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重者與禮之輕者而比之,奚翅食重?取色之重者 與禮之輕者而比之,奚翅色重?往應之曰:「紾兄之臂 而奪之食,則得食;不紾則不得食,則將紾之乎?踰東 家牆而摟其處子,則得妻;不摟則不得妻,則將摟之 乎?」
臣按:此章先儒有言「飲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 ,禮則天理所以防閑人欲者也,禮本重,食色本輕,固自有大分也,然亦不可拘拘于禮文之微者,又當隨時隨事而酌其中焉。
《荀子》曰:「人生而有欲,欲而不得,則不能無求;求而無 度量分界,則不能不爭,爭則亂,亂則窮。先王惡其亂 也,故制禮義以分之,以養人之欲,給人之求,使欲必 不窮於物,物必不屈於欲,兩者相待而長也。禮者,人 道之極也。凡禮事生飾歡也,送死飾哀也,師旅飾威 也,是百王之所同,古今之所一也。」
真德秀曰:荀子書有《禮論》,其論禮之本末甚備,至其論性則以禮為聖人之偽,豈不繆哉!
臣按:荀況《禮論》,其最純者止此數言,其餘固若亦有可取者,但其意既以禮為偽,則莊周謂所言之韙而亦不免于非,荀卿之論禮是也。臣恐後世人主或有取于其言,而小人之無忌憚者或因之以進說,故于論禮之末剟其可取者以獻,使知其所謂偽者乃人之偽,非禮之偽也。禮者敬而已矣,敬豈可偽為哉?
程頤曰:「學禮者考文必求先王之意,得意乃可以沿 革。禮之本出於民之情,聖人因而道之耳。禮之器出 於民之俗,聖人因而節文之耳。聖人復出,必因今之 衣服、器用而為之節文,其所謂貴本而親用者,亦在 時王酌斟損益之耳。」又曰:「行禮不可全泥古,須當視 時之風氣自不同,故所處不得不與古異。」
張載曰:「禮者理也,知理則能制禮。禮文殘闕,須是先 求得禮之意,然後觀禮,合此理者即是聖人之制,不 合者即是諸儒添入,可以去取。今學者所以宜先觀 禮者,類聚一處,他日得理以意參校。」又曰:「《禮》但去其 不可者,其他取力能為之者。大凡禮不可大段駭俗, 不知者以為怪且難之,甚者至於怒之疾之,故禮亦」 當有漸。
朱熹曰:「禮時為大,古禮如此零碎繁冗,今豈可行?亦 且得隨時裁損耳。孔子從先進,恐亦有此意。或以禮 之所以亡,正以其太繁而難行爾。」曰:「然。聖人有作,古 禮未必盡用,須別有箇措置,視許多瑣細制度皆若 具文,且是要理會大本大原。」
古禮繁縟,後人於禮日益疏略。然居今而欲行古禮, 而恐情文不相稱,不若只就今人所行《禮》中刪修,令 有節文、制數等威足矣。
臣按:古禮之不能行於今世,亦猶今禮之不可行於古也。雖然,萬古此天地,萬古此人心,禮出於人心,聖人緣人情而制為禮,何有古今之異哉?蓋同而不異者,程氏所謂「義」 也,張氏所謂「理」 也,朱氏所謂「大本、大原」 也,若夫衣服、器用之類,則有不能以盡同而不得以不異焉者,臣故歷采自古以來凡為禮之說類聚以為一處。如張氏所云者,使後世有志于禮樂者於此推原人心固有之理,考求先王制作之意,因其風氣,順其時勢,稱其情文,斟酌
「損益」以「漸行之」,立為一代之制云。
以上論禮儀之節「臣按:成周盛時,以禮持世,凡其 所以建國而辨方正位、體國經野、設官分職以為 民極者,皆謂之禮焉,不徒以祭祀、燕享、冠、昏、賓射 以為禮也。太宰掌建邦之六典,以治典為先,而禮 典僅居其一,然其書不謂之治而謂之『禮』,其意可 見矣。秦漢以來則不然,凡其所以治者皆謂之政, 特以其所以施」于郊廟、朝廷、學校,而有節文儀則 者,則謂之「禮」焉。蓋三代以前,以禮為治天下之大 綱;三代以後,以禮為治天下之一事。古今治效所 以有隆污之異者以此。我太祖皇帝初得天下,於 洪武元年即命中書省暨翰林院、太常寺定擬《三 禮》,明年再命集議,又明年遍徵草澤道德文章之 士相與考訂之,「以為一代之制。今書之存者,有《大 明集禮》、『《洪武定制》』」、「《禮儀定式》《稽古定制》及諸司職 掌所載者。乞命掌禮大臣著為一書,以頒賜中外, 使天下後世咸知我朝一代之制永永遵守,亦俾 後世作史者有所根據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