蕉廊脞錄/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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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蕉廊脞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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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嘉優禮詞臣[编辑]

乾隆、嘉慶兩朝,皆於甲子之歲,臨幸翰林院賜宴賦詩,頒賞文綺,實本朝優禮詞臣盛事。嘉慶甲子,吾鄉龔文恭實與賜宴之列,有詩紀事。詩注云:「其時,除現任翰詹及曾任編檢諸臣凡一百七十餘人外,儀親王、成親王、慶郡王、定親王特命與宴。兵部尚書長麟、曾任掌院學士太常寺卿趙秉沖、主事南書房行走黃𨱆,俱一體與宴。黃𨱆尋改贊善。」又云:「純廟臨幸後,閱六十年,無復舊臣,祇餘院中老隸,年已八十,曾覩盛儀。御座設後堂,南向,戲臺在敬一門外,開院署東西夾道爲左右兩翼入宴進路,皆此隸所傳述也。又承應演十八學士登瀛洲故事,以東方朔爲翰林前輩;乾隆九年尚有上官昭容選詩一齣。」此雖瑣事,亦當紀述,以志昔日之盛。

祭堂子典禮[编辑]

我朝祀典,有祭堂子典禮,載在《會典》。所祀何神,不得其緣起;先大父《養吉齋叢錄》,亦謂傳聞異辭。嘗聞之羅質庵郎中文彬云:「堂子在御河橋西,屋三楹,不甚閎敞,中無神位,無陳設。祭之日,無祭品,但有香爐一事,元旦皇上親詣行禮,焚香於爐而已。其香與外間常用香異,俗呼達子香。每歲十二月二十四日迎神於宮中,送入堂子,正月初二日送還,宮中亦但向空行禮,無神位也。四月八日佛浴之期,則於宮中迎銅佛至堂子,以香水浴之,浴畢復送還宮中。浴佛之事,則內派滿洲覺羅之妻室二人爲之。十二月二十四日以後,則排日王、公、貝勒、貝子等皆入堂子掛紙錢。又每月朔望,皇上、皇后均有詣堂子拈香之禮,往往遣員,不親行禮也。」《欽定滿洲祀天祀神典禮》所載亦未詳。

雍和宮[编辑]

雍和宮內左旁佛殿,有塑成熊羆各一,皆當日高宗純皇帝秋獮木蘭所得者。有牙牌二,各繫於其上,書云:「乾隆十九年八月二十日,上巡幸熱河,於額德口麋,射得熊一,重九百斤」;又「乾隆十九年八月二十一日,上巡幸熱河,於察爾射得羆一,重一千斤」。守者云:「當日肖形雕木爲之,空腹中置其骨齒,其皮別以木篋盛之。」又佛龕兩旁陳設純廟當日御用鎗一,所衣之甲亦謹藏一巨篋中。最後樓高三層,供七丈大佛,至第一層始見佛之頭面云。碑亭內有四面碑一,刻《御製喇嘛說》,滿洲字、蒙古字、漢字、梵字各一面。

九九消寒圖[编辑]

宣廟嘗作《九九消寒圖》,凡九字,每字皆九畫,曰「庭前垂柳珍重待春風」,懋勤殿雙鉤成幅,題「管城春滿」四字。南齋翰林按日填廓,細注陰晴風雪,皆以空白成字,工緻絕倫。每歲相沿,遂爲故事。見祁文端《䜱䜪亭詩集》。

咸同日講故事[编辑]

咸豐初,湘鄉曾文正公官禮部侍郎,疏請復日講舊例,並擬日講章程,繪圖具說以進;特命禮部議奏。時執政鶴舫相國穆彰阿心非之,授意於大宗伯孫公瑞珍駁議以上。既而文宗仍命舉行。每月翰林院掌院學士進名單,上圈出十員,於每員下御筆注某月某日進講某書某節。屆期恭進講義,召見陳對,上從容聽之。行之期年,後以東南兵事日棘,宵旰憂勞,遂輟講。

同治初,廷臣亦請舉行日講故事,奉兩宮諭:「弘德殿行走徐桐、李鴻藻,每日講經史數事,毋庸另派進講人員。」弘德殿講書,及至毅廟親政猶未停止。十三年秋,方有重修圓明園之議,一日徐公桐進講《易·節卦》,至「節以制度,不傷財,不害民」,語頗切直,上有怒意。翌日,上謁東陵歸,聖躬不豫,比冬即有鼎湖之痛。

治平寶鑒[编辑]

同治初元,兩宮簾聽,孜孜求治。恭讀壬戌三月十五日上諭:「前奉慈安皇太后、慈禧皇太后懿旨,命南書房、上書房、翰林等,將曆代帝王善政,及前史垂簾事跡,擇其可爲法戒者,據事直書,簡明注釋,彙冊進呈。茲據侍郎張之萬等,彙纂成書,繕寫呈進,法戒昭然,足資考鏡,著賜名《治平寶鑒》。禮部侍郎張之萬,太常寺卿許彭壽,光祿寺卿潘祖蔭,翰林院編修鮑源深,修撰章鋆,編修楊泗孫、李鴻藻、呂朝瑞、黃鈺,各賞給大卷緞一匹,大卷江綢一匹。欽此。」

當成書進呈時,潘文勤師草奏,略云:「默思聖道,上體慈懷,克基億載之承平,尤賴兩宮之訓迪。簡嫄並治,誠亙古而爲昭,堯舜同居,實斯民所仰望。維日孜孜於祖訓,既祗對夫講筵;及時汲汲於治功,更取裁乎前史。顧㴑羲軒以迄明代,數紀傳以及編年,充棟爲繁,焚膏莫究。欲裨聖治,貴舉大綱。下略。」又云:「竊思《尚書》斷自唐虞,而專史則起於漢世,范紀並尊帝后,而垂簾則著於宋廷。撮舉政治之興衰,兼列宮闈之事跡,存史官之美刺,按時代之後先,謹系箋詞,贅參論案。下略。

謹按:此垂簾以後,勵精圖治,以古爲鑑之盛軌,所以成中興之業者,非偶然也。

徐桐異數[编辑]

同治四年二月初四日,兩宮皇太后懿旨,命翰林院檢討徐桐在弘德殿行走,授皇帝讀;三月二十二日,命翰林院檢討徐桐爲翰林院侍講,異數也。後來入直者,皆以官秩較崇者任之。

彗星占驗[编辑]

咸豐戊午彗星見,欽天監按占驗書奏陳,中有云:「光掃貫索,宰相當之。」又云:「貴戚大臣有誅僇者。」又有云:「羽林衛士徙散。」又云:「大風損物。」其年,大學士柏葰,以順天鄉試主考關節,伏法;越三年辛酉,乘輿出獮木蘭,怡親王載垣、鄭親王端華、大學士肅順,皆以罪誅;廣東、香港颶風,壞民居數千家,皆其驗也。族伯父筠軒觀察方直軍機處,見此奏。

咸豐宮園怪異[编辑]

筠翁又云:咸豐四五年間,宮中屢見黑眚;圓明園殿脊上,每夕有惡鳥噭聲,文宗親命侍衛以鳥鎗擊之,不可得。

六曜並會[编辑]

咸豐辛酉八月丁巳朔卯刻,日月合璧,五星聯珠。天文家言,六曜均會於張,金星在軫。張是爲今上命宮,而六曜並會,休徵符合,論者皆頌禱中興。不數年而金陵克復,發、撚以次蕩平矣。

日暈[编辑]

同治二年正月十八日辰刻,日暈,黃綠色,帶青白色,有抱珥紅色。二月二十七日,日冠抱珥,一時方散。見朱大理學勤日記。

同治武英殿火災[编辑]

同治己巳六月二十日,武英殿災,自亥刻起至次日辰刻止,延燒他屋至三十餘間,所藏書悉燼焉。至午刻而軍機處收各衙門交開救火職名單者,絡繹不絕,有識者爲之寒心。亦見朱大理日記。

光緒天壇祈年殿災[编辑]

光緒十五年八月二十四日申刻,天壇祈年殿災,延燒齋宮凡七十餘間,聞雷震而火作,旋大雨,火益甚,自申至寅始滅。奉上諭:「本月二十四日雷雨交作,天壇祈年殿雷火延燒,經官兵等救護撲滅。本日據太常寺、步軍統領衙門各奏火起,情形相同。太常寺奉祀劉世印,職司典守,疏於防範,實屬咎無可辭,著交部議處。太常寺堂官,一並交部議處。壇戶孫榮德等,均交順天府嚴刑審訊,有無別項情弊,按律定擬具奏。五城水會紳董等,救護出力,著該巡城御史傳旨嘉獎。火災示警,朕心寅畏實深,惟有益加兢惕,宵旰孜孜,勵精圖治;爾內外大小臣工,其各靖共自矢,精白乃心,力戒因循,修明職業,用副君臣交儆之意。」

康乾普免錢糧[编辑]

康熙五十年,普免天下錢糧二千七百八十五萬四千一百六十九兩。乾隆十年,普免天下錢糧二千七百九十四萬四百兩;三十年同四十二年,二千七百五十九萬兩有奇;五十五年,二千七百七十餘萬兩;六十年,二千七百六十四萬一千九百餘兩。

海望老成謀國[编辑]

高宗朝,海望爲戶部尚書,上屢問戶部存儲之數,海不對。上促之,海奏曰:「皇上不以臣爲不肖,使掌邦計盈虛之數,臣當主之,不煩聖慮也。」蓋是時高宗富於春秋,海恐知府庫有贏,偶萌侈心,故不以告;其後高宗思之,見於諭旨。想見老成謀國,用意深遠。見朱大理學勤文集。

光緒十九年歲入[编辑]

光緒十九年奉懿旨,飭戶部將常年入款核計若干。計各省關每歲徵洋稅銀一千五百餘萬兩,各省地丁每歲銀一千餘萬兩,各省鹽課等計銀一千二百餘萬兩,各省常關稅課銀三百餘萬兩,各省厘金計銀一千三百餘萬兩,各省茶稅、當稅、鹽商捐輸計銀三百五十餘萬兩,各省雜稅銀一千五百餘萬兩,裁撤長夫等項計銀五十三萬餘兩,加以洋藥厘稅並徵每歲約銀七百餘萬兩,共八千數百萬兩,已繕具清單,由司農入告矣。

光緒十五年浙省編查戶口[编辑]

各省州縣編查戶口,例應年終具奏。光緒十五年,浙江省滋生民數統計男女大小一千一百七十五萬四千四百六十六丁口,見浙江巡撫崧駿奏報。吾浙兩遭寇亂,人民凋瘵。休養生息逾二十年,漸見繁盛,而杭、湖二府客籍居十之三。是年秋九月,霪雨爲災,遍及十郡,杭、嘉、湖尤甚。疆吏循例奏報,所據者編查保甲時挨戶冊子,其確實與否未可知,蓋遵循舊章而已。

旌表貞節[编辑]

光緒十六年正月,浙江巡撫崧駿奏請將續訪杭州府屬未得請旌之貞孝節烈婦女畢邵氏等共二千一十六口照例旌表。疏略云:「據在籍紳士前兵部侍郎朱智等呈稱:『浙江省《杭州府志》,自乾隆四十七年修輯後,迄今七十餘載,復罹兵燹,文獻無徵,光緒六年開局重修,搜羅采訪,隨時纂輯,辛巳編成。惟查有貞孝節烈婦女一門,尚須補請褒揚,方足表章潛德。前於光緒十年三月,曾將采訪貞孝節烈婦女李韓氏等三千四百五口,呈請前撫臣劉秉璋具奏。五月初四日奉旨:李韓氏等,均著準其旌表,禮部知道。欽此欽遵。行知纂入志乘。截至光緒十四年十二月止,續又采訪得未經請旌之貞孝節烈婦女畢邵氏等共二千一十六口,其中或屢遭寇難,子孫大半無人;或僻在鄉隅,親友莫爲舉報,姓氏僅存於家乘,事跡祇見諸遺編。查例載:節烈婦女,其實係厄窮堪憫,或因世遠年湮未經呈報,向有府縣志跡可憑者,準其補請旌表等語。今紳等采訪畢邵氏等,事關閤郡志載,曆時百十年之久,數至千百名之多,尤宜闡發幽光,昭垂簡冊,則前之李韓氏等已沐恩綸,該畢邵氏等事同一律,未便任其終湮,造具冊結,呈請專案具奏』等情。由杭州府核明加結,具詳前來。奴才查該貞孝節烈婦女畢邵氏等,或侍奉高堂克兼子職,或撫存弱息得續宗祧,或未婚而堅不字之貞,或捐軀而矢靡他之志,均屬厄窮堪憫,孝義兼全。合無仰懇天恩,俯準飭部照例補行旌表,以闡幽光而維風化。伏乞皇上聖鑒訓示。」奉朱批:「著照所請,禮部知道。欽此。」

按:前數年禮部議準御史劉恩溥條陳,凡尋常旌表婦女,仍照例彙題,不得率行具奏。志局采訪二千一十六口,前中丞慮格於部章,未及入告;至是始得專疏請旌,上邀俞允,蓋朝廷激厲風教,故特允疆臣之請也。采訪之事,餘杭孫和叔孝廉樹禮獨任之。

光緒十六年京津久雨成災[编辑]

光緒十六年六月初五日,上以京師久雨,禾稼受傷,親詣大高殿拈香祈晴。時應宮、昭顯廟、宣仁廟、凝和廟,均派貝勒載濂、載漪,貝子奕謨,輔國公載澤,同日分詣拈香。十一日,再詣大高殿及宣仁廟拈香。六月初八日諭:「步軍統領衙門奏,京城內外因雨後倒塌房屋、傷斃人口大概情形。所有現經查報之左右翼長及中營等處,傷斃之十六名口,著該衙門酌給賞恤。此外如有續行查出者,即照此次賞恤,一律奏明辦理。」

十三日諭:「前因京師雨水過多,居民禾稼受傷,迭經諭令順天府府尹等查明各屬被水情形,迅速具奏。茲據潘祖蔭等奏稱:『近畿一帶東西南三隅,被災最钜。現據宛平、固安、良鄉、房山、通州、順義等州縣,及南路廳同知查報,所屬地方,或田廬漂沒,或全村被淹,傷斃人口甚多,業經分派委員,廣延紳士,設法賑濟,並擬添設粥廠,請撥銀米』等語。小民猝遭水患,蕩析離居,覽奏殊深憫惻,著照所請。先在六門外酌添粥廠,並於孫河、定福莊、采育鎮、黃村、龐各莊、盧溝橋六處,一律添設,加恩賞給京倉米一萬五千石,即行分領煮散,以資急賑。著派志顏、李端遇、胡聘之、胡隆洵、景灃、徐承煜,分往孫河等六處稽查彈壓,妥爲監放。其各鎮開廠所需經費銀二千兩,著戶部照數撥給。朕欽奉慈禧端佑康頤昭豫莊誠壽恭欽獻皇太后懿旨:『畿輔水災甚重,深宮軫念彌殷,著發去宮中節省內帑銀五萬兩,作爲賑撫之需。即著潘祖蔭等,遴派妥員分投散放,以拯災黎。欽此。』該府尹等務當仰體聖懷,認真辦理,俾慈恩遍及窮簷,勿任吏胥侵克滋弊。其密雲、懷來及未經呈報之各州縣,並著迅即查勘覆奏。另片奏:『東安、武清等處已派員攜銀前往辦賑,右安、永定門外借用通惠河運米船祇,並紥筏濟渡』等語。即著督飭各員切實經理,勿令災民失所。餘著照所議辦理。該部知道。」胡隆洵旋因病出缺,改派李鴻逵前往。

六月十九日諭:「前因天津等處被水成災,業準李鴻章所請,撥銀六萬兩,先就被水極重之區辦理急撫。惟念此次雨水過多,災區過廣,饑民嗷嗷待哺,爲日方長,尚恐不敷散放,加恩著將奉天運京粟米一萬二千七百餘石,並於本年江北河運漕米內截留三萬六千石,撥給備賑。其隨漕輕齎等項銀兩,並著查照成案,核解直隸,作爲津貼運米之需。李鴻章務當遴委妥員,分別被災輕重,核實散放,不準吏胥稍有弊混,用副朝廷軫念災區有加無已至意。」

祿米倉虧短案[编辑]

光緒十六年祿米倉虧短之案,欽派大臣盤查,查出實在虧短米十五萬五千五百三十五石七斗六升六合。花戶郭啟泰已獲,張增祿、王得海、馬德山,倉書陶斌、何桂林,嚴拿交刑部;倉監督容恩、孟守箴,革職;倉場侍郎興廉、遊百川,革職留任。十七年御史洪良品復疏陳倉場積弊太深,請飭嚴究。尋有旨,興廉、遊百川均革職。

張之萬被參劾案[编辑]

十月初七日上諭:「詹事府右庶子崇文片奏參劾大學士張之萬接納外官各節,當派福錕、潘祖蔭查奏。茲據查明復奏:『該大學士接見外官,或因面詢公務,或係素有交往,不得指爲結納營私。北河灘廟宇,外官來京者往往寓居,非自今始,不得因與張之萬寓所相近,遂指爲夤緣奔競。該大學士住居湫隘,並無另設執客堂專談機密之事。至所參僧人靜洲最爲親密,傳訊該僧,據稱與張之萬同鄉認識,素有往來,並未幹預別事』各等語。朝廷用人行政,一秉大公,從不稍持偏見。張之萬老成穩練,朝廷素所深知。惟此次若不將參款確查虛實,轉無以得是非之真。現經福錕等逐一查明,均無實據,所參各節即著毋庸置議。前因臣工挾私參劾,疊經明降諭旨申誡再三,以杜攻訐之漸。該庶子豈無聞知?乃輒以無據之詞誣謗大臣,復敢附會災祥,希圖聳聽;至另摺附片,所陳天文時務各節,諸多謬妄,若不加以懲處,無以爲逞臆亂言者戒。崇文著交部議處,原摺片均著擲還。張之萬宣力有年,受恩深重,不得因被人奏參,遇事引嫌卻避,惟當小心謹慎,益加奮勉,力圖報稱,用副朝廷委任至意。」

神機營[编辑]

神機營之設,始於咸豐初年,以僧親王領之。至同治初,醇親王管理,規模益大,舊設健銳、火器諸營,悉並隸焉。其後講求海防,購備外洋火器。光緒初年,北洋大臣進克虜伯炮,於是推廣購備新式鎗炮,命各營演習。設立鎗炮廠,專派司員經理。分捷、勝、精、銳、健、利六營,總名曰威遠六營。步隊每營八十人,而別設馬隊輔之。又有八漢炮隊者,挑八旗漢軍爲之也。中營炮隊者,則王自領之親兵也。比年以來,聞演練精良,頗有材武之選;廠中司員,並有能通泰西語言文字者。庚寅,醇邸薨逝,漸懈弛矣。

何璟辭讓兼管閩海榷稅[编辑]

光緒四年,翰林院侍講張佩綸奏請閩海關榷稅改歸總督經理。時香山何小宋丈璟方督閩浙,疏陳體察情形未便更張,略言:「閩海關監督始於康熙二十三年,其時僅將南臺、廈門兩處口岸報部。雍正七年,始將南臺等二十處口岸報部。其初,或由巡撫兼管,或由監督專管,本無一定。乾隆元年,歸福建總督管理。三年,總督兼轄閩浙,始以關務改歸將軍。七年,由督撫臣題定徵稅口岸共十九處。列聖於此幾經詳慎比較,而後垂爲定製,率由罔愆。督臣任兼兩省,案牘紛繁,加以臺防緊要,既不能躬親瑣務,仍須掄委平時可信之員前往勾稽,與派協佐領等官,亦復何異。若派大員分駐總口,誠恐收數未增,耗費轉钜。倘章程不能畫一,稽查偶有未周;或初年竭澤而漁,而來歲難乎爲繼;或一時損下益上,而日久百弊叢生。喜事紛更,效略可覩,更而滋擾,抑又何裨?」疏上,遂不果行。海關監督,人人視爲利藪,何公生平清介自矢,讓而弗居,立言尤得體要。餘在史館見此疏,因亟錄於此。

端肅遺事密劄[编辑]

曩見朱子涵家藏書劄一冊,簽署「端肅遺事密劄」,書凡十一通,中多廋辭,蓋樞垣章京某寄脩伯大理者。茲摘錄其有關係者:

「千里草上書,初十日未下。此處叫人上去要,仍留看。誇蘭達下來說:『西邊留閱。』心臺冷笑一聲。十一日叫見面,說寫旨;下來叫寫明發痛駁。夫差擬稿尚平和;麻翁另作,有『是誠何心,尤不可行』等句,原底無之,諸君大讚,遂繕真遞上。良久未發下,並原件亦留中。再叫起,耳君怒形於色,上去見面,約二刻許下來,仍未發下,雲留著明日再說。十二日上去,未叫起。發下早事等件,心臺不開視,云:『不定是誰來看。』日將中,上不得已,將摺及擬旨發下照鈔,始照常辦事,言笑如初。二四者,可謂渾蛋矣。夫今日之事,必不得已,仍是垂簾,可以遠禍,可以求安;必欲獨攬其權,是誠何心!」

又一通云:「召見時,諸人等皆大爭,老杜尤肆言無忌,有『若聽信人言,臣不能奉命』語。太后怒甚,至手戰不已。迨次日發下,則笑聲徹遠近矣。」

又一通云:「恭邸八月初一日至熱河,值殷奠,叩謁梓宮,伏地大慟,聲徹殿陛,聞者無不下淚。祭畢,太后召見。恭邸請與內廷偕見,不許,遂獨對,一時許方出。宮燈輩頗有懼心,見恭未嘗不肅然改容,連日頗爲斂戢。」又云:「自十七以後,八位見面不過二三次,時亦甚暫。今則見面一時許,足見自有主宰。」

又一通云:「克帥密雲馬遞一報,不知何事,未發下。十三日克到,叩謁梓宮,未叫起,亦不請見,恐致疑也。十四晚到此,夜往深談,言伊等罪狀未著,似未可鬻拳兵諫,致蹈惡名。某以八人者頗畏其虛聲,勸其持重,留虎豹在山,且勿驚他,恐伊等欲削其權,隨後事更難辦也。」又云:「元聖在此,當爲盡心區畫,隨時保護。如仗廟社之靈,得有轉關,當勉爲元祐正人。此間先患內;外患二,今釋其一。但連日再面,必遭奇妒。弟與竹翁言,能將斧柯收回爲上策,否則早回爲宜。」

又一通云:「十六日午後暈厥,囑內中緩散,至晚蘇轉,始定大計。子初三刻見時,傳諭清楚。王大臣請丹毫,諭以不能執筆,著寫來述旨,故有承寫字樣。」此蓋述文宗疾大漸時事。凡應用朱筆者,以印代之,母後用「御賞」印,上用「同道堂」印。二印,大行皇帝所賜也。

此冊今爲張菊生元濟所得。

不準垂簾聽政諭[编辑]

咸豐十一年內閣奉上諭:「御史董元醇奏敬陳管見一折,據稱皇太后權理朝政,應請明降諭旨,並讚襄政務王大臣外,再簡派親王一二人同心輔弼,及請擇師傅以培德業,嚴飭督撫將帥以資整頓等語。我朝聖聖相承,向無皇太后垂簾聽政之禮。朕以衝齡仰受皇考大行皇帝付托之重,御極之初,何敢更易祖宗舊製。且皇考特派怡親王載垣等讚襄政務,一切事件應行降旨者,經該王大臣等繕擬進呈,必經朕鈐用圖章,始行頒發,係屬中外鹹知。其臣工章奏應行批答者,亦必擬旨呈覽,再行發還。該御史奏請皇太后暫時權理朝政,其屬非是。又據請於親王中簡派一二人,聽其輔弼一切事務。伏念皇考於七月十六日子刻特召載垣等八人,令其盡心輔弼。朕仰體聖心自有深意,又何敢顯違遺訓,輕議增添。該王大臣等受皇考顧命,輔弼朕躬,如有蒙蔽專擅之弊,在廷諸臣無難指實參奏,朕亦必重治其罪。該御史必欲於親王中另行簡派,是誠何心,所奏尤不可行。以上兩端,關係甚重,非臣下所得妄議。至朝夕納誨一節,皇考業經派編修李鴻藻充朕師傅,該御史請於大臣中擇一二人俾充師傅之處,亦毋庸議。其各直省督撫及各路統兵大臣,業經朕明降諭旨,令其共矢公忠,嚴申軍律,諒內外文武臣工必能不負委任,以仰副皇考在天之靈,應無俟朕諄諄訓誡也。欽此。」

勝保奏請太后親理大政折[编辑]

董御史條奏請兩宮垂簾聽政,端、肅諸人擬旨駁斥。時勝保以欽差大臣兵部右侍郎統兵畿輔,獨抗章論之。餘在秦中讀此疏,備錄之:

奏爲政柄下移無以服眾,應請皇太后親理大政並另簡近支親王輔政,以正國體而順人心,恭摺仰祈聖鑒事。

竊惟朝廷政柄操之自上,非臣下所得而專。我朝君臣之分極嚴,尤非前朝可比。自文宗顯皇帝龍馭上升,皇上嗣位,聰明天亶,尚在衝齡,全在輔政得人,同民好惡,方足以資佐理。如怡親王載垣、鄭親王端華等,非不宣力有年;然而赫赫師尹,民具爾瞻,今竟以之當秉政巨任,攬君國大權,以臣仆而代綸音,挾至尊以令天下,實無以副寄托之重,而饜四海之心。在該王等,不過以承寫朱諭爲詞,居之不疑,不知我皇上以宗子纘承大統,天與人歸,原不必以朱諭之有無爲定。

至讚襄政務一節,則當以親親尊賢爲斷,不得專以承寫爲憑。何也?先皇帝彌留之際,近支親王多不在側,仰窺顧命苦衷,所以未留親筆朱諭者,未必非以輔政難得其人,以待我皇上自擇而任之,以成未竟之志也。今嗣聖既未親政,皇太后又不臨朝,是政柄盡付之該王等數人,而出擬諭旨,又非盡出自宸衷。其托諸掣簽簡放,請鈐用符信圖章,在該王等原欲以此取信於人,無如人皆不能相信。民岩可畏,天下難欺,縱可勉強一時,安能行諸日久?近如御史董元醇條奏四事,極有關係,應準應駁,惟當斷自聖裁,廣集廷議,以定行止。該王等果知以國事爲重,亦當推賢虛己,免蹈危疑;乃竟行擬旨駁斥,已開矯竊之端,大失臣民之望。命下之日,中外嘩然。自古天無二日,民無二王,禮樂征伐自天子出。凡統兵將帥暨各省疆臣,皆受先皇帝特簡,雖當勢處萬難,無不思極力圖報者,亦皆統於所尊,故皆一誠不貳。今一旦政柄下移,群疑莫釋,道路之人見詔旨皆曰:「此非吾君之言也,此非母後聖母之意也。」一切發號施令,真偽難分,眾情洶洶,鹹懷不服,不獨天下人心日形解體,且恐外國聞知,亦覺於理不順,又將從而生心,所關甚大。

夫天下者,宣宗成皇帝之天下,傳之文宗顯皇帝,以付之我皇上踐祚者也。昔周之世,武王崩,成王立,周公相之;本朝攝政王之輔世祖,亦猶周公之相成王,疏不間親,典策具在。以周公之元聖,尚不免管蔡流言,逮風雷示警於金縢,而忠悃益見。現在近支諸王中,能持大體邁於載垣、端華者,尚不乏人。且離間之言,應請毋庸過慮。

又如垂簾聽政之製,宋宣仁太后稱爲女中堯舜,群情歡洽,國本無傷。我文皇后當開國初年,雖無垂簾明文,而有聽政實用。因時製宜,惟期允當不易。

爲今之計,非皇太后親理萬幾,召對群臣,無以通下情而正國體;非另簡近支親王佐理庶務,盡心匡弼,不足以振綱紀而順人心。惟有籲懇皇上俯納芻蕘,即奉皇太后權宜聽政,二聖並崇,而於近支親王中擇賢而任,仍秉命而行,以待我皇上親政以前,一切用人行政大端,不致變更紊亂,以承郅治於無窮。宗社幸甚!臣民幸甚!如此,庶於親親尊賢之大經既不相悖,且於該王等亦可保全終始,受福良多。此皆中外臣工所欲言而未發者,奴才先爲言之。

奴才忝爲大臣,受國厚恩,屢奉先皇帝手詔嘉勉,雲「朕所望於該大臣者至大至遠」,又奉有「忠勇性成,赤心報國」等諭。每誦天語,感激涕零。今外患固宜亟平,而內憂尤當早慮。奴才天良所迫,何忍不言!何敢不言!伏願皇上乾綱獨斷,迅賜施行。並請將此折發交惠親王、惇親王、恭親王、醇郡王公同閱看,如有尚未盡善之處,應令大學士、九卿、科道集議以聞,庶大局可全而人心可定。謹不揣冒昧,披瀝上陳,無任激切待命之至。

銷除載垣等所擬諭旨咸豐十一年十一月十九日,內閣奉上諭:[编辑]

御史鍾佩賢、給事中孫楫奏請將載垣等造作之諭旨銷除各折片,載垣等假傳諭旨,造作讚襄政務名目,並於御史董元醇條奏一折擬旨時擅自改寫各情形,業經疊次降旨明白宣示矣。茲據該給事中等奏,載垣等造作擅改之件,不應載之實錄,儼同顧命,亦不應登之冊籍,假托綸音,擬請降旨銷除,以期信今傳後等語。朕奉母後皇太后、聖母皇太后懿旨:「所奏不爲無見。」載垣等種種悖逆欺蒙之罪,中外臣民皆已備悉,所有造作讚襄政務諭旨,確係矯傳,自不應纂入實錄中,惟遽將其銷毀,又恐無以示將來而征罪案。

至董元醇所奏一折,當日發交載垣等擬旨,原令其將所請垂簾暫理朝政,飭令廷臣會議;其請於親王中簡派一二人輔弼,開具空名諭旨,祗候簡派;並於大臣中擇其可充師傅之任者,公同保舉。乃載垣奏對時即已嘵嘵置辯;乃擬諭旨,遂敢陽奉陰違,擅自改寫,一切駁斥;迨述旨時,未即允照所擬宣發,而載垣等膽敢於次日發交折件壓擱不辦,竟將所擬諭旨堅請發下,又以未用御印,不足爲憑,再行瀆請。斯時駐蹕木蘭,遠距京師,未能即日回鑾,若不暫允所請,載垣等跋扈情形,其勢將有不可問者,是以隱忍姑從,將所擅擬諭旨鈐蓋御印,實出於不得已。言念及此,能無痛恨!

所有載垣等矯傳讚襄名目,及擅擬駁斥董元醇諭旨,著即銷除。惟此案係王、大臣、大學士、六部、九卿等,於內閣會同刑部議定罪名,伊等造作之諭旨二道,即著內閣、刑部隨同本案檔冊錄存,以著信讞,並著軍機處即隨此次諭旨照錄一分存檔,另錄一分交南書房收存,均著低二格寫,以示區別,庶使奸邪逆蹤不得溷載方策,以重綸音而昭炯戒。欽此。

罷奕訢議政王[编辑]

同治四年春三月,講官編修蔡壽祺疏劾議政王攪權納賄。議政王欲逮問壽祺。兩宮震怒,初五日召見大學士周祖培、瑞常,吏部尚書朱鳳標,戶部侍郎吳廷棟,刑部侍郎王發桂,內閣學士桑春榮、殷兆鏞,諭以王植黨擅政,漸不能堪,欲重治王罪。諸臣莫敢對。太后屢諭諸臣,當念先帝,毋畏王,王罪不可逭,宜速議。祖培頓首言:「此惟兩宮乾斷,非臣等所敢知。」太后曰:「若然,何用汝曹爲?異日皇帝長成,汝等獨無咎乎?」祖培奏言:「此事須有實據,容臣等退後詳察以聞。」且言請與倭仁公同查明具奏。太后始命退。

初六日,倭仁等八人會議於內閣,召蔡壽祺質證其事,蔡惟指出薛煥、劉蓉二人,餘不能指實。

初七日,諸大臣復奏上。太后出朱諭示諸臣,且諭曰:「詔旨多有別字及詞句不通者,汝等爲潤飾之。」祖培奏請添「恭親王議政之初,尚屬勤慎」二語,太后又諭曰:「此旨即下內閣速行之,不必由軍機。」遂下詔,略云:「本月初五日據蔡壽祺奏恭親王事,查辦雖無實據,自出有因。恭親王議政之初,尚屬勤慎。迨後妄自尊大,諸多狂傲,倚仗爵高權重,目無君上,視朕衝齡,諸多挾製,往往暗使離間,不可細問。每日召見,趾高氣揚,言語之間,諸多取巧妄陳。凡此重大情形,姑免深究。恭親王著毋庸在軍機處議政,革去一切差使,不準幹預公事,以示朕曲爲保全之意。以後召見引見等項,著派惇親王、醇親王、鍾郡王、孚郡王四人輪流帶領。特諭。」倭仁等受詔出,始召見樞臣文祥等三人。

初八日,惇親王上疏言:「恭親王事屬曖昧,徒以語言小失,驟予罪懲,情狀未明,無以昭示天下。」皇太后遂諭孚郡王及樞臣文祥等,傳諭王公、大學士、九卿、翰詹、科道,明日於內閣會議,以惇親王疏及蔡壽祺原疏並發閱視,且令文祥等述所受旨。是日詔奉兩宮皇太后懿旨,宣示恭親王過失,斥退軍機處議政,盡奪一切差使。

初九日,兩宮召見大學士倭仁、周祖培、瑞常、朱鳳標,尚書萬青藜,侍郎基溥、吳廷棟、王發桂、殷兆鏞,及軍機大臣等。太后諭倭公等九人曰:「恭王恣肆已甚,必不可復用。」又曰:「即如載齡,人才豈任尚書者,而王必予之。」又曰:「惇王今爲疏爭,前年在熱河言恭王欲反者非惇王耶?汝曹爲我平決之。」諭軍機大臣等則曰:「若等固謂國家非王不治,但與外廷共議之,合疏請復任王,我聽許可也。」諸臣至內閣各述所受旨,則大異。是日押班者爲鍾郡王,乃各引王爲證。王言固皆聞之,諸公相顧色然,不成議而退。

十四日,醇郡王及降調通政使王拯、御史孫翼謀皆上疏爲恭邸陳請。詔以各奏折命王公、大學士、九卿、翰詹、科道,彙同前日惇親王折一並議奏。

十六日詔曰:「朕奉慈安皇太后、慈禧皇太后懿旨:『前據惇親王、醇郡王、降調通政使王拯、御史孫翼謀,先後陳奏,恭親王雖經獲咎,尚可錄用,當交王公、大學士、九卿、翰詹、科道會同詳議具奏。茲據禮親王世鐸等、大學士倭仁等會議復奏,並據內閣學士殷兆鏞、都察院左副都御史潘祖蔭、內閣侍讀學士王維珍、給事中廉誠及各科道等聯銜各折,均以恭親王咎由自取,惟係懿親重臣,應否任用予以自新,候旨定奪等語。所見大略相同。惟給事中廉誠等折內,所稱『廟堂之上先啟猜嫌,根本之間未能和協,駭中外之觀聽,增宵旰之憂勞』等語,持論固屬正大,而於朝廷辦理此事苦心,究未領會。雖前日面諭軍機大臣等,隨同孚郡王赴內閣傳諭諸臣,而科道仍有此語,實有不能不再行宣示者:恭親王誼屬懿親,職兼輔弼,在親王中倚任最隆,恩眷最渥,特因其信任親戚,不能破除情面,平時於內廷召對多有不檢之處,朝廷杜漸防微,若復隱忍含容,恐因小節之不慎,致誤軍國之重事,所關實非淺鮮。且曆觀史冊所載,往往親貴重臣有因遇事優容,不加責備,卒至驕盈矜誇,鮮克有終者,可爲前鑒。日前將恭親王過失嚴旨宣示,原冀其經此懲儆之後,自必痛自斂抑,不至再蹈愆尤。此王小懲大誡,曲爲保全之意。如果稍有猜嫌,則惇親王等折均可留中,又何必交廷臣會議耶?茲覽王公、大學士等所奏,僉以恭親王咎雖自取,尚可錄用,與朝廷之意正相吻合。現既明白宣示,恭親王著即加恩仍在內廷行走,並仍管理總理各國事務衙門,此後惟當益矢慎勤,力圖報稱,用副訓誨成全至意。至在廷臣工,均爲國家倚任,惟當同矢忠赤,共濟時艱,毋得因此稍存疑慮,畏難苟安,致蹈因循積習。將此宣諭在廷臣工知之。」

李越縵先生日記載此事頗詳,餘嘗借觀節錄之。蓋是時先生方主文勤家授其子讀也。

奕訢待文祥[编辑]

文文忠在政府最久,知大體,有廉操。恭邸初與相得,其後以大婚保舉之事意不合,自是事無巨細,顯與文相齟齬。文相不能堪,癸酉隨扈上陵歸,即欲請假。恭邸賢王,其待大臣猶不能無稍褊處。

奕訢奕譞意見之深[编辑]

癸酉二月十三日,醇親王奏請將山東所獲戕害僧邸之張淩雲致祭該親王園寢,折中有云:「去年係軍機大臣擬旨,現在乃天子當陽,迥不相侔」等語。恭邸閱之不懌,令章京辦奏稿辯明其事。朱修伯丈勸阻不可,李文正鴻藻又力言之,而恭邸意未解,卒奏之。蓋兩邸意見之深始此。

勝保縱恣[编辑]

勝克齋統兵皖中,頗自縱恣,軍士饑寒不加休恤,十一月尚有露體者。他省解到棉衣,適勝欲作棉地毯,辦差者即以棉衣之棉爲之。軍餉解到,先以開支私用,月需二十萬。所至,雞鴨海菜綢緞諸物,皆預儲攜帶,以聽供求索。蔣壩坐船內有女子二,有待我五年之約。營中頑童極多,大都皆賊中生擒之小長發也。此袁篤甫在皖親見之者,宜乎其敗也。見朱大理筆記。

光緒初奕譞之自處[编辑]

光緒初元,醇親王上懇賜矜全一疏,奉皇太后懿旨:「前據醇親王奏,舊疾復發,懇賜矜全,當諭令王公、大臣、大學士、六部、九卿妥議具奏。茲據奏稱:『該王因傷痛過甚,觸發舊疾,哀懇出於至誠,自不得不量爲體恤,擬請將該王所管各項差使均予開除。惟每年東陵、西陵應行致祭時,仍請飭宗人府酌開該王銜,谘行太常寺擬定於向章改遣行禮之處,題請遵行,每月朔望及元旦各節,及列聖列後忌辰誕辰,應詣奉先殿行禮,恭懸恭收聖容,應詣壽皇殿行禮,並大殿拜表,仍照向例輪流行禮。嗣後恭遇皇帝升殿,及皇帝萬壽,均擬請毋庸隨班行禮。如遇朝廷大政,仍宜時備顧問。倘有條奏事件,亦可於兩宮前呈遞。』等語。均著照所請行。至每年七月十月萬壽及元旦令節,皇帝行禮時,毋庸隨班慶賀,均著詣壽康宮行禮。該王公忠體國,懋著賢勞,自應量予恩施,著以親王世襲罔替,用示優異。另片奏菩陀峪工程重大,請仍飭該王照料等語。即著該王隨時前往妥爲照料。該王所管神機營,本日已降旨改派伯彥訥謨祜、景壽管理,惟該王辦理多年,經武整軍,著有成效,深堪嘉尚,仍著將應辦一切事宜,隨時與伯彥訥謨祜等悉心會商,妥議籌辦,以昭慎重。欽此。」

光緒五年六月二十三日奉懿旨:「醇親王奕譞奏懇裁撤差使家居養疾一折,醇親王奕譞舊疾未痊,即著安心調理,所有神機營一切事宜,著毋庸會同商辦,以示體恤。一俟病體稍愈,即行具折請安。欽此。」

慈禧諭皇帝親政[编辑]

光緒十二年六月初十日,欽奉慈禧端佑康頤昭豫莊誠皇太后懿旨:

前因皇帝衝齡踐祚,一切用人行政,王大臣等不能無所稟承,允準廷臣之請,垂簾聽政,並諭俟皇帝典學有成,即行親政。十餘年來,皇帝孜孜念典,德業日新。近來披閱章奏,論斷古今,亦能剖決是非,權衡允當。本日召見醇親王奕譞及軍機大臣禮親王世鐸等,諭以自本年冬至大祀圜丘爲始,皇帝親詣行禮,並著欽天監選擇吉期,於明年舉行親政典禮。皇帝聞諭後,當即長跪懇辭。醇親王及軍機大臣,亦以時事多艱,萬幾巨繁,皇帝日就月將,學無止境,如蒙從緩,將來躬親庶務,必更能貫徹無遺,益臻上理,實爲天下臣民之幸,再三籲懇,情詞亦出至誠。惟念垂簾之舉,本屬一時權宜,皇帝繼統御極,仰承穆宗毅皇帝付托之重,當此典學有成,正宜與內外臣工勤求治理,宏濟艱難,自應欽遵同治十三年十二月初七日懿旨,即行親政,以慰深宮期望之意。壇廟大祀,均應親詣行禮,以昭誠敬。即於本年冬至大祀圜丘爲始,躬親致祭,並著欽天監於明年正月內選擇吉期,舉行親政典禮。所有應行事宜,及應復舊製之處,著各該衙門敬謹查照成案,奏明辦理。將此通諭中外知之。欽此。

光緒十二年六月十五日,欽奉慈禧端佑康頤昭豫莊誠皇太后懿旨。

醇親王奕譞奏籲請體念時艱俯允訓政,禮親王世鐸等奏合詞籲懇訓政數年,伯彥訥謨祜等奏籲請從緩歸政以懋聖學,各一折,覽奏均悉。垂簾之舉,出於萬不得已,十餘年來深宮訓導,欣見皇帝典學有成,特命於明年正月內舉行親政典禮,審慎宣綸,權衡至當,不容再有遊移。天下之事至繁至賾,皇帝親政之始,容有未及周知,全在各大臣共矢公忠,盡心輔助。內而樞臣,外而疆吏,均係股肱心膂之臣,弼此丕基,責無旁貸,其各殫竭血誠,力圖振作,於應辦事宜,任勞任怨,毋得稍涉因循推諉,致負委任。皇帝幾餘念典,本無止境,一切經史之功,翻譯之事,尤在毓慶宮行走諸臣朝夕講求,不憚煩勞,俾臻至善。總之,帝德王道,互相表裏,皇帝親政後,正可以平日所學見諸措施,用慰天下臣民之望,當亦爾諸臣所至願也。該王大臣等所請訓政數年及暫緩歸政之處,均毋庸議。

至醇親王折內所稱宮廷政治內外並重,歸政後當永照現在規製,凡宮內一切事宜先請懿旨,再於皇帝前奏聞,俾皇帝專心大政等語。念自皇帝衝齡嗣統,撫育教誨深宮十餘年如一日,即親政後亦必隨時調護,遇事提撕,此責不容卸,此念亦不容釋,即著照所請行。

本日欽天監奏遵旨選擇吉期一折,皇帝親政典禮,於明年正月十五日舉行。所有應行事宜,著各該衙門敬謹預備。欽此。

光緒十二年六月十八日,欽奉慈禧端佑康頤昭豫莊誠皇太后懿旨:

醇親王奕譞奏重申愚悃籲請勉允訓政,禮親王世鐸等奏再行瀝誠籲懇訓政數年,錫珍等奏揆時度勢親政尚宜稍緩,貴賢奏舉行親政關係綦重,各一折,覽奏均愁。垂簾聽政,曆稽往代,皆出權宜之舉,行之不慎,流弊滋多,史冊昭垂,可爲殷鑒。前因皇帝典學有成,特降懿旨,及時歸政,此深宮十餘年來殷殷盼望之苦衷,天下臣民自應共諒,故於十四日王、大臣等合詞籲陳,均未允準。數日以來,皇帝宮中定省,時時以多聆慈訓,俾有稟承,再四籲求,情詞肫摯;茲復披覽該王大臣等章奏,瀝陳時事艱難,軍國重要,醇親王折內兼以「念及宗社,仰慰先靈」等詞,諄諄籲請,回環循覽,悚惕實深。國家際此時艱,飭紀整綱,百廢待舉,皇帝初親大政,決疑定策,實不能不遇事提撕,期臻周妥。既據該王、大臣等再三瀝懇,何敢固持一己守經之義,致違天下眾論之公也,勉允所請,於皇帝親政後再行訓政數年,爾中外大小臣工,務當各抒忠赤,盡力匡勷,以期力振委靡,共臻郅治,於諸臣有厚望焉。

至錫珍等及貴賢折內,請飭廷臣會議等語。皇帝親政,係國家及時應舉之盛典,業經特降懿旨,通諭遵行,豈如臣下條陳事涉疑似者,尚須集議。況王公、大學士、六部、九卿兩次陳奏,眾議僉同,豈必待添入翰詹、科道乃爲定論耶?所奏殊屬非是,著毋庸議。

醇親王前次片奏,內有親政前期,交卸神機營印鑰等語。現既允準訓政,醇親王亦當以國事爲重,略小節而顧大局,所管事宜仍著照常經理。俟數年後,斟酌情形,再行降旨。欽此。

親奠奕誴[编辑]

光緒十五年正月十八日,上諭:「朕叔惇親王薨逝,已降旨派貝勒載瀅前往奠叕。朕於本日恭奉慈禧端佑康頤昭豫莊誠皇太后親臨府邸賜奠,用示篤念親親至意。欽此。」

屠仁守開缺二十日,欽奉慈禧端佑康頤昭豫莊誠皇太后懿旨:[编辑]

御史屠仁守奏歸政屆期直陳管見一折,據稱「歸政伊邇,時事方殷,請明降懿旨,外省密折、廷臣封奏,仍書皇太后聖鑒,懇恩披覽,然後施行」等語。覽奏殊深駭異。垂簾聽政,本屬萬不得已之舉,深宮遠鑒前代流弊,特飭及時歸政,上符列聖成憲,下杜來世口實,主持堅定,用意甚深,況早經降旨宣示中外,天下臣民翕然共遵。今若於舉行伊始,又降懿旨,飭令仍書聖鑒,披覽章奏,是出令未幾,旋即反汗,使天下後世視予爲何如人耶?況垂簾權宜之舉,與高宗純皇帝大廷授受訓政之典迥不相侔,何得妄爲比擬。至歸政後,祇醇親王單銜奏件暫須徑達深宮。醇親王密陳數條,亦爲皇帝初裁大政,軍國重要事件,宮中定省,可以隨時稟承,並非著爲典常,使訓政之事永無底止。該御史此奏,既與前旨顯然相背,且開後世妄測訾議之端,所見甚屬乖謬。此事關係甚大,若不予以懲處,無以爲逞臆妄言紊亂成法者戒。屠仁守著開去御史,交部議處;原折著擲還。欽此。

林紹年諫報效遭申飭二十三日,欽奉慈禧端佑康頤昭豫莊誠皇太后懿旨:[编辑]

御史林紹年奏督撫報效有關政體民生請旨飭禁一折。海軍爲經國要圖,自光緒十一年創辦以來,規模略具,需款浩繁。前據總理海軍事務衙門奏準,由兩江等省於正雜諸款內騰挪巨款,分年撥解天津,交李鴻章發商生息。各省籌解之銀,專備海軍不時之需,其每年息銀,則以補海軍衙門放項之不足,並無令各省督撫報效之事。該御史此奏,乃以「朝廷責進獻,督撫肆誅求」等語,任意揣測,危詞聳聽,實屬謬妄。林紹年著傳旨嚴行申飭。欽此。

吳大澂請崇奕譞典禮遭斥二月初二日,欽奉慈禧端佑康頤昭豫莊誠皇太后懿旨:[编辑]

本日據吳大澂奏請飭議尊崇醇親王典禮一折。皇帝入嗣文宗顯皇帝,寅承大統,醇親王奕譞謙卑謹慎,翼翼小心,十餘年來深宮派辦事宜,靡不殫竭心力,恪共盡職。每遇優加異數,皆再四涕泣懇辭,前賞杏黃轎,至今不敢乘坐,其秉心忠赤,嚴畏殊常,非徒深宮知之最深,實天下臣民所共諒。自光緒元年正月初八日,醇親王即有豫杜妄論一奏,內稱「曆代繼統之君推崇本生父母者,以宋孝宗不改子偁秀王之封爲至當。慮皇帝親政後,僉壬幸進,援引治平、嘉靖之說,肆其奸邪,預具封章,請俟親政時宣示天下,俾千秋萬載勿再更張。」其披瀝之誠,自古純臣居心何以過此,深宮不能不嘉許感歎,勉從所請者也。

茲當歸政伊始,吳大澂果有此奏。若不將醇親王原奏及時宣示,則後此邪說並進,妄希議禮梯榮,其患何堪設想?用特明白曉諭,並將醇親王原奏發鈔,俾中外臣民鹹知我朝隆規超越古今,即賢王心事亦從此可以共白。嗣後闞名希寵之徒,更何所容其覬覦乎!爲此通諭中外知之。

醇親王原奏云:

臣奕譞跪奏,爲披瀝愚見,預杜僉壬妄論,恭折具奏仰祈慈鑒事:臣嘗見曆代繼承大統之君推崇本生父母者,備載史書,其中有適得至當者焉,宋孝宗之不改子偁秀王之封是也。有大亂之道焉,宋英宗之濮議,明世宗之議禮是也。張璁、桂萼之儔無足論矣,忠如韓琦,乃與司馬光議論牴牾,其故何歟?蓋非常之事出,立論者勢必紛遝擾攘。雖乃心王室,不無其人,而以此爲梯榮之具,迫其主以不得不視爲莊論者,正復不少。

恭惟皇清受天之命,列聖相承,十朝一脈,至隆極盛,曠古罕宗覯。詎穆示毅皇帝春秋正盛,遽棄臣民。皇太后以宗廟社稷爲重,特命皇帝入承大統,復推恩及臣,以親王世襲罔替,渥叨異數,感懼難名,原不須更生過慮。惟思此時垂簾聽政,簡用賢良,廷議既屬執中,邪說自必潛匿,倘將來親政後,或有草茅新進之徒,趨六年拜相捷徑,以危言故事聳動宸聽,不幸稍一夷猶,則朝廷徒滋多事矣。

合無仰懇皇太后將臣此折留之宮中,俟皇帝親政時,宣示廷臣世賞之由及臣寅畏本意,千秋萬歲,勿再更張。如有以治平、嘉靖等朝之說進者,務目之爲奸邪小人,立加屏斥。果蒙慈命嚴切,皇帝敢不欽遵,是不但微臣名節得以保全,而關乎君子小人消長之機者,實爲至大且要。

所有微臣披瀝愚見,預杜僉壬妄論緣由,謹恭折具奏,伏乞皇太后聖明洞鑒。

光緒元年正月初八日奏上,留中。

奕譞飾終之典光緒十六年十一月二十一日,內閣奉上諭:朕欽奉慈禧端佑康頤昭豫莊誠壽恭欽獻皇太后懿旨:[编辑]

自古帝王以孝治天下,必推本於所生,而禮有經權,尤必折衷至當,方足以昭示來茲。恭讀高宗純皇帝御製《濮議辨》,援引《禮經》,垂爲定論,稱「所生曰皇帝本生父,歿則稱本生考,立廟於其邸第,爲不祧之廟,祀以天子之禮,合乎父爲士、子爲大夫,葬以士、祭以大夫之義,則尊親之誼交盡,而於公義私恩兩無遺憾。」聖訓煌煌,昭垂萬世,洵爲協於天理人情之至。皇帝入嗣文宗顯皇帝,誕承大統,光緒元年正月醇親王奕譞密陳預杜妄論一疏內稱:「曆代繼統之君推崇本生父母者,以宋孝宗不改子偁秀王之封爲至當」,「將來如有以治平、嘉靖之說進者,務目之爲奸邪小人,立加屏斥」等語。持論正大,敬征高宗純皇帝御論,正相吻合。其志慮之忠誠,防維之深切,方之古純臣何以加茲!上年二月初二日,因吳大澂之奏,特降懿旨,將王之密疏宣示中外,俾天下臣民鹹知我朝隆軌超軼前代,而醇親王寅畏之本心從此昭然若揭。詎意天不假年,溘然長逝,痛惜之極,悲感彌深。醇親王著定稱號曰皇帝本生考,所有一切飾終喪祭典禮,自宜恪遵祖訓,詳定彝章,用遂皇帝恩義交盡之忱,兼表賢王終始不渝之志。著派御前大臣、軍機大臣、翁同龢、孫家鼐會同禮部妥議以聞。欽此。

醇賢親王薨逝,一切典禮皆創行。皇上詣府行祭奠禮,祭文由翰林院恭撰。其文起首,曰「維年月日,皇帝謹致祭於本生考醇賢親王之靈」雲雲。常熟翁檢討斌孫撰擬。文內有云:「誦戒勉二詩,已括周孔傳心之要;讀防微一疏,足杜宋明議禮之爭。」此一聯最爲警切。蓋王嘗進戒勉二詩於上,又有杜漸防微之疏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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