艷異編正集/卷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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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


宫掖部一


   少昊   少昊以金德王,母曰皇娥,處璇宫而夜织,或乘桴木而昼遊,经历穷桑、沧茫之浦。時 有神童,容貌绝俗,称为白帝之子,即太白之精。降乎水际,与皇娥宴戏,奏娟之樂,遊漾忘归。 穷桑者,西海之滨,有孤桑之树,直上千寻,叶紅椹紫,万岁一实,食之,后天而老。   帝子与皇娥泛于海上,以桂枝为表,结薰茅为旌,刻玉为鸠、置于表端。言鸠知四時之候,故 春秋傳曰,司至是也。今之相風,此之遺象也。帝子与皇娥并坐,抚桐峰梓瑟,皇娥倚瑟而清歌曰:

  天清地旷浩茫茫,万象回薄化無方。   天荡荡望沧沧,乘桴轻漾著日傍。   当其何所至穷桑,心知和樂悦未央。 俗謂遊樂之處为桑中也,《詩》中《卫風》云:「期我乎桑中”。盖类此也。帝子答歌曰:   四維八埏眇难极,驱光逐影穷水域,   璇宫夜静当轩织,桐峰文梓千寻直。   伐梓作器成琴瑟,清歌流畅樂难极,   沧湄海浦来栖息。 及皇娥生少昊,号曰穷桑氏,亦曰桑丘氏。至六國時,桑丘子著陰陽書,即其余裔也。少昊以 主西方,一号金天氏,亦曰金穷氏。時有五鳳随方之色,集于帝庭,因曰鳳鸟氏。金鸣于山,银涌 于地,或如龟蛇之类,乍似人鬼之形。有水屈曲,亦如龍鳳之状。有山盘纤,亦如屈龍之势。故有 龍山龟山鳳水之目也。亦因以为姓,末代为龍丘氏,出班固《艺文志》。蛇丘氏,出西王母《神異 傳》。


   妲已   商王纣名受,貌美而资辩捷疾,聞见甚敏,材力过人。手格猛兽,尝倒曳九牛,抚梁易 柱。智足以拒谏,言足以饰非。矜人臣以能,高天下以声,以为皆出己之下。好酒淫樂,嬖于有蘇 之美女妲己,惟嬖己言是从。于是使師涓作新淫之声,北里之舞,靡靡之樂。益收狗馬奇物,广沙 丘苑台,多取野兽飛鸟置其中,大聚樂戏于沙丘。以酒为池,悬肉为林,使男女裸相逐,为長夜之 饮。鄂侯、西伯昌、九侯为三公。九侯有好女人之纣。九侯女不喜淫,纣怒杀之,而醢九侯。鄂侯 争之,强辩之疾,并脯鄂侯。西伯聞之窃叹,崇侯虎知之以告纣,纣囚西怕里九年。西怕之臣阂 夭之徒,求有莘氏之美女,骊戎之文馬,有熊九驷,珍奇怪物,因殷嬖臣费仲獻之纣,纣大悦曰: 「此一物足以释西伯,况其多乎。”乃赦西伯,赐之弓矢斧钺,得专征伐。   師延者殷之樂人也,拊一弦琴,则地抵皆升;吹玉律,则天神俱降。纣淫于声色,乃拘師延于 陰宫,欲极刑惨。師延既被囚系,奏清商流徵涤角之音,司狱者以聞于纣,纣犹嫌曰:「此乃淳古 远樂,非余可听说也。”犹不释。師延乃更奏迷魂淫魄之曲,以奉清夜之娱,乃得免炮烙。周武王 兴師,師延赴濮 流而逝,或云死于水府。


   周昭王   二十四年,涂修國獻青鳳丹鹊,各一雌一雄。孟夏之時,鳳鹊皆脱易毛羽,聚鹊翅以 为扇,缉鳳羽以饰車盖也。扇一名遊飘,二名翮,三名亏光,四名仄影。時東瓯獻二女,一名延娟, 二名延娱,使二人更摇此扇,侍于王侧,轻風四散,泠然自凉。此二人辩口丽辞,巧善歌笑,步尘 上無迹,行日中無影。   及昭王沦于漢水,二女与王乘舟,夹拥王身同溺于水,故江漢之人到今思之,立祀于江。数十 年間,人于江漢之上,犹见王与二女乘舟戏于水际。至暮春上已之日,禊集詞間,或以時鲜甘味, 采蘭杜包裹以沉水中,或结五色纱囊盛食,或用金铁之器,并沉水中,以惊蚊龍水虫,使畏之不侵 此食也。其水旁号日招抵之詞,缀青鳳之毛为二裘,一名烦质,二名暄肌,服之可以却寒。至厉王 流于彘,彘人得而奇之,分裂此裘,遍于彘上。罪人大辟者,抽裘一毫以赎其死,则价值万金。


   穆王   穆王即位三十二年,巡行天下,驭黄金碧玉之車。旁气乘風,起朝陽之岳,自明及晦, 穷寓縣之表。有書史十人,記其所行之地。又副以瑶華之轮十乘,随王之后,以載其書也。王驭八 龍之骏,一名绝地,足不践土;二名翻羽,行越飛禽;三名奔宵,夜行万里;四名超影,逐日而行; 五名逾辉,毛色炳耀;六名超光,一形十影;七名腾雾,乘云而奔;八名夹翼,身有肉翅。递而驾 焉,按辔徐行,以匝天地之域。王神智远谋,使 毅迹遍于四海,故绝異之物,不期而自服焉。   三十六年,王東巡大骑之谷,诣春宵宫,集诸方士仙术之要,而螭鹄龍蛇之类奇种,凭空而出。 時已將夜,王设長生之燈以自照,一名恒辉。又列潘膏之烛,遍于宫内。又有鳳脑之燈。又有冰荷 者,出冰壑之中,取此花以覆燈,七八尺不欲使光明远也。西王母乘翠鳳之辇而来,前導以文虎文 豹,后列雕麟紫麇,曳白玉之履,敷碧蒲之席、黄莞之荐,共王張高會。荐清澄琬琰之膏以为酒。 又進洞渊紅花,州甜雪,昆流素蓮;陰歧黑枣,万岁冰桃千年碧藕,青花白橘。素蓮者,一房百子, 凌冬而茂。黑枣者,其树百寻,实長二尺,核细而柔,百年一熟。


   褒姒   夏后氏衰,有二神龍止于夏帝庭而言曰:「余褒之二君。”夏帝卜杀之。与去之,与止 之,莫吉卜,请其而藏之,乃吉。于是布币而策告之,龍亡而在,椟而藏之。夏亡,傳此器于殷。 殷亡,又傳此器于周。比三代莫敢发之。至厉王之未,发而观之,流于庭,不可除。厉王使妇人裸 而噪之,化为玄鼋,以入王后宫。后宫之童妾,既龀而遭之,既笄而孕,元夫而生子,惧而弃之。 宣王之時,童女谣曰:「弧箕服,实亡周國。”于是宣王聞之。有夫妇卖是器者,宣王使执而戮之。 逃于道,而见向者后宫童妾所弃妖子出于路者,聞其夜啼。哀而收之。夫妇亡奔于褒,褒人有罪, 请入童妾所弃女子者赎罪。弃女子出于褒。是为褒姒。当幽王之三年,王之后宫,见而嬖幸之,生 子伯服,竟廢申后及太子,以褒拟为后,伯服为太子。太史伯陽曰:「祸成矣,無可奈何。”褒姒 不好笑,幽王欲其笑,诱之万方,故不笑。幽王为烽隧犬鼓。有寇至,则舉烽火。诸侯悉至,至而 無寇,褒姒乃大笑。幽王悦之,为数舉烽火。其后不信,诸侯益亦不至。申后之父申侯怒,与缯西 夷犬戎攻幽王,幽王舉烽火征兵,兵莫至,遂杀幽王骊山下,虏褒姒,尽取周赂而去。


   夏姬   夏姬者,陳大夫夏征舒之母,而御叔之妻也。陳靈公元年,征舒已为卿。十四年,靈公 与大夫孔寧、儀行父皆通于夏姬。衷其服以戏于朝。泄冶谏曰:「君臣淫乱,民何效焉?”靈公以 告二子,二子请杀泄冶,公弗禁,遂杀泄冶。十五年,靈公与二子饮于夏氏,公戏二子曰:「征舒 似汝。”二子曰:「亦如公。”征舒怒。靈公罢酒出,征舒伏弩厩门,射杀靈公。孔寧、儀行父皆 奔楚。明年,楚庄王伐陳,洙征舒,欲纳夏姬。申公巫臣曰:「不可。君召诸侯,以讨罪也。今纳 夏姬,贪其色也。贪色为淫,淫为大罚。若兴诸侯,以取大罚,非慎之也。王其图之。”王乃止。 子反欲娶之,巫臣曰:「是不样人也。是夭子蛮,杀御叔,弑靈侯,戮夏南,出孔、儀,丧陳國, 何不祥如是!人王实难,其有不获死乎。天下多美妇人,何必是。”子反乃止。王以与連尹襄老。 襄老死于,不获其尸。其子黑要焉。巫臣使道焉,曰:「归,吾聘汝。”又使自鄭召之曰:「尸 可得也,必来逆之。”姬以告王,王問诸屈巫,对曰:「其信知之父,成公之嬖也,而中行伯之季 弟也,新佐中軍,而善皇戍,甚爱此子。其必因鄭而归子,与襄老之尸以求之。鄭人惧于之役,而 欲求媚于晉,其必許之。”王遣夏姬归。將行,謂送者曰:「不得尸,吾不返矣。”巫臣聘诸鄭, 鄭伯許之。及共王即位,將为陽桥之役,使屈巫聘于齊,且告師期。巫臣尽室以行,申叔跪从其父。 將适郢,遇之曰:「異哉。夫子有三軍之惧,而又有桑中之喜。且將窃妻以逃者也。”及鄭,使介 反币,而以夏姬行。將奔齊,齊師新败。曰:「吾不處不胜之國。”遂奔晉,而因却至以成于晉, 晉人使为邢大夫。   按《列女傳》,夏姬状美好,老而復少者三,三为王后,七为夫人,公侯争之,莫不迷惑失意, 又曰:「姬,鸡皮三少,善彭老交接之术。”


   越王   越谋灭吳,畜天下奇寶、美人、異味進于吳。杀三牲以祈天地,杀龍蛇以祠川岳。矫以 江南亿万户民输吳为佣保。越又有美女二人,一名夷光,二名修明(即西施、鄭旦之别名),以贡 于吳。吳處以椒華之房,贯细珠为簾幌,朝下以蔽景,夕卷以待月。二人当轩并坐,理镜靓妆于珠 幌之内,窃窥者莫不动 心惊魂,謂之神人。吳王妖惑忘政,及越兵人國,乃抱二女以 逃吳苑。越 軍乱入,见二女在树下,皆言神女,望而不敢侵。今吳城蛇门内,有朽株尚为祠神女之處。初越王 人國,有丹烏夹王而飛,故勾践人國,起望烏台,言丹烏之異也。范蠡相越,日致千金,家童闲算 术者万人,收四海难得之货,盈积于越都,以为器,铜铁之类,积如山之阜,或藏之井堑,謂之寶 井。奇容丽色溢于闺房,謂之遊宫。历古以来,未之有也。


   燕昭王   王即位二年,广延國来贡善舞者二人。一名旋娟,一名提谟,并玉质凝肤,體轻气馥, 绰约而窈窕,绝古無伦。或行無迹影,或积年不饥。昭王處以单绡華幄,饮以珉之膏,饴以丹泉之 粟。王登崇霞之台,乃召二人徘徊翔舞,殆不自支。王以缨缕拂之,二人皆舞,容冶夭丽,靡于鸾 翔,而歌声轻。乃使女伶代唱其曲,清响流韵,虽飘梁动木,未足嘉也,其舞,一名萦尘,言其 體轻与尘相乱。次日集羽,言其婉转若羽毛之从鳳。未曲曰旋怀,言其支體缠曼,若人怀袖也。乃 设麟文之席,散茎芜之香。香出波戈國,浸地则上石皆香,着朽木腐草莫不鬱茂,以熏枯骨则肌肉 皆生。以屑喷地厚四五寸,使二女舞其上,弥日無迹,體轻故也。時有白鸾孤翔,衔千茎穗于空中, 自生花实,落地则生根叶,一岁百获,一茎满車,故曰盈車嘉穗。麟文者,错杂寶以饰席也,皆为 云霞麒鳳之状。昭王復以衣袖麾之,舞者皆止。昭王知其神異,處于崇霞之台,设枕席以寝宴,遣 侍人以卫之。王好神仙之术,玄天之女托形作此二人。昭王之未,莫知所在,或云遊于漢江,或伊 洛之滨。


   齊襄王   齊阂王之遇杀,其子法章变姓名,为莒太史家佣夫。太史效女奇法章之状貌,以为非 常人,怜而常窃衣食之与私焉。莒中及齊亡臣相聚,求闵王子,欲立之。法章乃自言于莒。共立法 章为襄王。襄王立,以太史氏女为王后,生子建,太史敫曰:「女無媒而嫁者,非吾种也,污吾世 矣。”终身不睹君王后。君王后賢,不以不睹之故失人子之礼也。襄王卒,子建立为齊王,君王后 事秦谨,与诸侯信,以故建立四十有余年,不受兵。秦昭王尝遣使者遺君王后玉連环曰:「齊多智 而解此环不?”君王后以示群臣。群臣不知解,君王后引锥椎破之,謝秦使曰:「谨以解矣。”及 君王后且卒,诫建曰:「群臣之可用者某。”建曰:「请書之。”君王后曰:「善。”取笔犊受言, 君王后曰:「老妇已 忘矣。”   春申君   楚考烈王無子春申君患之,求妇人宜子者,進之甚众,卒無子。趙人李園,持其女弟 欲進之楚王,聞其不宜子,恐又無寵。李園求事春申君为舍人,已而谒,归,故失期。還谒,春申 君問状,对曰:「齊王遣使求臣女弟,与其使者饮,故失期。”春申君曰:「聘人乎?”对曰:「 未也。”春申君曰:「可得见乎?”曰:「可。”于是園乃進其女弟,即幸于春申君。知其有娠, 園乃与其女弟谋,園女弟乘間说春申君曰:「楚王之貴幸君,虽兄弟不如。今君相楚王二十余年, 而王無子,即百岁后將更立兄弟,即楚王更立,彼亦各貴其所亲,君又安得長有寵乎?非徒然也? 君用事久,多失礼于王兄弟,兄弟诚立,祸且及身,奈何以保相印、江東之封乎?今妾自知有身矣, 而人莫知。妾之幸君未久,诚以君之重,而進妾于楚王,王必幸妾,妾赖天而有男;则是君之子为 王也,楚國封尽可得,孰与其临不測之罪乎。”春申君大然之,乃出園女弟谨舍,而言之楚王,王 召入幸之。遂生子男,立为太子,以李園女弟立为王后。楚王貴李園,李園用事。李園既入,其女 弟为王后,子为太子,恐春申君語泄而益嬌,陰养死士,欲杀春申君以灭口,而國人頗有知之者。 春申君相楚二十五年,考烈王病,朱英謂春申君曰:「世有無妄之福,又有無妄之祸,今君處無妄 之世,以事無妄之主,安不有無妄之人乎?”春申君曰:「何为無妄之福?”「君相楚二十余年矣, 虽名为相國,实楚王也,五子皆诸侯相。今王疾甚,旦暮崩,太子衰弱,疾而不起,而君相少主, 因而代立,当國如伊尹、周公,玉長而反政,不即遂南面称孤,因而有楚國,此所謂無妄之福也。 ”春申君曰:「何謂無妄之祸?”曰:「李園不治國,王之舅也,不为兵將,而陰养死士之日久矣。 楚王崩,李園必先人。据本议制斷君命,秉权而杀君以灭口,此所謂無妄之祸也。”春申君曰:「 何謂無妄之人?”曰:「君先仕臣为郎中,君王崩,李園先人,臣请为君其胸杀之,此所謂無妄之 人也。”春申君曰:「先生置之,勿復言也。李園软弱人也,仆又善之,又何至此。”朱英恐,乃 亡去。后十七日,楚考烈王崩,李園果先人,置死士止于棘门之内。春申君后人,止棘门,園死士 夹刺春申君,斩其頭,投之棘门外。于是使吏尽灭春申君之家,而李園女弟初幸春申君有身,而入 之王,所生子者,遂立为楚幽王也。   中山陰后   陰姬与江姬争为后,司馬喜謂陰姬公曰:「事成则有土得民,不成则恐無身,欲成 之,何不见臣乎?”陰姬公稽首曰:「诚如君言,事何可预道者?”司馬喜即奏書中山王曰:「臣 聞弱趙强中山。”中山王悦而见之,曰:「愿聞弱趙强中山之说。”司馬喜曰:「臣愿之趙,观其 地形险阻,人民贪富,君臣賢不肖,商敌为资,未可预陳也。”中山王遣之。见趙玉曰:「臣聞趙 天下善为音,佳丽人之所出也。今者臣来,至境人都邑,观人民谣俗,容貌顏色,殊無佳丽美好者。 以臣所行多矣,周流無所不至,未尝见人有中山陰姬者也。不知者特以为神人,言不能及也。其容 貌顏色,固已过绝人矣,若其眉目准颁,权衡犀角偃月,彼乃帝王之后,非诸侯之姬也。”趙王意 移,大悦,曰:「吾愿请之何如?”司馬喜曰:「臣窃见其佳丽,口不能元道尔。即欲请之,是非 臣所敢议,愿王元泄也。”司馬喜辞去。归报中山王曰:「趙王非賢王也,不好道德而好声色,不 好仁義而好勇力。臣聞其乃欲请所謂陰姬者。”中山王作色不悦。司馬喜曰:「趙,强國也,其请 之必矣,王如不与,即社稷危矣,与之巨为诸候笑。”中山王曰:「为將奈何?”司馬喜曰:「王 立为后,以绝趙王之意。世無请后者,虽欲得请之邻國,不与也。”中山王遂立为后,趙王亦無请 言也。   秦宣太后   秦宣太后爱魏醜夫。大后病將死,出令曰:「为我葬,必以魏子为殉。”魏子患之。 庸芮为魏子说太后曰:「以死者为有知乎?”曰:「無知也。”曰:「若太后之神靈,明知死者之 無知矣,何为空以生所爱,葬于無知之死人哉。若死者有知,先王积怒之日久矣。太后救过且不赡, 何暇私魏醜夫乎?”太后曰:「善。”乃止。   吕不韋   吕不韋者,陽翟大賈人也。往来贩贱卖貴,家累千金。秦昭王四十年,太子死。其四 十二年,以其次子安國君为太子。安國君有子二十余人,安國君有甚爱姬,立以为正夫人,号日華 陽夫人,華陽夫人無子。安國君中男名子楚,子楚母日夏姬,母爱子楚,为秦质子于趙。秦数攻趙, 趙不甚礼子楚,子楚秦诸庶孽孫质于诸侯,車乘進用不饶,居處困不得意。吕不韋賈邯郸,见而怜 之曰:「此奇货可居。”乃往见子楚说曰:「吾能大子之门。”子楚笑曰:「且自大君之门,而乃 大吾门。”不韋目:「子不知也,吾门待子门而大。”子楚心知所謂,乃引与坐,深語。不韋曰: 「秦王老矣,安國君得为太子,窃聞安國君爱幸華陽夫人,華陽夫人無子,能立适嗣者,獨華陽夫 人耳。今子兄弟二十余人,子又居中,不甚见幸,又质诸侯,即大王薨,安國君立为王,则子無几 得与長子及诸子旦暮在前者争为太子矣。”子楚曰:「然,为之奈何。”吕不韋曰:「子贫客于此, 非有以奉獻于亲及结賓客也。不韋虽贫,请以千金为子西遊,事安國君及華陽夫人,立于为适嗣。 ”子楚乃顿首曰:「必如君策,请得分秦國与君共之。”不韋乃以五百金与子楚,为進用结賓客。 而復以五百金買奇物玩好,自奉而西遊秦,求见華陽夫人姊,而皆以其物獻華陽夫人。因言:「子 楚賢知,结诸侯,賓客遍天下。常曰:‘楚也,以夫人为天。’日夜泣思太子及夫人。”夫人大喜。 不韋因使其姊说夫人曰:「吾聞之,以色事人者,色衰而爱弛,今夫人事太子,甚爱而無子,不以 此時早自结于诸子中賢孝者,舉立以为适而子之,夫在则重尊,夫百岁之后,所子者为王,终不失 势,此所謂一言而万世之利也。不以繁華時树本,即色衰爱弛后,虽欲開一語,尚可得乎?今子楚 賢而自知,中男也,次不得为适,其母又不得幸,自附夫人,夫人诚以此時拔以为适,夫人则竟世 有寵于秦矣。”華陽夫人以为然。乘太子闲,从容言:「子楚,质于趙者绝賢,来往者皆称誉之。 ”因涕泣曰:「妾幸得充后宫,不幸無子,愿得子楚立以为适嗣,以托妾身。”安國君許之,乃与 夫人刻玉符,约以为适嗣。安國君及夫人,因厚馈遺子楚,而请吕不韋傅之,子楚以此名誉益盛于 诸侯。   吕不韋取邯郸诸姬绝好善舞者与居,知有身。子楚从不韋饮,见而悦之,因起为壽请之。不韋 怒,念業已破家为子楚,欲以钓奇,乃遂獻其姬;姬自匿有娠,至大期時生子政,子楚遂立姬为夫 人。秦昭王五十年,使玉围邯郸急,趙欲杀子楚,子楚与不韋谋,行金六百斤予守者吏,得脱亡赴 秦軍,遂以得归。趙欲杀子楚妻子,子楚夫人趙豪家女也,得匿,以故母子竟得活。   秦昭王五十六年薨,太子安國君立为王,華陽夫人为王后,子楚为太子。趙亦奉子楚夫人及子 政归秦。秦王立,一年薨,谥为孝文王,太子子楚代立,是为庄襄王,所养母華陽后为華陽太后, 真母夏姬尊以为夏太后。庄襄王元年,以不韋为丞相,封为文信侯,食河南洛陽十万户。庄襄王即 位三年薨,太子政立为王,尊不韋为相國,号称仲父。   秦王年少,太后時時窃私通不韋。不韋家童万人。当是時,魏有信陵君,楚有春申君,趙有平 原君,齊有孟尝君,皆下士、喜賓客以相倾,不韋以秦之强,羞不如,亦招致士厚遇之。食客三千 人。始皇帝益壮,太后淫不止,不韋恐觉祸及己,乃私求大陰人以为舍人,時纵倡樂,使以其陰 关桐轮而行,令太后聞之,以啖大后。大后聞,果欲私得之。不韋遂進,诈令人以腐罪告。不韋又 陰謂太后曰:「可事诈腐,则得给事中。”太后乃厚赐主腐者吏,诈論之。拔其須眉为宦者,遂得 侍大后。太后私与通,绝爱之,有娠。太后恐人知之,诈卜当避時,徙宫居雍,尝从,赏赐甚厚, 事皆决于。家童数千人,诸客求宦,为舍人千余人。   始皇九年,有告实非宦者;常与太后私乱;生子二人皆匿之;与太后谋,曰「王即薨,以子为 后”。于是秦王下吏治,具得情实,事連相國吕不韋。九月,夷三族,杀太后所生两子,而遂迁太 后于雍,诸舍人,皆没其家而迁之蜀。王欲洙相國,为其奉先王功大,及賓客辩士为遊说者众,王 不忍致法。秦王十年十月,诏免相國吕不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