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Gujin Tushu Jicheng, Volume 578 (1700-1725).djvu/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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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斯須離,而其在於人心者,固常自若,豈真不傳哉?蓋以道之大要,不在乎仁義,自孟子沒,未有唱為仁義之說者,此道所以為不傳也。謂孟子名學孔子,而實背之,妄矣。又謂孫、吳之智,蘇、張之詐,與孟子之仁義,一於亂天下。且仁義之與智詐,不啻冰炭之異,非可概而論,遂併以仁義為亂天下。所見之謬如是,烏知帝王所傳之道哉?

朱子曰:孔子傳之孟軻,軻之死不得其傳。此非深知 所傳者何事,則未易言也。夫孟子之所傳者何哉?曰 仁義而已矣。孟子之所謂仁義者何哉?曰:仁,人心也; 義,人路也。曰:「惻隱之心,仁之端也,羞惡之心,義之端 也。」如斯而已矣。然則所謂仁義者,又豈外乎此心哉? 尋舜之所以為堯舜,以其盡此心之體而已。禹、湯、文、 武、周公、孔子傳之以至於孟子,其間相望有或數百 年者,非得口傳耳授,密相付屬也。特此心之體,隱乎 百姓日用之間,賢者識其大,不賢者識其小,而體其 全且盡,則為得其傳耳。雖窮天地,亙萬世,而其心之 所同然,若合符節,由是而出,宰制萬物,酬酢萬變,莫 非此心之妙用,而其時措之宜,又不必同也。故堯、舜 與賢而禹與子,湯放桀,文王事殷,武王殺受,孔子作 《春秋》以翼衰周,孟子說諸侯以行王道,皆未嘗同也, 又何害其相傳之一道?而孟子之所謂仁義者,亦不 過使天下之人各得其本心之所同然者耳。李氏以 蘇、張、孫、吳、班焉,蓋不足以窺孟子之籓籬而妄議之 也。推此觀之,則其所蔽亦不難辨矣。

《常語》曰:孟子曰:「五霸者,三王之罪人也。」 吾以為孟子者,五霸之罪人也。五霸率諸侯事天子,孟子勸諸侯為天子。苟有人性者,必知其逆順耳矣。孟子當周顯王時,其後尚且百年而秦并之。嗚呼!孟子忍人也,其視周室如無有也。

辨曰:「孟子說列國之君,使之行王政者,欲其去暴虐,行仁義,而救民於水火耳。行仁義而得天下,雖伊尹、太公、孔子說其君亦不過此。彼五霸者假仁義而行,陽尊周室,而陰欲以兵強天下。孟子不忍斯民死於鬥戰,遂以王者仁義之道詔之。使當時之君不行仁義而得天下,孟子亦惡之矣,豈復勸諸侯為天子哉?」 大抵入人之罪,必文致其事,巧為鍛鍊,無所不至。謂《孟子》為忍人入罪也多矣,其知有天誅鬼責之事乎?

朱子曰:「李氏罪孟子勸諸侯為天子,正為不知時措 之宜。隱之之辨已得之,但少發明時措之意,又所云 行仁義而天下歸之,乃理勢之必然,雖欲辭之而不 可得也。」又《辨》云:「『大抵入人之罪』以下,疑可刪去。」

《常語》曰:孔子曰:「桓公九合諸侯,不以兵車,管仲之力也。如其仁!如其仁!」 又曰:「管仲相桓公,霸諸侯,一匡天下,民到於今受其賜。微管仲,吾其被髮左衽矣。」 而孟子謂以齊王猶反手也,功烈如彼其卑,故曰:管仲、曾西之所不為。嗚呼!是猶見人之鬥者而笑曰:胡不因而殺之,貨可得也。雖然,他人之鬥者耳。桓公、管仲之於周,救父祖也,而孟子非之,奈何?辨曰:「孔子謂管仲如其仁」 ,言仲之似仁而非仁也。又謂「微管仲,吾其被髮左衽」 ,言仲有攘卻之功也。至謂其小器奢僭不知禮,言仲之不能圖大致遠也。夫奢僭不知禮之人,豈得為仁乎?其所以九合諸侯者,假仁而行,以濟其不仁耳,宜曾西之所不為也。昔成湯以七十里為小國之諸侯,伊尹相之,以王於天下;齊以千里之國而相管仲。管仲得君之專,行國政之久,功烈如彼其卑,童子且羞稱之,況大賢乎?有好功利者,必喜管仲,仁者不為也。管仲急於圖伯,藉周室以為之資耳。謂桓公、管仲之於周,如救父祖,吾弗之信矣。

朱子曰:夫子之於管仲,大其功而小其器。邵康節亦 以五霸者功之首,罪之魁也。知此者,可與論桓公、管 仲之事矣。夫子言「如其仁」者,以當時王者不作,中國 衰,諸侯之功未有如管仲者,故許其有仁者之功,亦 彼善於此而已。至於語學者立心致道之際,則其規 模宏遠,自有定論,豈曰若管仲而休耶?曾西之恥而 不為,蓋亦有說矣。李氏又有救鬥之說。愚以為桓公、 管仲救父祖之鬥,而私其財以為子舍之藏者也,故 周雖小振而齊亦寖強矣,夫豈誠心惻怛而救之哉? 孟子不與管仲,或以是耳。隱之以為小,其不能相桓 公以王於天下,恐不然。齊桓之時,周德雖衰,天命未 改,革命之事未可為也。孟子言以齊「王猶反手」,自謂 當年事勢,且言己志,非為管仲發也。

《常語》曰:「或曰:『然則湯、武不足為歟』?」 曰:「湯、武不得已也。契、相土之時,詎知其有桀哉?后稷、公劉、古公之時,詎知其有紂哉?夫所以世世種德以善其身,以及其國家而已。湯、武之生不幸而遭桀、紂,放之殺之而蒞天下,豈湯、武之願哉!仰畏天,俯畏人,欲遂其為臣而不可得也。由《孟子》之言,則是湯、武修仁行義以取桀紂爾。」 嗚呼!吾乃不知仁義之為篡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