皇宋通鑑長編紀事本末/卷0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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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九十六 皇宋通鑑長編紀事本末
卷九十七 哲宗皇帝
卷九十八 

逐小人 [编辑]

元豐八年五月戊午,通議大夫、尚書右僕射兼中書侍郎蔡確,守左僕射兼門下侍郎。通議大夫、知樞宻院事韓縝,守右僕射兼中書侍郎,殿中侍御史黄降言縝不堪大用,乞罷之,不報。通議大夫、門下侍郎章惇,知樞宻院。資政殿學士、通議大夫司馬光,爲門下侍郎。

十月己丑[1],監察御史王巖叟言:「風聞章惇於簾前問陛下御批除諌官事,曲折再三,語渉輕侮,外庭傳聞,衆所共憤。謹按差除諫官自屬三省,無所預於宻院,而惇不循所守,越職肆言,乃敢如此!况陛下所除數人,皆是天下公議,從來願得以為諫官御史之人,惇為大臣,既不能薦賢以助國,見陛下用賢,又從而忌嫉之,沮抑之,臣不知惇何心以事陛下……乞行顯黜,以嚴臣職,以重主威。」左正言朱光庭言:「蔡確,先帝簡㧞,位至宰相,送終之際,殊不盡恭,靈駕發引在道,確為大禮使,當與扈從臣僚先後徐行,常以妥安神靈為慮,而確不務此,每靈駕行,輒先馳去數十里之逺,以自便安,而靈駕一行在後,略不顧省,為臣不恭,莫甚於此!」又言章惇欺罔肆辨、韓縝挾邪冒寵,章數上,其言甚切。【此據新傳附見,當求本章,隨事編入[2]初蔡確與章惇、邢恕等共謀誣罔太皇太后,自謂有定策功,韓縝素懐不平,及確為山陵使,縝乃於簾前具陳確等姦狀,由是東朝與外廷備知之,及確使還,欲以屬官髙遵惠為待制、張璡為郎官、韓宗文為館職,太皇太后以問縝,縝曰:「遵惠,太皇太后族人;璡,中書侍郎璪之弟;宗文,臣之姪。賞擢非次,傳聞中外,則是君臣各私其親,何以示天下?」然遵惠等卒用故事推恩。【此據《韓縝新傳》,不知得之何書?邵伯温《辨誣》云:「縝素不平蔡確、章惇用邢恕姦謀,誣罔太母,遂於簾前具陳之,太皇太后與外廷方知其詳。」新傳或據此也。確初為山陵使,劉摯劾其不恭,蓋第一章也,山陵事畢,確還朝不退,言者踵至,蓋十一月間,其發端則自摯始。外廷既知確邪謀而不敢正言之,不知何故?確先罷,縝尚少留,當縁發確等姦狀,故東朝以為忠耳,更須考詳】

十一月丁巳,侍御史劉摯言:「伏見知樞宻院事章惇,資性佻薄,素無行檢,廟堂議政,無大臣之體,專以強横輕肆,作俳謔之語,以凌侮同列,誇示左右,其語播於都下,散及四逺,傳以為笑。比來聖㫖増損政令之未盡善者,惇則必出異意,沮持其事,方宋用臣驕横不法,惇在政府而與之厚善,納其所遺酒醪,雖更恩宥,臣以謂大臣不亷,犯大義之責,不當如小臣論赦令前後也……伏請聖斷,罷惇政事,以允公論。」監察御史王巖叟言:「臣竊聞昨來執政大臣初議太皇太后陛下垂簾儀制之日,門下侍郎章惇嘗對衆肆言曰:『待與些禮數。』臣子聞之,無貴賤無賢愚,莫不變顔失聲,一意共怒……臣請以大不恭論,乞付有司治正惇罪。」

十二月丙寅,侍御史劉摯言:「宰臣蔡確……驕慢,臣曽具彈奏,自後不聞施行,臣未敢再有申列者,以謂確奉使回,必須引咎自劾,闔門待罪,既而還朝,略無忌憚,安倨自處,以為當然……伏望聖慈深以天下為意,無或容養姦惡,早發睿斷,罷確政事,以明國憲,以安中外。」壬申[3],侍御史劉摯等言:「臣近言蔡確既為山陵使回,自合依故事堅請去位,不當貪權固寵,不恤公議,傲然安處,無亷耻之節,敗陛下風俗,壞陛下典章……伏望陛下出臣前後章疏付三省施行,早罷確政柄,使天下知朝廷不抑忠言,不沮公議,不容姦臣敗風俗,壞典章,而扶持天下之名節,以勵事君,則臣等雖死無恨。」甲戌[4],侍御史劉摯言:「臣近再具狀論蔡確違勅廢禮,驕慢不恭,無大臣進退之節,乞賜聖斷,罷其職位,未䝉施行。確之回自裕陵,即使其門下之人揚言於衆曰:『確有定策功,嗣皇之所依頼,不可一日去上左右。』……恭惟皇帝陛下,乃先帝之正嗣,祖宗之所傳次,太皇太后陛下之所眷命,而四海之所歸戴也……確等輩奉承詔命而已,何策之定哉……昨者確等覃恩轉官,學士草制,獨於確詞中,云『獨高定策之功』,命下之日,識者皆知其過,而確遂當之,今乃誇衆以自名,貪冒欺罔,謂今日天下必待己而後安,輕視朝廷,無辭遜去位之意,罪莫大焉!伏望聖慈深察,早賜睿斷,罷確職任,以慰安中外。」戊寅[5],侍御史劉摯言:「臣近者累具封章,論奏宰臣蔡確,乞行罷黜,未䝉指揮施行,須至再陳列……臣今且舉大者一事試言之 —— 夫百官差除,從祖宗以來,中書門下省同共進擬,所以合用衆論,自壬戌官制改更三省分治之後,其事盡歸中書,是時確為右僕射兼中書侍郎,中書之權既已偏重,進退人物,隨意在手,門下、尚書省審察奉行而已,天下莫不知其非,而但以確在此位,畏之者不敢言,附之者不肯言,故三省不得而合也。及皇帝陛下、太皇太后陛下臨御之日,御史臺、禮部、閤門同定垂簾儀制,其時衆論欲因此合三省班次以正其事者,而或恐忤確之意,乃言官制不可輒改,遂且如故。無何,適㑹王珪薨謝,執政遞遷,確以左僕射進兼門下侍郎,以謂去中書之任,則無差除之權,不便也,即時隂令御史中丞黄履上言以為請,朝廷從之,於是差除方歸三省合班取㫖矣。三省合班差除,誠是也,乃所謂公道也,乃所謂善政也,然以確在中書,貪權之故,使朝廷公道善政不得行者凡三年,設使王珪不死,確不遷門下,則此事未必容改,非止三年而已也,朋附確者亦未必肯以為言也。上下之情,以利相視,以私自成[6],至於如此,無以達於聖聽,豈不可為歎息也哉!」

元祐元年正月辛丑,左正言[7]朱光庭奏疏:「伏見自冬涉春,時雪未降,儻嵗一不稔,則民將何賴?當睿眀之在御,方責任於輔臣,若不别白忠邪,何以召迎和氣?竊以蔡確之不恭、章惇之不忠、韓縝之不恥,見於行事,已極著明,豈可尚容居位以累聖政!臣雖已曾兩具論奏,至今未見施行……伏望陛下上觀天意,下察人情,任賢勿貳,去邪勿疑,自然天人協順,善祥來格,豐年之應固未為晚,欲乞檢㑹臣前奏,早賜睿斷施行。」庚戍,侍御史[8]劉摯言:「臣近具狀乞罷宰相蔡確,至今未䝉施行。縁臣備員御史,以觸邪指佞為職,今宰臣姦憸,有犯公議,臣若失職,誰敢言者……確之當去,其罪非一,公違陛下敕命,不赴神宗發引内宿,為大不恭,其當去一也。山陵使回,眀有歴代及國朝故事,而略不引罷,廢禮貪位,其當去者二也。皇帝陛下之立,乃天人之所助,而太皇太后之徳也,確輒自稱定䇿,貪天之功,其當去者三也。在中書二年,不將差除與三省合奏,及身遷門下,隂使言者申請,招權營私,其當去者四也。其弟犯法,蹇周輔承勘,兩次皆㓕裂,平治其事,故今日周輔父子有罪,言路累有彈奏,而確力主之不罷其任,屈公法,報私恩,其當去者五也。執政臣僚已經覃恩遷轉,無故又進一官,妄引嘉祐、治平不可用之故事,欺謾聖聽,不顧亷恥,其當去者六也。與章惇死黨相結,一柔一剛,一合一離,欲其銷磨同列,牽制善政,中外皆知其術,其當去者七也。去年十月至今,並愆雨雪,驕陽肆虐,天下大旱,民情惶惶,實由確姦邪所召,况位居上相,正任其責,其當去者八也。確在熈寧、元豐間鍜鍊寃獄,排逐善良,引薦姦偽,變更祖宗政令,誅求民財,確在言路、在司農、在執政,首尾身任其事,見法令未便,何嘗聞有一言論列裨補?惟是阿諛䕶持,以謀進用,及至今日自見其非,乃稍稍語於人曰:「在當時豈敢言也。」此確之意,欲於今日固其名位,故反歸曲先帝,是可謂大不忠矣……事先帝不忠,則安肯盡忠於陛下也哉?此其罪惡尤大,其當去者九也。近者奉使山陵回,隨行屬官,故事自皆推恩,而確乃特薦髙遵惠、張璡、韓宗文,乞從優恩,上欲以悅聖意,下欲以餌同列,賴陛下至公,照其狡計,而議遂不行,中外聞之,莫不欣快,陛下觀此用心,則確之邪正,不難知也,此一事尤喧物論,而罪尤大者,其當去者十也。確之罪惡如此,羣議沸騰……伏望聖慈深察事勢,以天下為念,早發聖斷,罷確職任,使之外補,以答天變,以召和氣,以慰公議,以新改元之政,天下幸甚!」辛亥,左正言朱光庭言:「蔡確不恭而心私、章惇不忠而邪說、韓縝不恥而冒寵,是皆不足當大任,臣已累奏而備論之,願陛下留神省察,以幸天下……今夫内有青苗、免役、茶鹽等害未盡更張,外有邉防疆埸之事未經處置,以臣觀之,是皆枝葉之害,未足為憂,惟其姦邪未去,實根本之大患,若根本之患除,則枝葉之害何慮而不去哉?」監察御史王巖叟奏:「臣近以大旱上章,乞早革大害,去大姦,以答天戒,指言蔡確、章惇相為朋比,以蔽天聰,虐下罔上,不忠之迹,著於兩朝,乞出臣前後章疏,集百官於朝㑹議,以决是非,今復累日,未䝉施行。」丙辰,侍御史劉摯言:「臣累具狀彈奏宰臣蔡確,乞行罷免,至今未䝉指揮。[9]伏縁朝廷之上,忠邪並立,内外人情不安,臣以言為官,備耳目之任,義難茍止,確之罪惡,前後論列已詳,今再論安危所繫大體 —— 伏自聖明臨御之始,首起司馬光,使之執政,於是天下之人,無逺無近,莫不歡欣厭服,以望蘇息,然光以至誠直道,獨行孤立,所恃者惟聖明特達之知,而廟堂同列略無誠心助光為善者,不惟不助,而又有妬忌嫉害之心。夫嫉光者,乃所以害政而利於己也……上則陛下雖有仁惠之政,為確等所艱難而不得純被於民,下則士大夫雖有忠義之節,為確等所脇制而不得自竭於君,則確與惇之為今日害,豈不大哉!臣不知陛下何惜一言,不去天下之大害也?」是月[10],右諫議大夫孫覺言:「臣竊見兩漢大災異罷免宰相者,以其責在燮理之地。太宗朝,李昉以霖霪百餘日,隂陽乖戾罷;仁宗朝,王曾以昭應宫災罷、梁適以苛慝並作,變異重仍罷。水旱過常為大災變,為宰相者,當任其責,宰相不以為任,則誰當任之?今自皇帝陛下、太皇太后陛下親政以來……隂陽未和,旱氣太甚,經冬無雪,春又不雨,彌數千里粟麥失種,此其為憂,不一日二日而已也,將恐編户乏食,盗賊羣起,良民受害,浸為逺近之憂。皇帝陛下、太皇太后陛下親出祈禱,憂勤切至,徧走羣望,未嘗一日而忘憂,而蔡確、韓縝視之眇然……晏然自處,若其事非己憂者,但臣以為此非大臣之道也。伏乞依兩漢故事,循祖宗舊例,各賜罷黜,以警百官。」

二月丙寅,侍御史劉摯奏:「大姦大猾,持權當路……譬如毒虵齧手,壯士必斷其腕,盖所去者小而所全者大也。今確與惇矜功肆惡,而陛下恐傷前日受遺之小恩,而容之使為後日國家之大患,則無乃異於壯士之取舍乎?」辛未,左正言朱光廷奏:「夫以道事君者,大臣之事也;難進易退者,大臣之節也。若蔡確之進,本以滋章獄事;章惇之進,本以妄興邉事;韓縝之進,本以附㑹地界,是豈以道事君之事哉?今日確以故事當去而不去,懐私自營,偃然安處;惇之肆為辨說,復懐觀望以固寵禄;縝之冒處大任,内有賢兄,不爲引避,顧豈有難進易退之節乎?……况司馬光之賢,已為陛下信任;范純仁、韓維今進在講筵,是三臣之賢者,皆有志於臯、䕫、周、召事業,願陛下進此三人以代蔡確、韓縝、章惇之任。其張璪已下,皆持禄備位之臣,固不足以當也。」甲戌,御史中丞[11]劉摯言:「今天下之懐私為利者,託此二人為之魁主;天下之抱忠守義者,畏此二人不敢自効。今陛下能濬發剛斷,罷確與惇,則善人安,小人化,凡天下之奉承詔令更張政事者,莫不專志盡慮,無復疑畏,朝廷之福,萬世之利,在此一舉,臣所以區區冒犯威聽而不能已也。」辛巳[12],左正言朱光庭奏:「如蔡確、章惇、韓縝者,其心徇私,安有經邦之道;其迹回邪,安有表世之徳;其藴蓄空踈,安有推行仁義之政;觀望逢迎,安有恥君不如堯舜之志;因循茍且,安有愛民若保赤子之。」監察御史王巖叟[13]奏:「臣累奏論列蔡確、章惇姦邪讒險,不可久持大柄,親近陛下,恐日月浸淫,惑亂聖聼,辨之愈難,去益不易……今天下之人皆言蔡確、章惇天性姦邪,無由變改,恐於陛下不覺不疑之間,潜行私意,隂作身謀,或欺罔聖聰,或詭隨睿㫖,或沮格公議,或傾䧟善類,千機萬巧,陛下如何可防?諫官、御史如何盡知?雖或知之,㡬人敢言?此姦邪之所以不懼也。」甲申,蔡確言:「已再具表辭位,准朝㫖,令臣管勾門下省。臣見候解罷,欲望差權官管勾。」詔差尚書左丞吕公著。御史中丞劉摯言:「伏見宰臣蔡確辭位求退,其所上表,無引咎之意,有論功之言,自陛下臨御以來,美政盛事,民所歌誦者,確皆鋪列條叙,以為己功,中外𫝊之,靡不怪笑。夫收㧞耆艾之臣,置諸左右,乃陛下至眀獨見,以天下公望用之,而確乃以為己之所引;罷去有司漁利剥下苛細之法,而黜逐汙吏,乃陛下仁心恵徳,以蘇疲民,而確又以為己之所請。至于申戒邉場,不使生事,分遣使者,求民疾苦,修法令以備先朝之政,包同異以行大公之道,此中外皆知出於陛下聖謀睿慮,實新政之甚善者,而確乃一切認之,掠為己事,貪天之功,欺示天下。其意謂此數者,陛下不能知之,因己請而知之,陛下不能行之,因己請而行之,其於輕慢君父,欺罔臣庶,違道干譽至於此……不謂之大姦大邪則可乎?伏望以確表并臣此章付之三省,議確之惡,重行竄逐,以正典憲,使天下為人臣者,知事君之道。」左諫議大夫孫覺言:「竊見左僕射蔡確、右僕射韓縝,兩人皆非以徳進者也,或以典治獄事,或以分畫邉界而至執政官,臣不敢論其小節細行,以凟天聼,直以其進身本末,為陛下一一言之,可以知曲折矣。蔡確按濬川獄,知制誥、判司農寺熊本奪職,領宮觀,確即遷知制誥、判司農寺;按御史中丞鄧温伯治相州獄,温伯罷知撫州,確即遷御史中丞;按參知政事元絳太學獄,絳罷知頴州,確即遷參知政事,此三獄者,士大夫多以為寃,確皆批其頬,拉其背而奪之位。未㡬先朝更定官制,確即為右僕射[14],所謂大臣以道事君,難進而易退者,其若是乎……韓縝不學無術,衆論不以輔相期之,先朝嘗以北邊爭地事付之,衆謂縝必辱命,已而果然無故割地,其長七百餘里,以遺北邉,邉人怨之切骨,以為奪我祖父之地,棄之寇敵,非獨惜其地也,又歸怨於朝廷。敵人得地之後,日益桀傲,今縝為右僕射,臣見邊使來朝,問知其官,各相顧㣲笑,意以為中國無人,乃使是人為相也,益有輕中國之心,毎輒驕慢……伏乞皇帝陛下、太皇太后陛下,以灾異之故,罷免確、縝,别選有徳有言衆所畏伏者,使稱其位,外足以鎮撫四裔,内足以悚動天下,以懐徕桀傲不軌之心,不勝幸甚。」覺又言:「臣聞蔡確已遷出東位,上章求去,見傳報表草,方更自陳功勞,頗更矜伐……大抵欲自眀有功無罪,以言攻之者為非也……確雖避位求去,陛下未賜詔可,確更遲遲有欲留之心,伏願早賜罷免。如韓縝非才,士論所駭,䑓諫雖聞有所彈擊,縝方偃然自居,未有引去之意,伏願以䑓諫臣僚所上章疏悉以示縝,并令罷去,如此則確等去位,不敢更懐怏怏不平之心,伏願聖慈早賜睿㫁。」丙戌,左司諌蘇轍[15]言:「謹按左僕射蔡確憸佞刻深,以獄吏進;右僕射韓縝識闇性暴,才疎行汙;樞宻使章惇雖有應務之才,而其為人難以獨任;門下侍郎司馬光、尚書左丞呂公著雖有憂國之志,而才不逮心,至若張璪、李清臣、安燾,皆斗筲之人,持禄固位,安能為有?安能為無……陛下新臨天下,人材衰少,此數人者,未可一朝而去也,則願擇其任最重而罪最大者去之,臣以為莫如蔡確、韓縝者也……所有確、縝其餘罪惡,臣未敢細陳,先論大體,伏願陛下思祖宗付囑之重,深察方今事勢為至艱至危之時,早賜罷免確、縝二人,别擇大臣,負天下重望,有過人之髙才,而忠於社稷,有死無二者以代之,上以肅正羣臣[16]異同之論,下以彈壓四海姦雄之心,然後陛下髙枕而卧,天下無事矣。」

閏二月己丑,右司諫蘇轍言:「確等皆碌碌常才,無過人之實,朝廷將取其徳,則不聞其孝弟可稱,將取其才,則不聞其功業可紀,將取其學,則不聞其經術可師,徒以恱媚上下,堅固寵禄,陛下何不正確、縝之罪,上以為先帝分謗,下以慰天下之望?」左正言朱光庭奏:「臣自供職以來,累具章疏,言退三姦、進三賢,乞陛下早行睿斷,以幸天下。今日蔡確請去,是天欲去一姦臣矣,願陛下因其自請,去之勿疑,臣已兩進愚忠,願陛下留神果斷,以順天意外,有章惇姦臣,尚安厥位,亦願陛下早行屏去……又若韓縝素無行義,不自度徳,因縁閥閱,遂至大用,然而内有賢兄,外有賢士大夫,顧利懐寵,不為引避,盖只知爵禄之為榮,不知名教之為貴,可謂無耻之甚矣!是亦固位之姦臣,臣願陛下早行屏去,勿使僥倖大任,以遂其貪。」庚寅,正議大夫、守尚書左僕射兼門下侍郎蔡確,依前官,充觀文殿大學士、知陳州,從所請也,臺諫累有章疏論確,朝廷訖不肯正其罪,世以為恨云。辛卯,詔新除觀文殿大學士、知陳州蔡確,如前宰相儀。甲午,右諫議大夫孫覺、司諫蘇轍進對,有㫖俟簾下内臣盡出方得敷奏,覺言:「臣竊見右僕射韓縝素無徳望,稔有愆惡,百揆之任,非縝所宜,前後臺諫臣僚章疏不一,未聞縝有避位之心,臣不勝憤懣……韓縝物情不歸,人望不屬,言者紛紜,久煩聖聽,遲遲不亟免罷,深恐為朝廷生事。」轍言:「臣伏見陛下採聽羣言,罷左僕射蔡確,中外釋然,具知朝廷清明,邪正曲直,不可復欺,而右僕射韓縝獨端然據位,畧無動意,衆情疑惑……臣知今日言縝,異日縝必報臣,然念起於遷逐之餘,誤䝉聖恩收㧞至此,不敢上負朝廷,下辜公議,是以為國排姦,有死無貳,惟陛下裁察。」右諫議大夫兼侍講孫覺,為給事中,覺言:「臣竊聞有㫖除臣給事中,聖恩深厚,所不敢當……如臣愚賤,前後言事不合聖意者,不可勝數,宜在斥逐之日久矣,今者䝉恩遷給事中,於臣之私,極為榮幸,然臣前後論縝,未䝉施行,一日去職,使縝得挾怨中傷,臣實未知死所!今日在得言之地,尚可布露本末,為陛下言之,一日去職,怨嫌已成,恐如翟思、黄降,臣雖欲自辨,不可得也。伏望聖慈特賜指揮,收還給事中新命,使臣且供諫職,他日韓縝去位之後,别有差遣,臣不敢辭。」後二十日,詔覺復為諫議大夫。覺又言:「今左相之位以司馬光,論者以為得矣,韓縝尚為右相,則賢不肖混淆,人才雜處,所謂氷炭同器也,伏願聖慈罷縝相位……别賜推選有德有言堪其任者,擢以代之。」左司諫王巖叟奏:「臣昨為御史日,累上章言蔡確、章惇姦邪讒險,同惡相濟,負先帝之恩,誤天下之事,不可當大任,䝉陛下採納公言,因確之請,遂許其去,制下之日,天地改容,人鬼懽喜……今大姦一去而一在,人心猶以為鬱,陛下何惜而不去之,以成曠然之治邪?」[17]癸卯,御史中丞劉摰言:「伏見知樞宻院章惇,素無才行,立身居家,有不可言之惡,此天下之所共知也。向以附㑹王安石,欺罔朝廷,進不以道,遂塵政路……近者陛下改免役為差役,人情欣快,上下莫不以為是,而惇獨以為非,敢建異議,以沮詆聖政,非毁詔令……然惇安為之者,盖寜負朝廷而不忍負安石,欲存面目以見安石而已。」甲辰,御史中丞劉摰言:「伏見户部尚書曾布,在熈寜初,王安石以親戚最先引用……布為檢正、判司農寺,安石託以腹心,故其政皆出於布之謀,其法皆造於布之手,至於濫刑賞、開僥倖、排勲舊、進姦諛,安石一以咨之布,布以為然,然後落筆,遂使流毒肆惡,人被其害,皆安石為之,布實成之……今安石已歸老田里,而布猶在近侍,出入省闥,中外之人莫不指議……考之典憲,宜重加貶廢,若聖慈欲全大體,不欲傷包荒含垢之恩,即乞止罷布户部尚書,别移一職任,以允公議。」右司諫蘇轍言:「臣近三上章,乞罷右僕射韓縝,至今未䝉施行。竊謂縝姦邪無狀,畧與蔡確等……而不學無術,去確逺甚。又河東定地界一事,獨擅其責,臣聞縝定地界時,多與邉人燕復者商議,復勸成其事,舉祖宗七百里之地以資冦讎,復有力焉,復本河東兩界首人,親戚多在北,其心不可知,而縝與狎暱……畧不知愧,訪聞河東當割地之時,邉民數家墳墓田業皆入異域,驅迫内徙,哭聲振天,今父老痛入骨髓,而沿邉險要舉以資敵,此乃萬世之深恨,縝一死為謝,猶未塞責。今蔡確已罷相而縝猶未動,臣愚乞下臣前後章䟽,令三省兩制雜議,有不如臣言,甘伏訕上之罪,若臣言不妄,亦乞明正典刑,以謝天下。」左正言朱光庭奏[18]庚戌,右正言王覿言[19]:「所謂姦邪害正者,蔡確、韓縝、章惇、張璪其人也。今陛下幸已罷蔡確職任,中外人情莫不欣快……然縝等猶偃然自固而不知退,非徒不知退而已,又為確游揚論列,欲陛下更加恩禮於,此尤見朋邪之迹也。」先是監察御史孫升言:「近因段繼隆賣官事,論列開封府蔡京,恃與宰相同宗,不奉朝廷法令,任情肆己,放縱姦彊,若不明行典憲,何以風動四方?伏望特出睿斷,早賜罷黜,以警中外,䝉朝㫖送大理寺依法施行。今大理寺推治繼隆賣官事狀已明,開封府人吏已行對定訖,縁昨曽該踈决,徳音朝㫖,若令依法,即是蔡京更無罷黜之理……伏乞特賜檢㑹前奏,將蔡京早賜罷黜。」殿中侍御史吕陶言:「蔡京知府已來,殊無治迹,聽獄斷罪,失謬極多 —— 於段繼隆之事,則親書塗抹,放縱冒法賣官之人;於僧恵信之事,則遂非妄奏,曲庇重禄受賕之吏。方當至公之朝,宜檢舉京前後過惡,重行黜降,今既未正其罪,又差知眞定府兼安撫使,考之公論,殊未為允,伏請寢罷新命,候大理結正小阿賈等公事三件了日,别取朝廷指揮。」右司諫蘇轍言:「臣近奏乞罷蔡京知開封府,訪聞臺諫並亦有劾奏,京因此奏乞外任,而宰相曲加庇盖,臣等所言皆不施行,獨行京陳乞文字,除京知眞定府。竊縁眞定天下重鎮,舊來多擇久歴邉任,曉練軍政之人,然後除授,今京資任至淺,才力無聞,見有徇私公事未經結絶,臺諫交章至今未已,而宰相特加奬助,授以名藩,意以凌壓言事之官,使之不敢復言……伏乞聖明稍加詳察,追罷京新命,使以本官職候大理寺斷遣,以弭中外疑惑,臺諫所言。」訖不行。御史中丞劉摯言:「臣昨者累具彈奏知樞宻院章惇,乞行罷黜,未䝉施行。謹按惇佻薄險悍,無士人之行……其不遜無禮,非獨施之於同列,至於簾陛之前,彊愎慢肆,舉止偃蹇,専以沮壊善政,更無臣子事君之節,此士論人情所以憤嫉疑惑而不服也。昨者陛下裁保甲之法,而惇常護前不以為是……陛下改正差役,而惇又肆横議,賴陛下深燭利害,主張法意,不為邪議所動,然論說紛紛,攪擾沮害,黷於聰聽者,已多矣……伏望出臣章付外,速賜睿斷,罷惇,使補外,以全聖政,以慰羣望。」左正言朱光庭奏:「伏自陛下臨御以來,力除姦蠧,天下之人皆喜之,惟章惇不喜,每聞於簾前辨論,悖慢無禮……且辨論公正,猶不可失人臣恭順之禮,又况其邪說之多而敢為悖慢耶……韓縝行義不修而不能自治,何以治人,代天理物之任?豈行義不修之人可以當之乎……伏望陛下檢㑹臣前後累奏,特賜睿斷施行。」監察御史孫升言:「王安石履君子之操,談先王之言,先朝委國而聽之,然安石天資彊愎,棄衆自用,趨近利,無逺識,非宰相之器,憤賢人君子不為己用,於是㧞小人之材者,布於朝廷,既蔽主明,且誤國事,吕恵卿、章惇二人,小人之材而尤黠者也。恵卿自小官三年㧞為執政,安石之徳不為淺矣,一旦見利忘義,與安石為死仇[20],推是以觀之,則其事君之節可知矣。賴先朝明聖,察知其姦,竟不復用,不然善人君子今無噍類矣!章惇不逮恵卿,而姦惡過之,二人所謂材足以文其姦而資其惡,罔上殘民,偷合茍容而已。臣竊恐人或以惇為材進說,以誤聖聽,故陛下遲疑而不决去也……伏望聖慈早賜裁决,以清朝政,以慰人心,則天下幸甚。」辛亥,詔:「正議大夫、知樞宻院事章惇,累有臣僚上言,輕薄無行,好為俳諧俚語,及嘗受内臣宋用臣饋遺,以其大臣,彈糾章奏不欲付外,又議役法,明知未完,俟其令行,始爲沮難,近者每於簾前同輔臣議政,動多輕悖,全無恭上之禮,宜解機務,可守本官、知汝州。」言者既數劾惇,惇居位如故,及惇與同列於簾前争論喧悖,有「日安能奉陪喫劍」之語,太皇太后怒其無禮,乃黜之。左司諫[21]王巖叟言:「蔡確、章惇之大姦,臣先已論之,其次如韓縝之鄙俗不學、張璪之隂邪不正、李清臣之柔佞不立、安燾之闒茸不才,臣不知此四人自執政以來有益國家者何事?恵及生民者何功?啓沃陛下者何言?天下之物望輕重,陛下聰明,必皆坐照,不待臣言而後知……伏望陛下重惜名器,别圖賢才,任以大柄,以為社稷之賴,以為生靈之福。」乙卯,正議大夫、同知樞宻院事安燾,知樞宻院。左司諫兼權給事中王巖叟言:「謹按燾資材闒茸,器識暗昧,立朝以來,無一長為人所稱,備位樞庭,不能自立,惟知佞事章惇,隂助邪說,以養交取容,曽無建明,少裨國論,公議所鄙,中外一辭。臣當言責,方以逐大姦為先,未暇及燾,非敢不為陛下言也,今大姦既逐,適欲論奏,而燾更超用,其何以慰天下之望,弭諫臣之言。燾之不才,舊位且非所據,况可冠洪樞,顓兵柄?今邉鄙大事,正賴謀謨,使燾當之,何以勝責。」。

三月丁丑,御史中丞劉摯言:「臣近累具劄子,言[22]韓縝不可任以為相,未蒙聖旨稍賜施行……陛下即政逾年……自閒廢之中擢司馬光以為執政,未幾用為上相,天下之人,無智愚,無賢不肖,莫有一人以為不可者……不幸有人焉曰:韓縝者,與光為左右僕射,對秉國鈞,同持大政,光欲為此,則縝為彼矣,光欲爲一則縝爲二矣,為光者不亦難乎?」

三月壬戌[23],王巖叟言:「臣封還安燾除知樞宻院敕黄,伏䝉御批,以『國家進退大臣皆須以禮,况前日延和奏事,已嘗靣諭卿,今復如是,非予所以待大臣之意也,可速書,無執所見』者……臣以燾為不才,不當雜羣賢並進,所以上助聖明,判白賢佞,使在位端亮名節之人,知陛下聰明旌别,感激自勵,是謂副陛下待大臣之意也……况今日之事,諫官、御史議論如一,臣之區區,豈敢偏執所見,伏望聖慈察臣之心,恕臣之罪,特依前奏,早賜施行。」乙丑[24],御史中丞劉摯言:宰臣韓縝才鄙望輕,不學無術,多利欲而好富貴,習淺陋而無亷隅,前者諂附張誠一,夤縁進用,備位樞庭,近者以王珪死亡,次第推移,遂至宰席,臣伏見……皇帝陛下収延衆正,以紹承祖宗之志,而太皇太后陛下因革庶事,以深圖社稷之安,方此之時,如縝何補?伏望聖慈降臣此言并臣僚論縝章疏,付之於外,罷縝政事,以清朝路,以厭羣言[25]乙亥,御史中丞劉摯言[26]:「謹按縝素無學術,言詞淺陋,夤縁執政,無一可道……自仲春以來,自知公議所輕,揚言於人曰:『過寒食,當乞退罷。』既而又曰:『俟過神宗小祥。』近者但見時時挈治行李一二於外,以示欲去,然不聞有决請之意,其無亷隅至於如此……乞將臣僚章疏付之於外,議其罪罷之,以允清議。」辛未,門下侍郎吕公著言:「安燾、范純仁除命雖已依中㫖發下,而中外紛紛,皆以為門下省失官,若言者論奏不已,則恐轉難處置,聞燾方固辭不敢受,宜因其請,特賜俞允,則朝廷命令不至乖失,其於待燾亦為得體。」壬申,詔:「安燾堅辭知樞宻院事,特依所乞,依舊同知樞宻院事,仍令班左丞李清臣上。」癸酉[27],右司諫蘇轍言:「臣竊見臺諌前後十章論韓縝過惡,乞行斥退,皆留中不出,人人惶惑不測聖意所在,臣頃與孫覺上殿奏事,面聞德音,以為進退大臣,當存國體,雖知縝不協人望,要須因其求去而後出之,臣即奏言:『陛下以恩禮遇大臣,雖盛德之事,而臣等自有言責,言茍不效,義不可止。』臣等所論韓縝過惡,必不下二三十章,並乞降付三省,如臣等所言有妄,即乞明正典刑,如縝罪狀不誣,亦乞顯行誅責,使天下明知縝之降黜,事端發於臺諫,盖是公議所迫,雖先朝舊臣,陛下亦莫得而赦,自然中外更無毫髪議論。」是月[28],殿中侍御史林旦言:「向來呂温卿、和卿、升卿,以恵卿之弟;蔡京、蔡卞,以安石之親,驟遷大用,多據要劇,乃確、惇、璪等以此報安石、恵卿之恩也……自確、惇外補,璪等在朝,與其黨與日夜冀其復用,但畏陛下聖明,照見情狀,隂謀邪計,未敢發,諫官論事太煩,動揺人心,以惑聖聽,伏望陛下察臣區區之誠,特賜省覧,每因執政進對之際,特留宸慮,深究羣情,如渉傾邪,毋惮斥逐,以折姦謀。」又言:「昨邢恕日夜出入蔡確、章惇、張璪等門下,干預時政,又𫝊逹意指,與臺諫官黄履等隂相表裏,走弄事權,以致驟加進用,趨附者盈門,氣熖可畏,尚頼陛下聖,明照見姦邪,令與外任差遣,朝士聞之相慶。以恕之資淺罪大,出知節鎮,已是寛恩,竊慮執政中有素黨恕者,宻加營救,漸乞召還,以為鷹犬,姦邪入朝,必無安静之理,伏望留神省察。」

四月己丑,正議大夫、守尚書右僕射兼中書侍郎韓縝,為光禄大夫、觀文殿大學士、知潁昌府。臺諫前後論縝過惡甚衆,皆留中不出,内批:「縝自以為不才,恐妨賢路,故乞出,視矜功要名而去者,為得進退之體,故有遷官之異,宜於制詞中聲說此意。」矜功要名,蓋指蔡確、章惇也。乙巳,林旦言:「前御史中丞鄧綰,人質猥下,天性憸佞,先帝聖明,察見綰之情狀,正其罪而黜之。今綰復待制,又復龍圖閣直學士,自鄧徙揚,而頑然不起,尚懐不足,伏望特出聖斷,重行誅殛。」詔以綰知滁州。旦又言:「公議之所在者,天下也,道天下之公議者,諫官御史也,今臣舉公論而摘大姦,陛下何惜一鄧綰,不以慰天下之望邪?……借使今日盡削官職,逺投荒裔,固未能壓塞衆議,柰何止罷揚州而已……乞盡削官職,置之散地,終身不齒,以謝天下。」詔綰依舊,綰未去鄧州,尋卒。同知樞宻院范純仁言:「臣昨自簾前奏陳,為言事官彈奏,鄧綰責降,臣謂鄧綰貶黜,後來累經赦宥,牽復至此,今自鄧州移揚州,蓋為曽孝寛所,且非進用,自是言者不須更有論奏,朝廷亦不須再行貶責,况陛下臨御以來,先朝舊臣雖有往咎,皆䝉天恩含貸,豈獨綰可深罪?徒使人心反側,不能安職,無益清浄之化……所繫朝廷治體不細。」上遣中使,宻賜手詔曰:「覽卿所奏鄧綰事,誠為允當,朝廷以向者附㑹掊克中最顯者已行放黜,盖當時希世茍合,言利進身者甚衆,朝廷若人人而責則事無窮已,似非安静之術,使向來附㑹干渉之人日夜恐懼,不能自安,欲降一詔書,一切示以寛恩,更不行遣,當各安職業,改過自新,欲作此意行下如何?卿可更子細相度,具可否,親書實封進入。」純仁奏曰:「臣伏讀詔㫖,忻懽感歎之不暇,豈復更有愚見可助睿明,便望只以此意付之詞臣,更使敷衍潤色,以成訓誥之美,垂之萬世,永為帝範,愚臣不勝幸甚。」癸丑,朝奉郎、守起居郎滿中行,為直龍圖閣、知明州。先是監察御史孫升言:「中行器識淺陋,性質姦險,頃在先朝,嘗自御史進擢臺端,既無忠言讜議,切救時病,惟務從諛承意,隂附柄臣,如王安禮嘗上書中書不公,宰相深銜其事,中行乃力為排詆,以附其意,竟坐欺罔。」於是中行出守。左司諌王巖叟言:「觀察使、知潞州張誠一,前為樞宻院都承㫖,日有盗發其父墓,誠一以修墓為名,謁告自徃,因於壙中取其父所繫黒犀排方帶以歸,易襯而自腰之……其與同刼父墓無以異……新知江寜府李定,既仕官之久,避其持服,明知仇氏其母而不認,及致人言,乃歸過其父,而左右反復巧為疑辭,以欺其心而背其親,遂若平生無母者。」巖叟論誠一及定,前後凡三奏,殿中侍御史吕陶、中丞劉摯等相繼皆有章,乞明正二人典刑,乃詔開封府并京西提刑司,限十日根究誠一詣實事状,及淮南提刑司根究定不持母服端的因由,仍就便移文問定,結罪保明以聞。

五月丁卯,右司諫蘇轍言:「臣前四上章言蔡京知開封府推行役法,明知舊法人數冗長,近降聖㫖許州縣相度有無妨礙,至於掲簿定差,亦無日限,而京違指揮,差人監勒開祥兩縣,一依舊法人數,於數日之内差撥了當,意欲擾民以沮成法……乞送御史臺重行根勘,即見實情究竟如何。」


  1. 原作「丁亥」,據《續資治通鑑長編》卷360 改
  2. 原作「當求章惇事編入」,據《續資治通鑑長編》卷360 改
  3. 原作「辛未」,據《續資治通鑑長編》卷362 改
  4. 據《續資治通鑑長編》卷362 補
  5. 原作「十二月丙子」,據《續資治通鑑長編》卷363 改
  6. 《續資治通鑑長編》卷363 作「以利相市,以私相成」
  7. 原作「右正言」,據《續資治通鑑長編》卷364 改
  8. 原作「御史大夫」,據《續資治通鑑長編》卷364 改
  9. 據《續資治通鑑長編》卷364 補
  10. 原作「戊午」,據《續資治通鑑長編》卷364 改
  11. 原作「侍御史」,據《續資治通鑑長編》卷366 改。案二月辛未,劉摯自守侍御史遷試御史中丞
  12. 原作「丁丑」,據《續資治通鑑長編》卷366 改
  13. 原書及《通鑑長編》俱作「監察御史」,考《通鑑長編》卷366,是月癸酉,王巖叟自監察御史改左司諫
  14. 原作「左僕射」,據《續資治通鑑長編》卷366 改
  15. 原書及《通鑑長編》俱作「左司諌」,考《長編》卷366:「二月癸酉,監察御史王巖叟為左司諫……右司諫蘇轍始供諌職上言」,又《長編》卷368:「閏二月丁酉,左司諫王巖叟入對」下有小注:「巖叟《朝論》云二月十六日除左司諫,閏二月初四日受告勅,初六日告謝,當日門下省供職,初八日謝,次日上殿」,蘇轍當爲右司諫
  16. 原作「君臣」,據《續資治通鑑長編》卷367 改
  17. 據《續資治通鑑長編》卷369 王巖叟奏,繫於庚戌
  18. 疑有闕文
  19. 據《續資治通鑑長編》卷369 補
  20. 原作「世仇」,據《續資治通鑑長編》卷369 改
  21. 原作「右司諫」,據《續資治通鑑長編》卷370 改
  22. 原作「丙辰諫議大夫孫覺言」,據《續資治通鑑長編》卷372 補改
  23. 原作「己未」,據《續資治通鑑長編》卷371 改
  24. 據《續資治通鑑長編》卷372 補
  25. 原作「以協師言」,據《續資治通鑑長編》卷371 改
  26. 原作「右諫議大夫孫覺言」,據《續資治通鑑長編》卷372 補改
  27. 據《續資治通鑑長編》卷372 補
  28. 原作「乙酉」,據《續資治通鑑長編》卷373 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