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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民四術/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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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下 禮一下 齊民四術
卷五 禮二
作者:包世臣 
卷六 禮三

卷五•禮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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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課績事宜【說儲下篇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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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課丞,以民不詐訟、衿興於善為上,案無滯獄、學少劣衿次之,能決疑獄、能擊豪奸【專指在學者。】次之,聽斷無法、多積訟詞、教導不明、芘養奸劣者為下。典史,以壯快技精、盜賊罪得為上,城市嚴肅、輸作均一次之,反是為下。巡檢,以盤詰嚴明、截獲逸犯、撲得奸民者為上,弓兵技精、聽鄉里小訟情得者次之,反是為下。令自上計,依所主事件,條其施行之狀及擊除奸民為地方害者,【如紳富武斷、棍惡把持、市儈居奇、滾垛兼並、刀筆唆教、聚眾恐嚇、結盟凶橫、窩竊保娼、囮囤訛陷、搭台喝散、挾和命盜亂逆大案,得自廉訪者,其經告發者,仍歸聽訟例。】並課寮屬,合為計,於封印日上之郡。

郡受縣汁,先課其僚,略如縣課。縣以保甲修明、長正得人、圖籍詳切,浙致盜竊奸拐、期功親屬師弟相爭訟弭息者;舊竊多獲、舊案多結、獄詞較舊多減、已結未結案無上控、【控案無實者同。】無人在該吏案控吏胥者;訪除奸民,遷之屯伍,收籍城市無賴、村裏強丐,分別束以輪作,察得不孝不友、為尊長含隱日久、驕恣不悛,分別正其罪狀者;學政修飭,興舉行學、無抑無濫,使地方惡習漸消者;申明制度、懲創驕奢,使不至貧富相耀,以致失時失禮,等威有辨,以寓激勸者;講求水利,使早潦有備,興一切樹藝紡績之利,本地可行而人不知者;教勸勤懇,畜植滋茂以盡地力、人力者;約束壯快,無敢滋擾,教練技伍,閑熟精強者;率屬轄吏,有奸必發,有善必獎,賞罰敏當,使人勸為善者;存恤無告,經畫有法,不致流離道路者:皆為上。保甲修明,訟獄差減,聽受如法,判斷無留,在控奸滑無有漏隱,在案惡逆無有寬縱;整肅僚史,約製胥役,不致滋擾;行伍技勇,亦差可觀;命盜重案,即時勘驗,洞得情實,不至牽累良民;拖累宿案,廉訪摘發,使罪人斯得,雪白冤民;勸勤飭惰,使人樂於本業;秉公考校,不使奸劣玷廁庠序;勸課有方,使民急公輸將如限,不累里胥花戶者:次之。奉行保甲不力,舉正長不如法;登答上司,尚不能舉長正之名與其優劣,及山川險易、水利源委、保裏饒瘠廣狹、風俗美惡、民情所疾苦者;巡視騷擾,柱胥役下鄉不如法;失察及知而故庇者;獄訟煩興,不如限聽判,及聽判不得情者;大獄牽累多人及輕易用刑者;於地方篤行君子及奸滑小人全不聞知,及知而不加懲獎老;當勘驗事,不即時履看者;胥役技仗不精及服杖鈍弊者;勸農無法,地多荒蕪,桑榆凋零,家無畜牧,致百姓饑寒者;廢疾孤寡、窮老無依不加存恤,使流離滿路者;無賴惡丐不加收束,使滋凶橫者;驕奢違制不加懲遏,敗壞風俗者;考校任意,致失真才,或專取文學,致廁入無行者;僚史胥役有犯隱庇者;盜竊繁多,十不獲五,而預避考成,勒和匿盜者;辨理大案,意恐幹連良民,不能洞察事情,致有漏網,轉滋奸習者;勸課無法,使民不急公輸將,專恃比較,濫刑滋費者;課計繚史,貶褒不得其真,出入至三等者:為下。

藩司受府計,課府。首課上計,課績得實。餘略如府課縣法。惟課戎政從兵律,以開印日彙全省長貳績課為計,上之吏部。

凡課下無抵者俱奪職。其有贓私酷惡、任意出入人罪,侵奪主守及疲憊不任事者,該長官俱即時參劾。遴員接署,不在歲終課計之例。三年,則各長吏並計其僚屬治行進退,以九等殿最之。通核三年,政行日進,其殿四最六、殿五最五與無殿最而治理粗明者,為入等,【即第五等。】無罰。政行進退不常,殿六最四者,為六等,奪三級。殿七、八最三、二者,為七等,決奪一級。改行日退、殿九最一者,為八等,決奪三級。殿十無最者,為九等,奪職。殿二、三最七、八者為四等,加一級。殿一最九及最多無殿者,為三等,加一級,加級衣冠一襲,準其服用。凡化成善俗為上最,裕植民生為中最,剖決疑獄、擊去豪強、緝獲要犯,每一事為下最。其公罪至答五十者為一負。三負為一殿。杖八十為一殿,杖一百為二殿。公罪議殿、止徒二年為十殿。課僚屬一人失出入一等者為一殿;以入等為六等、以六等為入等者為二毀。無殿最多而有中最者,為二等,加二級,衣冠一襲,準服用,食加級俸,或擢升一級。無殿最多而有上最者,為一等,擢無定法。凡無中最者,不準上最。中最一抵十殿,上最一抵三十殿。終年聽獄訟、緝匪竊、徵收錢糧,無奇能亦無誤失者,量敘一最。其課最入三等者,私罪徒一年以下,公罪盜犯頂參、要犯失防越獄,準抵改為五等。入二等者,私罪徒二年以下,公罪要犯在解逃失、正刑失檢殺人,【正刑,謂當其罪而刑具遵度者。】準抵改為五等。入一等者無定法。

凡藩司到任,限二月內,查清圖籍及訪問僚屬,究前任得失之概;即遍巡所轄,見各長貳文武官員,問其政治所先與地方果否切當;及召各鄉耆參問得失,觀其城市鄉里、幣穀貴賤、風浴奢儉、闤闠貧富、畜牧盛衰,即時登記冊籍,於閱遍回省日,彙上吏、戶、兵三部,約陳該地習尚,應如何補偏救弊、孰先孰後之概,以憑參驗。府到任,限一月外即遍巡所轄,回署上司,如司上部法。縣到任,限一月外即遍巡所轄,洋考得失,上之府司。如府上司法。凡藩府巡轄,俱備簿自記見聞所親及各處治否,各官能否,詳截間勞登答之語,以備參核歲計。

答錢學士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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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士閣下:日前與友人論直隸秋試文,而閣下馬言場中校文之法,惟以規模近科詞調為人彀,其恪守程度、詮說名理者,則與主司所求相背而馳。時以賓客遝至,不盡所言。繼奉手書,其說尤詳。良以世臣久困場屋,思所以變更之,以當一夫之目,誠閣下垂念舊識相愛之盛意也。雖然,言為心聲,人心不同,各如其面;世臣雖力學,其能自變其面以似閣下乎?略陳固陋,伏惟裁察。

世臣自七歲從先子學為文,十歲而嗜嘉魚,年十三讀毗陵、昆山遺集而善之,遷習其法,又以毗陵、昆山之文出於廬陵、眉山,遂變而益上,以至成童,頗盡其窾曲。郡邑長老』皆歎賞以為取科第如反掌也。世臣私念得科第則當入仕,深恐以雕蟲無用之學殃民而自賊,遂潛心研究兵農名法、治人之術。及弱冠,所學粗成。又恐古今異宜,方策所載容有古人成跡不可推行以見諸實事者,乃遊學四方,西溯岷蜀,東登海嶠,南渡章江,北涉大河。體察人情之所極、風土之所宜,證以傳記,殊不相遠;然而訪問政事,則治民之官星羅棋布,而其為治之方率與古大殊。古之為治也,民與官相卹;今之為治也,官與民相嫉。古之為治也,撫良以化莠;今之為治也,結莠以虐良。世臣竊怪同此人、同此心,今日之官皆昔日之民,何以為民則既嫉其官,而為官又復虐其民?或者文法拘滯,古人惠鮮懷保之政,施諸今日。竟爾窒礙?遂以遊幕觀政。司其事既久,以情就例,務求其平,則今之令與古之意亦復並行無悖。然後知所學之卓然可用,乃求舉以為入仕之基。六舉而後獲解,又被放於禮部者七。然則世臣文成而後學政,政成而後求舉。其至今不得者,是在彼蒼之意,而非斯文之罪也,亦明矣。

世臣少讀眉山《答謝民師書》載歐陽文忠公言:「文章如精金美玉,市有定價,非人所能以口舌貴賤。」因記其後曰:「市上無棍徒攔行霸市,則物價平而珍貨至。文章固有定價,眇儈截市,精美何益?永叔、子瞻身充官牙,老誠殷實,不知奸牙朋充、擾害良賈也。」是故,「非塵腐斷爛則不可售」者,乃不遇者怨詆主司之陋詞。而閣下四主文柄。竟見以此為教,何其肯居負下、而貶損道德之不遺餘力也?閣下吳人也,吳俗喜豔飾,七子釵,妝之樸者也,兩股共用珠十四顆耳,然必大如胡菽,值常至四五百緡近;妝之最盛者,名滿釧紥額圍髻過橋寶簪,雀釵十二股,垂珠三十六旒,皆員白光耀,左右罥耳門,迤後漸長當腰脊。然其質,則搏黃蠟而裹魚白,以較七子釵之一股,曾不足當什一。下里小婦,雖以此自炫,然其價值,豈可誣吳市乎?

猶記廿餘年前,閣下曾自命良賈矣,今幸司牙估,乃欲退,阻馬木難,而進瑜石魚目。閣下輩行較前徒從較眾,一唱百和,是將使獻琛路絕而嘉穀失蔭也,豈不殆哉!吾鄉董小楂編修,績學士也,自以羸怯下任勞,遂罷考差。一昨於陳秋舫修撰所晤鄭朗如編修,聞其言論云:闈中每得佳卷,集同年四人相商榷,然其引用書籍,不能舉出處者十仍五六。自矢下屆且不考差,力誦讀三數年。董君自度精力不足以稱職,鄭君以他日未嘗學問為憾,皆得君子之用心。何閣下之羸怯,既不亞董君,而持論又善與鄭君為反也?明春,閣下大都得分挍,唯願有以更前說,毋使明月夜光悉遭按劍。幸甚!幸甚!世臣雖在都候試,然不以得失擾亂枉己從人,守之三十年,為流輩所共知,閣下其勿得以馮開之舊事相猜矣。天寒珍重不宣。

卻寄戴大司寇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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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溪先生司寇閣下:撤棘後荷蒙枉過,索取領回敗卷,藏之懷袖。世臣語次及長洲宋翔鳳於庭、黟俞正燮理初、歸安淩堃厚堂、陽湖趙甲嘉芸酉,試卷咸出世臣上。閣下詢悉住址,輕身以先,遠則廬陵,近則丈興,藝林佳話,至此而三。世臣將歸,分俸資膏秣,又枉送作竟日談,谘嗟歎息,若不自勝。夫以世臣辱知之深且久而被放,是亦足以厲躁進之俗、適當無之用矣。況荒落之餘,本無可采錄者,即使道如退之、文如方叔、敬輿、子瞻,斯有前事,何閣下悔憾之深耶?

原夫科目之設,所以網羅天下人材,分資治理,而僅決以一日之文,是雖使前明名家,自黃子澄迄黃淳耀皆登道光壬辰之榜,於治道何增?郎獲雋諸君子,文盡塵腐佻薄,於治道復又何損?方今幅員萬里,治安且二百年,而人心岌岌常若無以自存,歲計常凜凜若難乎為繼,共病果安在哉?管子曰:「禮義廉恥,國之四維。」禮義見於事,廉恥存於心,則廉恥尤禮義之奉也。訟獄者,萬民之命,而有司以為市;正供者,聚人之本,而有司以為利。甚至疆場告警、河防為災,而自大吏以及在事人役,莫不趨之如騖,豈真忠義憤發、輸忱自效哉?乘危搶奪,不忍為方。然則民生之所以日蹙、國用之所以不支者,凡皆廉恥道消、見利忘義之所致也。近世用人,雖有三途:曰科目、曰差使、曰捐輸,而差使、捐輸兩途,究不敵科目之廣而且重。進士每試放二百餘員,上者立隮侍從,其下乃膺民社,大都一榜之中,任監司、當方面者不啻百人。假令每試得有恥之士四之一,約以十年,則中外有司能自愛者且數百人矣,君子之道有不長?仁聖之澤有不究者乎?

夫周孔之書、儒先之說,舉子皆童而習之。學官所布,無非遺經正史,即八比小技,亦有頒發程式,要以清真雅正。固未嘗有束經史不寓目,只揣摩近科墨裁數十篇,摘句套調乃為入彀之令也。其坊本經題策略,並在禁例。而閣下謂今年中式之士,後場條對語卷卷相向,誤且同誤,共為懷挾抄寫無可疑者。世臣自領薦預試,十有一次,矮屋相比,莫不攜有細字小本,可價其無懷挾者,唯陽湖張琦翰風、吳沈欽韓小宛及亡弟世榮並世臣四人而已。而四人者皆在被屏之列,其得手者可知也。世臣前曾假看鄰號之書,翰風嗬之曰:「他人冒險懷挾,而吾子坐享其成,是何異盜賊窩主也?非君子所為。」則謹謝曰: 「後此不敢。」今聞閣下言,不得不致慨於冒險之易為得手矣!夫學則古昔,文守矩範,士之榮行也,懷挾坊本,規模時墨,士之醜行也。凡在占畢,共服此論。然醜行之近於利祿途也久矣,而有人焉,言行相顧,寘遇合於度外,是必其廉恥較厚焉者也。異日有不剝民以肥家、不虧帑以要上者,必此子也。若其唯利是趨、不愧不怍、甘從醜行,是必廉恥較薄焉者也,異日從政,吾不能量其所至矣。舉子之去分校,裁一間耳,分校諸公大都近科,衣缽相傳,每況愈下。是故衡文得失,有關治道隆汙者,凡以國維之所係者深故也。抑又聞之,造物生人,皆有所以用之。世臣自為童子時,不為幹祿之學。數十年來,與同人論說,必依於此。其始大怪之,繼則不乏同志信從者。是其窮而在下,而不欲自棄於無用也。

閣下弱冠負儒林重望,宜總持斯文也久矣。袞袞同寮,濟濟門下,諒無不欲以得真士為光寵者,所望閣下力持此義,大倡鴻議,庶幾聞風而起,不負所職。三數科間,有恥之士日出,寡廉之跡漸遠,集群材以維國是,其為用顧不大哉!閣下居西曹幾十年矣,清操為天下第一,悉心衡決,無枉無縱,固宜獲丕變之休、著刑措之績矣。而棄世者前後相望,後起案由仍同前事,法日嚴而犯益重者,豈不以吏出於士,士為民望,廉恥之道不昌,而非傷肌刻膚之所能奏效也耶?

至於懷挾之風,實由乾隆中陋儒妄以士兼《五經》為文物之盛,於是刪摘蜂起,馴至士人不讀本經,主試又以懷挾終不可禁,試二三場為虛車。夫誦《詩》三百,明著聖訓;《論語》半部,章在史冊。孟子亞聖,尤長《詩》、《書》;荀子老師,只明《詩》、《禮》;漢儒兼通《五經》,不過數人,況在晚近?閣下淹貫群流,天下所共推尚,若於從容造膝之時詳陳利病,必蒙聖明采錄,不以固陋致疑,得以復五百年專經之舊。其後場則專以史事疑義與時務有比附者發問,治亂興衰唯主《通鑒》,制度文為唯主《通典》,使學者有所法守。又集館閣諸公之有經術者,依江都《賢良策》意,各守所長之一經,精心撰作進呈,選其尤數十首,詳加校訂,刊布以為策式,除搜檢之令,聽士子自擇所處,稍增謄錄對讀之數,嚴責外簾使必於三月、八月二十日蕆事,不可草率錯落,稍寬校閱與進呈之期。頭場上堂,主試官不得遽行批中,必侯三場並薦,公同校核,方定去取。揭曉後敗卷到部,責成堂官分派司員查核,如分校有於二、三場竟不寓目,及使隨丁照對讀黃點斷句舛謬者,嚴參重處。覆奏下,乃發敗卷,士子領卷後,有後言得實者,兼坐部員。主試仍將二、三場佳義同頭場一並刊行,批明去取之故,雖不無幸進逸才,較之現事,其必相遠矣。如是則績學之士必可得,波靡之習必可挽,則世臣雖老死岩穴,豈足惜哉!

世臣自五月十一日出都,中途在翰風館陶署小住數日,以月之八日到揚。揚城自二月杪有疫,入夏而劇死者日數百,至今未艾,不能棺殮者十四五。而敝寓自老母以下率皆平善,是為大幸。江省麥收頗豐,小暑後連得雨澤、山田亦不至失時。高堰水誌丈五尺以上,雖已甚大,然比上年小三尺許,下河可望有秋。世臣愚昧,素荷在宥,故復以面陳不悉之言,加詳為書,使楊生亮捧呈。楊生字季子,四百年將家子,近衰落矣。而誌昌祖德,學不能博,文嗜古而不免於拙,其人則「行已有恥」者也。雖在都待秋,無可引嫌者,唯賜覽而教其不及。

道光十二年六月十六日。

書寶應訓導張君遺像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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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蘇州縣,居大江南、北者各半,江以南利在浮收錢漕,江以北利在冒銷撫賑。州縣之浮收、冒銷,皆取成於胥役,胥役勢日張、家日裕。於是庠序之不自愛者,起而與之爭。庠序與胥役爭,則事連州縣,州縣不得不助胥役;州縣助則庠序常不勝,於是公憤起,而讀書自愛之士不得不與不自愛者比以求其直。庠序之力集,則州縣不能敞,而求救於封圻。封圻之視州縣,猶州縣之視胥役也。胥役能自達州縣而左右之,州縣能自達於封圻而左右之。故胥役之所欲,常可必得於封圻而無所窒礙。予遊江蘇卅年,見封圻十數,自覺羅長文敏公、會稽陳公大文、桐城汪公誌伊而外,大都為胥役仇庠序,而無暇分別其自愛、不自愛者矣。於是不自愛之甚者,遂至與胥役為鷹犬,以魚肉閭閻,雖足以快州縣之意,國家養士城亦何賴於若人也耶?

主庠序者曰校官,與胥役事無涉,而不能不仰給州縣。故州縣之仇庠序也,常藉手於校官,偶有不昧初心、與州縣微抗,則封圻示之意指,無不從風而靡。霍邱張君為寶應訓導。寶應之為政也,右胥役以及鄉地,故庠序常被轢於鄉地,而君能力為之,直使州縣不得助鄉地以虐庠序。故君官寶應十五年,以病自劾歸,歸半年而卒,卒後又五六年,而遺愛不衰。

楚楨,故君所舉優行士也,以君之遺像及其狀來乞題辭。楚楨學行,予所愛重,其言常可信。詢之他士,為說僉同。則君固校官之傑,又幸其出於吾鄉也,故為書後。君諱鼎,字愛吾,庶幾能顧名思義者。

道光八年春正月。

南昌縣重修學宮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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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光十有五年夏四月,余既簽分江西,就其鄉士大夫在都下者,訪吏知民風所宜,即聞翼城石君家紹治南昌之賢。秋八月抵南昌,石君已擢郡丞,當赴部,候谘未行,見其博聞強學,善用心治吏事,乃知循聲之所由起。冬十月,石君北行有日,署南昌縣學訓導萬君,以縣學重建,實石君始終之,請為記。而石君以囑予。

余謂自唐以孔子當先聖,而郡邑皆廟祀孔子。宋制附廟立學,士數少則止有廟。今郡邑皆有學,其實廟而已矣。《傳》曰:「學以聚之。」學以致其道。學道之人,必聚而後能致,古人所以重為學也。然古者教養之權操於上。淩夷至宋,吏猶有公田之入,其賢者得以羨餘養士。近世鉤稽益密,一絲一粟非吏所得私,不得已,藉野人養君子之義,取於兩稅之耗羨。繼以取耗羨者多無藝,乃定額而歸其度支於承宣使。則辦公之資,必待取盈於額外,而吏與民始爭。民之秀者為士,士欲自異於民而吏不能聽,則吏與士又爭。治民者與民爭,養士者與士爭,愛人之政息,易使之俗澆矣。

專司教士者則曰學師。師之所入尤薄,不得不取給於諸徒。師徒或至不識面,而唯見誅求,則相與造怨尤而興誣徒之歎。是以余遊歷所至,瞻仰學宮,常至風雨無所蔽,廡墉穿,門闕頹,廟且有鞠為茂草者。況石君視縣事、萬君視學事之時,先後四五年間水旱相繼,貧者多無以自存,富者亦日不暇給,然而士民輸將恐後,唯速觀成之為快,則其所以處吏民、師徒間者,必能和而不爭、達而不誣無疑也。余幸見之於江西,且當始至,故按其簿錄而記之,曰:

南昌學宮,本宋之東湖書院。洪武初就院基為學,以迄嘉慶之季,增新拓舊者蓋十數。道光庚寅五月毀於火。辛卯江漲,湖濱之屋皆被浸,故議培殿基高五尺以禦水,袤增丈有八尺,廣增丈,增楹桷之崇如其基,以壯觀瞻,門庶從之。名宦鄉賢祠,同毀者建之;崇聖殿、尊經閣、明倫堂、奎星閣、忠孝節義祠,舊存者修之。又或辟其門逕,周以回廊,飾加美焉。又葺戟門、紅牆、泮池,使皆若新設者。經始於壬辰九月,落成於甲午五月。為日六百有三十,為錢六百萬有奇。是宜永其事於樂石,而署出泉人數於後,使後之覽者,有以驗人心風俗之厚,而信政教得民之訓之誠不可改也。

上海縣新建黃婆專祠碑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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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光六年,沙船在上海受雇,載江蘇布改使司屬額漕百五十餘萬石,由海運抵天津,兌交官撥。駛鯨波五千餘里,不兩月蕆事,米數無所損失。而質堅色潔,為都下所未見:中外慶悅。於是上海士民相與謀曰:黃婆誕降至正之初,自崖州附舶至吾滬烏泥涇,教民紡織,棉始為布。化行若神,法流松太。近世秦隴幽并,轉傳治法,悉產棉布,然松太所產卒為天下甲,而吾滬所產又甲於松太。山梯海航,貿遷南北。黃婆之歿也,鄉里醵葬而祠之,遞遷遞毀。樂利在人,蜜無所,「有功則祀」之謂何?常用為恧。今茲幸以沙船運漕,懋著成績。而沙船之集上海,實緣布市,海產布,厥本黃婆,飲水思源,不僅生養吾民人已也。合詞籲聞,宜必得請。則皆曰「諾」。有司稽諸載籍,則有徵信,以轉請於上官。士民聞黃婆之得建專祠也,爭舍貲財,不勸而集,隆榱桷之制,極輪奐之飾。趨事孔亟,不日落成。附近郡邑,歡呼感慕,捧腥熟、絜香楮,傴僂踴躍、泥首階下者,肩踵相摩。

嗣以公牘有「海運功臣」之語,近涉牽附,上官指駁,格於入告。滬人以未列祀典,不足稱成功盛德,徵言於予,以訊將來。余應之曰:「顯晦有時,神人一致。夫以棉布之利百蠶絲,而無主祀之神,異日秩及無文。舉先棉之祀,舍黃婆其誰與歸?諸君子推本海運,歸美黃婆,固非無說。然國家承平二百年,徒以河事多故,偶舉海運,著績也猶蹔。至於松太兩屬,方壤不過二百里,歲供編銀百餘萬兩,額漕六十餘萬石,而因緣耗羨以求利者稱是。其地土高水下、風潮日至,沙鬆不保澤。雖得本棉種於閩廣,差宜土性,而車弓未作,莫利民用,農不償本,久必罷廢;追呼急迫,馴致流亡,則慮財賦之邦,鞠為區脫矣。而今數百年來,紅粟入太倉者,幾當歲會十二;朱提輸司農者,當歲會亦且二十而一。而士民仍得各安生業,稱東南樂上;其以宦遊至者,又皆絜駕齒肥以長育子孫,凡所取給,悉出機杼。以此黃婆之功,其仰關國計盈虛者,較之海運,奚啻什伯而已哉?滬人以為然。故為之銘,其辭曰:

天憐滬民,乃遣黃婆,浮海來臻。滬非穀土,不得治法,棉種空樹。惟婆先知,制為奇器,教民治之。踏車去核,繼以椎弓,花茸條滑,乃引紡車,以助足手。一引三紗,錯紗為織。粲如文綺,風行郡國。昔苦饑寒,今樂腹果,租賦早完。昔苦逋負,今樂盈止,以安子婦。我衣我食,五百年所。遠矣明德,誰忍忽諸?享祀不聞,墓沒祠蕪。無隱不彰,新廟奕奕,滬民奉嘗,神饗具醉。降福吾民。自今有歲,歲有民足。居足思匱,敢告司牧。

寧海曲氏義莊規約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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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公歌《棠棣》以親兄弟之恩,其辭曰:「和樂且孺。」又曰:「樂爾妻孥。」說之者曰:「九族會曰『和』,族人和則保樂其家中之大小。」又速諸父、邇兄弟而作《伐木》,其辭曰:「伐木丁丁,鳥鳴嚶嚶。」說之者曰:「丁丁、嚶嚶,相切直也。」友其宗族之賢者,以道德相切正,故親親以睦,友賢不棄。是後《棠棣》廢而兄弟缺,《伐木》廢而朋友缺,乃歎周公憂世之深、而幹餱失德有自來矣。

富者事兼並,貧者從遊惰,其士人務治卮言以求售,至有身享萬鍾而手足不能免丐貸。於是豪傑之士鄙惡薄俗,廣異居同財之義,以聯係一本,要之久遠。中吳范氏實為始事,文正倡之,忠宣繼之,良法垂於奕禩,慕義無窮者求則焉。然大都顯宦巨室,不敢獨享豐厚,取吾餘以厚族人,未閭有厲誌食力之士,銖積寸累以成基業,遂能集所有而會之,自留其一,割其九以為義莊,唯恐祖若宗之孫子有虧養失教,略不為其後人謀如寧海曲君連吉者也。

予以道光甲申秋過山左,得識哲嗣克德,乃知曲君創立義莊之事,繼得其親條而讀之:於其子孫中擇賢能者一人為總理,於族中擇賢能者二人為董事,皆有犒餼司事,而不協公論則易之。限年計產,給穀布以贍不足,助婚嫁、資殯葬。若年力可自給而不事生業者,不得與。立義學,延名師以教之,而斥其不帥帥訓者。設祠位以妥祖先,修譜牒以明昭穆。於其有功於祠、譜、義莊及敦行學文能顯其親者,又於祭後為會食之禮以寵之。其敗行檢不自愛者,則集族而記於過籍。怙過不悛,則除其名使不得與祭。甚者置之理,能改而復之。其於《棠棣》「和樂」、《伐木》「切正」之義,則殆於兼之矣。

草創粗就,而曲君捐館舍。哲嗣念盛業未卒,治喪葬畢,即首營祠屋。出君遺資,增田畝十之二以擴莊產,又與族人集論君所常誦說而著錄之,以昭世守。庶幾肯堂肯構,如忠宣之於文正者。考文正建莊之初,族眾親疏不一。然數百年來,范氏聞人輩出,皆源於文正。是非惟得保其家中之大小已也,流澤餘慶遠潤百世。然則曲君之薄於其子孫,而彼蒼必有以厚之可知也。詩曰:「孝子不匱,永錫爾類。」太上曰:「既以為人己愈右,既以與人己愈多。」曲君當之矣。

三溪趙氏續修宗譜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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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慶庚辰孟秋,旌德之三溪趙氏,以宗譜修於康熙丙戌,閱今百一十五載,歿者久慮其易湮,生者多恐其無紀,至僑寄去籍,尤懼其渙散龐雜,將至不可考詰,醵金續修。其族人有季瑉者,賈都下,前曾以己貲助祠費,故祠長走書囑季瑉求都下之明禮而能文者為之序。季瑉因奉舊譜,介其鄉人劉勳以乞言於余。

余謂隋氏以前,譜牒掌於官。李唐以來,選舉不開氏族,其學寢廢。宋人始自為族譜以合其宗。至明而大盛,凡聚族而居者莫不有譜。然或世次不明、攀援他望,或居處不一、收並殊源,上誣其祖,下亂其宗。今三溪趙氏,斷以初遷為一世祖,而別紀世係支派於卷首。其自三溪遷往者,則又詳紀世次、明注方所,祖確而宗治善矣。凡載於譜者,皆書其生卒位號。其有懿行宦績者,則別為立傳。又各為主,升祔於始祖之祠而祭之。或者謂先王之制,大夫三廟,故宋儒常祀三世;或以為當及高祖,今祠祀其先,不啻數十世,為非禮。然《禮》云。「別子為祖,繼別為宗。」大宗百世不遷。族人為宗子齊衰三月,貴者以上牲祭於宗子之家。先王立大宗以收族尊祖,故敬宗。族人百世以高祖之服服宗子,所以尊別子也。宗子奉祖以收族,則別子之有祭必矣。竊謂宗法雖不行於近世,而有祠以集之,有譜以序之,則大宗可見。故譜者,下以合族,上以明宗,使人親親而尊祖也。然而人之情久則怠,怠則忘。譜牒已閱數世,各支分受而弆藏之,於其先祖之嘉言善行,不能稱述者蓋亦多矣。逮聞續修之說,則凡為子孫者,莫不振作奮發,搜采祖若考之行業,以期登家乘。而子姓生者之名,乃徙占他郡邑者,又皆以屬係於其後,橫行斜上,展卷可得。將毋曰「某也盛,某也衰」,而推求其所以致此之故,於是發無忝之思,懷幹蠱之志,遂以興孝弟、崇惇睦。然則續修宗譜,固非徒紀世次、明生卒已也。余既深嘉是舉,遂按其舊譜而次之曰:

三溪趙氏,源於天水。其始遷祖曰崇讚,係出宋太宗第八子周王儼。儼至讚九世,讚家於杭,淳熙初為旌德汪氏贅婿,遂家三溪。讚之六世孫同盟,以太祖所頒玉牒,分太祖、太宗、魏王三派,各立十四字,周而復始。而太宗派十四字中,有「不」字難以命名,別立二十字,以「冀」為首。同盟長子冀聖。又謂趙宗本三派,合序昭穆,今中更派字,後將不辯,其自「冀」字以下,仍依宋牒原頒之字。故季瑉於讚為二十世,上溯周王為廿八世。凡三溪私派之字,較三派皆後一世云。

龍山包氏重修家譜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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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楚平王無道失國,大夫申包胥哭於秦庭七周夜,得秦師以存楚,楚既存而不受賞,立臣道之極。其後為包氏,包氏望上黨,《姓纂》稱:「上黨四望,包氏為首。」然不詳其立望之人。在漢居曲阿者曰咸,習《魯詩》、《論語》,學於長安,歸過東海,為赤眉所拘,晨夜誦經自若,賊異而釋之。乃立精舍講授於東海,東海至今有包氏,卒歸曲阿。舉孝廉,為《論語章句》,授明帝,拜大鴻臚。子福,拜郎中,以家學授和帝。兩世為帝者師,故包氏祖大夫,而《譜》載鴻臚為第一世。在蕭梁有明月,工詩,世傳《前溪曲》。至隋,東海國子助教愷與兄愉,並以《漢書》顯,名齊蕭賅,天下言《漢書》者自包、蕭氏。唐開、寶中,任城文賅工書,有《兗公頌碑》。潤州集賢學士融,與張若虛、張旭、賀知章稱四傑。二子:何、佶,並工詩,居顯職。祿山之亂,常山守顏杲卿迎於槁城。祿山承製賜金紫,使仍居故職,加五軍團練使。及東京審破,前趙州司戶處遂,上書勸杲卿反正,杲卿從之,誘斬祿山之土門守將蔣欽湊,並擒祿山使者高邈,何千年送長安。河北從風者十七郡。及史思明陷常山,執杲卿,諸郡又為祿山守。而李光弼引朔方軍至恒陽,與思明相持,司戶出奇策幹光弼,光弼用以大破思明於嘉山。不數月,竟降思明。司戶有子曰諝,著《河洛春秋》,紀安、史事,簡而明,詳而有要,為有唐別史之冠。至趙宋,則合肥孝肅公尤知名。史載時諸道轉運兼按察使多摭劾細事,使吏不自安,即論罷之。性惡吏苛刻,雖甚嫉惡,必推以忠恕,嚴而有惠。而世之稱者異於是。南渡之季,建昌文肅公官刑部尚書,贈少保,史稱其「明察剛正,政聲赫奕」。其卒也,有光隕地。唯以用肉刑為酷,或誤以文肅事概之孝肅也。然孝肅故多異,生平宦轍所經歷,至今莫故居其廳事者。其去端州也,渡海,船被風不行,索從者橐得一硯,投諸海,風止而硯壅成洲,長八十里,使至端者不涉海,於今稱為硯洲。則其所以維係人心、通中外、達婦孺,久而逾固,兩宋人物,雖韓、范、歐、蘇莫能與京者,固有非史臣所能狀也。

自合肥遷涇者忠五,諱輝,《譜》載以舍就涇縣教授,遂卜居縣西之丹山鄉。丹山今為包氏主山,而鄉則以震山名,故包氏在涇者稱震山包氏。教授四子:伯東一,諱昂,襲父業;仲康二,遷秋浦龍山,為今貴池;叔傑三,遷五松青山,為今銅陵;季淑四,遷淮西昆山。《譜》載兄弟共約逢山則止者也。淮西相距遠,遂失其州邑主名。教授葬丹山之花墳頭。龍山、青山皆以涇為宗,然龍山時時來謁花墳教授墓,通慶吊,最有宗人恩。教授於孝肅為曾孫,《譜》載父汲稱清一公,祖鏞稱熙一公,曾祖即孝肅。史載孝肅嘗出其媵,至父母家而生子。孝蒲長子繶,早世。妻崔撫稚兒,繼殤,因取媵子歸,名之曰綖,以奉孝肅祀。是孝肅止二子,而長下傳係。則《譜》載孝肅有四子,皆夫人蔡氏出者,顯與史文忤已。又花墳教授墓碑見在,明萬曆中補立碑,題「宋贈吏部尚書」。按《譜》,東一次子狀,生千駒,千駒任吏部尚書。然《譜》載千駒以進士任弋陽尉,中間一領鉛差,遂受吏部尚書之職,史策無名,已滋疑竇,且宋制推恩大臣之先,皆別贈官;贈如其官者,明製也。或立碑時,主者不知宋法,而以現行事例題之耶?《譜》載康二任紹興副帥,其官於史無可考,或用兵時所置,而《譜》失閥閱?《譜》首載鴻臚至集賢為二十八世,至孝肅為三十九世,至教授為四十二世,一線相承,皆有名職。然郎中身為帝師,而譜無其名,別撰名廣德者為第二世。自西漢末禁二名,後書所無二名者,又何舛也?又載集賢祖汝道任烏程令,其子華三遂占籍,五傳至翱,自烏程遷廬州,又四傳至爵一,遷合肥。爵一為孝肅高祖,廬州在宋已治合肥,《譜》既誤割為兩地,文肅後教授且百年,雖同源合肥,非吾宗正支明甚。而《譜》首載之,署職為學士,入之明初。至東海、任城、趙州是否吾宗適祖,則不敢質言,然遠在合肥前,顧皆失載。其他官階郡邑,概多近世稱,雖有舉莫敢廢者,要不可據為信牒矣。

道光壬辰,龍山宗人以予僑揚州人久,遠來相訪,告以舊譜係震、龍合修,今且二百年,不早圖,慮有泯沒遺失者。予以轉告吾族,僉曰宜然。而癸巳、甲午疊歉,吾族自救不贍,旋作旋輟。丁酉春,龍山以新譜成告,且囑為序。予固未得見新譜稿本,是否能訂正舊譜之誤,抑僅以新續舊?要之非人人共念一本之誼,氣聚而和,無私見參錯阻撓其間者,何能成而且速如是乎?

予聞之《漢書》曰:「形氣發於根柢,樹葉彙而靈茂。」言始祖有大功德,則族類繁昌也。是故三閭言志,裔紀高陽;龍門述德,業傳南正;子云祥發伯僑,孟堅源承令尹,以至霍光,忠輔漢室,而博識通儒,援終始傳,以褒黃帝之德。故曰:五政明,修禮義,因天時而利民者,有福千世。簡策所頌,不可誣也。跡大夫之行必顧言、信不欺友、忘身以為君,其福固可千世矣。而鴻臚顛沛不違,居榮寵無改厥初,使帝者尊儒術,養一代之士氣。助教集賢,學有家法,文成豹變。司戶以謝職末僚,際蒼黃之會,而攄謀折柬,遂以覆安、史已成之基,續唐室將傾之祚,使顏、李名敝天壤,而賞不及身,名不彰櫝,發蹤指示,其功蓋略與大夫等。孝肅清操亮節,千載無間,凡皆大夫德澤之所遠流,而數公克光大之,以篤慶於子若孫者,豈有量歟?《詩》有之:「無念爾祖,聿修厥德。」凡我宗人,其念之哉!

道光十有七年秋八月朔,震山分二十二世裔孫世臣謹序。

續修弓氏家譜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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氏族譜牒,唐以前主於官。科目既盛,進身不以門第,而譜牒官廢。至唐中葉,乃有《姓纂》,及宋有《百家族譜》、《萬姓統譜》,雖詳略各殊,大要辨其源、表其望而已。至歐陽氏、蘇氏自為譜以收族,於以敦本支、寓勸懲,遂為近世法。而誇者為之,攀援依附,又或無以傳姓。

弓氏小香,中州進士、需次江西為同官,以其尊甫菱溪先生之舉於鄉也,與余同歲,尤相善,出續家譜相質,而屬為弁言。余受而讀之,源必審、望必審,其遭兵燹而不可考者,悉從蓋闕。先列世次,旁行斜上,秩然有序;繼則按世數分行記其妻室子嗣,及塋穴碑碣。其為人後者,於所後名下書嗣子某,又詳書其本生父某,又有書隔世嗣孫某、隔二世嗣曾孫某者,實符先儒或為祖後、或為曾祖後之說。至庶母為父妾,本出雅訓,自鄭氏注《曲禮》,謂諸母為父妾之有子女者,律文據以別名。故弓氏舊譜,妾有子乃得載,而續修則載及妾之生女成立者。凡皆依據經傳,不為俗說牽誤,何其善耶?其人有行誼、政事、文學堪記述者,不別立傳,唯注明其名之下,文簡而事實,不為虛美,尤近世所罕及。又於同源而分支別居者,為《失考宗族》一卷,紀其可述而闕其不能知,又何情敦族類而致慎派別乎!真可以為修譜之式者矣!余既重小香請,又善其書,故備述要領以告觀者。

上吳侍郎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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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臣謹再拜奉書梅梁先生少司空閣下:世臣顓愚,不能隨世俗為俯仰。誦讀書史,體察風俗,常以為古今人情不相遠,時時為有力者頌說閭閻所疾苦,積觸隱怒,被排擯者數十年,不厭不悔,不改初度。自忖當遂偶木石,學農圃,徒以無田可耕,求菽水所資藉,仍復逐隊北來,欲搏一青氈以為奉母吏隱之計,豈復敢以衰朽樗散覬覦非分,與諸賢豪爭浮沈哉?而閣下以名德重臣,當辨論官材之任,於素昧平生之下士,面王公卿士盛有稱說獎惜者,固非世臣所可勝受,然閣下為勞民擇良吏之盛心,實與天下人士以共見矣。稱此以談,治部務必能作新人材以靖其厥職,遇大政必能破一口之積習,決擇進止。斯民幸甚!吾道幸甚!豈曰世臣一身之感激知遇已耶?

拜別出都,籌議居行,逾百日方抵豫章。豫章積潦之後,繼以旱蝗,雕敝閑憊,不可言說。猶幸需次末吏,未嬰物務,誦杜老「安危大臣在」之章句,藉以自諉。委署補缺,期俱非遠。事上也敬,獲上有道,世臣雖不材,亦嘗側聞君子之風,若至必有窒礙,一官如寄,斷不能喪所懷來,以重為知我者之羞。北風漸厲,伏惟為道為民,珍重千萬。《濁泉編》一冊,古今體詩三十五首,紀行紀事,閣下政暇覽之,足以見其跡之所涉、心之所寄也。

九月廿一日,世臣再拜。

跋石瑤辰所藏明新城縣知縣趙日崇新城保甲圖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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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慶辛酉,天津姚承謙從余遊,問古今治亂之故,予與極論斟酌損益、可措施補救者,作《說儲》二篇。其下篇專言郡縣,目有五,而第一則「保甲」。編戶為甲,割甲為裏,割裏為保,必度地可方十許裏、界山劃溪為定。戶分等,鄉別則。每保一圖,詳繪山川田地、村裏形勢。一切譏非、常察,聽訟獄、敦姻睦、勸噪、選舉、捍禦諸政,悉基於此。友生見者皆以為善。然三十年來,同志出山治人者以十數,卒莫有舉此盛業者。豈實有窒礙難行哉?今觀瑤辰石君所藏趟君《新城保甲圓》,何其先得吾心,如是符合耶?予匡居之說,雖善無徵,而趙君以明神宗時知新城,新城民至今祠之,是可以為可信可從者乎?

石君幸鐫版廣其傳,使慕義者有所標準,則中材可勉焉。《圖》眉列山川、戶口、橋梁、寺觀、居民色目,詳矣。後此有仿行者,宜增入四至裏步若干,田地某則若干,錢漕若干,本都輸賦若干,撥出寄莊賦若干,撥入寄莊賦若干。則民業之豐耗了然,平居可以息戶獄,災歉易以集荒政。質之石君,以為何如?

以A7統裏,於文無所取義,A7古「鄙」宇。竊意以都統A7,即古之都鄙,非必俗字減口也、今觀此冊,乃悟以「A7」名者,蓋合數里為一A7,故以「A7」為名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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