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曰:「安汝止,惟幾惟康。」
〈蔡傳〉《惟幾》所以審其事之發,「惟康」所以省其事之安。〈大全〉新安陳氏曰:「幾者,動之微;動者,幾之著。」
又
帝庸作歌曰:「敕天之命,惟時惟幾。」
〈蔡傳〉《幾》,事之微也。「惟時」者,無時而不戒敕也。「惟幾」者,無事而不戒敕也。蓋天命無常,理亂安危,相為倚伏。今雖治定功成,禮備樂和,然頃刻謹畏之不存則怠荒之所自起,毫髮幾微之不察則禍患之所自生,不可不戒也。
天祿閣外史
《見幾》
陸續追師至秦,謁徵君而喜曰:「續也得師矣,願終身 受業焉。」徵君問曰:「子見元禮乎?」陸續答曰:「嗟,與元禮 去國矣。」曰:「黨難解乎?」曰:「霍子之力也。」徵君歎曰:「雖然, 閹寺執政,直臣必危,元禮之去,其能久乎!吾嘗與林 宗論漢室之事,憂形於色,移榻不寤,獨何心哉!是以 堅不仕之意,遂山藪之樂。林宗與吾皆是心也。彼猶」 擇交而獎訓,故及於黨。若憲也,無譽無毀,潛葆厥素, 躬耕以絭妻子,鼓琴讀書,以訓來學。有兄伯庸,哭母 失明而亡。吾獨廬塚三年,遭漢不靖,佞臣竊權,匈奴 稱命,惠政不霑於民,斂術結網於國,吾是以堅志而 避世。及讀孔氏《春秋》,嘗曰:「仲尼之道,至作《春秋》而尊 也。」知周無盛王,不可以輔,乃歷說諸侯以行其道。得 志則攝相事而誅正卯,不得志則權褒貶而作《春秋》。 吾亦樂仲尼之道。周、漢之東,皆季世也,故考風於列 國,聞政於諸侯,諸侯不以為賤而賓之,豈爵祿以臣 而凝滯於進退哉?吾始遊齊、魯、韓、魏之諸侯也,四君 皆愛士而不能謀,盟會而不能信,將如晉而國有警, 乃遙涉於秦。秦王明「毅而好問,分祿而養賢,積秦之 粟,盟諸侯而扶漢室,疏黨錮而清王塗,誅讒佞而撫 黎庶,卻匈奴而歆社稷,則穆公、孝公之業不足為也。 今閹寺執政者二世矣,黨錮雖釋,而主疑未愈,何以 熄釁?若數子不為逢梅之舉,必為後憂。孔子曰:『邦無 道,危行言遜』。數子其未從事於斯乎!」是歲,秦國地震, 大雨雹。
抱朴子
《知止》
「禍莫大於無足,福無厚乎知止。」抱盈居沖者,必全之 算也;宴安盛滿者,難保之危也。若夫善卷巢許管胡 之徒,咸蹈雲物以高驁,依龍鳳以竦跡,覘韜鋒於香 餌之中,寤覆車乎來軔之路,違險塗以遐濟,故能免 詹何之釣緡。可謂善料微景於形外,覿堅冰於未霜, 徙薪曲突於方熾之火,纚舟弭楫於衝風之前,瞻九 犗而深沈,望罻羅而高逝,不託巢於葦苕之末,不偃 寢乎崩山之崖者也。斯皆器大量弘,審幾識勢,凌儕 獨往,不牽。常慾神參造化,心遺萬物。可欲不能蠆介 其純粹,近理不能耗滑其清澄。苟無若人之自然,誠 難企及乎《絕軌》也。徒令知功成身退,慮勞大者不賞。 狡兔訖則知獵犬之不用,高鳥盡則「覺良弓之將棄。」 鑒彭、韓之明鏡,而念抽簪之術;睹越種之闇機,則識 金象之貴。若范公汎艘以絕景,薛生遜亂以全潔,二 疏投印於方盈,田豫釋紱於漏盡,進脫亢悔之咎,退 無濡尾之吝,清風足以揚千載之塵,德音足以袪將 來之惑,方之陳竇,不亦邈乎!或智小敗於謀大,或轅 弱折於載重,或獨是陷於眾非,或盡忠訐於兼會,或 唱高算而受晁錯之禍,或竭心力而遭吳起之害,故 有跼高蹐厚,猶不免焉。公旦之放,仲尼之行,賈生遜 檳於下土,子長薰骨乎無辜;樂毅平齊,伍員破楚,白 起以百勝拓疆,文子以九術霸越,韓信功蓋於天下, 黥布滅家以佐命。榮不移晷,辱已及之,不避其禍,豈 智者哉?為臣不易,豈將一塗,要而言之,決在擇主,我 不足賴,其驗如此。告退避賢,潔而且安,美名厚實,福 莫大焉。能修此術,萬未有一。吉凶由人,可勿思乎!逆 耳之言,樂之者希,獻納斯榮,將速身禍,救訞謗其不 暇,何信受之可必哉!夫矰繳紛紜,則鴛雛迴翮,坑穽 充蹊,則麟虞斂跡,情不可極,慾不可滿,達人以道制 情,以計遣慾,為謀者猶宜使忠,況自為榮而不詳哉! 蓋知足者常足也,不知足者無足也。常足者福之所 赴,無足者禍之所鍾。生生之後,殺哉生矣。宋氏引苗, 郢人張革,誠欲其快,而實速萎裂。知進忘退,斯之謂 乎!夫筴奔而不止者,尟不傾墜;凌波而無休者,希不 沈溺;弄刃不息者,傷刺之「由也;斫擊不輟者,缺毀之 原也。盈則有損,自然之理。《周廟》之器,豈欺我哉?故養 由之射,行人識以弛弦;東野之御,顏子知其方敗。成 功之下,未易久處也。夫飲酒者不必盡亂,而亂者多 焉;富貴者豈其皆危,而危者有焉。智者料事於倚伏 之表,伐木於毫末之初,吐高言不於累棋之際,議治 裘不於群狐之中。」古人佯狂為愚,豈所樂哉?時之宜 然,不獲已也。亦有深逃而陸遭波濤,幽遁而水被焚 燒,若龔勝之絕粒以殞命,李業煎蹙以吞酖,由乎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