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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言/卷二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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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十一 記言
卷二十二
作者:許穆
1689年
卷二十三

善行[编辑]

吾避亂出嶺南。得絶行三。一文繼達。二權乙。三東萊嫗。皆前古之所罕有者也。識之。以爲江右善行之首。

乙初見寒岡先生。先生字之曰次甲者也。嫗無子死。父老皆曰賢嫗也。葬而封之。咸安放牧。問東萊嫗塚。

江右三絶行

孝子文繼達丕承葬標[编辑]

文繼達丕承。其先本湖南之南平縣人。中世徙大嶺之南。自其父祖始居三嘉縣竝木里。君武人子。雖無所學。有至性。其鄕有隱君子曺敬德先生者。以女妻之。君父事之。其父任嘗得叛奴。訟而治之。反爲所賊殺。君日號哭訟於方伯。讎族類強力行賂以求脫。君與母訣曰。讎不復。誓不與共生。爲之七年不除喪。轉訟數郡。羸毀愈苦。南方之人士感其行。爭與同讎之。讎計不知所出。日夜爲反殺之謀。君辛苦羈旅。悒悒困不得理。常礪劍。欲必鬪而死。嘗過峽中。日暮獨行。有猛虎怒當路。若令之莫之前者。良久。適有諸生應擧者。偕至。虎乃去。遂前行。讎果挾白刃。潛伏山谷。見多人至。謀沮欲散去。君遇之。奮呼。抽劍搏鬪。諸生大驚。共執讎。告郡邑治之。果首謀者辭服。太守爲之驚嘆賢之。其叛奴窮。自言盜殺主者十四五人。而皆殺之。君力竭死途中。無子。君死而其所乘馬。亦流涕三日而死。鄕邑父老爲之涕泣。相語以爲南中孝子之異蹟。悲乎。怨毒之感。尙喩於禽獸。而況於人乎。三年夏。吾南遊。入其鄕。逢父老。問其事。孝子死已三十年。鄕人莫不感其至行。亦稱道曺敬德先生。其弟弘達。請刻石以表其葬。

孝子權乙[编辑]

權乙。字次甲。昌原上南海上人也。乙以乙未歲生。故父呼曰乙。而父死不改。因遂名之。父當丁酉之亂。奔竄海島。溺海死。時乙幼無所知。及髫齓。始有知。從群小兒戲嬉而歸。問其母曰。兒皆有父而我獨無。何也。母於悒曰。汝唯童騃無所知。遭亂。父涉海死海中。吾與汝嫠孤無所告。零丁至此。因泣之。乙驚痛悲傷之。自此。凡食物之出於海者。皆不食。終其身。未嘗對人言笑作懽。言及父。必涕泣。家苦貧。勤苦力作以事母。日供甘旨以養。餘力則讀書。事母三十餘年。母以天年終。喪必盡其禮。旣三年。因不去其廬。爲父三年。哀毀如初。人皆以爲善行。而浮屠禪學化之。乙居喪六年之明年死。而大疫闔家皆亡。其二子幼稚。飢寒無所依。有父客憐之。欲育於家。敎之如子。二子辭曰。以先人之故。欲收恤其遺孤。然不欲以三年之哀。去哭泣之次。不從。聞者皆嗟嘆賢之。

讚曰。乙幼無所知。生九歲能立行如此。長則又學以益之。又敎其子以禮。賢也。治西安城里。有孝子塚。觀察使林公墰。追其善行。恤其家。

東萊嫗[编辑]

東萊嫗者。本東萊私娼也。昭敬王二十五年。有倭寇。大掠貨寶婦女而歸。嫗三十餘被擄。至倭中十餘年矣。三十九年春。有奉使者還。倭旣和親。還前所擄獲人口。嫗亦得還。嫗有老母。當亂相失。歸問其母。皆曰。亂中。亦被擄不還。蓋母與女俱在倭中十年。不相知。嫗私與其族訣。誓不見母不還。復涉海至倭中。行乞道路。積苦海島。遍國中得之。母與女皆老。而其母七十餘。尙無恙。倭人莫不大驚嗟嘆賢之。皆泣下。傳稱之。聞於國中。其酋長則許其母俱遣之。嫗以母旣還鄕土。失其資業。無所料生。則與其姊負母。轉客江右。住咸安放牧里。其母以天年終。姊與姊相依爲生。日傭任以取給。凡得一衣一食。必先姊而後己。嫗年八十餘死。其里中皆呼曰。東萊嫗。因以爲號云。嗟乎。以女子。能涉海萬里絶國。艱難海道。得母子相遇。天也。自古男子之所不能者而能之。能立絶世之行。至使蠻夷感化。賢哉。

金溝柳節婦旌門記[编辑]

節婦柳氏。縣令湋之孫。奉事匡民之女。而儒生宋昈之妻也。柳氏出嫁之年。其夫死。勺水不入口。號哭不絶聲。積四十餘日。弔者大慼。常以死誓心。舅姑知其有必死志。晝夜守之。常引古譬曉。又泣謂曰。吾兒不幸早夭而無子。鬼神無所托。忍死終年。無絶其祭祀。爲已化者。亦無憾也。其心以爲祭有時而盡。死而同穴無窮。陽示之若返而無死意者。守之少懈。及葬有日。晨則盥櫛正衣服。而經自殺。聞者莫不酸鼻。皆曰。賢哉。節婦之行也。年二十。縣令金景說以事聞。又縣父老金地生等。上書言之。天啓二年。表節婦之閭。上之九年二月戊戌。孔巖許穆。記。

節行傳[编辑]

李文忠公側室女事。見完善君墓碣下。

積城百姓李貴男妻。丙子之亂。匿於山中。爲賊所逼。行過其廬。立不動。賊拔劍。斫其膚。刳其腸而殺之。有畜狗守之三日三夜。烏鳶不敢食。鄕里稱之曰。異哉。烈女之行也。其畜狗。亦知以義相報云。

私屬縣北江上人趙男。爲兒時。其父死於壬辰之亂。不知死處。旣長。爲之追喪三年。老而死。謂其子曰。我死。毋埋我。棄我於野。安我。善也。其子不忍也。衣之以薪。掩其體。而不穿不封。嗟乎。亦可謂孝子之心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