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湖居士文集 (四部丛刊本)/卷第十四
于湖居士文集 卷第十四 宋 张孝祥 撰 景慈谿李氏藏宋刊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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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湖居士文集卷第十四
记
仰山庙记
仰山二王自江而西饮食必祭威德所被
齐光日月乾道元年张某来守桂林时李
金方冦郴阳羽书交驰于道某谒于祠祷
曰使广西不被兵者神之赐则请为王庙
于桂且奉神之像以俱其七月某至郡九
月冦平盖尝以万人闯吾境知其备也引
去惟王之仁之灵某不敢尽述独叙其答
某者如此敬撰日择地于城之北为王馆
御而书其所始使后有考且劝桂之民以
䖍事王二年二月旦张某记
棠阴阁记
君子之为政去之久而犹见思者必有恻
怛爱民之诚心感于民也深故其来也如
慈父母之抚其子其去也如父母舍其子
而去父母舍其子而去子之心之思宁有
既耶犹曰吾父母将复吾归及其久而不
复来也思之之心益不能忘于是过其宫
室见其所服用与其所爱乐起敬起慕尸
而祝之社而稷之更数十百世而不敢怠
者盖昔之人以为父母则今之人皆其孙
子孙子而事其祖冝如何也余昔为中都
官闻闽有贤令曰张君仲钦闽之人歌舞
之去而思之前年余为建康仲钦适通判
府事当涂阙守余檄仲钦摄焉居数月余
罢建康仲钦亦代去余居当涂之别邑往
来田间闻民之思仲钦饮食必祷也余曰
张君之政何如而使尔不忘若是民曰我
亦不能知但去年有水菑而君寔来民不
知水今年水不为害而吾惧然若将陨焉
君之时吾与官相忘君去我我曰与州
县之吏接我亦不知其故知思君而巳去
年余来桂林仲钦提广西狱事下车一
月冒黄茅瘴走二十五州以扁舟渡海吏
士扣头涕泣交谏仲钦搴裳登舟半济风
作舟师震骇仲钦怡然不为动也黜陟罢
行一皆考之民民扶舆讙噭以为百年未
之见也夫以当涂之思则知闽之思以闽
当涂占之仲钦之去岭表而还天朝也民
之思仲钦可胜述哉昔召伯之教明于南
国而人爱其甘棠故余登仲钦之阁名之
曰棠阴以识民异日之思阁之前有榕木
交䕃阁上仲钦之所游息乾道丙戌五月
朔日历阳张某记
游朝阳岩记
丙戍上巳余与张仲钦朱元顺来游水月
洞仲钦酷爱山水之胜至晚不能去僧了
元识公意即其上为亭靣山俯江据澄览
之会五月晦余复阶两贤与郭道深来水
潦方涨朝日在牖下凌倒景凉风四集仲
钦忻然举酒属余曰兹亭由我而发盍以
名之余与仲钦顷同官建康盖尝名其亭
曰朝阳而为之诗非独以承晨曦之光惟
仲钦之学业足以凤鸣于天朝也今亭适
东郷敢献亭之名亦以朝阳而岩曰朝阳
之岩洞曰朝阳之洞元顺道深合辞称善
即书岩石记其所以张某记
千山观记
桂林山水之胜甲东南据山水之会尽得
其胜无如西峯乾道丙戌历阳张某因超
然亭故基作千山观高爽闳逹放目万里
晦明风雨各有态度观成而余去廼书记
其极
衡州新学记
先生之时以学为政学者政之出政者学
之施学无异习政无异术自朝廷逹之郡
国自郡国逹之天下元元夲本靡有二事
故士不于学则为奇言异行政不于学则
无道揆法守君臣上下视吾之有学犹农
之有田朝斯夕斯不耕不耘则无所得食
而有卒岁之忧此人伦所以明教化所以
成道德一而风俗同惟是故也后世之学
盖盛于先王之时矣居处之安饮食之丰
训约之严先王之时未必有此然学自为
学政自为政群居翫岁自好者不过能通
经缉文以取科第既得之则昔之所习者
旋以废忘一视簿书期会之事则曰我方
为政学于何有嗟夫后世言治者常不敢
望先王之时其学与政之分与 国家之
学至矣十室之邑有师弟子州县之吏以
学名官凡岂为是观美而巳盖欲还先王
之旧求政于学顾卒未有以当上意者则
士大夫与学者之罪也衡之学曰石鼔书
院云者其来巳久中迁之城南士不为便
而还其故则自前教授施君鼎石鼔之学
据潇湘之会挟山岳之胜其迁也新室屋
未具提刑狱王君彦洪提举常平郑君
丙知州事张君松皆以乾道乙酉至官下
于是方有兵事三君任不同而责均虽日
不遑暇然知夫学所以为政兵其细也则
谓教授苏君緫龟使遂葺之居无何而学
成兵事亦巳环三君之巡属整整称治夫
兵之巳而治之效未必遽由是学也而余
独表而出之盖乐夫三君识先王所以为
学之意于羽檄交驰之际不敢忘学学成
而兵有功治有绩则余安得不为之言以
劝夫为政而不知学者耶凡衡之士知三
君之心则居是学也不专章句之务而亦
习夫他日所以为政不但为科第之得而
思致君泽民之业使政之与学复而为一
不惟三君之望如此抑国家将于是而有
获与明年八月旦历阳张某记
三河记
直秘阁胡昉治历阳之明年令行禁止道
不拾遗于是始以民之馀力开三河曰千
秋曰姥下曰石跋因民之利不劝以从雷
动风偃天造地设知阁门事龙大渊将
上旨视其成都统制刘源江东运使韩元
吉淮西运使梁竑皆会夫兴事造业之难
圣智惧焉是举也惟 天子之信臣临之
而诸贤参同异之论称其平以复于 上
将不独吾千里蒙其利为保鄣为茧丝昉
其任是责哉乾道丙戌十月旦张某书于
三瑞堂
观月记
月极明于中秋观中秋之月临水胜临水
之观冝独往独往之地去人远者又胜也
然中秋多无月城郭宫室安得皆临水盖
有之矣若夫远去人迹则必空旷幽绝之
地诚有好奇之士亦安能独行以夜而之
空旷幽绝蕲顷刻之翫也哉今余之游金
沙堆其具是四美者与盖余以八月之望
过洞庭天无纎云月白如昼沙当洞庭青
草之中其高十仭四环之水近者犹数百
里余系舡其下尽却童隶而登焉沙之色
正黄与月相夺水如玉盘沙如金积光采
激射体寒目眩阆风瑶台广寒之宫虽未
尝身至其地当亦如是而止耳盖中秋之
月临水之观独往而远人于是为备书以
为金沙堆观月记
万卷堂记
欧阳文忠公之诸孙曰彚字𣈆臣者居庐
陵之安成筑屋其居之东偏藏书万卷扁
之曰万卷堂乾道丁亥冬𣈆臣自庐陵冒
大雪过余于长沙曰彚堂成久矣而未有
记也愿以为请夫人莫不爱其子孙也而
为之善田宅崇货财今彚有三子不愿以
此愚之也盖辛勤三十年以有此书以有
此堂而使三子者学焉余以为文忠公之
德冝有后也而今未之闻焉充𣈆臣之志
其在兹巳其在兹巳𣈆臣归幸为我告之
古之所谓读书者非以通训诂广记问也
非以取科第苟冨贵也亦曰求仁而巳仁
之为道天所命也心所同也圣人之所觉
焉者也六经之所载焉者也得乎此一卷
之书有馀师矣不然尽读万卷之书以为
博焉其可也以为知读书则未也
寿芝堂记
秘阁修撰襄邑郑公子礼自湖南转运副
使就拜本路提刑狱提刑置司衡州而
衡州子礼落南寓家所在于是有芝产于
内寝一本九茎五色备具子礼筑新堂未
有名也客或考芝之祥名之曰寿芝盖五
芝生五岳得以和药皆致神仙寿千岁子
礼今年七十有二康宁而好德其奉使典
州皆有绩惠语曰仁者寿则芝之生岂徒
然哉余与子礼广西湖南同官又有连也
既书其扁又为之记乾道丁亥十二月望
历阳张某记
金堤记
蜀之水既出峡犇放横溃荆州为城当水
之冲有堤起于万寿山之麓环城西南谓
之金堤岁调夫増筑夏潦方府选才吏
分护堤上乾道四年自二月雨至于五月
水溢数丈既坏吾堤又啮吾城昼夜澒洞
如叠万鼔前尹尚书方公极救灾之道决
下流以导水势亲督吏士别筑堤城中民
安不揺越两月而后水平秋八月某自长
沙来以冬十月鸠材庀工作新堤凡役五
千人四十日而毕巳决之堤汇为深渊不
可复筑别起七泽门之址度两阿之间转
而西之接于旧堤穹崇坚好悉倍于旧既
成某进府之耋老问堤之所以坏曰异时
岁修堤则太守亲临之者益之穴者塞
之岁有増而无损也堤是以能久今不然
矣二月下县之夫集则有职于是者率私
其人以充它役或取其佣而纵之畚锸所
及并宿草与土而去之耳视堤既平则告
毕工于是堤日以削而卒致于溃也予感
其言因书之以告来者使知戒焉筑堤馀
材裒之作小亭于堤之半取少陵江湖深
更白松竹远微青扁之青白亭而刻文于
壁间五年三月张某记
荆南重建万盈仓记
桉荆州图经府仓在牙城西街北今之仓
者乃在牙城之南街西其迁废岁月不可
得而考也初荆州平时米麦麻豆岁输于
府者合十四万有奇今财七之一以其少
也故廪𢈔出纳在官者不复甚经意因陋
就简以至于今十年来荆州屯兵诸道之
饟者受给无所于是因仓之馀地续续为
屋横邪曲直随地之冝如积薪如布筭或
高或上雨旁风至栋桷委地而犹藏榖
军士月给皆黑腐以饲鸡豚且不食余至
官三月既筑溃堤间与僚吏周视官寺盖
无有不敝坏者而仓为急会朝廷赐以峡
州所买之木即檄统制官董江节度判官
赵谦摄掌书记汪琳撤旧屋而新之合为
屋一百五十楹揭之曰万盈仓外峻墙垣
内谨扄钥台门高广听事深明面势位置
称其为大有司也自湖之南北江之东西
举无与吾仓为俪者是役也奔走程督又
有摄潜江巡检郭㧑凡用木九千枚缗钱
六千米千斛既成而余以亲疾丐祠去前
所谓官寺之当葺者仅能毕甲仗库若学
宫军帑则已鸠工而未成也乾道五年三
月旦历阳张某记
黄州开澳记
守杨冝之至黄三月问诸父老曰黄之所
以未复其故者以古澳之未濬也黄为州
临江背山沙岸壁立客艘上下无所于泊
幸而毕关征则弃去如脱兔四方之物至
黄者不复贸易黄之民惟其土之毛昼合
于市无所售则闷然以归夫然者以四方
之来者不留故也今诚还澳之旧使顺流
而下溯江而上者不于黄有风涛之厄稍
为旦暮计黄之为黄庶乎可也冝之惕然
不皇顾其帑廪之有无即日鸠工惟父老
之言为信亲率畚锸于以用民而民无怨
阅廿日而开澳之工毕始澳有上源乘夏
潦之淫沙水俱至水去沙积日濬治之亦
塡淤也冝之谓澳者所以藏舟绝一源则
下澳长无湮塞之患盖前之议者未及讲
也乃罢开上澳余来适丁其成且冝之之
言方公务德则启其端余视方公为文人
行故乐记所以乾道五年四月八日张某
记
于湖居士文集卷第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