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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谿家传汇稿/卷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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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谿家传汇稿卷五目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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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建乡试录》后序
《游名山记》序
刻《篆法提纲》序
《会语》序
《南巡纪略》序
《玉湖游录》序
《苍洱图诗》序
《迎养诗》序
《苍洱联清图》序
《青华洞诗刻》序
刻《檀弓丛训》序
赠州守南江胡侯奖劝序
赠鹤庆何太守序
台宪魏村杨公平武定诸夷序
赠王通守序
贺浣石邢君序
陈希夷像赞序
看山楼乡耆燕集序
台宪邹公父母双寿序
寿霞山蔡翁八十序
天寿高翁八十序
寿升庵先生六十序
林太夫人寿序
升庵七十行戍稿序
知新初稿序
公馀录序
何柏斋先生小令序
刻八识矩规序
重刻法华要解序
金光明最胜王经序
永嘉宿觉禅师集序
重刻楞严会解序
送升庵先生还螳川客寓诗序
送广南太守平轩王公辞官归养序
送君宪淡亭雷君归养序
送太守周公述职序
送东川张宪副序
送刘楚雄之平乐府贰守序
送台宪侣梅陈公入贺序
送邻郡太守万峰周公还潼川序
送太理通守夷陵许君归养序
送太仆少卿洛浦田公序
送高郡丞序

中谿家传汇稿卷之五

云南丛书集部之六

大理李元阳仁甫著
男李、李䊗辑录
门生李东、何文极校正
后学清平孔宗海董梓
腾越后学李根源重校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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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建乡试录》后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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窃闻化之隆也候于远,治之衰也候于近。周文王寿考作人,而汝坟江沱之间,至于田野武夫,皆可为干城腹心。及周之衰,则自溱洧之郊密迩王畿,且学校隳坏,士人挑闼而缺于礼。故诗人本王道之兴废,《兔罝》、《子衿》并列于风。岂非以远近为候与?

今闽粤去畿甸最遥,乃士人蔚然有章,采礼乐之华,掇仁义之精,其经术直与邹鲁相抗,而文采或过焉。於戏,此所谓候诸远者乎?盖自我高皇帝取闽时,曾不血刄,而八郡向风,山珍海错,海外奇宝,方轨而走于中国,下至蛮谿蜑壑,皆得脱去桴鼓之警,而循其爼豆之业者百有馀年。今天子又方懋德建中,以仁义礼乐鼓铸区宇,渐濡煦沐,冒于海隅,是其人文之化郁于古而盛于今,有不然与?说者谓文王国于岐、丰,而江沱、汝坟正值其南,故诗人歌之,谓之《二南》,言王化自北而究于南。今京师古幽蓟之墟,当中国艮维,闽、粤当巽维,亦值其南。观之天文,北极执斗枢以旋转六合,而闽、粤在东瓯之宿,近太微明堂之位,北直斗柄。又大海首起于东北,而其委在东南,潮汐相应,大地呼吸之气相通。由此言之,天运人事,殆有符应者乎?故某必以闽、粤之盛,为天下文明之候,而不敢系之一方之开塞也。

夫多士者,不啻古兔罝野人之俦也。既与山珍海错,并轮于天子,岂不有魁梧瓌伟之器,可以当干城腹心,如兔罝野人者与?则世有颂歌天子,作人之化,必以闽粤为《二南》矣。多士亦永有闻于世矣乎?

《游名山记》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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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名山记》九十馀篇,括苍宾岩何公自纪其宦辙所历之山水,与其喜愕快畅之情,邂逅交游之事,感著之篇中,以志不忘者也。

嘉靖丙寅杪冬,公按部至点苍山下。一曰,手是编视阳,且曰:子其序之。阳既卒业,乃掩卷而叹曰:於戏!世知仕为君子之分,而不知仕非君子之得已也。夫潜崇岩以颐神,而万物不奸其志;栖幽壑以葆真,而天下不易其乐。此君子之分也。

然君子有悯世之志,抱济物之能,与其观国于蓬荜之下,独思而忧,孰若观道于廊庙之上,偕行而乐哉?顾世徒徇其迹,而不求之于道,于是沈酣名利之域者,方以轩冕富贵自雄于当世,谩不知悯济为何物,君子有忧焉。是故佩玉而心若槁木,立朝而志在东山,以见仕非得已也。

若公者,岂所谓寂然不动,不得已而后起者欤?某之始接公也,则见嶷然山峙,而玄风逸韵,居然袭人。及读其所为诸记,以枕嵓漱流之愿,处于轺幰案牍之间;以及人利物之心,寓于眺览形势之表。仕隐兼得,进退裕如,异而不激,同而不随。迹虽溷于人寰,而道则然。历昆仑,涉太虚,而游乎恍惚之庭矣。虽复贪婪之人,暂挹其流风,仿佛其音影,犹足旷然自得,有去离尘埃而返冥极之意。是宜梓而行之,庶几气焰熏灼者濯以清风,竞进欲渴者饫以甘露,将不在于是编乎。因书以为序。

刻《篆法提纲》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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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帝之史苍颉,作书契以代结绳。周宣之史籀,始著大篆。秦相李斯,参为小篆。汉建初中,扶风曹喜,少异于斯,然亦称善。蔡邕采斯、喜之法,为古今杂形,巧象万类,其精密虽不逮古,然篇籍题首,翰艺贵之。后以秦事繁多,篆字难成,乃有佐隶。上谷王次仲作楷法,毛弘作八分,魏初锺、胡二家为行书法。汉初已有草书,不知作者为谁。

盖隶为篆之捷,楷为隶之捷,行为楷之捷,草为行之捷,应时济迨,兼功并用,则草、行、楷、隶,诚有爱曰省力之妙。然学草、行、楷、隶,而不先觉篆法,则下律乖悖,以俗入俗,而不足观矣。宜官之最于楷,刘德升之长于行,张伯英之圣于草,之数子者,皆精通篆法而神变之,故其为书,传之万世而无毙者也。

明兴,永甯万松罗先生,好古笃学,酷嗜笔精,因裒集六书,发明其义,转注一论,足袪千载之惑矣。居常教弟子,必令先诵许氏《说文》,然后学篆法。又惧其惮难不入,乃据《玉篇》部类之字母,注属意义,作《篆法提纲》一书以示之,俾学者一披偏傍点画之文,即豁然有以解其意,下笔作篆,不假缅想,其有功于书学不浅矣。

先生之子顺庵公,嘉靖甲子来守大理,手此遗编,属某校之,且曰:将鑴之梓,以布于乡校焉。某曰:博哉惠也。夫篆法之有提纲,犹木之有准绳也。若夫神而明之,存乎其人。语曰:规矩不能使人巧。故作书之法,里结非难,而笔力为难。昔人谓用笔之法,先急回,后疾下,如鹰望鹏逝,信其自然。送脚如游鱼得水,舞笔如景山兴云,此神明之道,非积久弗能也。汉蔡邕入嵩山学书,魏锺繇入抱犊山学书,皆多历年所,神与理遇,然后达玄通妙。其曰:积如邱山,池水尽黑。足明至诚矣。世之志于学古者,其亦知所从事哉!

《会语》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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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者有所受于师,退而笔记之,惧忘也。积而汇之为帙,惧散也。帙而梓之,惧弗广也。

旴江近谿先生倡明道学于海内,四方想望风采有年矣。万历乙亥,奉天子命理屯政于我滇,一时负笈抠趋者不远千里。先生乃日分六时,以四治官事,以二讲学。诸生录其说,梓为二帙。其在五华书院说者,名为《五华会语》。其在双玉精舍说者,名《双玉会语》。从吾游二三子以帖视余,余既卒业,乃叹曰:圣人之精蕴在是矣。

然吾读《鲁论》,门人既记圣人之言,又以圣人之言笑、饮食、居处、容貌之细,皆谨书而备录之,所以寓仪型也。近溪先生胸中洒落,超然物表,短于取名而锐于求志,薄于奉身而施及茕婺,即其不茹膻荤,亦足为百世师矣。

夫饮食口腹,人之大欲存焉。一日再食,非肉不美。圣贤恶其多欲而忍也,故以君子远庖厨为戒。昔者孔子见山梁雌雉,叹曰:时哉!时哉!谓物之得时也。子路不喻,反以为拱。孔子三嗅而作,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也。且夫大道之世,乌兽鱼鳖咸若,今罻罗遍于山林,网罟盈于水泽。於戏!肉食之为祸,一至此哉!孟子曰:七十非肉不饱。然则未七十不得食也。

余闻之,古有宪老而无乞言。宪者,仪型其德在已。问而答焉,其次也。有讲焉,有听焉,又其次也。二三子于先生之言,记而汇之,梓而传之,可谓能服膺矣。然服膺其言,不若仪型其德之为善也。二三子亲炙先生,亦尝有惕于中而知所诫乎?于此不能,则所谓问答讲听者,抑末矣。孔子尝曰:文,莫吾犹人也。躬行君子,则吾未之有得。二三子求先生于躬行,而后及其文,斯得之矣。遂述以为序。

《南巡纪略》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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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珍裘以众腋成温,广厦以群材合构,物莫不然,而况于为治乎?是故昔之称善治者,既明且哲,然必周于咨询,兼总众虑,又必阅历岁月,更数贤之手,而后讨论明备,治具用张。及道之衰,权度不精,谓人皆我欺,而咨诹之道废;运量弗广,谓人莫已若,而成美之意微。后世之无善治,无足异者。

我滇去畿服,视诸省为最远,其治度政令,亦较若阔略。虽尝创造于方伯张公,整齐于端毅王公,修饬于见素林公,然而军实、屯田、驿传、力役、水利、积贮、防御、夷情之属,事关国纪,用切民命,犹不免于遗憾,此岂数公不能为?盖不及为耳。然则继数公以任润色之责者,将不在于后人乎?

嘉靖壬寅中,江卓峯王公以签臬分视列郡,初入大理,辄进父老而问之,又进乡之大夫士而问之,乃知所谓军实、屯田、驿传、力役、水利、贮积、防御、夷情诸制度之必不可缺,民瘼之未尝见忧者,有若于事事为区画,大者上闻,小者独断,期年而谋周,再年而政立,三年而化行。属之吏民,始而疑,中而信,终而翕然随以颂。其不知公者曰:公材智人也,能人之所不能。其知公者曰:公广大人也,成人之所欲成。

甲辰八月,公将以报政去我郡,郡父老人士相谓曰:之忧民至矣,其事在吏牍,藏之官阁,黠吏恶其害已,奸人利其幽没,曷若彰之梓,以视后人,以永我惠乎?因请于公,出诸簿牒而梓之,愚乃为之序。

《玉湖游录》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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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伊瀍细而经传,滹沱钜而典阙,山水之系人文尚矣!然惟得山水之状者能述,得山水之情者能作,登临感触,啸咏赋形,至誉拳石为岱华,侈勺水为沧、溟。观者非惟不知过而且从,而更步武之如恐弗及。故郎官名于太白,蓬池著于萧生。盖得山水之情于形状之外,悠悠乎将灏气与俱,而莫知所穷。此古人所为大游观而重自得也。若夫地以文显,景因人胜,固有不期然而然者矣!

玉湖去吾乡五百馀里,愚弗能游也。其守雪山缉学好文,自联其湖上所为诗若干首,请予序之。余手披再过,萦青缭白,蓄黛渟膏,飏飏焉若坐我碧波青霭之际,与鸥鹭下上矣。安知不有好事者,从而更步武之。俾玉湖之名与郎官蓬池并驰艺圃也。

《苍洱图诗》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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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山见湖彭公,以台宪分巡金沧之明年,为嘉靖癸亥春二月,奉表入贺。大理之搢绅其里居者,绘苍洱图形之咏歌以为赠。

夫道辖金沧,言金沙江之西,浪沧江之东也。中间为郡者七,为州县者三十。绘苍洱者何?以公驻节在焉,出政之所也,亦公之所爱也。

夫点苍为山,戴雪腰云;洱水为泽,渟膏蓄黛。人之见者,孰不爱之?独归于公者,我知之矣。天人之于山水,心烦者不知爱,神躁者不能爱,志淆者不暇爱。烦则有所蔽,躁则有所逐,淆则有所染。夫子曰:仁者乐山,知者乐水。山水之乐,仁知之事,而蔽,而逐,而染,无怪乎有山水而不乐也。

公之始莅道也,问民疾苦,一切以节用爱人、弭灾捍患为首务。一时,在属之吏,幡然警悟,惰者以立,墨者以廉,不善者亦劝而为善。行人皆贺之。君戚然不乐,咸问其故,答曰:某之明是官也,非乐官也。乐得与亲俱也,今得荐则迁转有日。吾亲寿登八秩,万无父子俱往理。惟愿滇中一职,土壤相邻,风习相安,庶乎禄养兼叨。如其不然,即美官善地,非所愿也,惟有归去故乡之为安耳。于是焚香告天,朝养而省此祝也,夕昏而定此祝也,惄惄焉如饥之望食,渴之望饮,往来胸臆,惟此祝也。无何,邸报至,果得滇之剑川。剑川为州,虽无中土之胜,然俗尚俭朴,耕者让畔,男女异路,颇存上古之风。君之尊人既至,顾君而谓曰:此殆天与乎?吾心安之。即故乡之乐,何以加此!汝能不负其职?甯使劳浮于禄,母使禄浮于人,则吾与汝皆无愧矣!

君奉命惟谨,期月之间,上下交称其贤,视汉阳时,操措益精以密,而功倍之。剑之士民作为诗歌,推本其尊人之贤,绘图以为寿。州之搢绅陈我山氏,请予一言,弁于卷端。予固辞三,反而益勤,乃叙曰:孝者,百行之原,万善之首,天之道,性之仁也。州剌兴仁于一家,则一国之兴仁从可占矣。请以此为贺。

《苍洱联清图》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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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中碧鸡金马之外,有名山水曰苍洱。苍山则层峦叠嶂,四时积雪皎然,屏列十九,雄峙府城之西。洱水则蓄黛拖蓝,波涛千顷,有如月生五日,萦回府城之东。府名大理,即汉云南郡地也。

隆庆三年冬,且改岁。蜀内江见嵩刘公以监察御史代狩南中。按部至止,叹曰:美哉!山水郡也。山河四塞,天设之险,控制诸夷,允惟居重。及观府治,其位向离,乃曰:山河之势,延庚挹辛,枕山带河,惟其宜也。而坎离是宅,如人倒著裘领,得无戾乎?非所以观视方域而出政也。爰咨爰度,急命撤而更之。监司长莫不曰:然。乃陟降山原,延揽形势,憩于丛林之麓,是为三塔佛舍。斯舍也,东向而门,得其方位。问僧乎?昉于何时?僧曰:塔顶有铁铸款识,为唐贞观间造。公曰:观于兹舍,合历千馀年而钜丽不衰,将非风气致然与?因抚景而乐之,扁其额曰苍洱联清,言山水并美也。某时衰白,寄食僧舍,公察而知之。旋车之曰,再至其处,扣柴关而见访焉。驻旌旄于空谷,嘉幽素于隐沦。公之高谊,上薄云霄,顾鄙人何德以堪之?山扉拜别,雨雪霏霏,轺幰载腾,瞻望弗及,于是踟蹰,乃述公一日之事,书之山石,以示后人,且绘之为图,以寄公之尊人一翁于内江。盖一翁与某同为嘉靖丙戍进士,是故公爱其亲,因及于亲之所爱,以礼教饬风纪,尤不可以无传也。若夫公之英伟大度,深识治体,所至激善除𠒋,犂然当于人心者,不一而足,当有太史氏书之,某何敢赘。

《青华洞诗刻》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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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今游观题咏,不在园苑,则在宫观;不在宫观,则在嵓洞。皆以山水形状之变无穷,故章句之变亦无穷。然寄墨迹于园苑者以年计,寄宫观者以世计,寄嵓洞者与山河同其永矣。滇之青华洞,㟏岈奇诡,深窈莫测。昔人縻粮以入,殆十馀里炬灭而返,自后无有穷其际者。以其在大理郡云南县大路之侧,故冠盖时至焉。既历年所,题咏遂富。

嘉靖乙卯,侍御怀庆次山刘公观风过之,佳使轺之有缘也,为四韵诗以志其胜。因刮苔剔藓于嵓石中,得本朝人诗若干首。公本起家史馆,笃尚人文。爰命通守玉君朴慎刻诸梓,以广其傅。

愚按《汉书》载云南县神鹿两头,即今洞地。晋常据、李景山志南中山水为备,而兹洞不书。然则国家四履之盛,取征西南,将不在兹刻乎?矧去留取舍,不惟其诗,惟其人又非采风使之职乎?呜呼!后之寄墨迹者,其久其近。嵓洞足恃否乎?

刻《檀弓丛训》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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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弓》在六经中,古今拟其文辞,疏其意义者,无虑数十家。然其说有榖稗,又皆散见于传集。嘉靖间,成都升庵杨公慎流寓滇南,始聚其说,掎抚利病,摘为一篇,题曰《丛训》。或旁注行间,或揭标简首,大都为考古文者设,欲观者不假丹铅,手才披而知作者之妙。岁丙午,秀水默泉吴公鹏提滇学且三年,一曰手是编,进诸生而诲之,曰:汝知为文乎?文由外滋,学问习熟,则能推类为文也。以艰深文浅近,以诘曲号简古,律以《檀弓》,皆务华叶而亡机,实未见太体也。于是诸生受而梓之,请余序之。

赠州守南江胡侯奖劝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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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曩过会垣,值胡侯为昆明令,相见之顷,见其朴质谨厚,私心知为循良也。然繁剧之地,恐非所宜,退而闻诸父老,称其节爱,上官称其干济,乃叹其有周才焉。

夫隶省之邑,上承监司部使,外应驿道宾旅,一曰之内,常以一人之身,为数十人之役,擎拳曲跽,琐屑烦猬之事,填埤于前后,呼召并至,唯诺无间,不能分身应答,故喜者常少,而瞋者常多。奔走送迎,供亿应对,得于东或失于西,迟速相形,人我异见,势之所必至者,谁能设身处地而曲为之恕乎?是故誉言未出口,而毁言已盈耳矣。况需求百出,纷至沓来,匆遽仓卒,取办于临时,欲民之无怨亦难矣。此省邑之令,获乎上,未必获乎下,获乎下,未必获乎上,未有上下并获者也。故二十年内为昆明令者,重则逮系,轻则黜落,求不为上官所瞋,下民所怨者十无一二,又恶敢望其见,赏于大吏,得誉于黎元者哉?

乃胡侯以朴质谨厚,独得由昆明令迁宾川州守,此其人可知矣。及至于适逢兵事,督抚重臣,出不意,亲临其地,势如山崩,声如雷厉,从官千骑带甲万人转饷,责其挽输馆榖须其擘画。当此之时,虽有敏者,莫知措手,而侯为之裕如泛应条达卒之上,无诃责,民无震,恐凯旋之奏,克咸厥功。於戏!有若人者,顾不谓周才矣乎?

万历乙亥秋,按院郭公独持风裁不轻许,可州邑守令为公所与者,不数人,而侯遇焉。学之师生乡之,搢绅不远二百里,介两生谒余于苍山草堂,乞一言为侯赠,余曰:侯之取此,皆自其朴质,谨厚中得之,彼以瓨捷获上,而民不与者,可以戒矣。

赠鹤庆何太守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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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庆,距吾郡三百里而近,环山奥甸,与吾郡接壤。故其守长之政令、民俗之迁变,吾郡得先闻焉。

正德间,余时为诸生,则闻故老云:鹤庆风气翕聚,其钟灵多在府治,故守长皆贤,皆以廉称,又皆迁显秩。又或谓其人朴野,其俗俭陋,老于岩壑,而不知奇邪之行。吏于其上者,乐其风之醇,而又无迎送交际之缛。又有岩峦、泉窦,飞霭、流霞,带郭十里,内以其政事之暇,优游其间。以极幽遐傀诡之观,而忘其身之为吏。故守长之贤,亦其民风景物有以佐之,不必如堪舆家之钟灵云也。

其后,余出游四方,不二十年。比归,则闻今之鹤庆非复昔之鹤庆也。其吏习已变于旧,而升沈显晦亦不皆如向之钟灵云已。其民巧于相挤,竞入松庭。挟吏势以骄其朋俦,入其馈纳,丐一嚬一笑以为柙阖取贿之地。山谷之氓,一皆聚于小泽,亡生穴矿,以苟刀锥之获。急则格捕而不可禁。夫其吏习民风至此,为最初一变。然已荡然无复旧观,惟谿山云物不改其旧耳。

嘉靖甲辰以来,其为吏者,攘袂鼓掌,惟金是觅。甚至任胥卒攫簪饵于通衢白昼之中,而献之公堂,吏卒相目以为得计。而为之民者,互相从吏出入衙廨,蹑足附耳,搜访富人而空其业。吏则见金而不见民,民则见吏而不见乡党宗族。於戏!吏习民风再变至此,即有敏者无所措手,无复望其有治平之日矣。

丁已之岁,五陇何公以郎署出守是邦。始至其境,则闻咨嗟悲叹之声,警心怵目,乃仰而叹曰:悠悠昊天,谁为此咎?于是,约躬节用,一以抚循为心。凡利有可兴,毙有可革,旬日之内,力为罢行。谓教为政本,首葺庙学以集士,而示之趋向。人既相信,然后楚朴禁奸,钩摘治狱,关钥驭吏,春生秋杀,晓然施于近习,如疾雷震霆,不及掩耳。而向之狺狺噬民者,猝尔皆褫其魄,仓皇四顾,欲窜伏而无穴可容。自是,善良之人始有生气在天壤间。追思其昔日朴野俭陋之习,宛如隔世。于是,悲喜交至如逃逝之人,一旦归于其室,且泣且笑。不图今日复得还业,而周旋于比问族党之间,以遂其乐生之愿。由此言之,民俗之美恶,系于吏习之臧否。其风至神,其效至速,如此是宜。

内台中丞不俟政成而辄行,褒美之典,盖不直为公贺,实为鹤民贺也。公本以经术起家进土,雅谈性命,为士林所推。盖其孝友著于湖湘,气节重于畿辅。积既有素,恂恂自牧,曾无一毫矜骄之色。平居乐易,敝衣裂帻,茹藿羹葵,帖帖然常乐,与童穉禽鱼相忘于谿山云物之际。及其闻人之不善,辄艴然见于色。即贵势在上,謇謇谔谔强之以改革。至若去就拂衣面诋,必言薰莸之不同器,求以自慊而后已。其在思南也,日不苟容于监司,大都类此。尝试思之,物极则反,时至则化。鹤之得公,公之于鹤,皆非偶然。民之窘困怨望以冀天之悲,悯为日已久。公之疾恶嘉善,诚不可揜,亦当为天之所简,以甦不容不悯之民。故当吏习民风大不可为之时,以公之型仪,不俟期月而聿观丕变,此其啐啄同时。公不自知,民亦不知,其必有为之者矣。然则虽谓之钟灵也亦宜。

台宪魏村杨公平武定诸夷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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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靖四十五年逆贼凤继祖阴结诸酋,以武定叛大司马吕公奉行天讨维时材臣奋厉,并兴宪副彭城、魏村。杨公以饬戎澜沧,提兵从事,矢锋雨集,炮声雷𨑙,百里之内,原草为赤。贼乃引去,泳江而东。众谓贼既过江,莫从踪迹,山险迳涩,木密岩倾,㓙危之机,孰不寒心。公偕卢公力主穷追,深入其阻,望影揣情,知贼不远,益修戎器,益简师徒,坚壁高垒,誓必得贼。卒之渠魁授首,逆俦就戮。先是姚安土酋高钧阴与继祖有约,煽动菁夷为内应。杨公察知其情,因出彼不意,䌸诣辕门。逆贼此时折其右臂,失望孤立,魄夺魂消。此则公之识见超卓,炳于几先者矣。今当凯旋,所至数郡胥庆,以为㓙逆既殄,一道廓清,固大司马穷神观化、通幽洞冥之所致,而杨公之敢勇当先,算无遗策,尤文人中之所仅见,理宜标表,以诏无穷。于是大理属郡文武搢绅之士问词于余。余曰:昔者孔子在卫,对其君曰:爼豆之事,则尝闻之矣;军旅之事,未之学也。尝读鲁论至此,掩卷而思曰:文武果二道哉?及读诗至文王之什,一则曰伐密,二则曰伐崇。夫诗三百,皆删于孔子,乃咏歌文王而独陈其武功,盖尝三复之而后得其说矣。夫文王之事,君子所必具,而兵㓙战危,不得已而后用。故他曰于门弟子发之曰:必也临事而惧,好谋而成者也。夫曰惧曰谋,非文明柔顺者,其孰能之?其孰能之?夫司马董之于上,诸公承之于下,凡以安百姓也,而敷文德也。公等之深入,志在得贼,戒士卒毋抄掠,毋轻动,以人和召天和,故我营有庆云之祥,彼寨致陨星之异,岂非文德之明验与?然验非偶然,公非袭取,必学之于素,养之于预,而后能也。昔我康惠公以文事武备名于当代,我魏村公乃其仲子也。况又有难兄难弟,忠义相期,家学渊源,盖有所自。古之学者,既习其射御于礼,又习其干戈于乐,然后以之服官,然犹未必尽适于用。今杨公以文章登高第,筮仕出文郡,其久于文思也尚矣。一旦用之于武,如驾轻车就熟路。某故曰:家学渊源,盖有所自。顾不信夫,因书以为铙歌之引。

赠王通守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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廉吏不恒有于天下者,俭不足也。今夫敝衣癯貌,觞冰豆,常禄之外,一毫不以入其私,此世之所谓廉吏也。及夫承挹贵势,结纳兵旅,则取诸民以致其腆缛。甚或破长格,越宿例,巧迎逆推,百方糜费,以邀一时眄睐之讙。出谓彼民曰:吾不尔索已矣,尔之费乌可以已乎?退又谓人曰:吾惟不私吾槖。即曰:费无算,于廉乎奚伤?又有以避嫌为廉者,即一启齿,一投足,可以为生民利者,一切逃之,若将凂焉。又有以洁已为廉者,堤防止于其身,而吏胥狺狺以噬彼民,则曰:吾一身不染足矣,一身之外,吾安能关钥之哉?夫是三者,皆不得谓之廉。夫廉者,俭之至,奢之反也。俭者,不私一物。今之俭者,小有利害,则自私之念峥嵘于其中,或至病民以媚世,是犹不免于奢,安在其能俭也?古之人,一介不以取人。一介不以与人,可谓廉矣。至其为心,则一民之饥,犹已饥之;一民之寒,犹已寒之。一夫不被其泽,若已推而纳之沟中,甯空乏其身,苦其筋骨,不忍一日肆然于饥寒无告之上。盖无所为而为者,以此立身,即以此敷政;有所为而为者,律身则然,而敷政则否。噫!此古今人之所以悬绝也。试思财者,民之心也。吾之所为廉于吏者,恐伤民也。今财之在民者,吾既不能敷撙节爱养之政,而曰吾自无欲,是何异于紾人之臂而弃其食?语人曰:我未尝夺彼之食,庸何伤?噫!其亦弗思甚矣。清平小溪王君,通守大理,质性夐朗,操履清介,近代所谓廉吏,君实足以当之。至其节省民财,综核利毙,嫌疑之地,漠然无所动于中;盘错纠纷,可惊可愣之任,皆毅然担荷,而不见其气之屈。知有法而不知言已,知有民而不知有家,是则非近代廉吏之所能及者。嘉靖丁已春,迁君提举,百姓涕。洟欲予一言以白其廉于世,因述其事如此,以对百姓云。

贺浣石邢君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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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靖间,巡抚南中者,不忖疆场之靖扰,一切以土酋作乱为名,张皇奏牍,兴师致讨,以邀爵赏。可以一夫缚者而动大军,可以百金得者而动帑藏。天子深居九重,南中远在万里,但凭咫尺之书,践躁黎元,士马所过,巿廛生草,携儿负釜,张喙而奔者,相属于道。既而几事不密,为敌所窥,纪律弗修,有同儿戏,横尸满野,流血赭江,杀将劫营,往往而是。元江之役,方伯暴尸;武定之征,宪臣被掳。此皆监司责官,犹罹惨祸。其他郡县小臣,即有过人之才智,其能自脱于虎口者寡矣。丙寅岁,金沙之战浪穹县令邢君实主军饷。惟时渠酋已遁,莫可踪迹,东驰西骛,营垒不停,才驻遽行,炊烟几绝,卒能使士无饥色。马有刍豆者,邢君之功也。君督辎重,不能远离,然犹时时运策裨补,将臣之所不及。一时纳其谋,则所向无虞;违其言,则所往失利,故千军皆倾心焉。卒之㓙孽自死,偃戈息兵,纪勲则重于大臣,舆论实归于主饷。当时妄计者以谓司马之志,合取侯封,主饷之迁,待以不次继而奏捷,司马仅得二金之赏而已。邢君以下,盖无闻焉。夫千军之务,主饷为难,然而劳厚赏薄者,非朝宁之屯膏也。师出无名,事出天幸,予以二金以示,不当予也。司马既不可予,则其下焉之不予宜矣。夫事固有幸,不幸以邢君之才,使当有名之师职。今日之任,则论功行赏,奚翅九迁已哉!顾兴戎无良,枉其才而用之,遂使精卫填河之心,竟作驱石渡河之叹耳。虽然,士君子求不负于职守而已,而遭际之利钝,非所计也。邢君高明足以照此,不俟愚赘也。惟时郡邑之大夫士,谓邢君之劳如此,不可无述,乃绘为四图,以纪其绩。而高侍御诸君子又以其邑宰之事,分题赞咏之。卷帙既成,特以示予征。予言弁其首,余不能辞,因追叹往事而为之说以赠之云:

陈希夷像赞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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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传此为希夷陈图南之像,都邑人竞貌之,遂遍海内。按宋史本传图,南名搏毫州真源人曰:读经史百家之言,一览成诵,悉无遗忘。颇以诗名。唐长兴中,举进士不第,遂不求禄仕,以山水为乐。初栖武当山九室岩,服气辟榖二十馀载,移居华山灵台观。又止少华石室,每必百馀日不起。周世宗显德三年,召至阙下,留止禁中,复放还山,荐加存问。宋太平兴国中来朝,太宗待之甚厚,自言经承五代离乱,幸天下太平,故来朝觐,上益加礼,赐号希夷先生。上与之属和诗赋数月,赐紫衣还山。端拱初,忽谓弟子张德昇曰:汝可于莲花峰下超谷凿石为室,吾将憩焉。二年秋七月,石室成,手书表奏,辞朝如期化形于谷中,七日,支体犹温,有五色云,蔽塞洞口,弥月不散。所著有指玄篇八十一章,三峯寓言高阳集钓潭集行于世,指玄篇发明太极之旨,最为详密。洛阳种放来华山,谒先生,得太极图及辟榖之术,遂聚徒讲学。濂溪周茂叔太李图盖本于此。刘后村诗曰:濂溪学得自高僧,高僧者号清溪。其学出于种于尝居永之月岩濂溪访之,僧曰:再读书三年乃来。濂溪如其言,再至,与语僧曰:须静坐三年乃来。又如其言,再至,惟见案上画一太极图僧已不知所往矣。濂溪遂居岩下。元学士虞集又谓:康节先天之学,实出于希夷,然则希夷之为儒宗,章章明矣。而儒者以其入山不出目为羽流,殊不思道一而已,岂有二哉!赞曰:观于无始,入于重玄。演而为图,则名太极。取数皇极,则名先天。乾坤之秘,微公奚宣。羲皇之奥,微公奚传?老子犹龙,孔圣所诠。吾于先生,曰惟其然。濂溪康节,孰为之先。曰无师承,乌知二贤。乌乎先生,天畀斯全。千载一人,弥久弥妍。

看山楼乡耆燕集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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饮食燕会游观之事,君子不废。然而非地则赏不永,非人则事不盛,非谊则志不和,非规则道不常。备斯道也,而后为旅食之正乎。吾郡佳山水,环城之西,郁然而耸秀者,点苍山也。层峦沓嶂,烟云覆冒,屏列诸峯,凡十有九,而溪涧称之。骚人墨客之所历,仙人佛子之所宫,蓄黛而泉,岿翠而石者,百里之内,无处无之。然跻陟不利于耆宿,杖屦或间于风雨,此看山之楼所以作也。作楼者谁,吴夏云氏父子,因其祖考之贻而修饰之,以与乡士大夫同乐者也。楼在郡城中,西窗二十四棂,卷帘垂翠幕,虽近车马之衢,然非其人则不得入,故外望者以为仙居焉。初夏云以诗名,其子懋亦以诗名,父子爱山之兴百倍,恒每出城,至泉石之次,辄浩歌忘返。或暮夜为严城所阂,或为风雨所阻,甚至数日不归。后子懋以为不宜于老人,因告父曰:吾祖之楼,西望苍山,近在咫尺,枕席之上,无不得山者,何舍近而图远乎。夏云曰:然。遂咠之。于是风晨月夕,乡大夫之贤者,相与登览焉。披窗阙,俯阑壏,鹖冠羽衣,相顾而指曰:某水某溪,吾童子时钧游地也。某林某皋某搫某阿,昔之达人庐之,今或失其故矣。鹤云之溪,邱壑隐约,庶几有隐君子乎。东俯洱水,慨然叹息,思唐丧舟师,为六诏所据,今吾与子遭际清朝,得以礼乐教其子若孙,以免于左衽者,谁之力乎?四方无斗争金革之声,比岁丰熟,甯及妇子?而吾与子得以致官于朝,归老其家,而有此山之乐者,又谁之力也?夫利其惠而不知所自者,众庶也;知其幸而不时其乐者,贪夫也。诗云:今我不乐,日月其除。贵及时也。然不思致身于理道,不以贻善于子若孙,乐于身而忧于心,未足训也。诗云:无已太康,职思其居。此吾与子之所宜力者也。复有席而言者曰:今日之乐正矣。夫胜以成赏,和以表事,谊以达志,规勉以敦俗,今日之乐正矣。然无穷者,山也;须臾者,人之生也。彼以其无穷,我以其须臾,则悲喜相仍,其中燥急,虽坐于樽爼之旁,邈然与山不相似,见犹未见也。噫!抑知吾亦有无穷在耶?但未之思耳。吴氏,大理郡人。夏云,名尧献,仕至垫江令。子懋,号高河,仕至阶州知州。

台宪邹公父母双寿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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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牲五鼎,可为亲寿乎?曰:不。斯谓养口,而寿不系焉。冬温夏清,可为亲寿乎?曰:不。斯谓养体,而寿不系焉。先意承志,和顺颜色,可为亲寿乎?曰:不。斯谓养志,而寿不系焉。盖寿命系于天,惟祈天乃可以永寿。然天岂易祈哉?天之大德曰生,人能好生,斯与天合德矣。尝读内典载延寿之道二:曰放生,曰施食。斯二者,好生之事也。夫天壤间,凡有血气者,莫不求生,莫不谋食。盖非食不活,得食乃生也。天者,万物之父母也。吾能放生施食,是偕同胞,吾与并生,并育于两间矣,天心岂有不喜者乎?吾观鹤山邹公之为政,其得放生施食之大者乎?何以言之?吾滇徼外诸夷之自为酋长旧矣,其豕咥狼吞苟不至,跋扈治之以不治,斯为得矣。夫何好事喜功之人,往往饰小为大,以邀爵赏。是以频年战伐,杀人盈野,致使㓙荒相仍,榖价腾贵,民之生于此,时厄穷极矣。鹤山公之饬戎,永昌则不然,莽酋之强骚动诸缅,告变者曰:至公宴然,略不介意。既而城郭士庶汹汹,恐恐皆以为言。公谕之曰:汝但安心,郡邑有闻停阁,不报,不书檄以招疑,不傎伺以滋弊。处之三月,影灭迹绝,搢绅咸贺,谓公神明公曰:此不难知彼夷耐,炎不耐寒,遇寒则病。吾地虽暑,月风雨一作,便成冷凉一也。缅中无山岭之限,可以长驱吾地皆重岗峻岭,二也。夷兵动以百万,而不知裹粮抄掠而食吾地村屯稀少,所掠不足以给三也。彼夷侵夺邻境,积怨已深,日伺其离巢,将议其后四也。此吾所以知其无事也。於戏!向使公轻听寡谋,以夷警闻于台院台院闻于朝宁,则吾民之殒于锋镝,毙于输挽者,又不知几千万人矣。某故曰放生之大者,以此吾郡国初屯粮二万一千有零,调御遗屯二千馀石,竟为老奸,宿贼所匿,二百年来,茫然不省。武吏之田,所以代禄。然而官亡户绝田,不归官计。其岁入米二千,建官以来,漫不加考。公睿知所照,卫籍虽亡,而田不亡,年虽久而租不泯,遂布令严稽,灼然有象,使继公而为政者,皆能赤心忧国,必期于成,则十年之内,城储馀米四万馀石,榖熟则收米,贵则放,巿价长平,人无沟瘠,富强之道,可坐而致某。故曰施食之大者,以此夫放生施食为致寿之本,据内典所言,为一介之士设也。夫以一介之士所放者,禽虫鳞介,所施者握粟,斗米犹足格天致寿。矧公之大又当何如?然则公之翁𡝠寿考无疆,如执左劵,以取,必于天无疑矣。昔者于定国为廷尉十八载,其事之可书者何限?而史仅存其父于公,阴德一事,谓于公直邻妇之冤,而于定国之政,一无所登,载第称之民自以不冤而已。其意若谓有于公之阴德,而后成,定国之不冤,盖推本其所生之贤,以见得人之非偶也。以今观于鹤山公之政,其用意之善嫓美昔贤则其翁𡝠之德,岂不从可识与!而锡类之盛,岂不从可占与?辄因吾郡太守毛侯之命,仅叙述之,以为双寿祝云。

寿霞山蔡翁八十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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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台霞山,蔡公以河南右方伯乞归之。二十年,是为嘉靖丙午是年,公八秩矣。六月二十八日为初度。辰滇藩臬长贰诸大夫即鹤田臬长问曰:耆德维祺,天下之幸。今且预为霞翁寿。传有之:人臣之义,退不忘君。敢请宿受制语为引。臬长曰:始臣在留都,蒙今上郊祀推恩,盖以荣名寿考,始终完节,褒吾父云。诸大夫举手曰:洋洋乎帝命哉!其知臣之深矣。遂属某暴之以辞。客有作而言曰:吾闻之,有始者不必有终。蔡公弱冠起东南,腾声高第,妙选木天,秩尊岳牧,邦国以平,文章宗乘,子代父兴,寿登八秩,享见孙曾,斯足为公暴乎?曰:不。贵禄名寿,光先裕后,此得之天者,可以为公庆,未足为公暴也。客又作而言曰:吾闻之,知进者不必知退。蔡公督学湖湘,士人有造,提兵贵筑,民以底甯。观其拯渴师而古井出,芟榛莽而宿址呈,是故沈几先物,玄达未形,世方望以当轴,公顾浩其逃名,斯足为公暴乎?曰:不。哲明煌煌,难进易退,此视于人者,可以为公申,未足为公暴也。客怃然久之,作而言曰:命之矣。夫立行者动天,分财者感人。蔡公学几无我,志在及人,施予乃其攸好,任恤本于性成,急人之急,匍匐乃身,故能坐致天福,而使乡闾德我也。曰:尔之言似矣,而未究也。在昔大道之世,劳恶其不已出也,不必为于已;财恶其弃于地也,不必藏于已。是则可谓蔡公云尔已矣。以行合天而不徼,以德分人而不有,可谓完也已矣。诸大夫曰:善。请诵之以侑觞。采柬向再拜,奉之以行。

天台高翁公十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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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之乐莫如寿,而寿之所须有三:爵禄以荣其身,子孙以宏其业,山水以适其情,三者备而后为寿之祺。然世之称寿者得一足娱贵而且寿如洛下耆英。其词曰:青云祺路游将遍白发光阴得最多。父子皆贵如元季窦氏。其诗曰:凤雏骥子生有种,往往毛骨传诸郎。斯二者既得之向,使邹国无佳,山水则有远游移家之慕,亦非快事。故东坡先生买田阳,羡香山居士僦居绿野,二公岂不自爱其庐,顾远有所慕者。良以人生贵适意,非山水佳处,虽日烹五鼎,陈五音,设五采,其于达人旷士,有所不屑。是故山水之娱寿,其乐不在子孙爵禄之下,若天台高翁之寿,其兼三者之娱乎?翁之少也。起家鹿鸣,两为县令,咸有惠政,桃源之人生祠之。既貤封御史,再晋太仆,恩章重沓,朱紫满门,其膺爵禄,可谓荣矣。四子绕膝,文采相联,伯氏以发科为县令,仲氏以甲第为御史,季氏又由省魁为太仆。然则翁之世业,其传之子若孙者,不既宏乎翁之先为秣陵人,自其曾大父家于点苍山下,积德累仁,为乡评推所谓作德日休,为善最乐。惟翁家旧俗,而况苍洱之胜区;奇甸,孚灵,发秀锺,在一门而翁之鹤发厐眉与山水相为,映发寻邱经壑几杖自随,以经世宏猷付之诸郎为乐,岂有涯乎?岁十二月三日为翁入秩初,度仲氏御史君取道过家称翁之寿。其友人都御史赵雪屏氏合乡之搢绅,姻戚若干人,崇酒奉筐,各为诗章,颂翁于其堂以前翰林庶吉士李荆州,元阳为之序。

寿升庵先生六十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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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乎千万世之既往,后乎千万世之未来,达人观之若旦暮耳,兹非所谓无量寿乎。然则黄发儿齿,期颐耄耋,与蜉蝣何以异哉。夫人之所以欲寿其身者,岂非以身为我有乎。然以身为我之所有则可,谓身为我则未也。夫耳目鼻口,四肢百骸,块然器也,而非性也。视听言动,虽出于性,然非性之体也,盖交于物之用也,此皆与气同尽者也。性也者,灵明独照,与天常存,不以少而盛,不以老而衰,不以生而存,不以死而亡,故曰天命也。此则所谓真我也,而世之人往往执身为我,于是得失交于前,忧嘉躁乎中,汨于其情,冒于其身,而所谓真我者,茫乎不知为何物,岂不可悲哉!成都太史升庵杨先生,寓螳川,今年寿登六秩。仲冬之朔,为初度之辰,从游弟子某辈,将称觞焉,欲余作文以为寿。余曰:先生以文章魁天下,以文章教后学,请以文喻。夫文者,理义之发越也。理义无形,因文而见理义也。然则真我无形,因身而后见有我也。谓文以显理可也,谓文即理不可也;谓身以显我可也,谓身即我不可也。文学之寿以劫计,劫坏则变,而理义不随劫而变也。客起而问曰:诗书所称,于其所尊亲,往往以寿为祝,夫岂不知修短?蜉蝣而顾,以此愿之。余告之曰:寿夭,形也。形则阴阳五行司之,可以人祷。故臣为君祷,子为父祷,少为长祷,尽吾心,竭吾力,以冀万一云耳。若所谓真我之无量,臣虽忠,不能以之奉其君;子虽孝,不能以之与其亲;幼虽爱,不能以之让其长,是故祝愿不及也。虽然,既祝其寿祺,既愿其难老,则其讽动之机,亦自有在,将必谨六用之户牖,调五臓之役使,耳目聪明玄达而省诱慕,气志虚静恬愉而省嗜欲,脉络甯定而不泄,精神内守而不驰。若然,则真我卓然而立,望于往世之前,视于来世之后,尤不足为也。岂直百年旦暮之间哉?然则诗书所称寿考,盖其征矣,有身云乎哉?余居隔千里,不能从群弟子之后,谨以寿说质于先生。先生倘入无穷之门,以至无量寿之域,某也愿为之前驱。

林太夫人寿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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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建晋江林母太夫人陈氏,前比部郎中六川公之配,今四川廉访使象川公之母也。万历甲戍,寿登八秩。十二月二十二曰,为初度之辰。时廉访公在滇,去家八千里,简命在荷,莫由省觐,有不胜其陟屺望云之情。大理受业之门人苏进士潮、徐举人震十数辈,图维遥祝,以缓公之思。会太守晋江蔡公莅郡,于太夫人为戚属,遂述德履之详,率诸门人问辞于某以为祝。某昔叨游八闽,廉访公以文章知已,于今四十年矣。公家世德之概,匪直闻之,亦亲见之。廉访公再任藩臬,皆出我南中,高风惠政,蔚乎在人。推本其所自出,凡南中之人,莫不愿祝,矧吾曹乎?夫祝者,祈天之谓也。其道有二:有外祝,有自祝。外祝者,人也;自祝者,天也。何谓外祝?以颂、以祷、以燕、以飨、以文绣、以玩好,此以人祝者也。何谓自祝?以友、以孝、以睦、以姻、以任、以恤,此以天祝者也。是故外祝者,以人感天,有应有不应;自祝者,以天感天,无弗应也。以阳之所睹记,太夫人为天所应也久矣,姑举其大者而言。太夫人之初归六川翁也,虽不及事姑,而能力贫以事秋江翁,而能致其悦。夫亲悦则天悦矣。守先君之义田以恤其宗族,宗人悦则天悦矣。倭寇之难,人各自保,犹且不给,乃能使亲党有依,不致失所,非体天道者能然与?寇难既息,白骨蔽野,收而瘗之,合葬京观。夫泽及枯骨,德动天矣。又以清明之节祭之度之,俾不为厉,所谓通幽明之故而知事天者,非耶?然则所谓孝友姻睦任恤之六德者,皆太夫人之所素有。孔子曰:邱之祷久矣。以六德而祈五福,取必于天,如持左劵,尚何外祝之须哉?某闻之,大同之时,劳恶其不出于已,不必为已;财恶其弃于地,不必藏于已。夫此二者,先人后已,重仁义而轻财利,六德之所田以修也。某初颂之,以为上古淳厐之世为然,讵意今曰于太夫人见之。猗与盛哉!民之秉彛,好是懿德,岂诬我哉?惟太夫人得天之厚,又克承之,所以不待勉强,自然合天理之正,六德不期而自致如此。若夫以严训子,以勤教家,以俭奉身,妇则母仪,允为世法。当时名人钜公相与序列其事,比之申国夫人,惟其伦也。昔河南程氏两夫子出,先儒谓其得于母仪。今廉访公风操壁立,介洁天然,宦辙所经,咸称仁惠。此固天挺贤嗣以报世德,而太夫人绳纠涵照之所积,亦自不容掩焉。然则廉访为政于四方,乃所以推行父母之教,身虽万里,与承懽膝下亦无以异。而四方渐被其教,使孝友姻睦任恤,油然兴于宇内,以彰国家关睢麟趾之化,又岂非太夫人之所深愿哉。某辱通家之旧,与一时及门之士,仰德徒勤,无从立阶下修燕享侍奉之仪,谨述雅所睹记,以代颂祷之万一。东向再拜,惟愿太夫人如冈如陵,日恒月升,永为世则云耳。

升庵七十行戍稿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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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靖三十八年冬,升庵先生由泸至滇,涉路三千,历日四十,滰淅夜衣,成诗百馀首,题曰七十行戍稿,寄某命序之。某既卒业,乃以书复先生曰:存乎人者,有不物之物焉。老而不衰,穷而不踬,厄而不悯,人鲜能有之。读先生之诗,则此物勃然跃于吾前矣。夫老则衰者,形也;穷则踬者,势也;厄则悯者,情也。曰形曰势曰情,皆物也,迁变而靡常也。彼不物之物,老不能使之衰,穷不能使之踬,厄不能使之悯,历万变而不变者也。古之圣贤,疏食饮水,夷狄患难,其乐不改者,用此物也。先生之于诗,其有得于此物乎哉。夫以颅童齿豁之年,憔悴间关,人不堪其苦,犹有忍于迫胁不使甯处者,是诚何心。而先生之诗,才情之妙,韵胜调雅,昌如轩如皦如,既不类七十老人语,又不作羇愁可怜之色,此非所谓不衰不踬不悯者乎。士之以文词自命者,曰是可以不朽。某尝病之,以谓文辞即工,语即有伦矣。谓之曰不徒作可也,而曰不朽则未也。何也,不离乎物也。夫所谓不朽者,必在我有不物之物,外不变于形势,内不变于识情,其斯为不朽乎?是编之外,能使先生不衰、不踬、不悯者,是其物矣。幸有以教我。

知新初稿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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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村杨公,平日作诗多不存,稿随作随弃。居常自诵其所为律诗,谓人曰:此皆吾在师旅曰备尝艰险之所为者。句虽不工,然痛定思痛,往来于怀,有不能忘者。隆庆戊辰,公督学南中,路出棆海,顺州守刘君璧时视县篆,请录之,因锓于梓,且问序于某。某曰:昔锺仪留晋而为楚操,庄舄仕楚而为越吟,盖情有不胜者,居亦不能使之移也。公昔在蜀,平镇雄、都峦之寇,今在南中,平武定、大姚之寇,皆身环申胄,亲冒矢石,出一生于万死之中。乃今舍戈矛而事铅椠,去营垒而视泮宫,宜其乐而忘焉。而犹郁郁不置者,固庄舄之越吟,锺仪之楚操也。君今梓而播之,庶有以浣公之郁也哉。

公馀录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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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馀录者,分巡侣梅陈公谳狱侀章之大略也。其为条五十有九,平反死罪名口八十有二,免戌名口八。礼曰:疑狱须与众共之,众疑赦之。既白其冤,必暴其罪于简,与众共也。此公馀之录所以不可已也。今制,在外县邑,以狱成告于郡,郡核之,乃告于监司,监司听之,复参之而得其实,乃以狱成告于御史大夫,御史两台人三剌焉,然后成侀,可谓详矣。然吏有明訚,辞有附丽,又必原情立义以权之,又必序轻重、量浅深以别之,又必悉聪明、致忠爱以尽之,又必察小大之比以成之。观于此录,陈公之于侀成,盖备有之矣。於戏!自非仁人长者之用心,孰能白民之无辜于侀成也哉!某里居,亲见公袪妖之事,拔积祟于一朝,此固神明幽赞,而公之诚信孚于幽显,从可识矣。录成,郡邑守令诸贤以为可法,人录一通而不足,因锓梓之,以广其传。太和逸史李元阳读而感之,书其末简,以告乡人,无忘公之德云。

何柏斋先生小令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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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斋先生,一代伟人。某晚出,以不及门为恨。尝向两河士人求得其所为三书,皆极理之谈,盖深造独得,而当师匠之任者。其从游侍御次山刘公,以先生所为小令视余,盖正德间以礼侍归里后,与朋友往来游戏之词,亦足以见其襟度之乐易也。夫以先生之道,而不当论道制作之位,乃使与野逸谈桑麻、说秔稻,秉国钧者,其有遗憾乎!

刻八识规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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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磨大师谓楞伽四卷,为此方逼机之教。宋苏文忠公手书刻于江淮间,叹其义理玄微,读者或不能句读。流通未久,寻复隐晦,岂非难入而然与?藏外流行有八识规矩一书,条例简要,而剖晰详明,盖有功于楞伽者,士人欲见而不可得。鸡足沙门今得其书,不欲自善,遂刻梨摹印,与四方公之,其智眼心量可知也。刻成,属余为序。余谓大道之要,灵知是已。灵知者,真我也。而世之谈道者,误以神识为灵知。夫神识者,灵知之贼也。认贼为子,悲夫!尝试论之,水本至清,而泥滓浊之;知本至灵,而识见淆之。此大师所为说楞伽,为此方入道之要义也。吾徒求道者,能以八识规矩为约,斯可入楞伽而无难矣。

重刻法华要解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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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说法华,所以合诸经而契华严也。夫天生蒸民,皆具智慧德用,而为情识尘劳所幽。佛为一大事因缘而出,首谈华严,使之不离情识而翻现智海,即其尘劳而翻兴德用,惟一乘图教而已。奈一时会众,如盲如聋,茫然无所依据,于是观机说法,而诸经兴焉。诸经既兴,乘乃分三,教斯列五。维时会众,各以其资之所便以为学,性之所近以为道。盖斐然自以为至,而不知其未至也;自以为实,而不知其为权也。世尊知其机熟时至,乃复为之说法华焉。因果齐彰,故譬之莲;体用全具,故称曰妙。盖至是而乘无大小,统归于一;教无小大、终始、顿渐,统归于圆。乃知诸经离而说华严,合而说诸经,法华之功,于是为大矣。然其言近指远,辞浅义微,当其丁甯,不嫌重沓。自姚秦以来,受持虽盛,而百代之下,造妙者希。诸师尝为科、为注、为句解、为合论、为玄义,无虑数十家,各有攸当。求其一览而豁然者,其惟温陵环师之要解矣乎!其指事切而引义周,贯串诸经,搜罗放失,一大藏经,收览无遗,此又大有功于法华者也。得此编而受持者,在家出家,皆可入圣,九流百工,莫非佛事,其机在迷悟之间而已。愚谓此经此解,玄机道妙,直指无遗,天地之间,惟此一道,初无儒释老庄之分也。故刻梨贮之三塔,与有鼻孔者共之,时嘉靖庚申之一曰也。

金光明最胜王经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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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藏内金光明经凡三本,北凉法师昙无䜟译者凡十八品,为四卷,名金光明䜟,亦谓其篇品缺漏。隋法师德,寻绎周梁二代所译,足为二十四品,学士成都费长房笔受为百卷,名合部金光明,品虽增多,义亦未备。至唐法师义净,亲游天竺,久住祇园,既闲五竺之语,又详二谛之宗,具获全经,重为翻译,合三十一品,为十卷,名金光明最胜王,盖至是而品满义备,故以最胜王别之。晋天台智者,悬契圣心,于此经特著玄义,其言曰:文号经王,教摄众典,故惟贵为名,惟极为体,唯深为宗,惟大为用,惟王为教。所以不二之体,常为四佛之所护持,三世十方,亦复如是。一切菩萨,遍他方以遥礼,树神善女,亲雨泪以称扬,诸天覆之以天威,地祇润之以地胞,大辩加之以辨道,功德益之以财宝,诸有悉为干枯,三涂因除热恼,世皆希有难得之事,毕皆出现。是故金龙尊王,三世赞叹,地神发愿,以护说者。隋彦琮亦曰:教穷满字,金鼓系于梦中,理极真空,宝塔涌于地上,三身果备,酬昔报之无亏,十地因圆,显曩修之具足,横该五教,竖贯三乘,风演方勤,神祇捧足,瓣香才举,遽彻万天,上翊皇图,下资含识,功用之大,无出此经。故宋苏长公命子书写尹和靖为母读诵,良有以也。古绵丰泉,先生刻之。叶榆;郡斋摹印流行,用福群黎。愚谓祈天永命,慎终追远,儒与有之。此经阴翊国脉,拔度幽爽,不乖于儒国,臣子所宜加意焉。然非通方之儒,其孰能及之?觉林弟子李元阳,熏沐操觚,谨述旧闻,列之首简,嘉靖戊午,端阳之吉。

永嘉宿觉禅师集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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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圣之法,小学始于洒扫,应对大学,始于格物致知若然,则必迟以集岁,假我数年,然后圣域可臻,何颜子亚圣三十早夭,乃其学与孔子未达一间耳。由是而观,则资禀有高,下入道有顿渐。故知小学大学,教之以渐,而非颜子之顿也。今读永嘉宿觉禅师,集至奢摩他毕,又等颂及证道一歌,乃掩卷而叹曰:大哉圣人之道,其备于我矣。一日克已,复礼天下归仁焉,孔子岂欺我哉!后之学孔者,狃习见而泥旧闻,谓圣人之学,在小学大学而止耳,而不知心斋坐忘之颜,复礼于一日之内,有非小大学之所能及者。今观此集其颜子之顿乎?惜世鲜巨眼,使其书闭于禅林,曾不得与小大学,并列于圣门时雨之圃,吁可慨也。夫其措语在文俚之间,于以发明人生而静之气,象人能识此气象,无忘无助,可以顿跻圣域。彼笔砚跬迳之士,一见绝倒。曾不知哲匠苦心出其不得已之词,以阐其不容言之妙,实千圣之心法,天性之至文也。余凡陋,未阶下学,然窃有志焉,故表而传之。

重刻㮙严会解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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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屠氏之说,儒者常欲合而轨之,初不揆其说之与圣人异者果何在,而其所谓似是而非者,果孰为似,孰为是非也。盖其于孔颜之道,既未能深造而自得,如矮人看场,闻人道其妍媸,亦从而妍媸之,非真有见于辨析者也。余始从事格致之学,久而不得其门里居暇日,得楞严读之,始掩卷而叹曰:格致之学,其精蕴具于此矣。因求其疏,义之离合。初见楞严冥枢,爱而刻之,复得会解,健读数过,爱其旨趣,又与木帖禅师谋而刻之,其所为刻之至再而不厌烦者,惧格致之学,不明于天下。有书如此。被吠声者诋诃使不得接于学士、大夫之目,故甯刻而不为人所观,不可使欲观而无刻也。夫佛说㮙、严专为破惑,惑破,则知至矣。志于明道者不主儒不主释,但主理则此书其与大学并行乎?宋之名卿。硕儒好佛,韩魏公富郑公者,屈指四十馀人,人国恃之以安周、程、张朱虽有排佛之语,而其安身立命,又皆自学佛得之。其所谓排者,排二乘以下声,闻缘觉之众耳。夫二乘以下,佛已诃为偏小,不待儒而后排也。学士大人诚读楞严而约其深,自能照破生死之根,忧患淫怒,无处安脚。其气节勲业,犹举鸿毛耳。盖吾儒所谓风烈奇特者,在释门,犹寻常茶饭,彼所谓有大者焉。宋杜祁公恶张方平好佛,一日有朱生者,袖楞严以见祁公,怒曰:微言至谕,如孔孟极矣,彼楞严何说哉?因披览,欲摘其疪而毁之不觉,终轴愕然曰:何方平不以此而示我?遂持经以访公曰:恨得经之晚也。愚谓学士大夫第不读楞严耳,读之而不为祁公之恨者鲜矣。愚故广其刻以传云。

送升庵先生还螳川客寓诗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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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都太史升庵杨先生,谪居博南。二十四年为嘉靖丙午,访山水于点苍叶榆之间,坐青拥绿,日以追逐云月钓弄溪屿为事榆之士,人无问识,不识臧载酒从先生游,当其意,有所欣,拈笔伸纸藻思逸发亹亹数千言,而笔意殷美,出入二王松雪,故片纸只字,人争得之,如天球大弓,以是从之。游者日,益以众先生旧。尝读书点苍山中,著转注古音以补字学之缺。一时问字者肩摩山𪋤先生,今日复至,则曩昔问字之士皆崭然露头角为闻人矣。识者谓先生所至人皆薰其德,而文学用昌有不及门而兴起者矣,况亲炙之者乎?以是从之。游者曰:益以众也。然观先生不饰容貌,不衒技能,即布衣野老,邂逅邱亩之上,先生晏然与之谈,而忘日之西夕也。是宜从之。游者曰:益以众乎!是岁仲秋先生,既穷叶榆之源,探黑水之奥,窥罢谷,历鸟吊以究桑。郦二子叙说水经之故,而叹其不诬九月之吉,言旋螳川而居焉。维时菊黄江碧骊驹在途,送者人赋一诗,以点苍之境,约为三十二韵。坐有诵唐人诗、客路青山外分二十四字,各为韵,以中谿李子序之。李子曰:余始游京师,见搢绅大夫,其状有矜矜者,有堂堂者,乃同籍,亦旁睨而不敢以正目视之。余私怪不得其说以问之,人曰:彼与彼齿相若衔相次也,何严之乃尔也。人告余曰:彼矜矜堂堂者,文人也。予曰:文人固应尔耶?一日求其庐而拜以扣之,则未见其所以为文也。而矜矜堂堂,斯足为文也矣乎?悲夫!以若人而为文,风俗欲不偷,得乎?余之怀此忧久矣。始尝得告归吾乡,闻流寓有升庵先生者,以弱冠魁天下,风节在廊庙,传闻强记,当世无比。余固疑其自峻如断崖绝壁,不可迳而造也。及见而揖之,则温然有恭,浑然无饰,退然恐先人也。然余以为谪居之法或宜尔也,未必其心之安于此也。又十五年,余既归田,见先生之温然、浑然、退然者,犹夫二十年前不敢其度也。乃仰而叹曰:余昔见文人于京师,其状若彼;今见文人于草野,其容若此。文人在庙廊,非亲昵则不敢近;在草野,则布衣鄙人皆得从之游。将余见异乎?抑其居使之然也?语曰:礼失求诸野。余于文人亦云。

送广南太守平轩王公辞官归养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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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庆乙已冬,番禺王公以广南太守兼视吾大理篆。明春正月,得代且行,会部使至,遂请归养。部使虽再三勉留,然公之去志已决,浩乎其不可回矣。于是大理之搢绅耆老送公于郭外,酒三行,起而问曰:古之为臣者,莫不内顾,然竟以王事靡盬为言。盖情牵于中,义制于外,有不得直遂焉者,鸨羽之歌、陟岵之诗是已。公今为郡,获乎上下。顷年视篆鹤庆,鹤庆之民德公既如彼;今视吾郡,吾郡之人感公又如此。且公学术年力为台省所贤,不于此时摅抽抱负以利苍生,顾廉退自善,果于忘天下乎?公曰:非得已也。吾生三岁而父见背,吾母安人二十二而孀居,内无强近之亲可依,家徒壁立,安人躬自织绩以具衣食,撙节赢馀以为不肖从师取友之资,幸而粗有成立。自筮仕以来,母子相依,赖国厚恩,以禄赐之入,朝夕荣养。今一官万里,不能奉母以行,仅留一子在侍中,心摇摇卧不帖席。母今年逾七秩,人子忍一日苟留于外乎?言已,泣数行下,一坐为之凄然。某时抱病山居,不得尾饯客之后,诸搢绅述公与居者之语以质于某,某曰:公之计得矣。夫以才智治天下者其功小,以孝廉治天下者其功大。譬之居室,天下者大厦也,榱题桶楔皆有职乎厦,然微梁栋柱石则无所依。故忠孝廉节者天下之梁柱,才力识器者天下之榱题也。又譬之人身,孝廉扶元气者也,才器润发肤者也,是故榱桶可缓而梁柱不可缓,发肤虽枯,存元气则不死也。王公之计得矣。诸大夫曰:然。因次第其说,遣人追及公于金马碧鸡之间以赠之。

送郡宪淡亭雷君归养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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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民于三父氏母而能事之如一者盖鲜矣,而克孝继母者千万人而一人耳。淡亭雷君莅任之始,即以不遑将母之情告于士大夫,告于僚长,告于监司,以见不欲久居于其位,欲人之谅也。诸闻其说者皆曰:若此则可以无来乎?曰:母命也。于是监司勉之,僚长劝之,士大夫留之。君知其不得自遂也,郁郁不乐,时形于言。台省察其然,谓君官散职闲,曹进退有裕,宜以重务繁之。应令署拓南署鹤岭,皆绾太守之章,施一郡之政。堂高九尺,出毂百乘。钱榖惟其增裁,狱讼听其张弛。人士誉于前阴,属吏拜于堂下。若此可谓荣矣。乃当食而叹,对筵而悲,临箫鼓而涕洟。自谓少年失母,所以得至今日者,继母之力也。今与妻孥享此丰缛,而弃慈母于千里之外,曾乌鸟之不如。于是图疏告会,为台史论列。一旦得其所欲,如穷人而获重宝。不待命下,辄治装东归。郡之僚长与里居大夫士,各为诗歌以道其事,而问序于李子。李子曰:往而不可还者,亲也。是以椎牛之葬,不如鸡豚之逮亲存也。夫孝,三皇五帝之本务,而万世之纪纲也。执一术而百善全。今辞国而得理国之本矣,岂必守官而后为政哉。因书以为序。

送太守周公述职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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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士有济天下之具者成于忍,得立民之心者本于信。今夫为百世师者,非孟子乎?其言曰:天将降大任于是人,必先使之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然则忍非济世之具乎?又曰:不信则以为厉已。然则信非得民之本乎?斯二者,求之我太守周公,盖兼而有之矣。初公为地官郎时,值丑虏寇逼京师,自大司马而下,仓皇失措。一时全躯保身之臣,吐舌缩颈,迄无出一策陈一谋者。公独秉檄而往,躬冒矢石,与推挽之人同作息深。入𧲣虎之群,曾无难色卒之铜以济士卒,咸藉一饱,以出其死力,故退虏之功,公力居半焉。众谓公宜受上赏。及事甯兵罢,则谗妒之曰:巧诋阴挤,反有万里之谪。然而公不以为屈,其倅邓川也,斤斤翼翼以事其职,遗然不自知其贵讷,然不自言其功。既而公论在人,不容终泯主,上亦察之遇难转坚之臣,叙迁萑位。公于是乃有典州佐郡之命。然公不求速化,又十馀年,乃分太守符,乃莅大理。始至之日,下令与民休息科条,教约不繁而事毕理临莅,剖决不苛,而人自不忍欺也。此其济世之具成于忍者非耶?且大理距京师万有馀里,三年入觐,则为守之日强,半在路戒,朝奔夜变,更寒暑而后至,则风土气候之,宜与夫人民谣俗语言习尚之务,其变难谙,其情难得。及其久而谙之,得之,则岁限有期可引而去矣。欲其专一精思,修明治,具以宣布天子及下之仁,且不可得安望其渐摩浃洽以使民,信乎?公则不然,初公之谪,实出大理之属州,其于所谓难谙难得者皆已熟悉。而公奉身之洁,爱民之诚,一政一令父老儿童皆能道之。故公未下车,而民皆信其廉未施令,而民皆信其为慈,在太守之任,方尔期月而湖山千里之外,无非循良之声,力才半而功已倍,日虽少而效则疾,此无他,预信故也。愚故曰:得立民之心者,本于信。非耶?书曰:必有忍,乃克有济。语曰:民无信不立。士君子欲以坚确不拔之操,真实不欺之道,以自立于当世,而宏其所施,舍忍与信,不知其可也。公今既有其始已,是行也,必有玺褒宴劳,增秩赐金之宠,其所以究忍信之终者,予日望之。郡丞一洲江公,率其僚吏,将饯公于郊,征余一言,以光祖帐。愚于公非一日之旧,其何敢辞?遂书以为赠。

送东川张宪副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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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宪东川张先生,三任藩臬,皆出滇西。滇西之人,被服惠泽,而颂公之廉者,千万人若出一口。先生始签滇臬,继参滇藩,既而以今秩饬戎永昌,时而分巡,而分守,而兼摄,皆出吾郡。愚闻之,一介之士,苟存心于爱物,于人必有所济。先生光明俊伟,仁慈介洁,出于性成,则其陟历经过之地,当有潜疪默荫之益,此理之必然者。矧驻节施政之地乎?矧频临久莅,饱德沐化之人乎?然则树口碑于道路,非幸也。嘉靖丁已,先生乞致其政,将归休山阴,请于御史大夫,请于台察,咸以边陲多故,须此老成雅望之人,勉留益固。于时滇西之人,知台臣忧民之爱,乃相庆喜。不图先生上疏,恳乞主上嘉其恬退,遽尔东归。维岁戊午秋七月吉,路出吾郡之龙尾关,父老知攀留之无从也,相向咨嗟泣下。其为士者,各为诗歌,相与追送于郡南三十里之清风桥,举酒载酌客,有杨觯,语曰:人亦有言,行百里者半九十里,言末路之难也。又曰:得意之地,勿再往言世情易变也。先生三迁,只一省十年在一道,去而复顾送而再迎。先生之风猷,首尾如一日,斯民之恋慕,始终一辞,此其故何哉?以实德行身,故老而不倦,以实心行政,故久而益坚。顷者洞吾百夷猖獗,内侵西鄙,戒严百僚,动色先生,察识机宜,不烦兵不遣使,但以一檄投其所忌,遂寒百万椎髻之胆,而措千里边,民于衽席之上。此其长虑怯顾曲突徙薪之功,人立望其九迁,顾乃退然不居引身而去,於戏!先生,诚有道哉!彼戒末路而悲世情,诚不足为先生诵也。因书以为别。

送刘楚雄之平乐府贰守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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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始仕,则闻铜仁有三烈刘氏居常,恒自思维苟不先溘朝露会,识其子若孙以慰吾怀。比吾里居,距楚雄五百里而遥则数闻其令刘公之贤人,盖拟其为古之循吏云。魏铜仁曰:刘君,三烈家子也。方三烈赴水死。时君才十三岁为儿啼,猺贼执其手而浮之。江因系入其阻防杜严苛窘困备至,君夙敏,慧虑不可脱,时时以姓名沦落之故书之竹木,役溪涧上流,冀人问得之万一,知有刘郎在也。崎岖艰辛,盖备尝之,九死一生,乃脱虎口,余曰:嘻!艰哉!刘公之得生,将非天乎?岁甲寅,天子念牧守之,重选于州县,以名实著于上。考者,升倅郡,得君晋阶三级,升广右平乐府贰守。魏铜仁曰:平乐之江,乃芫滕三烈,死节之水也。阻曰昭平刘君厄于猺夷处也。余曰:嘻!异哉!夫天下之为郡百十,乃君独还之旧游,则君之迁秩,将非天乎?且夫治贵田时,才尚素蓄天下言难治者,必曰广右而广右言难治者必曰平乐,即一郡,而一省之治忽系焉。君以义烈之胤,通敏之才,坚忍不拔之守,又备历其厄塞,审识其几微。持此以往,所谓驾轻车,就熟路,事半而功倍,吾见其平乐不足治矣。平乐底定,而广右之治可候矣。呜呼!君昔家难之日,岂天欲平治广右之几乎?将使义烈之风,变彼殊俗乎?然则君之得生与迁秩天,非私君也。余于君既庆,贤者之有后,又征天意之有属于其行也,踊跃而为之辞。

送台宪侣梅陈公入贺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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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品人者,品其仁而已矣。夫人依性生,性以仁立,故观其仁,斯知人矣。仁者之品有三:曰圣人,曰大贤、曰贤人不仁之品亦有三:曰愚人曰忍人曰贪夫。夫惟圣人无我而无所不我,故曰万物皆备于我矣。大贤则视人犹已。犹之为言似也,虽曰物我两忘,圣人大同之域,未达一问耳。贤者则推已及人,夫有已可推,有人可及,尚不免于人已相形,视大贤物我相忘之域,大有迳庭焉。故曰:圣人安仁,大贤依仁,贤者求仁。彼自悖其性者则不然,愚者视斯世如路人,忍者视斯人如草菅,贪者视斯人如鱼肉,以此六者观人,其无遗乎?孔子曰:人之过也,各于其党。观过,斯知仁矣。言以仁观人,犹准绳权衡,万变而不易也。台宪侣梅陈公,行能高洁,智虑弘远,分巡金沧且再期矣,苟有利于社稷苍生者,行之惟恐弗尽。御史者,监司之所敬惮,一切从之而靡违,久成风矣。公与御史检校刑侀,直道争论,必求其当而后已,旁观失色,而公无避忌,仁心激于中,不暇计其外也。一道谳狱数百,凡经公平反者十居其九非仁,其孰能之?吾南中去君门万里邀功急名者,相踵而至,杀人如草菅,攫民如鱼肉。有仁心者为之流涕。际公出于其后,一洗冤抑,以回天和。比岁丰熟,伊谁致之?呜呼!斯时斯人何其幸也!岁壬申,天子登极臬司,以公捧表入贺大理为公驻军之地,郡之搢绅,饯公于长亭,奉爵而祝曰:明天子仁覆八荒,当选仁贤,以共天位,其在公乎,其在公乎?

送邻郡太守万周公还潼川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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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尝读汉将相表,见四十年间,其人以千计,至见于列传,事功可称,而为学士大夫,熟其名者仅数十人,他皆寥寥无传。每览至此,未尝不掩卷叹息。方其人在时坐于庙堂,与人主上下。其议论事权势力,气焰威灵,可以以风霆一世,使一世之人,俛首侧耳,莫敢仰视,当其气酣,意得睥睨,故人宾客道古今而颂誉之,亦未当不自负其可传,以不朽卒之影响消沈,与鸟兽草木同一渐尽,泯灭而已。及观卓茂,鲁恭诸君子眇焉,局于下位,而名赫赫,与日月增光,虽贩夫竖贾,皆知其德,而能道之后,世于所居之里,所历之地为立庙以奉其祀,树碑以识其处,即经千𥜥,俨然若存,然后始悟世之可传,以不朽者,固自有在,而爵禄品秩不与焉。潼川万峯周公以卓荦之才,芳洁之操,历官所至,以异等著闻。嘉靖四十五年,自临江郡丞擢守鹤庆。三月而民信,期年而政成。一郡之人,懽欣相向,加馁者得食,贪者得金,婴儿之得乳也。盖自有郡以来,更守长数十人,其得民之深,未有如公者也。隆庆二年春,以谗口报罢。公固安于义命,无几微见于颜面,而与国之人,相顾失气,汹汹之声于遐迩,谓彼苍懵懵,胡为使我至于此极也。攀舆而号,遮道而泣者千万人。吾榆去庆三百里而遥,初闻鹤民之喜而喜,继闻鹤民之忧而忧。计公之旋也,路出吾里,遂相与作为诗歌,以道公之事。盖知公之可传以不朽者也,则与碧山白水相为无穷矣。即加以高官大爵,岂足为公多哉。余因以所长叹于前史者,为公颂焉。

送大理通守夷陵讦君归养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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夷陵一山许君通守大理,职在戎,其治署距郡南百里而近,西汉置彩云洲者是也。自建官四十馀年,或软或残,不机械则慢忽,能当于其道,惬于人意者,屈指不一二数。君甫任期月,大吏嘉其能,百姓安其恕,商旅颂其平。人方乐其久于任也,君顾以将母在告,致其仕而去。一时百姓商旅,徨徨若有失,奔乞于监司而留之,监司又白于台院而留之。君志既屈,悒怏寝疾,再告再留,往复之多,申答之久,慰留之频,而卒不得信也。于是奋励劲烈,哽咽悲鸣,更疏又上,有若泣尽而继之以血者。际台察竹岩王公初下车,嘉其至孝出于天性,谓人孰无父母,恳悃如此,何忍逆之,遂允其请。一时道路闻者,咨嗟叹息,而君喜动颜色,如执热者之濯清风,幽郁者之聆韶,笼闭者之得振翮而高翔也。君行既有日,郡之僚长与外史李某宜为辞以赠。某曰:利禄之为心障,能使人眩瞀颠倒,至于丧身失命而莫之顾,盖嗜欲得而孝衰于亲。诗称陟岵,史美望云,良有以也。君今宦业方通,声闻方达,志愿方遂之际,而将母一念,若决江河而东注,山可移,海可倒,金石可贯,而此志屹屹然不可回。金钱不能使之富,而菽水为富;轩冕不能使之荣,莱彩为荣;爵邑不能使之欢,而绕膝为懽。此其人岂可语于蛩蛩契契者哉!夫古之治天下者,求忠臣于孝子之门,某今于君而重有感矣,宜君之为政期月而取效也。某昔时守荆州,尝以文章取士,得高等者六七辈,而君与焉。其后高等者率多登制科,跻膴仕,而君独偃蹇不偶。以今日思之,君之行谊,当为乡里取法,其视巍科膴仕,又何让焉!昔者知君之文,今知君之行,自庆已之有知也,故因大夫之命,而述其操存出处之大者如此。至于防歉则作社仓,御侮则作关堞,纠奸惠良,修废举坠,诸所立政,当别有贞珉勒之,兹不复赘云。

送太仆少卿洛浦田公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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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赵公悦道宦游四方,惟以琴鹤自随,前史以为美谈。后世工画者,往往图其迹以夸视人目,而好事者又购而藏之,以为家宝。得非以清献之高风,非后世可及,不见其人得见其似者,亦足以自慰。其令人景慕如此。余弱冠,自见三原王端毅公巡抚云南,行李止于三肩。彼时貂珰之辈,为之吐舌。人谓赵公之后,仅见于此矣。隆庆以来,临洺田公按部云南,为御史,为监司,往返滇蜀之路,行李亦止三肩。万里梯航,十易寒暑,曾不少变。予时老矣,叹曰:赵公之后数百年,乃有王公。王公之后未百年,又有田公。孰谓古今人不相及哉?万历丙子春,公晋秩陜右太仆。将行,吾郡搢绅谓公以无欲为政,湖山千里之内,被沐休泽者何限?廉吏之名,垂于无穷。谓余宜为文以赠。予曰:惟士之廉,犹女之洁。廉取于民,未足为难,而非于自奉为难。菲于自奉,未足为难,而泊于世味为难。何也?好名之人,能让千乘之国。苟非其人,箪食豆羹见于色。盖惟少欲易足者,然后菲于自奉,泊于世味。是故珮玉而心若槁木,立朝而志在东山。古之人不知富贵为何物,公之心,古人之心也。旌旗满道,行李三肩,穆乎清风,郁然可画。但今世无良画工,画与不画,固不可知。即父老衢谈巷说,远述三原之风,近举临洺之事,使儿童小子,闻其父祖言素丝之节,记之于心,有如榖种。其视画而藏之者,不亦亲切而久远也?因书以为赠。

送桂玉台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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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州山水名天下,其产杰,每多魁奇之士。故为之守长者,亦必天下之选。嘉靖已未,赵守玉台桂君擢贰兹郡,或曰捐介人也。其在赵州,旧署有莲池水亭,皆不知葺,惟知察民疾苦,日以为事。两年一乌纱,五年一衣,六年一靴,饭一盂,菜一束,其心惟恐伤民。宾朋相遇,亦无间隙,相从于溪山之间,以接杯酒之欢。人或招之,则曰:吾方有民事。退而省其私,诚惜寸阴,以求无负厥职者。然则台虽有山水,多贤杰,知其有所不暇也。李子闻之,若曰:觉哉若人!夫功利浸渍其心腹者,不觉者也,无足论矣。然觉有真有妄,是不可以不辨。夫放情邱壑,翛然遗世,与加志穷民,急于救世,二者盖不为功利所尽,是故名觉。然遗世之觉妄,而救世之觉真也。夫圣贤之生,悯天命而悲人穷,非使之自有馀以凌傲万物也。故君子之于世,苟得一民而庇之,其疾苦如痌,癏乃身焉,故曰真觉也。没溺于功名者,已痿痹而不觉,而遗世者,虽不至痿痹,然视真觉则有问矣。何也?不免于自私也。侯自邵武节推来守赵州,两任皆以廉贞闻于朝,宁闻于四方。然侯之所以忘其身之劳,屏耳目之玩好,绝宾客之过从,惟欲求民之安而后心安焉,又何尝欲以廉名于世也哉!是盖庶几真觉者。彼以区区小廉称侯者,岂足以知侯哉!

送高郡丞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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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丞高君将赴南职方,郡之搢绅载酒奉豆,进而饯之叶榆水上。酒三行,再涤爵而告之曰:古今郡国有父子相维为牧者,类皆著名史册,吾郡得二氏焉。在汉为益州郡时,则有太守张翕,政化清贫,得夷民和,诏以其子湍继之。在晋为益州时,则有剌史王逊,芟薙榆寇,西南底定,州人戴其中子坚,诏许之。斯其事赫烈,前史以为美谈。然以地官子出自王命,以制授也。我明则无此制,而公家父子实先后领郡,而又皆出吾大理,又皆威奸惠良,并著伟绩,与汉晋昔贤同出一揆。然公之家世,父举制科,子亦举制科,父为御史,子亦为御史,期则事出于天,非人所能也。若夫父弹劾权贵,以直受谴,及君按豫章,又历诋怙势,俾使不见容,此非天也,人实为之矣。某出也晚,犹及见公之尊人为太守时事,倜傥清白,不矫不随,在郡虽不数月,其举措整搠,可以为千百年百姓之福者,知无不为。恨其以迁秩遽去,不得观政之成,而其流风馀烈,耿然在人,有不可泯者,故吾民感之而立生祠焉。不图三十年后,乃君复来佐郡,仪藻风望,酷似阿翁。期月间,作士兴学,十旬之内,顿使黉序轮奂,文物辉光,盖尊人所欲为而不及为者,今皆为之。盖公家世业以气节自负,故视天下事皆已分内事,恒出头担当,而无一毫顾忌以介于中。于此见公家父子之生,吾郡偏受其庇,天意殆有所属乎?张氏之在汉,王氏之在晋,固炳烈可尚,然昔贤之所有,公家皆有之,公家之所有,昔贤之所无也。今尊人寿逾八秩,尚尔康强,君取道省觐,陈说往事,称觞之馀,其乐何如?快哉斯行乎!快哉斯行乎!

中谿家传汇稿卷之五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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