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乘牝者,為世所擯,況以駕天子之輅乎?鄭氏解種馬,謂「馬之上善似母者」 ,賈公彥謂「馬亦有似父者,主母而言也。」 臣竊以謂古人質朴,所謂種馬者,安知非謂牝哉?吳澂謂「馬之至良可為種者」 ,丘葵亦謂「馬之善育者」 ,所謂為種善育,非牝而何?夫用以乘,惟取其質之良、色之純,而力足以任者爾,又何牝牡之拘哉?蓋馬之性牡者多有不馴,而牝則多馴焉,故用之以駕天子之輅,慮其或有奔踶而致傾軼耳。後世馬惟用牡,所以駕乘,而征戰者未嘗用牝,而其所謂牡者又往往去其勢而絕其生道,馬之所以不蕃碩者,坐此故也。盍觀《衛詩》所謂「騋牝三千」 ,言牝不言牡可見矣。臣請今日除戰馬外,凡公私所乘之馬皆許以牝,有牡者官以價售之,以為內廄及官府戎伍、邊方之用。如此則習以成風,人皆倣傚,非惟官得其用,而私亦得其利。而國家馬政修舉,生息日多,武備日盛,而中原之民不受保馬之害矣。
天子十有二閑,馬六種;邦國六閑,馬四種;家四閑,馬 二種。凡馬特居四之一。
臣按:「成周之世,其馬之牧於官者牝牡皆具而牡居四之一,則是馬百匹而有七十五匹之牝矣。後世在官之馬惟有牡而無牝,而民間所畜者雖有牝然亦牡多而牝少,孳牧所以不蕃而馬政所以不舉、武備所以不修,坐此故也。譬則人焉,惟育男而不育女,而欲戶口蕃息難矣。」 臣願朝廷復古昔王馬之政,特敕有司修舉廢典。凡馬之在官在民者皆必牝多於牡,則芻豆不徒費,而國馬日以蕃息矣
春祭馬祖,執駒。夏祭先牧,頒馬攻特。秋祭馬社,臧僕。 冬祭馬步,獻馬,講馭夫。
臣按:周人於馬不惟養於人而又禱之於神,蓋國之大事在戎而戎之大政在馬,然馬之為物所以遂其性者,雖係乎人之養而有人力之所不及者,非神以相之,安能得其孳育多而臕息壯哉?此成周之所以有四時之祭,而其祭也又各因其祭而有所攻執簡習焉,不徒責之人而又求之神,不專恃乎神而又任乎人。古之帝王合天人而一之,非但以之治人,雖蕃類之賤亦無不然,此治古之政,後世所以不能及也。今國家每歲春秋,太僕寺有馬神之祭,而各州縣皆立馬神廟,亦周人意也。但所謂執駒、攻特、臧僕、講馭夫之政尚缺焉。誠隨其時、舉其祭,因其祭而行其政,則馬得其養,國賴其用矣。或曰:「春之」 執駒,秋之臧僕,冬之講馭,夫無非馬政也。而獨於夏之攻特謂之頒,何也?蓋特之為言牡也,攻之為言治也,鄭司農所謂「騬之」 是也。《韻書》:「騬,犗也。」 馬之駒者,春則拘執之,使其體全而不傷其血氣;馬之特者,夏則攻治之,使其性馴而不至於蹄齧。是以所牧之馬,神全而力健,性馴而質良,然後簡擇其飼養之人,練習其駕馭之卒,此所以獨謂之「頒」 也。意者六馬之中,惟種與駑有牝,曰戎,曰「田」 ,曰道,皆所攻之特與。不然,所謂特居四之一者,牝多而牡少,其牝之多如此,將寘之何所也耶?
《趣馬》「掌贊正良馬,而齊其飲食,簡其六節,掌駕說之 頒,辨四時之居治,以聽馭夫。」
臣按:此可見古人養馬適飢渴之宜、順勞逸之節、辨寒溫之時,先儒謂「辨四時之居者,二月之後盛陽處外,則在牧而有庌,八月之後陽在地中,則在廄而有閑也。」
巫馬,下士一人,醫四人,史二人,賈二人,徒十人。掌養 疾馬而乘治之,相醫而藥攻馬疾。受財於校人,馬死, 則使其賈鬻之,入其布於校人。
臣按:先儒謂「巫所以通鬼神,醫所以寄死生,非但於人為然,而於畜類亦莫不然也。」 《周官》設巫馬之官,專掌疾馬而乘治之。乘治云者,蓋以馬之疾難知,必驅步之以發其疾而後驗而療之也。其職雖主於乘治,然其以藥而攻馬之疾者則有醫四人焉,巫馬不過禱之神以相助之而已,非專主於巫禱也。本朝設馬神廟,太僕寺及州縣皆設獸醫,蓋得周人意也。近世有《安驥集》等書,專主馬病。乞下太醫院校正刻板,頒布有司,俾專其業者講而用之,則馬無有不得其死者矣。
《牧師》:「掌牧地,皆有厲禁而頒之。孟春焚牧,中春通淫, 掌其政令。凡田事,贊焚萊。」
臣按:古人養馬處處皆有,牧田即今之草場也,可耕則授之於農,不可耕者則留以養馬,蓋耕墾之地草萊不生,留其地所以蓄草,蓄草所以養馬,養馬所以備武事,備武事所以安邊方、壯王室,非小故也。昔人謂「農事弗擾則馬政自修」 ,故詩人稱馬政必歸之農,《魯頌》美僖公亦曰「務農重穀,牧于坰野」 ,豈不以農政既修則馬政自舉乎?我祖宗於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