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孫敬夫》
所論「才說存養,即是動了」,此恐未然。人之一心,本自 光明,不是死物。所謂存養,非有安排造作,只是不動 著他,即此知覺炯然不昧,但無喜怒哀樂之偏,思慮 云為之擾耳。當此之時,何嘗不靜?不可必待冥然都 無知覺,然後謂之靜也。
《答何叔京》
主敬存養,雖說「必有事焉」,然未有思慮作為,亦靜而 已。所謂靜者,固非槁木死灰之謂,而所謂「必有事」者, 亦豈求中之謂哉!
《答梁文叔》
李先生意,只是要得學者靜中有箇主宰存養處。然 一向如此,又不得也。
《答張欽夫》
諸說,例蒙印可,而未發之旨,又其樞要,既無異論,何 慰如之!然比觀舊說,卻覺無甚綱領。因復體察得見 此理。須以心為主而論之,則性情之德,中和之妙,皆 有條而不紊矣。然人之一身,知覺運用,莫非心之所 為,則心者固所以主於身,而無動靜語默之閒者也。 然方其靜也,事物未至,思慮未萌,而一性渾然,道義 「全具。其所謂中,是乃心之所以為體,而寂然不動者 也。及其動也,事物交至,思慮萌焉,則七情迭用,各有 攸主。其所謂和,是乃心之所以為用,感而遂通者也。 然性之靜也而不能不動;情之動也而必有節焉,是 則心之所以寂然感通,周流貫徹,而體用未始相離 者也。」然人有是心而或不仁,則無以「著此心之妙;人 雖欲仁而或不敬,則無以致求仁之功。」蓋心主乎一 身,而無動靜語默之閒,是以君子之於敬,亦無動靜 語默而不用其力焉。未發之前是敬也,固已主乎存 養之實;已發之際是敬也,又常行於省察之閒。方其 存也,思慮未萌而知覺不昧,是則靜中之動復之,所 以見天地之心也。及其察也,事物紛糾而品節不差, 是則動中之靜,《艮》之所以「不獲其身,不見其人」也。有 以主乎靜中之動,是以寂而未嘗不感,有以察乎動 中之靜,是以感而未嘗不寂。寂而常感,感而常寂,此 心之所以周流貫徹,而無一息之不仁也。然則君子 之所以致中和而天地位、萬物育者,在此而已。蓋主 於身而無動靜語默之閒者,心也。仁則心之道,而敬 則心之貞也。此徹上徹下之道,聖學之本統。明乎此, 則性情之德,中和之妙,可一言而盡矣。某向來之說 固未及此,而來諭曲折,雖多所發明,然於提綱振領 處,似亦有未盡。又如所謂「學者先須察識端倪之發, 然後可加存養之功」,則某於此不能無疑,蓋發處固 當察識,但人自有未發時,此處便合存養,豈可必待 發而後察,察而後存耶?且從初不曾存養,便欲隨事 察識,竊恐浩浩茫茫無下手處,而毫釐之差,千里之 繆,將有不可勝言者。此程子所以每言孟子才高,學 之無可依據。人須是學顏子之學,則入聖人為近有 用力處,其微意亦可見矣。「且如灑掃應對進退,此存 養之事也。不知學者將先於此而後察之耶?抑將先 察識而後存養也?以此觀之,則用力之先後,判然可 觀矣。」來教又謂「動中靜涵,所謂『復見天地之心,亦所 未喻。某前以復為靜中之動者,蓋觀卦象便自可見, 而伊川先生之意似亦如此』。」來教又謂「言靜則溺於 虛無,此固」所當深慮。然此二字如佛者之論,則誠有 此患。若以天理觀之,則動之不能無靜,猶靜之不能 無動也;靜之不能無養,猶動之不可不察也。但見得 一動一靜,互為其根,敬義夾持,不容閒斷之意,則雖 下「靜」字,元非死物。至靜之中,蓋有動之端焉,是乃所 以見天地之心者,而先王之所以至日閉關。蓋當此 之時,則安靜以養乎此爾,固非遠事絕物,閉目兀坐 而偏於靜之謂,但未接物時,便有敬以主乎其中,則 事至物來,善端昭著,而所以察之者益精明爾。伊川 先生所謂「卻於已發之際觀之」者,正謂未發則只有 存養,而已發則方有可觀也。周子之言主靜,乃就中 正仁義而言。以正對中則中。〈中疑當作正〉「為重。」「以義」配仁, 則仁。〈仁疑當作義〉為本爾。非四者之外別有主靜一段事 也。來教又謂某言「以靜為本,不若遂言以敬為本。」此 固然也。然敬字工夫,通貫動靜,而必以靜為本,故某 向來輒有是語。今者遂易為敬。雖若完全,然卻不見 敬之所施有先有後,則亦未為諦當也。至如來教所 謂「要須察夫動以見靜之所存,靜以涵動之所本。動 靜相須,體用不離」,而後為無滲漏也。此數句卓然意 語俱到,謹以書之座右,出入觀省。然上兩句次序似 未甚安,意謂易而置之,乃有可行之實,不審尊意以 為如何?
《周子書》
「『動而生陽,靜而生陰。動即太極之動,靜即太極之靜; 動而後生陽,靜而後生陰。生此陰陽之氣,謂之動而 生,靜而生』,則有漸次也。一動一靜,互為其根。動而靜, 靜而動,闢闔往來,更無休息。分陰分陽,兩儀立焉。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