曰天,蓋自然之理也。
《詩》《書》中凡有箇主宰意思者皆言帝,有一箇包含徧覆底意思則皆言天。
天地之化,雖蕩然無窮,然陰陽之度,寒暑晝夜之變,莫不有常久之道,所以爲中庸也。
天地所以不已,有常久之道也。人能常於可久之道,則與天地合。
天地以虛爲德,至善者虛也。虛者天地之祖,天地從虛中來。
或問天帝之異。曰:以形體謂之天,以主宰謂之帝,以至妙之功用謂之鬼神,以性情謂之乾,其實一而已,所自而名之者異也。夫天,專言之則道也。
萬物之始,氣化而已。旣形氣相禪,則形化長而氣化消。
天地之化,旣是二物,必動已不齊。譬之兩扇磨行,便其齒齊,不得齒齊。旣動,則物之出者何可得齊?轉則齒更不得復齊。從此參差萬變,巧曆不能全也。
氣之所鍾,有偏正,故有人物之殊;有清濁,故有智愚之等。
造化不窮,蓋生氣也。近取諸身,於出入息氣見闔闢往來之理。呼氣旣往,往則不反,非吸旣往之氣而後爲呼也。
凡物之散,其氣遂盡,無復歸本原之理。天地間如洪鑪,雖生物銷鑠亦盡,況旣散之氣,豈有復在?天地造化又焉用此旣散之氣?其造化者,自是生氣。此氣之終始,開闢便是易,一闔一闢謂之變。
時所以有古今風氣人物之異者,何也?氣有淳漓,自然之理。有盛則必有衰,有終則必有始,有晝則必有夜。譬之一片地,始開𮎰田,則其收穀倍,及其久也,一歲薄於一歲,氣有盛衰故也。至於東西漢以來,人才文章皆別,所尚異也。尚所以異,亦由心所以爲。心所以然者,只爲生得來如此。至如春夏秋冬,所生之物各異,其栽培澆灌之宜,亦須各以其時,不可一也。只如均是春生之物,春初生得又別,春中又別,春盡時所生又別。
西北與東南,人才不同,氣之厚薄異也。
問:「太古之時,人物同生乎?」曰:「然。」「純氣爲人,繁氣爲物乎?」曰:「然。」「其所生也,無所從受,則氣之所化乎?」曰:「然。」
致堂胡氏曰:「夫天非若地之有形也,自地而上,無非天者。昔人以積氣名其象,以倚葢名其形,皆非知天者。莊周氏曰:『天之蒼蒼,其正色邪?』言天無色也,無色則無聲、無臭皆舉之矣。日月星辰之繫乎天,非若山川草木之麗乎地也。著明森列,躔度行止,皆氣機自運,莫使之然而然者,無所託也。若其有託,則是以形相屬,一麗乎形,能無壞乎?」
朱子曰:「伊川云:『測景以三萬里爲準,若有窮然。有至一邊已及一萬五千里者,而天地之運蓋如初也。』此言蓋誤。所謂『升降一萬五千里中』者,謂冬夏日行南陸北陸間,相去一萬五千里耳,非周天只三萬里。
天之外無窮,而其中央空處有限。天左旋而星拱極,仰觀可見。四游之說,則未可知。然曆家之說乃以筭數得之,非鑿空而言。若果有之,亦與左旋拱北之說不相妨。如虛空中一圓毬,自內而觀之,其坐向不動而常左旋;自外而觀之,則又一面四遊,以薄四表而止也。
問:「《晋志》論渾天,以爲天外是水,所以浮天而載地,是如何?」曰:「天外無水,地下是水載。」
或問:「大鈞播物,還是一去便休,也還有去而復來之理?」曰:「一去便休耳,豈有散而復聚之氣!」
西山眞氏曰:「按:楊倞註《荀子》有曰:『天無實形,地之上空虛者,皆天也。』」
庸齋許氏曰:「天地之大,乃陰陽自虛自實,前無始,後無終者也。大槪有時而混沌,有時而開闢耳。伏羲之前,吾不知其幾混沌而開闢矣。所謂混沌而開闢者,以陰陽之運有泰否,陰陽之氣有通塞。方其泰而通也,天以淸而浮於上,地以凝而塡於下,人物生息繁滋於其中,復有英君誼辟相繼爲主。而人極以立,以兩間之開闢者如此,宜不至於再爲混沌矣。然陰陽之運,不能以常泰;陰陽之氣,不能以常通。上下或歷千萬百年,或歷數萬年。泰者有時而否,通者有時而塞。至於否塞之極也,則天之淸以浮者濁而低,地之凝以塡者裂而洩,人物之生息繁滋者亦歇滅而萎敗。當此之時,五行之用皆廢,而水火之性獨悖逆焉。火不爲離虛之明,而偏於沈伏;水不爲坎陷之滿,而偏於沸騰。二者雖皆反常,而成天地之混沌者,水也。前日之開闢者,至此又成一混沌矣。天地每成一混沌,所不死者,有元氣焉。唯其元氣不死,故陰陽之否者終於泰,陰陽之塞者終於通。或歷數百年,或歷數千年。天之低以濁者又復淸而浮,地之裂以洩者又復凝而塡,人物之歇滅萎敗者又復生息繁滋。此陰陽之運氣已泰而通。則前日之混沌者,復爲之開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