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曰:「黃門常侍反,盡力者封侯重賞。」詔以少府周靖 行車騎將軍,加節,與護匈奴中郎將張奐率五營士 討武。夜漏盡,王甫將虎賁、羽林、廐騶、都候、劍戟士合 千餘人,出屯朱雀掖門,與奐等合。明旦,悉軍闕下,與 武對陳。甫兵漸盛,使其士大呼武軍曰:「竇武反,汝皆 禁兵,當宿衛宮省,何故隨反者乎?先降有賞。」營府素 畏服中官,於是武軍稍稍歸甫,自旦至食時,兵降略 盡。武紹走,諸軍追圍之,皆自殺,梟首洛陽都亭。收捕 宗親賓客、姻屬悉誅之。及劉瑜、馮述皆夷其族,徙武 家屬,日南遷太后於雲臺。當是時,凶豎得志,士大夫 皆喪其氣矣。
《陳蕃傳》:「蕃為太尉,中常侍蘇康、管霸等復被任用,遂 排陷忠良,共相阿媚。大司農劉祐,廷尉馮緄,河南尹 李膺皆以忤旨為之抵罪。蕃因朝會固理膺等,請加 原宥,升之爵任。言及反覆,誠辭懇切。帝不聽,因流涕 而起。時小黃門趙津,南陽大猾張氾等奉事中官,乘 埶犯法,二郡太守劉瓆、成璡考案其罪,雖經赦令,而」 並竟考殺之。宦官怨恚,有司承旨,遂奏瓆、璡罪當棄 市。又山陽太守翟超沒入中常侍侯覽財產,東海相 黃浮誅殺下邳令徐宣,超、浮並坐髡鉗,輸作左校。蕃 與司徒劉矩、司空劉茂共諫,請瓆璡、超、浮等。帝不悅, 有司劾奏之,矩、茂不敢復言。蕃乃獨上疏曰:「臣聞齊 桓修霸,務為內政。《春秋》於魯,小惡必」書。宜先自整敕, 後以及人。今寇賊在外,四支之疾;內政不理,心腹之 患。臣寢不能寐,食不能飽,實憂左右日親,忠言以疏, 內患漸積,外難方深。陛下超從列侯,繼承天位。小家 畜產百萬之資,子孫尚恥愧失其先業,況乃產兼天 下,受之先帝,而欲懈怠以自輕忽乎?誠不愛己,不當 念先帝得之勤苦耶!前梁氏五侯,毒遍海內,天啟聖 意,收而戮之。天下之議,冀當小平。明鑒未遠,覆車如 昨。而近習之權,復相扇結。小黃門趙津、大猾張氾等, 肆行貪虐,奸媚左右。前太原太守劉瓆、南陽太守成 璡糾而戮之。雖言赦後,不當誅殺,原其誠心,在乎去 惡。至於陛下,有何悁悁,而小人道長,營惑聖聽,遂使 天威「為之發怒。如加刑讁,已為過甚,況乃重罰,令伏 歐刃乎!」又前山陽太守翟超、東海相黃浮,奉公不撓, 疾惡如讎。超沒侯覽財物,浮誅徐宣之罪,並蒙刑坐, 不逢赦恕。覽之從橫,沒財已幸,宣犯釁過,死有餘辜。 昔丞相申屠嘉召責鄧通,洛陽令董宣折辱「公主,而 文帝從而請之,光武加以重賞。未聞二臣有專命之 誅。而今左右群豎,惡傷黨類,妄相交搆,致此刑譴。聞 臣是言,當復啼訴。陛下深宜割塞近習豫政之源,引 納尚書朝省之事,公卿大官,五日一朝,簡練清高,斥 黜佞邪。如是天和於上,地洽於下,休禎符瑞,豈遠乎 哉!陛下雖厭毒臣言,凡人主有自勉強,敢以死陳。」帝 得奏愈怒,竟無所納。朝廷眾庶莫不怨之,宦官由此 疾蕃彌甚。選舉奏議,輒以中詔譴卻,長吏以下多至 抵罪,猶以蕃名臣,不敢加害。瓆字文理,高唐人;璡字 幼平,陝人。並有經術稱。處位敢直言,多所搏擊,知名 當時,皆死於獄中。
初,桓帝欲立所幸田貴人為皇后,蕃以田氏卑微,竇 族良家,爭之甚固。帝不得已,乃立竇后。及后臨朝,故 委用於蕃。蕃與后父大將軍竇武同心盡力,徵用名 賢,共參政事,天下之士莫不延頸想望太平。而帝乳 母趙嬈旦夕在太后側,中常侍曹節、王甫等與共交 搆,諂事太后。太后信之,數出詔命,有所封拜。及其支 類,多行貪虐,蕃常疾之,志誅中官。會竇武亦有謀,蕃 自以既從人望,而德於太后,必謂其志可申,乃先上 疏曰:「臣聞言不直而行不正,則為欺乎天而負乎人。 危言極意,則群凶側目,禍不旋踵。鈞此二者,臣寧得 禍,不敢欺天也。今京師囂囂,道路諠譁,言侯覽、曹節、 公乘昕、王甫、鄭颯等與趙夫人諸女尚書並亂天下。 附從者升進,忤逆者中傷。方今一朝群臣,如河中木 耳,汎汎東西,耽祿畏害。陛下前始攝位,順天行誅,蘇 康、管霸,並伏其辜。是時天地清明,人鬼歡喜,奈何數 月復縱左右?元惡大奸,莫此之甚。今不急誅,必生變 亂,傾危社稷,其禍難量。願出臣章,宣示左右,并令天 下諸奸,知臣疾之。」太后不納朝廷,聞者莫不震恐。蕃 因與竇武謀之,語在《武傳》。及事泄,曹節等矯詔誅武 等。蕃時年七十餘,聞難作將,官屬諸生八十餘人並 拔刃突入承明門,攘臂呼曰:「大將軍忠以衛國,黃門 反逆,何云竇氏不道邪!」王甫時出與蕃相迕,適聞其 言而讓蕃曰:「先帝新棄天下,山陵未成,竇武何功?兄 弟父子,一門三侯。又多取掖庭宮人,作樂飲讌,旬月 之間,貲財億計。大臣若此,是為道邪?公為棟梁,枉橈 阿黨,復焉求賊!」遂令收蕃。蕃拔劍叱甫,甫兵不敢近。 乃益人圍之數十重,遂執蕃送黃門北寺獄。黃門從 官騶蹋踧蕃曰:「死老魅復能損我曹員數,奪我曹稟 假不?」即日害之,徙其家屬於比景,宗族、門生、故吏,皆 斥免禁錮。蕃友人陳留朱震,時為銍令,聞而棄官器 之,收葬蕃尸,匿其子逸於甘陵界中。事覺繫獄,合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