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論,其誤指秦時所決之渠以為禹跡也明矣。揚雄 生於蜀而作《蜀記》,上記蠶叢、魚鳧,以為秦之前未通 中國,故李白謂蠶叢及魚鳧開國何茫然。邇來四萬 八千歲,不與秦塞通人煙,而不知《禹貢》「梁山之域。」〈如岷 嶓沱潛蔡之類〉「皆蜀地之山川。」則雄之言「前此未通中國」,非 也。〈禹貢已開蜀道及秦人用金牛復開〉班固述河源之經疏遠,窮蔥嶺、 蒲類海,以為潛行地中而出為中國河,而不知《禹貢》 止曰「導河至積石。」唐人劉元鼎使吐蕃,乃得其源在 國中深境,而固之言亦非也。吁!《禹貢》一書,不過數千 言耳。古今言地理之牴牾,莫不於此取質焉,則後之 言地理者,其可舍之而不為依據乎?《禹貢》一書所以 不可及者何耶?得道之言與才智之言異。《禹貢》之言 其深於道乎?《書》出於道,非後世地理家比也。故州不 係於方域,而係之山川,至後世則有「四至、八到」之說 矣。山川小者,係其州,大者條而出之,至後世則一山 跨數州,一水而見數郡矣。冀州不言四方所距,至後 世則京兆、扶風與郡縣同體矣。禹蹟所及,東至萊、牧, 西至和夷,以至皮卉之服,無不為之續敘而已。至後 世則羈縻州郡,皆入中國圖籍矣。四者之意,既已周 知,而復于終篇,不過百言,遂能盡九州之田賦土地 之所宜,道路山川之遠近,非深於道能之乎?
《禹貢洪範相為用》前人
《洪範》之數,有九而初,一曰五行,五行之序,一曰水。且 鯀之所治者水也,天何以知其汨陳五行,而不畀《洪 範》九疇?禹之所治者水也,天何以遽錫之「《洪範》九疇?」 彝倫攸敘,而不曰五行之何如?蓋九疇之綱領在於 五行,五行之綱領在於水。請以《禹貢》明之。禹之治水, 自冀州始。冀為帝都,在北方屬水,故冀在先。冀州之 「水既治,水生木,木屬東方,故次兗;次青、次徐,皆東方 也。兗、青、徐之水既治,木生火,火屬南方,故次揚;次荊, 皆南方也。揚、荊之水既治,火生土,土屬中央,故次豫。 豫居天下之中也。豫州之水既治,土生金,金屬西方, 故終以梁、雍」焉。以天下之勢觀之,豫立天下之中,與 徐、兗接境,自徐、兗既治之後,何不先次豫,而必先次 揚次荊,何也?蓋禹順五行相生之序如此,觀禹治水 之先後,五行已得其序,則九疇可知,故天錫之者以 此。鯀之治水,不依五行次第,故箕子於鯀垔洪水之 下,先占一句,汨陳五行。五行汨陳,則九疇可知,天之 不畀,以此可見《禹貢》《洪範》之書相為用者。或曰:九疇 之五行,一曰水,二曰「火,三曰木,四曰金,五曰土,非水 木火土金也。」曰:「九疇乃天地生成之數,天一生水,地 六成之;地二生火,天七成之。此乃五行相生之數。生 成之數,其體也;相生之數,其用也。體用兼備,此禹所 以善用五行也。正如《大易》言天地之數五十五,至于 用則為五十;虛一為大衍,以揲蓍也。」
《君牙伯冏呂刑三書論》前人
夫子定書,自周成、康後獨存。穆王作《君牙》《伯冏》《呂刑》 三書,欲知穆王用人與其訓刑之意,如是明審,可知 穆王之為人,不墜文、武、成、康之風烈矣。韓退之作《徐 偃王廟碑》,乃曰:「偃王君國子民,待四方,一出於仁義。 時穆王無道,意不在天下,得八龍騎之西,宴王母于 瑤池,忘歸,諸侯贄于庭者三十六國。」如退之說,則夫 子所取三篇,可以無傳。夫乘八駿,觴王母,出于列禦 寇,謂西極之仙人與穆王同遊,以至于瑤池,此特禦 寇駕言以神,仙人之術,大概詭怪如此。後左氏不之 察,因曰:「穆王周行天下,將皆有車轍馬跡焉。」妄者又 作《穆天子傳》,以廣孟浪之說,此退之取以為據也。退 之名為信吾道,排異端者也,而反溺于異端,不已陋 乎?信一怪誕之說而戾夫定《書》之旨,致徐偃之偽名, 誣周王之大惡。退之一碑之失,萬世不能贖也。今觀 《穆王》三篇,其命君牙為大司徒,則自謂守文、武、成、康 之遺緒,其心憂危,若蹈虎尾,涉春冰,必賴股肱心膂 而為之輔翼也。其命伯冏為太僕正,則自謂「怵惕惟 厲,中夜以興,思免厥愆。」至有「僕臣諛厥后自聖」之言, 非惟見任君牙、伯冏之得人,且知其飭躬畏咎也。其 命呂侯以刑也,則歷告以謹刑罰,恤非辜。雖當耄年, 而其心未嘗不在民,反謂之不在天下,何耶?使穆王 作三書,皆無實之言,所任之人亦不當,則夫子不取 之也。今世儒見命伯冏為太僕正,則曰穆王好馬故 也。讀《呂刑》穆王享國百年,耄荒則曰:「王耄而荒怠,好 遊故也。」故列子之說,傳於《左氏》,以及於韓子,信韓子 之說必至此也。據《書》曰「王享國百年耄」,言時已老矣, 而猶荒度,作《呂刑》以詰四方,正知王之不忘也。荒度 之義,與荒度土功同,若果耄且荒,何暇訓夏贖刑乎?
《洛書贊》朱熹
洛有龜兮負文,錫神禹兮彝倫。夏商之季兮汨堙,箕 子載陳兮皇極為之一新。萬世之大範兮存乎其人。
《象刑說》程大昌
《舜典》曰:「象以典刑。」皋陶曰:「方施象刑惟明。」是唐、虞固 有象刑矣,而去古既遠,說者不一。荀況記時人之語 曰:「象刑墨黥慅嬰,共艾畢菲,對屨殺,赭衣而不純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