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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洲集/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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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老洲集
卷之二
作者:吳熙常
1892年
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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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親庭[编辑]

子之去就。思之反復。終未得釋然也。當初桂坊出仕。實不獲已。故擬待早晩陞六之後。伸此微諒。今若出肅則已非素定之志。况去就之難。尤非曩時之比。今若蹉跌。竊恐向後輾轉益難收拾也。大抵士大夫出處去就。不可以官微而苟焉。只看大義之如何而牢定不撓。豈可切切於外至之言而前却耶。近日勸出者有三說焉。避自重之嫌也。爲親屈也。世臣之義也。避嫌之說。嫌固可避。然起嫌於未來之境。反忽於見在之義。已非稱當。而與其避嫌而進。無寧不避嫌而退。爲合難進易退之義也。親屈之說。家貧親老。誠可仕也。此亦當隨時裁義。不可一槩論也。顧吾家不至甚窶。且大人旣受大夫之祿。祿仕之計。非所急矣。世臣之義。或去或就。要潔其身。潔身乃所以報國。豈皆義在必仕耶。以此三說反復于中。終不能無疑。益恨學淺識昧。迷於趍舍也。

上伯氏[编辑]

拜別多日。未獲安信。日夕慕菀。非意邑便。傳到下書。伏承始熱。侍候康護。閤內均善。下情欣喜。有不可名喩。弟在途眠食。幸得俱宜耳。今行取路驪邑。一登淸心樓。回顧陪侍止宿於此。居然四歷寒暑矣。今來獨倚闌干。不禁悄然也。是日哭止菴長者几筵。歷見閔公著丈。晩投李丈宅留宿。親近有道。欵承晤誨。竊自爲幸。第貧居待客。頗費神觀是悚。金淸夫亦來見。曩時童觀。今則頭角嶄然。但恨怱怱。不得劇意談討矣。四昨抵此。與興之共棲觀瀾亭。亭臨一道長江。境界淸爽。房櫳明靚。甚饒佳趣。方與興之講曾傳。多有啓發處。但侍側久曠。以是催歸。恐不能浹洽奈何。初欲舟溯丹丘諸勝。主人方持心制。不可偕作。孤往太沒意致。勢將留債而歸矣。復路似在晦日。欲又歷入驪邑。約公著丈同行。反面要之在端陽前耳。不備。

上伯氏[编辑]

伏不審日來寒沍。侍中氣體候若何。仰慕無任下誠。弟來此無外撓。心身之靜帖。殆比年之所始有。誦讀興居。隨處味長。時時臨流跂石。亦足以暢幽憂之懷。惟恨未獲奉侍杖屨。始知天下難求十全也。思傳讀至鬼神章。而不存課程。欲有以耐煩理會。而坐馳之餘。思慮終無條理。秖覺胷中疑晦棼然。此由根本親切之地。無一段工夫也。若得久久於此。庶幾或少澄汰此心。有頭緖之可尋。但恐仰貽惟憂之念耳。此篇戒懼。卽聖學之本領。義理之精。莫斯之尙。實非如弟初學蒙識所可容易推求也。弟在家時。未及承敎。此來試加思索者盖累日。而終無罅隙可鑽。昨於夜中。偶因思量他文義。迤邐及此。依俙之際。忽若有一斑之可窺。遂信寫爲說如此。先以呈禀。未知於正義不至燕越耶。明賜批誨伏望。又有數條仰質。亦乞幷垂開示也。不備。

夫戒懼者。主於靜而通乎動也。何則。第二節章句曰。君子之心。常存敬畏。雖不見聞。亦不敢忽。第三節章句曰。君子旣常戒懼。而於此尤加謹焉。上節旣以常常是恒常無間息之意。與亦相對說。下節又以旣與尤相對說。自有精義。其所以示戒懼之通乎動靜者。可謂諄切矣。末節章句曰。自戒懼而約之。以至於至靜之中。無所偏倚而其守不失。則極其中而天地位矣。自謹獨而精之。以至於應物之處。無少差謬而無適不然。則極其和而萬物育矣。此段戒懼雖對謹獨。分爲動靜工夫。然而旣與上文戒懼串來。不可殊看其義。則其統體之意。未嘗不自在於其間矣。先儒或有以戒懼專屬之靜一邊。愼獨專屬之動一邊。驟看雖齊整可喜。細繹章句之旨。終有所不然也。若夫徒看分對之義。而更不察識統體之妙。則工夫殊沒綱領。破碎滲漏。不能渾全而要約。聖學徹上徹下之功。恐不如斯之固耳。竊嘗思之。不睹不聞。卽至靜。非不睹不聞之外。別有至靜境界。則所謂約之者。約其所嘗戒懼於睹聞者。推入於內。以至於至靜之中。無所偏倚也。愼獨者。愼夫方動之幾也。所謂精之者。精其省察於幽獨者。推出於外。以至應物之處。無少差謬也。如是看破。豈不圓活乎。盖戒愼恐懼。承上文道不可離而言。則自動至靜。由內徹外。而無時無處。不可斯須間斷。語若偏於靜。意實貫於動也。故章句於上下兩節。皆用常字爲訓者。乃所以發明子思立言之意也。然則愼獨之愼。不過戒愼之愼。而非別項工夫拈出於統體之中。而特着一察字意思而已。及其極致也。體立而天地位。用行而萬物育。則於是乎動靜分對而各以效應也。是以靜體之地。斯戒懼固已爲存養之實。動用之時。斯戒懼却又爲省察之本。故曰戒懼者主於靜而通乎動也。

或說之以不睹不聞與至靜。分爲兩境界者。與愚見不同。來說似無差矣。

事物未交。思慮未萌。一性渾然。道義俱全。是乃未發境界也。未發之稱。固純善矣。然則未發可謂之獨有於聖人。而衆人以下恐不得以與焉。然衆人之心。雖昏昧汩蕩之極。介然之境。一有如風定浪息而極其澄靜之時。則其不可謂全無未發境界耶。抑霎時光景。未可遽許以未發耶。且未應接時。旣不能澄靜。又無事物之交思慮之萌。此則謂之未發乎。謂之已發乎。若謂之未發。則未見其一性渾然之體。若謂之已發。則亦未見其應接思慮之用。於此實難區處。未知如何看則可乎。先儒每於此疑眩。或以爲未發有層級。此說如何。

語類有曰未發時塊然如木石。又曰。衆人未發時。已自汩亂。此則泛論思慮之未發。而非指子思所言大本之未發也。若以此例之。則以其不接事物而謂之靜。亦可也歟。試更入思。

十一章章句曰。不賴勇裕如。夫知仁勇合而爲成德。今曰不賴勇。有若遺却勇然。何也。竊以經文求之。不悔二字。已帶得勇意思。而章句所云。則乃主不勉强之意言之。而勇則自如耶。然則不賴字。恐當着眼看。未知如何。

來諭似得之。

十六章首節爲德二字。包微顯而言。二節視不見聽不聞。微也。體物不遺。顯也。三節言顯。四節言微。末節總結上文。而誠字却貫微顯。爲首節德盛之應。無以復加矣。如是看。未知如何。盖此章。非特義理潔精淵微。文勢語法。亦極神妙圓活。虛心諷來。神思瀜漾。令人鼔舞也。

五節之分屬於微顯皆好。第四節承上文承祭祀不可不謹之意。先儒說。有或以此節專屬之隱者。竊嘗疑之而未敢信矣。

末節微之顯。正與十二章費而隱相應。費而隱。費上說隱。微之顯。微上說顯。而字之字極有意。可見其終非二物也。如是看如何。

費而隱。卽費而言隱也。微之顯。由體而說用也。於而字之字。見得非二物之義。看之甚精。

上伯氏[编辑]

未發說。何不更示也。盖人有不接事物而心不能澄靜時節。此固區處爲難。然未發已發之間。旣無可占境界。而不可擬議於大本未發。則不屬之已發而於何屬之乎。旣屬之已發。則謂之動可乎。謂之靜可乎。前書屬之動者此也。余意如此。更加商量示之也。

向日仰禀諸條。還以俯叩。使之有以憤悱。儘善誘也。但昏弱之質。恐無以承當也。至於第三條未發云云。雖引而不發。盛意所存。隱約可揣。玆又具禀求敎耳。夫未發靜也。已發動也。動靜二端。循環無際。豈有非靜非動之間。可別占境界耶。然則人之未接事物。而心不能澄靜時節。雖難區處。然未接事物。外之靜也。心不澄靜。內之不能靜也。循本核實。固當屬之已發矣。故泛稱動靜。則兼內外本末而言。所指者粗而廣。論已發未發。則就心上情性而言。所指者精而約。然發未發與動靜。亦有不可分淺深層位言者。故隨其所言之地而互換異指。如中庸章句所謂自戒懼而約之。以至於至靜之靜。卽子思所言大本之未發也。語類所謂衆人未發時已自汩亂。又所謂未發時塊然如木石。此未發。不過指思慮之未發。非爲擬議於大本之至靜矣。此等處。可以活絡看。不可泥滯於字義名目也。此乃一時模測之見。莫或不至大謬耶。願更服明敎。

上伯氏[编辑]

世嘗說栗谷明於知人若龜鑑。惟於鄭仁弘,李山海,崔永慶三人失之。雖以沙溪之篤信栗谷。猶疑其見欺。然以經筵日記所論此三人者觀之。則不可謂栗谷不知也。其論鄭仁弘曰。氣輕量狹。處事躁擾。其論李山海曰。少氣節。巽懦避人言。無忤於上下。其論崔永慶曰。學識不足。只尙氣節。卽此病痛。皆足各爲狼狽之張本。孟子之知盆成括之見殺。亦猶是而已。然則謂栗谷失之者。殆誤矣。偶閱栗谷書有思。聊玆仰禀耳。

上從氏敎官公敍常[编辑]

曩年。弟與執事。同侍伯氏床下。伯氏每閱雲樵府君遺編。痛其不克享年而志業未卒。輒嗚咽不自勝。有不忍仰睹。於今追想。怳如隔晨。而伯氏墓草。已再宿矣。近因校讎遺文。繙閱之際。依然若伯氏當日心事。不覺淸涕之交流也。噫。吾輩俱受伯氏敎誨之恩。今焉已矣。追報之道。惟在各自飭躬。胥相提挈。俾伯氏辛勤誘掖之意。無至泯泯。而况執事又有繼述志事之責乎。邇來淹病索然。情懷政苦。因書仰布中心所蘊。庶幾下亮也。

上從氏[编辑]

久矣阻信。伏惟動靜加護。和煦漸舒。幽棲多暇。巖花澗柳。紅綠交映。春釀方熟。拍拍盈甕。於是南陌北阡。招呼爲歡。皆吾同根之親。怡怡瀜瀜。其樂如何。如弟陸陸無足道者。自頃家掌銓注。室中大覺閙熱。盡日耳目所接。莫非俗人俗事。適足以損吾道心。而賴有庭畔梅花。孤絶可愛。應接之餘。有時獨往。對其高標淸韻而消此惉懘耳。不備。

答再從氏敏常[编辑]

向來寵牘。滿紙纚纚。無異披襟奉誨於同榻之間。殊不知關河之遠隔也。信後炎熾。侍外視政。伏惟晏重。敎諭邱壑之計承來。不覺神旺。吾輩從祖而昆弟者。不過六七人。而彼此鴈行。已各有零落。繼又遊宦四方。多離少合。每溯念疇昔。不禁人事之感。若於遲暮之年。相聚於淸眞閒曠之境。追諸父湛樂之事。以終餘景。實爲至願大幸。而缺界圓事。豈其易期耶。書末以弟無所干索。過加嘉詡。反顧愧恧。弟非廉潔而薄不爲也。自來懶拙。向衰益甚。奉身調度。都屬因循。至於寒衣飢餐。有時自管不得。尙何向人干求耶。然倘荷憐其性而厚餉之。則弟無必辭之操。一試之如何。奉呵奉呵。

答再從氏[编辑]

天不悔禍于我家。致俊遽爾夭折。屢世宗事。凜乎靡托。吾先祖積慶累仁。不得庇一介嗣孫。此何理也。仰想關外聞此。親愛之慟。倍切慘怛。何以堪處。弟於從氏。比齒相長。不幸未及中身而先逝。竊傷心期之永已。擬收其遺孤。鞠斯敎斯。粗效後死之責。使渠不才。猶不忍捨。矧其寬厚祥和之質。極不易得。文行之敎。不肅而進。儼然有成人之度。深喜宗祧之托付有人。且私自忖度。以弟之愚。無人相信。惟渠篤信之。氣味之際。自有未言而會者。門中豈無子姪。仗渠最深。此身後事。其將倚以爲重。今乃失之如晨星。百爾思之。渠實無夭死法。而殆弟之窮命。有以帶累渠也。寃矣酷矣。尙復何言。只自拊心。

與士默淵常[编辑]

忽此秋序。旅懷牢騷。時諷葩經而暢之。每到常棣,小宛二詩。未嘗不反復而寄意。非特爲半載離索之思。日月征邁。厥修不來。詠歎之際。自不覺觸動于懷耳。想君課誦及此。意思亦何如也。近日老熱猶甚。侍履增裕。渾閤無恙。切切馳念。兄比數日。暑滯作苦。神氣極薾。殊悶。惟以親候之安爲幸。奎兒懶習。吾在家時。非不警覺之。終未見其悛改之效。况無長者之隨處施砭。則當益痼而難醫。極非細事也。須時時痛與鐫誨。且切勿使與雜類狎也。便遽不宣。

與士默[编辑]

余之甄復以後。跡與心違。去就郞當悒悒。殊無以自聊也。區區微諒。本不欲蘄知於人。至於家庭兄弟之間。若終有不能相孚者。則是余之過。可一番披心而相告耶。吾之絶意仕進。實非高占地步。亦非自擇便利。其取義者。竊有所在。試看先伯氏遺文中答友人書。庶可得之耳。自顧志質駑劣。於伯氏無能爲役。而特以厚受其爐錘。粗知有此箇道理。不幸伯氏早世。志業無傳。實有千古志士之恨。惟敎誨一脉在此身。則亦有所不敢以魯下自沮者。然年來頹惰自沮。日漸汚下。非曩昔授几之比。則反躬戍然。不暇自悼無聞。悼伯氏遺韻之將湮。惟欲杜門靜守。粗述父兄緖餘。以遺諸穉幼。縱未能光大未卒之志事。庶幾少效後死之責。斷斷此心。已自矢之矣。况近日私意橫流。人心潰裂。其處世之難。不啻百倍於伯氏之世。則於是又有袁閎土室之想。而不意春初。猥玷薦仕。其去就之際。是非交眩。譏訕四集。始不欲以外至者遽渝其內守。畢竟事不如意。操持不固。未免出脚。每中夜以思。不覺懊悔明發。擬待早晩卸免宮啣之日。還他本分。復遂初志也。及夫今番職名。又未免滚倒失守。噫。一落塵網。此身已非己有。以朱子之大賢。猶以朝市膠擾。失其本心爲懼。况如吾者乎。畢竟狼狽無幸。明若觀火矣。孟子有言曰事孰爲大。事親爲大。守孰爲大。守身爲大。不失其身而能事其親者。吾聞之。失其身而能事其親者。吾未之聞也。今日勸吾仕者。率以悅親爲言。吾雖愚。豈不知此也。然悅親一時之事。守身終身之事。較量重輕。决不可以此博彼。所以不敢以一出而因仍。必欲及今圖遞。以爲不遠復之計也。嘗謂君比齒相長。出處雖殊塗。庶可知吾之心。近日酬酢之際。每有勸仕之意。是必由於猶有不相悉者。故聊此云云。冀君之相諒。而兼欲彌綸於家庭之間俾泯然。人不得以間焉耳。因此而又有一言可以相勉者。顧此不肖之身。自分退蟄。而立揚之孝。已讓與於君矣。然難進易退。卽士君子出處本領也。君今策名立朝。進塗方闢。將此四箇字。着諸心胷。隨時隨處。理會不捨。則思過半矣。而不墜祖先令聞令緖。亦在斯歟。亦在斯歟。

與士默[编辑]

曩余出入書筵也。仰覩睿質天縱。臨筵發難。逈出尋常。筵臣有時不能仰對明問。然睿齡時未及孔聖志學之年。且數歲矣。窃謂睿學雖夙就。至於進德修業修己治人之說。恐涉太早。惟今善端之發。如春噓物茁。就此保養擴充。實爲第一義。其次。君人者當先恢量。有至大之量。斯受至大之任。且時君世主之猜疑愎諫。摠坐是量狹。斯義亦不可不早陳之於智思方開之日。其次。冲年潛德。雖無闕失之可指陳。惟是近習便嬖之爲今日之患。啓後日之弊者。最爲目下可戒之事。故前後登筵。敢以此三說。每因文義敷陳者屢矣。輒蒙開納之音。窃意或者俯燭微誠之所在耶。至今追思。不勝感惶。今距庚申。歲已再閱。寶齡彌盛而聖知日開。臨御漸久而機務日親。然姑未有先主之見已成之䂓。則比之曩歲無異也。若有以嘉誨嘉猷。日啓迪於前者。其勢固易入也。君旣處經幄。不隨俗媕婀。精白淬厲。隨事盡言。庶不負世臣願忠畢義之志。然言語之道。於深淺緩急之間。須識體要而不失倫序。乃可易以省悟也。實不可苟然也。盖言聖學則當以涵養德性。奮發大志爲先。言治體則當以絀文尙質爲主。言時弊則當以絶利源布公道。杜私門開言路爲務。將此數件。做題目入思議。善爲敷衍。明白愨實。不可一番陳說便休。每筵頻頻提奏。反復致意。要得浸漬慣熟。然後庶幾有開發感通之效也。且於進講之際。勸上必先着眼於古聖賢立言之旨。至於只係訓詁得失。文章高下。無費心思。而朱夫子所謂人主能之。則適所以爲作聰明自聖賢之具之訓。不可不一誦而陳戒也。盖進言於君者。當務誠在言前。言常不足而意常有餘。須以上下相孚爲期。且切忌刱新之說流俗之論也。悠悠萬事。惟在於君德成就。何時不然。而顧今日爲尤切。人鮮知此義。豈勝痛歎。寸衷耿耿。如是披露。惟君可以諒之。

答士默[编辑]

示諭辭巽之義。古人之於拜官進爵。辭而後就。禮也。瀛舘不辭之古䂓。不知肇於何時。而旣非鐵定不踰之限。雖以家中所睹記言之。昔日初拜。亦嘗辭而後出膺。未聞其時有以古規爲難者也。大抵當事詢人固好。苟無擇善固執之勇。則反徒擾攘不濟事耳。且以附陳事論之。所言雖自視欿然。旣出獻芹之誠。則豈徒然爲人聽聞。這裏實冀其有絲毫之裨也。而告君之際。專務誠意。今乃生許多計較之念。縱使所言極善。何以感得主心。苟如是則却不如已之之爲省事也。若使所言。自愛君血腔中出來。禍福有所不避。齒舌何須掛懷耶。至於所詢或先或後之得失。自非思入蠶絲者。何以辨得。呵呵。

與士默[编辑]

俄覆想悉愚意。數十年來。朝廷之上。以言爲諱。人皆坐在裏許。不知爲大可憂也。故雖尋常陳勉之章。一例以不緊抹摋。所以今番古規之說一出。靡然皆以爲是。習俗之痼人。乃如斯也。念及於此。堪發一喟也。君亦以是說爲是則已。旣必欲爲之。則何必計較於先後耶。先而有前茅之嫌。則後豈無效顰之羞耶。前茅效顰。均之爲可厭。無寧前茅而爲之唱。萬一新錄諸人中。抱囊封而鄭重於古規之說者。因吾先倡而進其忠言嘉謨。有裨於君德時務。亦豈不與有榮哉。雨中閒坐。偶爾有懷。玆復吐宣。

與士默[编辑]

君出自經幄宰小縣。意思何如。昔聞諸伯氏。雲樵叔父嘗曰。今之宰執。徒虛假耳。士大夫欲隨分報國。惟令長差可矣。盖近民莫如令長。苟能以實心實政。遷就於法令之間。寸尺皆可以利民。顧今民生困悴。在在倒懸。爲州縣者。苟存得此意。何遽至斯邪。思之痛苦。

答士默[编辑]

別紙縷縷。無異面談。殆不知千里之爲遠也。至於示及先訓。圭復以還。怳若隔晨。愴極涕零。老去益知父兄之敎眞切懇到。而不能服習於當日。追思罪悔而無及矣。此意年來轉切。今見來示。想亦一般意思。自今至死之年。不知爲幾何。而交修胥訓。粗補前日之愆尤。則或有歸拜之顔耶。切所深望也。

君之意象規模。頓異於前日者。非特老大而然也。昔日過庭之敎。有以根乎中。而特爲氣所掩習所奪。到今漸近水落時節。有以發露。不可誣矣。此固無限喜消息。然此箇意思。閒靜之境發見易。紛華之塲持守難。須以駐足於萬馬奔馳之中。大家用工。庶可以不負昔日之敎也。

難得難保之諭。固知出於自量之義。然反復旨意。終占較計分數多。而不得說到至義也。顧今世道朝象。無可着手處。然自度識量才具。或有可以扶傾持危。世臣之義。固當死生向前。而成敗利鈍。有所不計。豈可退托占便。爲一身謀哉。苟自量不能及此。而徒爲榮利之計。莫如早自藏脩。澡身勵節。超脫於利慾橫流世界。則不徒爲無忝之圖。於國家爲不報之報。斯義也亦豈小哉。吾亦知君短於需世之具。故向日遁村之計。所以樂聞而勸之也。聞已爲南台所先占。今無可論矣。未知更有何商量否。苟先定乎心。豈無地之可容吾膝耶。

致愚資質固可敎。苟善導之。優爲保家之佳子。但柔勝於剛。終少植立之像。故每欲使之激仰。早立志趣。而與渠同遊者。皆是胡亂走作之兒。不能見勝己者。以是尤無以進步。可悶。庚鍾質則有可取。而殆同駒鬣。姑不知向背。而前冬。隨往元履齋所。旬日學得孟子一卷而來。繼以吐血之症廢讀。自數日前更始矣。松壽卽吾家千里駒。而但入彀未易。萬一橫走。無人把住。則誠爲慮也。第寬而多㤼。是渠做人張本。此則可恃耳。

世常說子弟作宰。饋獻其父兄。人情之不容已。吾之本意則不然。目前飯粥自裕。別無調度。故不欲以官財自累。昨春有所說與。想記得也。今來十緡。謂以醫藥之需。雖不爲無名。此亦官用有敷則可也。債負旣多。未免苟簡。後勿復爾爲可。

答士默[编辑]

示易老之感。年多者較却深耳。自念少小。妄有聞道之志。及今年邁。轉成濩落。居然有窮廬之歎。於是窮而反本。中心所期願。乃在於小宛之首章。而非特齒髮早衰。屢經喪憂。心力凋短。筋骸已解。於日間事親檢身之方。亦有自力不得之時。如此而尙何能禔身飭稚。爲無忝之圖也。每一思惟。不覺悲惋于中。然仍以退沮。俾父兄緖餘。至吾而泯焉。是亦可忍耶。於是乎望君之交修胥訓。共收桑楡之功也切矣。但年來聚散無常。不能如曩昔對床之時。則已不禁人事之感。而今玆之別。遽然又將匝歲矣。有時不堪相思之苦。則爲諷先集警離之賦。以寄意焉。想有以神會於毫墨之外也。

與士默[编辑]

世人徒知科宦之持家。不知名節爲門戶之光也。吾嘗承敎於家庭。早有見於此。故自君釋褐。不願赫赫之官位。惟願澡潔砥礪。不爲富貴所淫。覸君近日於一切宦情。漸覺澹泊。卽乎往復書辭可知。庶幾因此而漸究乎內外輕重之分。知所趍舍也。此心之嘉且幸。殆有加於决科聞喜之日也。向書申勉。非不信君自道之言。情愛之切。期望無窮。雖旣知其已然而猶恐其未然。旣知其已能而猶恐其未能。誠欲申之又申。勉之又勉。如將不及。譬如人之蓄珍玉寶珠者。非不明瑩矣。而猶恐其或有滓瑕。被人指摘也。君豈非吾家之奇珍乎。

與士默[编辑]

金德叟向來一疏。可謂朝陽之鳳也。昔聽松先生。每讀孟子大人格君之說。三復激仰。至於流涕。盖傷時人不能講此義也。噫。今之時。又遠於聽松之世。出入金華。能識得此箇意思者幾人乎。顧此塞竇。殆欲遺落外聲。而惟於此自有中心之耿結而不能泯者。向見此疏。如醉得醒。欣聳之極。不覺蹶然而起也。盖詳其陳說。簡而不蔓。切而不泛。眞所謂一摑一掌血。一棒一條痕者也。又能惻怛溫厚。一讀知其有愛君熱血。非取辦於一時意見。所以能感動上心而蒙采納也。然所可歎者。一薛居州。無人輔助之耳。此友每從君聞其賢。吾特未熟其名行。故窃意只是饒文識自好之佳學士。今以後始知君言之不誣而信可敬也。且見其寄君之書。其所勉勵者。勤勤於體用之先後。華實之輕重。實爲君之爐鞴。而可見相與之至意。斯世斯義。亦豈易得耶。須深繹於斯語。毋負良友之望。如何如何。

答士默[编辑]

春寒閉戶。癡坐無悰。際此手墨。醒慰無比。况諦侍履佳迪。尤以爲喜。大行大妃謚號。已議定耶。此間以公文之到差以二日。昨始成服。而媍孺跛躄。奔走哀號。無異大喪。民情大可見矣。四載垂簾惠澤。滲漉在人。沒世不忘之思。匝域惟均。至若邪獄之窮竟。壯營之撤罷。實係國家安危興替之機。斷然行之而不疑。似此偉烈。求諸往古哲辟。莫與爲京。只恨當日承弼之地。却少司馬諸公之賢。左右對揚。承當其從欲之治也。書末所示領悉。擧世煕穰。靡哲不愚。能高着眼牢住足者幾人。念之不勝癙憂。記昔侍側之日。呼而詔之曰。上交不諂。下交不瀆。和不失其類。剛不爲私黨。是吾立朝持身之符也。尙今藏在心曲。而此身則自分病廢。不與世周旋。如君繼武通籍。常在仕進之塗者。佩服斯訓。造次毋失。將見名完節全。處夷險。綽有餘裕。勉之勉之。履端之辰。聊以是爲祝。來月喪餘。雖不得行祀。在此經過。心甚哀痛。欲於來望間入城。與君輩設位洩哀。仍轉向稷山。展省而歸。其間能無憂患之牽掣耶。是慮是慮。不宣。

與士默[编辑]

近得新泉於齋後僻處。使官僮削朽壤刜奧草。疏流爲池。壘石爲臺。爰有嘉樹翠蔓。左右蓊然。甚有異趣。有時信步獨往。頫仰自適。聊以寫旅愁。仍念浮生無幾。迨此四體之未甚衰。得似此幽勝於塵寰之外。與君共之。而有未易期也。則自不覺中懷之惆悵。手帖際至。憑審吏役近益鞅掌。殆無退食之暇。與我閒忙之相懸乃如斯。宿昔林泉之想。未知不消歇於紛蕩之際否。凡人靜處。未嘗無好箇意思。一入得失塲中。禍怵利誘。鮮不喪其所守。須高着眼寬着肚。硬竪脊梁。方可免日與化之累也。更願君頻省而加勉焉。此間粗遣親側是幸。近來以吾棲屑。愚翼輩課讀之無人照管。似做不做。一向悠泛。不言可想。念之憫憂。須時加鞭策也。餘不究。

答士默[编辑]

春寒喚裘。政勞馳念。際獲手牘。披審動靜安適。欣愉不可言。此中旅居少事。還覺有趣耳。示家舍與興恩家相換。大小家復得團聚於舊里。非不好也。但有一事未慊於心者。古人云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此誠旨言也。吾家舊第宏傑罕儔。然賜第也世傳也。雖不可一朝去也。終不宜於儒素本色。故先人居之。縮然若有不自安者。破戶頹垣。不甚加修繕。盖欲存苟完之意。此乃君與我所共得之於過庭之際者也。今旣遷徙。以奢大博儉約。舍熱閙而就靜寂。豈無舊巢之戀。實有新居之愜。曾不多年。忽復就盤處。換主第傑搆而居之。非特非素分之所安。亦非所以遺後承也。大抵奉身諸節。固宜隨處有節制。而至於第宅。尤不可不存分限。今玆所居之室。猶覺其侈。故日後如復有遷徙之擧。寧損無加之意。曾已說與家中。君或未及聞之耶。不宣。

答士默[编辑]

昨日人還得書。知歷尋西溪。纔辭春明。便已飄然有塵外想。可喜。吾亦於十數年前。與元履,國珍。徜徉沿濯於其間。至今不能忘也。其洞府幽夐。體勢圓整。石瑩而水駛。無礧砢磈礫之錯。不比道峰泉石之散漫無奇。歷選郊坰諸勝。淸潭當爲最。此爲其亞。且萬丈峰之當面特秀。若對几案。又不易得之一奇也。淸寒子遺像。果是好風骨。而其緇服頷珠。甚駭異。曾聞先輩多嫌其非儒而不拜。農巖嘗至此山。以其形釋而心儒特拜之。從行門生。亦皆磬折致敬云。盖其淸風孤節。豈可以逃禪而少之哉。然卽其外面。終令人不能不咤惜也。

與士默[编辑]

殊鄕解携。行邁悠悠。嶺雲關樹。摠惹我離思。比日淸和。政履佳迪。吾三宿踰嶺。在途無撓。今日抵梁門店。家鄕漸近。殊慰倦遊之懷。今行領畧關河。以豁心目。粗足爲平生快事。但未得一躡國島。爲可恨耳。昨於道間。歷尋三釜淵。此是頃年海山歸路。遍探鐵原峒陰諸勝。而以君疾作。留債而歸者。乃今了之。顧君不偕矣。沿濯嘯詠。安得不感慨於聚散離合之際耶。玆淵也洞奇巖奇瀑奇。置之金剛諸勝。恐不多遜。凡看山水。先取洞府之體勢。此山距官途五里許。踰一小峴。峭壁秀巒。逐水曲折。轉回交鎖。至瀑底始圓中夷曠。成一洞天。前有翠岑。突兀當門。不見來路。幽阻邃靚。不待巖瀑之勝。境已絶奇矣。山巓劈折。水由玆激瀉爲瀑。長可十餘丈。銀雪噴沸。逬墜潭心。潭廣數畝。其深不測。色黝碧。冷風飄然。不可逼而視之。瀑左右石壁拔竪。高與瀑等。穹然作广。類以萬斧刳成。瀑上岸石勢折旋。折旋處盪囓衝撞。必窪陷作𮄈。如大釜者二。深亦無底。並下瀑之𮄈爲三釜也。繇三釜行幾里。地愈夐絶。有十餘籬落。隱隱䕺薄間。卽所謂龍華村。而淵翁之所曾遯棲也。頫仰盤桓。令人起千古之想焉。思欲未老。誅茅其間。以追先輩遐躅。柰此蹩𰸷。無淵翁謀山氣量與福力何哉。日後往來之路。試一歷賞。早晩相對譚評。亦一韻事。第頗費步屧之勞。是可慮也。道逢歸便草此。不宣。

與士默[编辑]

近日憂患熏灼。不得看劬心文字。早晩取看國朝野乘。盖上自明宣。下逮英廟中年。賢輔良臣。幾無不淵源於儒門。若非身親受業。則又皆有從遊之義。私淑之道。出處言議。必有所受。不如是則殆無以自立。故當時之人。擧皆敦尙儒術。砥勵志節。挽近以來。此道廢而人皆放倒。無所顧憚。私意橫流。利慾煕穰。不知四維之爲何物。世道安得不壞亂也。且我朝類多言語文字之逆。駸駸至于近世而極矣。進退者。所以勸懲一世。而一自逆名之猥廣也。凡於進退。不以賢邪。必以忠逆。人物初無涇渭之定品。惟視時與勢之所驅率而忠逆以判。故在朝之人。無有欲以名行自立。只知以巧於趍避。爲安身立命。人物又安得不梏喪也。披閱數百載世道人物。不能不感慨于汚隆盛衰。漫此輸寫。

答士默[编辑]

寄示朝臺記。儘是合作。無疵纇之可指摘。唯有數處字勾之未帖帖者。就原草塗改以送。覽詳可也。吾與汝亮。雖未得數數追隨。一再見其酒後談論。襟期甚好。類非末路人物。中心識之。及哭其死。不覺涕出。惜其短造而不能忘矣。今見朝臺之跡。其詭奇曠達。儘乎汝亮之爲。而記中舖述。頓有精彩。如復覩其岸幘諧笑。殊爲之愴惋不已也。日前元履來過。元履亦汝亮舊識也。漫出示之。亟稱爲佳作。笑曰世秉文柄。道家所忌。寄語季氏。愼勿作文。却怕文任之來逼也。此言雖近戲。亦有理可繹。聊以誦聞耳。

答士默[编辑]

北靑。天坡先祖降生之地。故老至今相傳。君旣出宰其近邑。欲竪碑記蹟。人情之所不容已。而况其彌月之慶。乃在於丁亂避兵之時。事蹟尤奇。有不可湮沒者乎。文字則君可自爲之。何須遠求於我耶。

與士默[编辑]

吾輩泣莪之痛。居然十有七年。不能下從。頑忍寄世。將見遺集之行。追想當日奉筆硯而周旋於几案之間。怳若隔晨。而德儀容聲。邈矣難攀。則不覺血淚之潸然。後識。昨已印出。而先朝恩敎。謹以紬繹。儘乎大哉王言。無所不包。其曰深沉重厚。評全藁之體裁也。其曰少時詩文。往往絶等者。知少日之精工也。其曰閣臣之依倣作家者欲效不得者。道餘人之不可企及也。終又擧善鞱晦三字。歎世人之鮮知者。而繼之曰不可不速付剞劂。則殆欲表章於世。以補樸棫之文化也。以聖人神藻哲鑑。有是隆褒。可以表揭集中。布示百世。豈可私諸箱篋。而當初意不及此者。可謂疎矣。就使不肖輩。歷來世而丐謁於立言君子。何以踰此。隕首結草。不足以酬此大恩也。且不肖別有深感于中者。噫。先君子於文章。知者鮮矣。况盛德乎。集中許多緖言。一言以蔽之。曰存心愼行謹言。此先君子躬行心得。見於修辭者。有誰知之。凡爲吾先君子子孫者。紬繹於斯。服膺於斯。毋使集中之言。歸於空言。則闡敭先德。孰大於此。未死之前。願以此交勉而胥勖。又可使兒輩知此意而勿失也。

答士默[编辑]

亢熱往愈甚。侍履毖勝。戀係無已。向書諭及先志。猶有未盡晣者。玆更復焉。先人少不屑屑於科擧。自三十以後。始出而應擧。其應擧者。非徒然也。自以世受國恩。實有願忠畢義之志。卽與雲樵公書中大旨也。及登第時。未可以有爲也。又未可以遽退也。於是修德遜體。隨處自盡。要之不負吾心而已。卽易坤六四之義。而未知者以謂和光取容。此淺之知先人也。逮夫晩年。主恩愈深。爵位愈隆。而時之不可有爲。猶夫前也。則益悒悒不自得。實欲引分休官。而平生未嘗有以言先之。故此意雖家人。鮮能知之。惟不肖獲於燕居色辭之間者屢矣。晩年遣意之作。亦有隱約可見。而畢竟卒于位。則殆時勢使然。非雅志之所欲也。嘻噫。此可與知者言。不可與不知者道也。書末冀免忝辱之示。意甚藹然。使人戚戚有感于中。不學無識。君與我等。君出世而我病廢。特有動與靜之殊耳。易曰。吉凶悔吝。生乎動。夫吉一而已。凶悔吝三。動之不可不愼。有如是矣。動亦靜靜亦靜尙矣。苟能以靜約動。常使靜爲動本。則吉无不利。將寡悔吝。而何凶之可蹈耶。君之出應功名之會。不十年於玆。鍾未鳴漏未盡。而斂然退處於郊坰寬閒之境。有若了一切榮辱得喪。而無浮慕於外者。此乃動靜之一大機也。從今以往。語默出處。毋渝此機。則雖世路百歧。平陂萬變。何畏何懼哉。然不可徒恃此而爲安。須讀書明理。於一心動靜體用之間。持守省察。交養互資。庶幾可以成德。而眞能爲無忝之圖也。願君迨此之時。猛下桑楡之功而無虛徐也。

答士默[编辑]

戚里之賢否。不難辨矣。只看宮禁有私逕與否。一有此逕。雖事事皆善。士君子决不可涉跡於其間也。若從外面。驟見言議事爲之好。輕許以身。其不及於僇敗者鮮矣。

與士默[编辑]

世或言主上冲幼。國勢孤危。不可不仗戚里。此亦衰世之論也。假使戚里有至誠血心於國家。則要先理會宮府一體之義。折節下廊廟公卿。共濟國事。光明正大。無一毫幽陰底意。其入告出布。人皆得以見之。豈可以戚里而不共事哉。但終難得如是耳。至於竹泉之不進栢餠。驪陽之不對御札。是何等盛節。當時士類之翕然歸之者。良有以也。安得復覩此事於叔季耶。令人浩喟。

與士默[编辑]

諸葛武侯出師表。宮中府中。俱爲一體。陟罰臧否。不宜異同數句語。雖說得尋常。王道本領。實無出於此者。可見武侯深明治體。由其有學術之正也。三代以後上下數千載。哲辟賢輔無一人講此義而措諸事爲。何以有善治耶。每讀至此。不覺掩卷長歎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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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諭以理與氣之有餘不足。論文章得失。可謂要言不煩矣。夫理主乎內而爲本爲實。氣發於外而爲英爲華。理不足者。須要識進。氣不足者。須要多讀。是乃文術也。然古人云文者載道之器。文而無道之可載。是空器而已。空器又何足尙哉。故文章無論大小精粗淺深高下。各隨其分量。要以道爲主。庶幾不畔乎聖人之文也。君今衰矣。劇讀以培氣。已無及也。因此而返本趍實。游泳於經傳義理之文。以博其識趣。則向晦反約之工。豈有多於此者耶。

與士默[编辑]

送示李玄逸後孫爲其祖訟寃之狀。不覺駭歎。渠以林下之人。苟能講出處之節。奚爲而彈冠於坤極傾否之際。曾不幾何。自司業超躐隆顯耶。已是可羞之甚也。就使其承召。出於欲面爭之計。則何不於登對。力諫不聽。奉身而退。竟又盤桓朝端。與黯,宗道,來善之徒。始終爛漫而莫能自拔。縱無己巳一疏。更化之日。安得免收司之律乎。故吾嘗謂玄逸之斷案。不專在於疏語之悖慢。實在於爲羣不逞之所彙征而不辭也。然直與來善,宗道同科。姓名尙在丹書。則或幾乎過矣。到今歲月寢遠之後。子孫以此稱寃。猶之不是異事也。若乃反生陰脫之計。掇拾章奏中寥寥句語。有若樹立者然。其無憚極矣。其人昨來此。轉往君所。留此狀而去者。其意盖欲嘗試之也。如更來請見。示以不屑之意而謝遣如何。

與士默[编辑]

吾懶廢病蟄。自分不堪仕宦。居然顚髮已星星矣。人生貴適志。顧今餘景。不知爲幾何。而要之亦無多。抱此殘經。隨分偃仰。以送此生。乃其志願也。昔年一出。吾豈樂爲哉。然一自病遞之後。銓家更不擧似於甄復。則竊幸或者世人知我無用。不以官職處我。我旣忘世。世亦忘我。庶幾可以滚滚於大化之中。自遂其性命。頃聞某台之言。銓家似有擸掇之意。雖未知的信。世亦有好事者。萬一揶揄。去就兩難。都不如初無是事。假使欲勉就。自度平生。未嘗與人周旋伉拙。不入時㨾。畢竟自取狼狽。無補於事。而徒增咎吝。到此悔且何及耶。君知我心曲。須善爲說辭於某台。俾得寢閣其議。毋底困殢。如何如何。

與士默[编辑]

甘霈滂沱。禁直氣味淸適。今番倉卒移御。羣情驚惑。如我市井之臣。亦不勝㓒室之憂。曾不多日。還御有命。日月之更。孰不欽仰。而洪直學一疏之力。亦有不可誣者。益知朝廷之上。不可無稽古之人也。其疏中審擧措愼起居一段語。苦衷所存。槩可見矣。而婉而切。深得諫諍之體。宜乎格回天心於立談之頃。明主倘能悅繹於斯語而推將去。則其效豈特止爲今日還御一事哉。竊所深祝也。至若末端譏切大小廷臣之不能爭執於當日。尤極痛快。令人有生氣。不料骩骳世界。乃有此憂世慨俗之熱腔也。不覺蹶然。諷讀一過而爲加一餐耳。不宣。

答士默[编辑]

葱秀失面而歸。步步回首。汀葭關樹。入望渺渺。益使人黯然傷神也。再宿而反面。又一宿而來鎖敦直。滿庭落木。孤坐無聊。初旬惠墨。忽然入手。披來不覺心眼俱豁。况審迎覲無撓。板輿之奉。在途一向萬安。懸慮之餘。慰釋無比。吾之今番從宦之計。專出於順志。不較一己甘辛。但取安於心者而就之。向後利鈍。只得任之。每念將此桑楡餘景。淟汩於風埃裏者。不能不悒然自傷也。然此亦可以隨緣二字自寬。而但目下周旋人事。却費心力。殆令短髮催白。柰何。聞關西失稔。寧邊尤甚。嗣歲接濟賑活之策。將何以料理耶。顧今國事無一可恃。而最急者。邦本將蹶。言之哀痛。爲守宰者。苟存心於仁民而利物。濟得一箇半箇。此亦報效之一端。須勿小看斯義而深留意也。

與士默[编辑]

荒政。古人每以爲難。盖欲捄許多近止之命。非特賑資之難也。緩急虛實之間。裁量得宜之爲尤難也。須於邑人中。先揀得勤實周愼有仁心者數人。置諸監色之任。推誠委畀。責其自效。庶可不勞而有緖矣。此特以賑政爲言也。大抵治道。毋論爲邦爲邑。須以得人爲先務。故余嘗謂守令苟得各面風憲。監司苟得各邑守令。朝廷苟得各道監司。民生其庶幾矣。然擇之有要。守令欲擇風憲。先得座首吏房。朝廷欲擇監司守令。先得相臣銓臣。然取人之道。豈徒然哉。又必本諸身。故曰爲政在人。取人以身。制治者。亦不可不知此意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