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程遗书/卷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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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五·伊川先生语一
入关语录(或云:明道先生语)志,气之帅,不可小观。知知,仁守,勇决。涵养吾一。
[编辑]主一无适,“敬以直内”,便有浩然之气。浩然,须要实识得他刚大直,不习无不利。敬即便是礼,无己可克。大而化,则己与理一,一则无己。
致知则有知,有知则能择。安有识得《易》后,不知退藏于密(密是甚)?《六经》之言,在涵畜中默识心通(精义为本)。道无精粗,言无高下。
物则(一作即)事也,凡事上穷极其理,则无不通。有主则虚,无主则实,必有所事。知不专为藏往,《易》言知来藏往,主蓍卦而言。
物形便有大小精粗,神则无精粗。神则是神,不必言作用。三十辐共一毂,则为车。若无毂辐,何以见车之用?
人患事系累,思虑蔽固,只是不得其要。要在明善,明善在乎格物穷理。穷至于物理,则渐久后天下之物皆能穷,只是一理。
人多思虑不能自宁,只是做他心主不定。要作得心主定,惟是止于事,为人君止于仁之类。如舜之诛四凶,四凶已(一作他)作恶,舜从而诛之,舜何与焉?人不止于事,只是揽他事,不能使物各付物。物各付物,则是役物。为物所役,则是役于物。有物必有则,须是止于事。
视、听、言、动,非理不为,即是礼,礼即是理也。不是天理,便是私欲。人虽有意于为善,亦是非礼。无人欲,即皆天理。
公则一,私则万殊。至当归一,精义无二。人心不同如面,只是私心。人不能祛思虑,只是吝,吝故无浩然之气。
“所过者化”,身之所经历处;“所存者神”,存主处便是神。如“立之斯立,道之斯行,绥之斯来,动之斯和”,固非小补,伯者是小补而已。
孔子教人常俯就,不俯就则门人不亲。孟子教人常高致,不高致则门人(一作道)不尊。
古之学者,优柔厌饫,有先后次序。今之学者,却只做一场话说,务高而已。常爱杜元凯语:“若江海之浸,膏泽之润,涣然冰释,怡然理顺。”然后为得也。今之学者,往往以游、夏为小,不足学。然游、夏一言一事却总是实。如子路、公西赤言志如此,圣人许之,亦以此自是实事。后之学者好高,如人游心于千里之外,然自身却只在此。
人皆称柳下惠为圣人,只是因循前人之语,非自见。假如人言孔子为圣人,也须直待己实见圣处,方可信。合而听之则圣,公则自同。若有私心便不同,同即是天心。
曾子传圣人学,其德后来不可测,安知其不至圣人?如言“吾得正而毙”,且休理会文字,只看他气象极好,被它所见处大。后人虽有好言语,只被气象卑,终不类道。
闻之知之,得之有之(耳剽臆度)。
“养心莫善于寡欲”,不欲则不惑。所欲不必沈溺,只有所向便是欲。
人恶多事,或人悯(一作欲简)之。世事虽多,尽是人事。人事不教人做,更责谁何?要息思虑,便是不息思虑。
圣人尽道,以其身所行率天下,是欲天下皆至于圣人。佛以其所贱者教天下,是误天下也。人才愈明,往往所陷溺愈深。
“小德川流,大德敦化”,只是言孔子川流是日用处,大德是存主处。“敦”,如俗言“敦礼义”、“敦本”之意。
或曰:“正叔所定婚仪,复有婿往谢之礼,何谓也?”曰:“如此乃是与时称。今将一古鼎古敦(音队)用之,自是人情不称,兼亦与天地风气不宜。礼,时为大,须当损益。夏、商、周所因损益可知,则能继周者亦必有所损益。如云‘行夏之时,乘殷之辂,服周之冕,乐则《韶》舞’,是夏时之类可从则从之。盖古人今人,自是年之寿夭、形之大小不同。古之被衣冠者,魁伟质厚,气象自别。若使今人衣古冠冕,情性自不相称。盖自是气有淳漓。正如春气盛时,生得物如何,春气衰时,生得物如何,必然别。今之始开荒田,初岁种之,可得数倍;及其久,则一岁薄于一岁,此乃常理。观三代之时,生多少圣人,后世至今,何故寂寥未闻,盖气自是有盛则必有衰,衰则终必复盛。若冬不春,夜不昼,则气化息矣。圣人主化,如禹之治水,顺则当顺之,治则须治之。古之伏羲,岂不能垂衣裳,必待尧、舜然后垂衣裳?据如此事,只是一个圣人都做得了,然必须数世然后成,亦因时而已。所谓‘溥博渊泉,而时出之’也,须是先有溥博渊泉也,方始能时出。自无溥博渊泉,岂能时出之?大抵气化在天在人一般,圣人其中,只有功用。放勋曰:‘劳之来之,匡之直之,辅之翼之。’正须如此。徇流俗,非随时。知事可正,严毅独立,乃是随时也。举礼文,却只是一时事。要所补大,可以风后世,却只是明道。孟子言‘五百年必有王者兴,其间必有名世者’,大数则是,然不消催促他。”
冠礼废,则天下无成人。或人欲如鲁公十二而冠,此不可。冠所以责成人,十二年非可责之时。既冠矣,且不责以成人事,则终其身不以成人望他也,徒行此节文何益?虽天子诸侯,亦必二十而冠。
“信而后谏”,唯能信,便发得人志。
龙女衣冠不可定。龙,兽也。衣冠,人所被。岂有禽兽可以被人衣冠?若以为一龙,不当立数十庙;若以为数十龙,不当同为善济夫人也。大抵决塞,莫非天地之祐、社稷之福、谋臣之功、兵卒之力。不知在此,彼龙何能为?
人苟有“朝闻道夕死可矣”之志,则不肯一日安于所不安也。何止一日?须臾不能。如曾子易箦,须要如此乃安。人不能若此者,只为不见实理。实理者,实见得是,实见得非。凡实理,得之于心自别。若耳闻口道者,心实不见。若见得,必不肯安于所不安。人之一身,尽有所不肯为,及至他事又不然。若士者,虽杀(一作教)之使为穿窬,必不为,其他事未必然。至如执卷者,莫不知说礼义。又如王公大人,皆能言轩冕外物,及其临利害,则不知就义理,却就富贵。如此者,只是说得,不实见。及其蹈水火,则人皆避之,是实见得。须是有“见不善如探汤”之心,则自然别。昔若经伤于虎者,他人语虎,则虽三尺童子,皆知虎之可畏,终不似曾经伤者,神色慑惧,至诚畏之,是实见得也。得之于心,是谓有德,不待勉强,然学者则须勉强。古人有捐躯陨命者,若不实见得,则乌能如此?须是实见得生不重于义(一作义重于生),生不安于死也。故有杀身成仁者,只是成就一个是而已。
学者患心虑纷乱,不能宁静,此则天下公病。学者只要立个心,此上头尽有商量。
得之于心,谓之有德,自然“睟然见于面,盎于背,施于四体,四体不言而喻”,岂待勉强也?
葬埋所虑者,水与虫耳。晋郭文举为王导所致,及其病,乞还山,欲枕石而死。贵人留之曰:“深山为虎狼食,不其酷哉?”曰:“深山为虎狼食,贵人为蝼蚁食,一也。”故葬者鲜不被虫者,虽极深,亦有土虫。故思木之不坏者,得柏心为久,后又见松脂锢之又益久,故用松脂涂棺。
语高则旨远,言约则义微。大率《六经》之言涵蓄,无有精粗。欲言精微,言多则愈粗。
凡物有本末,不可分本末为两段事。洒埽、应对是其然,必有所以然。
浩然之气,既言气,则已是大段有形体之物。如言志,有甚迹,然亦尽有形象。浩然之气是集义所生者,既生得此气,语其体则与道合,语其用则莫不是义。譬之以金为器,及其器成,方命得此是金器。
若谓既返之气复将为方伸之气,必资于此,则殊与天地之化不相似。天地之化,自然生生不穷,更何复资于既毙之形、既返之气,以为造化?近取诸身,其开阖往来,见之鼻息,然不必须(一本无此四字,有岂字)假吸复入以为呼。气则自然生。人气之生,生(一作人之气生)于真元。天之气,亦自然生生不穷。至如海水,因阳盛而涸,及阴盛而生,亦不是将(一作必是)已涸之气却生水。自然能生,往来屈伸只是理也。盛则便有衰,昼则便有夜,往则便有来,天地中如洪𬬻,何物不销铄了?
“范围天地之化。”天本廓然无穷,但人以目力所及,见其寒暑之序、日月之行,立此规模,以窥测他。天地之化,不是天地之化其体有如城廓之类,都盛其气。假使言日升降于三万里,不可道三万里外更无物。又如言天地升降于八万里中,不可道八万里外天地尽。学者要默体天地之化。如此言之,甚与天地不相似,其卒必有窒碍。有人言无西海,便使无西海,亦须是有山(无阴阳处,便无日月)。
闲邪则诚自存,不是外面捉一个诚将来存著。今人外面役役于不善,于不善中寻个善来存著,如此,则岂有入善之理?只是闲邪,则诚自存。故孟子言性善,皆由内出。只为诚便存闲邪,更著甚工夫?但惟是动容貌、整思(一作心)虑,则自然生敬,敬只是主一也。主一,则既不之东,又不之西,如是则只是中。既不之此,又不之彼,如是则只是内。存此,则自然天理明。学者须是将(一本无此字)敬以直内,涵养此意,直内是本。
天地之化,虽廓然无穷,然而阴阳之度,日月、寒暑、昼夜之变,莫不有常,此道之所以为中庸。
道则自然生万物。今夫春生夏长了一番,皆是道之生,后来生长,不可道却将既生之气后来却要生长。道则自然生生不息。
释氏之学,更不消对圣人之学比较,要之必不同,便可置之。今穷其说,未必能穷得他,比至穷得,自家已化而为释氏矣。今且以迹上观之:佛逃父出家,便绝人伦,只为自家独处于山林,人乡里岂容有此物?大率以所贱所轻施于人,此不惟非圣人之心,亦不可为君子之心。释氏自己不为君臣、父子、夫妇之道,而谓他人不能如是,容人为之而己不为,别做一等人,若以此率人,是绝类也。至如言理性,亦只是为死生,其情本怖死爱生,是利也。
“敬以直内”,有主于内则虚,自然无非僻之心。如是,则安得不虚?“必有事焉”,须把敬来做件事著。此道最是简,最是易,又省工夫。为此语,虽近似常人所论,然持之(一本有久字)必别。
天子七庙,亦恐只是一日行礼。考之古,则戊辰同祀文、武;考之今,则宗庙之祀亦是一日。
祭无大小,其所以交于神明、接鬼神之义一也。必斋,不斋则何以交神明?
历象之法,大抵主于日,日一事正,则其他皆可推。洛下闳作历,言数百年后当差一日,其差理必然。何承天以其差,遂立岁差法。其法,以所差分数,摊在所历之年,看一岁差著几分,其差后亦不定。独邵尧夫立差法,冠绝古今,却于日月交感之际,以阴阳亏盈求之,遂不差。大抵阴常亏,阳常盈,故只于这(一作涨)里差了。历上若是通理,所通为多。尧夫之学,大抵似扬雄,然亦不尽如之。常穷味有二万八千六百,此非人所合和,是自然也;色有二万八千六百,又非人所染画得,亦是自然也;独声之数,只得一半数不行,盖声阳也,只是于日出地上数得,到日入地下,遂数不行,此皆有理。譬之有形斯有影,不可谓今日之影,却收以为来日之影(据《皇极经世》,色、味皆一万七千二十四,疑此记者之误)。
君子宜获祐,然而有贫悴短夭,以至无继者,天意如何?气锺于贤者,固有所不周也。
闲邪则固(一有主字)一矣,然(一作能)主一则不消言闲邪。有以一为难见,不可下工夫。如何(一作行)一者?无他,只是整齐(一作庄整)严肃,则心便一,一则自是无非僻之奸。此意但涵养久之,则天理自然明。
“必有事焉”,有事于此(一作敬)也。“勿正”者,若思此而曰善,然后为之,是正也。“勿忘”,则是必有事也。“勿助长”,则是勿正也。后言之渐重,须默识取主一之意。
修养之所以引年,国祚之所以祈天永命,常人之至于圣贤,皆工夫到这里,则有此应。
宗子法坏,则人不自知来处,以至流转四方,往往亲未绝,不相识。今且试以一二巨公之家行之,其术要得拘守得须是。且如唐时立庙院,仍不得分割了祖业,使一人主之。
释氏尊宿者,自言觉悟,是既已达道,又却须要印证,则是未知也。得他人道是,然后无疑,则是信人言语,不可言自信。若果自信,则虽甚人言语,亦不听。
学者之流必谈禅者,只是为无处捞摸,故须入此。
“大德敦化”,于化育处敦本也;“小德川流”,日用处也。此言仲尼与天地同德。
有言:“未感时,知如何所寓?”曰:“‘操则存,舍则亡,出入无时,莫知其乡’,更怎生寻所寓?只是有操而已。操之之道,敬以直内也。”
“刚、毅、木、讷”,何求而曰(一作以)近仁?只为轻浮巧利,于仁甚远,故以此为近仁。此正与“巧言令色”相反。
有土地,要之耕而种粟以养人,乃宜。今以种果实,只做果子吃了;种糯,使之化为水饮之,皆不济事,不稳当。
颜、孟之于圣人,其知之深浅同,只是颜子尤温淳渊懿,于道得之更渊(一作深)粹,近圣人气象。率气者在志,养志者在直内。
“率性之谓道”,率,循也。若言道不消先立下名义,则茫茫地何处下手?何处著心?
文字上(一有虽字)无闲暇,终是(一无二字)少工夫。然思虑则尽不废。于外事虽奔迫,然思虑尽悠悠。
释氏之学,又不可道他不知,亦尽极(一作及)乎高深,然要之卒归乎自私自利之规模。何以言之?天地之间,有生便有死,有乐便有哀,释氏所在便须觅一个纤(一作缀)奸打讹处,言免死生,齐烦恼,卒归乎自私。老氏之学,更挟些权诈,若言与之乃意在取之,张之乃意在翕之,又大意在愚其民而自智。然则秦之愚黔首,其术盖亦出于此。
天地之间,只有一个感与应而已,更有甚事?
《老子》言甚杂,如《阴符经》却不杂,然皆窥测天道之未尽者也。人于天地间,并无窒碍处,大小大快活。
生知者,只是他自生知义理,不待学而知。纵使孔子是生知,亦何害于学?如问礼于老聃,访官名于郯子,何害于孔子?礼文、官名,既欲知旧物,又不可凿空撰得出,须是问他先知者始得。
萧何大营宫室,其心便不好,只是要得敛怨自安。谢安之营宫室,却是随时之宜,以东晋之微,寓于江表,其气奄奄欲尽,且以慰安人心。
高祖其势可以守关,不放入项王,然而须放他入来者,有三事:一是有未坑二十万秦子弟在外,恐内有父兄为变;二是汉王父母妻子在楚;三是有怀王。
圣人之道,更无精粗,从洒埽、应对至精义入神,通贯只一理。虽洒埽、应对,只看所以然者如何。切要之道,无如“敬以直内”。
立人达人,为仁之方,强恕,求仁莫近,言得不济事,亦须实见得近处,其理固不出乎公平。公平固在,用意更有浅深,只要自家各自体认得。
冲漠无朕,万象森然已具,未应不是先,已应不是后。如百尺之木,自根本至枝叶,皆是一贯,不可道上面一段事,无形无兆,却待人旋安排引入来,教入涂辙。既是涂辙,却只是一个涂辙。
“安安”下字为义。安,其所安也;安安,是义也。
“原始反终,故知死生之说”,但穷得,则自知死生之说,不须将死生便做一个道理求。
“道二,仁与不仁而已”,自然理如此。道无无对,有阴则有阳,有善则有恶,有是则有非,无一亦无三。故《易》曰:“三人行则损一人,一人行则得其友,只是二也。”
曾子言夫子之道忠恕,果可以一贯,若使他人言之,便未足信,或未尽忠恕之道。曾子言之,必是尽仍是(一作得也)。又于《中庸》特举此二义,言“忠恕违道不远”,恐人不喻,故指而示之近,欲以喻人。又如禘尝之义,如视诸掌,《中庸》亦指而示之近,皆是恐人不喻,故特语之详。然则《中庸》之书,决是传圣人之学不杂,子思恐传授渐失,故著此一卷书。
忠恕所以公平,造德则自忠恕,其致则公平。
仁之道,要之只消道一公字。公只是仁之理,不可将公便唤做仁(一本有将字)。公而以人体之,故为仁。只为公,则物我兼照,故仁所以能恕,所以能爱,恕则仁之施,爱则仁之用也。
“出门如见大宾,使民如承大祭”,只是敬也。敬则是不私之说也。才不敬,便私欲万端害于仁。
圣人之言依本分,至大至妙事,语之若寻常,此所以味长。释氏之说,才见得些,便惊天动地,言语走作,却是味短。只为乍见,不似圣人见惯。如《中庸》言道,只消道“无声无臭”四字,总括了多少释氏言,非黄非白,非咸非苦,费多少言语。
“寂然不动”,万物森然已具在;“感而遂通”,感则只是自内感,不是外面将一件物来感于此也。
有人旁边作事,己不见,而只闻人说善言者,为敬其心也,故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主于一也。主于内则外不入,敬便心虚故也。必有事焉,不忘,不要施之重,便不好。敬其心,乃至不接视、听,此学者之事也。始学,岂可不自此去?至圣人,则自是“从心所欲不逾矩”。
孔子自十五至七十,进德直有许多节次。圣人未必然,然亦是(一作且)为学者立下一法,盈科而后进,须是成章乃达。
自古元不曾有人解仁字之义,须于道中与他分别出五常,若只是兼体,却只有四也。且譬一身:仁,头也;其他四端,手足也。至如《易》,虽言“元者善之长”,然亦须通四德以言之。至如八卦,《易》之大义在乎此,亦无人曾解来(乾健、坤顺之类,亦不曾果然体认得)。
登山难为言,以言圣人之道大。观澜必照,因又言其道之无穷。澜,水之动处,苟非源之无穷,则无以为澜;非日月之明无穷,则无以容光必照。其下又言其笃实而有光辉也(一作笃实而不穷)。成章者,笃实而有光辉也。今以瓦砾积之,虽如山岳,亦无由有光辉。若使积珠玉,小积则有小光辉,大积则有大光辉。
“天下之言性,则故而已矣”,则,语助也。故者,本如是者也。今言天下万物之性,必求其故者,只是欲顺而不害之也,故曰“以利为本”,本欲利之也。此章皆为知而发,行其所无事,是不凿也;日至可坐而致,亦只是不凿也。
不席地而倚卓,不手饭而匕箸,此圣人必随时,若未有当,且作之矣。
昔谓异教中疑有达者,或是无归,且安于此。再尝考之,卒不达。若达,则于其前日所处,不能一朝居也。观曾子临死易箦之意,便知其不达。“朝闻道,夕死可矣”,岂能安其所未安?如毁其人形,绝其伦类,无君臣父子之道,若达则不安也。只夷言左衽,尚可言随其国俗,至若人道,岂容有异?
受祥肉弹琴,恐不是圣人举动。使其哀未忘,则子于是日哭,则不歌,不饮酒食肉以全哀,况弹琴可乎?使其哀已忘,则何必弹琴?学者为气所胜、习所夺,只可责志。
释氏之说,若欲穷其说而去取之,则其说未能穷,固已化而为佛矣。只且于迹上考之。其设教如是,则其心果如何,固难为取其心不取其迹,有是心则有是迹。王通言心、迹之判,便是乱说。不若且于迹上断定,不与圣人合。其言有合处,则吾道固已有;有不合者,固所不取。如是立定,却省易(一作力)。
儒者其卒必(一作多)入异教,其志非愿也,其势自然如此。盖智穷力屈,欲休来,又知得未安稳,休不得,故见人有一道理,其势须从之。譬之行一大道,坦然无阻,则更不由径,只为前面逢著山,逢著水,行不得,有窒碍,则见一邪径,欣然从之。儒者之所以必有窒碍者,何也?只为不致知。知至至之,则自无事可夺。今夫有人处于异乡,元无安处,则言某处安,某处不安,须就安处。若己有家,人言他人家为安,己必不肯就彼。故儒者而卒归异教者,只为于己道实无所得,虽曰闻道,终不曾实有之。
佛、庄之说,大抵略见道体,乍见不似圣人惯见,故其说走作。
时所以有古今风气人物之异者,何也?气有淳漓,自然之理。有盛则必有衰,有终则必有始,有昼则必有夜。譬之一片地,始开荒田,则其收谷倍;及其久也,一岁薄于一岁,气亦盛衰故也。至如东、西汉,人才文章已来皆别,所尚异也。尚所以异,亦由心所为。心所以然者,只为生得来如此。至如春夏秋冬,所生之物各异,其栽培浇灌之宜,亦须各以其时,不可一也,须随时。只如均是春生之物,春初生得又别,春中又别,春尽时所生又别。礼之随时处宜,只是正得当时事。所谓时者,必明道以贻后人。
有谓因苦学而至失心者。学本是治心,岂有反为心害?某气本不盛,然而能不病、无倦怠者,只是一个慎生不恣意,其于外事,思虑尽悠悠。“合而言之道也”,仁固是道,道却是总名。
“大而化之”,只是谓理与己一。其未化者,如人操尺度量物,用之尚不免有差。若至于化者,则己便是尺度,尺度便是己。颜子正在此,若化则便是仲尼也。“在前”,是不及;“在后”,是过之。此过不及甚微,惟颜子自知,他人不与。“卓尔”,是圣人立处,颜子见之,但未至尔。
格物穷理,非是要尽穷天下之物,但于一事上穷尽,其他可以类推。至如言孝,其所以为孝者如何,穷理(一无此二字)如一事上穷不得,且别穷一事,或先其易者,或先其难者,各随人深浅,如千蹊万径,皆可适国,但得一道入得便可。所以能穷者,只为万物皆是一理,至如一物一事,虽小,皆有是理。
敬则自虚静,不可把虚静唤做敬。居敬则自然行简。若居简而行简,却是不简,只是所居者已剩一简字。“退藏于密”,密是用之源,圣人之妙处。
圣人之道,如《河图》、《洛书》,其始止于画上便出义。后之人既重卦,又系辞,求之未必得其理。至如《春秋》,是其所是,非其所非,不过只是当年数人而已。学者不观他书,只观《春秋》,亦可尽道。
物理须是要穷。若言天地之所以高深,鬼神之所以幽显。若只言天只是高,地只是深,只是己辞,更有甚?敬则无己可克(一有学者之事),始则须绝四(一有去字)。
人之身有形体,未必能为主。若有人为系虏将去,随其所处,己有不得与也。唯心则三军之众不可夺也。若并心做主不得,则更有甚?
夷、惠之行,未必如此。且如孔子言“不念旧恶,怨是用希”,则伯夷之度量可知。若使伯夷之清既如此,又使念旧恶,则除是抱石沈河。孟子所言,只是推而言之,未必至如此。然圣人于道,防其始,不得不如是之严。如此而防,犹有流者。夷、惠之行不已,其流必至于孟子所论。夷,是圣人极清处,惠,圣人极和处,圣人则兼之而时出之。清、和,何止于偏?其流则必有害。墨子之道,虽有尚同、兼爱之说,然观其书,亦不至于视邻之子犹兄之子,盖其流必至于此。至如言伊尹,始在畎亩,五就汤,五就桀,三聘翻然而从,岂不是时?然后来见其以天下自任,故以为圣人之任。
声数。由经穷理。
“不勉而中,不思而得”,与勉而中,思而得,何止有差等,直是相去悬绝。“不勉而中”即常中,“不思而得”即常得,所谓从容中道者,指他人所见而言之。若不勉不思者,自在道上行,又何必言中?不中,不勉,不思,亦有大小深浅。至于曲艺,亦有不勉不思者。所谓日月至焉,与久而不息者,所见规模虽略相似,其意味气象迥别,须潜心默识,玩索久之,庶几自得。学者不学圣人则已,欲学之,须熟玩味(一无味字)圣人之(一无之字)气象,不可只于名上理会。如此,只是讲论文字。
“赞天地之化育”,自人而言之,从尽其性至尽物之性,然后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可以与天地参矣。言人尽性所造如此。若只是至诚,更不须论。所谓“人者天地之心”,及“天聪明自我民聪明”,止谓只是一理,而天人所为,各自有分。
浩然之气,所养各有渐,所以至于充塞天地,必积而后至。行不慊于心,止是防患之术,须是集义乃能生。
“不可一朝居”者,孟子之时,大伦乱,若君听于臣,父听于子,动则弑君弑父,须著变,是不可一朝居也。然鲁有三桓,无以异齐,何以鲁一变至于道?鲁只是不修周公之法,齐既坏太公之法,后来立法,已是苟且,及其末世,并其法又坏,乱甚于鲁,故其弑亦先于鲁。孔子之仕于鲁,所(一作欲)以为之兆,得可为处便为。如陈恒弑其君,孔子请讨,一事正则百事自已不得。传言以鲁之众加齐之半,此非孔子请讨之计(一作意)。如此,则孔子只待去角力。借使言行,亦上有天子,下有方伯,须谋而后行。
《礼》,“我战则克,祭则受福”,盖得其道。此语至常浅,孔子固能如此,但观其气象,不似圣人之言。
尝观自三代而后,本朝有超越古今者五事:如百年无内乱;四圣百年;受命之日,市不易肆;百年未尝诛杀大臣;至诚以待夷狄。此皆大抵以忠厚廉耻为之纲纪,故能如此。盖睿主开基,规模自别。
大纲不正,万目即紊。唐之治道,付之尚书省,近似六官,但法不具也。后世无如宇文周,其官名法度,小有可观。隋文之法,虽小有善处,然皆出于臆断,惟能如此,故维持得数十年。
“陨石于宋”,自空凝结而陨;“六鹢退飞”,倒逆飞也。倒逆飞,必有气驱之也。如此等,皆是异事也,故书之。大抵春秋所书灾异,皆天人响应,有致之之道。如石陨于宋而言“陨石”,夷伯之庙震,而言“震夷伯之庙”,此天应之也。但人以浅狭之见,以为无应,其实皆应之。然汉儒言灾异,皆牵合不足信,儒者见此,因尽废之。
麟乃和气所致,然春秋之时有者,何以为应天之气?岂可如此闲别?圣人之生,亦天地交感,五行之秀,乃生圣人。当战国之际,生孔子何足怪,况生麟?圣人为其出非其时,故有感,如圣人生不得其时。
孔子感麟而作春秋,或谓不然,如何?曰:春秋不害感麟而作,然麟不出,春秋岂不作?孔子之意,盖亦有素,因此一事乃作,故其书之成,复以此终。大抵须有发端处,如画八卦,因见河图、洛书。果无河图、洛书。八卦亦须作。
“一阴一阳之谓道”,此理固深,说则无可说。所以阴阳者道,既曰气,则便是(一作有)二。言开阖,已(一作便)是感,既二则便有感。所以开阖者道,开阖便是阴阳。老氏言虚而生气,非也。阴阳开阖,本无先后,不可道今日有阴,明日有阳。如人有形影,盖形影一时,不可言今日有形,明日有影,有便齐有。
“寂然不动,感而遂通”,此已言人分上事,若论道,则万理皆具,更不说感与未感。
中和,若只于人分上言之,则喜怒哀乐未发既发之谓也。若致中和,则是达天理,便见得天尊地卑、万物化育之道,只是致知也。“素隐行怪”,是过者也;“半途而废”,是不及也;“不见知不悔”,是中者也。
中者,只是不偏,偏则不是中。庸只是常。犹言中者是大中也,庸者是定理也。定理者,天下不易之理也,是经也。孟子只言反经,中在其间。
中庸之书,是孔门传授,成于子思。孟子其书,虽是杂记,更不分精粗,一衮说了。今之语道,多说高便遗却卑,说本便遗却末。“小人之中庸,小人而无忌惮也”,小人更有甚中庸?脱一反字。小人不主于义理,则无忌惮,无忌惮所以反中庸也。亦有其心畏谨而不中,亦是反中庸。语恶有浅深则可,谓之中则不可。
“知天命”,是达天理也。“必受命”,是得其应也。命者是天之所赋与,如命令之命。天之报应,皆如影响,得其报者是常理也;不得其报者,非常理也。然而细推之,则须有报应,但人以狭浅之见求之,便谓差互。天命不可易也,然有可易者,惟有听者能之。如修养之引年,世祚之祈天永命,常人之至于圣贤,皆此道也。
梦说之事,是傅说之感高宗,高宗感传说。高宗只思得圣贤之人,须是圣贤之人,方始应其感。若傅说非圣贤,自不相感。如今人卜筮,蓍在手,事在未来,吉凶在书策,其卒三者必合矣。使书策之言不合于理,则自不验。
陨石无种,种于气。麟亦无种,亦气化。厥初生民亦如是。至如海滨露出沙滩,便有百虫禽兽草木无种而生,此犹是人所见。若海中岛屿稍大,人不及者,安知其无种之人不生于其闲?若已有人类,则必无气化之人。
匹夫之诚感天地,固有此理。如邹衍之说太甚,只是盛夏感而寒栗则有之,理外之事则无,如变夏为冬降霜雪,则无此理。
“配义与道”,即是体用。道是体,义是用,配者合也。气尽是有形体,故言合。气者是积义所生者,却言配义,如以金为器,既成则目为金器可也。
天地之间皆有对,有阴则有阳,有善则有恶。君子小人之气常停,不可都生君子,但六分君子则治,六分小人则乱,七分君子则大治,七分小人则大乱。如是,则(一无此三字,作虽字)尧、舜之世不能无小人。盖尧、舜之世,只是以礼乐法度驱而之善,尽其道而已。然言比屋可封者,以其有教,虽欲为恶,不能成其恶。虽尧、舜之世,然于其家乖戾之气亦生朱、均,在朝则有四凶,久而不去。
离了阴阳更无道,所以阴阳者是道也。阴阳,气也。气是形而下者,道是形而上者。形而上者则是密也。絪缊,阴阳之感。
志、气之帅。若论浩然之气,则何者为志?志为之主,乃能生浩然之气。志至焉,气次焉,自有先后。
医者不诣理,则处方论药不尽其性,只知逐物所治,不知合和之后,其性又如何?假如诃子黄、白矾白,合之而成黑,黑见则黄白皆亡。又如一二合而为三,三见则一二亡,离而为一二则三亡。既成三,又求一与二;既成黑,又求黄与白,则是不知物性(一作理)。古之人穷尽物理,则食其味,嗅其臭,辨其色,知其某物合某则成何性。天有五气,故凡生物,莫不具有五性,居其一而有其四。至如草木也,其黄者得土之性多,其白者得金之性多。
宗子法废,后世谱牒,尚有遗风。谱牒又废,人家不知来处,无百年之家,骨肉无统,虽至亲,恩亦薄。
古人为学易,自八岁入小学,十五入大学,舞勺舞象,有弦歌以养其耳,舞干羽以养其气血,有礼义以养其心,又且急则佩韦,缓则佩弦,出入闾巷,耳目视听及政事之施,如是,则非僻之心无自而入。今之学者,只有义理以养其心。
河北只见鲧堤,无禹堤。鲧堙洪水,故无功,禹则导之而已。
五祀恐非先王之典,皆后世巫祝之(一作诬祀,无之字,诬又作淫)言,报则遗其重者,井人所重,行宁廊也,其功几何?
虽庶人,必祭及高祖。比至天子诸侯,止有疏数耳。
凡物之散,其气遂尽,无复归本原之理。天地间如洪𬬻,虽生物销铄亦尽,况既散之气,岂有复在?天地造化又焉用此既散之气,其造化者,自是生气。至如海水潮,日出则水涸,是潮退也,其涸者已无也,月出则潮水生也,非却是将已涸之水为潮,此是气之终始。开阖便是易,“一阖一辟谓之变”。
传录言语,得其言,未得其心,必有害。虽孔门亦有是患。如言昭公知礼,巫马期告,时孔子正可(一作合)不答其问,必更有语言,具巫马期欲反命之意,孔子方言“苟有过,人必知之”。盖孔子答,巫马期亦知之,陈司败亦知之矣。又如言伯夷、柳下惠皆古圣人也,若不言清和,便以夷、惠为圣人,岂不有害?又如孟子言“放勋曰”,只当言“尧曰”,传者乘放勋为尧号,乃称“放勋曰”。又如言“闻斯行之”,若不因公西赤有问,及仲由为比,便信此一句,岂不有害?又如孟子、齐王“欲养弟子以万锺”,此事欲国人矜式,孟子何不可处?但时子以利诱孟子,孟子故曰“如使予欲富,辞十万而受万,是为欲富乎?”若观其文,只似孟子不肯为国人矜式,须知不可以利诱之意。舜不告而娶,须识得舜意。若使舜便不告而娶,固不可以其父顽,过时不为娶,尧去治之,尧命瞽使舜娶,舜虽不告,尧固告之矣。尧之告之也,以君治之而已。今之官府,治人之私者亦多,然而象欲以杀舜为事,尧奚为不治?盖象之杀舜,无可见之迹,发人隐慝而治之,非尧也。
学春秋亦善,一句是一事,是非便见于此,此亦穷理之要。然他经岂不可以穷?但他经论其义,春秋因其行事,是非较著,故穷理为要。尝语学者,且先读论语、孟子,更读一经,然后看春秋。先识得个义理,方可看春秋。春秋以何为准?无如中庸。欲知中庸,无如权,须是时而为中。若以手足胼胝,闭户不出,二者之间取中,便不是中。若当手足胼胝,则于此为中;当闭户不出,则于此为中。权之为言,秤锤之义也。何物为权?义也。然也只是说得到义,义以上更难说,在人自看如何。格物亦须积累涵养。如始学诗者,其始未必善,到悠久须差精。人则只是旧人,其见则别。
知至则当至之,知终则当遂(一无遂字)终之,须以知为本。知之深,则行之必至,无有知之而不能行者。知而不能行,只是知得浅。饥而不食乌喙,人不蹈水火,只是知。人为不善,只为不知。知至而至之,知几之事,故可与几。知终而终之,故可与存义。知至是致知,博学、明辨、审问、慎思、皆致知、知至之事,笃行便是终之。如始条理,终条理,因其始条理,故能终条理,犹知至即能终之。
春秋,传为案,经为断。
古之学者,先由经以识义理。盖始学时,尽是传授。后之学者,却先须识义理,方始看得经。如易,系辞所以解易,今人须看了易,方始看得系辞(一本云:“古之人得其师传,故因经以明道。后世失其师传,故非明道,不能以知经”)。
“至大至刚以直”,不言至直,此是文势。如“治世之音安以乐”,“怨以恕”,“粗以厉”,“噍以杀”,皆此类。
解义理,若一向靠书册,何由得居之安,资之深?不惟自失,兼亦误人。
治道亦有从本而言,亦有从事而言。从本而言,惟从格君心之非、正心以正朝廷,正朝廷以正百官。若从事而言,不救则已,若须救之,必须变。大变则大益,小变则小益。
学者好语高,正如贫人说金,说黄金,说坚软,道他不是又不可,只是可笑。不曾见富人说金如此。
仲尼于论语中未尝说神字,只于易中,不得已言数处而已。
有主则虚,无主则实,必有所事。
以物待物,不可以己待物。
古所谓支子不祭者,惟使宗子立庙,主之而已。支子虽不得祭,至于齐戒,致其诚意,则与主祭者不异。可与,则以身执事;不可与,则以物助,但不别立庙为位行事而已。后世如欲立宗子,当从此义。虽不祭,情亦可安。若不立宗子,徒欲废祭,适足长惰慢之志,不若使之祭,犹愈于已也
真元之气,气之所由生,不与外气相杂,但以外气涵养而已。若鱼在水,鱼之性命非是水为之,但必以水涵养,鱼乃得生尔。人居天地气中,与鱼在水无异。至于饮食之养,皆是外气涵养之道。出入之息者,阖辟之机而已。所出之息,非所入之气,但真元自能生气,所入之气,止当阖时,随之而入,非假此气以助真元也。
古者八岁入小学,十五岁入大学,择其才可教者聚之,不肖者复之田亩。盖士农不易业,既入学则不治农,然后士农判。在学之养,若士大夫之子则不虑无养,虽庶人之子,既入学则亦必有养。古之士者,自十五入学,至四十方仕,中间自有二十五年学,又无利可趋,则所志可知,须去趋善,便自此成德。后之人,自童稚间,已有汲汲趋利之意,何由得向善?故古人必使四十而仕,然后志定。只营衣食却无害,惟利禄之诱最害人(人有养便方定志于学)。
做官夺人志。
星辰。若以日月之次为辰,则辰上恐不容二十八舍。若谓五星,则不可称辰。或恐只是言北辰。皆星也,何贵乎北辰?北辰自是不动。只不动,便是为气之主,故为星之最尊者(主,一作宗)。
先王之乐,必须律以考其声。今律既不可求,人耳又不可全信,正惟此为难。求中声,须得律。律不得,则中声无由见。律者自然之数。至如今之度量权衡,亦非正也。今之法且以为准则可,非如古法也。此等物,虽出于自然(一有“之数”字),亦须人为之。,但古人为之,得其自然,至于(一作如)规矩,则极尽天下之方圆。
律历之法,今亦麤存,但人用之小耳。律之道,则如三命是也。其法只用五行支干纳音之类。历之遗,则是星算人生数(一作处),然皆有此理,苟无此理,却推不行。
素问之书,必出于战国之末,观其气象知之,天之气运只如此,但系看者如何。设如定四方,分五行,各配与一方,是一般络角而看之,又一般分而为二十四,又一般规模大则大,规模小则小,然善言亦多。如言“善言天者必有验于人,善言古者必有验于今,善观人者必有见于己。”
近取诸身,百理皆具。屈伸往来之义,只于鼻息之间见之。屈伸往来只是理,不必将既屈之气,复为方伸之气。生生之理,自然不息。如复言七日来复,其间元不断续,阳已复生,物极必返,其理须如此。有生便有死,有始便有终。
“守身为大”,其事固有大者,正惟养疾亦是守身之一,齐战疾,圣人之所慎。
自天子至于庶人,五服未尝有异,皆至高祖。服既如是,祭祀亦须如是。其疏数之节,未有可考,但其理必如此。七庙五庙,亦只是祭及高祖。大夫士虽或三庙二庙一庙,或祭寝庙,则虽异亦不害祭及高祖,若止祭祢,只为知母而不知父,禽兽道也。祭祢而不及(一有高字)祖,非人道也。
天子曰禘,诸侯曰祫,其理皆是合祭之义。禘从帝,禘其祖之所自出之帝,以所出之帝为东向之尊,其馀合食于其前,是为禘也。诸侯无所出之帝,只是于太祖庙(一有以字)。群庙之主合食,是为祫。鲁所以有禘者,只为得用天子礼乐,故于春秋之中,不见言祫,只言禘,言大事者即是祫。言“大事于太庙,跻僖公”,即是合食闵、僖二公之义。若时祭(一有即字)当言有事。吉禘于庄公,只是禘祭,言吉者以其行之太早也。四时之祭,有禘之名,只是礼文交错。
郊祀配天,宗祀配上帝,天与上帝一也。在郊言天,以其冬至生物之始,故祭于圆丘,而配以祖,陶匏稿鞂,埽地而祭。宗祀言上帝,以季秋成物之时,故祭于明堂,而配以父,其礼必以宗庙之礼享之。此义甚彰灼。但孝经之文,有可疑处。周公祭祀,当推成王为主人,则当推武王以配上帝,不当言文王配。若文王配,则周公自当祭祀矣。周公必不如此。
仁义礼智信,于性上要言此五事,须要分别出。若仁则固一,一所以为仁。恻隐则属爱,乃情也,非性也。恕者入仁之门,而恕非仁也。因其恻隐之心,知其有仁。惟四者有端而信无端。只有不信,更无(一作便有)信。如东西南北已有定体,更不可言信。若以东为西,以南为北,则是有不信。如东即东,西即西,则无(一有不字)信。
说书必非古意,转使人薄。学者须是潜心积虑,优游涵养,使之自得。今一日说尽,只是教得薄。至如汉时说下帷讲诵,犹未必说书。
圣狂,圣不必睿圣,狂不必是狂狷。只是智通者便言圣,如圣义忠和,岂必是圣人?
尸如配位时,男男尸,女女尸。祭事主严,虽同时共室,亦无嫌,与丧祭执事不嫌同义。执事且尔,况今日事之,便知国之先君与夫人,如合祭之时,考妣当各异位。盖人情亦无舅妇同坐之礼,如特祭其庙之时,则不害夫妇并祭。
学者先务,固在心志。有谓欲屏去闻见知思,则是,“绝圣弃智”。有欲屏去思虑,患其纷乱,则是须坐禅入定。如明鉴在此,万物毕照,是鉴之常,难为使之不照。人心不能不交感万物,亦难为使之不思虑。若欲免此(一本无此四字),唯是心(一作在人)有主。如何为主?敬而已矣。有主则虚,虚谓邪不能入。无主则实,实谓物来夺之。今夫瓶罂,有水实内,则虽江海之浸,无所能入,安得不虚?无水于内,则停注之水,不可胜注,安得不实?大凡人心,不可二用,用于一事,则他事更不能入者,事为之主也。事为之主,尚无思虑纷扰之患,若主于敬,又焉有此患乎?所谓敬者,主一之谓敬。所谓一者,无适之谓一。且欲涵泳主一之义,一则无二三矣(一作不一则二三矣)。言敬,无如圣人之言(一无“圣人之言”四字)。易所谓“敬以直内,义以方外”,须是直内,乃是主一之义。至于不敢欺,不敢慢、尚不愧于屋漏,皆是敬之事也。但存此涵养,久之自然天理明。
闲邪存诚,闲邪则诚自存。如人有室,垣墙不修,不能防寇,寇从东来,逐之则复有自西入,逐得一人,一人复至。不如修其垣墙,则寇自不至,故欲闲邪也。
学禅者常谓天下之忙者,无如市井之人。答以市井之人虽日营利,然犹有休息之时。至忙者无如禅客。何以言之?禅者之行住坐卧,无不在道。存无不在道之心,此便是常忙。
论语有二处“尧、舜其犹病诸?”“博施济众”,岂非圣人之所欲?然五十乃衣帛,七十乃食肉,圣人之心,非不欲少者亦衣帛食肉,然所养有所不赡,此病其施之不博也。圣人所治,不过九州四海,然九州四海之外,圣人亦非不欲兼济,然所治有所不及,此病不能济众也。推此以求,“修己以安百姓”,则为病可知。苟以为吾治已足,则便不是圣人(修已安百姓,须有所施为,乃能安人。此则自我所生,学至尧、舜,则自有尧、舜之事。言孝者必言曾子,不可谓曾子之孝已甚)。“集义所生,非义袭而取之也。”“集义”是积义,“所生”如集大成。若累土为山,须是积土乃成山,非是山已成形,乃名为义(一作山,一作土)。浩然之气难识,须要认得。当行不慊于心之时,自然有此气象。然亦未尽,须是见“至大”、“至刚”、“以直”之三德,方始见浩然之气。若要见时,且看取地道。坤六二,“直方大,不习无不利。”方便是刚,大便是大,直便是直。于坤不言刚而言方者,言刚则害于地道,故下(一作不)复云:“至柔而动也刚。”以其先言柔而后云刚,无害。大,只是对小而言是大也。刚,只是对柔而言是刚也。直,只是对曲而言是直也。如此,自然不习无不利。坤之六二,只为已是地道,又是二,又是六,地道之精纯者。至如六五便不同。欲得学,且只看取地道。坤虽是学者之事,然亦有圣人之道(乾九二是圣人之事,坤六二是学者之事)。圣贤之道,其发无二,但至(一作只)有深浅大小。
严成俨恪,非敬之道,但致敬须自此入。
“止于至善”,“不明乎善”,此言善者,义理之精微,无可得名,且以至善目之。“继之者善”,此言善,却言得轻,但谓继斯道者莫非善也,不可谓恶。
“舜孳孳为善”,若未接物,如何为善?只是主于敬,便是为善也。以此观之,圣人之道,不是但嘿然无言(一作为)。
颜子择中庸,得善拳拳,中庸如何择?如博学之,又审问之,又明辨之,所以能择中庸也。虽然,学问明辨,亦何所据,乃识中庸?此则存乎致知。致知者,此则在学者自加功也。大凡于道, 择之则在乎智,守之则在乎仁,断之则在乎勇。人之于道,只是患在不能守,不能断。
“必有事焉”,谓必有所事,是敬也。勿正,正之为言轻,勿忘是敬也。正之之甚,遂至于助长。
编辟整续终自正。和叔未知终自得否?
墨子之书,未至大有兼爱之意,及孟子之时,其流浸远,乃至若是之差。杨子为我亦是义,墨子兼爱则是仁,惟差之毫厘,缪以千里,直至无父无君,如此之甚。
世人之学,博闻强识者岂少?其终无有不入禅学者。就其间特立不惑,无如子厚、尧夫,然其说之流,恐未免此敝。
杨子似出于子张,墨子似出于子夏,其中更有过不及,岂是师、商不学于圣人之门(一本张作夏,夏作张)?
约(敬是)。
与叔、季明以知思闻见为患,某甚喜此论,邂逅却正语及至要处。世之学者,大敝正在此,若得他折难坚叩,方能终其说,直须要明辨。
康仲(一作拯)问:“人之学非愿有差,只为不知之故,遂流于不同,不知如何持守?”先生言:“且未说到持守。持守甚事?须先在致知。致知,尽知也。穷理格物,便是致知。”
“礼,孰为大?时为大”,亦须随时。当随则随,当治则治。当其时作其事,便是能随时。“随时之义大矣哉!”寻常人言随时,为且和同,只是流徇(徇)耳,不可谓和,和则已是和于义。故学者患在不能识时,时出之,亦须有溥博渊泉,方能出之。 今之人自是与古之人别,其风气使之,至如寿考形貌皆异。古人皆不减百馀岁,今岂有此人?观古人形象被冠冕之类,今人岂有此等?故笾豆簠簋,自是不可施于今人,自时不相称,时不同也。时上尽穷得理。孟子言:“五百年必有王者兴,其间必有名世者,以其时考之则可矣。”他嘿识得此体用,大约是如此,岂可催促得他? 尧之于民,匡直辅翼,圣贤于此间,见些功用。举此数端可以常久者,示人。殷因于夏,周因于殷,损益可知。嘿观得者,须知三王之礼与物不必同。自画卦垂衣裳,至周文方备,只为时也。若不是随时,则一圣人出,百事皆做了,后来者没事。又非圣人智虑所不及,只是时不可也。
只归之(一作个)自然,则无可观,更无可玩索(或作赜)。
“云从龙,风从虎”,龙阴物也,出来则湿气烝然自出,如湿物在日中,气亦自出。虽木石之微,感阴气尚亦有气,则龙之兴云不足怪。虎行处则风自生。龙只是兽,茅山华阳洞曾跳出,其状殊可爱,亦有时干处能行,其行步如虎。茅山者则不啮人,北五台者则伤人。又有曾于铁狗庙下穿得一龙卵,后寄于金山寺,龙能壅水上寺门,取卵不得,龙所以知者,许大物亦自灵也。龙以卵生者,亦非神。更一等龙,必须胎生。
极,无适而不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