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朝名臣言行录 (四部丛刊本)/卷第八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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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第七之一 三朝名臣言行录 卷第八之一
宋 朱熹 撰 景海盐张氏涉园藏宋刊本
卷第九之一

三朝名臣言行录卷第八之一

    丞相申国吕正献公

  公名公著字晦叔文靖公之子以恩𥙷

 奉礼郎中进士第召试馆职不就皇祐

  𥘉判吏部南曹同判太常寺召试知制

  诰亦辞不就除天章阁待制兼侍讲治

  平元年出知蔡州 神宗即位召为翰

  林学士兼侍讲知通进银台司熙宁元

  年知开封府数月还翰林二年拜御史

  中丞罢知颍州五年召还经筵辞疾差

  提举嵩山崇福宫十年起知河阳召还

  提举中太一宫元丰元年除翰林学士

  丞旨改端明殿学士三年拜枢密副使

  改同知枢密院五年出知定州徙杨州

  哲宗即位召兼侍讲提举中太一宫拜

  尚书左丞迁门下侍郎拜尚书右仆射

  元祐三年拜司空同平章军国事四年

  薨年七十二诏赠太师申国公御书墓

  碑之首曰纯诚厚德之碑绍圣中追贬

  建武军节度副使又贬昌化军司戸参

 军元符三年复太子太保崇宁元年

 授左光禄大夫书名党籍绍兴𥘉乃追

 复赠谥云

公在颍逾年而欧阳公修为守𥘉修以公为

相家令子弟少有时誉待公良厚而未甚

重也刘原父敞博学有高才王深父回好

古君子也二人者皆寓颍公日与相从修

等稍稍爱公之学识其后修入为翰林学

士荐公文学行𧨏冝在左右因数为朝廷

在位者称公清静寡欲有古君子之风及

 修使北虏虏问中国德行文章之士修以

 公及王荆公安石对

欧阳公尝患士大夫少高退之节乃荐正献

 公及张唐公王荆公韩持国欲以激励风

 俗又荐王荆公与正献公作谏官家塾

公既中第诏叙次所业以进将召试馆职公

 谦避终无所进朝廷知其意不复索所业

 令径就试亦不赴故 仁宗心重之及领

 南曹因引选人对便殿奏事毕 帝谓公

 曰知卿恬退有颜氏之节时 仁宗临朝

渊默虽贵近亦罕闻德音公以小官对独

𬒳褒语

公为郡率五鼔起秉烛视案牍邌明岀厅决

民讼退就便坐宴居如斋賔寮至者母拘

时以故郡无留事而下情通凡典六郡以

为常后虽年高贵重不少替单陋邦也公

以恺悌为政不严而肃转运司辇乳香数

万斤配卖郡中公停之郡库虽符檄督迫

竟不为强配

仁宗在位久天下无事一时英俊多聚于文

 馆日食秘阁下者常数十人是时风俗淳

 厚士大夫不喜道长短为风波朝夕讲论

 文义赓唱诗什或设棋酒以相娱同舎有

 岀任外官者即相率就僧舎为盛会以饯

 之然际接必以礼平居非着帽垂绅不出

 庐舎公性安重寡言析理精微尤为时流

 所敬间有𥬇谑逾度者公每以正色裁之

 皆信服不以为恨老儒掌禹锡 --(右上‘日’字下一横长出,类似‘旦’字的‘日’与‘一’相连)𬒳服不㓗

 清言动朴野多为人所玩公独未尝以一

 语戏之禹锡 --(右上‘日’字下一横长出,类似‘旦’字的‘日’与‘一’相连)至感泣众亦以此益称公之

 盛德

贵妃张氏薨追𠕋赐谥以后礼葬公当摄事

 引輴闻有命即归家称疾中使挟太医察

 视公坚卧不起竟𫉬免

差判登闻鼔院公自单州归益研精讲学无

 进趍之意尝与王介甫相对而叹曰今天

 下虽小康然尧舜之道知不可复行以故

 求闲𡱈将以遂其志

公既侍经筵时 仁宗春秋高公于经传同

 异训诂得失皆粗陈其略至于治乱安危

 之要闻之足以戒者乃为上反复深陈

 之 仁宗尝诏讲官凡经传所载逆乱事

 皆直言母讳公因进讲言弑逆之事臣子

 之所不忍言而仲尼书之春秋者所以深

 戒后丗人君欲其防微杜渐居安而虑危

 使君臣父子之道素明长㓜嫡庶之分早

 定则乱臣贼子无所萌其奸心故易曰履

 霜坚冰至由辩之不早辩也侍读刘原父

 常退谓记言官曰当载之史𠕋以垂后丗

 

先是上清宫火寿星殿独存因以为寿星观

 至此十有九年诏建神御殿于观中将自

禁中迎 真宗绘像奉安公言都城中

真宗巳有三神御而营建不巳非祀无丰

昵之义不报吕汲公撰神道碑

英宗不豫久中外疑骇或谓朝廷将行永正

故事公一日因禀山陵事独至中书见韩

 魏公于后阁因密白曰 主上方冨于春

 秋非素有疾徐当自平审如外人之言恐

 君臣父子之间人情便不能安唯公静以

 镇之则天下幸甚魏公颔曰正与琦意合

 未几上疾有瘳

诏与司马光同定学制而光前巳献议公即

 独䟽其事大略欲请锡 --(右上‘日’字下一横长出,类似‘旦’字的‘日’与‘一’相连)庆院为太学増置

讲堂立管句太学官一贠専治规矩博

 八贠分经教授管句官及博士専委𥙊酒

 司业举任専以学术行𧨏无拘资考始入

学者为外舎满岁较其经行升于内舎又

满岁长贰学官较内舎之尤异者三五人

荐于朝廷覆试而授以官具为科条上之

 不果行

英宗𥘉亲政公言 陛下以宗藩选继大统

奉母后当极子道虽居深宫之中不以造

次废礼则中外瞻仰天下幸甚 上嘉纳

 之神道

公每进讲多𫝊经义以进规时 上躬犹未

全安多不喜进药会讲论语至子之所

 斋战疾公因言有天下者为天地宗庙社

 禝之主其于斋戒祭祀必湏致诚尽恭不

 可不古之人君一怒则伏尸流血则于

 兴师动众不可不至于人之疾病常在

 乎饮食起居之间众人之所忽圣人之所

 况于人君任大守重固当莭嗜欲远声

 色近医药为宗社自爱不可不 上 钦

 纳其言又讲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公言在下而不见知于上者多矣然在上

 者亦有未见知于下者也故古之人君政

 令有所未孚人心或有未服则反身修德

 而不以愠怒加之如舜之诞敷文德文王

 之皇自恭德是也 上知公意深切每改

 容鞠躬如在车之式

公于讲读尤精众谓语约而义明可以为当

丗之冠 英宗尝对执政称其善与司马

 光同侍经筵光退语人曰每闻晦叔讲便

觉巳语烦神道

自 仁宗末率以二月开经筵至重午罢八

 月复开至冬至罢是岁诏以九月五日开

 经筵至重阳罢公上奏曰臣窃以 国家

 置儒术之官设劝讲之制盖将以开广聦

 明究古今理乱之要而求正身治天下国

 家之术非徒以为缙绅之美谈朝廷之虚

 文也今 陛下始𥘉清明励精图治固冝

 亲近儒雅渐以岁月犹恐未尽今(⿱艹石)自五

 日开讲至重阳祗是四日朝著闻之颇巳

 疑惑(⿱艹石)传之四方则为损不细臣愿 陛

 下日御迩英以循 先帝故事则天下幸

甚诏即从之后讲论语将毕公以尚书备

 二帝三王之道尤切于治术乞候进讲论

 语毕日进讲尚书从之

公为𥙊酒也以太学为教化之原故究心经

理之旧制荐举学官博士皆严其资格限

 以年齿公数为论列冀稍宽其科条前后

 所荐学官如王回吴孜姜潜张载皆一丗

 大儒王存顾临为元祐名臣常秩吴申黄

 履朱临盛侨亦显于丗处士程頥𨼆居不

 仕公命众博士即其家敦请以为太学正

 頥固辞公即命驾过之后王陶用孟醇为

 学正亦遣博士致请于是诸生始知有聘

 士礼

南郊太仆卿升辂授绥 国朝陪乘皆差翰

 林学士无杂学士者至公始以直学士升

 辂 英宗自太庙赴南郊中途问今之郊

与古之郊何如公对曰古之郊贵诚尚质

 今之郊盛仪卫事物采而巳因言 仁宗

 郊祀彻黄道以登虚小次不入立坛下湏

礼成诏祝𠕋官至御名母兴 上皆遵用

 焉

执政建议追崇濮安懿王或欲称皇伯考公

 曰 真宗以 太祖为皇伯考岂可加于

 濮王耶及诏下称亲公言于 仁宗有两

考之嫌班濮王讳于天下公独以谓当避

于 上前不当与七庙同讳神道

御史台官吕诲等六人以言事罢公言 陛

 下即位以来纳谏之风未形于天下而诲

等以言事去非所以风示四方争之不能

 得乞𥙷外任 上曰学士朕所重未可去

 朝廷公复恳请家居者百馀日 上遣内

 侍敦谕就职曰冝徐徐劝诱勿太迫也公

 起就职数月又乞𥙷外三年出知蔡州

 

蔡所统十县汝阳宰政事修公首荐之以为

 十县最于是属吏人人争自饬蔡多水泉

 因为酾水以漑民田者数千顷故时军营

 皆草舎率数岁一修且多火灾人以为病

 公至尽变为瓦舎转运使惜其财固争之

 时公巳𬒳召为昼夜督吏卒辇材用致𭛠

 所事集而后去𥘉至孔子庙殿宇圯坏会

 前守度材将以厅事公命辍其材以修

 之郡人郝戭有孝行方壮岁弃官就飬公

 荐之于朝诏复起戭竟不起

神宗自在藩邸即熟闻公与司马温公名及

 即位首召二公为学士朝论翕然称上

 之得人

御史中丞司马光以言事罢公封还其诰曰

光以言举职而赐罢则有责者不得尽其一

言 陛下虽有欲治之心何从而知安危

利害于是内岀光诰付阁门公又言诰不

 由封駮而岀则封駮之职因臣而废乞正

 臣之罪以正纪纲上手批公奏因迩英讲

 独留公以谕旨公请不已竟罢封駮事

神宗𥘉御经筵公进讲尚书至天乃锡 --(右上‘日’字下一横长出,类似‘旦’字的‘日’与‘一’相连)王勇

智 上曰何以独言勇智公曰仲虺方称

成汤能伐夏救民故以勇智言之然圣人

 之德当如易所谓聦明睿智神武而不杀

者然后可以为尽善时 上方冨于春秋

故公以好勇黩武为戒

知开封府时有内侍持龙鳯首饰入内东门

 𨵽者摘其事诏以付开封少顷复遣使追

 取仍诏开封母湏覆奏公言法当覆奏而

后遣使人立厅事不肯去公持之益坚不

得巳复命于禁中竟覆奏然后遣贵近惮

夏秋淫雨京师地震公言自昔人君遇灾者

或恐惧以致福或简诬以致祸上以至诚

 待下则下思尽诚以应之上下至诚而变

 异不消者未之有也夫众人之言不一而

 至当之论难见君人者去偏听独任之弊

 而不主先入之语则不为邪说所乱颜渊

 问为邦孔子以远佞人为戒盖佞人唯恐

 不合于君则其势易亲正人唯恐不合于

 义则其𫝑易䟽唯先格王正厥事盖未有

 事正而丗不治者唯 陛下勉行之而勉

 终之神道

礼官欲用唐故事以五月朔御大庆殿受朝

 遂上尊号公以五月朔会朝与人君尊号

 皆非古典言曰 陛下方越汉唐追复三

 代何必于阴长之月为非礼之会受无益

 之名 上从之遂竟 神宗朝不受尊号

 神道

拜御史中丞入对 上语及西陲事公退而

 上奏曰臣早来入对 陛下论及夏国事

 冝臣窃以夏国既不肯全归二寨故地则

 朝廷湏至却留绥州向去必是难保誓约

或至用兵然臣以事𫝑料之秉常年㓜国

 弱虽有𭶑臣为之谋主亦未能为国家深

 患唯当修严武备来则应之以逸待劳保

 无失利(⿱艹石)临遣大臣张皇武事或议深入

 或求竒功皆非国家至计仍虑向后或有

边境急奏乞朝廷静镇无致惊扰其后公

去位未逾年朝廷果遣宰臣临边巳而西

 征无功士卒内溃 上为之责躬肆赦皆

 如公所料云

公荐张载修身讲学为关右士人师表且深

 知边境利害 上特召对以为崇文院校

书公又言载老矣冝任之以事不报未几

差载就鞠苗振于越州公又言载贤者狱

事非所以使之亦不从

公同知贡举在贡院密上奏曰天子临轩䇿

 士而用诗赋非举贤求治之意且近丗有

司考较已专用䇿论今来廷试欲乞出自

宸𠂻唯以诏䇿咨访治道是岁 上临轩

遂以䇿试进士

王安石秉政置三司条例以啇天下之财利

 又置提举常平官于诸路为敛散青苗之

法以便民其实征利物议沸腾以为非是

 公极论其不可曰自古有为之君未有失

 人心而能图治者亦未有胁之以威胜之

 以辩而能得人心者昔日之所贤者今皆

以此举为非主议者一切诋为流俗诐说

 而助之会韩琦论青苗不便用其请罢河

 北安抚使司农驳琦奏议摹印以下四方

 言者或谓大臣不可轻诋摩执政反谓公

 有藩镇欲除君侧之恶之语于 上前除

 翰林侍读学士知颍州又改其诰以命之

 众皆谓安石欲去公而加之罪也公𥘉列

 馆阁与安石友善安石博辩有文同舎

 敢与之亢独公以精识约言服之安石出

 守常州求赠言公以四言曰庄守情密安

 石至郡寓书于公曰备客京师二年疵吝

 积于心每不自胜一⿰⾔𭥍 -- 诣长者即废然而反

 夫所谓德人之容使人之意也消吾于晦

 叔见之矣又谓人晦叔为相吾辈可以言

 仕矣后安石秉政公为中丞安石䔬其助

 巳公既以公议极论其过失由此怨公至

 以险语中伤而公不屈也神道碑○又家传云公自二年十月

 即奏乞罢制置条例司三年二月公自贡院遂论青苗钱法前后章十数上不见从即王奏乞解宪职再

 上章待罪然 神宗待公素厚𥘉无谴怒意顾公言愈切乃谕执政听解言职四月五日除翰林学士兼

 侍讲学士宝文阁学士公上奏曰臣之义(⿱艹石)既当言责而言不见用又不能避位而去则于廉耻之节全

 然𮥠䘮其或朝廷既不听其言又不许其去则于进退群臣之礼亦为差谬况臣巳曽靣陈实为多病衰

  耗兼因论列时事乞𥙷外任今有此命决不敢受于是落两学士除翰林侍读学士知颍州先是三月十

  一日諌官孙觉见 上论青苗事且言制置条例司取韩琦奏䟽条其踈谬加以嗤毁镂板班天下非

  陛下所以待勲旧大臣之意如琦朴忠固无虑设当唐末五代藩镇强盛时岂不为国生事耶后二日公

  入对复极论青苗事而未尝及琦也已而 上谓执政曰吕公著孙觉皆极言青苗法不可行且云駮难

  韩琦非是 上因靣咎绛安石不当镂板𥘉亦无罪觉意也然既以不肯行县事黜觉执政遂以觉语加

  公时舎人宋敏求当制执政召敏求靣受意旨使于制中叙韩琦事敏求以为口语难分明不当载制中

  曽公亮亦固以为不可安石即取制草改之有曰比大臣之抗章因便坐之与对乃诬方镇有除恶之谋

  深骇予闻乖事理之实者安石与陈升之所易也二十四日忽有𭥍放朝辞不许入对令便赴夲任公即

  日行时孙觉尚舣舟成东觉素忠厚乃谓人曰韩公事独觉尝言及尔然后人仍知公未尝言琦也宋敏

  求自以不得其职即因事求罢掌诰从之𥘉赵清献公抃在中书与曽丞相平居窃语深不恱便张事亦

  间为上言之及公力言青苗法二人乃相邀曰湏独座得罪吾曹当引去公罢五日赵公遂如约再上表

  凡七日而罢后岁馀希绩自瀛州罢官归过北都见魏公谓希绩曰前日纷纷特欲一发两豝耳〇又温

  公日录云介甫与晦叔素亲患台諌多横议故用晦叔为中丞既而天下皆患条例司为民害晦叔乃复

  言条例不便介甫以晦叔叛巳怨之尤深巳而 上语执政吕公著尝言韩琦将兴𣈆阳之甲以除君侧

  之恶介甫因用此为晦叔罪除知颍川次道当为告词介甫使之明著其语次道但云敷奏失实援据非

  冝介甫怒明日进呈改之晦叔素审谨实无此语咸云莘老尝为 上言今藩镇大臣如此论列而遭挫

  (⿱艹石)当唐末五代之际必有兴𣈆阳之甲以除君侧之恶者矣 上误记以为晦叔也○又闻见录云王

  荆公与吕申公素相厚尝曰吕十六不作相天下不太平及荐申公为中丞其辞以谓有八元八凯之贤

  末半年所论不同复谓有驩兜恭工之奸荆公之喜怒如此盖孙觉莘老尝为 上言今藩镇大臣如此

  论列而遭挫折若当唐末五代之际必有兴𣈆阳之甲以除君侧之恶者矣 上巳忘其人但记美须

 以为申公也

公至颍时部使者皆新进年少轻锐能击搏

 争陵铄旧臣公一不与之较专以庇民为

 巳任会提举官朱纮王颍议免𭛠法集郡

 官置局公密为申解因得少宽

彗星见诏求直言公䟽曰 陛下临朝愿治

 日巳久左右前后莫敢正言 陛下有欲

 治之心而无致治之实者何哉此任事之

 臣负 陛下也何以言之盖士之邪正贤

 不肖盖素定也今则不然前日举之以为

 天下之至贤后日逐之以为天下之至不

肖其于人才既反复而不常则于政事亦

乖戾而不审矣古之为政𥘉不信民者有

 之郑之子产是也一年而郑人怨之三年

 而郑人歌之 陛下垂拱仰成七年于兹

矣舆人之诵亦未异于七年之前也 陛

 下独不察乎神道

十年二月差知河阳𥘉公罢颍领崇福迁居

 西都众人谓公不见用于时当放怀山水

 为终焉之计公曰不然吾于国家可谓世

 臣且 主上待吾不薄不幸为人所间退

 就闲散岂吾所欲哉及王安石吕惠卿相

 继罢去果复起公三月公至河阳时𭛠法

 巳定类多张虚数以取羡馀孟所统五县

 岁取于民者有募监仓库人等钱三千九

 百二十七缗而官未尝募人实以军吏代

 𭛠又有追偿旧牙校重𭛠钱五千五百缗

 然至是所偿巳尽而取于民者遂为定数

 岁输之无巳时公为括其数以告于朝请

 一切蠲之以宽下户之输钱者诏付司农

竟不行

熙宁四年申公以提举嵩山崇福宫居洛买

 宅于白师子巷张文节相宅西随高下为

 园宅不甚宏壮康节温公申公时相往来

 申公寡言见康节必从容终日亦不过数

 言而巳一日对康节长叹曰民不堪命矣

 时荆公用事推行新法者皆新进险薄之

 士天下骚然申公所叹也康节曰王介甫

 者远人公与君实引荐至此尚何言公作

 曰公著之罪也十年春公起知河阳河南

 尹贾公昌衡率温公程伯淳饯于福先寺

 上东院康节以疾不赴明日伯淳语康节

 曰君实与晦叔席上各辩论出处不巳颢

 以诗解之曰二龙闲卧洛波清此日都门

 独饯行愿得贤人均出处始知深意在苍

 生申公镇河阳岁馀召拜枢密副使后以

 资政殿学士知定州又以大学士知杨州

 哲宗即位拜左丞迁门下侍郎与温公并

 相元祐如伯淳之诗云闻见录○又吕氏𮦀志云或问二程先生以二

 公出处为有优劣先生云正不如此吕公丗臣也不得不归见 上司马公争臣也不得不退处盖自熙

 宁初正人端士相继屏伏 上意常不乐以为诸贤不肯为我用故正献公求在京宫祠以明不然 上

 意始大喜

迩英进读 上留公论治道遂及释老虚寂

 之旨公问 上曰尧舜知此道乎 上曰

 尧舜岂不知公曰尧舜虽知此而常以知

 人安民为志 上又言唐太宗能以权智

 遇臣下公曰太宗所以致治者以其能虚

 巳从谏耳 上临御久群臣进说罕能岀

 上意至闻公言俨然加敬信神道

澶州曹村埽决河复塞公因进规曰臣伏见

 昨来澶州曹村埽决溃全河冲注山东

 圣心恻然即议闭塞𡚒自独断岀于群疑

 功未逾时而有成患不阅岁而寻弭虽上

 下竭力遂济登兹实由 陛下有至诚忧

 民爱物之心天相神助殆非人力以此见

 天道聦明日监在下棐忱辅德遄应不迟

 为人上者可不钦畏恭惟 陛下圣德仁

 厚出自天性临下御众有日月之明天地

 之量诚非凡庶庸妄所能臆度以至近日

 数起诏狱逮系颇众有司极于鍜练群下

 无不震恐比至临决多从末减昔于公一

 郡之狱吏耳犹以阴德有报光大子孙况

 万乘之尊六合之广布德施惠固冝受福

 无疆施及万丗然臣愿 陛下虽圣性得

 之犹复加圣心焉上奉天下接人加精致

 诚执要行简道高百王而谦以自牧学贯

 六艺而虗以受人虽威肃群品不得谓下

 绝欺诬虽智烛舆情不得谓事无壅蔽亲

 贤士拒任人必有忍以济事功推内恕以

 及人物于以崇起忠厚保合泰和则易所

谓自天祐之吉无不利诗所谓于禄百福

子孙千亿者盖将以类而应臣以无状𫉬

备近列窃慕古人将美尽规之义惟 陛

下财幸七月公入对 上迎谓公曰览卿

所奏深得近臣尽规之义时狱犴寖蕃而

上继嗣未广公辞顺而意切故 上深纳

𥘉公自河阳入朝都人环观相谓曰此公还

朝百姓之幸也至是士民相庆既受命出

 殿门武夫卫卒皆欢抃咨叹 慈圣光献

 太皇太后闻公进尤喜曰积德之门也中

 谢日有司供具诸执政皆集内出酒果殽

 馔丰腆珍异就宴赐之侍史窃视其器皿

 款识皆有庆寿宫字然后知赐物乃 光

 献意也时富韩公司马温公皆在洛闻公

 登枢富公寓书为庆曰公之名德闻于天

 下然尝以直道迕执政士大夫未敢遽望

 登进忽报拜命出于事外人甚惊喜此得

 于舆论非敢佞也司马温公亦以书遗都

 下友人曰晦叔进用天下皆喜以为治表

闻其犹力辞光不敢致书君冝劝之早就

公既就职后数日枢臣奏事毕独留占谢因

 奏曰臣老于闲外𫎇 陛下収之桑榆唯

 知拳拳纳忠以报恩遇自熙宁以来朝廷

 论议不同端人良士例为小人排格⿰扌𭥍 -- 指

 沮坏法度之人不可复用此非国家之利

 也愿 陛下加意省察 上曰然当以次

 収用之

上𥘉即位韩绛即建议复肉刑至是复诏执

 政议公以为后丗礼教未备而刑狱繁肉

 辟不可复将有踊贵屦贱之讥吴充议复

 置圜圡众以为难行王珪欲取开封死罪

 囚试以劓刖公曰刖而不死则肉刑遂行

矣议竟得寝

诏以程颢同判武学諌官李定以颢常为御

 史论新法言而罢之公上䟽曰臣向蒙擢

 在枢府中谢之日不敢缕陈细故辄论及

 判别忠邪之道颇蒙开纳盖今日公卿士

 夫尝于朝廷法令有所同否然其爱君许

 国之心愈久而益明者甚多其唱和雷同

 承迎附会而奸言汗行卒为 陛下所照

 者盖亦不少然则人固易未知而士亦不

 可忽也况如颢者 陛下早自知之其立

 身行巳素有夲末讲学议论久益䟽通且

 其在言路日时有论列皆辞意忠厚不失

 臣子之体使得复见用于圣丗其𡚒身报

 国未必在时辈之后兼所除武学差遣亦

 未为仕䆠之要津而小人龂龂必以为不

 可者直欲深梗正路广沮善人其所措意

非特一二人而巳臣区区所虑者䜛说

行之徒日以炽盛则守正向公之士愈难

自立矣

𥘉公因陈丗儒狱事𬒳诬请嘱或谓公以辅

 弼挂吏议当随事自承不冝有所陈公曰

 不然自古公卿大臣遭枉滥而不能自直

者皆不得其时也今吾生治丗事明主近

在帷幄之间一旦𬒳诬而不能申理则四

方踈远之人何以自明将恐治狱者狃以

自强𬒳罪者望风畏𨚫一罹苛问例自承

 服致朝廷有滥罚之讥罪乃在吾而不在

朝廷也

上以慈圣既升祔大推恩于曹氏凡进官𬒳

赏者二百馀人且欲以佾为中书令公言

 正中书令自宋兴以来未尝除人况不带

节度使即宰相也非所以宠外戚乃以节

度使兼中书令公因言自古亡国乱家不

 过亲小人任䆠官通女谒宠外戚等数事

 而巳 上深以为然时王中正宋用臣等

 任事故公假此以讽 上既退薛恭敏公

向叹曰公乃敢言如此事使向汗流浃背

 

谍告夏幽其主秉常 上对二府议大举兵

 以伐之公曰如谍者所告则夏人诚有罪

然 陛下欲兴吊伐之师未审以何人为

 元帅未得其人则不如不举五年四月公

 以西师无功奏曰外奏皆谓王中正冝正

典刑会改官制以王珪蔡确为左右傼射

翌日公上奏乞解枢务或谓公曰今官制

新行所用为相者或素岀公下又枢府方

 以二贠为制而公与孙公固韩公缜为三

 人有溢贠 上以是诏未用二贠之制今

 公遽去得母近于躁乎公曰所谓大臣者

 病不能以义进退尔遑恤其他哉章继上

 靣请尤切乃除资政殿学士岀为定州路

 安抚使及永乐城䧟奏至 上特开天章

 阁对辅臣曰边民疲弊(⿱艹石)此独吕公著为

 朕言之他人未尝及也家传○又记闻云高遵𥙿既罢归元丰五年

 宪请发兵自泾原筑寨稍前直抵灵州攻之可以必取诏从之先是朝廷知陜西困于夫𭛠下诏论民更

 不调夫至是李宪牒都转运司复调夫以馈粮以和雇为名日给钱二百仍使人逼之云受密诏若乏军

 兴斩都运使以下民间骚然相聚立栅于山泽不受调吏往辄欧之解州枷知县以督之不能集知州通

 判自⿰⾔𭥍 -- 诣县督之亦不能集命巡检县尉逼之则执挺欲闘州县无如之何士卒前出塞冻馁死者什五六

 存者皆惮行无闘志仓库蓄积皆竭群臣莫敢言独西京留守文潞公上言师不可再举 天子逊辞谢

 之枢密副使吕晦叔亦言其不可 上不怿晦叔因请解机务即除知定州会内侍押班李舜举自泾原

 来为 上泣言必(⿱艹石)出师关中必乱 上始信之召晦叔尉劳之舜举⿰⾔𭥍 -- 诣执政王禹玉迎以好语恱之曰

 朝廷以边事属押班及李留后无西顾之忧矣舜举曰四郊多垒此卿大夫之辱也相公当国而以边事

 属二内臣可乎内臣正冝供禁庭洒扫之职耳岂可当将帅之任邪闻者代禹玉发惭

公至定州谢表曰进不敢希功而生事退不

 敢弛备以旷官人人传诵以为摭实云是

时朝廷方经武事増修边备趍时者争献

 北伐之䇿公至定武即为上言中国与契

 丹通好久边境晏然无事塞上屯军素有

 节制唯冝静以镇之保甲法新行𬒳边皆

 设教场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日鸣金鼓课人诵战法声逹于虏

 虏檄边郡以为生事违誓约 上委公处

 其事公即上奏以为遣边人习战法于境

 上非管子寓令之意也请一切罢去専以

 旧弓箭手法从事不听时以教保甲修城

 池建大仓中使旁午于道公预戒有司谨

 敕饩劳然公素静重寡言接对有常礼无

 假借以是至者多不乐承受陆中𬒳中旨

 市丝五万两供尚方巳而复献计増市诏

 以付定州公上言日前所市者皆先期给

 缗钱故民力犹可办今巳渉夏民间渐就

 机织(⿱艹石)再行収市人将受害 帝悟即诏

 公寝其事中又受𭥍専董仓𭛠日使人持

 挺立城四门民有以车乘辇薪蒸鬻城中

 者皆疆致之仓所以供陶甓城中几废㸑

 公命擒中所遣卒尽杖之一城欢呼公之

 未至也中受命经始仓𭛠即坏民居毁僧

 舎民有丗葬于仓西者中故筑垣直界其

 域中民号泣发其墓持䘮而去其所占地

 盖广矣然不足于素虑者犹三百五十二

 楹中因请别度地建小仓以足之公曰今

 二大仓所受巳不赀又益一仓徒费公私

 无益也奏罢之中既数𬒳沮六年遂奏定

 州差骁武卒护送罪人违所降就配法公

 坐是降正议大夫先是朝廷所欲更张类

 岀于邀功生事者之言多非公意唯州城

 兴筑且四年仅成一靣公曰定河朔衿喉

 之要莫先于学学有缉熙于光明日新又

 新以至于大治者学之力也臣待罪讲读

 谨条上十议以禆聦明一曰畏天二曰爱

 民三曰修身四曰讲学五曰任贤六曰纳

 諌七曰薄敛八曰省刑九曰去奢十曰无

 逸居月馀除执政遂倚以为相神道碑○又家塾记云今

 上即位正献公𥘉自维杨召还经筵至之日上书言十事皆据经直言不为浮辞虚说其论薄敛之略曰

 昔鹿台之财钜桥之粟啇纣聚之以丧国周武散之以得民由是观之人主当务仁义而巳何必曰利○

 又上蔡语录云申公初召还上十事如徐铉质论初成毎篇数千字后删改极简不止可用于当时为君

 之道几无出此十篇可为人君座右铭

太皇太后遣使问公所欲言公奏曰 先帝

 即位之𥘉臣为学士令臣草诏以宽省民

 力为先既而秉政者建议变旧法以侵民

为意其言不便者⿰扌𭥍 -- 指以为沮坏新法一切

斥去之故日久而弊愈深法行而民愈困

 陛下既深知其弊诚得中正之士使讲求

 天下之利害上下恊力而为之冝不难矣

 又曰唐德宗拒谏几至覆国今两省谏官

 未备三院御史主察者不许言事恐未合

 先帝本意后卒施行神道

官制三省并建而中书独为取旨之地门下

尚书奉行而巳公曰三省均辅臣也正如

 同舟共济当一心并力以修政事乞事干

 三省者自今执政同进呈取旨而各行之

 遂定为令神道

初执政三五日一集都堂长官专决同列多

 不与议及公秉政非有故日聚都堂遂为

 故事神道

公始与司焉光辅政于是共推本 先帝之

意盖欲鞭笞四夷以彊中国阜蕃邦财以

 佐其费有司奉行失其本旨 先帝固尝

 患之矣故欲更而未暇与巳更而未定其

 诏墨记言具在而可考者有(⿱艹石)干事(⿱艹石)

 青苗之害则曰常平泉榖以御水旱而贪

 散以求利至十之七八国失拯救之备而

 民之责偿𬒳笞棰者众责兴利之弊则曰

 大伤鄙细有损国体戒用兵之失则曰南

 安西师兵夫死伤者皆不下二十万有司

 失一死罪其责不轻今无罪置数十万人

 于死地朝廷不得不任其咎救官制之滞

 则曰更新官制以核正吏治至今颁行无

 绪有以启宠四方贻讥后丗于是二公与

 同志者建请以常平旧法改青苗以嘉祐

 差𭛠参改募𭛠罢保马以复监牧损保甲

 教选以便农作除市易之令宽茶塩之禁

 赐边砦赎亡民和西戎于是民讙呼鼓舞

 以为便而沮议者上则大臣下则用事之

 小吏盖不可胜数司马光既卧疾于家公

 与数人者同救其弊 太皇太后为去其

 异议者然后定神道碑○又家传云 太皇太后间谕执政曰民间飬保马甚

  以为苦冝早罢之臣民所言新法之不便于民者亦冝以时施行吾于大行母子也大行所立之法苟民

  间不以为便当循至公岂可不改又曰为政莫如至公至公则人无不服又出士庶所上封事数万通付

  政府公意以为法之害于民而不合于 先帝本⿰扌𭥍 -- 指者当以次更之使观𦗟不改而实利及民而温公时

  巳病不能朝自以当二宫大任恐一旦殂谢无以自效于是奏䟽相属力疾入对意切语峻未逾年而更

  张几尽○温公病中与公简曰晦叔自结发志学壮而行之端方忠厚天下仰服垂老乃得秉国政平生

  所蕴不施于今日将何俟乎比日以来物论颇讥晦叔 嘿太过(⿱艹石)此际复不廷争事蹉跌则入彼朋矣

  光自病以来悉以身付医家事付康惟国事未有所付今日属于晦叔矣○又曰介甫文章节义过人处

  甚多但性不晓事而喜遂非致忠直踈远䜛佞辐辏败坏百度以至于此今方矫革其弊不幸介甫谢丗

  反复之徒必诋毁百端光意以谓朝廷特冝优加厚礼以振起浮薄之风不识晦叔以为如何

 公与温公同奏举河南处士程頥乞特加召

命待不以次诏以为颍州圑练推官国子

监教授不就又以为宣德郎秘书省校书

郎亦不就已而召对便殿拜通直郎崇政

殿说书乃受命议者讥頥辞卑而居尊及

在朝廷以天下自任好论说政事褒贬人

物俗士好进者嫉之(⿱艹石)仇竟不能自容而

公上奏曰臣窃以自古治戎之䇿虽三代之

盛亦不过来则御之去则备之为备之道

莫先于积糓臣尝任定州路安抚使河北

 㳂边大约有十年粮盖令啇旅输粟塞上

 而筭请钱货于京师故能致此丰羡访闻

 西陲自兵兴后至今所储军粮只可支一

 二年(⿱艹石)缓急更添屯军马何以供之乞令

 陜西经略司与转运司同共广作计置使

 㳂边皆増及五年之蓄如此攻虽不足守

 则有馀兵法曰国虽大好战必亡天下虽

 平忘战必危乞赐裁酌施行从之

先是司马温公上䟽论免𭛠法五害乞变从

旧法诏付三省施行蔡丞相建言此大事

也当与枢密共之公上奏曰臣窃寻故事

朝廷有大论议多选近臣定夺欲望选差

三数人详定闻奏仍拟数人以闻诏以吕

大防韩维范纯仁详定専付三省不复令

密院预议𥘉温公议凡𭛠人皆不许雇人

 以代然东南及两蜀诸路民有高赀或子

弟业儒皆当为弓手执贱𭛠既不许募代

甚苦之公闻其弊即令一切听募雇民情

 大恱

温公在门下省建议天下案牍有不应谳者

旧皆放罪无以惩谬妄请悉勘劾温公意

欲州郡听狱而官吏苟避谴罚自是虽

有疑案皆不上及公为侍郎乃请官吏案

后帖放如旧制迄今遵用焉

自官制改尽废三馆直官校理𦆵校书郎正

 字数贠为职事官至是乃尽复旧制召试

学士院唯䇿问古今治乱之要不复用诗

赋尚书省六曹遍置郎吏而不计事之繁

简或案牍填委抵暮不得休或终日无一

 事而俸赐均等公以为非冝乃省闲曹十

 九贠定为三十五贠

御史弹奏驾部贠外郎贾种民素无行元丰

 中任大理官为蔡确鹰犬専中伤善良诏

 黜为通判公靣奏曰方种民为狱官臣亦

 与𬒳诬 今臣在相位而种民得罪恐所

 惩者小所损者大非所以示天下乃寝前

 命门下韩公奏曰种民丑恶众所共知奈

 何以公著故屈朝廷公议公复为请乃除

 知临江军既而又以临江僻远改知通利

 军

内岀手札云向者朝廷讲求法度务以爱民

 而缙绅之士往往不原朝廷夲意速希功

 赏有误使令残民蠹物久益知弊至使群

 言交攻不巳其罪显者巳行谴逐自馀干

 渉之人自今更不追劾可仿此意作诏布

告中外咸使改过自新各安职业议者或

 咎公持心太恕今除恶不尽将失有罪为

 异日患公曰为治去其太甚者耳人才实

 难当使之自新岂冝使之自弃耶

𥘉二圣首从公言辟言路自是台谏官章䟽

 无虚日常假借纳用焉其后言者益自肆

 上意寖不怿会御史张舜民弹刘奉丗语

 侵太师文彦博乃罢舜民台职于是台谏

 交章以为舜民不当罢 上不从中丞𫝊

 尧俞谏议梁焘侍御史王岩叟司谏朱光

 庭王觌御史孙升各居家待罪 上命执

 政召言官至都堂谕以舜民言彦博私奉

 丗而奉丗使夏国非彦博所建舜民难再

 除御史尧俞等不受命而焘尤喧勃公上

 奏曰臣伏见 陛下自临政以来开广言

 路登用直臣纳谏之盛近古未有然台谏

 官数人例各供职日久言事既多不能尽

 忠固不可便行罢黜又不可一向包容恐

 向后愈更纷拏朝廷却不能保全欲乞稍

 与优迁令解言职更择有名望学识臣僚

 使备谏诤如此则 陛下于言事之臣可

 以全其恩意不至骇动物听自是尧俞等

 皆以善罢无以言事降黜者

御批付中书省门下侍郎韩维尝靣奏范百

 禄任刑部侍郎所为不正辅臣奏劾臣僚

 当形章䟽明论曲直岂但口陈何异奸䜛

 维为辅臣不正如此予何赖焉可罢门下

 侍郎分司南京仍放辞谢公即上䟽曰臣

 伏思 陛下自临政以来慈仁宽大判别

 忠邪于辅弼之臣每加优礼故得上下安

 乐人情恱服(⿱艹石)以奏劾臣僚当有章䟽则

 自来大臣造𰯌密论亦未尝湏有章䟽兼

 维素有人望久以直言废弃 陛下始𥘉

 清明方蒙収用忽然峻责罪状未明虑必

 有仇嫌中伤以惑圣听况五六十年来执

 政大臣不曽有此降黜恐中外惊骇人情

 不安臣又窃思 皇帝陛下春秋方冨正

 赖 太皇太后陛下训以仁厚之道调平

 喜怒以复 仁祖之政(⿱艹石)大臣仓卒𬒳

 则小臣何以自保臣受 陛下厚恩与常

 人不同故今来虽当雷霆之怒不敢爱身

 以䧟 陛下于有过之地伏望少回圣虑

 乃诏韩维除资政殿大学士知邓州然犹

 用前责辞公乃与中书侍郎吕大防同奏

 曰此大事也更乞访问太师文彦博时大

 防继上奏论之舎人曽肇亦再还辞头不

肯命辞然 上意终未回且批大防奏曰

 近臣(⿱艹石)更有营救者必当重行贬窜公又

 于便殿为 上详言之乃得旨改辞头作

 均劳逸之意

右司谏贾易降知怀州自⿱⺾⿰𩵋禾 -- 苏轼以䇿题事为

 台谏官所言而言者多素与程頥善于是

 頥轼交恶党与相攻易独建言请并逐頥

 轼以靖朝廷而易言侵及太师文彦博

 知枢密院范纯仁故 太皇太后怒欲峻

 责易公言易所言颇切直唯诋大臣为太

 甚不可复处谏列尔 后曰不责易此亦

 难作宗作公等自与 皇帝议之公曰不

 先逐臣易责命亦不可行争久之乃止罢

 谏职出知怀州既退公谓诸公曰谏官所

 论得失未足言顾 主上方冨于春秋异

 时有进导䛕之说以惑 上心者当尔之

 时正赖左右谏诤不可预使人主轻厌言

 者也于是吕中书大防刘左丞挚王右丞

 存私相顾而叹曰吕公仁者之勇乃至于

熙河兰会路奏洮东安抚种𧨏等部领汉蕃

人马于今月十九日午时攻破洮州生擒

 西蕃大首领鬼章青冝结百官入贺遣近

臣告永𥙿陵鬼章者董毡之大将也凶悍

敢战熙宁间尝覆官军杀大将景思立于

河州为边患者二十馀年后遂据洮州与

夏州合从将入冦边臣言冝先事讨之以

伐其谋公与同列议遣军器监丞游师雄

谕旨诸将不逾月果以捷奏至公在 上

 前及与执政会议西陲事诸公多欲举熙

 宁元丰所得地尽弃之以与夏人不如是

 则边境无宁日也公曰先朝所取皆中国

 旧境而兰州乃西蕃地非先属夏人也今

 天子嗣守 先帝境圡岂冝轻以与人况

 羌戎贪婪无厌与之⿺辶商足以启其侵侮之

 心但严守备以待之彼亦安能遽为患乃

 以诏赐干徳其大略以为前后用兵以来

 其因而所得城寨彼此各不曽交还今来

 所请义不可从然朕独以永乐之师䧟没

 者众每一念此常用测然汝党能尽以见

 存汉人送归中国复修职贡事上益恭仍

 戢边酋无犯疆塞则朕必释然于尺寸之

 地复何顾惜当议特降⿰扌𭥍 -- 指挥据用兵以来

 所得地圡除元系中国旧寨及顺汉西藩

 上境外馀委边臣啇量随冝分画给赐又

 诏以永乐将吏兵夫等虽巳诏汝发遣然

 念城𥘉失守众即散亡或为部落所匿藏

 为主者所转鬻汝可子细访求发遣据送

 到者每人别赐绢十疋命官以上更加优

 赐以给所得之家公既建议制五年之蓄

 发内帑以济之又遣省官制置熙兰财用

 所省浮费岁数十万计边备寖实及鬼

 将冦熙河夏人倾国会之行半道闻洮州

 破鬼章就擒而气索而退以兵围镇戎军

 由是朝廷尝预戒边吏冦至坚壁清野以

 待之无与战至是夏人顿城下数日无所

 得而遁其后乾德遂入贡稍还永乐所䧟

 汉人朝廷𦆵以四寨还之而西陲竟无他

 虞

上以迩英讲论语毕赐执政讲读官左右史

御筵于资善堂内出御书唐人诗分赐在

坐翌日公上奏曰臣伏思 皇帝陛下睿

哲之性出于天纵而复内禀慈训日新典

学诚以尧舜三代为法则四海不劳而治

将来论语终帙进讲尚书二书皆圣人之

格言为君之要道臣辄于其中及孝经内

节要语共一百段进呈圣人之言夲无可

去取臣今唯取明白切于治道者庶便于

省览或游意笔砚之间以备挥染亦日就

 月将之一助也居数日 太皇太后宣谕

 曰吕相所进要语巳令 皇帝即依所奏

 每日书写看览甚有益于学问与写诗篇

 不同也

谏议大夫孔文仲言朱光庭除太常少卿不

 当公与同列奏辩甚力乃𥨊其奏光庭竟

 就职文仲本以伉直称然憃不晓事数为

 浮薄辈所使以害善良自程頥贾易继去

 腾说者日益胜于是李常杜纯范纯礼各

 求𥙷外公与执政靣奏曰善人惧䜛而不

敢自安非朝廷之福也 上嘉纳焉文仲

晚乃自悟为小人所绐感愤呕血而卒

熙河路槛鬼章以献 二圣御崇政殿受俘

遣阁门使靣诘之鬼章请罪诏释䌸贷其

死方边议未定时近臣多进计请尽还西

夏地独公与吕左相大防持不可至是鬼

章就擒西贼却退议者耻前说之谬因言

鬼章冝优命以官置之秦鳯或言遂放归

 以责其来效又言熙河克捷镇戎守御之

功皆不足赏公曰鬼章为边患二十年

先帝欲𫉬之而不可得今 二圣待以不

死其恩固巳厚矣尚何官之有况可放邪

 疆场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之功虽不可过赏然有劳不报何以

使人 上纳焉

公在 上前前后论救灾事最详 二宫𥘉

听政四方有以灾旱闻者公为上言唐太

宗正观元年天下霜俭太宗悉心救恤至

 四年米斗三文故为人父母者苟能以恤

民为心极力赈济自然感召和气终至富

盛岂以不足为患哉自后每水早灾眚分

遣谏官省郎使诸路大发仓粟以济之又

兊郡上供米以继乏绝或为𫗴粥汤药以

救疾纸衣以御寒民有弃㓜稚于路者皆

设法収飬之于是四方之人知 二圣以

 百姓为心人人爱戴乃愈于无灾云

郎官何洵直失本部印公曰洵直诚有罪然

重谴之则自今猾吏皆有以制主司矣乃

薄其罪

𥘉公在 仁宗朝尝请进士先䇿论 神宗

 𥘉又献议以经术取士及知熙宁三年贡

 举遂密启临轩専用䇿试未几公以言青

 苗等事得罪去王安石専政乃尽罢诗赋

 一用经义独以春秋为残缺不可读废其

 学学者不得以应书安石又与其子雩其

 徒吕惠卿升卿撰定诗书周礼义模印颁

 天下凡士子应书者自一语以上非新义

 不得用于是举者不复思索经意亦不复

 诵正经唯诵安石惠卿书精熟者辄得上

 第有司发䇿问必先称颂时政对者因大

 为䛕辞以应之又多以佛书证六经至全

 用天笁语以相高晚尚字学复以字书去

 取天下士于是学者不复解经而専解字

 性往离析字画说一字至数百言去经意

 益远由是中外议者皆咎经义而思诗赋

 矣元祐𥘉议者争言科举之弊请复旧制

 公曰 先帝更新法度如造士以经术最

 为近古且仲尼六经何负于后丗特安石

 课试之法为谬耳安石解经亦未必不善

 唯其欲人同巳为大谬耳司马温公亦以为

 诗赋不可复然论者习见经义之弊忿懑

 不可遏乃定制进士𥘉场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试经义次赋诗

 论䇿对经义者许引用古今诸儒之说

 巳见又诏立春秋科太学置春秋博士二

 贠禁有司不得于庄老书出题程文不得

 𮦀用申韩刑名之学及引释氏书仍罢试

 律义至是将廷试执政又以熙宁复䇿之

 𥘉进士叶祖洽讥议 祖宗自后对䇿者

 皆讪前朝以阿当丗因以为䇿问可废当

 复诗赋论三题公曰 天子临轩发䇿延

 四方贡士询以治道岂非近古良法耶至

 于对者是非邪正则在考官去取耳乃仍

 旧试䇿其后论科举者亦未息以至公薨

 而诗赋益隆期尽废经义而后巳非公意

 也

中批右谏议大夫王觌论列新除右丞胡宗

愈不当落谏议大夫与外任公上奏曰臣

 与王觌旧不相识在前朝及 陛下临政

 之𥘉并不曽举荐但见觌自任言责以来

 凡所言事最为穏审今来(⿱艹石)止为论列胡

 宗愈便行责降必未恊众情乞与包容更

 加裁酌又与二相论于帘前 上曰胡宗

愈有何罪司空与司马丞相皆亲尝荐之

 公曰宗愈在先朝诚有直声然自任中执

 法颇为浮议所惑所言事多不恊众望乃

除觌直龙图阁知润州其后宗愈竟以物

 论不与不能安位而去

宋兴以来大臣以三公平章军国者四人二

 入出公家草制之夕 上御闱殿见学士

 ⿱⺾⿰𩵋禾 -- 苏轼曰吕仆射以疾求去不欲烦以事故

 以三公留之诏建府第于东府之南启北

扉以便执政会议三省枢密院条其所当

关者以为军国事一月三至经筵三日一

朝非朝日不至都堂其出也不以时盖异

礼也神道

𥘉判大名府韩绛建议开澶州故道工𭛠浩

大议者皆以为不可行巳而都水使者王

令图给事中桉河使张问议开孙村减水

河而论者复不一三年冬乃诏吏部侍郎

范百禄给事中赵君锡 --(右上‘日’字下一横长出,类似‘旦’字的‘日’与‘一’相连)桉视之百禄君锡 --(右上‘日’字下一横长出,类似‘旦’字的‘日’与‘一’相连)

还奏见今北流深入地中故道高仰不当

开治而执政未能决公奏行之盖寝疾前

 一日也

公自少讲学即以治心飬性为夲其寡嗜

薄滋味无疾言遽色无窘步无惰容凡嬉

 𥬇俚近之语未尝出诸口于丗利纷华声

 𠆸游宴以至于博奕竒玩淡然无所好盖

 得之天然晚多读释氏书益究禅理司马

 温公博学有至行而独不喜佛公毎劝其

 留意且曰所谓佛学者直贵其心术简要

 尔非必事事服习为方外人也自以服儒

衣冠燕居讲道未尝为沙门机警语独于

先佛及祖师之言掇其至要而默识之大

率以正心无念为宗自属疾虽子孙满前

亲旧遝至𥘉不谈及身丗经理后事 上

顾公甚厚使人问劳日再三至又遣辅臣

 至第谕意公对之一无欣恋之色及疾加

甚精神静定手足安徐声气不乱以至于

属纩

正献公简重清静出于天性冬月不附火夏

 月不用扇声色华耀视之漠然也范公内

翰淳夫祖禹实公之婿性酷似公后荣阳

 公长婿赵仲长演严重有法亦实似公焉

 童蒙训○又𮦀志六正献公居家夏不排䆫不挥扇冬不附火一日盛夏杨大夫瓌宝字器之将赴镇戎

 军倅来辞器之乃吕氏甥视正献为亲堂舅正献于西䆫下烈日中公裳对坐饮酒三杯器之汗流浃背

 正献凝然不动正献退公常坐堂中应婢傼軰皆在堂外不得入堂堂中唯使诸孙每有赐物不问何物

 但一呈过置之不复问传宣中使未尝接坐

正献公燕居凝尘满案𣽃然弗顾所用砚或

 十数日不洗涤亦不问也平生每半年许

 一变馔尝言自吾友王深父而道德性命

 之学日加益公天性清俭然居处饮食衣

服不过为弊陋从容有常家塾

正献公为小官时毎于中庭试马必具冠带

而后揽辔平生未尝行草书尤不喜人慱

 曰胜则伤仁负则伤俭家塾

正献公平生未尝较曲直闻谤未尝辩也少

时书于座右曰不善加巳直为受之盖其

𥘉自惩艾也如此至和中手书东汉延笃

与李文德书于座右又书古人诗好衣不

近节士体𥹭糓似怕腹中书两句于子舎

屏风家塾

正献公每事持重近厚然去就之际极于介

洁其在朝廷小不合便脱然无留意故历

事四朝无一年不自引求去家塾

正献公为枢密副使年六十馀矣常问太傼

寺丞吴公传正安诗巳之所冝修传正曰

母敝精神于蹇浅荥阳公以为传正之对

不中正献之病正献清静不作为患于太

简也夲中后思得正献问传正时年六十

馀矣位为执政人士皆师尊之传正公所

奖进年𦆵三十馀而公见之犹相与讲究

望其切瑳后来所无也荥阳公独论其问

荅当否而不言下问为正献公之难盖前

辈风俗纯一习与性成不以是为难能也

童蒙

吕晦叔真大臣其言简而意足孙莘老尝言

𥙿陵好问且曰好问则𥙿晦叔曰好问而

 𥙿不(⿱艹石)听德而聦人有非刘向疆聒而不

舎者吕晦叔曰刘向贵戚之卿此语可谓

忠厚然向之眷眷于汉室而不忍去则是

也至于上变论事亦可谓不知命矣龟山语录

公平生以人物为巳任好徳乐善出于天性

士夫有以人物为意者公必问其所知与

其所闻参互考实以待上求 神宗尝谓

执政曰吕公著之于人材其言不欺如权

衡之于称物其于用人无远迩䟽密一以

至公待之虽有旧怨亦不以屑意其论事

处物不以徇巳为恱从众为难虽𣽃于丗

利而勇于爱民简于应接而周于虑丗

上前议政事尽诚去饰博取众人之善至

其所当守毅然不可回夺也神道

皇祐至和间司马公名犹未甚辉赫正献公

 曰(⿱艹石)君实者可谓实过其名也后温公隆

 名盖代士无贤不肖无贵贱皆知畏而爱

 之而知之众人未知之前者庞丞相与正

 献公二人而巳家塾

正献公之在侍从也专以荐贤为务如孙莘

 老觉李公择常王正仲存顾子敦临程伯

 淳颢张天祺戬等皆为一时显人童蒙

正献公既荐常秩后差改节尝对伯淳有悔

 荐之意伯淳曰愿侍郎宁百受人欺不可

使好贤之心少替公敬纳焉童蒙

公自为小官不问生事而夫人亦好施仕寖

显内外姻戚亦益多𥘉为相受赐所散至

十之九三公俸赐率以周九族家无馀积

米不足至籴以继之

  八之一

    崇政殿说书荥阳吕公

 公名希哲字原明正献公之长子以恩

 𥙷官元祐中除尚书兵部贠外郎充崇

 政殿说书兼判登闻检院绍圣𥘉岀知

 太平州降官分司南京居和州 徽宗

 即位稍复旧官知单州召为光禄少卿

 以直秘阁知曹州寻夺职知相州邢州

 罢为宫祠政和中卒年七十八

正献公居家简重寡默不以事物经心而申

 国夫人性严有法度虽甚爱公然教公事

 事循蹈规矩甫十岁祈寒暑雨侍立终日

 不命之坐不敢坐也日必冠带以见长者

 平居虽天甚𤍠在父母长者之侧不得去

 巾袜缚袴衣服唯谨行步岀入无得入茶

 肆酒肆市井里巷之语郑卫之音未尝一

 经于耳不正之书非礼之色未尝一接于

 目正献公通判颍州欧阳文忠公适知州

 事焦先生千之伯强客文忠公所严毅方

 正正献公招延之使教诸子诸生小有过

差先生端坐召与相对终日竟夕不与之

 语诸生恐惧畏伏先生方略降词色时公

方十馀岁内则正献公与申国夫人教训

 如此之严外则焦先生化导如此之笃故

 公德器成就大异众人公尝言人生内无

贤父兄外无严师友而能有成者少矣

公从安定胡先生瑗于太学与黄公履邢公

 恕同舎至相友善其后遍从孙先生复石

先生介李先生觏讲读辩问又从王公安

 石学安石以为凡士未官而事科举者为

 贫也有官矣而复事科举是侥幸冨贵利

 逹而巳学者不由也公闻之遽弃科举一

 意古学始与程先生頥俱事胡先生居并

 舎公少程先生一二岁察其学问渊源非

 它人比首以师礼事之杨公国宝邢公恕

 皆以公故从程氏学而明道先生颢及横

 渠张先生载兄弟孙公觉李公常皆与公

 游由是知见日益广大然公亦未尝专主

 一说不私一门务略去枝叶一意㴠飬直

 截劲捷以造圣人専慕曽子之学尽力乎

 其内者其读经书平直简要不为辞说

知言为先自得为本躬行为实不尚虚言

 不为异行当时学者莫能测其深浅也

公熙宁𥘉监陈留税章枢密楶方知县事心

甚重公一日与公同坐遽峻词色折公以

事公不为动章叹曰公诚有德者我聊试

 公尔汪辅之少有才学名所接士大夫率

遭侮慢独于公敬服张横渠曰于蛮貊之

邦行矣于吕原明见之公尝言我少时性

夲豪纵亦喜任侠后所以如此者皆痛自

矫揉之力公与人交诚尽年稍长者事之

少者畜之如子弟平居未尝称人之短居

京师旧第与众共财一毫不取皆推与众

 正献公常语张耒曰此子不欺暗室守官

京师不谒台谏官遇迁转即一见执政过

此不见也

王公安石与正献公既相推重而公又从之

学自嘉祐间内外事多不甚治王公与当

丗诸贤务欲变更略仿前代别立法制登

进善人修建学校其所施设者公皆预闻

之矣然自秉政施设次弟往往与旧说

合又愎谏自信动失众心寖与公父子不

同后欲用其子雩侍讲殿中乃欲先引公

公固辞乃止

公既不用于时而正献公亦久在外前后筦

库者几十年邢恕和叔既从宰相蔡确用

事略变新法稍用旧人欲进用公公未及

 行而正献公召元祐𥘉正献公广用当丗

善士人之有一善无不用也尝以数幅纸

书当丗名士姓名既而失之后复见此纸

 则所书人姓名悉用之矣正献公尝亲书

遗公曰当丗善士无不用者独尔以吾故

 不得用亦命也公夫人张氏有贤行遽取

 纸视之𥬇曰是亦未知其子矣

公为说书凡二年日夕劝导人主以修身为

夲修身以正心诚意为主心正意诚天下

自化不假它术身不能修虽左右之人且

 不能谕况天下乎

公既除谏官累辞未𫉬⿱⺾⿰𩵋禾 -- 苏公子瞻在迩英戏

 谓公曰法筵龙𧰼众当观第一义公𥬇而

 不荅退谓范公淳父曰(⿱艹石)辞不𫉬命必以

 杨畏为首时畏方在言路以险诈自任颇

 为子瞻所厚公故及之⿱⺾⿰𩵋禾 -- 苏公名重一时在

 迩英直舎凡写一字画一竹石必为同列

 争求去虽吴公安诗方严犹争取之公独

未尝起𮗚⿱⺾⿰𩵋禾 -- 苏公亦不乐也

荥阳公建中靖国间为秘书少监时曽布不

 乐其在朝讽侍御史陈次升言之以为资

浅望轻左迁光禄少卿时丰相之𥘉除礼

 部尚书大不平之即荐荥公自代荐辞云

 具官吕希哲心与道潜湛然渊静所居则

 躁人化闻风则薄夫敦𮦀

荥阳公为郡处令公帑多畜鳆鱼诸干物及

笋干蕈干以待賔客以减鸡鸭等生命也

 𮦀

公虽性至乐易然未尝假人词色恱人以私

 在邢州日刘公安丗适守潞州邢潞邻州

 也公之子疑问尝劝公与刘公书通懃恳

 公曰吾素与刘往还不熟今岂可先意相

 结私相附托耶卒不与书

公晚居𪧐州真杨间十馀年衣食不给有至

绝粮数日者公处之晏然静坐一室家事

 一切不问不以毫发事托州县其在和州

 尝作诗云除却借书沽酒外更无一事扰

 公私闲居日读易一爻遍考古今诸儒之

 说默坐沉思随事解释夜则与子孙评论

 古今啇榷得失久之方罢

荥阳公在淮阳时东莱公为曹官所居廨舎

 无几案以 缚架上置书𠕋器皿之属悉

 不能具处之甚安其简俭如此𮦀

荥阳公晚年习静虽惊恐颠沛未尝少动自

 历阳赴单守过山阳渡桥桥坏轿人俱坠

 浮于水而荥阳公安坐轿上神色不动从

 者有溺死者时徐仲车先生年几七十矣

 作我敬诗赠公曰我敬吕公以其徳齿敬

 之爱之何时已巳美哉吕公文在其中见

 乎外者古人之风惟贤有徳神相其祉何

 以祝公勿药有喜𮦀

公之行巳务自省察校量以自进益晚年尝

 言十馀年前在楚州桥坏堕在水中时犹

觉心动数年前大病巳稍胜前今次疾病

全不动矣其自力如此

仙源尝言与侍讲为夫妇相处六十年未尝

 一日有面赤自少至老虽祍席之上未尝

 戏𥬇荣阳公处身如此而每叹范内翰以

 为不可及𮦀

公晚年名益重远近皆师尊之陈公瓘经由

杨州见公请公危坐堂上为公特设六拜

请问卑恭如新学小生然见公夫人亦尽

 敬致拜焉

荥阳公与诸人云自少官守处未尝干人举

荐以为后生之戒仲父舜从守官会稽人

或讥其不求知者仲父对词甚好云勤于

 职事其他不敢不乃所以求知也童蒙

荥阳公为人处事皆有长久之计求方便之

 道只如病中风人口不能言手不能书而

 飬疾者乃问所欲病者既不能荅适足増

苦故公尝教人每事作一牌子如饮食衣

裳寒𤍠之类及常所服药常所作事常所服药

 如理中圎之类常所作事如梳头洗手之类及作某亲等书病者取牌子以

 示人则可减大半之苦凡公为人处事每

 如是也童蒙

荥阳尝言丗人喜言无好人三字者可谓自

 贼者也包孝肃尹京时民有自言以白金

 百两寄我者死矣予其子其子不肯受愿

 召其子予之尹召其子辞曰亡父未尝以

 白金委人也两人相让久之公言观此事

 而言无好人者亦可以少愧矣人皆可以

为尧舜盖观于巳而知之童蒙

公尝言孝子事亲湏事事躬亲不可委之使

 令也尝说糓梁言天子亲耕以供粢盛王

 后亲蚕以供𥙊服国非无良农工女也以

 为人之所尽事其祖祢不(⿱艹石)以巳所自亲

 者也此说最尽事亲之道又说为人子者

 听于无声视于无形未尝顷刻离亲也事

 亲如天顷刻离亲则有时而违天天不可

 得而违𮦀

荥阳公尝言后生𥘉学且湏理会气𧰼气𧰼

 好时百事是当气𧰼者辞令容止轻重疾

 徐足以见之矣不惟君子小人于此焉分

亦贵贱寿夭之所由定也

又尝说攻其恶无攻人之恶盖自攻其恶日

 夜且自点检丝毫不尽即不慊于心矣岂

有工夫点检他人耶

或问荥阳公为小人所詈辱当何以处之公

 曰上焉者知人与巳夲一何者为詈何者

为辱自然无忿怒心也下焉者且自思曰

 我是何等人彼为何等人(⿱艹石)是荅他却与

 此人等也如此自处忿心亦自消也𮦀

荥阳公尝言凡与交游书问其父祖知名于

 丗者湏避其名讳凡作书湏先思及书之

 于几然后作书文潞公与故旧款接一坐

 未尝犯其父祖名讳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