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脈望/卷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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脈望卷之四 

豐稷尚書言少時親雪竇,每以惜福教人,云:「人無壽夭,祿盡乃死。」元厚之死而复生,自言初到冥司,主者曰:「君祿未盡,異時關至兩府,然須惜福。」自此每事減省奉養,皆不放過,後果高位。然則人有薄福,可不自惜乎!

西僧覺稱入中國,楊文公禮之。既而譯云:「我國土不食肉,此處屠宰懸市,甚不忍觀,暫到五台,禮文殊,即歸矣。」張閣見黃山谷「蕨茅新張小兒拳」之詩,蹙然不樂,指為「忍人」。蓋閣為河內推官,而通制葛繁,惟素食誦經,遂亦斷肉故也。使人皆若覺公、張公,於一切物常存不忍,安有以惡為能,而作殘忍之事乎!

李林甫微時,遇道士曰:「君已列名仙籍,異時握權,不得妄有陰賊。」既貴,忘之,复夢道士責曰:「君胡不憶吾言乎。」命吏引入一處府署嚴飭,喜曰:「居此亦自不惡。」道士笑曰:「此鱗介所居,其間苦事最為慘毒。」駭然汗下而寤。許文規冥攝,以曾活一人得延一紀而還,望見守衛甚嚴,問吏曰:「此都獄也。凡世常行陰賊之人,死後治罪於此。」所謂地獄水族非陰界與。黃宗旦知蘇州,王質為通刊,獲道鑄百人,喜曰:「此皆予以術陰鉤得之。」質楸然曰:「事發無縱,以術置之死地,尚為喜乎?」宗旦不覺身去坐榻,謝曰:「微公言,吾幾失矣。」

鄭夷甫聞術士推其無壽,戚戚不堪。後授《楞嚴經》,有悟曰:「死生之理,我知之矣。」釋然放懷。調封州判官,預知逝期,屹然立化。朱炎學禪,久之於《楞嚴》有悟,問講僧義江曰:「此身既死,此心何在?」江云:「此身未死,此身何在?」遂以偈語云:「四大不須先後覺,六根還向用時空。難將語默呈師坐,只在尋常語默中。」江可之後竟立化。觀此二公,《楞嚴經》真入佛之門也。

圭堂云:阿難本非持犯,摩登亦非淫妓也。世尊語阿難:「汝初發心,見何聖相?」答曰:「見如來三十二相,勝妙殊絕,洞如琉璃。自想欲氣粗濁,濃血雜亂,不能發生勝淨妙明,紫金光聚,故首托摩登以發明之。」密意正在此。所謂不假凡氣,自有聖胎之大用也。

大慧云:「自念此身尚存,睡時已無主宰,況四大分散,眾苦熾然。」「如何不被回換。」師曰:「待汝妄想絕時,自到寤寐恆一處,後忽參悟,方知夢時便是寤時底,寤時便是夢時底。」龐居士云:「心王總是依真智,一切有無俱遺棄。身隨世流身不流,夜來眼睡心不睡。天堂地獄總無情,任運隨空到此地。」昔舍利佛於夢中說六波羅蜜,而與覺時不別;仰山夢升彌勒宮,而曰:「摩訶衍法,離四句,絕百非。」此皆寤寐恆一。至於恆一,則心如道晴空焉。(《法華經》云:「夢中見妙事。」)

三立限期,本佛語也。果爾用力,則藥山云:「牛皮也須穿透,何況本來具此圓明妙心,寧不親證之理,尚無所真見,不能全體湧現,吾不信也。所謂歲歲說工夫,此人了不足道也。」

《道德經》云:「觀其妙」、「觀其徼」;《陰符經》云:「觀天之道。」《易經》云:「觀有孚若。」《心經》云:「觀自在菩薩。」「觀」之一字,仙釋所同,下手用功第一切要。每日南辰北斗,氣息歸根,念念還元,先天有據,則造化之運週於身中,而真種已得。諸書云:「初基有作,即是根源。」正指此也。

老子云:「聖人之治,虛其心,實其腹,弱其志,強其骨。常使民無知無欲。」所謂民者,指精氣而言也。天真皇人云:「神,猶君也。民,猶氣血也。民難養而易散,氣難保而易失。」

老子云:「谷神不死;,即虛靈不昧也。谷者,人身空處。神,其靈也。不死者,常存也。有此則為萬化本原。門乃一闔一闢之名。玄牝無可名狀,但闔闢始有動處,故即以為門,為天地根,化化生生,其出無窮也。人但默會於此,守而行之,悠悠綿綿,多內少出,所謂「真人之息以踵」,則觀天法天之道盡,而造化在吾身中矣。」

老子有欲觀徼,即癸生急採之意。

「心生於物死於物,機在目。」物指精氣,其次即為耳。能孩其耳目,使如嬰童,則修真之事畢矣。故曰:「百姓皆注其耳目,聖人皆孩之。」

劉經臣判辭韶山,山囑曰:「如此用心,何愁不悟。爾後或有非常境界,無量歡喜,且急收拾。若收拾得去,便成法器。否則有失心之患。」後參智海,海曰:古人道「平常心是道」,你十二時中,放光動地不自覺知,向外馳求,轉遠轉疏。一夕舉香至問波羅:「何者是佛?」答曰:「見性是佛」之語。劉不能答,退就寢。五鼓覺來,方追憶問,見種種異相,表裡通徹,六根震動,天地迴旋,如雲開月現,喜不自勝。忽憶山囑,姑抑之。逗明證於海,海曰:「更須用得始得。」劉曰:「莫要踐履否?」海厲聲曰:「這個是什麼事,卻說踐履?」劉默契,乃作發明心底頌八首。趙清獻公,字閱道。年四十,擯去聲色,系心宗教。親近佛慧禪師,未嘗容措一詞。後典青州,政事多餘多宴坐,忽大雷震驚,即契語作偈云:「默坐公堂虛隱几,心源不動湛如水。一聲霹靂頂門開,換取從前自家底。」慧聞而笑曰:「趙閱道種彩耳。」古之君子,其悟門類如此。

趙琪,字元德,諡文慧,臨淄人,飄然有神仙思。玉溪李簡易先生者,得道為神仙,數授以其術,久久隱去。人或以為不死,思之久,一日見其至,喜而固留之,曰:「吾遠來甚熬,請具浴。」先生就浴室,久之不聞聲。日且暮,趙親候之,見有光昱然在水上,圓如初日出,不复見先生所在。第十四祖龍樹尊者,嘗至南印度為眾說法,遂於坐上現自在身,如滿月輪,大眾惟聞法音,不視師相。有迦那提婆謂眾曰:「此是尊者現佛性體相,蓋以無相三昧,形如滿月,佛性之義,廊然虛明。」言訖,輪相即隱,尊者复居本坐。至人純陽,形神俱妙有如此。(觀前二段,見入道之門。觀此二段,見成道之妙。)

精生有時,時至神知。百刻之中,切忌昏迷。遇生則採之,畢即靜養之。若靜中昏沉,是坐則行,是臥則坐,昏退依舊靜,所謂四威儀皆可行道也。浩氣者,剛大之氣,正氣也,塞天塞地,而其體充,故不惴不餒。夜氣者,清明之氣,元氣也,生天生地,而其機微,故或隱或見。

神者,丹也。故曰:「本來真性是金丹,四假為爐煉作團。」元神者,真火也,昭昭靈靈,萬古不滅。

根從何生?惟識根,然後能歸根。命從何始?惟知命,然後能复命。《靈樞經》云:「天谷元神,守之自真。」白玉蟾云:「自形中之神,以入神中之性,此惟歸根復命。」(心凝曰神,神靜曰性。)草木從根而發,人之根在神明之舍。

白玉蟾曰:「神則火也,氣則藥也。以火煉藥則成丹,即以神御氣而成道也。」今夫蠮滃之蟲,孕螟蛉之子以混其氣者,藥也;以和其神者,火也。若龜之相顧,神交也;神交而氣未始不交,火中有藥也。鶴之相唳,氣之交也;氣交而神未始不交,藥中有火也。至於不根而生芝菌,不母而生蝤蠐,陽陰相搏,燥濕相育,亦有神火氣藥為之根與母焉,以成其變化之用,而遂其生息之機矣。

生我之形者,父母也;而媾精化生之際,自有一點元神存乎其間者,天地生生之自然也。《易》以乾坤稱父母者,蓋謂是耳。故父母全而生之,子全而歸之,如曾參之啟手啟足,孝子事親,如事天也。天地全而生之,人全而歸之,如堯舜之神氣歸天,仁人事天如事親也。

身譬宅也,神譬身也。養成元神,迥然不昧。離身長往,歸還於天。如世人舍宅他適,故曰拔宅飛升。

耳目之竅,吾身之門也。方寸之地,吾身之堂也。神明之舍,吾身之室也。

玄牝之門,譬如蓮子也。為天地根,譬蓮子之心也。此心未芽,生在道中。此心即芽,生意不息。

知識不用,歸乎其天,是一心一天者,本體也。稍屬之,知且識焉,即非本體,即非天也。七返者,返此本體也。九還者,還此本體也。复命者,复此本體也。歸根者,歸此本體也。得此本體而一真不妄,謂之真人。得此本體而神化不滯,謂之神仙。以本體而變化無方者,神丹也。以本體而辦卻不壞者,金丹也。

凡物實而有者,則不能鳴。鐘鼓之聲,達於遠迩者,以其中虛而無也。老子云:「有之以為利,無之以為用。」

古人有言曰:「守真一於天谷,氣入玄元,即達本來。」天真又曰:「能守真一,則息不往來。」又曰:「能守真一,則真炁自凝,陽神自聚。」

眾生者,自心之眾生,謂本無之妄心也。佛者,自心之佛,謂本來之真心也。故妄复無妄,眾生即佛。一念迷真,佛即眾生。《書》云:「惟狂克念作聖。」

《中庸》云:「戒慎恐懼。」夫心之體,本寂然也。敬則不失其寂然之體,而心存矣。心焉既存,自無怠肆荒寧之失,謂非戒慎恐懼而何?此不睹不聞之真實工夫也。若於不睹不聞之際,先慮其怠肆荒寧,而必於戒慎恐懼焉,是有所戒慎,有所恐懼,不得其正,而心已失其寂然之體矣,非《中庸》立言之意也。

《大學》謂格致者,格此聲色臭味,而知自致矣。老子謂虛無者,無此聲色臭味,而心自虛矣。釋氏謂寂滅者,滅此聲色臭味,而性且寂矣。心者性之動,意者心之發,意有所著物,故正心誠意工夫全在格物上。知即性也,乃心之本體。

兩腎之間,空懸一穴,名曰玄關,上線之限也。老子之守中,莊周之緣督,文王之艮其背,周公之(限艮)薰心,孔子之退藏於密;所謂守一守真,守黑守雌,皆指此處而言。(腰中之後,名曰密戶,又名土釜,又名金胎神室,又名金水鄉也。限為命根,又云限有臍後。)

文王之「不識不知」者,本體也。孔子之「吾有知乎哉?無知」者,本體也。(禪書云:有所知者,有所不知。無所知者,無所不知。)

清庵云:「性是一身之主,以身為客。今借此身養此性,故讓身為主。」丹書云:「饒他為主我為賓。」此之謂也。

洗心而退藏之者,心隱於心也。心而曰洗,則無心矣。

白玉蟾云:「梧桐秋風,升也。蕉花春雨,降也。青山暮雲,浮也。碧潭秋月,沉也。」不過形容升降浮沉之景象耳。

瞥爾心華發現,巽門豁開,即開毗廬之門,入寶珠之口。「廣博含虛空,平正無欹陷,」即是一悟景象,若不到此不可言修行。《黃庭經》云:「心部之宮蓮含華。」玉溪子曰:「露珠滴綴蓮花下。」古仙皆以蓮花喻心體。

人以形為舍,心為主。心為君父,炁為臣子。身為家國,心炁一注,無炁不從。在五行為火,南方盛陽之精,宿應熒屏,神受朱雀,狀垂三葉,色若朱蓮。神明依泊,變化莫測。制之則止,放之則狂。要知劫外事,優曇向日開。

白玉蟾云:「虛室生白,謂之白雪。心底開花,謂之黃芽。」

人身三萬六千種,所主者惟絳霄宮真人,亦名肉團神,即心王也。心王乃一身之君,萬神為之聽命焉。釋氏謂之紇利陀耶佛,又名優曇華。心華發明,照十方剎。(凡人之終,心系斷乃絕。)

凡言修行工夫,不過是初機入門事。即入門須求禪定,定力既成,自然有悟,所謂慧也。心華發現,漸至六通,劫外有安身處矣。若歲歲年年只說工夫,何時方得超脫耶?此乃修行首戒。

攝心住,一名為安定。灰心忘,一名為滅定。悟心真,一名為泰定。

《金剛經》之「降伏其心」,《道德經》之「虛其心」《周易》之「洗心」,其道一也。

《莊子 養生主》云:「指窮於薪,火傳也,不知其盡也。」譬若云:指窮於油,光傳也,不知其盡也。指窮於生,知傳也,不知其盡也。指即指月之指。薪有形,故易窮,譬之生也有涯。火無盡,故無盡,譬之知也無涯。

前後際斷處,一念不生時。寂爾少時間,無思心正住。此心住之時,便是本體。若佛心則湛然常住矣。以暫住之心,習令漸上,便是工夫。

一念不起為寂,念起即覺為照,寂照雙忘為定,心華發明為慧。此圓通法門,乃直超三界,最上一乘之功用也。

在胎為身,處世為人。在眼曰見,在耳曰聞,在鼻辨香,在口談論,在手提攜,在足運奔。遍現具該沙界,收攝在一微塵。識者知是佛性,不識喚作精魂。(又云:道性不即此是,不離此是,動靜語默,是性之用,非性之體。)

《歸空口訣》:「凡人大限到時,四大分離,何處安身立命?先要平時工夫純熟,臨時放下萬緣,絲毫不掛一心。內守,若神離凡殼之時,從泥丸宮太極天門而出,不可離了此宮,若離了,即墮幽冥矣。無真心,無真相,若絲毫雜起,見諸相者,不可認之。澄心定意,堅守正念,不得分毫有趨向,無去無來,湛然圓滿。如香煙而起,直至太空白雲深處;拔不開,吹不散,一靈真性,萬里如在目前,此乃真空也。行如掣電,坐若太虛,日月為鄰,諸星為友;火不能燒,水不能溺;任意縱橫,去來無礙;獨露真空,便是安身處也。萬劫長存,切不可思親念友。但起一念,即墮人間。一入胞胎,永劫難出。慎哉!(此乃陰神,指大限到而工夫未成者說。所謂賢人之死,曰复是也。)

大慧云:」臨命終時,舊行熟路尚到不徹,所謂始舉如何了得?臨終之際,凡有習念,盡為勝境現前,隨心所愛重處先受。只如今不作惡事,當臨終時亦無惡境。若怕臨終獐狂不自由,即須如今自由始得。一一境法都無愛染,亦莫依住知解,便是自由人。如今是因,臨終時果。(圭堂云:「不知去處,所以獐狂。若知去處,則不獐狂矣。此宗門命脈也。」)

萬物生皆死,元神死复生。形死神不滅,身異性常存。

《金剛經》三十二分,乃梁昭明所敘,非經本文,當刪。如四果之上,有須菩提極於如來之無所得,應前一切聖賢,皆以無為法而有差別。此一篇血脈也,乃歧作「莊嚴分」,甚謬。詳經文有四复次,似當以此為章法。

記夢詩云:「境中兩結僧伽韈,執手授巾束華發。彷彿形容問姓名,覺來只見窗前月。」「靜中有動動中玄,淵默雷聲色頂邊。四大不收渾似醉,那知身在四禪天。」

莊子曰:「敢問心齋?」仲尼曰:「若一志,毋聽之以耳,而聽之以心;毋聽之以心,而聽之以氣。聽止於耳,心止於符。氣也者,虛己待物者也。惟道集虛,虛者,心齋也。」止於耳者,局於相也。止於符者,滯於塵也。虛者,不著根塵也。《語》云:「六十耳順」。此之謂與。聲入心通之訓,淺淺乎其言之也。

文子云:「上學以神聽,中學以心聽,下學以耳聽。以耳聽者,學在皮膚。以心聽者,學在肌肉。以神聽者,學在骨髓。聽之不深,即知之不明,即不能盡其精,即行之不成。凡聽之理,虛心清淨,無思無慮,目無妄視,耳無苟聽,尊精積神,內意充盈。既以得之,必堅守之,必長久之。」(滿觀為充盈。)

開福賢僧問:「如何是衲僧活計?」師曰:「耳裡種田。」

《青華秘文》:王邦叔曰:「月照長江風浪息,魚龍遁跡水天平。個中誰唱真仙子,聲滿虛空萬籟清。」張子問曰:「是誰唱?是誰聽?」答詩曰:「莫問誰,莫問誰,一聲高了一聲低。阿誰唱,阿誰聽,橫豎大千說不盡。先生有意度迷徒,急撞靈臺安寶鏡。鏡明澄澈萬緣空,百萬絲條處處通。斗轉星移入定後,覺來紅日正當中。」又《陰盡圖論》云:「張子一日坐於虛室,形忘氣化,倏然雨耳風生,始如秋蟬鳴隔岸之翠柳,終如開九天之霄韶韻。」

《玉皇經》云:「鈞天妙樂」。大洞經云:「檀熾鈞音。」

天門常開(鼻也),地戶常閉(口也)。入之至根(丹田),出之至蒂(神室)。綿綿若存,用之不即。長能行之,自然蟬脫。煉念(不怕念起,惟患覺遲。覺速止速,二妙相宜),煉息(心息相依,息調心靜。息息歸根,金丹之母),煉睡(三屍之神,以睡為鬼。強敵以銳,或行或坐)

謹閉我門,靜掃我屋。外事不入,主人不出(旋聞攝念)。調息乃初機之功。凡人心念依著事物已久,一旦離境,不能自立;雖暫能離,未久复散亂。所以用心息相依法拴緊。此心由粗入細,才得此心離境,得至無天、無地、無人、無我境界,更何息可調?此法最捷徑,最容易,最無病。與守丹田,守中黃不同,可依而行也。(觀聲之理,與此同一方便法門)

「息」之一字,釋家謂之數息、調息,道家謂之踵息、胎息,儒家云「瞬有存,息有養」。息以喉者死,息以臍者生,息以踵者仙。

以古人切要一二語,時自味之,以發吾圓轉之機,庶不至於死定,所謂薰修密養而徹之者也。切要語者,如黃蘗曰:「莫於心上著一物。」大慧曰:「常令方寸虛豁豁地。」可師曰:「冷冷自用,了了常知。」清涼曰:「求之而不得,棄之而不離。」真覺曰:「不離當處常湛然,覓即知君不可見。」慧曰:「分別不生,虛明自照。」圭峰曰:「但以空寂為自己 ,勿認色身;以靈知為自心,勿認妄念。」

金丹工用,如蒸籠有上下格,弈棋有先後著;上不可置之於下,先不可移之於後。步步層層,分分朗朗,方是傳授。若混沌朦朧,終屬猜臆之言,非實工也。學者當自知之。

各家丹經,竅名雖多,皆一貫而不可偏廢者。靈臺者,神舍也。臍中鼎者,炁穴也。腎中爐者,精房也。泥丸者,移丹之所也。中黃者,合丹之地也。太中極者,始而起火,終而藏丹之處也。顧人善用之耳。

以照了智,見五蘊皆空之後,以總持力,到一念不生之時,智力相資,久當自覺。

事有前定之數,人有前知之理。凡已廷所作所為,而夜夢紛然,重重見之,此因也。識神所為謂之夢。凡未來隔年隔月隔日之事,而夜夢先兆,後來一一見驗,此境也。元神所為謂之照。學者修行,只保養此能照之本體,久久徹天徹地,光陰遍照,為聖為仙為佛,次之為賢為真人為菩薩,所謂窮理盡性,至命盡心,知性知天,格物致知,至誠前知,胥此也。其奇怪恢偉之事耶?今人如意之事,則躍然而喜;不如意之事,則戚然而悲,皆謂之日用不知。

威音以前,太極以前,無始以前,三教之言一也,所謂無極與先天是也。

一聲來耳裡,萬念離心中。(始而蟬鳴,終而蟬蛻。)

莊子聞和見曉,超老氏之希夷;神靜心明,契釋宗之定慧。

過猶不及,世間萬法得中為妙;出世之法,亦當如是。予觀四禪天,此是佛境界,而在三界之中,色界之內。蓋色界既能超六欲之有染,又不入四空之不還,得其中道,乃是佛之處也。(眼之上為無色界,光音天在四禪中。)

三靜關,入道之權與;四禪天,入佛之境界。

人之生也直。孔子云:「質直而好義。」孟子云:「直,養而無害。」《楞嚴經》亦云:「三世諸佛,皆以直心成等正覺。因地不直,果招迂曲。」《維摩經》云:「直心是菩薩淨土。」

啟手足之際,有餘則戀,不足則憾。苟不知道,二者必居一焉。

釋氏論十不善業,身三,殺盜淫也;意三,貪嗔癡也;口四,妄綺兩惡也。故能謹守十戒,不為十惡,是謂實行。雖不談禪說教,吾必謂之善學佛矣。

孔顏之四毋四固,皆禁止之詞,久則自然,並其所禁止者而絕之矣。

法性圓通,無所不至。教文中云:「須彌納芥子,芥子納須彌。」蓋言大無不包,細無不入也。譬如含識之靈,流轉受生;先為鯤鵬,非隨其形而增大,後為蟭螟,非隨其形而減小。本性元一,不變易而分洪纤也。所以《華嚴》之義有云:「一微塵中,包涵法界。」以明一真之性,本無分限區別矣。《中庸》所謂「語大莫能載,語小莫能破」。正同此意。

列子云:「孔子能發心而用形。」意謂對接世務,止於形跡而已,其心則泊然不動也。世間之法,當如此。貫休寄伉師詩云:「舉世遭心使,吾師獨使心。萬緣冥目盡,一句不言深。」舉世之人被心所役,而伉師獨能制伏其心也。出世之法,當如此。

《楞嚴經》:「空生大覺中,如海一漚發。」《圓覺經》云:「無邊虛空,覺所顯發。」蓋見空色皆不離覺性之中也。又色、空二法,相對立名。空相在覺性之中,亦為障礙。故《心經》云:「空即是色」。言但有空相,空即是色,色即為障礙矣。

圭峰云:「以空寂為自體,勿認色身;以靈知為自心,勿認妄念。妄念若起,都不隨之,即臨命終時,業不能系,雖在中陰,所向自由,天上人間,隨意寄託。(注云:此是一位受生自在也。)若愛惡之念已泯,即不受分段之身,我能易短為長,易粗為妙。(注云:此是二位變易自在。)若微細流注,一切寂滅,惟圓覺大智,朗然獨存,即隨機應現千百億身,度有緣眾生,名之為佛。(注云:此是三位究竟自在也。)」雖在中陰,所向自由,此小乘之事也,即移居奪舍之流如圓澤,此身雖異,性長存是也。易短為長,易粗為妙,此大乘之事也,即得意生身之妙,如達摩只履,翩翩西歸是也。圓覺大智,百億應身,此最上乘之用也,即悲智交融,隨聲赴感,如視音身成三十二應,入諸國土是也。脫去後事,古今最難知者,惟此三語足以盡之。或謂脫去歸空,一脈消滅者,此斷性聲聞之陋,則汞虛億繆,以議佛道耳。(微細流注,即含藏種子。故《楞嚴經》云「陀那微細識」云云。)

《金剛經》四句偈者,世尊度脫法界群生之玄機也。若复有人一念不生,萬緣透脫,堂堂顯露,正體昭然,灩灩金波,妙如滿月,是為證到第一句。剝地一破,觀空忽空,起滅不停,一截截斷,孤迥卓絕,千聖不攜,是為證到第二句。六根互用,二事雙融,妙合一真,心心出礙,頂門具眼,徹入重關,是為證到第三句。天地以我為先,萬物以我為始,真空寂照,大佛為身,出有入無,圓通自在,是為妙入第四句;乃曰:「離四句,絕百非」,此大佛最上一乘之妙。若向一句薦得,是人親面本來面目,堪與初學為師。又向二句洞徹,是人打破祖師關捩,堪與久參為師。又向三句上妙入重關,無中生有,則臨濟三玄,雲門三句,一時俱透,是人必能超乎造化、器數、死生之外。又於四句而妙入之,此來去自由者也,境界無盡,受用無盡,妙用無盡。佛法以第四句為主,眾生以四節順行而入之,方證大佛境界。(後世黃龍三關,石霜五去,玄沙三紙,黃峰弟兄十字圓悟,舉一明三,皆一脈也。以語句之句會之者,相去萬里矣。)

冥冥之中獨見曉焉,屍居而龍見也;無聲之中獨聞和焉,淵默而雷聲也。修行之工,孰能外此?(先文肅公,堂名見曉,樓名聞和,志所業也。)

達摩首傳如來正脈,端居長終,塔於熊耳,則遍性寂然,皆為研究之歸可也,胡為翩翩只履,复示以不斷滅,何哉?然則以一性全空言禪,以死後陰寂言佛,謂之謗大般若。何者?如來正脈以無相為宗,妙有為用。自宗言之,則亙古亙今,自然無相。自用言之,則隨機普現,妙應無方。佛法以大智文殊為佛之空宗,以主性。以大行普賢為佛之妙用,以主命。體用交參,空玄混合為一佛道,此如來密意也。《華嚴》大經,始終具明斯義。以東方表命,以西方表性。雖尋常教意,猶以滿月界於束,日輪觀於西。卯中以月,酉中以日,參而互也。《法華》特為命宗設,故世尊放光,照東方世界,而它方不興焉。此可以默會一經之旨矣。

儒書云:「屏氣似不息。」佛書云:「反聞聞自性。」合而觀之,為吾日用。

《圓覺經》云「不起於座,便入涅槃」者,蓋言冥目冥心,一剎那頃,靜即安住聖境耳。

老子云:「功成名遂身退,天之道,」次章「載營魄抱一」,諸解欠通。唐玄宗云:朕承聖訓,覃思玄宗,頃改《道德經》「載」字為「哉」,仍屬上句。又箕筆云:功成名遂身退,天載之道。誤置「載」字於下,乃眷寫之訛也。又或人解《老》云:「道果成遂之時,舊身視如糞土,新成舊毀,自然之理。身且無用,彼持盈揣銳,金玉富貴,皆為身謀也,复何用哉?」「退」字乃蟬蛻之「蛻」。若曰「待功成名遂而後退」,是教人以貪,恐非老氏之本旨也。

老子云:「有之以為利,無之經為用。」夫腑臟肢體,百骸九竅,名雖為人,而實隔礙不相通,用之不可並。其倚以為用者,乃其中虛耳。如耳目口鼻,是誰主之?酸咸苦澀,是誰辨之?手足運動,是誰使之?萬化出入,是誰司之?如傀儡之有提攜,大海之有沃焦,能識此則勿用之用明矣。(當場提傀儡,妙在握機人。玄關者,至妙之機關也。)

老子云:「有天下始,以為天下母。既得其母,以知其子。既得其子。复受其母。」天下始,即無名天地之始。天下母,即有名萬物之母(則身中有定處也)。蓋得其母,即常無以觀妙,知其子,即常有以觀徼。觀徼之後,又當守母子母元不離也。(從有入無,子還其母)

耳目口鼻,七竅也。七竅內觀為七返,連下二竅,俱返為九還,可補金火之論。

莊子云:「真人之息以踵。」又曰:「嗜欲深者,其天機淺。」觀後篇壺子云:「名實不入,而機發於踵。」可見機即息也。

《心印經》注云:「心凝曰神,神靜曰性,三者本一,分於動靜妙用耳。」

《楞嚴》注云:「心之與性,乃體用互稱也。心則從妙起明,圓融照了,如鏡之光,故曰圓妙明心。性則即明而妙,凝然湛寂,如鏡之體,故曰寶明妙性。」解心、性二字極分曉。

又《楞嚴》注云:「緣塵分別之性,則破云有還。緣塵能見之性,則示云不還。如遍觀此會聖眾,其目周視,但如鏡中分別分析,此即見精也。第二月也,即能見之性,不還者也。又如汝於識中次第標指,此即緣塵分別者也。第二月固非真月,然因捏目而成,其實一體。非若水月之端,有二相例。見精明元,雖非妙精明心,而此見元,亦自妙心而出。」(弟入舍藏識極微細,《楞嚴》目之為識精。)

始則五蘊皆空,終則六根互用。《楞嚴》之義,盡此二句。(寒時結水成冰,暖時釋冰成水。眾生迷時,結性成心。悟時,釋心成性。故云:「妄認四大為自身相,六塵緣影為自心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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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明朝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遠遠超过10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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