者哉?」子路曰:「敢問持滿有道乎?」孔子曰:「聰明聖知守。」
「之以愚,功被天下守之以讓,勇力撫世守之以怯,富有四海守之以謙,此所謂挹而損之之道也。」 臣按:欹器,古之遺法,自三皇五帝有之,所謂宥坐之器也。天下之理至於中而止,故列聖相傳,以中為大法,而制器亦象焉。虛而欹,不及也;滿而覆,過也。過與不及,均為非中,惟中則正矣。斯器日陳於前,是亦「几杖有銘」 之意也。孔子因之以陳持滿之戒,使人知挹損之道。富哉言乎!
孔子觀周,入后稷之廟,右階之前有金人焉,三緘其 口而銘其背曰:「古之慎言人也,戒之哉!無多言,無多 事,多言多敗,多事多害。安樂必誡,無所行悔。勿謂何 傷,其禍將長;勿謂何害,其禍將大。勿謂不聞,神將伺 人。焰焰勿滅,炎炎若何。涓涓不壅,終為江河。綿綿不 絕,或成網羅。毫末不折,將尋斧柯。誠能慎之,福之根 也。曰是何傷,禍之門也。強梁者不得其死,好勝者必 遇其敵。盜憎主人,民怨其上。君子知天下之不可上 也,故下之;知眾人之不可先也,故後之。江海雖左,長 於百川,以其卑也。天道無親,常與善人。戒之哉!戒之 哉!」孔子既讀斯文也,顧謂弟子曰:「小子志之。」此言實 而中,情而信。《詩》云:「戰戰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冰」,行 身如此,豈口過患哉。
臣按:斯文大略與武王諸銘相出入,必古之遺言也,孔子因是而發「臨深履薄」 之言,人主誠能誦之於口、志之於心,而書之宥坐以自警,亦進德之一助云。
唐穆宗問:「開元治道最盛,何致而然?」宰相崔植對曰: 「元宗即位,得姚崇、宋璟,此二人蚤夜孜孜,納君為道。 璟嘗手寫《尚書無逸》為圖以獻,勸帝出入觀省以自 戒。其後朽暗,乃代以山水圖。稍怠於勤,左右不復箴 規,姦臣日用事,以至於敗。今願陛下以為元龜,則天 下幸甚。」
臣按:《無逸》一書,萬世之蓍龜也,宋璟手寫為圖以獻,可謂有志於正君者矣。今經筵所在,每設此圖,庶幾開元故事,然必玩而繹之,如姬公之在前、宋璟之在後,惕然自省不敢暇逸,然後此圖能為進德之助,不然,則視山水之繪其與幾何,惟聖明其深念之。
《操存省察之功》
《詩思齊》之三章:「雝雝在宮,肅肅在廟。不顯亦臨,無射 亦保。」
臣按:此詩言文王之在宮中則雝雝然而和,在宗廟則肅肅然而敬,從容中道如此,然持守之功未嘗斯須廢也,故其所處雖非顯明之地,常若天地神明之在其上也。父母師保之在其前也,雖未嘗有厭倦之心而嚴於自保,常恐燕安怠惰之私萌於中,邪僻嫚易之氣設於體也,斯其所以為純亦不已與。
《抑》之五章曰:「視爾友君子,輯柔爾顏,不遐有愆。相在 爾室,尚不愧于屋漏。無曰不顯,莫予云覯。神之格思, 不可度思,矧可射思。」
臣按:此衛武公《自警》之詩也。人之常情,祗敬於群居者易,兢畏於獨處者難,況人君之尊臨朝廷之上,接對士大夫儼如朋友,則和柔顏色、防遠過失,雖庸君猶或知勉,至於宮庭屋漏之中,無法家拂士之在側,有近習暬御之旁環,而能凜然自持不愧屋漏者,雖明主猶或難之,故武公自謂「毋曰此非顯明之地而」 莫予見也。當知鬼神之妙,無物不體,其至於是,有不可得而度者,況可有厭斁之意乎?子思作《中庸》,推明其說曰:「夫微之顯,誠之不可揜也。」 嗚呼!武公其聖賢之徒與!
《中庸》:「道也者,不可須臾離也,可離非道也。是故君子 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懼乎其不所聞,莫見乎隱,莫顯 乎微,故君子慎其獨也。」
臣按:朱熹之說,道者日用事物當然之理,皆性之德而具於心,無物不有,無時不然,所以不可須臾離也。若其可離則為外物而非道矣。是以君子之心常存敬畏,雖不見聞亦不敢忽,所以存天理之本然而不使離於須臾之頃也。隱,暗處也;微細事也。獨者人所不知而己所獨知之地也。幽暗之中細微之事跡雖「未形而幾則巳動,人雖不知而己獨知之,則是天下之事無有著見明顯而過於此者。是以君子既常戒懼,而於此尢不敢忽焉,所以遏人欲於將萌,而不使滋長於隱微之中,以至離道之遠也。」 臣觀自昔諸儒之釋此章者,皆以「戒謹恐懼」 與「慎獨」 云者通為一事,至熹乃析而二之,蓋以為「不睹不聞」 者,我之所不睹不聞也;獨者,人之所不睹不聞也,其義不容不二。又以見平常之時,要切之處,無所不用其謹,則天理存而人欲泯,是乃所謂致中和之功也。聖明之主,熟玩而深體之,則天地位,萬物育,其源寔自此出,可不勉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