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Gujin Tushu Jicheng, Volume 241 (1700-1725).djvu/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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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其始終,無一或差者。蓋帝之性既明達,而又更事履變之久,其于群臣之材行,皆嘗斟酌而劑量之,故所以為後人計者,幾無遺策。後之論者,以「知人善任使」 稱之,信矣。若繼世之君不若帝之明達,又不若帝更嘗之多,苟能躬覽萬機以究事情之利害,日接群臣以察人材之長短,若漢宣帝聽政之日,令丞相以下各奉職而進,明陳其職以考功能,是亦知人之方也。若夫深居高拱,于事未嘗有裁決之勤;淵默寡言,于人未嘗有叩擊之素。舍功能之實,信毀譽之偏,而欲用舍之間各當其任,難矣。故人主上必如堯,次必如高帝,又其次必如孝宣,庶幾可語知人之事。不然,非所聞也。

孝文帝後元六年,匈奴入上郡、雲中,所殺略甚眾。以 周亞夫為將軍,次細柳;劉禮為將軍,次霸上;徐厲為 將軍,次棘門,以備邊。上自勞軍,至霸上,及棘門,軍直 馳入,將以下騎送迎。已而之細柳,軍軍士吏被甲,銳 兵刃,彀弓弩,持滿先驅至,不得入,曰:「天子且至軍門。」 都尉曰:「軍中聞將軍令,不聞天子之詔。」居無何,上至, 又不得入。上乃使使持節詔將軍:「吾欲入營勞軍。」亞 夫乃傳言開壁門。天子按轡徐行,至營,亞夫持兵揖 曰:「介冑之士不拜,請以軍禮見。」天子為動,改容,式車, 使人稱謝皇帝敬勞。軍成禮而去。上曰:「嗟乎!此真將 軍矣。曩者霸上棘門,若兒戲耳。其將固可襲而擄也, 至于亞夫,可得而犯邪?」稱善者久之。月餘,匈奴遠塞, 漢兵罷,乃拜亞夫為中尉。

孝景帝二年,吳楚等七國皆反。初,文帝戒太子曰:「即 有緩急,周亞夫真可任將兵。」及七國反,上乃拜亞夫 為太尉,將三十六將軍往擊吳楚,凡三月皆破滅。 三年,以亞夫為丞相。其後上廢栗太子,亞夫爭之不 能得,上由此疏之。

竇太后言皇后兄信可侯,上與丞相議。亞夫曰:「高皇 帝約,非劉氏不王,非有功不侯。今信雖皇后兄,無功 侯之,非約也。」帝默然止。其後匈奴王徐盧等六人降, 帝欲侯之以勸後。亞夫曰:「彼背其主降陛下,陛下侯 之,何以責人臣不能守節者乎?」帝曰:「丞相議不可用。」 乃悉封徐盧等為列侯。亞夫因謝病免。

後元年,帝居禁中,召亞夫賜食。獨置大胾,無切肉,又 不置箸。亞夫心不平,顧謂尚食取箸。上視而笑曰:「此 非不足君所乎?」亞夫免冠謝,因趨出。上目送之曰:「此 鞅鞅,非少主臣也。」俄以事下吏,獄吏以反誣之,亞夫 不食死。

臣按:人之度量相去豈不遠哉?方亞夫之軍細柳也,持軍之嚴,雖人主無所屈,文帝乃以是知之,曰:「緩急真可將也。」 其後作相,因事數諫,積忤上心,景帝以是疑之,曰:鞅鞅非少主臣也,細柳之事倘在孝景時,則亞夫必以傲上誅,尚何兵之可將?使其得相文帝,盡忠論諫,則必以社稷臣目之。二帝之度量相去不同如此。其所以然者,文帝不以拂己為忤,景帝專以適己為悅故也。故人君欲真知臣下之賢否,其必自去私意始。

漢武帝末,以霍光為大司馬大將軍,金日磾為車騎 將軍,上官桀為左將軍,受遺詔輔少主,是為昭帝。又 以桑弘羊為御史大夫。其後桀父子與光爭權,燕王 旦自以帝兄不得立,常懷怨望。及弘羊建造酒榷鹽 鐵,為國興利,伐其功,欲為子弟得官,亦怨恨光。于是 桀等皆與旦通謀,且詐令人為燕王,上書,言「光出都 肄郎羽林道上稱䟆,又擅調益幕府校尉。光專權自 恣,疑有非常。臣旦願入宿衛,察姦變,候司光出沐日 奏之。」桀欲從中下其事,弘羊當與諸大臣共執退光。 書奏,帝不肯下。明旦,光聞之,不入。上問:「大將軍安在?」 桀對曰:「以燕王告其罪,故不敢入。」有詔召大將軍。光 入,免冠頓首謝。上曰:「將軍冠,朕知是書詐也,將軍無 罪。」光曰:「陛下何以知之?」上曰:「將軍之廣明都郎近耳, 調校尉以來,未能十日,燕王何以得知?且將軍為非, 不須校尉。」時帝年十四,尚書左右皆驚,而上書者果 亡,捕之甚急。桀等懼,白上「小事不足遂。」上不聽。後桀 黨有譖光者,上輒怒曰:「大將軍忠臣,先帝所屬,以輔 朕身,敢有毀者,坐之!」自是桀等不敢復言。

唐李德裕《論》曰:「人君之德,莫大於至明,至明以照姦,則百邪不能蔽矣,漢昭帝是也。周成王有慚德矣。成王聞管、蔡流言,使周公狼跋而東,所謂執狐疑之心,來讒賊之口。使昭帝得伊、呂之佐,則成康不足侔矣。」

臣按:武帝託孤于霍光善矣,而又參之以上官桀、桑弘羊,是知人之明有愧於高帝也。桀等皆姦邪嗜利之徒,外交藩王而內結貴主,非昭帝天性夙成,豈能知光為忠臣而保持之,使桀等得志,其禍可勝言哉?是昭帝知人之明過於孝武也。然孝武不立燕廣陵而立昭帝,是明於知子;不屬田千秋輩而屬霍光,是明於知臣,而乃失之桀等者,桀以諂進,弘羊以利合故也。《傳》曰:「播糠眯目,天地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