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塘集 (四庫全書本)/全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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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塘集 全覽


  欽定四庫全書     集部三
  西塘集目録      别集類二
  巻一
  進流民圖疏
  書三月二十六以後事目
  免行錢事
  市利錢
  放税錢三十文以下
  開倉糶米
  流民
  䧟兵
  繪城外及開封人折賣瓦木等事
  十一月初一日奏状
  巻二
  大慶居士序
  送王君玉秀才序
  冠義序付嘉正
  方聖然字序
  方道全字序
  三杜兄弟字序
  潮州呉致之字序
  㳺子舟字序
  譚文初字序
  王亮弼字序
  王時道字序
  友徳齋序
  晉公曵尾堂詩序
  林明中持服詩序
  題郭舜與夫子十哲像
  題孫子和宅夫子像
  巻三
  來喜園記
  望闕臺記
  恵州守陳文恵祠記
  英州應龍祠記
  連州靈禧真君記
  連州重修車陂記
  鄧子山逰初軒記
  韶石軒記
  連州新修都景樓記
  清懐閣記
  呉子野嵗寒堂記
  泉州進士題名記
  陳彦逺尚友齋記
  李天與五經軒記
  豫順堂記
  新修南山聖夀禪寺記
  巻四
  懐集林府君墓誌
  謝夫人墓表
  劉公南墓表
  太孺人王氏誌
  巻五
  代到任謁宣聖文
  代釋奠文
  代秋釋奠文
  代再任謁宣聖文
  代謁諸廟文
  代再任謁諸廟文
  代英州城隍廟慶祭文
  代祭社稷祈雨文
  代龍潭祈雨文
  代祭風師文
  代祭崇應公祈雨文
  代祭顯應王祈雨文
  代辭廣利王文
  代林公祭進寳廟文
  賽謝明化寺土地文
  祭韓文公文
  祭葉成甫文
  祭文舉
  祭安之
  祭蕭仲翔
  共伯禮祭執方
  先考辭堂祭
  巻六
  上王荆公書
  上致政歐陽少師書
  答歐陽孚仲書
  復李君寳知縣
  上朱舍人
  上泉守蒋大夫
  代上憲使書
  代逹夫再干提舉書
  代慶餘辨疑
  代成甫干曾漕
  代上廣西運使
  代上徐運使
  代干鈐轄諫議
  代李秘校乞侍養
  代介之再求京状
  巻七
  代連州謝宣諭表
  代韶州謝宣諭表
  代謝太皇太后
  代謝錢監减年轉官表
  代連州謝宣賜歴日
  代太守謝宣賜歴日
  代謝太皇太后歴日
  代廖英州受子恩謝表
  代林丈再任謝表
  代柯丈覃恩轉朝議表
  代進奉同天莭銀表
  代太守謝泉州到任表
  代賀太皇生日表
  代到任謝表
  代英州賀平交州表
  代賀興龍莭表
  代太守謝表
  代受州勅謝表
  代柯丈謝除龍圖知福州表
  巻八
  謝蘇子瞻端明啟
  受恩復官謝啟
  謝廣州朱經畧啟
  謝祖提刑啟
  𠉀福建漕徐郎中啟
  謝陳刑部啟
  謝曹運判啟
  邵武謝漕使啟
  𠉀運副石太丞啟
  代謝帥及提舉啟
  代𠉀安撫内翰啟
  代文初謝許憲啟
  代謝僕射相公啟
  代謝章相公啟
  代謝右丞啟
  代林丈賀王帥啟
  代連州謝漕啟
  代林丈𠉀陳察使啟
  代謝座師啟
  代太守謝帥啟
  代文初謝職官啟
  代太守謝憲漕啟
  代太守謝舉大藩啟
  巻九
  謝萊州太守荅詩
  謝曹公
  觀孔義甫與謝丈致仕詩有感
  送陳守仁入太學
  臘月十八呈子京
  示潮州呉宅三甥
  示女子
  六鐶助潮士鍾平仲
  再到呉子野嵗寒堂
  和孔義再送謝丈致仕
  古交行
  教子孫讀書
  次韻种道行衙賞蓮花
  公悦席上送周如京
  贈雲門居士
  送聲父
  謝太守恵酒
  上曹大夫
  醉翁行贈黎師醇
  江亭與程瞿二君邂逅小飲太守送酒因成送杜靖國知連州
  紀連守植道旁木
  示廬山寺勝老
  次韻子發勸酒
  贈余純臣通判
  和李天與秀才
  上知郡丞議
  連州斛嶺寨井
  苞苴行
  陳元叟清軒五言律
  季冬桃花
  次韻嚴巨孟三首
  和孟堅二月晦出城二首
  瑞像閣同楊驥雪夜飲酒
  和荆公何處難忘酒詩
  和叔粲滄浪亭七言律
  題仁王横山閣
  次張子京逰天王湖作
  同子忠上西樓
  次韻陳秀才告别之作
  次韻子京早春雨中
  贈陳通直致仕頥壽軒
  送林六秀才之廣勸其早歸
  次孟堅初冬晴和見梨桃二花作
  次張君舉秀才
  題頥軒
  次韻環翠亭
  仲常龍圖自廣中移帥閩
  次張漢公言懐
  次韻太守仁智堂
  次韻春登樓
  幽居
  次韻李天與張温夫
  辭謝諸相知見招
  上蘇端明二首
  辭方公悦
  次韻清溪樊主簿
  次韻余純臣通判球瑯軒
  次韻余倅籠碧軒
  次韻廣州梁有為秀才
  烟雨樓
  示潮州妹子
  次韻子京下元雨過對月
  元符放還謝英守何智翁
  和子京霜字見寄
  次韻趙資道秋夜聞角
  次韻知郡登髙言懐
  次韻杜幕春日
  次張伯時以再任為賀
  次韻子京述懐
  次韻麻江橋
  次韻張老見贈
  觀碁五言排律
  謝工部徘徊堂七言排律
  集鷗渚五言絶
  忘機亭
  孤嶼亭
  芳沚亭
  讀史
  論誠
  和蔡公上已七言絶
  閉户
  漁家
  見逺亭
  大水除㕔前小屋
  宴十五約重陽飲患無登髙處
  出御史臺
  道中見以索牽五六十人監理錢者
  題靈峯平歩亭
  謾成
  巻十
  宋史本傳
  宋夏之文撰公墓誌
  宋謝鳯述公傳
  宋景定建康志介夫傳
  宋太常博士劉靖之諡議
  宋著作佐郎李傳道覆諡議
  宋景定建康志一拂祠上梁文
  宋建炎二年奉安鄭先生文
  明萬歴二十年應天諸生請建一拂祠呈文三十一年應天諸生請舉鄭黄二公祠典文應天府祭文
  八閩公祭文
  重修一拂先生祠記
  一拂先生祠錄序
  臣等謹案西塘集十巻宋鄭俠撰俠字介夫福清人熈寧中以監門吏抗疏極論新法之害發馬遞上流民圗復劾吕惠卿奸状直聲振朝野而竟以此獲譴時所存惟一拂故自號一拂先生兹集乃明季重刋葉向髙序謂即宋本重加刪汰存奏疏雜文八巻詩一巻附本傳諡議祠記等為一巻則已非原本之舊然如景定建康志載俠劾吕惠卿論西夏事及上君子小人事業圗諸疏於理不應刪削今俱不存殆因送汀州編管時追毁出身以來文字遂並亡佚歟然得其什一亦足以考見其言行之大畧矣乾隆四十一年五月恭校上
  總纂官紀昀陸錫熊孫士毅
  總 校 官陸 費 墀



  欽定四庫全書
  西塘集巻一       宋 鄭俠 撰上皇帝論新法進流民圖熈寜六年三月二十六日
  臣伏覩去年大蝗秋冬亢旱以至於今經春不雨麥苗枯焦黍粟麻豆粒不及種旬日以來街市米價暴貴羣情憂惶十九懼死方春斬伐竭澤而漁大營官錢小求升米草木魚鼈亦莫生遂蠻夷輕肆敢侮君國皆由中外之臣輔相陛下不以道以至於此臣竊惟災患有可召之道無可試之形其致之有漸而來如疾風暴雨不可復禦流血藉尸方知䘮敗此愚夫庸人之見而古今比比有之所貴于聖神者為其能圖患未然轉禍為福者耳方今之勢猶有可救臣願陛下開倉廪賑貧乏諸有司斂掠不道之政一切罷去庶幾早召和氣上應天心調隂陽降雨露以延天下萬姓垂死之命而固宗社萬萬年無疆之祉夫君臣際遇貴乎知心以臣之愚深知陛下愛養黎庶甚于赤子故自即位以來一有利民便物之政靡不毅然主張而行陛下之心亦欲人人富壽而躋之堯舜三代之盛耳夫豈區區充滿府庫盈溢倉廪終以富衍彊大勝天下哉而中外之臣畧不推明陛下此心而乃肆其叨懫劓割生民侵肌及骨使之困苦而不聊生坐視夫民之死而不恤夫陛下所存如彼羣臣所為如此不知君臣際遇欲作何事徒只日超百資意指氣使而已乎臣又惟何世而無忠義何代而無賢徳亦在乎人君所以駕馭之何如耳古之人在山林畎畆不忘其君其蒭蕘負販匹夫匹婦咸欲自盡以賛其上今陛下之朝臺諫黙黙具位而不敢言事至有規避百為不敢居是職者而左右輔弼之臣又皆貪猥近利使夫抱道懐識之士皆不欲與之言不知時然耶陛下有以使之然耶以為時然則堯舜在位便有夔契湯文在位便有伊吕以至漢唐之明君我祖宗之聖朝皆有大忠義大賢徳之臣布於中外君臣之義若腹心手足然君唱于上臣和于下主發于内臣應于外而休嘉之徳下浸於昆䖝草木千百世之下莫不欣慕而傚則之獨陛下以仁聖當御撫養之心而羣臣所以應和之者如此夫非時然陛下所以駕馭之道未審爾陛下以爵禄駕馭天下忠賢而使之如此甚非宗廟社稷之福也夫得一飯于道傍則遑遑圖報而終身饜飽于其父則不知徳此庸人之常情也今之食禄往往如此若臣所聞則不然君臣之義父子之道也故食其禄則憂其事凡以移事父之孝而從事於此也乃若思慮不出其位尸祝不越樽俎治庖人之事牛羊茁壮㑹計當各以其職而不相侵也至於邦國若否知而不言豈有君憂國危羣臣乃飽食饜觀若視路人之事而不救曰吾各有守天下之事非我憂哉故知朝廷設官位有髙下臣子事主忠無兩心與其得罪於有司孰與不忠於君父與其茍容於當世孰與得罪於皇天臣所以不避萬死深冐千萬重之天閽以告訴於陛下者凡以上畏天中憂君國而下憂民生耳若臣之身使其粉碎如一螻蟻無足顧愛𭃄聞南征西伐者皆以其勝㨗之勢山川之形為圖而來獻料無一人以天下之民質妻賣兒流離迯散斬桑伐棗折壊廬舍而賣於城市輸官糴粟遑遑不給之状為圖而獻前者臣不敢以所聞聞謹以安上門逐日所見繪成一圖百不及一但經聖明眼目已可咨嗟涕泣而況數千里之外有甚於此者哉其圖謹附状投進如陛下觀圖行臣之言十日不雨即乞斬臣宣徳門外以正欺君謾天之罪如稍有所濟亦乞正臣越分言事之刑甘俟誅戮干冐冕旒
  三月二十六日以後所行事目
  三月二十六日状於本門勾馬逓於銀臺通進司投下状云奏為宻急事所有俠擅發馬逓之罪仍乞奏勘甘伏重罪不辭時韓維判銀臺通進司特為奏仍一面収逓舖兵士送開封即時具俠擅發馬逓事取㫖其状並圖到御前日已過午後聞説上反覆看状并圖長嘘者數四即袖其書并圖是夜上於寝殿中不復眠寐直至早朝便有㫖差韓維體量免行錢事先放元不係行人投納到免行錢一萬三千餘貫又的實計逐年免行錢於所須用外並放差三司使曾布體量市易事差官於在京諸寺開倉糶米放商税務及諸門商税三十文以下市利錢二十文以下令殿前馬歩軍司具熈河未用兵已前所管若干兵只今所管若干兵令三司具治平以前三司嵗入若干出若干熈寜以後歳入若干出若干令熈河路供具自用兵以來所出歩騎兵若干今存若干令河東河北陜西諸路具民物因何流離如是衆多有㫖青苗免役權罷追索方田保甲並罷如此之類有十八件又至三十日晚令韓維草責躬詔四月初一日降下至初四日晚得雨初五日一日一夜大雨初六日早朝上出俠所進状並圖宣示宰執責以所奏皆云法度修明禮樂興行民物康寜雖三代堯舜無以過今來外事乃如此王安石而下各謝罪安石當日不入中書即時遷定力寺乞出當日諸公方知三月二十七日所行盡因俠所入文字或以為擅發馬逓奏事驚御或以為心狂或以非毁良法乞追逮付所司勘罪御史臺直請以俠付臺推勘先是銀臺通政司具俠擅發馬逓取㫖已蒙放罪至是乃有㫖下開封取勘又京城官僚中甚有作書應初一之詔者至此皆不敢進而姦佞之軰日夜匭函投進文字乞留王安石守新法乞治俠狂妄之罪已而本月十一十二間因熈河小㨗羣姦束是力詆俠堅乞守新法留王安石至十五日京師傳説呂恵卿鄧綰輩泣上前乞留安石忽十六日安石上殿當晚鎻院明日安石出金陵以韓絳相呂恵卿參政俠以此上書不已自十七日開封文字取勘擅發馬逓之罪即時招伏仍申開封元不干逓舖之事乃是俠自出頭子勾馬逓稱為奏宻急事不得暫頃住滯亦蒙為奏得釋舖兵之罪具伏認状自四月十七日上聞説後來中書収下直至六月十三日忽行下刑部定合罰銅十斤放奉聖㫖依奏仍特免勒停凡在京近百餘日只𠉀郊禮過授一廣南福建差遣出京以左右大臣之誣㒺至尊日甚十一月初一日復入文字極指其事乞賜臨問是月初五日准勅追毁出身以來文字送汀州編管初六日受勅初七日押出門初九日行至陳州且三日忽見開封府差人到陳州勾廽莫知所由至太康忽見舒亶來捜衣籠文字櫃等已而到御史獄方知是初九日呂恵卿於上前進言上問鄭俠一小官如青苗免役等事容於道路間得聞至如被甲登殿禁中君臣對面之言何聞之速且詳也呂恵卿對以此皆韓絳馮京以其事導使之言也上曰韓絳馮京大臣知朝廷有不便之事却不自言乃令鄭俠言之何也當日韓絳遷定力寺乞出而馮京十一日早朝留身事訖上從容問卿大臣知朝廷有不便之事何惜自言乃委曲令鄭俠入文字他小官論列朝廷大事理自不順略行貶竄物論甚不然京乃驚奏云臣與鄭俠素不相識上且疑之京退朝知雜張琥入文字風聞鄭俠所言盡是馮京諷導本人使之進言按京身備輔弼與國同體知朝廷事有不便不自奏陳乃結交小人使之肆意謗訕朝政京奏臣與鄭侠素不相識已曾面具奏聞今來朝臣有言臣不敢自辨所有鄭俠雖赴貶所未逺乞賜追廻對證庶㡬虚實有歸故有御史之獄也
  免行錢事
  京城諸行以計利者上言云官中毎所須索或非民間用物或雖民間用物間或缺少率皆數倍其價収買供官今立法毎年計官中合用之物令行人衆出錢官為預収買准偹急時之用如嵗終不用即出賣不過収二分之息特與免行所貴于行人不至於急時枉用數倍之價至於破壊錢本此法固善若要深合民心上等行人多出中等助之下等貧乏特與免官中只取足用無冀其餘則善矣洎至立法更不辨上中下之等一例出錢富者之幸貧者之不幸其不願者固多而願者少矣才立法隨有指揮元不係行之人不得在街市賣易與納免行錢人争利仰各自詣官投充行人納免行錢方得在市賣易不赴官自投行者有罪吿者有賞此指揮行凡十餘日之間京師如街市提瓶者必投充茶行負水擔粥以至麻鞋頭髮之屬無敢不投行者適因獻丞相書言及是又黎東美之前得子細陳述相次聞已有指揮些少擎負販賣者免投行然已踰萬緡之數三月二十七日聖㫖所先放乃此免行錢也
  市利錢
  建言者以諸門及本務税錢額虧折皆是官員饒税過多而吏人受財共偷瞞不知乃為市易拘攔商旅入務官買以及商旅不行税乃大虧也遂立條約専攔皆有食錢官員不得饒税専攔取錢依倉法官員妄饒税並停替仍㑹問諸處申約官税一百専攔等合得事例錢十文官中遂以為定例毎納税錢一百文别取客人事例錢六文以給専攔等食錢已而市易司作𡚁於申収事例錢項即聲説所収不及十文亦収十文此明為所収事例錢不及十文亦収十文及法行乃謂所収之税不及十文亦収事例錢十文只如苧蔴一斤収錢五文山荳根一斤収錢五文却問客人别要事例錢十文本門為不便申省及市易司並不施行致客人為事例故累與専攔相拖拽云我官錢十文納了你却問我要甚事例錢必須取條貫分明詳諭方肯納錢而去不三五日間適因三月二十六日奏状准三月二十七日聖㫖市利錢二十文以下並放是納税錢及三百文以上方有市利錢三百文以下税錢者皆無市利錢矣看詳有司當立法時取専攔所得市利錢以供専攔逐月食錢不曰事例錢而以市利名之者盖取孟子所謂有賤丈夫左右望而罔市利之意以為名是賤之也又從而多取之以益官豈不謬哉宜乎聖上聞之自三百以下税錢並不収市利也
  税錢三十文以下放
  自市易法行商旅頓不入都競由都城外逕過河陜西北客之過東南亦然盖諸門皆准都市易司指揮如有商貨入門並須盡數押赴市易司官賣以此商税大虧上下通同瞞昧朝廷乃以諸門近多饒税以致大虧折遂立専攔等倉法而監官饒税一文以上並停替以此税錢嚴𦂳凡出城門之人但是一二頂頭巾十數枚木梳五七尺衣着之物似此等類無不先赴都務印税方給引照㑹出門一日之間至數百道引目出門不過収三五文税錢並須得引照㑹門頭方肯放過不然即斷罪抽分大可駭笑及三月二十六日奏上准三月二十七日聖㫖三十文以下税錢並放無是紛紛可鄙惡事矣
  開倉糶米
  自三月初十日以來聞知市易司抵當米往支十一日以後聞米價日有增長自八十五文一㪷增至二十五日米一㪷一百五文准三月二十七日勅京城差官於諸寺舍糶米當日米價頓减至三月三十日在市米價㪷七十五文初青苗免役欠負既多人無從出故市易許以田宅店邸之類抵當官米出糶傳聞官米毎石價錢并息共一貫而抵當官米者在京賣商毎㪷只得七十五文舂簸而糶乃八十五此不惟青苗免役之人且少解追理之急又京城米價頼之而稍平計其請領出倉在京毎石已無二百五十不知其計㑹請領與還納入官時别無費乎凡官中欲以錢斛紓民未嘗轉急之皆此類也
  流民
  自熈寧六年冬流離相繼至七年春夏間不知其㡬千萬人毎風沙霾曀大者車乗小者負擔扶老携幼蔽塞道路或二三十人或三五百人各各自有羣伴然而衣服藍縷雖車乗之上亦止是鍋釡一二隻破籠弊甑瓦器之類問其徙之因皆曰仍嵗蝗旱走南方趂熟其實亦兵師之方百物踊貴無計自活乃如是流移離去其邦土過京而南東皆陂棲野宿採鳬茈野菜之類以為食其間有稍富者問其徙之因曰貧富大小之家皆相依倚以成貧者依富小者依大所以養其貧且小富者亦依貧以成其富而大者亦依小以成其大富者大者不過有財帛倉廪之屬小民無田宅皆客於人其負販耕耘無非出息以取本於富且大者而後富者日以富而以其田宅之客為力今貧者小者既已流遷田無人耕宅無人居財帛菽粟之在廪庾衆暴羣至負之而去誰與守者此所以不得不隨而流遷者也神宗皇帝所為大動聖念者惟圖中所繪畫流民一事雖然其羸瘠愁苦身無全衣老幼累累豈小兒子學畫者所能髣髴及三月二十七日聖㫖令河北東西陜輔諸處供析民物何故如此流離聞所以還報者皆云只是些小趂熟之人别無大叚流離又云此等人南北下各有田名鷰子田若北旱則南南荒又北此皆重誣聖聴九重之間何緣得民間共質苦樂之事哉
  䧟兵
  癸丑甲寅之間熈河用兵安上門最近諸營毎子弟一人歸約空書半擔而來自門入向晚左右前後盡哭泣聲盖戰没之家屬得書而泣也傳聞戰鬬折傷常倍所得之㨗盖有䧟萬而得千不可據也三月二十七日勑㫖㑹問諸處未用兵以來所管兵數與見存兵數若干以實報熈河之兵立寝罷矣
  圖繪城外民及開封人户拆屋賣瓦木等事
  門外之人自三月初以來已聞艱乏多食粗糲忽米價稍增漸聞有糴麥麩買麻籸拌雜糠米以為食大率流民在陂野者多此門外所以日見如此之事故圖中有糴麩市籸之人其拆屋賣梁柱甎瓦之類皆小車載之或二三人扛負相繼於道其頸皆枷錮而舁木植甎瓦以賣城市問其所因而知其為少欠官錢之人圖中是以有此拆屋賣瓦木之人
  十一月初一日奏状
  十一月初一日状盖為大臣誣㒺至尊絶不近理彼皆有所憑恃而後敢為使人憤惋不能已是以入文字凡事皆畫一一如大臣對陛下皆云河東北陜輔之流移者南方有鷰子田之説臣乞勘㑹河東北陜輔之民自去冬今春流移至今不已何人其在南方有田者云云其一項言大臣對御多以天旱民流百物失所邉鄙背叛用兵不已為天數者臣乞問其人為學周公耶學孔子耶學孟子耶周公作無逸歴陳人君之享國三四十年或五六年皆由人君嚴恭寅畏天命自度治民秪懼不敢康寜則有永不知稼穡之艱難不聞小人之勞生則逸則有短又曰惟不欽厥徳乃早墜厥命使周公相陛下而天旱民流百物失所四方兵革不息如此周公曰天數乎孔子告哀公曰存亡禍福皆已而已天災地殃不能加也使孔子相陛下而天旱民流百物失所兵革不息如此孔子曰天數乎孟子曰殺人以刃與政有以異乎又曰始作俑者其無後乎如之何其使斯民飢而死也又曰王無罪嵗使孟子相陛下而天旱民流百物失所兵革不息如此孟子曰天數乎然則羣臣所為學者皆非周公孔子孟軻之為人而所以相陛下者皆非周公孔子孟軻之存心則陛下獨力何以為天下臣所謂陛下獨力者謂無臣也所謂陛下無臣者非無羣臣也無大臣也所謂大臣非謂大佩髙盖秉執大政日食萬錢以自肥腯者以道事君不可則止而已其髙爵重禄則日歸於已清資美職則分授子弟中使相望於道路黄金並聚於私室而天旱民流百物失所四方背侮兵革不息則曰天數此為大臣則屠沽僕𨽻誰不克為如被甲登殿等事臺諫如芻靈木偶之類皆所畫一右願陛下登宣徳門召文武百官京城之民以臣状宣示如衆説以臣之言是則望陛下稍稍懲戢左右近臣使無得公然肆誕以戕害萬姓危阽社稷如衆以臣言為非即乞斬臣於衆人之前以塞京師流言洶洶之路

  西塘集巻一



  欽定四庫全書
  西塘集巻二       宋 鄭俠 撰大慶居士序
  居士福州福清人鄭其姓也俠其名也介夫其字也光州司法參軍監在京安上門其官也而英州朱塘之漘其竄逐所卜居也居士本儒學以孔氏為宗得老氏之説以明又得釋氏而後大明孔子之道以三人名號不同耳三氏之外百家傳記歴代史載至於醫方小説見必取讀其於民物有補毫髪無不留意此其學也以為父子君臣夫婦長幼朋友之相與上下四方俯仰囘環之直一蟬之翼合上下四方通為一物亦若是此其識也以為智生於是非而成於毁譽與祗鬼禍福朝廷廢黜相為表裏也故雖對妻孥莫敢溢人美惡謂幽暗閴寂此正秪鬼着眼處是以莫或自欺于方寸而上不䛕公卿下不原鄉黨水火可蹈而議論不可囬此其守也惟君為堯舜民復太古一飯一衣而四方萬里同飽煖也一憂一樂四方萬里同欣戚也夐古之上無窮之下大之天地細至鱗介猶若是也而功無尸物無府此其志也其視先後古今等人與我等我與人等衆生與佛等佛與衆生等無一物乃入於無取無舍非即非離以大清净圓攝為我住止是曰居士而大慶云者所居之山名也
  送王君玉秀才序
  觴深之淵舟人操舟若神没焉未甞見舟而復操之也不知水之為可懼而無以撓其内故也使其慄慄懐懼雖溝池之大不敢以渉而蹞歩不進矣況所謂驚波駭瀾没而復操者哉道之於天下非特觴深之淵為阻且大也昔之無畏者以身為舟以仁為人以禮為楫以義為橈以信為維以天地之内為淵以智識為知津以詩書為表以直勇為檣㠶以忠順為儔侶以耳目手足為僕走以至誠不倦為混混不舍晝夜而以神聖為所適之國也茫乎徜徉浩乎無涯而無所不到矣雖有横波旋流驚澓巨浪視之猶平陸也其胡跋於祝融之峯而尾㚄於碣石之足左撼龜蒙右揺桐柏洶湧處下震華處上而目視不瞬神色不變雖有長鯨巨鱷虎爪而鋸齒視之猶螻蟻也則操而没没而復操焉無足怪也昔之人有為是者仲尼顔淵孟軻是也仲尼曰鳳鳥不至河不出圖吾已矣夫當衰亂腐敗之餘周思欲手提文武之業而振起之其自視猶反掌曰不曰如之何如之何者吾末如之何也已矣陳蔡之圍七日不食環之兕虎而守以金革從者病莫能興方且援琴而歌焉顔淵曰舜何人也予何人也有為者亦若是其簞食瓢飲在於陋巷處人所不堪之憂獨無少改其樂孔子學堯舜文王而終身皇皇濱於危亡顔淵學孔子而栖栖如也其窮若是後之為身謀者鮮不以為已深戒而孟軻乃曰我所願則學孔子也夫以𦕈𦕈六尺之軀無置錐之地可以為資且簞瓢啐茹去死一間而所以制行者乃欲上與堯舜比肩曰彼我皆人耳何為而不可軻之言亦曰舜人也我亦人也舜為法於天下傳於後世我猶不免為鄉人此其所憂也夫自生民以來未有如堯舜而三人者一旦皆欲與之齊而中心無少畏憚也壮哉夫然後能為無所不到而出言吐氣皆可以為法而萬世之下以之衣以之食以之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兄兄弟弟夫夫婦婦日月以之光星辰以之序隂陽以之和草木魚鼈以之咸得厥所以孳以育一不用其言上下倒錯日月星辰亂于天草木䖝魚瘁於地禽獸食人人将相食而破家亡國妻孥之不保而身為魚肉矣後之人以為三人者真神聖人也不知其與已無少異也故夫欲學道而不能無畏如仲尼顔淵孟軻也此猶肉身無骨而欲立也大畜曰剛徤䔍實輝光日新其徳乾曰天行徤君子以自强不息夫惟富貴貧賤吉凶禍福之際此世人所以蹙蹙喪心惑志殘形憊神者而三君子者視之猶日夜之相代乎吾前蚊蚋蠛蠓之觸吾顙而去也無少動乎其中非剛强篤實而能若是乎是其寝興否泰而旦暮死生所以操之者無少已此之謂强不息也若夫不能無畏者不然冉求曰非不説子之道力不足也公孫丑曰道則高矣美矣宜若登天然何不使彼為可㡬及而日孳孳也是欲貶損聖道然後從之土觸深之淵為汙池之水而舟焉可也求所謂操之若神没而復操者非特坎井之於天地為相萬也一季氏之宰能使冉求為姦囬細人之行而齊卿之位足以動公孫丑之心所欲為者管晏而已宜於孔孟之門畏憚退縮望之而䘮氣流汗也故孔子於求曰非我徒也小子鳴鼓而攻之可也孟子於公孫丑曰子誠齊人也知管仲晏子而已此其所以日侍聖人之側而炙之不入也王君君玉其生堂堂氣剛而語方省親真陽吾一見之望其眉目而知其可以為無畏者問其年曰二十有三是其少於顔淵之齒八嵗而剛方近焉然則使君玉不為顔淵則已欲為顔淵孰禦焉惜乎吾方欲與之逰而遽以侍親吿歸故為君玉道及是君玉之歸能思吾言則能為孔子之舟是舟也居則濟已行則濟物書曰若濟巨川用汝作舟楫惟能與天地萬物同於一航出没死生與之偕焉夫然後可稱於善操舟而無觴深之淵矣
  冠義序付嘉正
  記曰仲月吉日加爾元服棄爾幼志就爾成徳此萬世為父兄者所同志也以爾幼而岐嶷自舞勺以前能通誦五經學為詩萹浸浸勤學與兒童不相類不幸早失汝父號慕良甚三五年來觀汝志意深有可賞嘆者今茲甫及二十禮合加冠此古之人謂為成人時也汝幼時無戲玩固無幼志之可棄矣自今以往惟汝成徳之可就者舉家以望汝若夫父子之親君臣之義夫婦之别長幼之序朋友之信精勤晝夜不廢藝業謹慎出入明白内外厚人薄巳凡此䓁事在汝之自勉中道而立雖闇室而不以欺則天神地祗日月星辰嶽瀆廟社至于翼飛蹄躍之有靈者皆來助汝非乃翁之甚禱矣乎易曰君子以自强不息强者自勝之謂也曰性曰情或善或惡皆自其心而可欲之謂善以可欲之為善則所不可欲是為惡而靈鑒在我凡出於心而不可欲者皆人之所不欲也以所可欲勝所不可欲一求於己不在他人此古今賢聖所以下學上逹如此而已故名汝以嘉正而字汝以叔張深思而力行其何所不可哉戒之慎之行坐服之
  方聖然字序
  口之於是非天職也故有然有否自堯舜以至今莫之能改莛横楹直揵植樞運醯之於酸鹵之於鹹物各有宜且孰是孰非奚然奚不然而彼是相生其發機括其留詛盟於是紛紛譊譊士憎兹多焉惟聖人知通為一是能不用而寓諸通然乎然不然乎不然而已是之謂以明僉也者人集而同其辭也君子集而同其辭以有堯舜之治其在書典謨之訓是也小人集而同其辭以有幽厲之亂其在詩風雅之刺是也詩曰翕翕訿訿亦孔之哀謀之其臧則具是違謀之不臧則具是依當斯之時豈無衆口之同辭者與而然者不然之不然者然之是用謨猷顛倒而覆載之内無一物之幸望一日之安寧而不可得然否之不以明其害如此方子氣清神俊學有所黙識其名僉予知其志之所存而期以異日之必能立於君子途也故字之聖然
  方道全字序
  道大而物小人之營營而卒乎小者累於物也元者善之長而至於大之謂也至而不知其為大則同乎道而與世俗不相似故天下皆謂我道大似不肖盖衆方察察髪較而錐競我獨悶悶以天下為不足為者宜乎其不相似惟其不相似故能成其大大而有之其去世俗不能以寸矣故卒之不肖下士聞之笑而後庶幾夫道不笑則不足以為道也方侯慷慨向公不畏彊禦其名叔完而先字子固予欲其為大不與世俗相似也故易之道全惟至於大而不知其為大則不為大大且不為而況其小是以髪較錐競之人於侯莫得其偶而侯之道全矣侯其勉之
  三杜兄弟字序
  忱者誠之性以其心之沉厚為言也天道也思誠者思夫忠信所以進徳修辭以立之至於誠為言也人道也記曰夫誠不勉而中不思而得從容中道聖人也誠之者擇善而固執之者也孟子曰思誠者人之道擇善而固執之之謂也庚桑楚所謂事君不敢不忠朋友不敢不信臨下不敢不欽嚮善不敢不勤雖居獨室之中不敢懈其誠故孝誠之至通於神明光於四海謂其能以人道成天道也谹者聲之大也希聲者謂其不可以耳聞也揚雄曰非雷非霆隠隠谹谹久而愈盈尸諸聖老氏所謂大音希聲隠隠谹谹而非雷非霆之謂也孔子之謂集大成集大成者金聲而玉振之二物者不擊不鳴不叩不應道之為物未甞可以聲音聼謂若無物焉而應用無方以終始天地聖人同於道學而至者也顔氏之殆庶學而至者之謂也玗者東方之美玉也玉之離石而貴於石者温潤而光華且就琢焉故人君執之以祀天地以禮四方以朝諸侯以鎮萬物以為簮佩使玉而不就琢則不足以祀天地禮四方朝諸侯鎮萬物為簮佩則是玉也雖有至美之質曾珉石之不若故必就琢而後成器然後為君人者之至寳此玗之所以為君美也詩曰言念君子溫其如玉此以言君子之質也如琢如磨此以言其學問也書曰所寳惟賢此見其學問之成大可以公相小可以大夫士如珪璋琮璧然可以薦百神奠邦國朝諸侯臨萬民其愛之之至至於無故不去身也杜公寺丞辟疆其處家肅然安然怡然女正乎内男正乎外家道正矣其三子之賢終日對人未嘗一妄言環羣書於左右三兄弟朝夕於是年皆未壮而吐論為文悉有以使人驚愛不已者愚以是竊歎杜公之賢其處家有法而教有義方故能使其子如此一日公以三子之名來告曰予将名長子曰忱次曰谹次曰玗俾愚議字曰字者朋友之職也故為陳三名之意義而字忱曰思誠谹曰希聲玗曰君美父者資始有天道焉朋友以責善有左右相成之道焉其曰思誠者欲伯氏思所以名忱者事君不敢不忠朋友不敢不信臨下不敢不欽嚮善不敢不勤雖居獨室之中不敢以自懈其誠誠之之至至於通神明光四海以稱夫公所以名之意而誠其天也其曰希聲者欲仲氏思所以名谹者知夫聖由於道賢可學而至之之説博學深問重積致好而必期於大成能定能應以稱夫公之所以名之意而至於道也其曰君美者欲叔氏思所以名玗者學以聚問以辨切磋琢磨使其溫潤光華粹然見於面盎於背其才徳美大可以薦諸天地百神而施於國家天下無所處而不當盖充實之謂美充實而有光輝之謂大期如此以稱夫公所以名之意而至於化也三君子之於學勤矣於道䔍矣其始已善矣䔍志好學守死善道君子所以終身也非一日之事也有始有卒然後可以言成也成言乎艮所以成始成終有始有終終而又始之故能日新日新之謂盛徳盛徳者徳之成也應用無方然後同於道也三君子其夙夜思其名知所以為父之道又思其字知其所以為朋友之心而盡已所以稱使愚及見杜氏兄弟立於時皆可以公相為天下萬姓昆蟲草木之厚福是予所期也聞之先師曰不患無位患所以立伯仲叔其勉之
  潮州呉致之字序
  臨以上涖其下也上之於下其所則也非則下者也故君子之於臨以教思無窮容保民無疆大與小正對非大人之道即小人之道造次而離道則入於小矣詩云𤨏兮尾兮流離之子盖傷夫居大而不為大者之辭也𤨏言細尾言末也夫不治其大而治其細不急其本而急其末流湎而離道不保妻子者之所為也其妻孥之不保欲以保人之天下國家難矣書曰若生子㒺不在厥初生自貽哲命言治民之急於民教也如此其急云何惟其使之知大而不為細也見龍之在田君徳之離乎下也近之妻孥兄弟鄉黨州里將以觀而化者非大人之道可乎飛龍在天君徳而麗乎上也合天下之廣無不環其耳目而吾視聼者也知在田之所利者則知在天之所利者矣故三爻所在皆以利見大人為辭臣子之於君務引之以當道而已将順其美匡救其惡所以致之者大而已矣妹夫揭陽呉君學子之愿者也其不已於中心者好善力道視世之𤨏尾不茍為也其名大臨吾意一日之逹必有為於時也故字之曰致之云
  游子舟字序
  游氏子名中孚其字中孚以子舟者福唐鄭俠也字朋友之職而中孚於俠友也中孚者信之由中而保外者也故信及於豚魚而後以渉難行孔子以為乗木舟虚盖明信由中而至於豚魚皆信已以此渉難猶之乗木而舟虚無不濟之險矣此中孚所以利渉大川以象言之兑澤也巽木也木巽於澤上舟虚之象也上巽而下説善化也而至於豚魚無不信雖蠻貊之邦行矣何往而不濟古之忘機心者入獸不亂羣入鳥不亂行其信至也禽獸豚魚其與人異類逺矣而信之如此而况於人乎况於鬼神乎故致誠之行也金石不能以閡隔而水火不能以濡燥金石可得而入水火可得而蹈又何為而不濟哉説命曰若濟巨川用汝作舟楫以上下人物之信傳説者言也㳺氏子質直好義與人言無不踐者其謹以敬行諸闇室如衆目所視衆手所指吾愛其名之稱其為人而知其用於時其濟必大故以子舟字之子曰人而無信不知其可也大車無輗小車無軏其何以行之哉詩曰靡不有初鮮克有終夫惟推吾所以自誠者至於豚魚皆信是舟也覆載之内同一航矣㳺子勉之
  譚文初字序
  天之初至高而已矣微日星寒暑雲風雷雨之行以神其化則徒高不能以自施而萬物之資始者有所不大矣故日星寒暑雲風雷雨之行此天之文也地之初至厚而已矣微山川陵谷原隰阪險之錯以靈其變則徒厚不能以自育而萬物之資生者有所不至矣故山川陵谷阪險之錯此地之文也天地之文固其自然然而未聞其所以文者為有以掩其初也人之文亦如此而已矣厥初巢居血茹無君臣上下典章彜則之設盖朝野腥臊禮義墁圬人相為類而與禽獸無擇也是以聖人惡其荒而懼其亂之不可已也故為之仰觀於天俯察於地觀鳥獸之文與物之宜而制作焉為之宮室以易其巢穴之居也為之饔飱以易其毛血之茹也民皆悦之而後為之君臣父子夫婦兄弟朋友之别詩書禮樂政刑律度量衡之具進退辭受跪揖拜起蹈舞之莭有經有權有報有施盖自伏羲至於堯舜歴夏商周而後大備焉孔子曰周監於二代郁郁乎文哉吾從周夫其歴數十君相去千餘祀然後有周之盛而傳之於今亦特其迹之可見者耳豈其所以迹哉若其所以跡者盖與夫人偕來亦與之偕去矣父子之於親也君臣之於敬也夫婦之於義也兄弟之於愛也朋友之於信也是皆人所不能以與我我亦不能以與人者自盡其誠而已矣此之謂天資之善也故誠内也文外也恃夫所以誠於内者以往而無其外此野人之道也恃夫所以文於外者以往而無其内此胥史之道也故曰質勝文則野文勝質則史然則人之初至善而已矣微君臣上下典章物則之設以經其政則徒善而不能自治而萬物之所仰以安者有所不得矣故君臣上下典章物則之設此人之文也由是觀之天地人所以為文者不同而所以文之者則一以文其初而已矣故文有所起有所止文起於至質而止於與人之誠相副惟至人然後能成夫天循於故無以故滅命無以人滅天亦無以其成於天之命者而放夫循於人之故者天與人不相勝然後文不勝質質不勝文文質彬彬然後以為君父則堯舜之君父也以為臣子則臯陶之臣子也故曰文質彬彬然後君子夫然後治上下合天人和同髙卑之際而使之無間也故日星寒暑雲風雷雨得以順其道而天之施者以之大也山川陵谷原隰阪險得以安其徳而地之育者以之大也君臣上下典章物則得以循其故而人之治者以之得也天以之清地以之寜人以之成夫是之謂經緯之道故曰天地設位聖人成能大哉文乎其用足以為君子之治而微妙𤣥深至於不可知之神也其初則明君臣上下之分而終則經緯天地以成變化而行鬼神也使文而忘其初猶之為日星寒暑雲風雷雨之行而遺天也無所麗矣為山川陵谷原隰阪險之錯而遺地也無所附矣無所附麗則無以自立而徒生成變化無窮如是哉故至誠者人之所附麗而自立者也可不務乎友人譚君名掞君子人也掞所以發揚乎人文非文之質也君固有其質而掞以文之故吾字之以文初稱其徳而已矣若夫由文之誠足以輔佐堯舜而同功臯䕫者則在乎文初之始終斯道而已矣詩云物其有矣惟其時矣文初勉之
  王供奉字亮弼序
  太原王公克允字亮弼字所以謹其名之義而成之者也亮與弼大臣之事所謂大臣者以道事君者之謂也其在書曰咨汝二十有二人欽哉惟時亮天功臯陶其一人也必貳公𢎞化寅亮天地而後得以謂之亮乎又曰明于五刑以弼五教非必疑丞輔弼而後得謂之弼也盖自其五刑有服而至於惟明克允以與二十一人同亮天功而弼於帝此臯陶所以為士也為人臣者無以職之髙下地之逺近率思所以亮天功而弼於帝為心則抱闗擊柝皆有尊主庇民之地况其右乎王公恬夷易直深知性命之説其於事君宜無有擇事而後安者以不擇事而安知公識之靡常惟所遇以亮弼為心莫之居而不惟明克允也則臯陶之為士已不必居臯陶之地而後為臯陶也則亮弼臯陶易地皆然
  王供奉字時道序
  辰中於天而列星拱之嵩中於地而羣嶽宗之極中於屋而衆材輔之故中者天下之大本也古之為國為家垂拱無為而天下自治其用中於民而已孔子曰道之不行也我知之矣智者過之愚者不及也道之不明也我知之矣賢者過之不肖者不及也夫惟知過與不及之為害如此則大中之道其可不時乎故君子時中而小人反之王侯更名以中其知中之為説而志於為君子者夫求字於俠字以時道盖時中者時中於道也用其中於民者用此時中之道於民也語曰中庸之為徳也其至矣乎民鮮久矣時道勉之
  友徳齋序
  孟子曰不挾長不挾貴不挾兄弟而友友者友其徳也如孟獻子之於樂正裘牧仲軰五人者不有其家也而五人者亦不有孟獻子之家焉故謂友徳盖友者君子所以輔仁也故惟其徳之為擇以徳則天地萬物輕矣故雖貴為王侯齒在兄伯不可以有挾也夫不知其人視其友果知此則友其可以不擇乎如有挾焉則賢者望望去之而所得皆浮薄佞䛕無亷恥之人此君子所以慎而至於貴長兄弟兼忘之鍾君作齋於家聚書其中以待朋友之來與夫子弟之講習焉齋之前為小池種以白藕左右地之閴者皆植以花竹而供逰宴之觀不知鍾君者視齋内外而知其人所尚矣况賔友秀翹子弟儒雅則鍾君之為人何如哉求予名齋故告以友徳又為之序友徳之意而貽之詩云
  晉公曵尾堂詩序
  晉公形貌清古而志所趣向一如其表與之久如對晴霄皎月不知其為常見忻愛之心常自然也夫人一也而所得者内則所以獨成飢食渴飲宮室以處皆所不得不與衆同吾於窮而樂閉而泰則所成者獨矣所謂𦕈然小乎其屬於人曠哉大乎獨成其天者也晉公居室卑湫而升其堂者雖九層之臺廣宇華構無晉公之堂之樂也飲食儉約食其食者雖糗飯菜羮而珍羞列鼎無晉公之食之美也道使之然也其堂有龜焉得之圃中移之庭下愛其外無營逐而長存因感荘生曵尾泥中以謝楚王齊國之召又悟其二大夫者以是朝夕與此而不厭也盖龜惟食氣外無營逐故能獨靈以夀恵陽遇東坡居士子瞻因語及此而子瞻親筆命名曰曵尾為詩以示晉公因語不肖晉公之於我豈亦所謂喜愛常自然者耶故叙其事又廣晉公之意為詩三萹以揭於板
  林明中持服詩序
  宰我以三年之䘮為久子曰予也有三年之愛於其父母乎以子生三年然後免於父母之懐故三年之䘮天下之通䘮夫鞠育顧復之徳固昊天㒺極而非所以論報然而無以示民有終者則有三年之期以其在父母懐抱之間為之制耳而猶不能故曰予之不仁也國朝之制武臣握重兵處邉要則不持服墨衰以從事此其所領者重才謀勇畧朝廷之所委仰故以義奪其志云耳其小使臣以下亦不令持服此則以其列多出於校𨽻卒伍懼其去官而無以為養或不能自活者故其制如此而願持服者聴而世之貪汙至有家富累千萬或世為侯伯之後亦淟然無愧沿是而不去遭父母重憂人亦不復以解官持服期之駐泊林明中於太夫人之亡鄉邦之所期亦然惟予獨以為不然者以明中世衣冠禮義之族明中學問有所到而當官清慎絲毫不犯可謂讀聖人之書而能行非聖讀而庸行者比矣已而果然於是士人嘆服而户曹君顧孺以詩美之在位君子與鄉邦之明乎善者欣然繼焉夫姑報三年方免懐抱之恩粗為之服能舍職而遵禮宜若不足深嘆異者而衆美之如是以久久薄惡之中忽一二人能超然脱其類釋簮袍之榮捨俸給之厚而蓆苫枕塊此其所以為足多者予既久知明中之所為又自喜以朋友之故而能期明中於衆人之所不敢期而在位諸公鄉邦之彦皆能聞善欣喜至於相繼歌詠而不掩者因為次其本末於巻之首焉
  題郭舜與夫子十哲像
  生身千載之前而心存萬古之後處身環堵之室而道周六極之外生死無必而致之必窮逹無必而行之必晚周而來一人而已宜乎窮天地薄寰海所以宗嚮崇事如一日不異十子之在側也舜與古人之徒也觀所崇嚮而知所存矣
  題孫子和殿直宅夫子像
  瞽者無與乎黼繡之觀聾者無與乎匏鼓之聼此或天之所廢形骸之病有不逺千里以求療治者矣若夫子之道日月之照也六經之教雷霆之震也世或不與聞知此則知識之盲聾古今之大病而不知療治則愚之甚也孫侯以武進用而志尊夫子之道心喜六經之言五子皆教以詩書所至必為擇師友慎其所與處繪夫子貌朝夕瞻仰如所當尊先者此其智識之聰明逺矣然其所為好賢樂善治家有法識人艱苦時有所濟予以此觀之益信其知所宗嚮而意其後之必大也














  西塘集巻二
<集部,別集類,北宋建隆至靖康,西塘集>



  欽定四庫全書
  西塘集巻三       宋 鄭侠 撰来喜園記
  來喜園者大慶居士之家園也居士旣卜大慶山之居而宅之左右前後皆閴地數丈茀厥荒翳被之踈茂亦旣累年而有桑千株竹栢花果其數又倍是爲數洞以架紅薇金沙史君木鼈栝蔞木𤓰之類旁近又植枸杞甘菊五加百合之屬䔫有畦藥有隴芰有沼藕有渠築臺伸望闕之心開軒慰思親之意有惠淑堂以訓内孚尹堂以訓外於亭有尚友者軒有思古者榻有迎黨者徑有歩月者而來吾廬者必從容園林之間或竟日而去無不喜者若乃春榮夏繁秋爽冬素雨露柯條風霜質幹東翎西翰聲音顔色靡不欣欣然居士於是嘆曰草木禽鳥於道尚然而况於人乎故其園以來喜爲名居士其姓鄭其名俠福州福清人也元豐八年臘日記
  望闕臺記
  望闕臺者有所思之作也居士本以儒學中第初任光州司法叅軍次監在京安上門即以門吏論朝廷闕失力詆大臣之欺君苦民者封章十上天子以爲訐露太過斥棄嶺外英乃貶所而居士能自見其過也以爲居下位而非議其上論適不已此萬死不赦之罪上頼君父至仁清明之朝不肯爲爐鑊炙煮之事故賜之再生以禦魑魅于南之陲爲人臣者不擇地而安之忠之至也是以北望京國三千餘里而東望其親之庭亦若是與身居輦下膝前同大慶之麓朱塘之漘有廬焉稍可以避風雨則以爲舍止之至足無所願乎髙明之甍者也䔫糗漿醨茍可以待飢渴則以爲食飲之至足無所願乎食前方丈者也夏葛冬苧苟可以待寒暑則以爲裳衣之至足無所願乎錦綺文繡者也大瓠之尊小瓠之勺瓦盞木筯竹牀石坐蒲葦之蓆斷磚之枕則以爲皿用之至足無所願乎金貝牙玉珊瑚琥珀者也然而情非土木也行坐起臥食飲黙語所不能忘懐而緬然長思者三焉君也親也古人也乃築土爲臺三級而髙十尺命之曰望闕之臺作茅屋三間于上而朝夕居焉總而名之曰茅堂堂爲軒北曰北望之軒北望者君所在也東曰東望之軒東望云者親所在也西曰思古之軒思古云者思見有道君子如古人衆多之意也或者曰子非忘憂樂者歟何其多思乎忘憂樂非人也夫憂其可憂而樂其可樂此人之義性也特世人乃以憂憂樂以樂樂憂樂非其所可樂憂非其所可憂此其淪胥而愚終莫之悟死而後悔者也夫憂樂二字施用不同此聖愚之所以分或用之覆載髙厚彌綸宇宙一念一慮而大之天地細至昆蟲草木夐古之上萬世之下靡不受其賜而有餘或者區區兒女耳目口腹之欲終世營營而不足有道者陋之故有無喜無憂心不憂樂等説此非爲夫憂人之憂樂人之樂也言爲世俗之誤謬而發耳故孔子閑處有憂色顔回聞之援琴而歌召而問曰回奚獨樂對曰夫子奚獨憂詰其自爲樂者以樂天知命有憂之大也乃所謂萬世之爲心者夫内則父子外則君臣人之大倫父子君臣内外之辨名耳其道不二致故經曰父子之道天性也君臣之義也舜之徃于田日號泣于旻天于父母公明髙以孝子之心不若是恝恝者合也無所徃而不合其心是之謂恝孝子之心以順於父母爲恝者也不順於父母則無所徃而恝矣故九男二女百官牛羊倉廪備天下大悦而歸已無足以觧憂惟順於父母爲足以觧憂爲人臣者移所以事父之道事其君云爾人子之心不若是恝人臣之心能若是恝乎故詩曰考槃在澗碩人之寛獨寐寤言永矢弗諼考槃以成樂言其樂云何吾之幸而知有君臣父子之大能無以物累其心者進以得君樂退以憂君樂此其所以成樂人皆彼而我此則獨矣而終身不忘君也永惟直已而不忘君是之謂永矢弗諼此則憂思之意者以詩書考之堯舜䕫契樂而丘軻回丑憂是八人者易地則皆然其樂其憂吾於是得其師故雖擯斥萬里而望闕思親想念古人莫吾能已也朝焉思夕焉思日入月岀有改而吾心無改也生焉思死焉思物聚物散有改而吾心無改也仰焉思俯焉思日月星辰山川草木皆吾思也回環以顧飛鳥行雲至於螻蟻皆吾思也故其臺三級而髙十尺三言周十言匝也然則奚樂耶奚非樂耶奚憂耶奚非憂耶斷之曰有憂君親無心回丑有樂君親無心䕫契窮則回丑逹則䕫契其居士之謂乎元豐五年中秋日記
  惠州太守陳文惠公祠堂記
  守土之臣分憂恤之當宁而爲天子牧斯民故太守者千里之父母也人之情愛之則親惡之則踈未有以父母慈於民而民不以父母親之者世之叨懫暴其惡於民物從而罪其違也盖未始不以頑猾弗可化誨爲言是豈知人之情愛之則親惡之則踈之説哉故夫爲守長者之於民惟不欲撫愛之則已古之賢者其來民說其去民思至有斷鞅卧輪不忍其去猶召公甘棠之茇羊祜峴首之碑盖其欣歡思愛率皆一時之事而千古之下望其棠覩其碑則尊慕感慨之心油然而不知夫誡告之丁寜泣涕之滂沲者自何而來也豈天下之廣而獨西周襄陽之民爲易化誨乎不然何其於奭祜之深也是亦撫之有道云爾太守陳公之於惠陽其真得所以愛撫之道者歟生祠堂者郡民思公之作也公之爲州曰天子之命我來者以我爲州非以州奉我也是故有所爲樂樂而非民之所同樂弗樂也有所爲憂憂而非民之所同憂弗憂也故事無小大行無難易莫不致其慮畢其力而訟訴簿書之繁至於飲食不遑暇晝夜以思唯公家民物之利是起而𡚁是去由是盡得州事之悉若學校頽圮士子不聞禮義而民不知有詩書之爲可貴公爲之新其堂而聚書延豪俊集生徒而訓飬之民於是知入孝岀悌君臣父子之大方爲父兄者樂其子弟之從學焉豐湖堙廢嵗以漲潦爲患至於漂溺人物公爲之築重堤以障其患或堰或閘以閉以泄各得其宜嵗之租入乃比於舊十倍而蒲魚笋芡之利鰥寡孤獨是頼南民大率不以種藝爲事若二麥之類盖民弗知有也公始於南津閴地教民種麥是嵗大穫於是惠民種麥者衆矣而酉平村爲上城外之市舊有四門門外爲闗防適足阻節徃來公始命徹去之通道大坊行者無禁此皆郡之大利害衆所欲起而不能興欲其去而不能廢者惟公力能行之至于沚渚亭臺湖山之樓長橋巨舫公與其屬以休以遊席春幄之竒葩懐暑閣之清風霜柑肥鱸雪蟹浮醅未嘗不思與惠民均所樂其設心以爲千里之内有一人不如吾樽爼觴前之樂非吾樂也故隼旟皂盖一岀而巷無居人魚鳥之類亦迎公之來欣欣如也是以民莫不懐感而相與名公之橋曰陳公橋亭曰陳公亭及公之去民又不勝其思相與繪公之像而祠焉由是言之則惠民之於陳公其所以親之者其與周人之於召公襄人之於羊祜寜少異乎今其人存而所以思見之者至求之於髣髴之形像也其又安知千古之下有臨公之橋望公之亭對公之祠獨不尊慕感慨而不知夫誡告丁寜泣涕之滂沲如昔日乎夫施之圖報非有徳者之夲心然而報不稱施則非人矣是故報施稱者生民之大常吾嘉夫陳公之能一州得民以今望古無少愧又嘉夫惠之民能知悦公之徳去而能思思而能不忘至於爲之祠其於周人甘棠勿伐峴首墮淚無間也故爲之揭石以告于後焉
  英州應龍祠記
  山海經有應龍已殺蚩尤又殺夸父去南方處南方多雨之説而東海外經又云應龍處南極不得復上故下数旱旱而爲應龍之狀乃得大雨俠始讀其書不能無疑及被罪南遷居英者乆之而後知其然因謂傳記所載非人目所嘗見與耳所熟聞者固多誠不可以淺近耳目之所不及者因疑其無也大率南方易雨而雷風迅烈乃其常春夏之交重雲積隂不辨早夜渉旬逾月其大至如傾㵼不二三日即河江流泄不逮而上水汎溢圮壊室廬浸漬苖稼民不得寜居毎江漲将至閭巷即扶老携㓜負任相望升丘陵以避而室宇不暇顧矣甚者舟從其棟甍過故大水毎退市井如遭㓂盗其過適盖若此已而旱乾或連月經時不雨者南土去日至近火處其方山原磽瘠大雨且過不數日而乾燥堅不可斸連月不雨則澤涸髙原剥裂而苖可望乎二者之過年嵗之間盖屢見之則多雨數旱之説信不誣矣竊念荆交之間滛祠如織牲牢酒醴日所祈賽詰其鬼無名氏十常六七如應龍之祠乃缺不置豈不恠哉因黙與龍期以七年爲約如七年之間雨晹以時不爲民害則神之靈請爲龍立祠起元豐己未至乙丑果如所約春夏無漲潦之患而仍嵗豐熟神之靈應於人如此然則雨適而晴晴適而雨此固神力所從容有餘無事於勉强能於民永爲福常如巳未乙丑之間則神乃民父母也夫施而不徳上之道也無施不報民之情也是用出金爲龍立祠而知徳者欣然從之今而後雨旱或稍過即民以其時爲害者告而龍聼焉上天無私惟徳是輔龍之靈果爲捐昔暴悍永惟柔和善順惟斯民之爲福是思則昊天其實鑒之而况於人乎
  連州靈禧真君記
  有來自連山進士歐陽就以書抵予曰吾鄉静福山清虗觀者梁湘東常侍寥先生棄官之所居也先生諱冲字清虗少以儒行聞仕郡爲主簿西曹祭酒湘東王爲荆州刺史先生實爲常侍砥節蹈方公正不容惟道之不行由是拂衣于山是家首大通三年光大二年年九十七嵗矣忽一日人皆莫知其所從去遂以先生所居爲觀清虗爲名先生之舊醮壇丹竈存焉居人尊仰若所以奉事上清之神者於是共以真君爲先生呼毎歲時凶荒潦旱疫癘之爲虐必以告真君未嘗不應元豐戊午春不雨上以物方嘉生農事且起惟甘澤之不時嵗将何頼乃詔郡國長吏凡名山大川古今祠祀有功徳於民物者俾各致誠以請太守杜公奉詔躬率僚吏祗以朝廷之意詣真君禱焉還方中途佳雨大至公歸語其屬曰真君之靈感應若此因表其事於朝詔以靈禧之號加焉勑書至凡郡屬上下民吏逺近莫不欣慶夫以自梁迄今之乆真君去此且数百年矣嵗時凶荒潦旱疫癘惟真君是依以無災則民之欲真君之顯赫以流聲萬古者非一日髙斾大盖以臨兹郡吾不知其幾人也始一遇杜公而後真君潛徳有以彰聞朝廷而下慰民心不爲希事乎惟雲島烟嵐猿狖之居人所不常到自非得清正惠直足以信後世之君子一紀其事而刻諸堅珉其何以示永乆以是欲予爲之文顧予奚足以堪之辭不獲命而爲之言曰域中有物天以之髙地以之厚日月星辰以之明人神上下以之寜雲風露雨雪霜霆震下至於山川草木鳥獸魚鼈何莫非其爲之而莫之或知雖古之聖哲亦不知其爲誰何也從而命之曰道盖道夲無名而謂之道者強名也體道之君子亦若此故曰名者實之賔也而君子不爲賔天地之間未有有主而無賔者故實之至名亦從而至焉眇乎小乎不可挈也恍兮惚兮其有而不可物也而萬物未有不我俟者故曰誰能不由户何莫由斯道而人之爲道父子相與於親也君臣相與於義也夫婦相與於别也長㓜相與於序也朋友相與於信也而不知其卒也覆載天地彫刻衆形與道配也天地之間以氣生以血成氣與血至而欲與競生或逐以利或馳以名朋仇交釁骨肉相刑腥羶綺靡之鶩而遺毒斯氓吾不知其何人也惟有道焉不父子而親不交識而知非致而至不約而期故有視民猶子謂公即私堂閡八表而瞬息萬期振溺援墜扶傾拯危盖有不克而尚徃其孰能之而不爲人已亡而道存嵗益舊而徳新其億萬斯年而施不冺吾亦不知其何人也其堯舜禹湯文武周公孔子之徒而靈禧真君有焉昔之有道者之士也或以配王五行而帝于天或以平治水土誕播嘉種而祗于地或以聰明正直升而爲列星降而司名山大川至於忠嘉一朝行誼一國功烈一時莫不嘉稱大宇而血食於民間如靈禧之去吾不知其何從彼不乘日月跨雲風岀入大帝之庭則洞府之居慘舒隂陽翕闢變化非其職歟方其棄官而去有髙視天下之心彼其於斯寕數數然而人之喜如此豈不以聖天子在上褒升黜降萬世取法披幽光而發潛靈上通青冥下逹泉壤無所不至名之於實猶影象物而杜公所舉正得民心之所同欲耶詩云天生蒸民有物有則民之秉彛好是懿徳孔子曰爲此詩者其知道乎故有物必有則民之秉彛也故好是懿徳靈禧不偶於時抱詩書之道經濟之業以舒偃于山樊之間義不榖無道也而去兹千載猶不忘爲民物福故雨暘疫癘之爲害未之有請而不應民之戴之惟恐其不顯是以一加封號而環州之境莫不欣慰使靈禧幸生斯世以其道仕於朝上遇睿聖之知朝明謨夕嘉議惟斯民物之阜而社稷是安固将隂陽和風雨時草木茂五榖熟則民之喜樂之也可勝道哉可勝道哉元豐二年九月十六日記
  連州重修車陂記
  熈寜九年嵗除日杜靖國守連州明年正月初明以書來言車陂之利曰連江山之佳郡惟岡嶺重複而地形磽确穴地數尺鮮不遇石城中之井以十數而少旱即涸湟川自郡北南行而陂於西域百歩而近其流清其味甘雖大旱山焦澤焚而此不竭也昔有就陂之深而爲車者漱石爲渠道之入城凢倉廪府庫官之廨宇皆得以周濟歲旱則引其流環之城中盖民屋吏家僧居道室軍士之壘與夫溝池之浸潤園圃之灌漑鮮不頼其施者有繆於政體不思其費小而利大也因廢而不修郡人甚嘆息之歲少涸則公私皂僕汩汩逺至城外溪汲以待餴饎滌濯而餘無及矣如是者累年予之交代郎中張公始復其舊且言張公之爲政清平夷易無矜聰明以掩前人之美而見己之善惟公私之利是圖cq=329予嘉焉子其誌之予礱石待之未幾又以書來曰石旣具矣然予以城中之民其口萬計而車陂之利一輪爲不足又於其旁増置一輪於是城中逺近無不均濟盖其費無幾功用之成曽不旬日而舉郡皆利此爲政之急務也何憚而不爲哉予於是喟然嘆曰靖國其真樂人之善而愛民深之所爲也夫蒼山巨崖陂湖池澤丘陵阪險凢在天地之間者孰非民之利患在乎人之不盡其心耳惟智爲能樂運其才而思以濟衆爲己任是故位無小大地無逺近凡可以有爲者無不舉而世之餙智矜愚嗜功名而喜新竒者徃徃率意妄作誕謾誣罔繡春葩而畫凝脂有徒費而無實効固多矣而忌修憚作樂因循而茍歲月者又皆懼䜛畏譏偷懦竄縮毁佳庸於已成指厚利爲無益比比皆是也是以山澤之利閉而不施隂陽失其道而民不被其賜也如張公所爲修之已廢而不自以爲功靖國又能樂道前人之善而益其所未至使環州之人無不均濟率皆更政易任未嘗相知名而所以興滯起廢惟公私是利者猶之同席而謀也嗚呼何其用心之公措事之當與夫所謂繡春葩畫凝脂徒費而無實効毁佳庸於已成指厚利爲無益者逺矣予是以樂爲之書
  鄧子山家逰初軒記
  樂出虗蒸成菌人皆聞樂之聲而不聞其所以聲覩菌之形而不覩其所以形故鮮可與語夫道夫惟無形也而能形形無聲也而能聲聲其惟道乎故無有髙下美醜是非榮辱皆其自取萬物役役察察而我獨鈍鈍悶悶泊兮其未兆如嬰兒之未孩也則我之所遊者盖未始有夫未始有有者也夫有有有者有未始有有者有未始有夫未始有有者吾與我相遇於此而後有有者形而未始有有者不形若未始有夫未始有有者此可以神㑹而已道無髙下有滯礙者岀而後髙下形吾知夫髙之不可仰而下之不可舉也故付髙下於其自髙自下而吾無髙下矣道無美醜有附麗者出而後美醜生吾知夫雖美之非美雖醜之非醜故付美醜於其自美自醜而吾無美醜矣道無是非有偏識者岀而後是非相傾吾知夫非之果不足以非是而是之果不足以是非也故付是非於其自是自非而吾無是非矣道無榮辱有鄙競者岀而後榮辱相矜吾知夫榮之果不足以榮辱而辱之果不足以辱榮也故付榮辱於其自榮自辱而吾無榮辱矣黄帝書曰精神入其門骨骸反其根我尚何存故雖我長存而所謂髙下美惡是非榮辱者未嘗少經乎吾身身若槁木之枝而心若死灰其誰曰不然以我之存而有不存者則知我之亡有不亡者矣嗟乎此理甚明人亦日用而不知是以浪死浪生汩汩無止汎汎無歸至以身爲厭有以生爲勞已者殊不知自勞爾生奚勞爾哉有以物爲役已者殊不知自役爾物誰役爾哉故夫莫不飲食也而鮮能知味也使之果知味且安有棄常珍而嗜乎異味哉惟其不知是以役役察察於髙下美惡是非榮辱之際而不知夫所以爲此者有自來也失之已求之人操之也惴而失之也悲茫乎荒忽而不知反可不痛哉今夫所謂常珍者盖與我相岀没無待無得而常自足推我之所畜足以覆被萬有而施諸無窮其徳寜不厚耶則棄此而他求經所謂可惜明月珠與人人不取投身入大海向彼求珠玉夫舍我之常珍嗜人之異味而不知夫有義有命且有分也至以此求之此何異身入大海而求珠焉者哉故歸根曰静静曰復命復命曰常知常曰不知常妄作凶知常容容乃公公乃王王乃天天乃道道乃乆没身不殆萬物有乎生而莫見其根有乎岀而莫見其門知其門歸其根立于不茍之地行于無妄之田食於不積之廪飲於無窮之源視無覩聼無聞逰乎吾不知其誰之鄉逍遥以忘乎吾年矣友人曲江鄧君子山者剛介有識吾嘗語之及是而喜故吾樂與子山遊而子山求予名其所居之軒故以遊初名
  韶石軒記
  曲江流於亂山韶石當亂山之間望之聳秀獨岀端方屹然正直而不倚儼然若忠士束帶正色而立於朝面石而爲軒州之士鄧生也生之父曰居士篤志厲操巻其道以自遂教子甚有方故生於學有成觀其所好而知生之所尚者矣石凢數𡶶皆㧞岀平地森然在目蒼苔亂㸃古木倒植胷生層雲頂觸飛鳥輕烟半籠乍晴乍雨岀入變化疑有神物此皆石之竒異與夫朝夕之景恠可以悦目而不甚足道者吾之所愛以其挺立獨出端方屹然正直而不倚而生之所好亦與予相似予是以樂爲生言夫韶者舜樂也石堅勁非人偶而舜之樂奏於數千百年之前其道乃至今衣被萬物用之不旣望韶石則想見其君臣相與容與於是一人端拱南面所謂禹䕫龍稷契殳斨臯陶伯夷之徒環佩以立於下而簫鼓琴瑟繹然九奏之音如在於耳且百獸率舞而鳯凰來儀其樂可涯哉然後知其羣臣之立於石之下而其道之可瞻仰者率皆如日月之在天也其身已死骨與草木俱朽而仁義之澤乃與天地相終敝誠恐石雖堅也有時而泐而舜之君臣其道無敝也嗟乎韶石雖竒異抑其望不岀乎州之境非所謂能岀雲雨而利民物者又非所謂名山大嶽之足以鎮安地徳者方舜君臣南廵而獨奏樂於是夫樂樂也樂必有道必有所適而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而後寓之金石絲竹以冩其情豈其君臣之所樂好者亦不過所謂挺立獨岀剛方屹然正直而不倚者耶今其名聞四方亦與舜之君臣並傳而好事者徃徃圖繪秘愛耽翫無斁若聖人之於二典也夫道患在於不爲使生也誠於好是介然自立其徳以與石偶一旦使生得志於朝束紳正色而立於吾君之前将有所爲不减䕫契也則萬世而下固有聞生之道而欣勸企慕且圖畫傳翫有恨不得見生之面目如生今日之望韶石者矣生其勉之熈寕十年三月癸丑朏越三日丙辰記
  連州新修都景樓記
  連山都景新樓太守杜公靖國之所修也州城之北固有亭焉基大而制卑嵗乆且敝公至與僚屬登賞顧而嘆曰斯地也據城之髙以中于邦凭軒四望而環州之境無不在目夫登髙明而覧清勝太守所以宴賔客而樂與州民共其康寜無事之時也而有亭如是甚非所以壮士民之觀乃即其舊而新之増卑以崇易敝以完不踰旬月而亭且樓矣於是曏所謂凭軒四望而環州之境盖有所不盡而今盡之矣仰有風雲日星之成文此天象也俯有山陵川谷之成形此地文也晦明寒暑迭至迭去而百物以生以殺以榮以辱此乘髙者之所同得至於視湟川以爲帶海隅之湖乃其純縁而十二亭䑓皆可指㸃佳山勝水舉若在掌握中唯此樓爲兼得之故以都景命焉若夫干戈卧閣而蠧生囹獄無囚而草芬倉囷如京而食陳牛羊茁葭而成群魚嬉于淵鳥敖于雲泊乎無營而物相爲春於是公登樓而望焉豈徒悦目怡神足以觀化于天人於是左嘉肴右芳樽有賔客無搢紳髙論發而生風清歌颺而委塵禮譲成於樽爼而爭競息于四野和聲騰於近郛而隂陽籲于上下矣則都景之作豈徒然哉嗟乎世之人方汩汩無止内怵迫於聲利而束以冠帶可愛居前可畏居後爲一掾尉臨一小邑而奔馳局促無暇日矣若靖國之所領者一州之大盖西南距桂廣而東北走韶郴千有餘里之間民事政體所闗甚重一失其宜千里伊戚宜若無暇寝食尚虞其闕而靖國處之優游如是何耶盖靖國之爲人也樂好賢善得人寸長無所不用而與人至誠不以得失動其心者也夫惟樂好賢善而得人寸長無所不用是故逺者獻謀近者通慮吾之聰明将不勝用而善惡無遺照舉無不當之事矣與人至誠故中心廓其無疑無徃而不平坦乎蕩蕩而鉤距不施思慮無不正者矣不以得失動其心故窮亦樂通亦樂損益方陳於前猶之夜旦之徃還無以撓其中此其所以沛然休裕具是三者故能以不足之日月而獨有餘焉大旱山焦澤焚而豁然清凉惟無撓於中者能之靖國有焉故予喜夫新樓之成而樂爲靖國書其所以與吏民同者爲新樓識焉年月日俠記
  清懐閣記
  水之性清以其岀於土也而土汩之是以如是其濁也徐而清之可以鍳毛髪人之識明以其岀於物也而物惑之是以如是其亂也徐而明之可以燭日月夫曏也清汩之則濁濁而徐之復清也曏也明惑之則亂亂而徐之復明也是濁且亂者常自外加我而清且明者在我而已經曰天地相合以降甘露人莫之令而自均夫雨露之在天地細故也而猶平均如是况於人之靈識乎故惟道爲均在囬爲無餘而在跖爲無不足天下之所共禁而爲之至難者盗也以跖爲之有餘暇也入室探貨聚徒千計而人莫之禦其智非有過人者能如是乎以有過人之智無不足之才而不用爲善乃以爲盗物蔽其明而莫之知擇故也曏使跖也收其逐物者反以狥已徐而去其惑盖移跖猶回如反掌耳彼非不能不思而已矣不思故逐而忘反其明卒不復是故終身爲盗死爲萬世僇不亦可悲乎然則靈識之在人不惟其最均也且爲回不加益而爲跖不加損自回而爲跖則曏也明今也亂自跖而爲回則曏也亂今也明亦猶水之清濁也歟老子曰水善利萬物而不爭處衆人所惡故幾於道然則汩之隨變則臭腐濁穢不可以濯足亦其自取不幾於惡乎思復性者以是爲鍳知夫清且明自我性而濁且亂者亦自我之有以來之也去其汩且惑者而清明在躬然後揚波掘泥與之偕而莫吾能化也以其莫吾能化彼将浸浸以明㓗而莫之知予力焉古之大聖智其道不過如此㣲矣妙矣不可以言盡矣然而未始不自其潔已者始此清懐之所以作也盖下瞰深池飛橋髙廡上下瑩徹居是閣者俯視清流仰瞻曠宇豁然而忘其俗懐則曏之役役於物鄙競猥爭填溢交戰于胷次者不知自何而去也故以清懐爲名而太守杜公非至此而後有以清其懐者也直與夫清澄虛曠者爲侣而已曏者公赴郡治予贈行以詩有玉壺在堂中有氷之句盖亦言清之可尚者今公復爲是閣以嵗時遊其間則公之所尚與予合矣由是詩以想玉壺之氷登閣以望髙薨清漪上下瑩徹而清明者居其中也是皆有可圖畫使夫相刃相靡溺其所欲如熟寐而無警者一見而洗其慮猶之披煩襟而濯清風則清懐之設豈徒然哉閣以熈寜十年冬用都景樓之餘以修其名自太守而屬予爲文元豐元年二月戊申朏越三日辛亥記
  吳子野歳寒堂記
  歳寒堂子野先生所居也堂之前古栢数株兩序皆以夲朝諸公與子野友者竒文新詩與夫古之有其言於世切有補者勒堅珉寘諸壁羣書閣其上先生休其中故以歳寒爲名堂南爲小沼沼之南爲二石山山之南爲逺遊庵庵之南爲知非軒堂東爲日益齋凢此皆岀於嵗寒若夫逺遊之意則子瞻之銘備矣而知非者非始悟夫非是者之謂也由吾通悟而知夫非非者之不免乎非則無非之不知此之謂知非知非非之爲非則無非矣知非者無已無非者無物無已與物此世之大宗師而從先生者莫不孝悌忠信飢虛以來飽滿而去其益顧不大哉盖損有餘以補不足而已愈有也斯之謂日益今夫以道汎觀天下而反求諸身其孰不有其成大美者必待夫正固悠乆不息天地之道正觀者也日月之道正明也天地不息於覆載然後以成其大日月不息於照臨然後以成其明故夫寒暑之行隂陽之序是皆不頓進而後變化以成也萍蓬之衍一夲百支葛藟之蔓朝晚盈尺以松檜比之則春秋十數不及也然彼皆不免於慿附依託以生失其慿依枯朽隨至而烈風怒號霜雪洊仍無遺類矣物常至於此而後知有正固悠乆之可尚若乃和風蕩適繁英煒蕚上下相照遊絲繞空金轡繹路而虬枝鐡幹髙崖深谷誰復顧者至於成大厦建明堂則不求於彼而之此矣夫非以正固不撓而遲乆獨後其能具此大美乎故嵗寒然後知松栢而世之言堅乆者皆指是以爲喻先生正固悠乆之人也故其守已者一而不雜其與人者乆而不變水火可蹈也爵禄可辭也而誠不可渝也故心不憂樂也而物無違迕以事親則孝以事長則悌以夫婦别以朋友信大之視天下猶一家逺之視萬世猶一日吉凶禍福莫得而易之也具是大美故能仰佩聖言之英誦其詩讀其書如見其人放而翺翔於數栢之下視沼之小猶之江湖淮濟而二山之卑太行恒岱不足以言髙也由是以周鍳八極而還視三皇五帝夏商周之所治盖一掌握之多而堯桀是非秦楚爭戰冺冺然矣而後無非之不知而先生無非以無非之心傳不言之教惜乎吾未得從先生於嵗寒以忘吾言姑寓諸記聞者大笑而吾言當矣
  泉州進士題名記
  學非爲禄利然移孝爲忠以家幹國推其成逹者於天下舍仕無由則士之於登科君臣之始也豈不榮哉故自唐而來進士之初第必有題名記世人指之爲佛名經推是説則以科第之在已者爲美哉以其君臣際遇之初而得以推其成逹於天下者實自兹始明矣泉之進士由歐陽林氏兄弟而來至於吾宋之元祐戊辰凢旣板以揭之矣俠被命來爲教官適其年而板書已足又三年復値貢士乃更爲新板以待時黄冠自漕司被薦最後諸生西上俠嘗爲詩送之曰爲報諸君各努力别爲新記待題名盖此也明年乃状元馬㳙之榜登進士與特奏名武舉凡十有幾人遂以次列于新記焉夫士學患在於不勤苦而無所成逹成而不售命也若戊辰而前嘉道美績與時俱盛而致身宰府者有其人矣而戴君者皆少嵗勤苦有邦閭行稱令名于朝使諸生悉有志於成逹而可推于天下者孳孳旦夜期於必至吾将見泉之特立奮起之士自兹視前當至倍百則嵗之揭名于是板者不特一二十數也故其板以甲爲號焉
  溫陵陳彦逺尚友齋記
  伐木之序曰自天子至於庶人未有不須友以成者信哉是言盖其詩以爲鳥之嚶鳴而求友聲自其岀幽谷遷喬木未始不然則人之岀處潛顯曷嘗不由良友切磋琢磨以成其事故神之聼之終和且平是有天下國家而至於伐木者之賤無以易此也雖然聖人於其徒常戒以無友不如己者則士之所與友固不可以不擇近則求之邦閭四方逺則求之詩書古昔稽其言行合其作止然後其人可得而比故孟子有鄉國天下之善士其所與友皆其類至於以友天下之善士爲未足又尚論古之人誦其詩讀其書以論其世也是尚友之説焉昔堯舘甥于貳室與舜迭爲賔主而子思於繆公曰古之人不曰事之云乎豈曰友之云乎夫惟不知萬乘之爲尊不知韋帶之爲賤大無四方逺無萬世惟其人之爲求然後爲合古人之意則尚友之義不亦大乎溫陵陳公彦逺家富而篤義好學而力行吾於溫陵得其所謂一二事頗不類世俗所爲者如郡縣之學有廢而不修道路橋梁有壊而不通必先岀財以助公府之費而不汲汲於因果之施絲髪無所干公府而貧乏人見必惠濟讀書之勤手不輟巻其舍南數歩有别舘軒宇前有池榭之觀中堂設圓牀環榻以與朋友共食士之篤實力學而無以自資者必就彦逺昕昬食飲以至寒暑裘葛油膏紙筆之費皆岀其力率以爲常不計年嵗矣以一布衣居閭里能如是使其享大富貴爲如何哉彦逺固溫陵之善士矣而溫陵大國彦逺之好友如是固當自一國而友天下與之朝夕論古之詩書稽行義而符作止則其所到可涯量乎故是齋舊以義名而來予求記易之以尚友云
  李天與五經軒記
  民之所大可憂畏者莫大於不知常而聖人者知常之至者也惟其知常之至是以惟民之不知常者是憂水之就下火之炎上常也舟之於水車之於陸仁之於父子義之於君臣無以易是故天地之大萬物之細而至于鳥獸魚鼈莫不皆然順之則吉逆之則凶惟聖人爲能知其然故其治有政教刑賞之施政則躬蹈其常而民從之也教則委曲誨諭之也能是則有賞反是則有刑而政教賞刑之所不及又使民得以歌詠而風刺之是爲詩體有威儀文質經之而百曲之而千是爲禮其事之至大非民所常與者則有典謨訓誥誓命之文以布諭而申飭之是爲書又念夫吉凶禍福之致莫非岀於常不常也爲之因天地雷風水火山澤之變動者卦之而八重之而六十四爻之三百六十有四以示之是爲易其任天下國家之重者以爲一言一動莫非民之休戚利害治亂之所繫也率皆有左右史以記其得常失常者以自戒是爲史而國易其名若晉之乘楚之檮杌而春秋者魯史記之名也孔子之道不行人之悖常亂徳者轍環天下而莫之能救乃刪詩定書討論墳典讃明易道以聖人之簡筆代聖人之政令自己身而常之以期萬世又以當時君臣父子之悖亂無所施其賞刑者乃約魯史之文而寓之褒貶焉故其嘉一善而萬世莫能掩其光輝黜一惡而萬世莫能滌其瑕垢其文夲於魯史故亦謂之春秋其事五後世謂之五經經即常也道即常所行之路也是故經者常之言也人心者常言之舍也常言在經誦聖人之經者舍之於心而㑹已之常而隨所施焉至於造次顚沛不敢離也此之謂道父子以親君臣以義而至於天下國家無所施而不當故常之施也在堯舜三代聖人之在上者爲典爲則爲彛倫爲皇極爲民之秉彛在孔子聖人之在下者爲五經聖人之通塞無非常之爲急者以民之不知常則有妄作之凶人相矜高漁奪而至於父不父子不子也凶孰大焉此聖人之所憂也隴西李君天與學聖人者其家㕓居有樓西向而東臨通衢有軒牎房閣聚書其間以與子弟讀習焉而四弟四子率二人而授一經已治其一而總之乃其軒以五經爲名成而來告故爲之叙其夲如此若夫仁之於父子義之於君臣至於長㓜朋友者如日月之於東西寒暑之於生成能是者善之不能者誨之雖髫齓之童幽暗之室不敢以欺以居則曽閔之事親也以仕則䕫契之事居也不亦重乎凡此則天與順常之吉而經無與焉年月鄭俠記
  豫順堂記
  真石先生治其居之西偏爲堂聚書環左右先生燕休其間堂有閣焉名曰慵閣先生偃息必於此者也有軒焉名曰黙軒先生有所寂然忘言必於此者也有齋焉名曰益齋先生所與朋友講論道藝必於此者也閣與軒齋先生自名所以命名之意知先生之所存矣而堂獨未名一日先生語客而福唐鄭俠以豫順名之取易所謂豫者順以動故也彖有之曰天地以順動則日月不過而四時不忒聖人以順動則刑罰清而民服豫之時義大矣哉而予所取者盖謂慵以有待而後行者也黙以有待而後言者也而又有朋友講論之益則其動也必順惟動而順則天地如之而况於人乎先生有道者也故予旣名其堂又樂爲之詳言夫寂者道之動也弱者道之用也萬物之來也從於無其生也常卑下柔弱執道者如此故夫無思也無爲也寂然不動感而遂通天下之故古之人其未用也則静而養之方其静而養固已知其不得不動盖不岀户庭而天地萬物之情可以圖回於掌上矣物無常静㑹其静時則不得以不静物無常動㑹其動時則不得以不動故廢興有命動静有時㑹逄其適而莫之固必惟有道者能之若夫重隂蔽空白日藏輝軒牎晝静禽鳥不鳴嗒然隠几而忘其形到華胥於頃刻見周公於眼前此先生之慵閤也萬壑沉静長空練鋪松風不動霜月自凉兀然一榻而是非兩忘則體合無外心包大荒潜精乎虛一之内遊神乎何有之鄉不知天地之變易堯桀之興亡此先生之黙軒也朋簮四來屨滿門外直諒在左多聞在右論心於方寸之地議道於言意之表奴僕飫聞於六經䜿子羞稱於五覇以其餘暇也鳴琴彈碁舉觴酬酢樽罍倒卧人始𨠑顔清歡未終繼日以燭此先生之益齋也而滀養旣宏弛張一致以一席之事業足以膏澤天下致君堯舜之上至于華夏蠻貊昆䖝草木無不得其所使之行一不義殺一無罪而得公相視之猶涕唾也則先生之豫順也夫惟有待而後行是以行滿天下無怨惡有待而後言是以言滿天下無口過擬之而後言議之而後動擬議以成其變化則夫其順也猶之鳴鶴之在隂其子和之矣大哉順乎莊生有言曰虎與人異類而媚養之者以其順也異類尚然而况於人乎况於鬼神乎是以自天佑之吉無不利也
  新修南山聖壽禪寺記
  南山英之望曏以律居星散頺圮敗壊莫或省顧荒蹊斷徑人嗟惜之元豐壬戌轉運使孫公始表其事於朝請以律爲禪而猶再易住持始得海相者初立僧堂與小茶堂小厨室三間而已相寂乃得今住持守超而後堂殿兩廊内三門等立焉先是殿室最髙而極後址于山之半官㕔乃在今殿宇之地又不立法堂是以室宇無序而主客莫立今太守廖公手爲指畫移殿於官㕔之地而以故殿址立今法堂又對僧堂爲香積厨堂立而後建主僧之寢殿立而後塑諸佛之像又山與江對寺於山之半去江甚逺日遣童侍取水於江徃反僕僕而不給餴饎滌濯也乃於堂之前偏東近厨鑿其地而井之山髙江浚地皆頑石人人以爲不可井也乃指其地而鑿不數丈遇石决石而泉迸出遂給寺中之用而傍及近居徃來之人是井也錫杖泉之類也井甃而汲守僧又化諸有縁起兩廊及内三門以次至待賔客之舍凡三年間而南山之致完廖公之力多焉公篤於好善樂成人物之美而性嗜髙爽其於南山或日至而不勌殿成公又力助立諸像則公之爲心如何哉夫事患在於人志之不堅與夫暴亟欲速竣以厲衆而生怨或下之人頑狠不可化負固以違其上則未嘗有濟者如南山守僧之愿於其事賢太守爲之助是皆有堅固不回之志從容寖漸堂而後殿殿而後厨厨而後井井而後及兩廊三門之屬郡民無小大皆知修建崇奉以報君親之爲善而樂以有餘應超之求故能上下和而事功立外人或不知南山有剏造始而堂巍然再至而殿屹然又至而厨井門廊無非完具若神之所爲者非有道而能是乎若夫背山面江左崖右谷晞暘舊島凌烟古嶂昔帝絃曲後人鼎月峯岩具存址穴尚在此則南山之勝衆目之所共見而露房兩蕚紛幹丹苞霜月冷光風松肅韻暫來乆泊朝徃暮歸清淡紛華各有餘趣此又時物之態度其情與人合而自昔已然至于髙堂曠廡人至猶歸妙法有傳鷲峯如在隼旟時至賔從翕從珠璧相連樽觴間錯清談淺酌和以雅篇下以仁民物爲心上惟忠社稷是悦人爲如是佛説以明此則今日之事而可施諸後前此所未嘗有而今又有之魚鳥有群烟霞無主能令苦國變作樂郊非朝廷清明守宰忠厚其何道而致斯覽景呈心請觀鄙説












  西塘集巻三
<集部,別集類,北宋建隆至靖康,西塘集>



  欽定四庫全書
  西塘集巻四       宋 鄭俠 撰懐集林府君墓誌銘
  君諱絢字伯素少敦敏順悌其交不妄而篤於好善閉其戸以讀書為文至忘寢食年未弱冠𢎞裕秀發以是有稱于郷閭同母弟繹與君偕名皇祐中同日擢第君之教也釋褐授潭州長沙尉潭據南北之衝商旅舟車之所㑹而介於湘衡之間重巒宻林巨盜依之久為民害州縣警捕甚嚴累歲不獲君至為設方略皆中其策不朞月擒者數黨於是衡湘之間無留冦矣㑹曲江余襄公臨鎭録其勞於朝詔遷萬戸簿襄公以為賞太薄也再為之條奏又舉其才謂可試一邑君勤於奉公而廉於進身以為君命也安有厚薄為人臣者不稱是惧何暇於擇故不復自叙乃以前恩改授賔州嶺方簿兼令遷桂州修仁令君志尚髙潔其臨政惠愛撫循其民而教之以善猶子弟也故所涖稱治部司審其能交章論薦若余襄公李公師中皆深器之以二公之所舉則君之為人可知矣修仁之任歲滿當改秩未及代以母張氏䘮歸服除差韶州恭城令君以先府君之老懇求便侍不獲明年又以先府君䘮歸歠粥靣墨廬居以終憂耿耿有餘恨經年始領端溪之命既受代以疾終於官所享年五十有九君廣州懐集人也五世祖某嘗為劉氏相所作懐州大陂凡溉田數萬頃民到于今頼之故君之家世居于石僵城之西祖某父漸皆不仕母臨賀人吳氏君五歲而母亡張氏於君繼母也君性至孝事繼母如親故張氏愛君甚於己子君與弟繹及女兄尚書屯田外郎周君之室皆吳氏出也繹官至桂州永寧令先君而亡繼母弟紓未仕娶臨賀陳氏男二人長俊民次天民女三人長適臨賀陳䝉次昭平周景甫次䝉泉王汲凡君之子弟皆以儒為業而姊妹女子之適人者皆舉士其篤於好善而不妄交者於是信矣其亡熈寧九年十二月二十一日明年某月某日男天民以君之柩歸某月某日𦵏于某縣某郷某里某原男俊民天民泣血而求銘銘曰
  嗚呼伯素生今好古敏而自求是以有譽於親克孝於弟克友其奉公也勤其臨民也厚心不志於利而志於義志不達於位而達於仁其才雖屈於道則伸假之以年有足施設今其亡矣夫復何云積善之慶在公子孫
  謝夫人墓表
  予友譚文初其妻謝夫人頴川汝隂人也曾祖泌諫議大夫以循吏稱為時名人祖衍駕部郎中父立南雄軍事推官謝氏世為儒家其教子弟必以經術教諸女亦如之凡詩書禮義古今義婦烈女有見於傳記者必使之習讀通其理義謂夫人所大患莫大於不知古世之婦女尤為蔀闇無所聞覩為婦為母而皆莫知所有自為者之道行不師古而欲其無為父母憂辱不可得是以謝氏諸為父母者率用此為誡生子女必教其言其行使必有所師法故謝氏女之賢於世有聞而夫人於姑姊妹之學尤所耽好以是於謝女中又為最㓜而夙成父母鍾愛而愼擇所配求婚者以十數莫之與文初之為人也耿介尚志事父母盡孝其前娶某氏廣人以資槖自負頗不知訓言入門未㡬舅姑有所不悦以文初少且新納婦也忍不言文初曰吾親之不悦則烏用汝為昔曾参以藜蒸不熟為不順而出其妻矣况於吾親有不悦哉出之夫人之父適官於韶韶乃文初之里故謝父聞文初而竒之曰此乃吾婿也遂以夫人女文初夫人之歸虞曹公掛冠里居夫人竭力夙夜凡晨省昏定㫖甘之飬無所不致其敬而寒暑溫凉雖簟席几榻盥靧滌濯之具無非身親之莊重寡言進退必禮閨門之内未嘗見其忿色而婢僕莫之敢犯凡有進於虞曹公文初前夫人後侍者左右執事惟謹出入庭戸翼如也虞曹公早以名聞公卿間衣冠之遊最盛皓首龎眉退居丘樊盖軒車之至門者日無閴時而内外親族閭井交識又宻於此永寧縣君既亡則虞曹内外廪給親交往來燕好分賚慶生弔死至于塩醢醴酪無非諸子婦是出公清貧樂施致政之俸薄文初食糲衣麄僅能致其美於是常有不足色夫人亦儒家子盖處虞曹公致政之後而所以奉内外者無損於榮仕之日於譚氏家屬上下無一言之間其能如此故虞曹公嘗嘆曰吾子能為人是以能有婦若此予謫居眞陽文初時為郡民掾視予猶兄凡相見問勞之頻近一二日逺十數日未有踰數日不相過文初短衣小冠⿰褶皆補綴之舊而服必端整明潔逺視若新服迫而觀之方知其為敝舊澣濯組紃之工乃能如此文初好賔客如其父承以清白然而賔無衆寡席無大小必時果新物鹵清宻藏乳酥煎滴或乾或濡或脆或柔或為竒草名花珍禽異獸之狀必極精巧而器皿具備明瑩齊潔炫爚飲食甘美視時温冷曲得其制造之法而學之者雖似終不及文初席所出者之可愛問其所使乃一麄婢可供蒸炊而已則所謂澣濯組紃與所以待賔客者皆夫人自為之問其賔客之費疑於廣而君用以足家貧俸薄而能若此何也曰吾惟閨門之内無妄費而已吾之身所服若此吾之婦又有節焉自非奉祭祀賔客不敢毫髪輕費夫公之費其於私也百之十私之費其於公也十之百何也公之費有時而私也無期所以奉祭祀賔客者公也暫有時也所以自奉者私也常無時也人之於常者倍故於暫不及吾於常也有節故於暫有餘此吾妻謝氏之力焉凡吾妻所以居家雞晨以興而家之事無不遍視若滌若灌若拂若拭若掃洒必身以率下若澣濯若縫綴若補緝若裁剔若果䔫之煎蒸若醯醢之作藏必以時旬必周周而復始舍此則讀書觀古文無事則書盡二事皆精至而於水墨尤有閑淡之趣予每公休無事必與之談論詩書前言往行之醇疵以觀其識雖老於儒學者無以過尤善性理言與其所為相表裏而語意所次若古義烈之士忠端正直節行可稱者必申重反覆嘉嘆再三若有警予之意夜分而後寐凡起必吾先而寢必吾後雖疲倦百為未之有改其所以事吾親者如彼而所以事吾者又如此不變其天資也不勌其至誠也吾於内助有賴焉應之曰唯嘗以夫人事與人言無不嘆服者以其所為謂宜與文初終老相守而子孫詵詵滿前故每誡人夫婦之不相能者與勸其相能者未嘗不以文初室家之際為美談已而文初罷歸省親曲江既歸四月文初疾病夫人亦病又數日得文初書曰謝婦所為兄固知其詳凡吾外從王事而閨門之内絲毫不以經于心謝婦力也今亡矣其奈何聞之驚怛與凡知謝夫人所為者莫不相顧失色先是文初歸親膝之累月夫人告寧親歸凌江既而文初得疾書遽至夫人泛小舟冐盛暑歴江之險一夕而至親屬莫不訝其來之速對曰憂念之深不知道里之為逺也由是亦臥病以元豐元年九月十九日終享年二十九歲虞曹公於是亦得疾且甚聞之大慟喟然嘆曰使我宗族内外終無間此婦也何奪之遽乎後五日吉遂𦵏于曲江之豐樂郷洪義里龍華山之原夫人之𦵏文初病猶未蘇而虞曹公疾病倉皇遽迫故不及銘其室後累以書言夫人之賢而嘆其早亡自悼内失所頼若無陳訴者予常恠世之人生子女不知教豚彘畜之肥其軀幹而不美以德其知名教之為有益於世者亦不過以教男子而女子獨不教曰婦人之職無非無儀惟酒食是議曾不思古之人所以能盡為婦之道而至於是詩者孰非學之力哉若男子出入閭巷交際士友尚可見而識焉若女子者深閨内闥無所聞見可不使知書哉是則教子之所宜急莫若女子之為甚乃置而不教此悍婦戾妻驕奢淫泆狼狽不可制者所以比比而家道不正如有用媒之良者必先此以謝夫人觀之則謝所識何其卓絶能以教子女為務如是之至而詩書古訓之為有益於人如此可不勉哉雞鳴之序曰哀公荒淫怠慢故陳賢妃貞女夙夜警戒相成之道焉静女之詩曰匪女之為美美人之貽由是觀之古人所以致重婚媾而愼擇配耦豈徒然哉自非貞潔柔淑恭順勤儉而能夙夜警戒其君子相成以道鮮有不破家亡國而流毒天下者然則人之於夫婦之際可不致重乎詩曰君子偕老副笄六珈委委佗佗如山如河象服是宜子之不淑云如之何而序者達其意曰夫人失事君子之道故陳人君之德服飾之盛宜與君子偕老也予以是詩觀之知衛人以宣姜為患惟其不速亡爾或者人之所欣悦敬慕欲其長存與君子偕老者則中踣而夭亡抑人之所憂怒恚惡欲其速亡而無遺類以重危人之家國或皓首而兒孫使善惡之報若可疑何哉如謝夫人之亡豈獨其夫家與六親之嘆泣而已也盖其傾夭短折未足深念而十年為婦竭力盡莭獨未有一子女可以似續可不䀌然痛心哉惜其已𦵏而不及銘使文初怏怏又有是恨故予為之表于墓謝氏其先本歙人晉謝安之後由諫議始遷居潁之汝隂云
  劉公南墓表
  元祐三年春三月十有八日長樂劉公卒于京師越九月其孤始迎公柩自京歸明年正月二十一日𦵏于長樂之懐安縣太平里螺𡶶之原禮也公以行誼動天下文章經術人所師範而五舉進士不得一官以終是以士無賢愚人無逺近異口同音共一嗟憫若造物者之所為無有規凖而善惡之報不足依據道義詩書之學疑不足恃者此皆所以痛悼劉公之意而福唐鄭俠獨不謂然天之生物固有小大之分齊而不能兩全者理使然也與之齒者無其角傅之翼者兩其足不惟形骸如是而内外之受亦然且已為其大又欲其小天不自能其能以與人物乎夫貴莫貴於道義而富莫富於詩書者也世之人一出焉一入焉假道義詩書以取貴富而道義詩書之途荒矣若乃達而所以致達者不荒則必不知富貴之利樂其居之與不達無少異者為能如此則知劉公之非不達而造物者之所為得矣其餘何疑哉盖天之所以極窮於其小者所以極成於其大孔子之窮極矣不極則六經之貴富無以極成之也孟子之窮極矣不極則七篇之貴富無以極成之也今公以一布衣士而名動里閭聲振京國道義詩書之貴富衆所歌詠取而用於今則利無際推而施於後則澤無窮然則天之所以極我公與公之所享為何如故哀亡可也而嗟憫疑恠則非其宜矣公諱康夫字公南其先自劉累以至漢由漢而後劉姓益大而公之家譜實自唐僕射晏而相傳至高祖始因官而家閩遂為長樂人曾祖甫皇太子洗馬祖若虛屯田外郎贈光禄卿父弈屯田外郎公㓜聰敏不嬉玩與羣兒處意氣獨不類日誦數千言過目不復忘屯田公之為鳳翔幕也公方就傅嘗聴於講席已而誦其説一無遺誤坐者駭恠故西人目公為竒童洎屯田君卒于丹陽家素貧約衆知其然以緡物二十萬置柩前請助為䘮公曰是浼吾考也即拒却之及扶䕶還家里中親故皆矜傳丹陽事而賻布不敢入公之門公性純孝居䘮盡禮盖年未弱冠而所以愼終大事者成人有所不逮由是益重於邦郷服除就學府庠周先生希孟門人數百而公獨見推重丁太夫人憂水漿不入口者七日血泣終制未嘗啟齒其居家嚴憚遇族親有恩禮女兄今長汀令韓公之夫人嘗抱疾公親侍湯劑衣不解帯疾已而後復弟姪貧窘未嘗不與共衣食急人之難義見于色故郷人師其孝悌仁愛而公亦以敦厚風俗崇奬名教為己任主郷校者三十餘載部刺史之至者各見優禮在張公伯玉元公絳程公師孟尤為知己治平中舉孝廉本道以公應詔有司以為後時而罷熈寧中五路先置學官廣東之人乞依上例請以公主畨禺學朝廷下其事索公所為文公進志述二十七篇考為天下首議者以公未仕於格不合而止異日大臣有言公於天子之前曰劉某者天下士惜其㡬老不得用將有特詔事垂成寢公聞之嘆曰命也乃益得卒業詩書晚復主温陵學大率閩中號為多士而前公主學者或以士人聚散為意而事多姑息公既名教自任故其所在必有規矩士之精敏勤勵者必見推許而荒慢怠遊者必見斥罰其引經質問雖終日不倦也是以門人多至千餘而擢髙科歴顯仕者不可悉數也為文下筆餘千百言若不由思慮而羽翼詩書根柢仁義雖素搆無以過者有經訓若千巻雜文若干巻古律詩若干巻其在熈寧苖役之行公嘗狀其事以為法之初甚良而行者皆失其本大為民害為之圖籍以獻竟不報又嘗擬乙丑庭䇿其略云去冬今春積隂常寒陽氣不達恐有以臣議君以子改父者乃致斯譴因具言更張所宜而未嘗示人既亡而遺藁在笥見者感泣公始不為詞賦莆陽蔡公襄勉使為之一試而魁中由是屢薦至戊辰春試乃六舉以恩當得假承務郎前未唱名二日而亡盖預知歲在辰之不利以語門人矣而皇皇如京師尚兾一日之得攄其藴而天之所畀乃如是其不渝也其豈偶然乎公娶黄氏朝奉郎致仕嘉㑹之女子四人長知至泉州惠安尉次仲立叔習季修皆舉進士女五人長適進士陳大方次周孝嗣三尚㓜公之没門人張勸狀其行湛存為之述南安林洵為之録而温陵蔡彰又録其為温陵教授之功實予於公有外表之親而夙昔最舊及温陵教官益知公所以得士心者觀四君之言若符契以公終始凛坎信天地間一窮人而其所為施之於事親事長與夫恤窮撫稚訓飬豪雋成就才哲發於誠心施於行事無非可以勒金石感鬼神者又考之於苖役圖籍乙丑擬䇿則公之憂其君與民為如何今諸門人諷誦緒餘遵承規矱皆可以致主安民又垂之文字而示後之學者治家治國為父子君臣長㓜夫婦朋友之道無非與日月相光耀可不謂取而用於今則利無際推而施於後則澤無窮者乎故予歴次公之所為與其所享以破衆人嗟憫疑恠之惑而表諸墓公身雖凛坎而子知至賢已仕而三次又才性俊良當皆有立於世君子曰不在其身其在子孫斯言猶信
  太孺人王氏誌銘
  政和六年冬太孺人王氏將𦵏其子奉議郎吳可權走人數驛之外求以銘其室某固素辱交可權又往來潮漳之間備嘗聞太孺人之婦吳氏中外交譽者顧淺尠無取而生平聞人之片善每每樂為人道之惟恐其不傳乆逺矧如太孺人之幽閨深室而譽聞外達為可傳者哉乃欣然聞命援筆而就王氏本瑯琊自東晉肅侯彬始遷于閩其後子孫世居龍溪龍溪分置是為漳浦人唐末有檢校司空彥昌者太孺人五世祖也當㓂亂之時獨能扞禦强梁為邦郷所依子孫因其資力皆謹樸自守不求仕進太孺人之考益以仁信著其娶卓氏賢淑太孺生於仁信賢淑之父母而資性誠厚自其為女已有邦郷稱宣德君少失怙恃其祖母沈氏重其匹為之咨訪而内外皆曰無若太孺人者二氏皆德擇故太孺歸宣德之室太孺之婦于吳年始十有七歲吳氏大族太孺上無舅姑宣德之叔仲季皆少而沈氏春秋高諸甥姪及内外族親來歸奉飬省問者日盈門四子舍迭飬與供給賔客太孺人冢婦也竭誠悉力無少懈倦三室之奉或不足必禆助之沈氏用喜愛日所遊適多至太孺人有所教飭太孺必歡喜拜受憶而不忘沈氏彌愛之如己女常曰王新婦孝謹天性也其所進食吾未嘗不飽此其誠心所感非以鼎味之為美也服用敦素厚人薄已宣德君尚氣義喜交友時有費用太孺人靡不欣應至於簮珥無所吝惜其勤儉篤實動有禮法閨門之際整肅和裕故忠州防禦李君亨伯嘗至其家深嘆異之乃約與宣德君為婚姻可權之初室乃防禦君女弟也可權始離髫齓即遣就學于郡厚資其師友已而又諷宣德擕之以遊上庠宣德君捐舍太孺人謹閨闥躬祭飬益勵二子以學訓諸女以絲枲内饋為婦之德容而遣適皆得郷邦之俊良善之家凡内外宗姻小大四五十年之間無一間言惠濟遺賚盖非獨此而邦人貧困時有賙及終不以為德至於婢妾亦莫不懐感可權初任迎侍之官太孺從之已而沈氏没母卓亦亡而曾祖姑余三氏之子孫寖寖零弱及可權次任太孺獨留郷里盖念三族之衰零時當有以輔助其不逮可權固請不可奪也及可權之為懐安以太孺晚年不當以家事為勞而懐安近郷里乃聽迎侍居官舍日惟焚誦之為事稍暇即親絲枲緝綴可權為治亭宇植花果庻其為樂無少改也可權固請乃曰此吾少小時事今乃自以為樂與若治公事之外讀書何以異也自可權初官時即戒之以事君臨民之大莭曰汝白屋之家幸明時少第自此惟勤公潔已移孝於君愼無貪躁以貽吾恥辱可權學有所造至今不忘勤苦而收書不厭已所至必保清譽而於民為福太孺與有力焉施散之博自其天性熈寧元豐之交里中薦饑富民閉廪以髙其糴太孺獨傾廪庾為糜粥以濟流丐頼以存活者非一二乃今有語及當時事者無不感泣流涕夫人之性孰有不忍獨其力有不逮則已及家富儲峙或蔽於貪吝至親戚不相顧大丈夫冠佩煒煒口談仁義窘迫之際如視路人使知太孺之如此能無愧乎居無恙一日季女歸寧累夕與同寢宿晨朝猶笑語聞外若謦欬狀暮不應驚起視之已化矣太孺之封政和三年之制也享年七十有七子二長某前奉議郎潮州通判次某未仕女四人孫男女十有一外孫男女二十有八以某年月日𦵏于梁山之足北碕之原銘曰
  孝事王姑如其姑惠施親戚及里閭他方流丐頼以蘇教女容德為良婦如其教子為眞儒閨門肅睦仍裕如行之幽壼譽邦都兒孫滿前七十餘安寧考終流偉謨刻石夜臺羞鄙夫彤管有煒寧異乎




  西塘集巻四



  欽定四庫全書
  西塘集巻五       宋 鄭俠 撰代林丈到任謁宣聖
  道暗於物蔽而有叔季之亂民與禽獸相去一間王於斯時獨皇皇栖栖環其轍于天下如遒人之鐸于路者無所不至卒之無一國合乃寓諸六經先王仁義之道已蝕而復明禮樂政刑已壊而復振萬世之下父以之慈子以之孝君君而臣臣夫夫而婦婦日月星辰得其行昆虫草木得其情王之力也連為天南窮州雕題交趾混錯鳥獸今乃被冠披裳受天子約束官吏得以教治而分領之王之功德深矣某忝受詔命自歸善移守於此下車三日矣惟朝夕所頒布宣諭以臨民吏者皆王之緒餘也敢不䖍遵禮典而致欽于左右哉肴觴苾芬伏惟尚饗
  代釋奠
  周衰天下蕩蕩無綱紀文章當是之時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中州之民其不胥為夷狄禽獸寡矣惟王獨於其敗壊腐爛中極力而起之使堯舜禹湯文武周公之道不遂淪没於地而萬世之下以生以育以衣以食而父父子子君君臣臣與天地相終竟而不可傾揺破敗王之德也某為一州長於此方春之月雨露時至草木滋茂惟王之道在其俯仰之間一昆虫草木之細孰非王之賜是用齋祓其心潔豐粢盛祗率僚屬以仲月之上丁而行釋奠之禮焉伏惟尚饗
  秋釋奠
  秋之令凉風既至霜亦時降百物登實獺魚豺獸皆有享也况於人乎是以有思親者以思親薦有功德者以功德報王之道其在萬物葢不啻天地父母於是之享不亦義乎是故凡有國家人民不以大都小邑皆以是日明禋于我王凡以為民物報生成之賜也夫惟萬物莫足以稱之斯謂罔極之恩莫報之德爼豆斯列牢醴其潔以將至誠而已伏惟尚饗
  代林丈再任謁宣聖
  色聲臭味逐逐於外而父不父子不子君不君臣不臣能使天下之人不夷即禽詩書之教所以開民聰明自其迷惑而返於其初故凡為天下國家之道儒術為先所以厚人倫本政教堯舜禹湯文武周公由此其選也周之衰其夷且禽甚矣㣲夫子之力詩書之教將冺墜於地而不復振後世雖欲聞先王仁義之道其孰從而求之故不啻天地父母王通嘗言之矣某為郡於斯惟公家大小之事一有成法而裁决處置斟酌以宜未嘗不依於王之教天子不以為大不肖俾之再任是依於王之力也涖事之三日謹以禮謁惟王其降鍳而始終啟贊之
  代謁諸廟文
  國家所以待天下善惡曰賞與刑而賞刑之所及耳可聞目可見而已若幽晦𠖇昧聰明之所不至非有神聖不能伺視故吏執刑賞而神司禍福所治實以代天福善禍淫而與吏相為表裏吏與神其相待如此某不肖朝廷以其讀書知道累官至于州牧自惠移連下車臨事已三日矣推神與吏所以相待者是用祗率成典以誠薦告
  代林丈再任謁諸廟
  幽與明夜晝之道也未有夜之弗晝何為明而無幽神任職於幽代天伺察正淫而禍福之故血食於此太守任職於明代天子伺察善惡而賞刑之故禄食於此為善惡於明太守取而賞刑之其行諸幽則賞刑所不至而神禍福之神與太守所治不同而為道一矣某為郡於斯惟公家小大之事一有成法推行天子法令以致之民不敢懈也至於事有許奪輕重不敢髪絲自昧于方寸凡以關通神民而莫有以啟沃之茍全初終知為厚幸而天子不以某不肖俾再是任神之明靈其有力於某至矣涖事之三日謹以禮謁祠下王其鍳之
  代英州城隍廟慶祭
  城隍内營外扞使居有所恃以安而乘𡾟伺隙之人無所啟其心其有功德於國與民甚至而廟貌圮壊踰歴年歲蠧梁腐桷墜瓦盈地風雨飄揺延及陛幄某初至郡因以禮謁祠下瞻仰之際䀌其痛心固神之於人有不可知不可見之功德而予又不忍重勞民以求安完然而承上化之流務使民知本反始不忘康寧之所從來者宜如何哉是用申請于上得遂所乞僅可殿宇而民吏之有知者翕然樂輸其力不踰月堂序翼張旒冕星煥前几筵後帷帳輔佑承使左右内外然後衆知所依仰而吏慶于府民歌于路其樂成如此神之於人情豈逺哉於是率郡屬嚴鼎爼之薦伸慶祭於斯日神其鍳兹用保明享於千萬年永惟朝廷靖熈民物寧阜内外上下和懌而成之固有磐石之安是圖葢古之仁知聰明之極雖SKchar而猶不㤀為天下福神之類也尚饗
  代祭社稷祈雨文
  古之建國左祖右社示民之生必本其先而衣食所本土穀而已而聰明仁惠能出力以平險阻教耕藝皆得以配享無窮推迹所崇不其至歟大海之傍連年焦旱細民艱乏至於妻孥併棄莩SKchar於道可為痛心者今歲為甚幸而春夏足雨以為秋稼稍登即病悴遺民可以少濟迫兹不雨又且逾月誠恐復如去秋則民不噍類憂慮之深殆廢眠食以某忝為長也神祀有常典而旱溢祈禱首著于令豈非輔祐朝廷衣食民物有從來乎夫賤者力耕耨貴者勤勸相此則人之所得而致若乃叱呼雲龍奔走雷電嘘翕俄頃滂沛田野使枯稿將SKchar而復生非神而誰能是用潔蠲齊宿以為民請惟神臨之
  代龍潭祈雨文
  祀有典先王所以勤恤民隱謂夫非人力之所能及則惟神是怙國家尊隆禮敬近者制勅凡名山大川能出雲雨神靈顯赫者所在咸以名聞神於福清境内標表第一凡以靈異卓絶自有是邑以來歲時災害茍以告者未嘗不䝉休應其功力在民者甚著以去歲蝗螟為害今春麥不全收民極艱乏幸而耕播之初甘雨屢降民究其力以赴田畆原田髙下蒼翠一色乃自仲夏至今不雨矣數日膏腴坼裂苖稼黄瘁民心遑遑小大憂恐若旦晚填墜溝壑者神於此時得無深念乎某為宰於此固才力有限而小大之訟分决裁處不敢不盡其心其有以致咎罰于有神者願以身當無禍吾民物為也乃其寸誠發心如一燧之在爐亮神之指呼風雲馳走霆電化焦燠為清凉變乾暵為濡澤俾民易憂以懽且死而生望易於一燧之在爐也然則何憚而不為哉此某所以祗祓而來告
  代祭雷師
  雷天之威令震發潜伏使勾萌畢達而幽蟄並啟虩其悸驚恐致厚福雷師之於天下其德如此所以輔相國家者至矣夫先王之為禮法施於民則祀此雷師所以在祀典而為州者將以庇䕶千里之民物使之出入以時而物遂其宜者也方兹東作則所以為千里祈致祥順其可以不逮乎是用遵修禮典敬以誠告
  代祭風師
  天生萬物而風以時發生長養成就而歛藏之和而為條祥肅而為凛冽其清㣲時順或不鳴條一怒而飛屋㧞木皆風之力也而風伯主之州之有守所以牧養千里民物而使之無不咸得其宜而時生時遂者也方兹歲春所當以萬物生育之端請祈于風伯者其敢後乎是用祗飭禮事以伸敬告
  代祭崇應公祈雨文
  民之所事明則有官長幽則有鬼神凡以其於已有庇䕶而使之不失其所是也泉濵海之國土隘民稠壤地磽确稼穡良苦所頼雨澤以時降否則焦旱不收既已仍歲民流徙以轉溝壑多矣幸兹春夏甘澍饒足禾稼將成近復不雨誠恐枯旱復如前時民何以堪故不勝愁憂而至於不眠者以某忝為長於兹也惟神聰明惠直廟食于是而温陵之人家有嚴饗雖稚兒女子無不知依神之明且靈非有大庇䕶之力而能使之若是乎夫聖賢之舉也義而義者時而已矣有大庇䕶之力而不能於此時未見其為義也瞑雲藏山龍託淵藪呼叱俄頃傾瀉川澤萬室之衆同一欣喜神豈無意乎此太守所精誠來告也
  代祭顯應王廟祈雨
  民所恃以生者食而稼穡之待雨澤亦若是晉江仍歲焦旱細民艱食而至父子相棄流移甚矣矧莩死于道不可勝計乎幸而春夏雨澤稍足以為今歲有豐稔之望饑疫遺民庻㡬少濟渉秋而來復爾暵乾誠恐又如去歲則民不聊頼夫叱呼雲龍驅使電雷此神所從容而餘力原田坼裂苖稼枯槁萬室焦然此則吏所經營之大急以有餘濟大急固神與吏相為表裏以佐斯民之道也故敢精懇而來告焉
  代辭廣利廟
  某學識淺陋乍得兹郡加以南北遼夐人事不相諳悉是豈能周知事物利害而舉措曲直一得其宜哉曽未及期事叙功即雖不足以盡善亦可謂粗完神之賜也惠陽不理上司欲不肖者往葺之辟書上聞朝議可之既拜新命遂辭兹土惟神之德天覆地載烏乎適而非在哉樽酒告謝而已
  代林公祭進寳廟
  進寳血食於窮荒𡶑岩之峽間而靈應之稱聞於四達非神聰明正直左右有德而禍淫邪者猶日月之在天其能如是乎某為郡真陽學淺術陋惟夙夜祗奉條法戮力公家欲德施下及於草木昆虫如古循吏而未能也幸而公私安寧罔有虞悔部司以惠陽闕守遽兹辟薦詔書且至腰帯舊印手捧新符非神於輔佐隂有巨力無至此也惟麾守所縈乆矣欲至祠下而不可得今兹輕舟泊岸得以周覧山川風物之勝而焚香奠酒躬叩㝠寂意豁如也重惟神去斯世也逺矣猶日思為上下福某食禄于國往為守長其敢懈乎在人則有東西南北之限若神之道其何適而不在乎潔羞陳禮物有窮盡而嚮服之誠與神之無分於東西南北也等矣尚饗
  賽謝明化寺土地文
  俠以上書論時政闕失得罪於朝天子以為其情可憐不忍糜以湯火貨其萬死而投置於此方其手携妻孥奔走萬里以來於英英人上下舉無半靣之知者𫇢舟江岸栖栖如也俄而有室可居以有明化寺故也寺前髙後卑無山阜可依無松竹可庇言隂陽者以為非所以聚人之地室敝而將頺過其下者惟恐壓焉垣圮而不築可攘臂以入叢蒿茂草蛙蚓之所居敗壁腐楹虵虺之所伏人而居此能以乆安乎故某之始居此人有言某僧以罪死某人以病去人乆不居故頺敝至是殆土地伽藍之神為之也俠應之曰厚地至大至廣而神之所主各領其一方以伺察善惡而禍福於人夫土地之神以安人為任人安而神之所居以完饗祀以時神所以治職於下而歸報其上者此也豈有擅據是室不使人得安寧人亦何求而為是哉且夫所謂神者以其聰明正直而不妄故也夫惟聰明正直而不妄故亦惟其類已者是喜上天后土之所以使神分此而居以伺察善惡者亦謂其惟聰明正直而不妄者是與也俠雖不肖不敢自比於聰明正直抑所以事君親者不敢不盡其心知法之於民物不便屡請而不已不敢自昧方寸以茍避權貴而自容至於與大臣矛相劘也達官美職人之所欲俠不敢分毫覬于心居有宫室行有輿馬禄豐用足妻孥喜美親屬交舊頼有取足人之所樂俠棄之如涕唾怡然而來此神其亦曰鄭俠者果何求為是哉如俠不正不直以自叛于道則神得而殛之如果在于有道當力輔大公祐以龎福然後可以上稱皇天后土之所以委神于此者夫豈得悍然固有是室以與人争居者哉是必不然故力排衆議與稚妻弱子晏然居此而無畏者以不自疑且不疑於神也既而生徒四來布滿寺宇整欹易頽誅去蕪穢移堂以室闢墐而戸惟人是便神未嘗預焉英之諸公自太守下至掾尉及士大夫之道英而南北者與夫英人無貴與賤貧與富凡粗知義者未始不予識而無一間言生徒之來學迷者悟汙者潔怠者修晦者白雖未大成而人人嚮方矣稚妻弱子與夫不肖之人内外僕妾以數口迄三四年一無灾患然則前髙後卑無山阜可依無松竹可庇非所以聚人之地與夫人不得以安居果何謂耶由是知神果聰明正直而無妄而曏之不得以寧居或以罪死或病去非神之為之殆人之自災也抑神不幸而遭於是使夫不知神者不得不置疑也然此佛寺也而以儒乆居之與夫儒宫而僧居之亦何異乎是用不安厥居而卜室以遷然則使得以寧居而至於有室以遷神之力也今夫與俠始終有力未有如神而知神之為聰明正直而無妄未有如俠神與俠幽明有殊而為道則一道也是用潔其罍樽佑以肴果為文而來謝惟神饗焉神其永終斯道而助天地福善禍淫
  祭韓文公
  先生以一言忠梗思悟其主於四百餘年之前獲罪而來此當時之民䝉被厚賜以至于今推崇嚮服如一日蓋道之為貴未始不如是也若夫文章行誼粲然在編簡史筆者此固與日月争明鬼神争奥宜乎天涯地角聞風嚮慕某非懵然無識者則其為師慕明德者豈一日適過祠下敢陳酒脯之奠如釋菜於其先師者之禮焉
  祭葉成甫文
  俠以清酌庻饈香茶餅果束帛緡錢之奠敬祭于成甫長官之靈而言曰舜之所以涖天下曰慎徽五典而五典之説曰父子有親君臣有義夫婦有别長㓜有序朋友有信葢抱隂陽之冲與萬物相出沒於覆載之間而有以自别於禽獸五者而已父子不親君臣不義夫婦無别長㓜失序然而天下不亂不相率而為夷狄者未之有也而朋友之信實配四者以為常其在詩曰相彼鳥矣猶求友聲矧伊人矣不求友生棠棣以燕兄弟亦曰䘮亂既平既安且寧雖有兄弟不如友生而卒之曰妻子好合如鼓瑟琴兄弟既翕和樂且湛作詩者之意以為兄弟妻子之際能如此其和者由其有朋友之益也今夫士之所以立身行道之本自事親始而事親不悦不信於友也悦親有道不誠乎善不悦於親也是誠於為善而有以悦其親者又以有朋友之責也然則父子之親君臣之義夫婦之别長㓜之序未嘗不出於朋友輔已以正故自天子以至於庻人未有不須友以成者兄弟以怡怡于内朋友以切偲于外入有兄弟出有朋友此恩義之所以至人道之所以成故仁義禮智而載之以信曰五常父子君臣夫婦長㓜而載之以朋友曰五典兄弟以急難朋友以燕安朋友以樹道兄弟以禦侮朋友者吾之陪兄陪弟也故十年以長則兄事之謂我兄者吾斯弟之矣禮曰貴䝿為其近於君也貴老為其近於親也敬長為其近於兄也慈㓜為其近於子也是故謂父之兄弟曰伯父叔父謂母之姉妹曰從母而伯父叔父之妻亦曰母謂伯叔之兄弟曰從父兄弟謂姑之子曰内兄弟謂舅之子曰外兄弟姨之子曰從母兄弟古之人如此者非有所薄於父母而均其敬於諸父諸母非有降於兄弟而均其愛於諸兄諸弟也為其近之也故敬諸父諸母謂其近於父母也愛諸兄弟者為其近於兄弟也古之人厚矣以謂於所厚者而止為未足故近之者亦厚焉乃所以致其為厚也今之人於其所厚者或薄焉於所厚者薄則無所不薄矣然則敬愛之道在所推而已敬諸父諸母為其近於父母則敬父之執者為其近於諸父也愛諸兄諸弟為其近於兄弟則䔍於朋友者謂其近於諸兄諸弟也而相視若道路然非薄於親者不為也曲禮曰見父之執不謂之進不敢進不謂之退不敢退不問不敢對此孝子之行也然則於父之執不敬者可謂之不孝矣孔子曰兄弟吾哭諸廟父之友吾哭諸廟門之外師吾哭諸寢門之外曾子曰朋友之墓有宿草而後不哭焉孔子於朋友死而無所歸者曰於我殯古之人其於朋友之際如此以所哭之内外知父之友於己之友又有間焉所謂僚友執友者其名殊而實不異也何則位非相統涖則所與並肩以出入公府同力以夙夜王事危難同憂安易同樂疾病相扶持有無相賙恤其義不重乎而相視若道路非薄於君者不為也然則相與於郷黨者朋友也而厚焉厚吾友所以厚吾親也相與於朝廷者朋友也而厚焉厚吾友所以厚吾君也於父為友而子又曰友是父子並行也成甫於吾父為僚則成甫於某不曰吾同僚之子乎此所以成甫於某為一歲之長而某以丈事成甫無疑也古之教者舉一隅不以三隅反則不復也於父之執則敬而於執之妻不敬其可謂敬父執乎此所以謂十一縣君為叔母無疑也謂舅姑從母之子兄弟姊妹則父之友其子不曰兄弟姊妹乎此所以謂成甫子曰弟謂女曰妹無疑也故謂成甫丈者為成甫之近於吾諸從伯叔父也謂十一縣君叔母者為十一縣君之近於吾之從叔母也謂子曰弟女曰妹為其近於吾諸弟諸妹也是以拜伏祗惕不敢以戱豫若在所友而不敢以友友成甫者如此而人之不知者以某於成甫何求而不知吾所以區區者凡以致厚吾親而已成甫其以為然乎成甫之疾某弗家以奔走醫藥扶持營療百為而卒不克救不敢自以為無罪誠以有所不能致不得不為未足也豈公正慈惠忠厚明恕真古所謂愷悌君子者而上下左右當隂有輔相獨不肖為當致力乎仁則夀不仁則夭君子常福小人常禍果何謂乎嗚呼成甫司命者如可見可以與之舌辨尚當為成甫直此抑古之人以為各有所職而不相治者謂仁義忠信我所職也而吉凶禍福物有司之仁則夀不仁則夭君子常福小人常禍順此則彼得之反此則彼失之得失在彼吾無預焉是故置之於無可奈何曰命而遊方之外或至臨柩而歌於成甫之亡獨不得不澘然出涕者以成甫有子夭䘮而五女皆㓜未識事成甫奄忽化去叔母獨力如五女何尚頼謙甫在曲江寄柩報慈請叔母挈五女含哀以趨謙甫急所依也人之大事莫大於嗣息叔母遺腹出此月其必貴子曲江之行今日登舟來日告違晚遂啓途葢欲叔母早到謙甫治所妯娌相倚產卧中有人照顧也成甫有靈力當輔相使舟航平寧無風波驚恐之虞旬日達韶所須合藥一如所教樽酒盤肴祗用納約成甫其尚饗
  祭文舉
  嗚呼文舉學至於窮道淵源貫穿經傳啟口肆筆皆足以羽翼聖言扶持政俗可謂明矣行至於不欺幽明不侮童稚孝悌所感通於神明而郷閭推尊子弟矜式可謂誠矣惟明與誠聖賢事業實備於文舉之身是以修之窮閭而在上之明且誠者能以文舉姓字達於朝廷使終身府學而獨於文舉惜一官命也然夀踰七十始終明白無一玷缺古之人有以是為至足在已無憾人亦不以為憾豈不以至富至貴為在此乎樽酒盤飱對影號慟為夫抱憂閭里不得去時為文舉一言别耳
  祭安之
  俠以言事獲罪方姦邪側目思脯其肉而醢其骨親戚故舊有不相顧而安之遇我於此美言厚禮既嘆且喜葢未嘗識面而一旦相值情過戚屬治明化之堂以居我曰使為介夫得罪予之願也當此之時有識如安之者㡬人即夙夜多事竭力盡莭誨人不能賙人不足恕人不克助人不逮朋友有急難横身以前當今之時有義如安之者㡬人耶惟忠厚明白愷悌忱義謂安之宜眉垂白毫尚享榮禄豈意至於此而弔公之孤拜公之影哉天涯一官聚指三百内外之給其費相值俸廪朝入支計夕空義不居財安之為甚靈輀北還資用無㡬子女㓜稚其將安依當今之時復有貧如安之者乎公嘗語予曰所以區區仕途當得榮贈考妣斯已矣而甫升朝序遽掩靈棺斯願未酬黄泉莫慰當今之時復有不足如安之者乎然則所為如彼所遇如此天之厚報必在公後以聖淵之老成而諸弟能服膺先生之誨言豈有男子十數皆堂堂數尺獨患公之後無挺然立於時者哉惟窮旅薄幸所以遇公者未乆遂有終天之别能無自痛而嘆夫良善之不甚幸於世哉樽酒盤肴欲公之來飲之食之如平日也能無以其㣲薄而鍳其誠心乎
  祭蕭仲翔文
  士之先後或千百世猶之齊年而比日士之南北或千萬里猶之並戸而同室非夫道同氣合誠之相照如日月而志之相契若符節則不能也世之趨走聲利炎凉反復其比肝膂而心楚越者不可一二數况久且逺耶如不肖齟齬於時方負罪天末平常相與促膝執手道心臆事如兄弟者一旦皆道路人仲翔於我無一日之舊半靣之知乃不逺千里以書致相愛之意其眷與之宻嘉奨之過或對靣不如啟緘也於仲翔所存果有不倚於正而其見我於心臆之際有不白而志之所之有不同其能如是乎且盛年休官擺脫塵坌而幽棲林泉以養冲素故以夀考期君方幸旅中無事時得書問往還當以詩遍詠君家池榭葦竹至於盤盂几杖之類使雖執手日遊其間者無以過也而遽以亡訃其何以慰旅人之望乎嗚呼天地夢幻也萬物夣幻也我亦夣幻也惟不夣幻者為知吾未嘗生未嘗死廓兮寥兮謂之無知而不知無知之為真知閴兮絶兮謂之無物而不知無物之為真物仲翔仲翔君已夣覺向之所得固不一縱君英明復能為我取夣中之一物乎知無一物可得則知向之紛紜者皆繆我之物也知其繆我則俯仰回環一無所係而後能無復夣此予所以致享于仲翔也不以酒食以此
  共伯禮祭執方
  公孝弟忠信樂善不倦者不俟朋友之言而人諭焉三十而後調官二十載之間三為部司一典郡事政之善美在人傳誦齒方艾服此正今人醺酣鋭進如熟醉求酒之時公獨浩然果决求退故能養髙丘樊流譽邦里清素之節可挹可嚮老氏所謂知足不辱公之謂也臨終慷慨無所顧戀辭謝親故留偈而去仲尼之歌梁木尸棄之明聚沫殊時一意俠等素荷交照知公行李若此夫復何憾憮然陳觴如送别者人道則然也
  先考辭堂祭
  道於言易行之者難大人於道行掩其言物貴楨質人貴忱實大人之誠不欺暗室大人事親某不及見愛敬之篤稱于邦縣侍于伯父如子承考食云則食坐云則坐隨行不肩席必居側怡怡欣欣未嘗失色視伯父疾憂色如漆衣不解帯四十餘日惟期之䘮齊斬同戚事嫂如母撫存諸姪仲姑之身累得重病每於埀死復其性命由親扶持必迎以歸百金易劑千里求醫敬遜之實由孝而推為弟如此事親可知忌日之哀淚如綆縻乃知郷評於人不欺閨閫齊明政猶公庭曾不數歲家道用成䝉童初誨赤子在褓其間六人或提或抱當此之日䘮其良匹惸惸鰥居不忍繼室親黨屢言曾不聼恤其懲伊何髙宗尹吉朋友之際其交不妄白頭如初信我忠讜凡此數者人鮮能備大人行之有餘而易困躓塲屋迍邅宦遊怡怡樂天未嘗怨尤懸車掩門因謝世塵優游園林十有五春左攀喬松右揖回賜於世何求恩榮自至魚佩朝章輝照龎眉匪天相道何由致之人生百年七十者稀齷齪龍鍾夫又何為大人之德衆中丘山信于朋執香掩芝蘭儼然若思舉措靡輕邦邑之人敬猶神明以兹夀考為郷閭師厭世而升何慊期頥惟是不肖區區一官荒翳蘭陔凄凉膳餐迨兹抱疾奔忙東歸一無所及遽焉永違嗚呼哀哉騰雲矗矗前溪横綠夫婦同塋兹已先卜月在析木辰直癸酉地闢天通亦惟指授旍幢有翩輀車既飭捐兹偽舘歸彼真宅兒孫滿前號慟踊躃天髙靡聞地厚奚測屬辭陳觴以瀉肝臆揮涕之戀終天豈極













  西塘集巻五
<集部,別集類,北宋建隆至靖康,西塘集>



  欽定四庫全書
  西塘集巻六       宋 鄭俠 撰上王荆公書
  俠惶恐百拜再啟史館相公先生仲冬凝寒伏惟鈞候動止萬福俠於眠食想望盛德中忽前日一得拜塵馬首瞻望光采伏䝉先生存問撫恤惻人之誠達於顔靣葢進而欣欣退而怏怏以自尤恨者數日不釋以浮光不逺千里而來以為日得侍立先生几杖之下問疑辨惑庶幾於古人道學有以到其一二耳今則如此非命而何日惟力輔大政取頽綱漏目於其已敗壊而振起之盛大之業與日月相為照耀矣俠無助於門下者也而門局圈繫不許出入是以先生之耳無俠之言先生之庭無俠之迹獨不以此為懼罪於門下者以先生所以遇俠之厚不在於此也他人之學於先生者文章辭語進退舉蹈之間故其為功易而取効速俠所欲學者學先生之所難學非文章辭語進退舉蹈所可到者既不自量其力又不得親炙於前是以久而未獲勞而無功夫先生之文章辭語進退舉蹈皆先生所自裁抑而用中於民者豈有異於人哉此人人所可得見而易學以求合者乃若先生所以異於人者不過若黍米大而圓明瑩徹上可以通髙天下可以達厚地而旁無四方此人人所不可見而難以合者子貢曰夫子之文章可得而聞也夫子之言性與天道不可得而聞也子貢所見於孔子者如此已為不可得而聞况於行之合於性與道求之於黍米又不可得而著是豈趨利亡義乘勢爭便其心不得以少息之人所可得而學哉今先生當大任秉大政天下之事惟所舉天下之才惟所任若器之方圓無不適其所以總統綱目若所謂提舉某事察訪某事鈐轄某事者皆君相所寄耳目腹心於是人者先生亦以其不可易見而茍合者求其人無以其文章辭語進退舉蹈之茍與我同者便以為其人真與我同一付之權任雖先生之子弟不得一言以間其毫髪誠見先生不能無誤也俠每見朝廷舉一令新一事未嘗不與三代堯舜同其仁凡命令之初下士民稍有識者莫不歡欣鼓舞以為真得利民之術而太平可坐致也及行之未幾往往敗壊民吏厭苦至於顰眉蹙額而後道良以貪繆之人急功而要利督促以成就不念民之休戚勢之緩亟可否使君相雖有利民拯物之心與夫至美至善之法不可以久行豈其茍學以求合於先生者其事繫於靣目聲音笑貌之間其心乃無亷恥暴戾而貪忍曾不若禽獸者先生亦不得而盡知也耶俠請試為先生言夫法之至美至善而貪繆之人所以敗壊之者先生不必目自見而後可以盡知其不為便也且如青苖一事是法之美而善之至者也始某於浮光見朝廷議行其事固常與民吏士大夫辨其為利矣其稍有知識者亦莫不以為善及行之期年則可厭矣何哉青苖之法本以民之窮乏嘗以新陳不接之際每倍其息以貸於人故官為出常平錢以貸之而只取二分之息所以抑兼并而蘇貧乏莫善於此然民之闕乏而借貸於人者天下固常半矣而稍稍温燠能儉克勤苦以自足而無所取貸於人者亦嘗半吾之心果在利民非有取利於民皆聼其自來而與之法不曰召人情願請耳及貪暴之吏急於散而取賞則曰某縣民若干散必若干某縣為民若干散至若干不然者劾奏而令佐亟於承命以求知於其上又巧以强與若某郷某里某人不請則旬月之下必有他禍者且不可解及其催納之際亦莫不然則盡一州一縣之民無有不請青苖者是曩之果皆貧無不借貸自足者也是法雖聼其情願其實强而與之者常半至於收成之際又不稍緩其期穀米未及乾促之已急而賤糶於市而曩之利十今不售其五六質錢於坊郭則不典而解其甚者至於無衣褐而典解是法所以蘇貧乏而反困之抑兼并而反助之矣夫如是無知者便謂青苖為不善不知貪暴之吏壊之也至於免役一事比之青苖又其善者國家以民之勞於從事而破壊貲産以陪備公上且無分限可凖每歲令出免役錢比之舊所費百不及一官以其所入為雇游手之民以充役而游惰之民又得食其力於公謂此法為不美是天下無良法矣某始見此法欲行因以比之青苖為最善今聞貪暴之吏校民之産有類其椽之多少而量其長短計其牛羊犬馬雞豚狗彘鉄爐茶坊獸罝魚笱食器眠具莫不估價出錢以助役不知朝廷以收到免役錢除每歲雇募工役調給官員得替赴任人工及津置綱運外其錢更欲作何支用而取之如此其細且悉周且盡略無矜哀惻怛之心以及夫無衣褐饘粥者是又貪繆之吏壊之之驗也凡此皆俠所目見耳聞君相所不得而見聞者姑容其如此若聖君冕旒之下先生聰明之前亦有如此者豈有簪簡滿目便無一人是忠義之士略不以聞左右哉誠以先生所信任者既以為其人實與我同則彼雖赤誠如血其言必不見聼且如府司免行錢是與免役錢不異其善如此在俠之愚以為朝廷誠以利民為心則宜較其所費之多少令舊行之最豪大者不過出每歲陪費之半已見大濟而令其舊行之貧弱者一例免放可矣必不得已而使之出錢宜亦欣然聞命今者令細民並相糾告不以舊曽係行籍但持一物而賣於市者莫不出免行錢至於麻鞋頭髪茶坊小舖皆朝夕營營以急升米束柴而不贍者今無不勒出錢以為免行則彼舊非在行何免之有何以為寛民之力哉又如門司商税院舉用倉法取商人舊來行用之半以給公人食料等錢及公用事雖至小其於通利商旅往來為美利固不細公人軰既用倉法不得乞覔安有不收之税俠以為此法既行為上之人便當覺察諸門及在務苛細不務寛大底事尚無有此舉果使公人軰多方捜索内外嗟厭得提舉市易務司劄子令不得非理解拆客人車仗三司薛公懲誡其一二方稍戢歛四方商旅士民出入者靡不欣快而歌道之又擘畫一貫以下税錢不以是何名色盡令在門收税五七月間陡見税額增羡豈意前者以増羡獲賞後者更加嚴峻日務増一日月務増一月人務増一人至於剥削根究唯務盡税則前日之事無復存而法又將可厭而壊矣且如開倉法立條只為饒潤客旅耳法未行時諸門入務之物皆役大商其人自不以些少税錢冐犯公法唯小商及火下在門麤重之物十或饒其三四亦有以價輕税重不得不饒者實所以寛夫天民之窮餓以宣發君相之仁而使之知君相所以置某等於諸門如此而已故倉法未行如此既行之後亦如此偶以本門有税長連紙者其額每一千税錢五十足攔頭軰以為務例每一千收千百五張税錢自取條貫遍檢無此條取則例檢之又無以其無條例遂不敢行祗領依條每一千張收錢五十足不知舊時紙在院税時盡於税院左右貨賣諸處紙舖盡往彼收買及於諸門收税則客人就便盡得貨賣紙舖有姓劉者舊時税院前賣紙主人也以不得賣紙遂以此告本門不合只將姓丁人紙每張只税一張本院行遣姓丁者及攔頭公人軰各禁繫五六日科斷近日有永㤗門以大商火下有些少物在門收税薄有饒潤者自九月二十七日禁繫至今未經了絶則諸門並無一文敢擅行饒潤是見之無不收收之無不盡惡在其為寛恤哉今試言壊法之處且如木炭未行倉法時每䭾税錢十五文今收三十五文香附子每担收錢十五文今一担税錢四十文黄蔈中褶席一領只賣一百文以下錢本額税錢二十文舊為其如此每五領收一領豈敢復饒其餘麤重如此之物不可勝數又市利錢舊係務納者所收不及十文亦收十文則是半斤檾只税四文却收市利錢八文他皆類此天寒氣凛早晚遇有貧窮者忽担得些少如此等物或時只據在身所有錢數便與收納今者盡收不免勒令脱破衫弊袴以解典質當於人以納税錢人又有不肯解典之者往往嗟泣歔欷誠有所不忍視者某每每為出税錢放令前去嗚呼為民父母而使之如此惡在其為民父母哉此又聖君冕旒之下賢相聰明之前貪暴之吏敗壊良法之明驗以夫冕旒之下聰明之前便有如此事安知四城門之外九州四海之逺其無剥衣解襦質妻賣子而咨嗟涕洟使人有不忍視者哉今湖北用兵自去年供運至今不休不知其費用㡬許千億而鳩聚三五萬人以攻二三千之溪蠻先生以為是果勇敢知兵者哉夫以二三千之溪蠻果犯義不順以吾中國之義道主上之明聖宗廟社稷之神靈誠得一忠義惇厚之良將不過率三五百敢死之士人持升㪷之糧操挺以臨之則區區之蠻可在掌握誅其一不義首領而餘黨相率請吏於天子矣今其搬運帑藏無休以聚人無窮數調湖曲數州之民使之不聊生不知果有大於此者又如何抵敵想其妄心只欲勒功彞鼎略無羞赧愧恥之色而非議怨謗道路嗟欷此皆貪繆之吏壊之不可不思念也今歲蝗旱深冬無雨雪亦怨嘆之氣結聚而為此先生誠得一腹心之人以其所存如先生一二者使之取天下貧窮凍餒實無可出助役錢者削其籍與夫稍能自足而不願請青苖而官司强與之者叱而去之府司舊非係行而出錢者一例放免商税務如有透漏商税只得一日内斷遣不得非理寄禁如事有㑹問交加亦不得出三日出三日重其罰其餘諸司亦有如此可立便斷遣者事如之而令諸門所饒放税錢實貧困非大商賈有勢之家所饒不及五十文以上者不得於商税院收税錢收税之限不及一百者與免市利錢此何患法不久行行之民不得利哉某學非足以知天人之際以夫詩書所道如此固足使夫和氣充塞時和歲稔甘露瑞雪時降矣書云爾惟德罔小萬邦惟慶爾惟不德罔大墜厥宗誠以天子之德無小一人有德而萬邦頼其慶矣天子之不德無大一人向隅而泣則天子之德有所損損而不已則有墜宗之事矣天下之慶在天子天子之舉在先生豈有聞此而不動心哉伏惟俯賜聼察則萬姓幸甚
  上致政歐陽少師書
  某聞之老子曰知足不辱知止不殆易曰亢之為言也知進而不知退知存而不知亡知得而不知䘮知進退存亡而不失其正者其唯聖人乎然則進退存亡得䘮之理其不一致乎何其知退知亡知足知止之難而聖人丁寧嘆讃之深也曰是皆一也進退有道則進不易而退不難存亡有道則存不喜而去不憂進退存亡一歸於道時止則止時行則行孰不一致哉世之卑汙蝕於榮辱之途利於名位之髙熒熒暮年莫知歸息此聖人所以深戒後人遂以懸車為盛事休止為美德此皆聖人之髙致人之所難全者今少師有之少師文章與日月争明與造化争功垂之簡策播乎不朽少師之道進以為時退以全終㤗之初九曰㧞茅茹以其彚征吉少師之進也蠱之上九曰不事王侯髙尚其事少師之退也少師功名卓卓東西南北之人無不知而進退之與六經聖人合如是某也少而知學聞古之人亦有如此尚終身悦慕恨不得一見其風采况身生少師之盛時心服少師之盛美得不恭拜門戺之下一伸禮見然異時登少師之門者皆搢紳鉅公道德明秀騫淵原憲之徒今日登少師之門者又青雲層霄離世邈俗喬松抱朴之侣雖曰某也學淺論卑塵冗趨走之人竊不自揆潔已以進庸非僣歟雖然太山藏玉珉石兼容鉅海朝川畎澮同㑹又以見少師之宏量矣干冐鈞嚴皇恐俟命
  答歐陽孚仲表
  俠拜白孚仲閣下便人西來辱書一通辭意稠重甚非不肖者所宜當以感以愧道之於天下猶之荒忽之邦殊常異世人所罕識之物知者取多似知似不知者取少而不識者疾走而弗顧視夫貪多務得勤取而不厭者反愚詬而癡笑之何則目能視則所未嘗見也耳能聼則所未嘗聞也鼻所未嘗嗅口所未嘗味以為金則不鏗鏘而清越以為珠璣則不圓潔而璀璨其不妖即怪不剖擊而焚燎幸矣必所謂視之所不可見而聼之所不可聞而嗅之非香味之不甘不疑於金玉珠璣昆昆侖侖而常無物者哉今夫俗之所常者布帛之可衣魚稻之可食金珠之能使人富爵禄之能使人貴爾欲無寒斯取布帛反棄而不取曰吾取道欲無饑斯取魚稻反棄而不取曰吾取道欲無貧斯取金珠反棄而不取曰吾取道欲無賤斯取爵禄反棄而不取曰吾取道故以温則衆煖而獨寒以飽則衆肥而獨癯以富則衆足而獨貧以貴則衆達而獨窮彼以為非愚而何而皆莫知所以使爾無饑寒貧賤者乃衆所愚者之所獨得也故以為寒饑貧賤則我拙以為使天下不寒不饑無貧無賤則我工彼懵而不知宜乎相與羣聚嗤焉故曰上士聞道勤而行之中士聞道若存若亡下士聞道大笑之不笑不足以為道又曰惟道大故似不肖若肖久矣其細也夫肖也者以所養者小故也俗之所飬無非小是以大者為不肖然則欲為道得俗之所謂不肖者而俗之所為肖者皆未足語道以俠不肖方欲勉强于兹以取衆所不肖是以衣冠相與笑于朝而販易相與笑于市往來相與笑于途耕耘相與笑于野猶自以為未足恐恐然惟懼得罪于大方之家莊生曰千載之下一遇解者是其旦暮遇之也而閣下者何如人乃不逺數舍致書勤勤情極意至輒以古人之道期我豈意遐陬窮徼乃有閣下知大如此哉與夫羣聚而笑我者逺矣非有殊常異世之見其安能若斯信夫海底珊瑚沙有金而蚌有珠吾今而後固不敢以山川林谷相士謂其無人焉孔子曰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樂之者閣下其好而樂之乎自周公孔子孟軻揚雄以降皆閣下之師友何必與不肖者相見四人者不黯而黒不晳而白不親不疎非逺非近子以子之莫往莫來者往來四人間則所以為大者在子而不在他人矣言不欲繁祗以致謝惟亮察不宣
  復李君寳知縣
  俠頓首復啟君寳執事數日不見傾企無量昨晚辱貺以書勤勤累幅情腆誠至惟不肖不出之故自非親愛欲時時而見之觴酒豆肉不能相忘何以及是某固常語人曰朋友人之陪兄陪弟今君寳之於不肖雖同胞共腹之親愛無以過豈特陪兄弟也哉雖然某不出者其事有三君寳未之知故不得不縷縷於左右何謂三一者觀書二者省事三者治療疾苦所以老於觀書者其心以為三代而上無有孔孟老莊釋氏之教遇帝而帝遇王而王衰周以降乃有三氏之教其實憂世之溺而致所以濟之者云耳故以孔孟之道救衰世之𡚁而不可得於是有老莊之教以老莊之教救之而不可得於是有釋氏之教三者皆矯一時之枉而救萬世之淪溺然不能無得失於其間竊不自料欲於其得失間措一二言使萬世而下無所惑於其説曰知夫三者之教一也孔孟之書則嘗讀之矣老莊之文亦粗覧焉惟釋氏之書則百千未及其一夫欲辨其得失而不盡其書猶之欲斷人曲直而不盡其詞也家貧親老區區寸禄福淺命薄南奔北播如飄蓬如走萍加以少壯無慮遇花即狂遇酒即醉雖有其志不迨其事有年矣老而思之不勝大懼以為幸有一席閑静當是天賜故自温陵還家即至府下親自措置得一閣之材歸而營諸寢室即朝夕其間四壁回環惟仰闢一牕而席其下即有西江月之闋其詞曰寢室新營小閣蠧書舊柱前楣分門辨帙列東西頓有飄然意氣舉世皆從物役吾心獨許書癡蓬頭垢面忘寒饑不特聞韶滋味君寳聞此即知俠心之所存矣而為五女在室人人及嫁室中空空一無所有催姻促婦無以支撑乃假借親戚得百千餘糴米麥旋施小課以濟其用凡月餘登降應接不勝其煩由是遷于㕔事依舊應接人事自午及申五女之中三人出適矣二人稍緩乃罷收糴獨存小課不出人事惟伯俊以母病歸一出見之及君寳小有不安在延慶二三往問而君寳且到出迎郊外自此朝夕有出入葢筵㑹既頻而親友以某久不出一旦人事往還如自逺歸且内外酒食惟益病患而貝葉之文三四月間不能五六函乃舉香自斷從去冬仲復不出戸此即觀書之説也私居無人每出必假人於縣衙及諸㕔人事如織或三四日五六日不一食於家且徒走外盲聾之徒其視公家之事如等閒動是干託雖一切謝絶而諸公談論之際不能無及目前人間事也及不出則此等事皆無此則省事之説也又少小多病及走薄官天外播斥煙嵐霧靄炎蒸所鑠或饑或飽於其間所得手疼足痛足行瘈也飲酒不散積而成疰風氣壅滯眼昏齒損或時暴𠻳不已手足攣痺無種不有又欲於此時稍稍節飲食省人事而自療治焉此則療治疾患之説也今則八九月矣舊書之不記者漸漸記憶貝文之不暇閲者將四十餘函以知釋氏之廣大精㣲髙明深逺而寖寖可以㑹同三者之教而明其不得無過言過行者之意又舊病一兩月來頓然如氷雪之融釋不知所以然也夫不肖之不出其益乃如此曾子曰君子愛人以德凡上所陳乃不肖所自得者君寳愛之豈不以此葢未深察出之為無益而不出之為益者耳前日葢迫於君寳之愛切切形於言不得已權言秋凉或得應命非不誠者人之大莫大於親友豈有可絶之理但力所不逮明者當察之自去年八月諸女出適了當即時傳家政於小子人事往還弔勞慶問一責備焉此所以代勞者為無失親戚故舊也事有可指令而行者可趨走而行者言自老者而少者奔走以就事古之道也五十杖於家六十杖於鄉七十杖於國某今六十六矣其去七十㡬何也名山佳水髙閣大宇人誰不欲遊金絲雅奏麗曲情言人誰不欲聼㫖酒佳肴人誰不欲飲食宴笑歌樂副以枰奕人誰不欲與乃寂默兀守葢非有所輕重緩急於其間焉以為佳山勝水髙閣大宇不如天地之間無一遺之為遊金絲繁奏不若寂默無音之為聼㫖酒佳肴不如詩書典籍之為味至於宴笑枰奕來者隨時少留退而常自言曰孰若手把巻書之為樂俠之此遊固常欲邀君寳深慮未暇及也若乃水閣雲臺以為有以勝此蛙蚓之穴是未思不作無益害有益之説也王通有言曰君子不責人所不及不强人所不能不苦人所不好夫俠固有所不及不能不好者心自知耳而於君寳之前不及是乃有所不誠於大君子故不得不説惟終始恩愛聼其自遂或時閑暇不免來教乃所願焉夫受教於君子而不能書紳及佩俯伏門廡以謝固可罪而又云云若文過者加以賔客在坐不及還使附啟是以竟夕不遑纔起謹布一二惟萬萬情恕幸甚幸甚不宣
  上朱舍人
  某竊以世必有慘暴刻剥殘民害物之為可惡然後温慈惠和仁民恤物之道為可愛而情加親昏墨黮黯賢否混雜之為可厭然後明白昭晰淑慝分别之道為可敬而勢加重夫陽和蕩適植者萌達動者孚孕宇宙之廣同一欣㤗葢有不知春力者焉大冬凛冽雪霜仍洊節拆皮裂一旦被之以熈熈之和莫不抃躍鼓舞而競趨者矣此則惡暴欲仁之心也日月東西容光必照通途大道誰羡昭明而風霾積昏幽戸重閉一旦劃然珠璧在目莫不軒豁懐抱稽首頓顙徜徉清輝者矣此則厭黮黯而快昭晰之意也故愛敬常在乎君子而厭侮常在乎小人小人之道不極則君子之道不顯情勢使然也前日之不幸尚有眞堯舜之君而民不被唐虞天地之德日月之明者惟二三匪人當政殘暴昏墨乘時並起三十年間天下洶洶無一日之安常竊疑宰物者之心豈時有不仁者歟髙明之極豈時有不照者歟何為使羣小得肆若是也一旦乾健天覆重離以照將復二典之盛首正羣凶之誅天下顒顒若出湯火不惟人之愛君子有加也君子之相愛者亦有加焉不惟人之敬君子有加也君子之相敬亦有加焉故曰小人之道不極君子之道不顯情勢使然也然則殘暴昏墨之為是乃所以為温慈惠和明白昭晣之地爾如某不肖以熈寧甲寅中不忍諸殘暴昏墨之為可甚惡厭者呌訴不已直欲九重間知外事之如是爾一置於此十有二年而後遇先皇帝登極恩霈以得生還而元符之初復行舊黜其為大冬凛冽而思陽春之和風霾積昏而望星日之光可謂久矣方兹昆䖝草木亦知有慈惠昭晰之為可愛可敬而加親加重矧夫粗知執簡䇿學古聖賢事者哉伏惟閣下以仁則孝於親而忠於君以明則學通淵源探索㣲妙其在上庠則教誨不知厭倦而旌軒所涖無非愷悌中和之政士大夫之在陟降如輕重之在權衡曲直之在䋲墨宜乎俠之聞風慕誼誠心悦服望望欲進於門下昨在福建部司嘗以泉學教授為請於朝閣下深借齒牙餘論拜命奔走冀以伏下風而瞻君子之光輝不謂旄節之遽移也苐怏怏深恨自嘆命分之薄已而叔粲大夫相見具言閣下有以照憐之深者益用欽企今兹曠大昭天漏泉之澤與釋羈係歸省墳墓當道由南海而閣下實以旌鉞來帥于是使俠得便道以寘名將命其為慶幸豈特窮冬熈熈之和久幽赫赫之照而已哉然前日旌斾過英俠適以家訃逺至舍弟與其婦同時傾逝荼痛糜裂是用不得迎拜道左逮今為恨以曏者傾慕德誼之切今兹情加親勢加重之時宜乎不當濡滯自緩自後之如是特以旅槖空罄市屋不售因仍未能挿羽翼而東也然亦不過旬月即登門閎承謦咳有日不勝區區私有慶喜連夕不眠者謹布一二於左右而為請見之先伏惟以嘘枯燭幽廣大無疆之心必賜俞可不宣
  上泉守蔣大夫
  竊謂人鈞也大聖智之所以異於人者識而已矣夫目以明見而識寓其中見則有限識獨無窮是故識者神用也今夫羣衆環於前而皆見焉則目所同也至於視其進退静作而人不人黙定於中者則非目見之所可及識而已矣猶之日月也照臨萬物則其明也至於蔀覆之下匿形隠行則非明之所可及而皆見者神而已矣故曰識者神用也而事之於世亦猶人也故莫非事也而有小大輕重之不同是以其舉也必急其大而緩其細先其重而後其輕知事之為事者則衆庶之所同而知所緩急知所先後則聖智之所獨故善惡無禍福之差而榮瘁無顛倒之序此日月精神之照也賢否無疎散之繆賞刑無先後之失此明誠深識之施也夫内自得之人不求辨於人也其食飲居處出入作息無以異於人而所得寓其中焉非識則不能辨也至於事也翕張行止抑則廢振則舉無以異於常事而大功大利出其間焉非識則不能知也大冶鑄金金躍於爐曰吾必為鏌鎁必以為不祥之金鑄也莫不同惟知是金之必可為鏌鎁而不使自躍也則大冶之所獨是故金不難得也而大冶之識為難伏惟閣下以不世之才知而加之學問之光明足歴仕途名滿天下二十年間繁要備歴關陜之雄湖湘之重公皆奉命而按部廉涖之在人之賢必舉在事之重必先西漠夷羗南荆蜑獠嚮服威德延頸稽首詠歌頌願靡不愛戴是皆明誠深識之所施而事無不宜所以能然也天子以泉為重藩遐陬絶俗逺去京國又欲其如西南人之受賜也是以迂公麾斾逺來方邸報下傳而人知嚮服矣矧旌車之已至乎而不肖之人實以此時獲預僚吏之末趨走於前拭目雲天之表傾耳金玉之音又觀下車一二處置而知此方人物䝉休被福之有初也實不勝私心慶幸而有請焉夫政教之本學校為先也况泉為大府乃頽簷陋宇風雨不庇而皿用之屬一有十闕學子稍至饘粥不給教官有職事而無廨舍寄寓於廡下者逾嵗矣是豈大府之稱而明公巨師尊儒重道而本政教意哉前太守胡公深以為念適有市舶之役而力未暇及自公受命之累月有自北來者傳言明公在京晉江舉士有得以禮𠉀門者公見而問特先及是此間士人聞此莫不感激慷慨而相矜賀非特今日也方神明之政一新羣目俠以所職在是正欲具士人所顒顒於門下者以獻而昨日侍坐具承訪議深知左右之留意與向所傳者不相戾矣夫非明誠深識特然有覩而毅然有行其能如是乎然諸處營葺近日稍定又冬月晴霽可以修造不切急上聞誠恐旦夕公有不次之命則事又未可期也此俠所以區區謹布一二
  代上憲使書
  某聞之君子之於天下有以輔相帡幪其行無窮其施無方而卒之德配天地明並日月無他道焉舉措之類當而已矣傳曰舉直錯諸枉能使枉者直又曰舉直錯諸枉則民服舉枉錯諸直則民不服何則天下之廣生齒之衆固不可以家至戸到必將表而正之在吾審所好惡而已矣故曰人無法以知天以四時寒暑日月星辰之所行知天下無法以知上以賞罰爵禄刑禍之所加知上古之君子知其如此故清心平慮不以喜怒憎愛移於内不以疎戚勢利移於外無所語而私黨也無所黙而私黨也無所作而私黨也無所止而私黨也語黙動息無一私黨惟直之舉惟枉之錯而天下之大可以拱手定蓋舉直之善立大公至正之道開天下無枉政無寃民則平也不牽於喜怒憎惡則無所蔽翳乎吾中而莫之不照則明也賢有德者以類進於朝職無不修事無不治而邦家有不傾之基則忠於社稷宗廟也媚柔謟曲掊貪忌尅莫之措手足而君子得以伸其道諫行言聼膏澤流施則仁於華夏蠻貊也慵者激懦者勸易浮以重革薄而厚人知嚮方而暴民不作則天下有道也行一事而五善得而天下父子篤兄弟睦夫婦别朋友信隂陽和於上萬物和於下君臣相與飲宴無事而八荒萬里悦服臣順雨暘寒燠莫之不敘而昆䖝艸木靡不得所所謂君子之於天下有以輔相帡幪其行無窮其施無方而卒之德配天地明並日月如此而已書曰臣作君耳目予欲左右有民汝翼夫欲左右斯民無若舉錯之類審也舉錯審天下曉然皆知上之所好者誠在是莫之不趨所惡者誠在是莫之不避舉錯不審民無所措手足是故舉錯不當而天下治古莫之有舉錯當而天下不治亦莫之有古之人觀所舉錯而天下治亂可知故明於天下國家之大計而以宗社民物為心未嘗不於此致其慮焉伏惟閣下於道惟宗於德而經其明星日其平權衡忠於國仁信乎氓思有以致君堯舜而措俗於成康故夫黙與直存言與直評居與直偕動與直營語黙動息無非直之與則公之愛直也自生民以來稷契伊傅周公旦太公望散宜生非斯人也豈公之朋大庾之南漲海之涯有民有社殆且百城吏嚚于公民詐于市偷風薄俗紛糾紜錯今其何為閴然無覩而公庭民廡廓爾其清然則昆䖝草木魚鼈蝦蠏隂皆受賜其致於斯非有道乎葢門内之吏直者任枉者弭庭下之訟直者伸枉者止而士大夫之出于旌車之下直者進枉者已絲髪之長果有可取莫之不録歴歴于胸燦燦于齒然則非狂非惑非聾非瞽其亦何為而不悛惡不勸善奮然崛起而思有以受知於大君子之門哉某也不才幸而獲吏封部趨走車轄之下將期年矣前兹權涖於理無望今者正任兹邑且四五月惟曏與今得以暴其疎拙於聰明之下不為不久矣天地之大其安不容日月之明其安不照以愛直如門下也豈在所棄而無取哉是以常貢短書具道所以進身歴官凡厥猷守於左右者今兹又不黙黙誠以良時佳遇之難再百嵗而一遇君子猶之百果草木之於春夏不乘時敷引條蔓以華以蕚俄而無及矣况門下台鼎公輔之器朝廷老成之人豈區區逺方所能濡滯哉今而不言黙以自晦後將深悔是用不避頻有干凟之罪重凂清聽惶恐無已惟髙明垂照不宣
  代達夫干提舉再書
  周詩有之曰南有嘉魚烝然罩罩烝然汕汕而卒章曰翩翩者鵻烝然來思某嘗於此嘆夫古之人所以為上為下之盡其道而天下國家所以治而不亂安而無危太平之盛至於麟鳳在郊藪龜龍在宫沼其皆有由也葢凡稱嘉皆謂夫善美之有加於常所謂嘉魚者不易求之况也而罩汕之於魚其施力甚勞而得之勞得㣲而求至逺難得之嘉物自非其求之廣而無方遲之久而不倦其可得乎故其取有罩矣而又有罩焉是之謂罩罩以罩為不能多得故有汕又有汕焉是之謂汕汕斯不曰求之廣而無方乎而烝然待之不以求難得㣲而舍此不曰遲之乆而不倦乎故後人見是詩而知其為太平之君至誠樂與共之疑有脱誤此在上者盡道也夫惟其難進而易退也是以求之難得之少而誠之至也有翩翩然來而來無非一意於所應葢有烝然久遲惟其來我之為思矣故曰翩翩者鵻烝然來思所謂求之難得之少無復前日之勞而詩有思皇多士生此王國愷悌君子來游來歌之盛焉此在下者之盡其道也夫以天下國家之重宜乎克已復禮以俟天下之賢良而誠之至也山岩林谷之人罔不奮然起油然至固有甚於天下國家之在手也其皆以宗廟社稷天地民物之為心而已矣歴觀今古載記凡上下之際其果至於此無不治不安之邦家昆䖝草木莫不咸得厥所而易此則危亂覆亡旋至其宗之弗保焉然則上下之際不其嚴乎國家上鍳古昔之治大明黜陟而明公鉅儒分布内外惟天下賢俊之俟不以在位在野惟其知焉而必舉燭之以星日之明臨之以衡尺之平内自宰執外達於部司守長惟不舉則已舉無不行者則所謂烝然罩罩汕汕者盡其道矣而下之人其於斯時不飾已而來進以應乎上非自暴棄之人不為也某之不肖承先人緒餘以廕得官非敢以議道然而知道之在人能自忘所以得而思所以進者也天啟以幸乃得趨走從事大君子車轄之下伏惟閣下居依仁行依義忠於事上誠於與下視府庾之所積若不是物而軒斾所至惟人之善否賢不肖廉不廉幹不幹之問而得人寸善片能稱諸口而不輟下位進見未嘗不雍容撫教其委曲周至雖父兄於其子弟無以過非夫惟宗廟社稷天地民物為心其能如是乎故䝉被援㧞人莫不指以為榮而望望焉有意於門下者誰無是心哉此無狀之人所以不勝旦夕馳情屏戸不避罪咎嘗以短書求知於左右也竊自以世家單寒身迹孤特歴官且三任幸無毫髪公私過犯今兹託臨照吹噓之下譬諸乆幽忽見晴空白晝寒凛凝骨而陽和遽至不於是時引心敷蔓欲華且實而及於應上之求不可得也誠恐旦夕公有美命收光明而還朝陽和隨車斾以北則重幽冱寒有枯朽耳其不曰自暴棄乎翩翩然其將翔而寸心耿耿無他存也烝然其惟門下一賜剪拂之思公其念之
  代慶餘辨疑
  某竊以物有似是而非君子惟不幸而後有寧自黮黯終身不辨者以往愬之非宜也則其辨不若黙焉何則彼方紛紛也又從而紜紜之是以亂益亂也然則似是而非君子必辨而不辨者則以聽之者不明故也詩曰誰謂雀無角何以穿我屋誰謂䑕無牙何以穿我墉夫雀之穿屋似於以角而非也雀無角物也謂其有角則强辭也此理之至明而不疑者也理者勝不理者罪而强者不能侵正淑矣公者能之若䑕則有牙者也謂之以牙穿牖則非强辭理之不明而可疑者也於其可疑而不疑斷以自我之與奪若目視其肝肺而為言之也莫不祗服屏息而無敢出氣此暴之所以不能陵正淑非明照日月而識見幽隠則不能也召公之聼葢至於此此南國所以有行露之美而教化明恩德著又至於有甘棠之盛甘棠者愛其人而祗其所舍尊其德而重其位之道也勿剪愛也勿拜欽也周人之於召公至於愛欽其所嘗憇説如此則其心之悦服者可知己以悦服之如此則知所以視其人者當如神明然人雖至愚烏有不自直已而包懐黮黯以自外於神明者哉某不肖今兹獲戾于左右宜若無所容貸然有似是而非者若捧檄門下同邑於彼承檄漕臺而權幕於此此似於不㳟大君子之命然求其實則非敢然勢不得已爾竊嘗以大君子之存心其於物無有厚薄而所急者常在於大而後其小至於解物之紛紛必於其甚者乃所留心也始閣下以某同事浛光以邑長無頼耳方奔走明命未下道已准漕檄權英幕又以眞陽令適亡州牒令兼邑事以所急者在於大則浛光邑之小眞陽邑之大以所解紛者在於甚則州無幕縣無令為甚此某所以盤桓于此而急申上司乞别差官即朝有代已者而暮負嚴命以趨孰敢少有怠乎既而再准指揮行李在道而浛光令且至遂乆於此豈得已而然哉且以某無似生於窮荒遐僻少失所怙蔀闇無覩不能奮迅自發幸而獲事大君子之門獨䝉於稠衆中親加選擇以彼為不才而令其分邑以治則左右所以待不肖為如何此何異乆於幽蟄而遽拭目日月之光非天與之幸而寒門孤族一旦有生成之待能及此乎而敢後左右之命非狂則惑也由是以觀之其不得已可知矣伏惟閣下髙明忱厚照識絲毫量包江漢某之不肖正在門下一草芥奚以介懐抱切不自安夙夜惶恐若無所容跡者以所嚮望門下非特此故也是以不敢内懐黮黯以自逺於臨照其今而後如有驅使敢不悉力以自贖乎惟釋之既往而俟其將來不以一𤯝之故終爾遺棄則不獨於某為幸實舉族之幸重凂清嚴益以愧懼
  代成甫干曽漕
  竊觀萬物之在天下雖草木之細未有不自致其材以稱用於人而徒然生斯世也傳曰水火有氣而無生草木有生而無知禽獸有知而無義人有氣有生有知又且有義故為天下貴也謂草木為無知乎何為春斯生夏斯長而未嘗一不及時也易之繫曰坤者西南之卦也萬物皆致養焉葢其致於夏秋之交萬物未有不乘隂陽長飬之極而物致其成材成而後天下之用足於此而知萬物於天下雖草木不徒生而所以致飬於民者至矣是故虺蜴蛇蝎若芹荇茗葢亦未始無益於人亦未嘗有其美而不自見自致者也良玉在山虹光十仞精金藏砂光彩外發彼且何求於世而不自秘如此亦天地之生我凡以致天下用不敢以天地之美自私彼皆有氣有生而無知無義類也其於世如此若乃頭圓似天足方象地具耳目鼻口視聼言貌之全君臣父子兄弟夫婦之隆聞先王詩書禮樂法度之言其道大足以經緯日月星辰成變化而行鬼神小足以撫寧室家富遂民物乃韜藏吝惜不少見於世烏在其為有知且有義哉古之人有晦然者矣彼非樂以天下之也時命大繆則巻而藏諸身豈得已哉若乃文明在上明公大賢惟好善之為樂而先王仁義之道若大若小若近若逺無施而不可而猶閉而不發伏而不見此素隠行怪欲有述於後世而已是非君子之道吾聖人所不為學聖人者亦所不為也某以觀物之理而得此説是以不敢自墮以廢誦詩書傳記之言以千百幅所識於前言往行有朝聞而暮欲行者方沗以一縣自試無愧於心矣則又欲寸進於明天子之時以少駕其學焉天錫之幸乃得伏事旌斾之下伏惟閣下論篤行正敦大諶厚無所不容所以稱人之善尤急寒素得片善寸長若已有之所謂文明在上而明公大賢惟好善之為樂孰有甚於此昔者魯國欲用樂正子為政而孟軻聞之喜而不寐葢樂正子之為人好善而已所謂優於天下者為夫士皆不逺千里而來故也明公誠樂於好喜而不知逺近親疎新故惟善之為舉是以多士引企思得出於門下某雖至愚竊自比於草木之細亦思借風雲之便而少自致焉故不敢黙黙以自晦干凂清聼不任悚懼
  代上廣西運使
  某嘗讀易之文言至同聲相應同氣相求水流濕火就燥雲從龍風從虎然後知聖人之易於窮理盡性以周知萬物之情狀至於㣲賾深隠如此葢水火雲風之為物非有情識嗜好之在乎中者也亦氣類相從而已求之於情識嗜好則其具有之者為可知矣人也者情識嗜好之無不具而君子小人之所同焉也君子也者同乎義者也故情乎眞識乎善嗜乎道而致好乎賢明愷悌小人也者同乎利者也故情乎偽識乎惡嗜乎聲色財貨而致好乎惡濁險巧君子小人之相反也猶之水與火欲其相應而相求不可得也故曰天與火同人君子以類族辨物聖人之於象也舉一隅不以三隅反則不復也天與火同即地與水同為可知也故天與水違則訟也天與水違訟則地與火違訟亦可知也然則物之不可不以類族辨也雖天地不能而况於人乎傳曰方以類聚物以羣分吉凶生矣明乎物之各以類聚羣分則吉凶生而思所以為吉則求應之道不可不以善也乾之九二曰見龍在田利見大人大人者充實乎善信美而有光輝之謂也非獨九五之謂也善求而善應非大人而誰利故思乎無咎而為吉則利見大人而求之所以善吾求思乎無咎而為吉則利見大人而應之所以善吾應求與應交善然後以學則成以仕則達成也者非成乎名也所以成德也達也者非達乎位也所以達道也某得是説而知乎無咎為吉成德達道未始不由乎善求而善應者也伏惟運使某官善為可欲信有諸已美為充實大為充實以有光輝者故某心悦誠服願一出善化之下日就大君子模範庶㡬乎且達於古人之一二惟貧且窶未能捨去寸禄伏聞部下甚有闕員某雖庸虚最陋無過人之材抑伏膺先王之格言不敢造次有所茍違方將行其所已學而至其所未成由其所已仕而至其所未達者也惟大公至正平均明察有若衡鑑絲毫妍醜誰可藏匿如不至大可棄外願得一小郡試展㣲效以奉事旌斾之下而觀大君子施為注措有所矜式以兩成求應之善不勝幸甚
  代上徐運使
  竊以仁之無分於才不才猶土之無分於田不田玉之無分於器不器也土之田不田者墾不墾而已玉之器不器者琢不琢而已人之才不才亦用不用而已人之所以為人者非耳目鼻口具之謂也能為人之謂也是故不仁於父子非人也不義於君臣非人也不别於夫婦非人也不序於長㓜非人也不信於朋友非人也仁於父子義於君臣别於夫婦序於長㓜信於朋友而大不得行於天下小不得行於一國與夫不仁仁不義義不禮禮不智智不信信豈人之才哉所以駕馭之非其道云爾故人譬則土也玉也駕馭譬則琢不琢墾不墾也駕之以道馭之以法則天下無不才猶土之無不田玉之無不器駕之非道馭之非法則天下莫非不才猶之土莫自田玉莫自器堯舜三代之盛人人可封非天之生人皆才德之人也異於堯舜三代之盛者人人可誅非天之生人皆不才不德之人也由是觀之非上之人所以駕馭之得失而何哉何謂駕之之道也驅而適諸仁義不適諸不仁不義是也何謂馭之之法也進於仁義者賞入於不仁不義者刑是也知所以驅而適之之道而無賞之勸無刑之懼此之謂徒善徒善不足以為政有賞有刑而誅予不得其實則有刑之用乃所以沮善有賞之設乃所以勸惡是之謂徒法徒法不能以自行若夫以有心之人治有情之政賞必當善也不差於毫釐罰必當罪也亦不差於毫釐非夫忘肝胆遺愛惡惻然惟天下大公之為心其孰能與此夫然後昭昭顯著而天下之才油然起矣是故君天下國家者無所煩事惟此之究而左右輔弼伺察廉按之臣亦無所煩事惟此之究上下恊心同明而四海之内丘山嶽谷朝里巷井無一遺善留惡而天下之大可拱手定而不才者才矣况夫人之才素具而有不成之者哉伏惟主上推究百王之法而獨收其精粹完宻是故髙拱淵黙惟天下善惡之聼無所作好惡於上而閣下諸公分朝廷之光輝以下矚於遐方逺俗其於分别淑慝若有以見人之肺腑某之才不才固以暴露於照臨之下者數月矣尺寸絲髪何所逃鑑必以術智學問政事施設一如門下則君子於人有所不求備取其所至而其所不至有以容之且思有以才天下至於忘肝膽遺愛惡其於萬物者皆天地生成之心烏有可生可成而不畢致力乃坐而視其遺棄乎某之不肖服先王詩書之言則唇腐於經傳手胼於筆硯而不敢休遵朝廷詔令則倦不敢以寢而饑不得以時食井水有價亦思以俸錢償不敢自謂能為人而不敢不勉者也然而前後數官濡滯二紀幸而上司見憐被以推薦率皆垂成而輙有閡今嵗未耆指而鬢斑頭童不自勝其窮悴將舍此而之田矣是故惟無志於天下人物者則已果有志於生成其安忍其如此而不顧哉是以浩然西望瞻仰門下而有望焉
  代李秘校乞侍養
  某聞之孟子曰居下位不獲于上民不可得而治也獲於上有道不信於友弗獲於上矣信於友有道事親弗悦弗信於友矣夫以區區朋友不信之身而欲志得于上澤施於下猶之不能蹞歩而求數千里之逺是故人之行莫大於孝經曰孝子之事親也居則致其敬養則致其樂夫君子之仕外則致君唐虞而禮義斯民莫非為親也故曰立身行道揚名後世以顯父母孝之終也内則禄廪之富晨昏之養甘㫖之奉得以遂其私心亦莫非為親也故家貧親老則有不擇禄而仕者然則移家理以事公上正以寧親而求盡夫人子始終之道而已仕而為親之患亦不可以已乎由是知進退仕否亦無常善惟其施之而宜斯善矣某不肖識非足以明善抑亦承父師之訓讀先王之法言而粗知嚮背者也先父去世某方總角所逮事者一老母耳田不足以饘粥室不足以避風雨此明公所素知也自老母而下至於二稚子凡數口而緡錢斗粟無所自入率皆仰給於親屬幸而藉先廕薄沾㤙命敢以辭勞苦而擇禄仕耶徒以老母北人某等雖生長於斯而舉家皆不善嶺外風土今年春自老母而下至於童稚無不患病惟老母為尤困渉夏方稍平復秋來家人及二稚子又卧病見今醫理未愈老母日思北歸聞將有差命即食不甘寢不安而舉家惶怖為人子者能自安乎仕本為親而某固非有以取信於朋友而望所謂志得於上澤加於民者徒以升斗之禄給晨昏之養耳今其禄未及養而使老親抱病懐恐無時不然也妻病子卧藜藿之不美而居處湫隘晴則蒸燠雨即上漏下濕使人嘔惡可謂居致其欽而養致其樂乎不免以口腹為老親憂烏在其為人子哉伏惟明公髙明博厚仁之至義之盡而某於此日荷顧愛雖父兄於其子弟無以過是以敢屑屑上煩聰聼近得舅氏書令速侍老母來京師故須再至申乞侍養伏乞明公特賜保明備録申明上司庶㡬早降指揮使旦夕得隨侍老母前去與舅氏相見則舉家數口皆生成之賜死生不敢忘大惠矣
  代介之再求京狀
  某聞之道之於世未有一出處語黙不觀夫㑹通象時之宜而可以有行者故時屈則屈時伸則伸伸屈無常惟其時可焉此其所以退不為矯進不為妄而道無不行者也今夫乘天地隂陽之和以生則枝者蔓者華者實者飛者遊者孕者伏者雖蚊蠅之㣲蠛蠓之細無不羣動而彚出長呼而逺應也及凄風怒號髙原繁霜則歸根反元遁匿潛伏閴無見而黙無聞也物且尚然况於人乎是故知伸而不知屈不可與言出知屈而不知伸不可與言處或出或處或黙或語莫之適而不滯於一方一曲然後可與語夫道可與語夫道而後可與有為可與有為而後可與有行也夫以百嵗之身日夜相半而幼稚耆耄與夫疾苦哀樂之變又相半焉其得泰然於其抱伸已而及物者為能㡬日而歲月遷徙時不暫停士之不幸而生於昏亂往往白首山樊而上之人莫之聞知也幸而聖主在上貴人達官之為耳目于外者明若日月此皆千載一日之遇而不知㡬變又將緘閉遁縮而不自見若仰焉而莫之察使有志於天下者常若閴無覩而黙無聞焉可不痛惜哉是故見㡬之作不俟終日而士之伸於知已如越石父之於晏平仲不為過也某不肖少不知苦學故涉道甚淺而所得於父兄師友之教訓不為不至聞一善言則拳拳服膺而不敢失上遇堯舜之明又得以竊寸禄而從士大夫之末其心自以為誦書不必多學業不必廣惟所見聞而不違先王之訓典斯行之足以為善士矣是故雖一掾尉之末敢不自竭其愚天與之幸得伏事於旌斾之下不特累嵗教誨懋其所不逮又不以為不肖從而薦之於朝以為堪充縣令部司廉按之過此者又從而盛稱飾之然則公之於某豈徒平仲之於石父然哉今兹不自已若殊不知度已貪得而不足然者以士之患不在乎行已之難而在乎遇知之難某之䝉知愛於左右此千載一日之遇也果有絲髪藏之肺腑而不自見烏在其為知巳伸哉竊以今歲薦削尚有職状未發近制許以職官狀充京削某之不肖上頼明公羽翼維持之力於令狀既有餘矣獨京狀為未有果䝉終始矜念重賜拂飾他時自一縣一邑而有京秩之望又自門下始則生成恩賜天地覆載之力也夫越石父一鄙人也猶知黙黙於逐捕而獨伸於晏子某之無狀自以今日之進為不妄而庻㡬於知所伸明公必加察焉
  代干鈐轄諫議
  竊以窮者三樂達者亦三樂士君子所以成已成物之心於此葢可見矣夫少而樂求學長而樂求仕仕而樂求知此窮者三樂也以其學之成思見天下之求學者樂告之以其仕之達思見天下之求仕者樂與之以其明足以察智足以知位足以舉力足以援思得盡天下賢知才能之士而力薦於朝是又其樂之至者也此達者三樂也窮者之樂以成已達者之樂以成物不能成已不可與語成物不能成已不足於仁不能成物不足於智仁智士君子之所以立也其可忽乎流輝逝水交臂失之佳時美遇千載間有故夫士君子之欲致其樂者莫不汲汲然然則鷄鳴而起夜分僅息得一善則拳拳服膺而不失古人之所學者為可知矣三月無君則弔出疆必載質古人之所以仕者為可知矣不敢造次不仁顛沛不義其求伸也有為牛角歌者有為堂下之言者甚者環轍於諸侯之境結軌於千里之外古人之所以求知者為可知矣何則時之不可失也如此夫士君子非樂於成已者也成已所以成物也成物其樂成已其所以樂推其成已者如此則所成物者固不待歴指而後知某者不肖竊有志士君子之一二者㓜而獨力於學五帝三代之詩書仲尼子輿之訓辭百家諸史之載記粗常究焉所以正心修身治國家天下上之為人長下之為人臣至於仁民愛物忠主報國者不謂不多識之矣應舉不第始以廕補吏年且若干方得一京秩未能少有所施設日月逝矣懼將老焉此亦士之獨窮者乎伏念鈐轄安撫諫議經為人師思見天下之學者而樂告之諄諄焉惟恐其不能學故所至學者雲集仕為上達思見天下之求仕者而樂與之故天下之賢知其達於朝者非特門生交舊親戚也其達之也以其明足以察智足以知位得以舉力得以㧞凡今之仕才英智傑之可用於時者孰不為公得而公欿然自視常若有遺焉非仁足以成已智足以成物思以致其樂汲汲然如古人者孰能與此此則其所以求伸之時也故嘗以言干左右之知者再矣伏聞從者治任趨召瞻望台屏精誠飛越故復喋喋亦以古人成已所以成物之心為心是以如是其亟也







  西塘集巻六
<集部,別集類,北宋建隆至靖康,西塘集>



  欽定四庫全書
  西塘集卷七      宋 鄭侠 撰
  代連州謝宣諭表
  天徳攖寧粤𩀌明於大寳帝文温潤已渙號於九區仍遣使臣口傳宣諭迨兹海表人為龍光中謝臣竊聞昊穹以寵綏萬邦而命元聖作之君睿哲之撫飬斯民是猶慈父於其子若古有國能踐兹言無如盛朝曲盡其道祖以功而宗以徳堂閎八荒耕焉穫而菑焉畬孝慈億世先皇帝剔抉訛弊庸正邦經焦勞旰宵以恤民隠愛之無已至於損和伏惟皇帝陛下濬哲紹圖至仁踵武方此静淵之黙黙深知兆庶之顒顒是用不金玉而雷音如陽和之家至葢以憫世之故既已應跡而下同故兹恤民之深雖欲無言而不可臣職在州守親承訓辭以九重之䆳所以惠撫羣元者其至如斯則列郡之臣所以奉承明詔者宜為何若惟知鎮静上副恩勤域此遐陬莫獲躬造臣無任云云天生民而作君惟兹寵綏之寄帝以徳而受命亦惟覆燾其心若古有邦祗率是道厯觀前世鮮如盛朝聖繼聖而傳家未甞逸已休勿休而布政惟以惠民是以臣妾萬區堂閎八表先皇帝焦勞旰夜整頓條綱自其執競以廣聲至於積勤而違豫
  代韶州謝宣諭表
  寅紹懿圖宣重光於累聖誕敷明命諭至意於多方使驛光華天威咫尺中謝臣伏以惟兹蒸民之多欲㒺有常心若其所性而宣猷是為哲后是以覆載之内恩勤所施未甞不尊之如天戴之如父我國家之有區夏也祖功宗徳乾施坤生惟信義之在民不繩約而善結先皇帝致所未致新而又新惟是不倦於萬機因兹遽違於至豫庸棄下國而即真逰伏惟皇帝陛下躬以上仁紹兹休運蹻蹻大人之造飛龍在天昭昭杲日之光羣目之用如見慈母誰非歡心而河漢之文雷雨之澤不特丁寧之委曲抑又滂沛而渥優尚念泯泯羣氓茫茫率土邈焉阻越未悉知聞是用重遣腹心口傳謨誥達兹荒外如撫孩嬰𥾝惟荼蓼之中不忘民物之念堯舜之帝禹湯之王雖其異時不踰兹道臣以職在州守親受訓辭以大君惠恤斯民其勤如此則列郡奉承明詔為宜何如惟當祗率吏民各安職業墉城厥堵枕几於京職守有常莫獲奔走
  代謝太皇太后
  慈孝同朝恩仁撫衆風雲千載雨露一天蕞焉將朽之身均此惟新之眷中謝伏念臣起於寒素遘此熈朝荒唐無取之才膚淺不經之學仁祖擢臣以進士之第英皇改臣以京秩之聯至於先皇帝之朝臣三易州麾累遷官次曾未盡犬馬之㣲効稱乾坤之至心惴惴規繩區區夙夜如引重載正中逺途雖日薄桑榆志存萬里而忠於社稷死無他腸惟恐力任之弗勝敢謂恩榮之益至此盖伏遇太皇太后陛下誕保翼聖式康懿圖深知中外之勤勞能勿勞賚如彼昊穹之生覆寧限細㣲是令愚臣亦荷厚賜臣以草芥賤士父母乆亡惟有為國捐身可為事親終孝銘肌刻骨祗佩寵靈披胆瀝肝誓全報效夐兹荒外莫赴宸嚴
  代林文錢監减年轉官謝表
  符節臨州毫釐課績偶監冶之微羨亦寵靈之横加中謝伏念臣起於書生親逢聖旦以一介之寒賤荷累朝之龍光脫身塵坌之中接武侯伯之後郡焉三易官至屢遷無淵深之畧以入告猷謀無殊異之効以外隆屛翰繩繩規矩疊疊簿書厯年滋多守常而已比者睿明紹統惠澤昭宣例蒙非次之恩復進諸曹之列榮華重疊殊非所期夙夜震驚罔知攸䖏何意分寸之効重兹褒異之優此葢伏遇皇帝陛下思恢聖圖先正邦典大明陟降深勸忠勤烝惟念功葢有疑慮而惟重在所懋賞不以絲毫而見遺是以愚臣荷兹異數鬼神同吉真朝廷與善之明螻蟻捐身乃臣子事君之節惟碎胸首冀答生成夐守遐陬莫趨丹闕
  代連州乙丑嵗謝宣賜歴日
  昊穹之職生覆神弗可知聖哲之同天人自焉無間厯乾行之有數孚渙號之無方忝兹方州例蒙恩賜中謝臣伏以左右有民者本諸土穀修而衣食足裁成之道者惟其寒暑節而風雨時俾作有早晚之宜而居無扎瘥之苦昆䖝草木其咸若禮義亷耻之勃興其代帝言惟兹筭演故職分羲和之列而經著甘石之文自非夫聰明睿智民物為心安能與日月星辰表裏如此伏惟皇帝陛下稽古昔以正事本隂陽而惠民致盛徳於不愆不忘集休功於無為無事㣲矣仰求之故焕焉欽若之文舟車所通欽賜如一臣以職在撫牧義當承宣敢不寤寐訓辭早夜民事俾東作南訛之必序而男耕女織以相望裕乃力餘驩焉頌起期賛朝廷之萬一是為犬馬之寸心
  代太守謝宣賜厯日
  歴象乾文之行渙孚帝者之號誤兹麾守均荷寵靈中謝臣伏以上穹之於生物本乎隂陽大君所以飬民先之衣食乃迎歩於分至用平秩於耕桑俾作有早晚之宜而居無扎瘥之苦伏惟皇帝陛下稽古作則同序於時本孚遂以日生開耘耔之有相混同正朔咫尺天人臣以職在垣墉躬承恩錫敢不宣明訓誥諭導吏民惟婦機男畆之忘勞則財裕力餘其有自守兹遐夐不獲稱謝云云
  代謝太皇太后
  治厯以官孚道於事舟車所抵命令一新猥以方州例蒙恩錫中謝臣伏以昊天之於造物藏迹於神大君所以子氓豫事而慮何為王人之治乃以隂陽為本葢曰帝者之政必以衣食為先乃逆星日而紀其行而授臣庶以叙其事恭惟太皇太后陛下以任鄧之徳輔周漢之興尤憫惻於困窮是勸相於稼穡稽叅有法惠賜無方臣以職在翰垣獲承寵渙敢不夙夜祗命躬親諭民俾男耕女織其相望而東作西成之為樂守兹遐外不獲趨謝
  代廖英州受子恩謝表
  離日九霄比侯萬國皇慈天覆恩賞世延中謝伏念臣本以孤生姤兹盛旦積㣲勞於嵗月致列位於方州淺鮮之術而任過所能莫夜以憂惟徳之莫報屬睿明之初政觀琛賮之駿奔不腆末儀葢有常職敢圖賤息曲荷寵靈職列侍祠榮若初第此葢伏遇皇帝陛下乾健其施坤厚其生欲忠良之後昆與社稷而同永㣲功不賞信王道之無偏弗顯亦臨豈愚臣之有外而臣駑下之質衰晚之年惟有糜粉此身庶答朝廷萬一
  代林丈再任謝表
  術學荒唐誤居守長睿慈寛假再錫麾符指窮舊戍之期笥啟新恩之拜弛張無改褒寵有光中謝臣伏聞竭忠盡已以向公同是事君之道總衆分方而居外尤重守土之臣葢其任千里之安危繫一時之休戚得其人則䖝魚之㣲猶得受賜非其任則朝廷之上不免貽憂於皇盛時正求良吏如臣無取何遇之優付此湖山之州如授掌握之物因仍被命榮渙倍初此葢伏遇皇帝陛下乾健御天離明照世體渾元而載治因樸𣪚以用人謂臣起於孤寒周知小民之艱苦察臣勤於職業能率下吏以儉勤庶幾勉至於循良其惟稍緩於督責是用借之嵗月俾得効其釐分臣敢不袵席簡書冰霜肺胃强於弗逮增所未能茍斯民財力是餘則愚臣犬馬之報遐望宸扆無任瞻依
  代柯丈謝覃恩轉朝議表
  天徳攖寧紹應千齡之遇聖恩旁薄無忘一介之臣例百辟之美遷正六品之優秩中謝伏念臣本以積累至於翰垣叨治重藩闕然異政遵循規矩茍曠失之是逃補緝廢遺僅一二而就緒眷良辰之乆假嗟重禄之坐糜寸尺靡收報稱奚在正以夬惕值於離升飛龍在天矯矯皇王之造一物失所皇皇父母之心矧兹議於朝端位班卿列直以選徳至於限員豈繄衰老之愚臣宜及駢蕃之異寵兹葢皇帝乾坤覆載日月照臨徳以廣容賞或疑重海宇邈而為近維厥心亨犬馬老而不遺知其主戀將迎耄耋視哽噎以思惇肯棄朴忠在駕馭之為可是令朽邁遐被龍光臣敢不思少學之欲行知晚遇之尤幸遐追忠厚期稱慈明靖柝邉城卧看海隅之寧晏搖心魏闕仰瞻魁斗之齊平
  代進奉同天節銀表
  令首南訛清和猶在天開景貺睿智以生真人出而龍飛寳祚延而箕夀華夷胥慶鱗羽交歡臣以叨守郡符夐居嶺表瑤堦忭舞莫陪玉笋之班靈嶽歡呼惟効封人之祝前件物辛剛惟白鍊鍜不囬以將臣子之逺心是乃方州之舊事已依轉運牒封樁在庫訖臣無任激切之至
  代太守謝泉州到任
  臣伏奉誥命差知泉州軍事臣已於今月十八日到任交割訖湘部備員蔑著輸將之績海隅忝命更膺師帥之求己見吏民誕宣條詔伏念臣出許下單㣲之族生江南卑薄之鄉趣尚迂疎術業空淺少從師學服膺忠義之言晚歩仕塗妄意功名之㑹爰從疎逺早被使令銜朝命於朔郊謹吏繇於懐部審官都水六年服簿領之勤湖外闗中三任叨使華之寄奔走雖逾於十稔効績曾㣲於一毫蕞爾寒根素之壅培之力孑然孤立傍無援助之人初蒙先帝之誤知更荷二聖之寛貸方觧漕司之印遽分郡守之符維平海之大州乃七閩之都㑹土疆差廣齒籍至繁民業不豐里俗喜訟㕓肆雜四方之俗航海皆異國之商非得軼羣之材曷撫遐方之衆從容疎拙濫被選掄如臣者徳不加修才無可録心慮就耗年鬂已秋欵叚駑駘豈堪馳於長坂離披倦翼固難强於髙飛此盖伏遇皇帝陛下握天寳符紹國休運圖治必先於郡縣用人不間於戚疎曾是小才亦叨共理承流宣化體朝廷無異逺之人鑿井耕田同百姓有為生之樂倘未填於溝壑庶有俟於捐糜
  代賀太皇太后生日
  伏以西帝乘時阜百嘉於兊說上天降妹母萬國於坤元當髙門設帨之辰寔廣㝢䝉休之始見聖而祝自古則然中賀伏以太皇太后陛下翊衛累朝本根大政以任姒之令徳成堯舜之豐功上下神祗内外臣庶至於昆䖝草木之性皆知輔相生成之恩適丁載誕之朝宜罄無疆之禱臣以職在牧守身逺班聨遐望闕廷不勝祝願之至
  代到任謝表
  江邉請郡方自試於匪才天上降書俾就移於佳䖏退惟忝冒莫勝戰兢中謝伏念臣以一書生無他能事逢時甚盛為士最榮奏薄技於有司靣明廷而擢第厯任數官食禄三紀曾竭犬馬之報竟無絲髪之功偶玷朝聨遽兹麾守惟是方州之寄實分旰昃之憂有民有人為屛為翰方以力較任又以禄較勞孰輕孰重孰多孰寡惟鮮然之不稱乃惕爾而屢驚敢謂席未及温治斯易地用非㣲而更顯得已厚而加豐惟是河源有稱嶺服田原肥沃民産富饒生物既繁委寄隨重若愚臣之不肖非有舊聞以監司之一言遽蒙詔可此葢伏遇皇帝陛下恢張化理收攬英雄人惟所長善不必備謂臣素歴寒苦知民所以艱勤以臣粗識義方於事無所辭憚是更器使俾効寸勞方兹宣條教示氓吏之初不勝思朝廷擇守長之意惟當竭力夙夜期補涓埃上有以干城中邦下有以襦袴遐俗顧如螻蟻之命知非臣子之私
  代英州賀平交州
  狂交虺毒結怨於民大兵雲屯有征無戰惟順天而誅討果指日而殄平人神交欣魚鳥相賀中謝伏惟皇帝陛下秉重明之哲撫至盛之期追思唐虞之逺圖恥循周漢之餘敝講明聖治之大要先正其心搜求民財之至源又盡乎力盖将由孳孳為善之効然後底蕩蕩難名之功物不貴難得而所寳惟賢事不作無益而與治同道孰非惠邇而綏逺罔不服徳而畏威如彼頑童越在遐裔不知乾坤之罔極殆與君父而抗衡敢肆跳梁自求覆滅初惟鼠竊終乃狼貪倉箱其陳容爾有取肝腦塗地彼民何辜䀌然中傷軫是慈念况中外之情所同憤則天地雖大而不容果憑謨明迄收底定二百年擅據之地一旦自歸數十州無吿之民如出深阱惟元后為人父母而率土皆吾臣民故戮其敢逆而弗迓克奔正其元兇而脅從㒺治黄帝阪泉之伐文王玁狁之征異代同誅㣲我有遏由是獻俘清廟行賞明廷歸馬華陽包戈武庫大沛如膏之澤永無濵壑之民極皇徳之清明藹頌聲之洋溢然後遊神太極訪道總章清淨一堂希夷萬國象犀航於海㒺不造庭子弟至於京願皆就學球鳴在御獸舞於郊名為太平道本無象臣以假麾遐郡拭目盛時莫陪後陳徒幸嘉遇云云
  代賀興龍節
  寳祚天長真人帝出屬此嚴凝之旦誕承睿哲之生㳟惟皇帝陛下乾健其剛離麗其照欽明而光四表聖敬以式九圍持盈守成而祖考安拱手垂衣而夷夏服雲龍之從此㑹豈世所常愷悌之福無疆惟萬斯夀正華渚流虹之際是華封見聖之初邱嶽齊呼神民一意共指南山之夀長如杲日之升
  代太守謝
  吏能非敏慚舊治之鮮聞恩寵更隆選名藩而重委已見民吏敬頒詔條中謝伏念臣天資本愚學術尤畧幸忱恂之賛化右儒雅以對時㧞於章句一日之長置於衣冠多士之盛初從州邑已憂應變之匪才積以嵗年僅能率法而無過雖殫犬馬之効不禆毛髪之多郡如淄川地善齊右俗勤以儉民寡而淳恭以自持不過謹簿書而遵訓約未知何事為能利民物而禆國家矧兹温阜泚源南國巨府望少差於長樂民數倚於商山舟車所通南北攸㑹方聖慮重守臣之選以惷質為兹土之師此葢伏遇陛下䖏成康之隆思堯舜之治付物以能而輕其責望使人如器而期以乆成以臣父母之邦宻此海山之國生長其俗性情所諳將過與以式觀冀㣲能之可効臣敢不蚤夜戮力凖䋲訓謨究事之敝而申其可行抑人之强而厚所宜恤此皆力之可致在臣之身倘或知而不為是誰之咎其為報稱誓有捐糜
  代受州勑謝
  假象山之政不責其疎分火嶺之符重如所乞吏民滿目棨㦸居前正對此時不勝欣幸中謝伏念臣本以朴野之性生於遐夐之邦幸值時之文明獲從事於宦學歴官三紀陳力累朝徒積嵗月之勞别無涓埃之補而身居郎列職在方州乍解印於藤溪將展塋於韶石曽是中道復兹渥恩蒼梧古封西廣名郡川原衍沃民物富饒方睿明之纂圖正宵旰而求治凡在百執之擇莫如長吏之嚴乃以愚臣特迂公選此葢伏遇皇帝陛下乾坤生施日月照臨謂臣忠良之後昆察臣亷勤之素守不惜假借之過若將羽翼而成臣以少幸知書壯方從仕惟是事君之大節每希古哲於髙風矧兹屬以提封列於翰屛自非夙夜條詔左右凖繩承惠澤之盛流納民物於大順則何以下副袴襦之望上分旰昃之憂正當惟此之為思至於通宵而不寐
  代柯丈謝除龍圖知福州
  庾海節符念寸功之莫立越山城邑遽榮命之就移兵總七閩職登三品霜髯父老想布杖途竹馬兒童知皆勺舞遥念先墳之復展何殊晝錦之再歸中謝伏念臣起身孤寒逢世熈盛以空空之鄙承斤斤之明惟粗守於亷隅用謹循於法度禄已逮夫親飬官又至於追封生亡俱荷於國恩子姓亦布乎仕路爰靜言而省已念委付之逾宜亦甞陪書林之逰分省闥之任間馳使路洊更帥麾綿厯三朝出入四紀何官成之蔑爾至自視之缺然赫赫乎大明之初凛凛然太平之致思逺柔以能邇圖天下於掌中惟求賢而審官使枉錯而民服何惕息念休之老荷龍光過望之多内閣清資超升逾峻冶池舊治假借如歸此葢伏遇皇帝陛下神聖紹堯咨俞恊舜同君臣於稽古惟海宇之靖康以為明道莫若中庸宜民莫如愷悌端朝廷莫若虚懐於直諒本民吏莫若寄任於循良且鎮澆浮必求忠實之士恤孤寡孰如老成之人是以㣲臣荷兹優寵臣敢不祗命就道戒徒輕賫顧在路途之間如班詔條之日期以宵旰聖念盤盂訓言念所已行勉其未至冰蘗乃志權衡其心使巨奸無肆於庭唐則赤子自安於田野勸農桑以厚其始訓庠序以令其終庶幾甌越之民知有唐虞之澤此為報國他未知思








  西塘集巻七



  欽定四庫全書
  西塘集巻八       宋 鄭侠 撰謝蘇子瞻端明啟
  孤迹敢言惟憤朋邪之㒺上大臣引類不識面目而論心枯朽暗華寧知春力之大漂流靡届忽踰星紀之周偶因友益之多聞知有恩閎之踰峻是焉恱服至於不眠竊以物惑而来道䘮為患不知有君臣之義不知有神民之依惟利之為圖惟身之為進故取於下則庾廪殫竭饑窮相食而不以為念進於上則忠義廢斥朝廷將空而不以為憂以致旱暵仍年蝗螟蔽野流𩀌無可歸之室兵革無不試之方可為痛心無若是節九重之䆳一言不通偶守闗征實厭輿論以人䖏世欲生奚為况當雲漢側身累聞避殿而徹饍露臺請雨至於披髪而叩天是激愚衷直欲大呌猶慮耳聞之無實不敢上凟於所尊迺以㕔事之前目所親覩畫工初學手指令圖引以短書證之古語請罷諸割剥不惠之政而黜去邪佞不直之臣詔邉鄙以息兵開倉廪而振乏如䝉聖聼悉依愚言天澤稍後於一旬臣頭請梟於雙闕囊封午逹御寢夜忘清旦之朝庶敝咸止此則神宗皇帝聖慈明睿從諫如流雖堯舜復生無此過者也已而又降手詔許中外實封言事逺近如躍霖雨應期洎奏疏宣示之朝乃㣲臣讒譛之始或請逮繫或議刑誅則匭凾應詔之書乃姦臣蔽主之路内外庶司之㑹問報必詭辭一二近臣之輸忠旋皆就劾如某草芥何足齒牙自古奸邪囬天忠嘉就戮事不少濟死尚如歸未有如某之遇先帝所請皆行上台以是出金陵諛佞側目咸欲食其肉醢其骨而聖恩庇䕶止於嶺表之遷者也冕旒還天神聖繼統離明渙汗暌鬼䘮輿然後明公鉅儒相次萃聚期以四方萬里同此泰亨事君以人聚朝以類是以愚懵之人被兹薦舉直欲召自逺方寘之近列而不知已也此葢伏遇端明先生辨内外之境究榮辱之歸不以人滅天故誠不以物累志故正虚而生大白以成明繼古人之忠端作當代之標準以為世本無事由人妄而事生人本非邪以正消而邪熾若正直之並進即姦欺之自消而况包荒不遐遺大臣之能事舉直錯諸枉聖人之格言如湯化冰如雪見晛故以作多士之氣應一時之宜此真古昔輔弼之臣知政之體而能佑佐大有為者之事者也不幸奸孽暗藏良遇中變風波横起紛擾更深至於迺今不異前日下愚狷介勢厄志衰多病侵尋目昬足痺知難自退不俟勞言方兹聖徳日升羣心景附虗懐弼亮側席俊良深簡帝衷莫如門下伏願早膺綸綍入正台槐以平日所欲言而不得言者傾竭於冕旒之前以平日所欲行而不得行者抖擻於鈞軸之上母念舊惡母記往愆釋羣疑於蔀屋之豐滌衆汙於雷雨之解調諧政化俾如琴瑟之和恊叙雨暘必若桴鼔之應若昆䖝草木無不咸若而山川鬼神亦莫不寧如此則受恩之人如囚脫梏扶持衰疾乞丐東歸守先人之屋廬收諸弟之孤幼時風節雨追野老於其同糗飯藜𡙡與天民而皆足使霜頥雪頷長歌舜禹之年而狼狥犬馳或起夷齊之操則不肖之於門下不為無補報者也
  受恩復官謝啟
  狂言不已重干斧鉞之誅盛徳好生特從嶺海之放當與魑魅永為比隣日月重光雨雷作宥洗滌罪累復齒冠裳言念優容知有殊援伏念某曩以性識之陋暗於時事之機亹亹封章諄諄險論思以一介之細力正衆人之非譬如盛丹濃粉方衒嬙施之美而謂其醜之駭人逢袂緩頬正矜顔閔之行而指其中之欲盗則誰不憎惡而交怒抑事又黮黯而難明語以殄行之震師人將膏柱而燃炭尚賴至尊之獨見察其危立之靡他出於萬死之中錫以再生之命投諸荒逺欲其歴險以知艱處以孤危俾之動心而忍性故南行者四千餘里拘係者十有二年其甘如飴知有禍福之攸倚不若是恝稍爲臣子之寸心不幸忠諛未白於世間旒扆遽還於天上永為臣節之不遂深懼獲罪於彼蒼阻兹幽縶而弗伸雖欲為殉而無地嗣皇繼統聖母同朝方整頓於萬㡬期惠澤於四海蠢如螻蟻何掛齒牙率先䖝魚蒙被恩渥此葢伏遇某官致君以道與善至誠安社稷之為心惟忠端而是與察諸危言之意知其事上之誠出於憫憐不忍牢落之乆借以題品惟嫌賁餙之虗是令上達聖聰䀌動帝念縱釋維繫扶疎朽枯昔以大沛漏泉所望歸耕而待老今兹滌愆還舊更使有䘵而及親如是生成全自推奬未知報稱良以屛營
  謝廣州經畧朱舍人啟
  聖君肆大𤯝至於常赦所不原大賢用仁心不忍一物之失所匪惟開數口生存之路抑又伸先帝圖任之心增炳焕於日星同吉㓙於天地允為特達之舉逮兹衰遲之蹤愚者驚疑問相知之何䖏識者黙諭謂至公之有門竊以古之憤者或至怒髪而衝冠嘔血而不食葢其情由義激氣以道充疾首疢如幻生輕矣故視斧鑕無斧鑕非不畏死亡也以所畏有甚於死亡者詩書之典訓視權貴無權貴非不憚勢力也以所憚有甚於勢力者上下之神祗蕞爾愚衷介然孤植本圖報上台然許之重縁是知熈寧過誤之詳薄言獻忠頓駭瞋目倉皇捧檄遁匿尹闗而蝗旱仍年饑窮滿道譏征𤨏屑怨讟沸騰加以左右前後盡是兵營長於風霧曀霾如聞鬼哭以為甚非社稷之福亦匪丞相攸宜圖奏夕陳政令朝改雖古聖主虗懐納諫之盛㣲吾神宗從善如流之深人情欣歡天澤霑足當此之際誠以一日而萬死勝於厯刼而浪生俄蔀沛之又豐苐讒譛之来萃竟賴吞舟之漏網止於贖罪而罷官跡既混塵亂惟盈耳民言萬舌惟一路之怨嗟天閫九重如千門之稠叠塊然獨䖏兀爾沉吟慮之熟而計之精惟兹存亡之如繫寢不安而食不飽直恐敗壊而弗支有如刀鋒鑚於胸次誠謂弗白於上必將獲罪於天是傾蠢愚重凟神睿見聞股慄論議風生以為幸脫於雷霆潜不知改就使立投於湯火誰謂不然終䝉恩宥之寛止於嶺表之竄望闗築室食荼如飴託事業於漁樵付朝昏於碁酒葢知人咎之已召直若已死而更生自然物汩之内忘夫亦奚適而非樂惟是萱堂鶴髪難忘人子之心每於霜幹露條屢起隙駒之嘆大明繼照渥澤漏泉洗其前愆還以舊物脫牛衣而衣綵耘石圃以茂蘭然而風燈短熖豈有長明尺水丈波還遇前險如賜長告歸終飬於偏親却尋前蹤訪舊逰於萬里未報歸餘之閠重陶觧網之仁且兄弟五人今兹隻影松楸數壟家無兼丁藜藿靡餘七幼待哺春秋敬享二簋誰尸比雖乞丐而東歸不殊翰翼而雲翥盛明逺照恤隠為心以其廹於暮年倘復先於薤露是終窮於盛世示貶戒於仕塗謂忠直之自危至妻孥之弗庇是焉惻怛力此薦揚斯葢伏遇知府經畧舍人開人以天表物於道暫龔黄之撫外本䕫契之致君以不忍人之心輔不忍人之政當熈豐之安習由近侍之從容親聞訓言黙識聖意謂趨時適用秪可集事而秉節抗論亦無他心在人才之難全矧聖世之希遇安容棄置將竟叙收天語秘嚴與聞者鮮誠心耿亮歴耳不忘謂如愚者之朴忠終匪先朝之遺外命之不恊事常先乖困躓至斯屯難極矣出於憐念詳為指陳證以孫李之召還胡范之終用曾非累月皆侍清光眷言意之如斯在恩徳而奚若未知何道可副眷知惟當益勵乃衷不渝其守倘昊穹之開聼不忍遐遺雖蒲栁之可驚亦難自棄當何矩矱恊古猷為師有遽閎柯無逺則紳書中和鎮俗夙夜奉公庶獄無留之盛座銘謙撝際下忠實事上片善必期之明雖則黄髪之星星不忘丹衷之耿耿此為報徳他未知方
  謝祖公提刑啟
  狂言屢瀆知流竄之為輕天徳再生念分毫之未報謂嶺表来歸之賜斯日邉覲拜之期而蒲栁單親雪霜雙髪若出九地而復見安能此身而再違門巷蕭條家唯四壁之舊田園荒瘠嵗無百釡之收老幼之指將半千孤𭒀之口踰二十使坐視而不恤豈人情之所堪遊必有方深念聖神之訓呼知其處莫如鄰近之封幸兹清朝孝理之辰獲遂愚者禄飬之志以為非闗市譏征之守即府廪緡斛之司惟得此以便私庶食焉而無愧明哲當路公恕存心竟列奏於朝廷使偹員於庠校其身既逸所入亦優雖均給之未豐如慚顔之已厚葢為不厭誨不倦公西猶學之不能而動斯和綏斯来子貢謂如何可及自省缺然無有豈能居之不疑亦既閏平坐糜廩賦天矜遐夐才屈髙明總領憲防澄清海裔猥託迹於屬部獲承休於下風旌車按行日月在道號令明白雷霆其威正以此時倍䝉温顧屈尊光而榮涖辱詢訪之甚周言念忠厚之深不接見聞之乆每披陳簡邈想古人斯刮瞑眸真對髙矩泰山坻垤豈容語於崇卑明鏡姆姿其安俟夫辨察洎輝光之云逺惟愧仰之積深敢意過憐遽蒙優薦欲不𠉀任滿而特賜召還論借逾宜辭情甚激此葢伏遇某官事君以道立善無方知其心之朴忠本天資而非餙憫其官為州縣踰艾服而不遷欲爾褒旌曲申勸奬若乃固窮守道篤孝事親求之古人未易為比就使九章華衮兼乘明珠較之斯言不為厚貺未知愚者何以當之惟資勉勵於夙宵期副知愛之一二然而事有勢異志難兩諧北闕龍鸞葵藿苐深於方寸髙堂甘㫖桑榆能保於幾時前言雖逺於庭闈此誠有貫於金石葢以幼子戀親之日而知老人依子之時幸而去春本府以再任為請迨及首夏二司復聨薦於朝閴兹數月之間未被一言之可果蒙矜念别與叙陳俾將及𤓰獲拜新命如此則閨門之内自少及老以蒙恩犬馬之身摩頂放踵而奚報
  𠉀福建漕徐郎中啟
  言念曏以童蒙獲承師論趨風半晷想徳十年塵埃滿顔方知貴賤之隔郵傳雖便敢致尺幅之書比者伏審賦政外臺實臨梓里家君又幸遂得執吏於下塵驛書每来具言獲庇之甚厚顧惟愚陋之無狀正以狂妄而逺投䖏親友乖隔之中知父子始終之遇有如執熱之靡濯快以清風豈特在谷之聞音莫勝餘喜春陽已暖賔廡尚遥惟徳義之所存乃神明之恊相恭以某官清才不世妙識探㣲政以簡恕而宜民道以公忠而遇主暫由漕輓葢屈良能當狂交䟦扈之初正中夏調度之廣以百萬之緡斛横漲海之波濤人無堪勞師獲厚濟况大兵翦逆方奏凱以言旋宜明賞揚庭與懋功而皆稱行膺迅召入處近班瞻頌之身未縁前拜中和之飬惟祝自將
  謝陳刑部啟
  狂言獲罪厯三黜而不憂大恩賜還阻千里而為患葢心知罪咎之大則責已為易而槖無銖兩之積則求人為難將流連於逺方則念松楸之何處擬乞丐而東去又無田園之可歸而况孤姪四房所聚二百餘指其有母者容可責其自活其永感者倘不恤而誰依方兀兀以如癡值皇皇之於隰敬展道傍之謁庶觀君子之光豁如乆幽忽覩白日温謙之待旌别已明存勞之勤委曲良至故濟之險艱則有舟楫之假借而示以親愛則通子弟之徃還終懐不足之心重兹特逹之舉叙致詳委敷陳婉華論其激訐出於愛君則若探其肝膈語其窮苦庇及衰族則若察之比閭遇知如斯豈世常有此葢伏值提刑刑部任大臣之重以廣㝢為心惟忠君是以愛民惟仁民是以勤事思以爵禄同其榮富謂夫生靈繫之戚休且夫序賔以賢皆古興王之迹於今不取常防後用之疎自非智周萬物而究其重輕明達庶政而知其緩急孰能遺狀以取智得君而進人重念徃昔暌乖痛車塗之載負於今離麗真日月之照臨事掩不傳知心者寡迹孤無援達上何因惟公察肺腑之存如燭於燎惟公出丘山之力若舉於毛謂其老悴無歸必將為異方之鬼使其沾被寸禄所活累數口之家於以恢聖澤之汪洋於以勸士人之直亮是謂能勇於義是謂克廣其心敢不益勵乃衷無渝厥守儻九重之開聼即舉族而再生則極諫直言當為救敝之事惟同心恊徳永思底道之方乃能事君於以報徳
  謝曹運判啟
  騏駰車乘共欣明徳之依雲日門庭獨阻下風之拜敢期特達首被薦論以曩昔之寸長見褒多於今日信大臣之所舉惟四海之為心伏念某本以惷冥成此介僻惟進取於陳腐殊不知夫變通初狂其心敢議朝廷之行事如瞽無相寧知湯火之在前且精誠廹中而論奏不已雖憂國之志至於義不顧身而犯分之誅明知罪不容死投之逺服實以寛恩謂不齒以終身豈生還之有望故至則卜宅而親自灌園築北望之䑓期以沒猶嚮闕開東出之戸惟其逺尤望親至於君父之門如隔生亡之路日月離照雨雷觧孚併洗前愆復還舊物夐辭瘴海歸覲慈闈女已有歸兒將就傅豈知故國亦喜言旋不惟父子之再圎仍慶祖孫之相識以有誅之無赦既䝉恩而更生陡若無罪之人還叨及親之禄此其盛遇曏未多聞自非熈朝安有斯事而親頭雪滿不忍庭几之再違帝闕天鄰惟有夢魂之可到進必以禮心既愧於古人仕惟辭尊食乃有於常職今則身居庠校位辨師資不知塵埃奔走之勞惟兹詩書講誦之樂親所安强之問每不至於踰旬俸緡甘㫖之餘時或迨於周急尚何不足更此過憐㧞於州邑之賤㣲求寘臺閣之清近屬辭委曲引例詳明循分有涯俾心生愧斯葢伏遇某官致君以道任道以身謂夫執古以御今期於兼濟惟是舉賢而薦善不以遐遺所以達君上之聰明收天下之髦俊俾無逸徳惟明部司憫大公之淪亡思一日而旋復以某不肖操心近仁惟其素志之不囬庶幾後効之可勉矧徳慧才猷之未白而艱虞險阻之偹甞是焉動心亟此飛奏若乃性資直諒問學精㣲豈伊下愚敢當斯語不惟矜其窮而必其進又將引以美而勵以修使造物者之用心其致曲不過如此爝光鼯技何勝稱餙之異常冰膽蘗心惟有生死之不二且生未識面何縁姓字而達前而遽然受知直有父兄之過愛在古則有於今誠難稽往行於遺編若不及者幸嘉猷而再覩如欽服何
  邵武謝漕使啟
  聖君赦過復其命位之勞大臣用仁念及朝昬之飬為飛章而言上俾乘驛以赴官振老莱之衣知親庭之不逺捧毛義之檄欣廪給之踰初爰擇吉辰已從禮上伏念某曏縁狂妄自取譴尤以至罷任京門投身嶺服雖此積年之乆或不堪其憂未嘗一日之間不自見其過以為患至掇者無若自下訟上無所禱者其惟獲罪於天古之至人其有先存諸已死而屍諫尚能忠感其君葢金石可以意通而日月可以精貫何兹睿聼之至聰獨以力爭而無補是皆謨議有所離道思慮或乖致誠倘利害就違之端未能一其志則是非然否之論鮮弗戾乎中是焉杳冥莫之相恊不少濟於民物益彰醜於朝廷曲從宥流實沐寛政京闕萬里天居九重負罪而南歴年有紀築臺面北開軒傃東言念君親之恩如有死生之隔方且衽席墳史盤盂訓謨思到昔人少贖前過而寸長未立大變遽来還顧幽囚之身如在九泉之下尚無生意敢望榮階明睿纂圖愛慈同政青天白日千古一朝方整頓於萬機期阜康於四海蠢如螻蟻先有恩勤併洗前愆頓還舊物出南天之炎瘴稚子三人還故里之庭闈慈顔八十豈不幸矣尚兹䀌然曲原奉侍之心過有特達之舉此葢某官以周孔之道思堯舜其君飬民若撫嬰孩得士有如珍寳雖漕輓外臺之為任而左右近臣之用心自愛親而及人以已達而成物故能矜視斥謫若其無辜委曲維持惟恐不至若乃藻辭華絢無非餙短以為長誨語丁寧益欲遷善而逺罪此雖父兄所以訓飬天地之於始生較其為勤未之能過敢不冰飲蘗食夜寐夙興懐謙山以致思恪兹官守想洊雷而自省惟厥身修雖疾不以憂親誓死寧浼知已此為報徳他未知裁
  運副石太丞問𠉀啟
  言念封域相望竊依仁者之懿鄰搢紳之間又熟君子之髙誼緬想成徳殊非一朝如思逺人邈未得見豈無尺幅之問為有煩黷之嫌近大人有漳浦之書知從者領漕臺之任衣繡還里為福於民公忠輸朝愷悌在物素所信者尚何疑哉不惟華髪之單親日荷庇愛又聞狂者之前事曲荷褒稱是知盛徳無所不容又見大賢之所樂與乃以幽縶莫親崇墉則其方寸之為勞葢亦不言而可諭春和已布物類甚繁是惟道義之門倍有神祗之助恭以運副太丞文醇乎古行歸於周政以簡厚而有聞志以清尚而無累暫由漕輓行踐清華夫惟無所即而不安盖亦無所居而不治當狂交䟦扈之日政中夏調度之繁飛帆千艘逺有緡斛之饋積水萬里一無風波之虞出於人為宛有神力王師獲濟已聞執訊之歸天寵所加宜有懋功之賞竚期柄任别副民瞻禱戀之心未趨門戺中和之飬願式訓言上以為郊廟cq=330社稷之繁禧下以慰昆䖝草木之同望
  代謝帥及提舉啟
  叨奉聖俞就更麾守不離旌㦸之下而得方州之雄惟私幸之過優豈公議之為允徳非任稱慚與感深伏念某空疎無取之才膚淺不明之學乆焉禄仕鮮矣能聞竊小郡以自營期效勞於絲髪臨多事之靡極若累足於冰淵雖竭夙夜之勤未聞涓埃之補而河源闕守部司選賢乃以菲才當兹優選撫未煖之席拜惟新之恩已披歸善之山川仍庇畨禺之節斾此葢某官大公錫類至貴尚同吹嘘朽枯振起寒滯深憐晚達每借美談是令衰悴之蹤謬兹寄委之重日月照臨之盛鍜礪去取之間思答生成惟期飭勵過此以往未之或知
  代𠉀安撫内翰啟
  介守陋藩乆違台屏雖疆圻之宻邇獲貢短封若葵藿之為心未容具諭秋方首序物已向成義當剛正之行神惟愷悌之福恭惟經畧安撫内翰赤心許國直道濟時恬夷於中簡肅於外甚寛而不慢至佚而常功當萬寳之畢收有京其積則仁人之受祉其厚宜何矧長途懽謳方知賈父之来晚而衮衣遄迓惟恐周公之東歸最被恩知尤傾心斾惟冀俯順時令倍迎天和上為邦朝廟社之殊休下副草木昆䖝之同望
  代文初謝許憲啟
  賔筵從事薦墨尚新京輦名班飛章已再深惟謭薄祗覺㥏慚竊念某本以謏才生於遐徼學未遑於貫道仕已廹於為貧奏薄技於有司屢遭黜辱縁家君之告老始玷恩榮在清朝無貂㦸之交顧窮巷有簞瓢之歎徒以幼承清白之訓粗知義理之方進不敢矯餙以沽名退不敢偷懦而憚事忘食與寢尚恐曠疎厯歳彌時曾無補益殊不知何能可録何節可稱以深左右之知洊蒙特達之舉此葢伏遇某官急於奬激憫其羈窮葢取其片善之長立欲致青雲之上譬若生成之造雖則無私至於煦嫗之和偏在朽質顧存心之若此其何徳而報諸敢不益勵鈍愚復循典訓益堅乃素用觀厥成無遺知己之羞更副倚門之望
  代謝僕射相公
  罷局湘南思投散地分符海上更竊重藩方兹涖事之初不勝居寵之愳㒺然未濟因此深惟伏念某江湖陋生蓬蒿寒士幸遇文明之代得從衿佩之遊較藝詞闈雖蹉跎而晚達觀光天表俄顧遇之獨隆兩周甲癸之年遽至郎列三易騏駰之乘備玷使華治効鮮傳每求遷避聖恩未報難便清閑擬乞偏州力圖自効庶事權之稍逺在愚分之易安敢謂都俞益加奬㧞優分符竹選付翰垣矧兹晉水名州閩山佳處封疆濶逺人物庶繁驛道四通海商輻湊夷夏雜處權豪比居訴訟既多積習仍薄自非裁斷明敏何以鎮壓輕浮猥以非才特恩詳委此葢伏遇某官權衡在手覆載為心左右濬明期致二帝之盛升陟髦俊了無一介之遺是令孤蹤曲被重寄敢不黽勉夙夜遵奉詔條問瘼漁樵已見時平之無苦平心獄訟更期人至於不寃上答天臨下酬鈞造
  代謝章相公啟
  艫舳相䘖近解荆陽之印山川如畫忽臨海上之州追輸輓之無功念翰垣之尤重踧然亡措信其若驚伏念某性不敏明學尤荒略雖交泰之云遇在連蹇而獨多蹉跎塲屋之年已踰强仕殆用廷策之始方沾一官而家世單㣲姓名淪晦始幸從於寸禄敢過意於榮途偶以孤蹤誤䝉聖眷擢從簿計之當屢更使命之華日月其滔越星霜之十換夙夜匪懈惟臣子之片心曾未補於涓埃忽自驚於蒲栁故自南湘之罷惟思支郡之求以為稍逺事權庶安愚分且剖符裂壤稱為國之藩宣而率職分憂實代天而撫牧歴漢唐之盛世才循良之數人故我熈朝兹為精選矧清源之奥壤乃古越之名城驛騎通途樓船漲海農士工商之㑹東西南北之人獄訟既繁才難理劇風俗甚薄徳必鎮浮豈伊庸虗可勝畀付此葢伏遇某官主張吾道憫念寒生知愛之深盖非一日吹𭊌之借乆所先容方其擬議之間尤極奬提之力致兹叨遇全出生成夫惟㑹遇之艱難是有賢哲之感慨在深恩之未報豈鄙意之能忘誓以旦宵奉遵條詔承化流而下濟究時弊以上陳庶俯仰之無慚斯荅酬之大槩
  代謝右丞啟
  蠡湖輸輓慙非八駿之儔南部麾符遽忝列城之守視事云始撫心載驚伏念某樗櫟小材江湖陋士蹉跎晚節玷竊榮科猥以寒根孤露之蹤特荷先朝不次之命自簿領之云當俄使華之屢更地重望隆職清任數聖恩難報惟知一節以奉公駑足素遲豈能十駕而追驥洎解荆湘之印急趨京闕之朝期衰質之得陳庶偏州而自効敢圖僉論更益寵陞惟晋水之名藩實閩陬之要㑹封疆夐逺水陸交通㕓野雜居權門比户舟車遴集異類滿途獄訟奸欺裁斷必期於平允風俗浮薄鎮重要在乎敦龎如某菲然何有於是直荷優選不容巽辭此葢伏遇某官令問餙身盛徳扶世致主以道遇物至仁雖平常議論之間皆提㧞俊髦之意是慿過譽叨此誤恩矧聖哲之同朝惟蒸庶之為念職當撫牧化在承宣當黽勉於夙宵期遵奉於條詔清夷審斷之際慎重舉措之間無愧循良用酬陶鑄
  代林丈賀王帥啟
  文閣升華天南秉鉞逺人知賴朝命有輝恭惟安撫待制為道生時以仕行義仁於輔世徳以復君文章龍虎於士淵刑政藩屏乎物宇庾桂多故旰宵以憂是迂鎮東之車来建清海之節冠紳相慶乆師仰於令猷禽鳥何知若鼔舞於新渙如某不肖傾仰有年擢第明廷幸同雨露之濡澤假麾小郡遂依日月之餘光其為欣歡非所名諭
  代新連州到任謝漕啟
  治無善狀每懐愧於髙明上倚殊庥廼重成於叨遇領麾踰再得地益佳暨兹展臨方驚庸陋惕焉危慄如蹈虗空伏念某本以陋生素無他技幸少聞於詩禮粗不墜於箕裘值時之明為士者貴竟以獵取之學而叨榮仕之階起於樵耕襲迹冠裳之末曾未星紀置身京朝之聨以至賛漕發於江淮分符竹於嶺海五更歳筦三換郡章况兹山秀水清土腴物阜戸口繁庶而民甚朴訟訴稀鮮而吏不煩王蔣之經營韓劉之題詠闤闠有林泉之勝樓臺在雲霧之中足以乘藉熈隆之年優游遲暮之日雖出於素望然非所敢期何兹天幸之深畢遂愚者之願此盖伏遇某官開先俊乂刻意單寒謂其寤寐公家夙宵民事雪霜雙鬢金石片誠思有以逸其將衰庶幾焉迄無曠事故兹假借之厚誠以生成為懐敢不遵奉詔條咨詢疲瘼處無事猶多故勵晚節於初心簿書程督之間民俗澆淳之際力所可到知無不為此為報恩他未預議
  代林丈問𠉀陳察使啟
  低折塵勞十年一夢飛馳賢誼千里寸心永惟記奏之缺然至於惶愧而惕若此者伏審逖傳清問臨恤逺人豸繡冠裳日月旌騎神祗相恊穀禄繁滋恭以某官孚命於天以人議法生惟民福仕與道謀風憲起於直躬惠慈應於徯志出為耳目惟忠信之爰咨入告謨猷當靖嘉之坐致前指爕調之日用諧祝願之心某忝被愛知不勝幸望守兹下郡莫拜前塵惟冀倍保鈞和以迎天寵
  代謝座師啟
  治術迂疎乆無成効皇明因任仍厥舊封對已習之吏民頒惟新之命詔兹為厚幸知所從来伏念某起於孤寒初從州縣勉循繩墨僅寡過尤偶玷京朝之聨遽叨符虎之寄七年之乆三易所臨惟此桂陽古為名郡江山秀美民物富繁可無勞而收功其惟淳而易化亦既累嵗薄無佳稱徒以簿計敝訛已除去其根本門庭閴寂粗若可以優游茍便將老之年是從請復之例正艱難於外任何聼許於過求此葢伏遇某官開奬至公維持大計得人片善若已千能謂其為政粗有以便民俾之乆任乃畢其㣲効加以矜憐之自昔豈其衰晚而肯遺過於吹𭊌成此僥倖敢不益勵所素圖惟其終襦袴斯民追循良於往哲冰霜所守無愧忝於深知
  代太守謝帥并職司啟
  長吏之重選委至嚴非材之人叨竊容再獲迎新命知有先容伏念某本以疎愚遘兹熈盛幼焉就學壯而仕官起於掾尉之㣲至於牧守之任嵗月其逝僅兹三紀之年上下之間竟無一髪之補英雖小郡道實要衝豈無事為足可施設而才力淺短術業荒唐其竭精神粗支吾於牒訴豈不旦夜僅遵奉於詔條不思退藏尚圖再任正懼過求之責遽承俞命之榮此葢伏遇某官維持大公奬掖片善貴焉期於達賤賢而不以間愚其在單寒尤所矜惜是令疎朽之質荷兹委屬之仍敢不左右規繩夙夜牒訴循良可學皆將刻已而書屏職局所當惟有悉心而盡力此為報徳他未知從
  代文初謝職官啟
  民曹小掾方懐曠廢之慚幕府清資遽叨特達之薦出於過望何止愧顔重念某倥侗欵啟之資踸踔獨行之歩志雖好古學不造㣲行欲趨時動恐違義徒竊禄以為飬以為貧而取譏方清朝之急人正賢者之連茹敢期公舉屢顧菲材然宰邑之官實字民之任於今日百里之長乃往古大國之封法新而未明則何以利公家澤秘而不下則何以副民望情誠至懼未敢形言日月大明俄先察隠以為列郡之從事抑亦操錦而學裁依於賢守倅則知為政之大方以其閑朝昕又得讀書之餘暇責至輕而要事至佚而功為惠也深於徳難荷此葢伏遇某官誠於引類志在愛民以大公至正之心成極備曲至之徳譬如春風之在草木未甞不各遂其私至於物産之有根華亦莫能兩施其力出於元造惟此恩私敢不益勵深衷恪全素守勉旃未至之學稱斯新命之榮是焉始終用荅知遇
  代太守到任謝憲漕啟
  比者叨奉恩俞繆當麾守已諧臨視方竊面驚伏念某性本鈍䝉學尤荒畧祗服先師之勤誨幸逢聖世之大明是叨一官以後羣俊雖志於行已深勵夙宵而才不過人終鮮稱譽矧以有國之慎擇無若列郡之守臣俾分憂勞用壯藩翰必也識足以知幾變徳足以帥吏民自省歉然其安稱此斯盖伏遇某官至誠與類厚載有容方以成物為心惟知誘人於善肆令愚陋獲比髙明照之以日星提之以衡石是知絲絫無所遁逃惟竭愚庸期副臨矚究民之瘼奉公忘私皆所素存今其益懋過此以往未知所裁
  代太守謝憲舉大藩啟
  得麾非稱動惟凉徳之慚㧞彚無方重以大藩之舉荷知逾分省已若驚伏念某生本顓䝉學尤空畧寡聞無卓既困後知惟思力行之近仁不以頃食而敢怠以謂為子者必善繼志述事故無往而不念其先為臣者移所以事親事君亦何適而敢忘其上有以伸已而澤物孰若為州而長民而鳴絃之傍有郡若邑請以自試涖之方驚葢以有吏有民為條為教巻舒由已休戚繫之思有以惠鰥寡必若杜南陽思有以洗寃誣必若袁楚郡以夕繼書彌嵗於兹寂無佳稱可追前古而况照之以日月則妍醜何避平之以衡石則重輕孰逃猥以銖絫之多謂宜垣翰之重此葢伏遇某官致君有道求類如饑思以爵禄樂與之同而為宗社無疆之計得片善如獲金璧若無有連城之珍如髙風之助鷦鵬唯欲置青雲之上是令疎拙亦荷薦揚冰食奉公知難私報鷄鳴為善惟懋素心



  西塘集巻八
<集部,別集類,北宋建隆至靖康,西塘集>



  欽定四庫全書
  西塘集巻九       宋 鄭侠 撰古詩歌行
  謝太守荅詩莱州
  閑齋掩晝扉疎竹間風韻兀坐無所為仰髙方苦峻闗闗兩喜鵲如以㨗来獻疑其喜過常精爽抑何頓謂當有嘉賔結駟問原憲不然親交書萬里来問訊何意二千石新書爛盈巻使者入衡門紅光十餘仭衣冠出蓬室再拜望城閫開緘列宿動芒角相輝焕捧讀未終篇欽降已三嘆譬如渉春波渺不知涯岸又若驚雷霆但覺目眩轉誰言匹夫窮陋巷一簞飯箧有無價珍貴於青玉案昨者鄙俚辭惟求指瑕舋敢期明月珠傾㵼殊不悋重重借褒譽許與良過分酷愛愚且直還憐貧且困惟人最難知聖哲其猶恨自非明如日安得物無遁程孔昔中塗邂逅適所願傾盖畢所懐日西不知倦聖賢欣道合萬古直一瞬凄凉千載餘此道誰復振未聞似今日曾不拜公面顧遇過所親思知乆彌浚重念樗散材平生慕忠順青衫百僚末言責固所逭若其愛君心豈以爵禄辨謂宜為民上必與同喜愠謂宜食君禄寧當復私狥刀斧且滿前斯誠豈磨磷千載幸一時岩廊拱堯舜䕫臯豈無人共鯀偶未竄眷委一失真聰明不無亂出令以便民動皆為深患疲羸死饑凍重負遭囚絆奔逃茍自活父子潜分散以天征不義如以雨蘇旱簞食迎王師東征西夷怨未聞百萬帥戈鋋日持玩南取十數洞西開五六郡府庫為一空白骨成龍斷大臣弄權柄生殺在顧盼威福不有歸佞邪尚何憚公忠獲罪咎正直招訶譴幽恚鬰不伸變異以頻見隂陽為之沴淫潦仍乾暵方且頌太平長歌事𢋫賛天子九重門深居拱閒燕人人懐欺匿比周相引荐以侠觀此時綱維一何紊滔滔恐皆溺心竊擬手援是以屢上章指陳幾欲徧初雖蒙嘉納終不離讒間棄逐来窮陬星霜兩經閏簮紳滿朝著大半嗟排擯誰為憫窮褐粟帛推餘羨誰為念孤獨齒牙借餘論重傷棄逐乆不敢畧自辯髙堂有單親日乆庭闈戀同時得罪人一赦皆從便惟兹尚逺斥不許歸寧覲擬扣閶闔門明颺紫宸殿恨無可言路勇决固所斷嗟嗟道云亡丈夫兒女懦勢利同險巇風雲借餘便誰非顧金錢誰非思達宦孳孳顧理義惻惻念寒畯如公今幾人百世紹休聞
  謝曹公
  螻蟻有統治羽鱗知所宗是知君臣初直與太極同子之於其父成性天所鍾因其親愛心以飬日益恭平居竭勤瘁患難忘厥躬不擇艱與易那知通與窮至於事其君是乃孝之中未聞君父間誠敬有卑崇孔子故有言移孝斯為忠穀黍不離草蠶魚其類䖝皆能衣食人生世曾不空矧乃備萬物隂陽資粹冲學問必唐虞儕軰皆朱熊於世乃無補將何辨蟊螽五帝道尊極三王化醇醲皆由諸大臣汲引相追蹤惜哉物偽熾慧巧為心蓬讒邪醜正直黨與交譏攻上者以翕訿下焉滋鞠訩鸞鳳逺遁伏鷹隼摩蒼穹人神共愁嘆寒暑迷秋冬一人念忠直百志懐兵戎利口鋭戈矛危機峻臨衝賢正欲自保孤羊豢狼叢邦家欲常寧西駕而求東聖宋㑹明良盈成紹熈隆寖寖逾百年稍稍追古風嘉魚烝罩汕鳬鷖在亹潨中間忽紛更新進爭鋒鋩豈顧君與民致身惟穹窿己酉乙丑間羣類何夣夣有蔽過重雲其毒如蠆䗬誰敢正一議洒兹謀猶卭公誠社稷臣識見何瞳瞳端方屹以立千巒一危峯幽林馥猗蘭雪霜茂長松俠以疎拙身趨時良戅舂曏者有所陳狂言幾怙終所犯斧鉞誅寛仁賴天衷未幾遽昭雪還歸禄更豐毫釐未禆報已愧羔羊縫矧乃素鄙賤無階望門墉未委何所長能如粲投邕星車未鞅脫鶚荐俄天通朝廷嘉讜言固已可公奏秩滿禆再陳推恩非獨後葢以歴任淺欲進難為驟譬如升階梯等級言無繆且以罪累人頓此無愆咎有禄幸及親非徒飬體口端然坐屏序無復事奔走雖曰去親膝曾不逺㕓畆坦途五短驛安問連旦晝如此奉温凊不殊居左右平生最知幸獲附諸儒後學問雖不深是非幸無瞀知心在所飬禦欲如禦㓂耳目諸玩好常如對塵垢惟有學問心終年憂不售今兹足優㳺永日詩書囿人固有通塞譽亦隨美醜惟有片純誠於身可長乆平生所遊歴昭如認星斗吉㓙繫行違成毁由慵懋於心既不疑人来為明剖十中一二悟亦足長福祐况兹山水清人物多奇秀加以託下風長如飲醇酎人之於子弟親愛闗慈友至於力維持未必能再復乃知大賢心生成即髙厚知其逺方歸偏親已皓首不忍重違去誓甘老藜糗又以家素貧無田事耕耨四弟三云亡若身無足肘聚指幾四百居前半孤幼委曲為之慮過其自營構士之所大患志與時不偶時與志兩得百中而一有葢以世惑深真偽相紛糾簧絲在口舌巧令工迎凑攘臂視聼下非明孰能究門下無寸武蹤跡非素狃一旦洊論㧞如射之有彀惟以曏所為期以勸紳綬天下本無事欲治多紛揉惟是舉措顛嘉苗不如莠履舄以尊戴冠簮斯踐蹂助天繫寵綏宜民惟在宥人如公用心勸不由賞購有冽甘井泉清深玉其甃未觀繘長綆大施如川溜區區一方部不幾幕其收于嗟鬰輿望無路達旒黈作詩道尊光庶幾傳不朽
  觀孔義甫與謝致仕詩有感
  人生足清閑天下第一福惜哉聲與利舉世方逐逐君子耀軒裳小人腴口腹霜雪滿頥頷馳競心更速誰如東山後清風千載續仁孝實天成聰明乃幾燭弱冠揖髙科聲華光煜煜騏驥駕夷途千里在舉足嵗未再周天官先上應宿皇華屢更指間請分符竹端介奉髙明慈仁撫㷀獨施設妙通神歡謳道相屬一旦遽上章幡然謝羈束古人涖官政五十曰艾服公年未五十懇請竟從欲緬彼伋與軻進退遺佳躅三揖就恩榮一辭託巖谷由公仕以觀其庶無愧恧東臯我田園負郭予室屋兒姪幾百人圖史逾千軸親舊既周旋閨門更雍穆賔来酒一樽興来碁一局吟嘯動煙雲詩書到僮僕寧知地有仙但見人如玉乃覺世間人為生何局促譬如方汚垢對之獨薰沐孔公當代賢宜其欽愛酷慷慨出長篇情殷語重複日日動歸思浩浩見林麓何意䝉鄙人幸兹一觀矚當筵頓忘味如聼簫韶曲平生粗意氣自初得書讀每見古聖賢心常自程督知身是罪根每每自鋤斸如彼善稼穡去草茂嘉榖深嘉逺世網有若囚脫梏惟兹素艱貧事與心反覆厯官二紀周一紀投南隩歸時異去時聖主恩霂霂方欣到家鄉足覺愁慮簇髙堂皓垂白甘㫖不饒沃四弟兩背亡未言他骨肉繼又䘮一弟三房等窮蹙不數姆與婢孤孀十有六薄業支半年十飯猶五菽蕭然夏秋際甚者日食粥人惟有父子恩親家室睦惟其有君臣禮義朝廷肅二者茍有違三靈共誅戮况兹生聖辰熈隆遇堯嚳艱虞免兵革少小遊庠塾青春被恩擢名姓粗揚暴孰非累聖徳師誨而君牧中間更狂妄天聼常輕凟云云不少已竟致御史鞫所負鼎鑊輕敢意尚收録日月忽中天湛恩俄濯浴父子實再逢君臣亦敦復新恩胡為報舊過云何贖父母教子勤羽括而礪鏃朝夕望乃成榮顯被親屬慈烏於反哺知以報生鞠學術不寸施猶之玉韞匵千載遘明良不能少負輻是生天地間曾不如草木以此望明公雲中一鴻鵠
  送陳守仁入太學
  父子本天性至恩無比倫矧公之尊府子舍公一身料從少小来迨兹壯有室未甞越旬月逺去慈親膝借問今何之千里具行裝荅言為道藝憤悱趨上庠有客前獻言惟道若大路駕子天神明賢聖在舉歩幽堂列墳典周孔以為師學成名亦遂且不離庭闈荅云子言善在予非不知父母生我身劬勞靡不為垂髫俾之學外不與毫絲乃今有室家兒女髪已束分寸無所立何以酬顧復如彼甲與乙名髙髦俊科又若丙與丁禄位今嵳峩是皆予親友予獨無所就是以不寧居忙於賈求售昔者三千徒負笈洙泗濵孟軻逺遊學母老仍家貧尚違晨昏侍以就徳業新盖以慈愛心惟期已成達男子四方志安能戀房闥客前賀曰都事固無必非子志乃如此顧予安得知在家事多奪逺大非可必大孝在顯親為子觧羈𮩸日月如逝波無方可維縶陶侃惜分隂仲尼猶不及自古力道業寸晷重琳璆子今道所出處處足澆浮陽和達京輦士女方春遊百寳粧樓臺歌喉珠宛轉惱亂巧迎逢偏能伺方便平生足持守到此總不見又有非軰流頻頻甚鷽斯顧盼借顔色談咲懐奸欺從容樽酒間留連棊局上英豪俊傑心鮮不由此放子今志者大思慮宜蚤正慎子之朋儕力與光隂競由此期顯親昊天其斯應
  臘月十八日呈子京
  嵗去如奔馬殘日十有三姪為當嫁女甥是未婚男叢然猥俗併殊非力所堪嗟予本支離塵事素不叅東牀書一架西榻經一凾如是嵗月深吻舌如縢緘惟有陶淵明常欲共清談牀頭酒盈壺亦欲同醺酣二十一二間煩事如掃芟期使堂下空宴笑同所耽清尊酌宜深古語交嶄岩夜乆燈熒熒金波忽東南嵗宴獨優游庶幾為不凡
  示潮州吳宅三甥
  大郎性純淑至寳受磨琢二郎姿秀美白璧光閃爍三郎神照藏宛若雛在殻五彩翔鳳翰參差見斑駮三人吾令甥亦嘗從吾學昊穹有顯通報應無舛錯未有祖慶厚而招子孫薄二親又善教曾不閑飲啄甥雖多似舅三子自超卓為文要根理覽古務詳愽不惟子三人萬世同矩彠慎勿學舅癡直指世奸惡心雖在規益世誰受忠諤立身既不危青雲在挐攫
  示女子
  吾生鮮兒女汝次今居首柔惠少語言天性非矯揉女生必有適二親非終守既嫁又他州安能長相就幸然汝夫賢純淑真汝偶出門天其夫禮律其来乆汝姑吾之妹姑夫為汝舅事舅如事父事姑如事母三者無所闕汝則無大咎門内有尊親門外有親友嵗時或餽助祭祀合奔走一一無間言乃可逃父醜治家在勤儉臨財戒多取誦經味其理聖心良可究即事念慈和無但勞吻咮善看育與蟾二子吾珠錇汝嫁既違鄉吾遷又逺趣東去十八程西来二十九三四千里間吾視堂猶牖人生否與泰正若夜隨晝但當道無虧不媿載與覆憶昨汝初生時吾心有負以為臣事君即是子事父閨門有危難誰不在惸疚推其愛父心誰不得前剖幸為男兒身許國自結綬安能冷眼看終不一開口封章重十上夫豈避鼎斧南州雖譴逐萬死蒙恩宥行行出國門母馬吾徒歩汝生未三月正當時褓乳雪片落鵝毛霜簷懸凍溜汝母歛汝身寒風裂雙肘驅馳僅逾時麄糲不敢吐殘春到貶所嵗卯俄及丑汝時年十二稍稍近針縷是嵗真龍躍重明登九五湛恩被遐荒漸漬到枯朽拜命走親庭便道從海浦既見汝姑賢汝乃吳氏婦我乃縁他人譴斥循其舊人皆念再逐道路或攅皺我以臣子心等視如榮授人生無患難憤勵亦何有况兹尋前道復見迎賢堠旬月得相聚天與幸誠厚君命不可緩病已斯馳驟南北出靡常惟祈各寧夀舉足念其身行幽如白晝又當夙夜間警戒其君子神靈依正直惟仁孝是佑書信或徃来知汝無病苦為婦洎為母皆不處人後定當舉家歡相慶酌大斗勝彼淚滂沱臨期一盃缶
  六鐶助潮士鍾平仲納官輙辭贈以詩
  掲陽繁富州鍾子䖏城閈怡然保清操不與世俗換豪家富廪庾鼠雀嫌陳爛鍾子無田園㪷糴供晡旦甲第闢公門奴僮立如雁鍾子無使令其子供靧盥無妻備組紃無婢奉炊㸑市屋十數椽㕓商是隣畔暝隂滋蠧蝕飛屑落几案炎蒸鬰不通揮扇尚流汗絃誦不輟音學海窮瀰漫文章有星斗胸臆藏璀璨何殊盛衣冠而坐於塗炭下藥百十包䖝腐皆逾半經年無人顧蛛網潜滋蔓苦李十數株採摘亦素幹此外乃一無兒女不蔽骭固非人所堪隨分亦侃侃何意官物租添輸告踰貫太守為學校芹茆思樂泮買田垂萬年供給期無岸誰人不樂輸我獨無計辦此時私愁憂幾至方寸亂我身困長途脫身自投竄聞此心惻然不覺潜浩嘆六鐶聊助君鷺股難廣獻聊欲分子憂使免頻勾唤知子謂子貧不知謂矜慢斯則朋遊愆此時那可斷子猶重辭讓揖拜如戰汗急取慎勿辭六鐶如六萬
  再到吳子野嵗寒堂
  再到嵗寒堂仍登嵗寒閣閣上與堂前物物皆如昨鉄幹偃虬龍雲峯自巖壑文章有神力璧笥光彩錯主人嵗寒翁古意何淡薄山肴具樽酒忻喜為我酌髙論冩胞懐千弩射鯨鱷速悟有寳龜靈通非火灼辯議恣酬荅亦以資笑謔想翁賔去後前扄徐徐鑰萬巻羅目前舒巻良自若盛暑一榻風祁寒一爐藥翛然去與来一個無住着我亦淡泊人世味聊咀嚼無種不取嘗畢竟何美惡但聞嵗寒風便覺世齷齪今兹翁如龍看彼皆尺蠖今兹翁如鴻視彼皆籠縛故願嵗寒翁髙收嵗寒脚踞坐百千年看春華秋落無令木石心長笑人脆弱
  和孔義甫送謝丈致仕
  公本神仙人眸子如㸃漆少年富詞學胸府羅星日千鄰告飢糴靡不售所乞清時登膴仕直以名駕實非若勢利徒志意隨纓紱舜立臯益来文興閎泰出遼遼天地間千載兹㑹一神皇真聖神羣策期盡屈何意羣慮卑惟思進身疾然否差毫厘愁寃騰萬室天聰竟下聽罪已逾帝乙公時如巨龍盤泊蝦蠏窟孰不念澤施天人共欣懌寧知未艾服懇懇乞骸骨不免使衆疑為髙至遺物應思世役役耽狥窮終没寕殊雞與䳱一飽歸罝罻 聞風清是甘守圭蓽
  古交行
  大海有時竭此心瀝不乾厚地有時坼此心無裂文持此以相照百鍊青銅昏用此以相惠貝璧黄金盤覿靣有餘歡背面無間言徳義以相髙慶譽以相先千古似一日萬里如同筵此為金石交誰與知者論
  教子孫讀書
  水在盤盂中可以鑑毛髪盤盂若動揺星日亦不察鏡在臺架上可以照顔靣臺架若動揺眉目不可辨精神在人身水鏡為擬倫身定則神凝明於烏兎輪是以學道者要先安其身坐欲安如山行若畏動塵目不妄動視口不妄談論儼然望而畏暴慢不得親淡然虗而一志慮則不分眼見口即誦耳識潜自聞神焉黙省記如口味甘珍一遍勝十遍不令人艱辛
  次韻种道行衙賞蓮花
  城中勢利如聚蛙聒聒鼔閙窮兩衙忽聞携樽命真賞如見地涌金蓮花况兹危亭⿰𧾷𭑃髙爽極目四顧窮天涯紅蕖繚遶幾數畆盛粧翠葢相撑拏輿肩不換足已到咫尺異彼窮幽遐居之自可換凡骨不必飲露餐朝霞堂堂露衢不户牖非此非彼無追賒幸時有酒共酩酊不爾一啜先春茶楸枰小小較勝負往往笑語成讙譁歸来清風恐飄帽月影已向西樓斜長舒兩脚就枕簟一覺已聽清晨笳
  賦公悅席上事送周如京
  逢世路分疑誤歸洛陽有客邂逅樵溪曲髙談傾葢萬珠璣相對崇朝惟不足武陽太守山簡徒喜賢樂事天下無為客留公駐斯須精庖饌玉歌貫珠坐中賔客皆豪傑凛凛清風生頬舌性情浩浩談云云不待酒味既凛冽逡廵行幕如風翻二姝新出屏幃間一人捧心餘故態對客悄悄眉峯攅一人襜裾半雲霧仙袂應曲飄飄舉解作陽闗意外聲舊人只把花卿數此宵嘉㑹世所稀席上更覽周侯詩彫金有格但聞說不覽新集那得知侠於周侯非甚舊朋友十輩識公九此公惜别事如何反覆清篇還執手龍韜虎畧何處藏却向吟筆呈鋒鋩堪作太平祥瑞録將軍白首弄篇章
  贈雲門居士
  雲門山口雲徘徊居士道與山崔嵬清時肥遁古亦有驚猿怨鶴今誰偕居士髙卧白雲堆山門時為猿鶴開溪花野屮自春色雲芝石笋寧須栽軟蒸抱石傾新醅麋鹿慣我還無猜寧知玉署思賢切御手調羮待客来
  送聲父
  羅浮主人袁公發偉才逸氣千人傑二子軒昻有父風妙年趣向天然别邑之子弟亦好儒逺来迎子求師模子非往教求即應龜筮有决前光孚春風正好偕行樂子如健翮摩天鶚秋闈從此卜亨途回謝卑汙翥寥廓為我殷勤問袁君奪人所好非前聞
  謝太守惠酒
  重隂未肯避陽明飄風驟雨加震凌正月已缺二月近滴水成凍威稜稜帝雖乗震利發生令猶行冬重嚴凝鸎皆遷喬忽入谷魚已弄煖翻藏冰此時草木亦成愁祗恐不得違其萌吁嗟羈窮影弔形安得恝然如無情明良㑹合千載遇乃以罪棄投荒荆單親萬里頭應雪不得朝晚奉甘馨閩嶺之南方弄兵殺氣殊與生成爭既不能輔助聖時使咸若又不能慷慨帝前效昔人之請纓詩書滿腹浪自飽一句不得推而行身雖兀坐心惕驚愁緒忽起填胸膺但聼曠野深林調調刁刁如有神號鬼泣聲真江太守真慈明惠施每每先單㷀眼前突兀雙玉瓶滿貯玉液清冷冷拜公之賜未敢傾不覺失笑三閭生不學憔悴思獨醒哺糟啜醨隨其朋徃徃一飲一石五斗解酲被人呼作生劉伶雖然遇酒而酩酊心不汝醉神亦寧開樽又飲太守徳和氣坐覺生簷楹不凝冽自何去至於愁思皆自澄乃知春功亦不逺緘封祗在瓶與罌安得遽爾披重雲劃見白日臨青㝠和氣習習扇九壤枯枝朽質爭敷榮風雨時泰階平聖君萬夀寰海清細草輕煙日邉路鳳管龍絲細可聼有耳不聞𥀷與鉦有目不識旗與旌聖功浩蕩不可名
  上曹大夫
  客從南英到掲陽十有五年困長道囊資空竭奴僕愁氣象塵埃顔貎老天矜窮悴幸有縁太守曹公看客好孤舟薄艤即趨門一笑相迎見懐抱道途險易人佚勞俄頃咨詢無不到旌軒雍容屈臨顧袖出緘封相燕勞舍舟東溪宅西湖西湖風光畫不如是日佳筵在連理賔從翕集何舒徐大斗所酌真醍醐珍肴異果瓊瑶鋪巨觴㶑灔廵數勸惟恐不醉非賔娛别有芙蕖對芳席五幹十花圖在壁萬龍齊幹玉森森回看華軒籠翠碧熈熈臺上栁青青衆樂亭前松植植爾乃盤桓四十日尊罍時展情無斁不知海内為主人幾人似公真好客觀公政治誠有倫合居廊廟居海濵子厚在桺南蠻欣文翁在蜀西鄙馴天心帝意誠念逺故為逺俗迂良臣願公不日居陶鈞大開東閣羅冠紳烹庖鼉龍脯麒麟布被底下卧平津天涯地角盡陽春
  醉翁行贈黎師醇
  金峯醉翁七十九行歩龍鍾面黧垢惟有滿腹竒文章日月爭新無老醜頬舌鏘洋言不茍咳唾成珠須信有兩眼如星照耀人見客偏明儼如舊問翁壯年愛棊酒邇日還如昔時否曰予不戰猶好看日飲常能傾一斗因持棊酒前就翁明日壺漿復予就朱君貧苦亦好竒接續携持窮清晝城中遑遑競趨走覿靣草草忘親友幾人尊爼暫從容笑傲松篁弄花栁寧知北郭予三人繼日相從辰到酉龎眉皓髪常温然相見妙齡眉目秀惜哉才髙命蹇成遺滯四十餘年州縣吏棄之林野混漁樵徒使知音動嗟喟愚聞天道髙逺不容人測度無奈人能樂其樂故有鼔琴重圍行歌遺穟浩然充塞不以世俗𤨏屑累寥廓愚觀翁之子孫詵詵䋲䋲此其後慶為不薄世俗母以翁老生輕心須知此翁頭白靣黮而英心義氣天地不得而銷鑠
  江亭與程瞿二君邂逅小飲太守送酒因成
  蒼翠擎天江上山淙琤㵼玉亭前水邂逅相逢坐上人傾葢論心何俊偉凉風颯颯来几筵似與清談相表裏程瞿軒軒古遺義憫我羈窮見辭氣以為此時無一杯直恐江山解相鄙旋呼奴僮滌鐺勺豆肉盤蔬隨所峙三盃五盃復七盃清興悠悠殊未已復向行舟尋果餌鱻薧擬欲求諸市豐殽佳饌来使庖巨長鱐間珍脆逡廵長呵下雲際傳以報謁迂千騎薄聞江滸清飲歡歸去瓊漿遽来賜大哉何公古循吏易俗移風有深致人之所背公所趨正以敦薄醇醨為已事連英二城接疆理舊績新庸滿人耳道塗賡載盡歡謡冠佩清言有餘美
  送杜靖國知連州
  杜氏世徳光無前聲華行實相輝鮮蕢之職也在刀匕親舉罰爵平公筵預之聞見合左氏春秋大法因粲然詩為郡守稱杜母南陽之人今尚傳如晦作相猶民天忠誠蹇蹇終始全能令大君思不已輟𤓰奠祭情拳拳子美大雅三千篇昭昭勸戒日月懸其人骨朽邈千祀至今聞望猶當年我宋龍興撫嘉運杜家孫子隨飛奮坤馬承乾禁掖清傅霖蘇旱華夷潤邇来文武百羣中詵詵杜姓多翹俊靖國少年即竒絶雄文常倍千人傑投書天府一不意却掃雁蕩不復出懐材抱道良自珍售以連城為折閲中年不忍自棄置以䕃調官南海尉手提頑馘授州將海盗為之潜喪氣塵埃從此免低顔倏忽十年今擁斾憶昨建康臨市征公於吾父為交承兒童不敢求見靣卓犖但聼馳英聲爾後馳驅逾半紀投荒乃得親君子孤舟抵岸即登門見我有悲兼有喜所悲竄逐萬里来豺狼得路忠信埋長𭊌為我意愴惻吾未振汝良悠哉所喜謂我一門吏一年三黜剛愈鋭投身湯火何所求所憂為君不為已况復吾為汝父執世契不淺汝吾姪此邦人物粗熈熈職司慈明州守徳汝雖投竄實汝福天子神聖終汝直丈夫秉徳貴不回窮逹自天非汝職公言令人益慷慨一接已見真顔色韶光波逝不暫停年華兩見新堯歴可憐情義如一朝向人睠睠終無極外臺差注重求材天子急人方旰昃丹書鳳口下九霄捧詔治行何烜赫昨日紅蕖醉幕賔今朝皂盖賢州伯官雖衙尉丞位乃二千石羈人無以報恩知請為使君申八徳一曰公心與衡鑑無情同𦍤方裴侠號獨立背公之私無髪容青州趙琰絶囑託貴要書来投水中二曰寛量須江海為䀂⿱并州陳㤗但懐撫未嘗愠怒形於顔南陽劉寛抑又甚蒲鞭示恥犯者難三曰信舌端常與心相印九江宋君每聼政平旦日中猶不紊并州郭伋舍野亭為與羣兒期到郡四曰惠有如雨露時沾漬光州元忠嘗賑貸二十五萬恢天施蜀郡亷范不禁夜一襦五袴惟民利五曰清玉壺在堂中有冰武昌何逺思律貪汲井投錢非買名合浦孟嘗亦無欲還珠碧淵清所徵六曰正端如標表行非徑北海朱邑雖篤舊至於枉曲終無聼東莱楊震畏四知行不欺幽此為盛七曰明昭如日月東西行冀州賈琮去帷裳百姓聞之政自行雍士李惠善審斷彈鷰坐知禽鳥情八曰𣪣鎮浮静躁温而厲汴州齊澣非肆刑清嚴自我人皆治濠州張福不可犯以重自持人自畏此之八徳人有一鳴絃按堵皆千室能於八者具有之使君之才非世出使君有政教必本之學校蜀人夷陋卑已甚文翁之化於今好使君有詩筆莫詠閑風月追還雅頌聲太平吟詠性情思補闕使君有車馬莫賞閑山水時行郊外問樵耕民間利病須詳委莫輕喜莫輕怒輕喜於人火上冰輕怒於人鏡前霧莫狐疑莫輕信狐疑多至敗良謀輕信定令姦小進大凡當局常多迷使君臨事其慎之倘記愚言用有時㣲塵積嶽終有禆蒼生旱渇天欲雨異時經濟非公誰
  紀連守植道傍木
  道傍木夹道參參如合屋種之毫末成合抱太守慈仁輔生育古来善政盖有數道路開通亦其目芟除翳穢平險阻堅固橋梁便艫舳何為萬柯隨曲直化此長龍被崖谷由吾太守愛民深孜孜利民惟不足以為烈日長道難加兹嶺外炎暑酷黄茅欎蒸之烈氣重嵐固結之濃毒不得清隂縈且紆何處憇息而躑躅令如源泉下斯行長原太山秀可掬桐榕楓果隨所遇惟其茂宻佳䕃速何公之心父母心後人當如子孫續勿剪勿拜勿抝斸蠧朽便可添新緑
  示廬山寺老勝師
  離鄉十九年日有如年乆歸来山水亦依然人物存亡半非舊廬阜之前我舅宅此寺如我東西家每来舅家必到此粤自齒稚今疎牙庾嶺閩山四千里青衫謫逐自我始築臺東望幾悽凉親故滿前爭不喜林下相逢真實人非戚非疎非故新執手之言行處親是以還家一百二十日五回松下問禪因此身非我身有君有父有神有民俯仰回環知有待古之人居不黔突行不已輪師住無住我動非動来不須迎去不須送聚散㑹離百年一夢大千沙界等間言尋常只把毫端弄
  次韻子發勸酒
  子真依前家谷口無地栽禾只栽栁否亨千態古難常與物浮沉兒女詬鵾鵬海伏而天飛鷦鷯林棲惟一枝迂談濶論偶相識千世一遇非為遲君看大旱希雲霓又看朝隮雷雨隨天之神力豈不大若豐若約無定姿况夫人物在宇宙無異蠅蟻停盃巵生亡尚非已主宰滋味得不隨醇醨是以衆人察察日不足我獨悶悶頑無知方吾醺酣以盂杯為小正見滄海如池沼子又作詩勸我醉如泥得非亦以惽惽為勝曉
  贈余純臣通判
  清人如玉如蘭荃元是水晶宫裏仙貳車海陽未期月士庶一口咸稱賢請言清人所以賢清人貎莊神凛然中扄恬夷已自得志意髙㓗凌雲天犀珠焜煌照天地清人不為迂其視金鐘球磬雜管絃清人不以勞其耳惟視與聼尚不為豈肯為彼回其意是焉神照無不通豈特視明而聼聰是非毁譽不立已輕重黙與權衡同上誾誾兮下侃侃和以不同惠而斷自然民物被休賜芬馥不馳而自逺閩山下士狂且恫二十八年如萍蓬遇公於兹心膽空教誨怜念皆深衷大論時聞鍧霹靂健句每驚爭化工聼言觀事潜欣悦不見累旬如嵗月作歌笥中時一閲如對岩岩冰蘖節願公保此清人躬古来大任求明哲
  和李天與秀才
  西塘老人唤回翁愚惷無他生所鍾簧鼔不聞非耳聾形器不渉非無蹤盡傷萬類物所蒙圭璋貝璧矜昻顒𤨏屑之私背大公塵埃蔀明荆塞胸宜厚而薄歉為豐奚以經濟躋和冲王功曰勲民曰庸勲誰烈烈庸誰同掊夷劓奪祈爵封若人無所用其忠扣天惟兹冀祖宗願一更改由大通雪霜巖巖有髙松羅網宻宻皆去鴻此身萬死非災㓙生隨螻蟻氣蜺虹共追太古還醇醲不忍生置爐鼎中聖徳如天非世逢迨兹白髪猶顓侗圭刀為活羣賈傭何乃紫木臨身宫地不愛寳人来共威儀黨黨君子風袖中球琳来相從手搜明珠心益恭偉哉斯人空不空其中宏深外雍雍淡交庶幾寧鄙衷箇中自古無蛇龍
  上知郡承議
  至樂之性長自餘世物莫得而榛蕪隂陽變化在舒慘千里豈足勞建除憶昔僣侈擅一隅瓊宫貝闕粧金珠窮奢極靡相傾奪所不可道矧可書天清地寧聖神出蕩蕩一化渾太虗頽基故址盡荒草往往狐兎来爭居魚書虎符若郵傳幾人到此圖安舒譚公賢明大國後寳璞豈肯彫璠璵拂除荒穢出夷曠茨茅墩瓦從古初璧書齊丘儉化論譬如論海先河渠千古興亡一端夢逍遥巾氅日裕如有客登亭見施設笑殺𤨏𤨏誇瀛壺
  連州斛嶺寨井
  斛嶺寨行雲際下視長江入地底汲江登嶺行三里躋扳峻險為艱爾將率居民幾半千度嵗終年苦無水爰自慶歴達元符循舊安常誰擬議元符太守何公賢愛民慮事誠而至以為山頂流泉鮮其事吾觀古人行師動萬億所至豈必皆平地軍必有井井未達將渇不敢聞衆耳隂陽者流以水照星星之所聚泉所委行行浚鑿三日遇泉井成矣乃今三井如鼎趾豈特當年負瓶操綆僕僕往還之人為慰喜吾欲後之人知井所以起敬守前功無委圯必使甃砌長如今日之清泚萬萬斯年施何已故作此歌勒諸斛嶺之市
  苞苴行
  苞苴来苞苴去封書裹信不得住君不見箕山之下有仁人室無杯器以手捧水不願風瓢掛髙樹
  五七言律
  陳元叟清軒
  塵坌中軒户誰標似水名物訛空自汩人性本来清天上雲藏月人間石裹英雲開與石裂精瑩自分明
  季冬桃花
  真宰終無妄元和豈有偏如何洞天蕋開向雪花前遊騎雖然閴紅芳亦自鮮惟應祝融氏偷竊翫餘年
  次韻嚴巨孟
  侠也生来拙論才寸不通趨時慚寡術守古又無功永日書千卷閑宵月數峯惟期賢者達䆳閤見開通侠也荒唐學文章愧古風誰將覆醯醢子謂近蜺虹去聖雖云逺㣲言信可宗期君振頽敝謨典嗣前功侠也愚而已奚稱忠與剛未能安社稷自合竄炎荒國以民為本仁當生不傷君其明辨此萬里在飛翔
  和孟堅二月晦同出城
  花栁接重闉三分破二春江梅初弄雪壟麥旋收新纓紼嗟塵事農桑羨野民暫陪遊樂乗此日是何辰城中未必悶出郭喜還生濃淡山原氣髙低溪澗聲鳴棊振幽谷把酒聼流鶯疎曠還隨分何須學歩兵
  瑞像閣同楊驥雪夜飲酒
  濃雪暴寒齋寒齋豈怕哉書隨更漏盡春遂酒瓶開一酌留孔孟再酌招賜回酌酌入詩句同上玉樓臺
  和荆公何處難忘酒詩
  何處難緘口熈寧政失中四方三靣戰十室九家空見佞眸如水聞忠耳似聾君門深萬里安得此言通
  和叔粲滄浪亭
  髙亭殖殖水冷冷笑指鷗鳬坐晚汀逺不聞聲千櫓去矯如爭秀數峰青煙雲窓牖紛紛雨露月蒹葭㸃㸃星最好歸輿擁䨇璧笙歌燈火照仙屏
  題仁王横山閣
  案俯横山⿰𧾷𭑃海来拂雲髙閣為誰開荒溪古木閒猿洞明月白沙空釣臺曉日東風龍夭矯秋風西峡鳳徘徊居然靜卧江南岸天塹 亦壯哉
  次張子京遊天王湖作
  湖上遲遲不忍還談𤣥清徹幾重闗旋嵐野馬皆歸靜逝鳥潜魚各自閒墜果露巢秋後樹淡煙斜日晚来山吟情到此何終極注目紅雲紫霧間
  同子忠上西樓
  偶因送客上西樓共愛佳城枕海陬雁翅人家千巷陌犬牙商舶數汀洲風吹細雨兼秋凈雲漏疎星帶水流獨有單親頭早白迢迢東望不勝愁
  次韻陳秀才告别之作
  行槖蕭蕭又出門豈應踪跡溷東園詩書無地人間世山野有亭江上村幾許春秋由白髪誰能枝葉事閒言行矣吾衰今已矣獨將清夢到乾坤
  示廬山寺勝老
  寳鼎當年未結丹幽棲曾此掩柴闗羽軿欲化乗風馭梵錫應留解虎環僧卧碧雲皆夀考鶴迷華表幾時還好應月白長廊下澗水無聲人自閒
  次韻子京早春雨中
  花草迎春意已嬌霡如膏雨復連朝昏雲暗霧饒慵困疎李殘梅共寂寥賴有河陽逰約近能令圃澤睡魔消看看陌上千紅紫只好公孫日觧貂
  贈陳通其致仕頣夀軒
  七十退休人所共一生清苦獨推賢枝棲腹飲知安分骨聳神清合永年靜引兒孫黄卷下閒馴龜鶴小池邉恬夷益得冲和力無病無憂一地仙
  送林六秀才之廣勸其早歸
  無情烏兔兩相追嵗月蹉跎一箭飛觧報劬勞能幾日可堪容易曠慈闈須知楚國千鍾粟不直莱庭一綵衣我念松楸心獨苦故知吾子不如歸
  次孟堅初冬晴和見梨桃二花作
  十月南天尚暑襟幽花何怪動清吟半扉素蕋呈修徑幾朶夭紅出茂林地借小春回暖氣日勻疎影轉輊隂惟應幕府多才俊不負行臺醉賞心
  次張君舉秀才
  長風清洒翳天塵捧出重光耀世輪龍衮未温當扆坐鳳書先軫向隅人一緘符命来差緩四尺先墳夢已頻衰老將何報明主雪霜柯幹艸莱身
  題頥軒
  達人取次總佳宜瀟洒清軒聊自頥垣果砌花堪笑語牖風庭月共希夷滿堂虗白琴三弄竟日醺酣酒一巵别有工夫㽞客住時時談笑出新詩
  次韻環翠亭
  天圍湖海凈團圞水色山光四座寒暗結濃隂森萬木靜鋪遥碧擁千巒共斟緑醑看浮蟻遥見孤舟下逺湍是處煙雲有佳隠﨑嶇長道太無端
  仲常龍圖自廣中移師閩
  節鉞依前向釣臺祥煙喜氣兩嵬崔民思父母無窮已天借星辰有去回千里袴襦還衆煖三山樓閣為誰開須知道路先騰說又見清凉古佛来
  次張漢公言懐
  人間滚滚竟何營只為蠅頭利與名千里瘴鄉吾逐客一簞窮巷子書生文章相誤終須别寵辱無闗自不驚贏得白頭閑處坐一竿風月有誰爭
  次韻太守仁智堂
  堂下玻瓈看碧瀾天邉圖畵指層巒崔嵬切漢星辰近清泚照人毛骨寒已嘆神明傳政化仍觀慈惠展盃盤尊前不為扶衰病敢惜酡顔勝渥丹
  次韻春登樓
  公餘閒歩古城巔遲日和風暇豫天花引嫩芳迎曉露栁垂輕絮拂晴煙一尊椒桂除三品千室謳歌在五絃紅紫正争春又半斷崖荒塹草芊芊
  幽居
  蕭條深巷寄門墻城郭村居事異常石展地衣三藥徑錦圍天柱十花檣幽禽隔樹鈎膠語異草揺風合和香不覺冬歸與春到但知無事日偏長
  次韻李天與張温夫
  年来年去一衰翁幾不能言但守中每嘆善交如管鮑那知所得並軻雄直教顔巷人難處秪願融尊酒不空自古英賢有窮達誰能朋友謝磨礱
  辭謝諸相知見招
  葢倚嬴肩汗滿鞲晨饔夕燕未曾休盃盤狼藉君雖厚僕馬疲勞我亦羞淡淡交知猶可乆區區口腹不須謀還能收取筵中費遍使飢窮飽暖不
  上蘇端明
  聞説天南受賜深傳方施藥每揮金看天風格樽前態妙國胸懐枕上心草木亦蒙銓品力山川難載頌歌音如今收拾知何用衣被華夷有傅霖
  昔向東坡覽古文長嗟簡策鎻風雲那知日月歸元首立見䕫龍遇放勛夷夏生靈真乆困聖賢膏澤有前聞帡幪天地期功業妙畵竒書請暫焚
  辭方公悦
  又承尊酒細論文日日樽前得未聞憐舊直忘趨走賤有疑俱向笑談分心縁明徳懐髙屏日為偏親斷逺雲明日迢迢東郭路未行離思已紛紛
  次韻清溪樊主簿
  欲致皇恩浃羽鱗天涯地角盡如春當年欵欵曾忘死今日區區肯患貧正以庭闈安梓里誰知魂夢達楓宸海邦一見如疇昔心膂相知亦宿因
  次韻余純臣通判球瑯軒
  聳翠凌空不少盤回環使宅對千巒髙華誰為球瑯闢勁節相憐霜雪寒引得鳳来縁有實化為龍去始堪看桐廬寂寞烟雲暝惆悵無人近釣竿
  次韻余倅籠碧軒
  萬龍齊幹擁髙牙占盡幽竒只一家分破宻隂開細路罩將餘碧入江沙靜籠簮玉朝雲合暮到盃金夜月斜賢守二車真可畏尊前詩筆太豪華
  次韻廣州梁有為秀才
  孤直惟知不愧天飄零無復記流年學從鄒魯已如此貧甚顔原亦浩然乞食偶隨持鉢老入城因訪跨羊仙真人到了扶真道手付瑶臺刻玉篇
  煙雨樓
  層梯叠構倚穹蒼煙雨江山見渺茫人是神仙来鎮守物隨時節亦循良靜鋪紫翠資吟興時作霏㣲助嵗穰豈比啼猩兼嘯鬼浪將愁恨向瀟湘
  仙人居處即鰲宫更作層樓峭倚空羣岫西来煙漠漠大江南去雨濛濛花鑣栁策熈怡裏耘笠漁簑笑語中别有夜楹千里月凭欄清興與誰同
  示潮州妹子
  八人兄弟三人在獨立他州信汝賢直使無情如槁木忍看垂淚念南遷從今依舊歌泉水何物偏宜寄謫仙美酒年年須百甕好從南海便乗船
  次韻子京下元雨過對月
  年雖小歉俗安蘇小雨時時濟旱枯天為下民成晚霽月將三五上東隅星如青女臨銀鏡人似寒冰在玉壺想是庭前吟望乆豈殊雲外一輪孤
  元符放還謝英守何智翁
  僦屋平山至典衣来時便作十年期豈知未報歸餘閠早有潜吟送别詩聖主恩仁天地力明公憐念父兄慈征鞍擬待春和煖催促行裝願少遲
  和子京霜字見寄
  秋深園圃雖無雨晚嵗頭鬚自有霜身事無功且人事酒囊餘地乃書嚢寒雅嘯侣鳴喬木粉蝶成圍過矮墻對此每思良友伴幸時来訪浣愁膓
  次韻趙資道秋夜聞角
  蕭索秋城五鼓前月臨殘夢正團圎彤樓一曲梅花落玉枕誰家繡帶連歌酒梁園人散後弓刀秦戍雁南天一般凄咽西風下轉展空牀夜不眠
  次韻知郡登髙言懐
  莫向天涯説故鄉人身不似雁隨陽黄花滿手空佳節千里有懐如寸腸為許功名酬聖代不須愁緒付瑤觴男兒不是閨中物生則桑弧射四方
  次韻杜幕春日
  平明驅馬出城東馬上知君興莫窮淮曲山川三月路春光桃李萬家風酒腸寛處須吞海詩思狂来幾擊鐘何事青□正雙鬂擬將漁釣約溪翁
  次韻張伯時以再任為賀
  再官庠序為寧親立道惟憂歉泗濵若使佞諛求利達便居廊廟亦沉淪環惟書史何如樂得是英髦信不貧如子才豪猶未第每思冥晦避通津
  次韻子京述懐
  桑海有涯殊浩蕩蕙風無動任飄颻莫窮興廢千年事但看盈虗兩信潮方聼民間歌道化何為天際想歸橈當知得意無南北隨向生成似玉杓
  和英州太守何智翁次韻馮仲禮麻江橋
  疊石梁空太守賢一年功力倍千年惠從今日流終古智是當時决九川有競輪蹄何雜沓無情風月亦流連紅燈熖熖三更市從此吳江不直錢
  一帶危橋接市㕓春成冬壊幾多年誰驅巨石如填海化作長虹下飲川白水曉寒孤洞杳紅燈夜午萬珠連清風明月如堪買且問如今直幾錢
  次韻張老見贈
  烏鵶螻蟻有君臣此義如何易世塵欲為無窮宗社計肯憂如幻死生身八千江上奔馳路十二天南黯淡春歸到親闈捧杯酒始知終是福唐人
  觀碁五言排律
  三百六十路通精此有門數竒藏日月機發動乾坤對靣知為敵渾輸却有翻詐貪常易喪仁守乃長存隻子如輕用全功更莫論就令投險勝寧抵被圍奔縱得四方盡寧同一腹尊傍觀饒好着當局奈嗔言慚愧中孚信幾危大壯藩坐觀成敗者安得不驚魂
  謝工部徘徊堂七言排律
  髙堂增構廣幽齋鑿破青青遍地苔雲入洞房疑有氣月當疎牖若為開路無荆棘皆新闢砌得芝蘭是舊栽流水聲中迎送屐緑筠叢下獻酬杯達生不為休塵慮齊物元由悟本来終見東山報重起未登乗且徘徊五七言絶
  集鷗渚
  主人無機心兕虎皆可入君看小渚中豈特羣鷗集
  忘機亭
  鳬鷗近隼旟亭隂戲魴鱒我自無機心忘機成戲論
  孤嶼亭
  峯巒何迤邐天際相依倚如何是孤嶼獨立澄明裏
  芳沚亭
  澄流良湜湜幽藻還漪漪不是采蘩手芬芳長自持
  讀史
  亂亡由佞舌覽古每嗟吁擬刻姦諛像申明兩觀誅
  論誠
  萬事以誠立不誠心不專誠心非鐵石鐵石被誠穿
  和蔡公上已
  愷悌侯藩修禊事風流草木薦天香使君喜為民行樂擬築春光作舞塲
  閉戸
  居然訟息愧王通反閉柴門亦古風幽鳥一聲庭日永軒窓從此近盧仝
  漁家
  月滿平湖夜漸深浩波千頃蕩黄金不知世有榮華事何至中藏喜懼心
  見逺亭
  天邊毫末見千峯景物都窮見不窮因念當時小天下亦如亭上老仙翁
  大水除㕔前小屋
  庭下新来不掩門洒然無復舊時喧小鋤輕瓮從兹起無補清時合灌園
  宴十五約重陽飲患無登髙處
  道義相歡勝飲醪况添流雪見承糟卧籬一醉陶家宅不是龍山趣也髙
  出御史臺
  萬險千艱六出身如今也得避囂塵須知從此寒原上有個行歌拾穗人
  道中見以索牽五六十人監理錢者
  可憐平地不生錢稚老累累被索連困苦新圗誰畵此祗愁中禁又無眠
  題靈峯平歩亭
  天險嘗聞不可升人間危塹更難名欲知平歩亭中意平得心来處處平
  謾成
  琹雖古意元無取詩近虗名亦懶吟不是將心就無事都縁無事可關心








  西塘集巻九
  附録本傳見宋景定建康志
  鄭公介夫諱侠其先光州固始人四世祖俖唐末隨王氏入閩遂為福清人甫冠遭妣黄氏憂念家貧親老弟妹衆多慨然自誓當苦學以成名治平二年公隨父暈赴江寧府監税得清涼寺一小室閉户讀書時王安石以中書舍人持服寓江寧公携所業往見蒙安石稱許治平四年擢進士甲科年二十四調光州司法以歸安石服除起知江寧府相見愈厚及公赴浮光安石入叅大政興利除害言無不行公平日雅重安石以為堯舜三代君臣相遇有為於世太平可期月而望已而青苗免役方田保甲市易等事相次施行民間不以為便㑹光有疑獄數事公以讞議傳奏為安石言之報下皆如公請公感知已欲盡忠以告秩滿不復移令遂為入都之行時熈寧五年春也公行所過田父野老必從訪問新法利害荅者無一人言其是至京齋戒具書見安石甚奬之再見乃及試法之事時初行試法之令選人中者補京官公辭以未嘗習法三見而問近何所聞公畧言青苗免役數事與邊鄙用兵在侠心不能無區區安石不荅左右遽請公退自是不復見但時於門下具實封反復極言新法之為民害皆不報一日鄉人張勱来訪忽責介夫何好矯之過公問所以勱曰丞相令介夫試法不就何也公曰朝廷新立此科以待練習文法之士必使無絲髪濫得然後可以勉𩛙後人侠素非習法但因浮光有四五件疑獄所司議法殊不與人情相近職在法官不得不詳審乃於本條中自令式格律散行推考乃得其當故以傳奏輙蒙丞相是而行下其餘條貫實未嘗見丞相以此見謂明習故使試法是以不能為能誤丞相之知以茍進取此則欺天誣人侠雖餓乞所不敢為也乆之得監在京安上門辭安石安石曰却受監門去意殊不悦公在門局㑹丞相以春社還由本門法當迎揖道左安石一見惻然靣加慰勞明日王某来以其父度支欲與諸公薦公試法切須願就葢丞相意也公對如荅張深道之言事遂寢未乆置修經局安石使其姪壻黎東美訪公云丞相欲令元澤辟公檢討公言檢討以備闕遺侠讀書無幾將何以備檢討之責此與試法何異因以書詩愧謝丞相已而黎生再来具言丞相致意凡入仕且要改得一京官然後可别圗差遣何得介僻如此公曰侠自浮光入京本求一席地執經丞相門下耳初不知官有美惡髙下不意丞相一旦當路發言無非以官爵為先所以待士之来者如此而已果欲援侠而成就之區區所獻有利民便物之事行其一二使侠進而無愧不亦善乎黎生去後數日復来問何事欲言時免行市利等税錢京師細民及商旅尤以為苦如負水拾髪擔粥提茶之類皆有免行不輸錢者毋得販鬻市道門司商稅院並行倉法專攔月賦食錢每正稅百文外收事例錢十文以給之謂之市利錢逮法之行正稅不及十文者亦收市利十文其末反重於本百姓至與專攔死爭監官委曲諭以新法乃怫然投錢而去公覩其害言於丞相數矣至是又具書并陳青苗免役等弊事因黎生獻之未幾令下小夫禆販者免充行舊稅重者十减六七其大者將謂以次施行已而竟無所聞時安石有詩曰何處難忘酒君臣㑹遇時髙堂拱堯舜宻席坐臯䕫和氣襲萬物歡聲連四夷此時無一盞孤負鹿鳴詩公聞而和之曰何處難緘口熈寧政失中四方三靣戰十室九家空見佞眸如水聞忠耳似聾君門深萬疊焉得此言通亢旱日乆自去年七月不雨至於三月民間焦熬殊無生意公度安石終不可諫乃以本門所見冬春以来三路流離之民每風砂霾曀大者車乗小者負擔扶老携幼蔽塞道路羸瘠愁苦身無全衣城外饑民朝晚入城買麻籸麥麩之類合米為糜或茹木實草根以活及其質妻鬻子狼狽困苦之狀至於身被鎻械而負瓦揭木賣以償官者纍纍然於道公不忍坐視乃呼畵工列為一圗裁書詣閤門投進不納遂於本門勾馬遞於銀臺通進司奏為宻急事仍自劾擅發馬遞之罪其書曰臣伏覩去年大蝗秋冬亢旱迄今不雨麥苗焦枯黍粟麻豆粒不及種旬日以來米價暴貴羣情憂惶十九懼死方春斬伐竭澤而漁大營官錢小求升米草木魚鼈亦莫生遂蠻夷輕肆敢侮君國皆由中外之臣輔相陛下不以道以至於此臣竊惟災患有可召之道無可試之形其致之有漸而其来也如疾風暴雨不可復禦流血藉尸方知喪敗此愚夫庸人之見古今有之所貴於聖神者為其能圗患於未然而轉禍為福也方今之勢猶有可救願陛下開倉廩賑貧乏諸有司斂掠不道之政一切罷去庶幾早召和氣上應天心調隂陽降雨露以延萬姓垂死之命而固宗社億萬年無疆之祉夫君臣際遇貴乎知心以臣之愚深知陛下愛養黎庶甚於赤子故自即位以来一有利民便物之政靡不毅然主張而行陛下之心亦欲人人夀富而躋之堯舜三代之盛耳夫豈區區充滿府庫盈溢倉廪終以富衍彊大⿰⾔𭑃天下哉而中外之臣畧不推明陛下此心而乃肆其叨懫劓割生民侵肌及骨使之困苦而不聊生坐視其死而不恤夫陛下所存如彼羣臣所為如此不知君臣際遇欲作何事徒只日超百資意指氣使而已乎臣又惟何世而無忠義何代而無賢徳亦在乎人君所以駕馭之如何古之人在山林畎畆不忘其君芻蕘負販匹夫匹婦咸欲自盡以賛其上今陛下之朝臺諫黙黙具位而不敢言事至有規避百為不肯居是職者而左右輔弼之臣又皆貪猥近利使夫抱道懐識之士皆不欲與之言不知時然耶陛下有以使之然耶以為時然則堯舜在上便有䕫契湯文在上便有伊吕以至漢唐之明君我祖宗之聖朝皆有忠義賢徳之臣布在中外君臣之際若腹心手足然君倡於上臣和於下主發於内臣應於外而休嘉之徳下浸於昆蟲草木千百世之下莫不慕之獨陛下以仁聖當御撫養為心而羣臣所以和之者如此夫非時然抑陛下所以駕馭之道未審爾陛下以爵禄名器駕馭天下忠賢而使之如此甚非宗廟社稷之福也夫得一飯於道傍則皇皇圗報而終身饜飽於其父則不知徳此庸人之常情也今之食禄者往往如此若臣所聞則不然君臣之義父子之道也故食其禄則憂其事凡以移事父之孝而從事於此也若乃思慮不出其位尸祝不代庖人各以其職不相侵越至於邦國若否知無不言豈有君憂國危羣臣乃飽食饜觀若視路人之事而不救曰吾各有守天下之事非我憂哉故知朝廷設官位有髙下臣子事君忠無兩心與其得罪於有司孰與不忠於君父與其茍容於當世孰與得罪於皇天臣所以不避萬死深冒天閽以告訴於陛下者凡以上畏天命中憂君國而下念生民耳若臣之身使其粉碎如一螻蟻無足顧愛臣竊聞南征西伐者皆以其勝㨗之勢山川之形為圗而来獻料無一人以天下之民質妻賣兒流離迯散斬桑伐棗拆壊廬舍而賣於城市輸官糴粟皇皇不給之狀為圗而獻前者臣不敢以所聞謹以安上門逐日所見繪成一圗百不及一但經聖明眼目已可咨嗟涕泣而况數千里之外有甚於此者哉如陛下觀圗行臣之言十日不雨即乞斬臣宣徳門外以正欺君謾天之罪如稍有所濟亦乞正臣越分言事之刑時七年三月二十六日也疏入神宗皇帝覽畢反覆觀圗長𭊌者數四即袖以入是夕上寢不寐翼早命翰林承旨韓維知開封府孫永體量免行錢先放元不係行人投納到錢萬三千餘貫又實計免行錢除每嵗所頒外並放又命三司使曾布體量市易司農寺發常平倉放商稅務及諸門稅錢三十文以下市利錢二十文以下令殿前馬歩軍司及熈河路開具未用兵以前所管若干兵即日所管若干兵令三司具治平以前熈寧以後嵗之出入各著於令河東河北陕西諸路具民物所以流離之因又有㫖青苗免役竝權罷追索方田保甲竝罷如此之類十有八事民間讙呼相賀四月一日下詔責躬許内外臣僚實封言事越三日大雨逺近霑足自公上疏至是纔及浃辰初七日早朝羣臣既賀雨神宗出公所進圗狀宣示宰執且責之曰卿等每言法度修明禮樂興行民物康阜雖唐虞三代無以過今来外事如此丞相以下各謝罪上問丞相鄭侠何如人王安石對曰嘗從臣學是日有㫖放公擅發馬遞之罪安石即還府第不入中書遷定力寺求出於是中外方知三月二十七日以後所行皆因公入文字一時用事者莫不切齒爭言於上或以為心狂或以為非毁良法或以為擅發馬遞驚御乞追逮所司勘罪御史臺直請以公付臺推勘遂有㫖下開封取勘是時臣庶欲應詔言事者甚衆聞此皆沮縮唯司馬温公輩一二文字得達上前憸佞之黨日於匭函假名投書乞畱王丞相堅守新法仍乞治公狂妄之罪已而熈河小㨗羣姦乗此力進其説吕惠卿鄧綰之徒言於上曰陛下網羅英俊數年以来忘寢廢食僅成此數事天下方被其賜一旦用狂夫之言罷廢殆盡豈不輕信至相與環泣上前於是新法牢不可攻矣安石既已懇辭去位遂出知金陵而薦吕惠卿代已即除叅知政事惠卿拜職之日京師大風霾黄土翳席逾寸公又上疏言天寳之亂國忠已誅貴妃未戮人謂賊本尚在今安石雖去而惠卿復用事雖不同勢豈少異葢安石本為惠卿所誤以至於此既已覺知仍復遂非以相㧞援其實表裏自相膠固夫豈念宗廟社稷之重且惠卿能終無背安石耶奏入不報又為市易事與吕嘉問力辨乞不用嘉問舉狀是時西師屢動公上疏力言邊兵不已為大不祥其言反復累十餘紙皆細書宻行且言大兵之入諸部羌人相率捍禦謂之賊兵夫中國謂羌為賊者正謂其掠我赤子奪我畜産也今我師亦然彼何得不以為賊乎且中國與四夷猶井上井底之異也井底之人欲出而已井上之人豈有欲入者哉知此則居井上者常當安井底之人然後井上可得而安也又從而苦之何哉夫中國者子女玉帛之所聚文章禮樂之所出食稻粱衣文錦决無入蠻夷之心也彼風沙晦冥齕草飲水寒則皴裂暑則暍死日夜思中國之樂而不可得彼驅而来者猶㧞井底之人而出之平地此驅而去者猶擠井上之人而赴井底是以屢戰屢敗也上覽罷属熈河奏㨗殺戮甚衆上為惻然諸姦患公入文字不已遂取開封所勘擅發馬遞事行下刑部定罪罰銅十斤取旨勒停本𠉀郊霈調官出京日見羣臣誣㒺天聽懐不能已復取唐書魏徵姚崇宋璟及李林甫楊國忠盧杞傳為兩軸題其一曰正直君子社稷之臣事業圖其一曰邪曲小人容悦之臣事業圗迹在位臣僚欺君誤國之事暗合林甫輩而反於姚宋者各以類標題復為書上之事皆畫一執政大怒言於上以為謗訕朝政追毁出身以来文字送汀州編管尋追回推勘獄成改送英州編管公雖譴逐言笑自若冒盛寒徒歩至貶所未嘗有悴容真陽俗鄙率未知向學公至為陳君臣父子大誼翕然化之畱英十年學者日衆樞宻直學士陳襄行經筵日論薦當世之士自司馬公而下三十三人最後言鄭侠小臣愚直敢言如此是亦發於忠義非陛下矜憐其志而使得生還誰復為侠言者神宗未暇収用㑹哲宗皇帝登極恩霈放還時内翰蘓軾還朝與孫覺虞太寧等上疏薦公及王安國之子斿曰臣聞國之興衰繫於習俗若風節不競即朝廷卑故古之賢君必厲士氣務求難合自重之士以養成禮義亷耻之風臣等伏見英州編管鄭俠以小官觸犯權要冒死不顧以成直言今来朝廷赦侠之罪復其舊官經今逾年而侠終不赴吏部叅選考其終始出處之大節合於君子殺身成仁難進易退之說若朝廷不少加優異則臣恐侠浩然江湖徃而不返若一旦命先朝露則有識必為朝廷興失士之歎已而就除泉州州學教授秩滿諸生願畱州奏得再任元祐八年丁通直憂服除授泉州録事叅軍元符元年凖𠡠再送英州編管徽宗皇帝即位大赦東歸知廣州朱師復上表薦公有旨復官又除泉州教授未幾改差監潭州南嶽廟未被𠡠復追毁前命勒停時崇寧元年也五年八月復將仕郎許叙用公不復出矣取所居山名自號大慶居士還鄉所存唯一拂而已故自號一拂居士性清儉布衣糲食終其身或以為言公曰無功於國無徳於民若華衣美食與盗無異州倅許景衡過公廬見其飲具皆白鑞既去遺以銀器請易之辭曰不鬻則質之非貧家所常蓄也然喜賔客誨誘學者孜孜不倦客至無貴賤輙畱與飲率不過蔬果一肉適飽而已且為陳古今忠孝之道聖賢立身之本家雖不裕於財嗇用而廣施未嘗有靳吝之色雖流落頓挫之餘一話一言未嘗不在君父覩政役繁興民物嗷嗷但顰顣而已嘗作觀碁詩有傍觀饒好着當局奈嗔言坐觀成敗者安得不驚魂之句憂國之思深矣宣和改元八月二日考終享年七十九邑中長老諸儒相與立鄭公坊以表其閭圗其像祀於學建炎褒録熈寧元祐忠讜之世贈朝奉郎授其孫嘉正廸功郎越州山隂縣尉不數年以朝散郎知建昌軍曾孫謩舉進士嘉定六年賜諡曰介今清凉寺有祠即公讀書處也
  鄭介公諡議見西塘先生集
  議曰諡以官品得法之常也諡以節行得法之非常也國家以常者伸義則夫非常者固弗以輕予也三山鄭公死於宣和官正九品紹興追贈秩視七品肆我主上褒崇名節風厲来世於是特㫖賜諡奉常其可以常書乎熈寧新法王安石忮忍專欲劫制於上吕惠卿之徒姦險小人締交於下蔽主誤國忽天誣民元老名儒疏擯殆盡鄭公昔師安石思報知已緘書屢進牢不可反憂憤忠懇圗所目覩述為奏篇使斯民顛連流離憔悴艱阨之狀畢陳於前而當時椎膚剥髓斂掠不仁之政悉聞於上神考惕然動悟夜寢不寐旦即勑罷某事某事之不便於民者凡十有八責躬求言乆旱以雨葢公是時監門一小吏耳越職冒言至於擅發馬遞甘蹈鼎鑊而不之顧安石由是以去位要君而用事小人環泣上前目公狂夫欲正其罪公復累上書明斥惠卿指為賊本與吕嘉問力辯市易且極論邊兵不已為大不祥羣黨攻之遂罷門局公尋復取魏徵姚崇宋璟及李林甫楊國忠盧杞等傳迹在位者所行之事其合於林甫輩而反於姚宋者類而比之畫一以進感奮激切言無用隠奏入執政大怒興獄文致公於是有真陽之行逮元祐初命為泉州教授元符元年再送英州崇寧之初既起復停竟不果叙用以沒公自少刻勵於學書無所不讀而貫以一理其序自以為上不諛公卿下不原鄉黨水火可蹈而議論不可回以四方萬里之飽煖為己之飽煖四方萬里之欣戚為己之欣戚其志何如哉不幸逢新法鼎沸之時欲以杯水救輿薪之火精誠貫徹能使九重之𮟏洞見幽僻披圗長𭊌弊法立變人情驩呼天意感回吁亦偉矣在英十年陶冶風化俗以知學文忠蘇公論薦之詞有曰侠以小官觸犯權要冒死不顧以成直言又曰考其終始出處之大節合於君子殺身成仁難進易退之誼元祐欲用而未達紹興追恤而未盡歴七十有餘年乃克議易名之典豈非勸奬忠直實我祖宗之家法而天則畱之以助今日更化之善意乎然則諡孰為稱曰諡之美者多矣公居之何慊然與其得夫人之所同者孰若得公所自許者之為貴公名侠介夫其字則介云者公生平之所自許者也冠字死諡其義一也先儒有言古之為諡者取於名取於號取於字况在諡法知死必往曰介執一不遷亦曰介方公書初上固曰陛下觀圖行臣之言十日不雨即乞斬臣宣徳門外以正欺君慢天之罪如稍有所濟亦乞正臣越分言事之刑洎書再上又曰臣言非耶乞斬臣於衆人之所以塞流言洶洶之路此可謂不以利害禍福遷其所守死而必往者矣後之人聞公介然獨立不懼之風其忠氣義烈千載猶可興起也請諡曰介
  鄭介公諡覆議見西塘先生集
  議曰故贈朝奉郎鄭公既沒九十有六年詔有司特議其諡公名侠字介夫太常博士謂古者有取諡於字之義又謂公平生行事合於知死必往執一不遷之法請諡以介按公本從王丞相安石學熈寧中王丞相以政事毒天下公規之不受丞相誘公以利公不為動顧方以區區抱闗小吏上疏極言丞相之失且圗所見小民流離困苦之狀自城門附馬遞達銀臺通進司為宻急事以奏忠誠懇惻上感天聼上為行其所言十有八事中外竦動王丞相既罷公連上書論吕惠卿姦狀尤切公雖坐此得罪竟坎坷終其身然百嵗之後讀其書想其人凛然生氣如公之在目也嗚呼可謂介矣抑嘗考公平生所歴葢自罷監安上門謫英州十有二年遇哲宗即位赦得還元祐中兩蘇公先後言於朝始除泉州州學教授秩滿再任以憂去免喪授泉州録事叅軍元符初年再貶英州後雖復以赦還而終老不復用矣夫介然特立於衆小人之中其介猶可及也介然特立於衆君子之中其介不可及也元豐以前元符以後公之不合固宜當元祐時元臣秉鈞衆正滿朝起於謫籍起於州縣起於巖穴者葢不可勝數公之犯顔忘身宜在諫官御史之選而再命分教復為糾曹十數年間不出温陵之境當時任引彚之責者於此不為無憾而公之不肯少屈以求合者至此益可見矣易曰介如石孟子曰栁下惠不以三公易其介公其有焉初臺獄既就吕惠卿議當公大辟神宗曰侠所言非為身也忠誠亦可念豈宜深罪神宗聖明萬無殺直臣理公每上書輙曰臣言不當乞斬臣首則進言之時公固先以死自處矣非知死必往歟自熈豐至於元祐至於元符至於崇寧宣和時事屢變而公介然如一非執一不遷歟博士議是定諡曰介
  一拂先生祠上梁文
  公未第時隨父之官江寧得清凉法堂西偏一室名瑞像閣閉户讀書即從學王金陵時也後人名其所為介公讀書堂嘉定十四年縂領商公碩肖公像建祠於此名一拂先生祠
  伏以抗疏安上門天下共髙於直節讀書清凉寺主人首訪於遺蹤凛生氣之猶存慨故家之無幾乃即寒齋之舊聿嚴繪像之祠恭惟西塘先生介公學道欲如孔顔事君必惟堯舜官爵非所望豈法科書局之能招清儉終其身視美食華衣而若凂幾歎旁觀之好着要因所見以為圗留英十年在泉三仕雖困厄流離之相繼獨剛方勁正之不回嘿予龍期曾止朱塘之水寧憂蛇伏自安寳梵之居貫通神明始終真實再貶於元符而復官於崇寧之後追贈於紹興而賜諡於嘉定之初時自為之屈伸我何有於榮辱鄭公坊裏已表門閭瑞像閣前尚餘屐齒尋書巻酒瓶之地薦寒泉秋菊之盤堂上徳容聳萬竹清風之勁槖中奏藁奪列星秋夜之光何妨半山老子之卜鄰更許鐵冠道人之入夢奉使總領郎中挺然風誼同此襟期當飛芻輓粟之時豈專足食思立懦廉貪之士示不忘君壯一拂之清髙起百年之文獻不特發此邦之秘亦可占斯道之興爰舉修梁載形善頌
  抛梁東石頭城揷翠㣲中先生萬巻髙吟處尚憶寒齋雪滚風
  抛梁西書堂新傍五雲低想像當年忠義氣碧霄秋日貫晴蜺
  抛梁南天外三山翠入簷法眼禪師休說法漏殘書巻酒㣲酣
  抛梁北坐挹空江煙水緑髙風千古照人寒清凉何用蕭蕭竹
  抛梁上舊閣無人思瑞像使星家近鄭公坊獨立西風懐卓行
  抛梁下日照朱欄凝碧瓦只將一拂振頽波定有同心来賀厦
  伏願上梁之後士知所學家有其書抱闗勿卑於小官考槃當明於大義秋風凉殿徒懐江山草樹之悲晝日禪闗共作亭檻松篁之想
  按元金陵志鄭公隨父赴江寧得清凉寺小閣閉戸讀書惟冬至元日歸省時荆公持服寓江寧聲跡相聞公未嘗往見鄱陽人楊驥學於荆公公語曰鄭監税一子在清凉讀書聞其人好學可與相就驥如其言嵗正月一夕大雪寒甚通直以酒食餉公公讀書至夜艾呼驥共飲登寺瑞像閣賦詩曰濃雪暴寒齋寒齋豈怕哉漏隨書巻盡春逐酒瓶開一酌留孔孟再斟招賜回醺酣入詩句同上玉樓臺後驥為荆公誦之荆公喜甚摘其頸聯咨嗟吟諷因為相知上梁文書巻酒缾云云本此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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