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曲集/26

卷二十五 ◄

二曲集 卷二十六

► 卷二十七

卷二十六

家乘

富平门下晚学惠笼嗣汇辑

贤母祠记

呜呼，此二曲征君李先生贤母彭太君之祠也。盖今上御极之十一裁，用勋旧作周召，特召我燕台鄂公锡节铍，俾专制陕以西事。天子曰：“都，朕唯镐丰为中原上游地，被山带河，其人慷慨质直，多孝子忠臣、烈夫贞妇。自昔理学鸿献，若横渠、蓝田二尚陵，典型在望。肆予命汝保厘兹土，其尚敷文教，重彝伦，愿幽发隐，尊儒崇道，以戍至洽，汝往钦哉！”公拜稽首曰：“君令臣共，古之制也，敢不竭其股肱。”于是陛辞就道，车辙所至，即问民疾苦，礼贤下士为急。

既入关，进藩臬郡守群牧诸令而谘之曰：“关中古名天府，圣贤代兴，比者士鲜实修，正学榛莽，圣天子锐意旁求，望野卜岩，不遑夙夜，百二河山，宁无真儒崛起以当表率者？”余曰：“于，唯终南、人乙之间有一一曲先生焉。其人乎！其人乎！”公曰：“可得闻与？”佥曰：“先生少凶孤，唯与母居，蔬食蓬户，历岁经年，迫寒穷暮，雨雪盈门，不火且或累月。母训先生，唯若父慷慨国仇，捐躯赴难；唯若母寒镫冷月，饮血茹冰；唯若笃志好学，不以困苦饥寒易厥志；唯若秉道持躬，不以纷华膏腴乱其中。余终食贫以死，余或有子，余目实瞑。”公曰：“于，隐哉！先生且胡为者？”愈曰：“先生伤母之苦。圣贤自命，映雪囊萤，下帷稽古，邃迎《六经》，以及诸子史记百家纬文毖典，靡不甄极浩渺，奥博宏通。而出入新建，根极紫阳，良知诚意，远接尼山。方岳之众，始疑既信。今且望室庐而负笈，固不啻鹿洞、鹅湖也。”公曰：“俞，允若时，陋余不穀，其敢以轩车临君子，声应气求或有藉乎？”于是分以学宪锺公暨咸宁郭侯请捧书束帛往聘，三往而后至，奉诸关中书院。自公以下，至氓庶皂隶，悉授学焉。

末几，且疏先生于朝曰：“以人事君，人臣之义，臣愚伏见盩厔隐士李颙，少遭孤苦，奉母读书，不求仕进且四十年。学为帝师，道足王佐。若蒙侍从之间，必有沃心之助。”天子曰：“都，其为朕左右之。”命下敞书及门，先生以疾辞。疏凡数上，天子曰：“毋，其令所在有司，具蒲轮车，俾力疾就涂，以副朕任用求贤之意。”先生载闻命，泣下数行曰：“呜呼，颙实迂疏寡学问，安敢以虚声劳世主侧席。顾颙有母，泣血数十年，历人世未有奇苦，教颙读书识字，欲望成人而抱病以没。伤哉贫也！生无以为养，死无以为礼也，莹筏天地，颙实罪人。且颙年垂五十，忧患之馀，疾病日笃，忘亲不孝；忘艰苦之亲，而以衰暮残疲，贪荣竞进，宁唯匪孝，翳且不忠。不孝不忠，即帝且安用之？”遂伏首流涕，终以疾谢不起。公恰然曰：“孝哉先生，贤哉母也。非先生罔克报厥母，非母无以有先生。昔者邹孟氏学既成，游事齐梁，以仁义道德之说著书立教，辟杨朱、墨翟以正人心。韩愈推之，至谓功不在禹下，迄今与孔子并称。抑知其初，皆慈母三迁之力乎！今先生待后守先，渊源濂洛，卓然为一代大儒，是不可忘其所自也。”遂出俸金百，为先生之母祠。而因郭侯与先生言，命记于左辅合阳康乃心

乃心于郭侯时从之游，为门下士。其在先生，辱一日知，且谬相爱也，义弗可辞。然往者语水锺公来校泰士，亦以郭侯言，知先生有母，马立石墓侧，大书曰“贤母彭氏之墓”。今又祠之，崇德之事笃矣。遂载拜稽首为之志，而系以诗。鄂公讳善，字某。锺公讳朗，字玉行。郭侯讳传芳，字九芝。临文备书不讳，义取有散也。诗曰：

雍秦奧区，列圣所都，历年五百，必有名儒。万叠终南，其高维岳；太白之精，金气洁确。笃生异人，风雨一庐。怀抱九州，《坟典洛书》。贤母食贫，三迁训子。岁时哀伤，所继唯死。儿歌出石，母灶无烟。檐荒日短，何彼苍天。巍巍我公，忠孝文武。帝命保厘，以安西土。夫廉妇义，河华之风。空同问道，载访云中。疏拜于朝，显兹岩穴。帝念长沙，前席欲折。先生恫然，逊世居贞。儿荣母瘁，呜咽吞声。伟矣我公，祠崇圣善。类锡孝思，以风寓县。悠悠下里，古曰莘疆。徽音三代，渭涣洽阳。哲后之墟，或殊教化。纪越百千，犹存殷夏。陋馀小子，获沐河汾。纵横海岳，未丧遣文。载笔泐诗，邹原似读。永式人伦，出水之曲。

康熙十有二年岁次癸丑八月朔，邻阳后学康乃心撰

贤母祠记

贤母者，盩厔李二曲先生之母也。维母有祠，秦之当道既为表其墓，而复祠以祀之，追芳于孟母，事甚烈。珂鸣不敏，家于吴，仕于咽，不能抵函关，礼母于祠下，顾安能从闻风景慕之馀，载笔而志母之道徽，以征信于后世，窃附史官之名以垂不朽？顾予于先生讲道，则有素矣。往者武林骆公锺瞵来守毘陵郡，骆公固旧为盩厔令，其得先生者不仅如武城之贤澹台也，为予称述甚殷，心窃向往焉。未逾年而先生道南，骆公敦礼而廷至于郡，吾乡荐绅先生景行甚众，后学之从游者踵相接。予因与先生论道，其于学无所不窥，而制行甚绞，独以孝为制行之原。叙其生平，先生减孝子也，笃于事母。先生得母教以戍大懦，母得先生而贤益彰。

母姓彭氏，少娴内则，淑范著于里。归太翁信吾先生，能勖旦以成夫子令名。卒以寇变，倡义援襄城，没于行阵。母矢节将从地下，而先生方少，藐焉遗孤，非母谁为抚者，于是誓柏舟，茹茶集蓼二十馀午。而先生能承母训，学纯而道尊，不止名震溺西，而海以内并传马儒宗。里之士民俞曰：“微彭母教，乌能臻比？”请于邑令骆公，详于郡，逢于监司，式闾而表之。迨母以节寿终，督学均生公朗旌于墓门，总督鄂公为捐俸以建祠，肖像于中，远近瞻礼，义风凛然。其祠之规制，鸠工之月日，别有述载，将垂之邑乘，行可登之国史。母之贤与先生之孝并传矣，而先生之望所最重者。

圣天予诏举山林隐逸，督抚交章上于朝，先生以疾辞。天子重先生，再诏力疾以副旁求，先生终不应召。迨举博学宏词充史馆，天下谓必得先生，可光盛典。征害下部，屡辟亦不就，当宁甚高其义。盖先生之志，惟守母祠以终，而讲学明道，四方赴函丈者日益聚，其荣于腕仕远矣。呜呼，当世之士，其能轻怠贵而重道义，守孺慕终身不变者，诅易言哉！孔孟之心印，讲学风微，圣道如才，而能毁然白任，为真儒以思绍述，又诳易宫哉！予弟发祥向于毘陵从先生问字，先生许列于弟子。特定京师，将台泰小，趋诗先生教，以火阐宗风，格于间关，未遂厥志。以予不文之言，为《贤母记》，记母之贤，非记褐之制也。异日以备采风，则忝史职矣。

特赐进士出身翰林院持读毘陵吴珂呜拜手敬识

贤母褐记

天下母之能慈，子之能孝，人情之同也。然慈孝同，丽温其时之所易与为共时之所难，则大有辩。今之母甘苦节而抚遗孤者多有，苟竭共志力，不厥宗，斯幸矣。义共上者，教其子显身扬名，奕奕熙旌异其宅里，称述于学士大夫之文章，抑又幸矣。顾独惜其视慈孝之道如是面遂止，而于圣贤之所谓“大且难者”无闻焉。此则贤母祠之作所由独为教于天下也。

崇祯壬午，盩估吾李公赴义襄城，没于王事。遥孤二曲先生方穉，阳壁非有，奇穷无依，资母彭太君誓赋《柏舟》，嗡雪纬萧，以十指办统，资先生昼夜簌。或勉以制义，太君不应，曰：“吾儿但令读书明理，师法古人足矣。抉科规利，非吾志也。况吾夫糜躯绝，久已化碧沙，吾独河心忍以庸庸富贵易吾儿哉！”先生以是一意潜修，艰危百折，卒底于成，躬任纲常名教之重，为世儒宗。今天子寤寐先生之贤，温缩屡召，先生守母志益坚，谢病不出，高风节，足以廉顽立懦，海内学士大夫莫不仰慕，咸曰：“先生之贤，由其有贤母以成之也。”总督鄂公以其有关风教，遂捐俸特建贤母祠以祀。不曰“节母”，而曰“贤母”，从其大也。嗟乎！以予所闻，陵母知兴，婴母知废，司马氏书之，以为古贤智莫加焉。若以李母视之，则知兴知废，亦不过晓畅于功名之时数而已，其于圣贤之大谊蔑如也。吾于是重叹李母之贤，非陵、婴之母比也。其为百世祀也，宜哉！记既成，复系歌词一章，贻祝史歌以侑母。辞曰：

维石楼之郁确兮，桐则有枝。伊丹穴之曲盘兮，凤则有仪。母维是子兮，子维母遗。缅大道之荡直兮，是训是毗。矢名山而偕隐兮，处穷陀而不疑。景巍祠之崇板兮，俨神灵之与栖。载云脐之畹畹兮，抗霞佩之轩如。春流濯而湘藻兮，秋水况以陈薇。籍礼官而秩典兮，庶头位之来恩。呜呼！非是母不成是子兮，是足以教天下之止孝与止慈。

毘陵后学陈世祉顿首拜撰

贤母祠记

贤母姓彭氏，陕西西安府盖厔县死义士信吾李公之妇，做君二曲先生之母也。当崇祯时，流寇犯襄城，信吾公偕义勇五千战砌。时先生方幼，家贫甚，无一椽寸土之遗。母屈十指以供晨夕，刻白磨励，教先生以须厥成。稍长，或劝之给事县庭，或日盍佣作，可得直以供母，母皆不之听，惟课以读书明理，不令习制举业。故先生肆力为大儒，凡天人性命之微，靡弗洞彻。当圣学榛芜之日，而身肩濂洛关闽之傅，非贤母教之有素，曷克臻此！吾由是而叹母之贤为不可及也。夫世之矢节者有矣，矢节而教其子者亦有矣，或者衣食饶足，身处太平，柏舟之操，事无中变；然且鸡声灯影，苦雨凄风，不无心动，况窦贫如此耶？若夫教子读书，蔚为公辅之器，一旦身名显赫，旌麾导前，骋骑拥后，美轮奂，罗锺鼓，珥貂佩玉，拜起奉觞上寿于前，以大畅其夙昔孤郁穷愁之气，此亦凡为母者之所愿，而子能如是，实亦母道之成也、今顾异于是者何哉？昔尹母有言：“吾愿子以善养，不愿子以禄善。”程子称之曰：“贤哉！母也。”盖历宋元朋七百馀年，于今为烈矣。近日征书屡下，督抚州县飞檄造庶，迫促就道，而先生坚卧不起，有金华四子之风焉，非贤母之遣教使然与！夫德足以风厉后人，与勤于王事，宜载祀典。襄城令张君某既祀信吾公于义林，总督鄂公某捐俸建祠于其乡，以祀贤母。祠为堂三楹，肖你于中，二门大门次第华举，祠成，磬石以俟，征君敷千里书来征记，特为记之，而侑之以诗，俾歌以祀焉。其辞曰：

乾坤翻覆兮，日月昼暝。义士死忠兮，贤母继之以坚贞。凛冰蘖之清操兮，岁序叠更。审街勒于周行兮，其意孤行。越时俗之恒轨兮，提至道之权衡。教子成大儒兮，丕振厥声。续古贤之坠绪兮，垂不朽之荣名。妇道母道兼以有赫兮，遽黪鸾而上征。仰徽音于夙昔兮，来下士之褒旌。兰撩桂栋兮，建灵祠而荐芳蘅。呜龠舞兮，鼓瑟吹笙。俨羹墙之式临兮，悦剡剡其将迎。千秋万世兮，祀事孔明。

武进古迂氏张侗拜撰

增修贤母祠纪略

盩邑西郊有贤母祠，总督鄂公为二曲先生母彭太君建也。公以太君之贤，有关风化，捐俸购基，建正庭三楹，门房三楹，绘像于中，祀以风世。

久之垣墉倾圮，董郡伯〈【讳绍孔】〉晋谒，见庙貌弗肃，遂捐俸壹百贰拾金，檄高邑丞鸠工葺修，易以塑像，庭前构卷棚三楹，门外竖坊，规模焕然改观。余闻而嘉之。夫表贞贤以励风化，乃司风教者之贵，而近世有风教之责者，钱谷簿书之外，多忽风化。今郡伯于风化所关，举措如斯，得敷治之本矣。然非太君之贤，深有以服其心，亦未必悉心悉力，一至于斯也。盖太君矢志守贞，历人世未有之艰，九死靡悔，正谊迪子，出寻常功利之外，旷代仅见。学士大夫以及田夫牧竖，无不闻风兴感，叹未曾有。论者谓盩邑之有李母，犹邹邑之有孟母，后先一揆，卓然两绝千古，并有补于世教，则饰祠崇奉，诚有光于祀典。以故毅然为之惟恐后。敦懿好，阐闰范，砺颓俗，一举而数善备焉，鄂督不独专美于前矣。

二曲先生道德风节，为世仪表，海内仰若泰山北斗，祥麟瑞凤。余倾慕有年，深以弗获亲炙为乎生一大憾。兹人君祠宇之成，以老且病，又弗获间关瞻礼，愈滋馀愧，故不揣不斐，书其乐，聊识向往。若夫太君懿行之详，自有诸名公之原记在，无俟余赘。

康熙二十六年岁次丁卯仲春朔，古蔚魏象枢顿首拜撰

贤母赞

瘁然其容，渊然其蕴。爰育高贤，圣学自奋。经诸艰薮，操弥峻。以为善养，处之无闷。史传孟母，昭垂懿训。李母之德，方兹曷逊。

盛京鄂善〈【总督】〉

坤元正气，秉德直方。艰贞百折，不变吾常。良人赴义，悯孤未亡。冬夜夏日，饱历冰霜。与其同穴，宁若同堂。教子以义，实大声张。逮迩归仁，奔走冠裳。屡辞征聘，百代之光。敬吊祠下，孝子涕滂。载瞻遗容，肃肃洋洋。夫义妇贞，节义成双。生荣死哀，孟母同芳。

河汾后学贾黾

岳渎钟灵，笃生贤母。德邵遇艰，百六阳九，早夺所天，爰丧厥偶。怀中呱呱，为此贞守。守子贞一，乃至成立。爱而能劳，古学是汲。敏求勿替，薪水罔给。乐饥忍寒，三旬九食。是母是子，有大过人。不在温饱，德润其身。母虽长往，祠祀千春，永配孟仉，俎豆常新。

廷陵后学张孺

贤母赋〈【并序】〉

贤母者，关中李二曲先生之母彭太夫人也。先生抱道隐居，累征不出；太夫人盛年矢志，完节而终。业经当事表章，建祠崇祀。昌言末学小生，伏处江左，不胜仰止之私，敬执笔而为之赋。

世称关西之夫子兮，曰二曲之先生。仰高名之如斗山兮，为正学之干城。谁谓芝醴之无根源兮，有贤母而氏彭。母虽生于寒素兮，乃淑德之性成。逮结褵而于归兮，甘井臼之辛勤。慕廪下之举案兮，效陇头之饀耕。夫何伯为邦桀兮，爰执殳而长征。丁有明之末造兮，值中原之如沸羹。谓当馘黄巾而诛白马兮，觅封侯之显荣。岂逆贼之鸱张兮，据汴洛而纵横。五千人之同日死兮，尸狼籍而拄撑。悲壮士之不复返兮，泣黄河之水声。闺中闻而恸绝兮，拟相从乎九京。顾藐孤于膝下兮，酉一才之宗枋。畴亲党之可依兮，嗟门户之伶仃。鲜立锥之凭借兮，何升斗之馀赢。冬无絮以御寒兮，晨裂肤而不惊；夏无席以安寝兮，宵渍汗而犹宁。土锉过午而无烟兮，摹门终日而常局。风瑟瑟以入帏兮，雨萧萧而洒楹。手诳释夫刀尺兮，影独吊此寒檠。勉含饴而泪杂兮，看啮乳而血并。邻媪怜而竞讽兮，君自苦而谁明。傥隐忍而改度兮，奚冻馁而营营。母闻言而掩涕兮，誓九死以不更。相孤鸾之罢舞兮，听独眶之哀鸣。彼禽鸟犹念其匹兮，矧人之伉俪而无情。悯呱呱之未成立兮，今余舍此共安行。纵举世之莫吾知兮，余固无求乎此名。抚厥孤之渐长兮，羡头角之峥嵘。聿以母而兼父兮，维义方之是程。既呜机而伴夜读兮，亦画获而趣晨兴。美斯子之为贤士兮，志道德而薄公卿。元续烂其充篚兮，白壁灿而盈庭。肯将吾身之萝薜兮，易夫当世之簪缨。喜有母之偕隐兮，同乐道而安贫。诚菽水之尽其欢兮又何羡乎鼎烹。伟劲节之久而弥彰兮，将以达夫九闻。胡溘焉而长逝兮，惜盛典之未膺。构祠宇之崔巍兮，表绰楔之嶙峋。上以报母之节兮，下亦以慰子之诚。世无物而不敝兮，惟节义为常存。视凤翘与象服兮，诚何重而何轻。今诋无尹咭与姬姜兮，孰芳名之敢争。比南山而节峻兮，方渭水而风清。遇斯祠而下车兮，咸肃谒而心钦。匪是子之孝且贤兮，亦乌知是母之艰贞！

毘陵后学杨昌言

贤母祠诗

国步晚茫茫，疾风摇百草。李氏有寡妻，不随天地老。丈夫志四方，百战涂肝脑。脱身伴侣回，有信无害槁。恸哭高山岚，魂绕何城堡。灭性义所甘，回头念繈褓。失此乳下儿，九原馁厥考。邻里悯饥寒，相劝二三媪：自适李氏庐，万苦鲜一好。糟糠视有无，冬暖缺綦缟。夙昔美红颜，几时色枯槁。僦赁痛留遗，守此殊难保。历历富家姬，节义弃如扫。总帐冷风飘，偕行被锦袄。而子委巷人，幽贞孰与道。血泣谢隆情，之死无懊恼。抚此黄口孤，诗书事探讨。东舍择肉肥，那复羞台皂；西室业箭工，贸者镜犹宝。煮字不堪餐，相观等海枣。天人久乃定，舆善未颠倒。高名动海隅，征辟思伟抱。旷代起鸿儒，生成两谁造？然贤母祠，西日照杲杲。

延陵董大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