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形固,則力有餘矣。
《韓信論》楊時
韓信具機變之才,因思歸之眾以臨江東,而燕、代、趙、 齊之間無堅城強敵矣。其用奇無窮,所向風靡,自漢 興,名將未有倫擬也。至其軍修武也,又輔以張耳,二 人皆勇略蓋世。余竊怪漢王自稱「漢使」,晨馳入壁,即 臥內奪其印符,麾召諸將易置之,而耳、信未之知也。 此其禁防闊疏,與棘門壩上之軍何異耶?使敵人投 間竊發,則二人者可得而擄也,豈古所謂「有制之兵」 者,信亦有未逮與?
《淮陰侯不反論》明·王世貞
「信之不反於楚,天下知之;其不反於關中,天下不知 之。天下能惜其功,而不能辯其不反,何也?信之罪,獨 有請假王及期,固陵來緩,非純臣之節耳。其不反何 從知之?」曰:「以信及《陳豨傳》知之。夫信嘗再為大將,又 再為王,其部曲何限。」乃舍而與陳豨謀。豨其時以別 將將卒五百人從宛胊至霸上,以遊擊將軍印代破 臧荼於信,非素所拊揗士太夫也,信遽而託以心腹, 豨遽受託以反,不可解一也;豨之監代、趙兵,自喜下 賓客,蘄得俠名耳。周昌忌而言於高帝,覆案之,急始 與外國通,又召之,急始反。豨初固未反也,乃遽與信 謀,其不可解二也。信,智士也,如必與豨謀,必屏人,必 耳語,何由使舍人知之,其不可解三也。信既通豨,必 多置人走關東西道高帝動靜,豨勝敗俱知之,不應 為女子所紿,入而落其手,其不可解四也。信不反,卒 以反族等之英布,而樂悅之封,得世同於《賁》赫,可慨 也夫!
《關羽論》唐·順之
「侯始識元德於草莽,卒然遇之,而遂授以死生肝膽 之信;至崎嶇顛沛,西東奔竄,而志不可奪,窘於俘擄 之中而志愈明」,蓋侯大節磊磊如此。論者以侯之兵 不先加於腹心之吳,而先加於肘腋之魏;不先加於 藏戈背伺之吳,而先加於露刄面拒之魏。故其勝魏 也,未足以肥蜀;而其勝吳也,乃足以自斃。且操,權不 「敵也久矣。操懼侯之威,至欲徙都以避,使侯先吳,未 發其圖,而不可以得志,噫有數焉耳。使侯為摧鋒拔 城之將,孰與使侯為仗劍死綏之將也?侯始遇元德, 相許以死,幸而得死,侯又何求?」昔人論五方之俗,以 山西懻忮,而好氣慷慨毅武奇節之士多出其間,若 介之推、先軫狼瞫、藺相如、馬服君諸人,雖或死或不 死,皆耿然如寒冰皎日,所稱偉男子也。「侯周旋元德 於患難」,似之;推威震乎敵國,似相如。馬服賈勇先登, 與《軫瞫》相類。豈慷慨奇節之士多出於山西,而侯其 傑然者歟?
《讀將鑑博議》程敏政
「凡為將者,當觀其大節之何如,而不當計其事功之 成敗。」予嘗慨夫戴溪之論《關羽》也,其言曰:「羽輕信寡 謀,貪前利而忘後患,矜己傲物,犯眾怒而失人心意。」 以羽嘗逐權之置吏,罵權之請婚,而乃受呂蒙之詐, 虛內攻外,至於敗亡,為輕信寡謀之過。又以為羽之 攻樊也,嘗以軍資不給,將還治糜芳、傅士仁之罪。故 吳兵一動,二子皆降。夫一介之士必有死友,羽為主 將,不能以恩撫下,使眾叛親離,為矜己傲物之過。嗚 呼!羽之在許也,曹公待之厚,曰:「吾受劉將軍恩,誓以 共死,當立效以報,乃去耳。」其後解白馬之圍,盡封其 所賜而奔昭烈,然則惇天下之大信者羽也。昭烈與 曹操共獵,羽欲殺曹,昭烈不從。夫孔明以王佐之材 至於操,曰:「此誠不可爭鋒。」使當時從公之言,則漢室 中興,可以為有成之韓椎矣。羽之下襄陽,斬龐德、降 于禁也,威震華夏。操議徙許以避其銳,無謀而能若 是哉!然則負天下之大謀者,羽也。權與昭烈既分荊 州,則權乃漢臣,方將勠力王事,以圖掎角之功,不可 謂之虛內。曹操挾天子以令諸侯,不可謂之攻。外至 於荊州之分,吳人以昭烈為無功,不當得,而溪亦以 為然。予獨以為曹操之東下也,魯肅親謂權曰:「劉豫 州天下梟雄,與操有隙。如使豫州撫劉表之眾,同心 治操,天下可定也。」孔明請援於權,權亦謂非豫州莫 可當操者。夫豈以昭烈身之勇、兵之強哉?實江東之 人欲「借重於王室之冑,庶操之逆而我為正耳。」蓋操 逆我正,則神必相其役而士思奮,有必勝之理。使赤 壁之下,非昭烈親在行間,則權、操均賊,勝否不可以 逆正決也。荊州分地,昭烈豈無謂而得之者哉?權無 故欲併之,而置三郡長吏,則直在漢,曲在權,羽之逐 之宜耳。忍辱而婚其讎,《春秋》之所非也。權既反覆,小 人烏得而婚之!矧羽知《春秋》,識禮義,而權以妹妻昭 烈之事,又自可鑒。羽之絕之亦宜耳。軍資不給,當以 軍法從事,使羽不加之意,則失其所以為將者矣。知 人之哲,聖堯猶難,羽亦烏能逆料芳與士仁襲漢之 衣冠,而甘委身下人哉!凡若此者,謂之矜己傲物,吾 不知其可也。羽之善待卒伍,見稱於昭烈,而溪謂羽 不能以恩撫下。昭烈與羽,情若兄弟,其死也,棄中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