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否極則泰,泰極則否,若循環之無端,萬物莫不由 之。故曰:「一陰一陽之謂道。」此皆天地之心。然《復》者,陽 生之卦也。天地之大德曰生,故聖人贊之曰「復」,其見 天地之心乎?言天地之道,雖一往一來,本以好生為 心也。《易》曰:「幽深」而輒敢妄為之解,其罪甚大,亦不自 識其是與非也。抑求之空言,不若驗之實事。竊聞秉 國平日好習靜光,不勝區區。願秉國試輟習靜之心, 以為習中之心,動靜語默,飲食起居,皆在於中,勿須 臾離也。久而觀「其所得所失,孰少孰多,則秉國必自 得之矣,豈待光之煩言哉!愚慮如此,所不及者,不惜 更示,不宣。」光再拜。
《答秉國第二書》前人
光啟:辱四日所惠書,誨以所未喻,幸甚!幸甚!書文甚 多,援據甚廣,光欲一一條對,則恐逐枝葉而忘本根, 徒費紙劄視聽,無益於進道,是宜直指其大要而言 之。今光與秉國皆知《中庸》之為至德而信之矣。所未 合者,秉國以無形為中,光以無過與不及為中,此所 謂同門而異戶也。夫喜怒哀樂之未發,常設中於厥 心,豈有形於外哉?荀卿《大學》所謂虛、靜、定者,非寂然 無思慮也。虛者,不以欲惡蔽其明也。靜者,不以怵迫 亂其志也。定者,不以得喪易其操也。《中庸》所謂中者, 動靜云為,無過與不及也。二者雖皆為治心之術,其 事則殊矣。今秉國合而為一,恐未然也。周公思兼三 王,以施四事,有不合者,仰而思之,夜「以繼日。」孔子終 日不食,終夜不寢以思道,豈得寂然無思慮哉?苟為 不思又不慮,直情徑行,雖聖人亦恐喜怒哀樂不能 皆中節也。《中庸》所謂「誠者天之道」,言聰明睿智天所 賦也。「誠之者人之道」,言好學從諫人所為也。「不勉而 中,不思而得,從容中道」,謂聖德之已成者也。「擇善而 固執之」,博學、審問、慎思、明辨、篤行,謂賢人之好學者 也;人一能之,己百之,謂愚者之求益者也。夫不歷坱 埤,不能登山;不沿江河,不能至海。聖人亦人耳,非生 而聖也,雖聰明睿智過絕於人,未有不好學從諫,以 求道之極致,由賢以入於聖者也。故孔子曰:「我非生 而知之,好古,敏以求之者也。」又曰:「吾十有五而志於 學。」至於七十,然後從心所欲,不踰矩。以孔子之德性, 猶力學,五十有五年乃能成其聖,況他人不學而能 之乎?若謂聖人生知自天,必不可及,則顏子何為欲 罷不能,孟子何為自比於舜哉?舜戒群臣曰:「予違汝 弼,汝無面從。」使舜生而聖,不勉而中,不思而得,夫又 何弼哉?《詩》稱文王「不聞亦式,不諫亦入」,言其性近於 道,處師弗煩,在傅弗勤,非謂不學而不諫也。光前書 論中已備矣,恐秉國尚未詳覽而熟察也。光前書云: 「願秉國動靜語默,飲食起居,皆在於中,勿須臾離也, 久必自得之。」秉國亦嘗留意審其言乎?今有人饋食 於吾二人者,吾二人未嘗而先爭之,一人曰鹹,一人 曰酸曷,若相與共嘗,則知「其味矣。又有饋藥於吾二 人者,吾二人未服而先爭之,一人曰寒,一人曰溫,曷 若相與共服,則知其驗矣。中美食也,良藥也,光願與 秉國,強勉而試行之。」師曠曰:「秉燭之明,孰與夜行?吾 人雖老矣,繼今而學,猶庶幾其有益也。往來之言,奚 以多為?」
《中和論》
君子從學貴於博,求道貴於要,道之要,在治方寸之 地而已。《大禹謨》曰:「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 執厥中。」危則難安,微則難明。精之所以明其微也,一 之所以安其危也,要在執中而已。《中庸》曰:「喜怒哀樂 之未發謂之中,發而皆中節謂之和。」君子之心於喜 怒哀樂之未發,未始不存乎中,故謂之中庸。庸,常也, 以中為常也。及其既發,必制之以中,則無不中節,中 節則和矣。是中和一物也,養之為中,發之為和,故曰: 「中者天下之大本也,和者天下之達道也。智者知此 者也,仁者守此者也,禮者履此者也,樂者樂此者也, 政者正其不然者也,刑者威其不從者也,合而言之 謂之道。」道者聖賢之所共由也,豈惟人哉?天地之所 以生成萬物,靡不由之。故曰:「致中和。天地位焉,萬物 育焉。」孔子曰:「君子無終日之閒違仁。造次必於是,顛 沛必於是。」故曰:「道不可須臾離,可離非道也。」孔子曰: 「《中庸》之為德也,其至矣乎!民鮮久矣。」又曰:「回也其心, 三月不違仁,其餘則日月至焉而已。日月至焉者,斯 已賢矣。」以是觀之,能久於中庸者蓋鮮矣。孔子曰:「智 者樂,仁者壽。」蓋言知夫中和者,無由而不自得,能無 樂乎?守夫中和者,清明在躬,志氣如神,能無壽乎?《小 雅》曰:「樂只君子,邦家之基。樂只君子,萬壽無期。」又曰: 「樂只君子,邦家之光。樂只君子,萬壽無疆。」蓋言君子 有中和之德,則邦家安榮,既樂且壽也。孔子曰:「克己 復禮為仁。」蓋言禮者中和之法,仁者中和之行,故得 禮斯得仁矣。孔子《閒居》曰:「無聲之樂,氣志不違」,以至 於氣志既起。《樂記》曰:「易直子諒之心生,則樂」,以至於 「不言而信,不怒而威。」蓋言樂以中和為本,以鐘鼓為 末也。《商頌》曰:「不競不絿,不剛不柔,敷政優優,百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