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敦与巴黎日记/卷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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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一 伦敦与巴黎日记
卷二
卷三 


出国途中(附:使西纪程)[编辑]

光绪二年十月〕十七日雨。致总署及恭邸、宝佩蘅沈经笙两相国、董韫卿、毛煦初、崇地山、成竹坪、夏伯英、合肥相国、沈幼丹各信。拜发奏折三件。又其〔因〕杨瑞堂回南之便,寄裴越岑、黄海华、朱香荪各信。又复朱宇恬、秦鹿笙各信。精力亦惫矣。晚为洋人所促,冒雨登舟。李勉林派小轮船相送。是夕开行。(船主柏里斯。)

〔按:以下用小字排印的为《使西纪程》写定稿。〕

光绪二年十月十七日甲辰麦华陀告知:所定大矾廓尔[1]公司船十八日子刻开行,二点锺开至洪口,属早登舟。适宾客坌集,公私料理,备极匆皇。管才叔、周瀛士数百里枉送,竟不及一答拜。未刻,由驿四百里拜发奏报〔刊本无“奏报”二字〕出洋日期一折,并开用关防及派招商局员黄惠和转递文报二片,谘总理衙门、南北洋大员〔刊本“员”作“臣”〕。风雨并作,至晚尤甚。李勉林、郑玉轩派小火轮船送至洪口,宾客送者十馀人,时已十点锺矣。船主名巴拉得。)

十八日雨,风。舟行甚颠簸。家人皆呕吐。吾亦不能安食,勉强一坐而已。是日过浙江境舟山。

(十八日雨。子正开行。过浙江境。大风颠顿,随行人等皆至呕吐。其能支持者,刘云生、黎莼斋、德在初、刘鹤伯四人而已。予虽勉强起坐,而头昏眼痛,鼻端作痛尤甚,亦极狼狈矣。)

十九日风力逾劲,终日不能起坐。五十馀日之程,甫一二日而已狼狈至此。是日过福建境台湾、厦门。

(十九日过福建境。远望厦门诸山,知台湾已过。风力逾劲,困卧竟日不能起。间从风浪中开窗一望,微辨山色而已。)

二十日行次汕头、碣石,遥望诸山横亘。见有大铁甲船尾追而至,船主云,水师提督赖得船也。我船升旗,来船见亦升旗。我船随下旗。来船渐趋而近,两船并行,相距可十馀丈。来船船人皆升桅,舟中乐作。我船复升旗。来船横掠船首而过,我船停轮俟之,遂扬帆驰去。因询船主:“升旗何也?”曰:“所以告也。”“彼亦升船〔旗〕何也?”曰:“报也。犹曰钦差在船,已谨知矣。”“下旗何也?”曰:“既告,则可以下矣。”“彼船人升桅而立,何也?”曰:“示敬也,犹之列队也。升桅而后可以示远。乐,所以作军乐也,以为列队之节也。”“掠船首而过,何也?”曰:“趋而迎也。停轮者,以示让也。”彬彬焉见礼之行焉。中国之不能及,远矣。

(二十日过广东境。汕头、碣石数百里间,山势绵亘相属。有英国铁甲兵船尾追而至,船主云,水师提督赖得船也。我船升旗,来船见,亦升旗。我船随下旗。来船渐趋而近,两船并行,相距可十馀丈,来船船人皆升桅,舟中乐作。我船复升旗。来船横掠船首而过,我船停轮候之,遂扬帆驰〔刊本“驰”作“驶”〕去。因询船主: “升旗何也?”曰:“所以告也。”“彼亦升旗何也?”曰:“报也。犹曰公使在船,已谨知矣。”“下旗何也?”曰:“既告,则可以下矣。”“彼船人升桅而立,何也?”曰:“示敬也,犹之列队也。升桅而后可以示远。乐,所以作军乐也,以为列队之节也。”“掠船首而过,何也?”曰:“趋而迎也。停轮者,以示让也。”彬彬然见礼让之行焉,足知彼土富强之基之非苟然也。)

廿一日早至香港。(上海,赤道北三十一度三十分;香港在赤道北二十二度十二分;京师,赤道北卅九度五十四分。)香港总督铿尔狄遣其中军阿克那亨来迎,且请至署相见。约以二点锺往。水师总兵蓝博尔得来晤,曾于总署见之。所部飞游营(炮台二所)兵船六只当回国,候予至一见即行矣。

午刻,偕刘云生、黎莼斋、德在初、凤夔九乘坐铿总督所派十桨小船登岸。至则大列队伍以迎。广东领事罗伯逊亦迎于江次,为叙寒暄。遂乘四人舆至总督署。水师提督赖得、副提督阔伦布、按察司斯美尔斯皆集,其馀大小文武官约二十馀人。铿总督述及学馆训课凡四百馀人,因请一往视之。斯按察又述及化学馆之盛。酒罢,遂诣学馆。

总教习斯爵尔得,副教习法那、铿尔陪同周历学堂五处。每堂可坐百人,一教习主人。课中国《五经》《四书》及时文者三堂,课洋文者一堂,洋人子弟课《五经》《四书》者一堂。课《五经》《四书》者,中国教习也;课洋文者,西洋教习也。其课诗文,则名为小课,皆限有期日。规模固宏远矣。以江次列队相候已久,不及一赴化学馆。中军阿克那亨又陪送至舟次。

致丁禹生、冯竹儒、唐景星、徐雨之及上海税司吉罗福信凡四缄。附寄家信二函,一托之冯竹儒,一托之唐景星。附寄朱香荪及志城二信,又寄笙陔叔一信。

是夕有英商轮船入泊,直撞船艄,声如震霆,尾窗多坏。一小船悬挂船尾,遂成两橛。梦中惊醒,移时神始定也。(香港居民十三万馀人,西洋约六千人,在中国居住人数,以此为最多。)

(廿一日至香港,在赤道北二十二度十二分,视上海近九度有奇,而寒燠迥异,皆改著薄绵衣。英国水师总兵蓝博尔得来晤,曾至总署一见;所部飞游营兵船当回国,留候予至即行矣。香港总督铿尔狄遣其中军阿克那亨以四人舆来迎,偕刘副使、黎参赞及翻译官乘坐所派十桨小船登岸。炮台声炮十五,大列队伍,作军乐以迎。广东领事罗伯逊,旧识也,亦迎于岸次,为叙寒暄。遂乘舆至总督署。文武官集者二十馀人,通名姓者:水师提督赖得、副提督阔伦布、按察司斯美尔斯。询及学馆,适其地大学馆总教习斯爵尔得在坐,约陪同一游。)

酒罢,遂适学馆,并见其副教习法那、铿尔〔刊本“尔”作“而”〕两君,皆总司学事者也。凡分五堂:课中国《五经》《四书》及时文三堂,课洋文一堂,洋人子弟课《五经》《四书》者一堂。每堂百人,一教习主之。课《五经》《四书》者,中国教习也;课洋文者,西洋教习也。堂分十列而空其前。每列设长案,容坐十许人;以次向后,层累而高。其前,则教习正坐相对。亦有教习中坐,而左右各分五列者。要使耳目所及,无一能遁饰。其课《五经》《四书》,皆有期限;而于诗文五日一课,谓之小课。犹曰此术艺之小者,五日一及之可也。其观条整齐严肃,而所见宏远,犹得古人陶养人才之遗意。中国师儒之失教,有愧多矣,为之慨然。〔刊本无以上十五字。〕闻别有一化学馆,方拟往视,而阿克那亨告言:“岸次列队相送,已候久矣。”因即回船。铁甲兵船复声炮十五,作军乐相款接。法国兵船亦作乐以和之。

(记咸丰癸亥由海道赴广东巡抚之任,所见香港房屋,仅及今三分之一。十数年间,街衢纵横,楼阁相望,遂成西洋〔刊本无“西洋”二字〕一大都会。居民十三万馀人,西洋人户六千。东西炮台各一。铁甲兵船二:一曰奥大喜阿斯;一曰飞多尔日曼奴尔,意大利君名也,英人尊之,取以名船。是夕,有英商轮船入泊,直撞船艄,声如震霆,坏后窗一〔刊本“一”作“丈许”〕。有小船悬挂船尾,遂成两橛。后窗稍高,不及水;使当船身,危矣。)

廿二日以修船耽延一日。香港总督铿尔狄及罗伯逊、阿克那亨来船回拜。因语及学馆,云皆国家经费也,嫌其规模尚小,尚欲另立一馆,扩而大之。此皆为各人读书识字自赡身家之计,学习一二年,粗能有得,往往自出谋生,所以能有成立者少也。英国学馆通计,所教课者三百馀万人。语及出使,曰:“此邦交之常。待人与所以自处,无所歧视。此间监牢,收系各国人民之有罪者皆然,惜不得一往观。”因告以今日不能开行,侭思一往观也。乃仍约派肩舆来接。台湾领事柏卓安来见,京居十馀年,容貌语言,略似中国人。

申刻,罗伯逊、阿克那亨陪游监牢。设正副监督,正督以事他适,出迎者监牢副监督达摩森也。屋凡三屋,皆有铁栅扃锁之,罪犯重者在上层。下层一人一房,上层三人一房。被褥、盥盆之属毕具。毡毯日叠板上,整齐如一,不如式者减其食。所收系有西洋人,有吕宋及印度人,通计三十馀名,而中国至四百七十四人。当日犯赌博者又四十人,另有罚款二百元至四五元不等。(人饭一盂,小鱼四头。收系久者肉食,饭亦精。)收系久者七年、五年,少或五日,亦有终身禁锢者。办法亦略分三等:有锢闭者,有久羁课以织毡毯者,有运石及铁球者。运铁球者三处:一西洋人,一吕宋人,一中国人,皆以兵法部勒之,或五人为队,或十人为队,每日以两时为度。运石者一处,则所犯较重者也。别有女囚一处,皆人一房。

达摩森导令遍游各监牢及运石及铁球处,有至百馀人布列一处者,举手示之,皆趋就行列,或至三列,立处截然齐一,皆举手额角以为礼。即禁锢室中,启外牢门扬声喝之,皆起立,当门垂手外向,节度整齐可观。牢外设浴室一。中设礼拜教堂一,囚人环立听讲。设病犯就医牢一,又收检病故人犯堂一,所至皆以松香涂地板,不独无秽恶之气,并人气亦清淡,不使人作逆也。禧在明云:“从前人犯皆课令出外工作,如筑垣、修路之属。铿总督乃始禁锢之不令工作,运石、运铁球,皆所以苦之。”其禁闭者,房设一铁轴,令手运之,日万馀周(日运万四千转,有表为记,不如数者减其食),导其血脉,使不至积郁生病,规模尤可观也。其刑具有锁有杻,皆以械足者;有鞭,用绳为之,五十鞭则皮裂矣。其变诈反复乱风俗者,则刺其颈为“○”,驱而逐之,不得至香港。亦有用刀削其“○”,以膏涂之,疮愈而成斑,亦经巡捕查获,执而囚禁之者。所以不可及,在罚当其罪,而法有所必行而已。

香港英国铁甲兵船二,提督赖得、副提督阔伦布领之,亦以驻扎三年为期。一名奥大喜阿斯,一名飞多尔日曼奴尔。飞多尔日曼奴尔为意大利皇帝之名,英人尊之,取以名船。法国铁甲兵船一,美国兵船一,又有英国小兵船一。马格里言,英国副提督名洼尔尊,属往拜之。比回拜,则仍阔伦布也。所坐公司船名大矾廓尔,船主名拍罗(巴拉)得。(前云柏里斯,误。)

王春晓镇军、杨春林、宋△△、李香陔、丁子俊、蔡默斋均来见。俞吉甫亦遣其门人刘子垣来见,亦一书复之。

(廿二日以修船耽延一日。香港总督铿尔狄及罗伯逊来报见。语及学馆规模之盛,叹曰:“是皆贫人子弟,学习二三年,粗能有得,往往自出谋生,所以能有成者少也。”因论西洋法度,务在公平,无所歧视;此间监牢收系各国人民之有罪者,亦一体视之。问可一往观乎,欣然曰:“可。”即顾阿克那亨以肩舆来迎,而属罗伯逊陪行。)

其监牢设正副监督,至则副监督达摩森导以入。屋凡三层,罪犯重者在上层。下层一人一房,上层三人一房,禁锢者扃其门。每屋一区,或自为一行,或相对两行,皆设铁栅扃钥之。房设小木榻当中,如人数,衾褥、毡毯、巾帚、盘盂毕具。日叠衾毯榻上,整齐如一,不如式者减其食。其所收系,有西洋人,有吕宋〔刊本有一“人”字〕及印度人,通计三十馀名,中国至五百一十四人,别有罚款二百元至四五元不等。收系久者五年、七年,少至〔刊本“至”作“或”〕五日,亦有禁锢终身者。办法亦略分三等:有锢闭者,有久羁课以织毡毯者,有运石及铁弹者。运铁弹者三处:一西洋人,一吕宋人,一中国人,皆以兵法部勒之,或五人为队,或十人为队,每日以两时为度。运石者一处,则所犯较重者也。其禁锢者,房设一铁轴,令手运之,每日万四千转,有表为记,不如数者减其食。人日两食,饭一盂,小鱼四头。收系久者,肉食,饭亦精。别有女囚一处,皆人一房。

达摩森导令遍游各监牢及运石及〔刊本有一“运”字〕铁弹处。有至百馀人环立一院中,举手示之,皆趋就行列,或三列四列,立处截然齐一,举手加额以〔刊本无“以”字〕为礼。即禁锢室中,启外牢扬声喝之,皆起立,当门垂手向外,节度整齐可观。牢外设浴堂一,人日一就浴。中设礼拜堂一,七日礼拜,囚人环立听讲。病馆一,以处病者,一医士掌之。又收敛病故人犯堂一。所至洒濯精洁,以松香涂地,不独无秽恶之气,即人气亦清淡,忘其为录囚处也。禧在明云:“从前人犯皆督令工作,筑垣墙,修补道路。铿总督乃始禁锢之不令工作。运石若铁弹及转铁轴,皆所以苦之,亦以劳其筋骨,导其血脉,使不至积郁生病。”其刑具有锁有杻,皆以械足者;有鞭,用绳为之,五十鞭即皮裂矣。其变诈反复乱风俗者,则刺其颈为“○”,驱而逐之,不准留香港。亦有用刀削其 “○”,以膏涂之,疮愈而成斑,亦经巡捕查获,执而囚禁之。所以不可及〔刊本无以上五字〕,在罚当其罪,而法有所必行而已。

廿三日早开行,至午行百九十五里。(在赤道北二十一度二十二分,伦敦东一百十三度三十七分。)船主以沙漏定每时分数,而系尖木板于绳,则辘轳转绳而投尖木板海中,计绳之丈尺。每沙漏尽,则引绳觇其丈尺,以辨所行之里数。据云:每一点锺行三十四里[2],日以午正总计所行之里数。

海中遥见捕鱼船数十,张帆一叶,随波上下。过驴耳山,知距广东北海一带为近也。

(廿三日卯刻开行。午正,行百〔刊本脱“百”字〕九十五里,在赤道北二十一度二十二分。船主以沙漏定每时分数,而系尖木板于绳,用辘轳转绳而投尖木板海中,计绳之丈尺〔刊本“丈尺”作“尺丈”〕。每沙漏尽,则引绳觇其丈尺,以辨所行之里数。据云:每一点锺行三十四里,日以午正总计所行之里数,而以量日机器测赤道远近,每日一牌示。遥见捕鱼船数十,张帆一叶,随波上下,知距琼南万州一带为近也。)

廿四日午刻,共行八百三十一里。船主云在赤道北十七度半(伦敦之东百一十度零四十九分),计当在琼州南百馀里,船人名之“斋纳细”,犹言中国海也。海多飞鱼,约长尺计〔许〕,跃而上腾,至丈许乃下。左近拍拉苏岛,出海参,亦产珊瑚而不甚佳,中国属岛也。系荒岛,无居民。

马格里为予书片纸系藤几上云:二客思伦喜[3]。询其名义,云:“尊称之辞,亦可译作‘大臣’字,使见者不敢妄坐也。”

英人有名拍得斯里西得里者,方绕地球一周,附船回国;询知专为游历,盖亦英国之富民也。是夕雨而热如夏,竟不能盖被。烦躁万状,不能成寐。

(廿四日午正,行八百三十一里,在赤道北十七度三十分。计当在琼南二三百里,船人名之“斋纳细”,犹言中国海也。海多飞鱼,约长数尺,跃而上腾,至丈许乃下。左近拍拉苏岛[4],出海参,亦产珊瑚而不甚佳,中国属岛也。系荒岛,无居民。同舟英人拍得斯里西得里〔刊本无“里”字〕,方绕地球一周,附船回国,询知专为游历,盖亦英国之富民也。是夕雨,而热如盛夏,不能盖被。〉

廿五日微雨。午正,行八百五十二里,在赤道北一十三度(伦敦东一百零九度三十五分),计当安南北境。(过瓦蕾拉山,安南东南境也。)

马格理出示英国一千八百七十五年经制所入,即中国之乙亥年也。伦敦约二万一千馀万;印度约一万六千馀万;澳大利洲约一千馀万,英人谓之新金山也;新嘉坡三处所入约百馀万;惟香港所入十八万馀,而用费十九万馀。

(廿五日雨。午正,行八百五十二里,在赤道北一十三度。过瓦蕾拉山,安南东南境也,海名七洲洋。马格里出示英国一千八百七十五年经制所入,中历之乙亥年也:伦敦约二万一千馀万;印度约一万六千馀万;澳大利洲约一千馀万,英人谓之新金山也;新嘉坡三处所入约百馀万;惟香港所入十八万馀,而用费至十九万馀。)

廿六日微雨。午正,行九百三十九里,在赤道北八度十分(伦敦东一百零八度二十四分),距西贡南四百五十里。西贡者,法人所踞安南大埔头也。自香港南行,天气日热,而雨亦多。上海寒暑表在热度五十三分,至香港六十五分,今则八十一分矣。不能著绵,舟人皆单衣,食案悬风扇,视湖南五月杪天气为近。

(廿六日雨。午正,行九百三十九里,在赤道北八度十分,距西贡南四百五十里。西贡者,法人所踞安南埔头,隶安南之嘉定府,为澜沧江入海口,古真腊地也。自香港南行,天气日热,而雨亦多。上海寒署表五十三分,至香港六十五分,今则入热度八十一分矣。不能著绵,舟人皆单衣。)

廿七日微雨。午正,行八百三十五〔脱“里”字〕,在赤道北四度三分(伦敦东百零五度三十九分),计当暹罗外海。

意大里人阿拉多尼同舟,询知在伦敦开设洋行,由美利加至日本,历中国各海口,复回伦敦。其在本国为世爵,得受一等宝星。西洋风俗以营商为重,即此可见。其同行人英拿吉哥,亦意大里人,盖先至中国,而相约同回伦敦。

(廿七日雨。午正,行八百三十五里,在赤道北四度三分,计当暹罗外海。意大里人阿拉多尼同舟,询知在伦敦开设洋行,亦由美利加至日本,历中国各海口,绕地球一周。其在本国为世爵,得受一等宝星。西洋风俗以营商为重,即此可见。同行英拿吉哥,亦意大里人。)

廿八日雨。午至新嘉坡,行七里〔百〕二十里,在赤道北一度二十分。(过一岛曰好斯白尔,有一灯楼。好斯白尔,大西洋始寻地来中土之人名也。)蔡瑞庵(国祥)月卿(国喜)兄弟管驾扬武兵船,适先数日至,偕黄浦人胡璿泽来见。其地英国总督哲威里〔斯〕遣兵官就问何时上岸,示以三点锺。该兵官传总督之命,言上岸必派队迎接,请改订四点锺。而所派马车四辆已至,乃约先至胡璿泽处,相其花园风景。

因偕云生、莼斋、在初、夔九及马格里先至胡氏花园。奇花异草,珍禽怪兽,及所陈设器物,多所未见。所陈设有鹳鹤卵十馀,皆大如碗;有染成灰蓝色,用银厢之,作供具者。蛇卵四,皆大如鹅卵。羚羊头一,双角并存,皆向下三盘乃伸而上。外羚羊角、野牛角、犀牛角、鹿角各一对;鹿角长几三尺。又鱼须一,长七尺许,色如象牙骨而盘结瘦削。鱼腮一。白马蚁二,用玻璃瓶贮水养之,长约二寸;有两石卵藏之,上凿一孔通饮食,剖卵乃得之,谓之白蚁王也。其馀东洋石器为多。有石山一,云为日本富紫〔士〕山。鸟有彩鸾四,青鸾二。六脚龟一,长逾三尺。白壳龟二,背中高,紫花斑文,首足色亦白。狗熊一。豪猪一。袋鼠一,头及前二足似兔而大,腹及后身则大逾数倍,后二足膝向前跪,不能伸,然视前足犹长逾倍,尾长二尺,行则跃起如飞;云其腹下有袋,故谓之袋鼠。此其略可记者也。

旋至总督哲威斯署内,其意气视铿尔狄尤相亲也。因见其夫人及其二女。夫人亦贤明,慰问甚勤。其领队迎接者名摩里雅斯。归过其炮台,盖因山为垒,凡二重,其中将台一,兵房四,云可容五百人,现止一百三十人。家眷房二排(以居官及兵之有家眷者)。兵房后皆为厨房。藏兵器房二,饭堂一,习书堂一,治养病人堂一。大炮五六尊,皆有炮台,有火药库。小炮皆有架,置之墙端。千里镜一具,别为一屋,以便瞭望。其制度规模,与中国所名为洋炮台者绝异。(南处一山,尚有炮台一所。)兵头带炮兵者曰米噶尔斯,带步队者曰林芝,皆游击也。步队习洋枪以辅炮兵。(洋兵上等三日一洋元,每日三角三分,合银二钱四分。次者四日一洋元,每日二角五分,合银一钱八分。将弁有家眷者,俸薪足以养之。兵有家眷者,洗衣缝纫,自食其力。)

(廿八日雨。午初,行七百二十里至新嘉坡,至〔刊本“至”作“在”〕赤道北一度二十分。早过一岛曰浩斯白尔,有灯楼。浩斯白尔,大西洋始寻地来中土者也。马格里告言:扬武轮船已前至新嘉坡。甫至,而蔡提督国祥与其弟国喜偕黄浦人胡璿泽来见。黎召民有信致胡君,遂以交之。英国总督哲威里遣兵官以二马车来迎,且请稍迟至四点锺,以凭传令各营列队。)

乃约先诣胡氏园。奇花异草,珍禽怪兽,及所陈设,多未经见。玻璃巨匣函羚羊头一,双角并存,皆向下三盘,乃伸而上。野牛角、犀牛角、鹿角各二,鹿角长三尺许。鱼须一,长七尺许,色如象牙,盘结坚瘦。鱼腮一。白蚁二,用玻璃瓶贮水养之,长约二寸;有两石卵藏之,上凿一孔通饮食,剖卵乃得之,谓灾白蚁王也。驼鸟卵十馀,大如斗。蛇卵如鹅卵者四。驼鸟二,彩鸾四,青鸾二。六脚龟一,长逾三尺。白壳龟二,紫花斑文,背中高如峰,头足色俱白。狗熊一。豪猪〔刊本“猪”作“狗”〕一。袋鼠一,头及前二足似兔,自腹至后二足则大逾数倍,后足膝后折,著地不能伸,然视前足犹高逾倍,尾长二尺,行则跃起如飞,腹下有袋,故谓之袋鼠。京师德国公使署曾见鸟兽异种图有此。

随偕刘副使、黎参赞至总督署见哲威里〔斯〕与其夫人并其二女,其意气视铿尔狄尤相亲也。夫人亦贤明,慰问甚勤。其领队兵官名摩里雅斯。归过其炮台,盖因山为垒,凡二重。其中将台一,兵房四,每房可容百馀人。家眷房二列,以处官及兵人之有家眷者。兵房后为厨房。藏兵器房二,饭堂一,习书堂一,治养病兵堂〔刊本“堂”作“房”〕一。大炮十尊,皆有炮台,有火药库。小炮置之墙端,皆有架。大千里镜一具。将台前墙最高处,别为一屋,以便瞭望。其制度规模,与中国炮台绝异。兵有炮兵,有步队。步队习洋枪以辅炮兵。带炮兵者曰米噶尔斯,带步队者曰林芝,其职皆视游击。兵分二等:上者三日一洋元,合银二钱四分;次者四日一洋元,合银一钱八分。将官有家眷者,俸薪足以养之。兵人家眷,洗衣缝纫,自食其力。此为山北炮台,下临市肆。山南尚有炮台一。〉

廿九日雨,雷。哲总督又派车来迎,并派其翻译必麒麟陪同游历。因先至扬武船回拜蔡瑞庵,兵皆升桅开炮。比登舟,始知司训练者,英兵官拉克斯摩也,指示一切甚详。并引至其学堂,训练闽广学生二十人。又为操试炮兵,转动至捷;又升桅开炮以相送,皆英兵官主之。

旋至洪家花园,盖闽广人公地也,花木鸟兽,尤多而奇。有虎一、豹二(一花文豹、一金钱豹),用铁圈笼之,外施铁网步障。狗熊一,山狗三。其豺狸、黄鼠、松鼠、山獭之属,各以铁网为屋,与鸟雀相间,周环约二十馀间。鹦鹉四种:一白,一灰色,一绿,一红,又有绿色而两羽红者。鹰三种:一白,一苍,一灰色。雉三种:一彩文,一苍,一棕黑色相间。鸽种甚多,最奇者翠鸽。异鸟如青鸾、山鸡(大冠,似家鸡)、山雀、水雀;一种彩文而头蓝色或红色者善鸣;一种似水凫,头有毛一丛,甚长而细。猿属多种,有红面者,有灰色者,甚驯,长短皆各不同。其一甚巨而狞,用铁圈笼之,黄毛长四寸许,则所谓金丝狨也,最不易得。

花木多不知名,开花或红或黄,有大如碗者,有小如蛾者,亦全不知为冬日也。葵蒲数十如张扇。罗汉松高数仞,盖地如锺,绝奇。藤萝如墙拔地立,或如九折屏风。巨松高入云际,距地尺许,横出五枝,悬针周匝如盘,每尺许辄出数小枝,远望如数十级浮图罗列深林中,皆奇景也。又制铁盘如伞,引藤络其上,十年后必复成一奇景。始知以上数者,皆人力为之,究不知何以能如此也。园甚大,有积水一泓极清,小舟四五,游泳其中。然并无一坐基,岂有待耶?

回过按察司署,任是官者棐里布,方踞堂皇听事。吾与云生列坐其旁,馀人皆立。堂高五六尺,如月台。其下列长案如弓,两造讼师及录供者、传语者,环坐向上。两旁设木阑二,云为词证者立其中。设小几八,待讯者坐候。外施阑干,以待人观听。规模亦甚清整。总督哲威斯约三点锺枉过,尚有大学馆一,小学馆五(内有女学馆一),不及一往观也。

新嘉坡约二十万人,西洋人不过二千,番人及印度人盈万,馀万〔皆〕闽广人也,而粤人较多。据胡璿泽云,广属人已约七万之多。总督所辖凡三处,再四〔西〕为麻刺甲;再西为槟榔屿,则海中之一岛也;由麻刺甲而西,稍北为威诺斯里,与槟榔屿相对,亦英埔头也,并归其所辖属。新嘉坡有英国兵船二:一名儒那,总兵波兰管带;一名马古稗,副将安生管带。是日申刻开行。

(廿九日雨,雷。哲总督又遣马车来迎,并派其翻译必麒麟陪同游历。先至扬武船,兵皆升桅声炮。初疑中国人训练亦能及此〔刊本无以上十一字〕,比登舟,始知〔刊本无 “始知”二字〕司教习者〔刊本无“者”字〕英官拉克斯摩也〔刊本无“也”字〕,指示一切甚详。并引至其学堂,训练学生二十人。又为演试炮兵,指授阵法,仍升桅开炮以相送,皆英官主之〔刊本无以上五字。〕)

必麒麟导至洪家花园,闽广人公地也。花木成林,有水一溪,极清幽之致。有虎圈一、豹圈二,并张铁网为外障。狗熊二。山狗三。猿九,有灰色者,有红面者,身臂或长或短,其种各异。其一甚巨而狞,用铁圈笼之,黄毛长四寸许,则所谓金丝狨也。其豺狸、黄鼠、松鼠、山獭之属,则制铁网为屋,周环约三十馀所,与鸟雀〔刊本“鸟雀”作“雀鸟”〕相间。中植花木,五色缤纷。鹦鹉四种:一白,一灰色,一红,一绿,又有绿色而两羽红者。鹰三种:一白,一苍,一灰色。雉三种:一彩文,一苍,一棕黑色相间。鸽种甚繁,最奇者翠鸽。异鸟如青鸾、山雀、水雀。一种山鸡,彩文而头蓝色或红色,善鸣。一种似水凫,头有毛一丛,甚长而细。

而吾于其中得奇景三:一、罗汉松高数丈,覆地如锺;披视其中,松身合抱,枝皆盘曲而中空,条叶外护,乃极繁密。一、藤萝障天如巨屏,凡数所;有曲折如九叠屏风者;皆拔地直起,高数仞,四无凭倚,花叶周环扫地。一、长松高入云际,凡十馀株,距地尺许,横出五枝,悬针周匝如盘;每尺许辄出数小枝,远望如数十级浮图,罗列深林中,皆奇景也。又制铁盘如伞,引藤络其上,盖新种者,十年后必复成一奇景。始知以上数者,皆人力为之,究不知何以能然也。至蒲葵张叶如巨扇植立,则此间所在有之。其诸花木来自各国及诸番者,皆插牌标记,足见此园魄力之大矣。前至香港,有导游花园者,谓当观览其实政,不以游赏为娱。今无意中得此奇景,亦殊惬心。

回过按察司署,任是官者棐里布,方踞堂皇听事。吾与云生列坐其旁。堂高五尺,如月台。其下列长案,如弓曲抱。两造讼师及录供者、传语者,环坐向上。两旁设木阑二,云为词证者立其中。设小几八,待讯者坐候。外施阑干,待人观听。无刑扑之威,而规模整齐严肃,不闻喧嚣。尚有大学馆一,小学馆五,内有女学馆一;以总督哲威里约三点锺答拜,不及往观。

新嘉坡约二十万人:西洋人二千,番人及印度人盈万,馀皆闽广人也,而粤人较多。据胡璿泽云,广属人已至七万之多。总督所辖凡三处:西为麻刺甲;再西为槟榔屿,则海中之一岛也;麻刺甲之西,与槟榔屿隔海相望,为威诺斯里,并归其所辖属。新嘉坡有英国兵船二:一名儒那,总兵波兰管带;一名马古稗,副将安生管带。哲总督申初枉过,即时开行。〉

三十日过麻刺甲,距新嘉坡二百一十里。以须一至槟榔屿,稍绕出西北。

禧在明见示伦敦戴模斯日报(为西历十一月初十日,中历之九月廿五日也),为译出论滇案始末一段。其中叙英总兵勒尔斯探北极事,以一千八百七十四年四月起(为中国之甲戌年),一千八百七十六年七月内回国。言至北极之八十二度尚见土地,过此则皆冰海矣。其始舟行积冰中,测度冰之厚薄,有至十六丈者。再上则舟不能行,凿冰为道。凡两船三百馀人,牵倚以北,每日约行三里许。至北极八十三度二十五分,凡行两月馀,不见日者二十馀日,死者四人,因冻折足者数人。至是不复能前进,乃循来径而返。其初议寻北极,募能同行者,告奋勇七百馀人,遣医视其筋骨血脉强固能任寒者三百馀人,挈之以行,历二岁馀。君主下书褒嘉之,赏给勒尔斯头等宝星。

(三十日新嘉坡西北行二百一十里,过麻刺甲,即西行出印度海。英国公司轮船取道槟榔屿,稍折而北,远至百馀里。船主以非西行正路,不牌示。

禧在明见示伦敦代谟斯日报,为西历十一月初十日,中历之九月廿五日也,正当京师启程之期。属德在初、凤夔九译出申论滇案一段。其中叙英总兵勒尔斯探北极事,以一千八百七十四年四月起(为中国之甲戌年),一千八百七十六年七月回国。言至北极之八十二度尚见地土,过此皆冰海矣。其始舟行积冰中,测度冰之厚薄,有至十六丈者。再上则舟不能行,凿冰为道。凡两船三百馀人,牵倚以北,每日约行三里许。至北极〔刊本有一“高”字〕八十三度二十五分,凡行两月馀,不见日者一百四十馀日〔锺按:日记云二十馀日为是。一百四十馀日者,盖指其他常年不见日出之日数也。〕,死者四人,冻折足者数人。至是不复能前进,乃循来径而返。其初议寻北极,募能同行者,得七百馀人,遣医视其筋骨血脉强固能任寒者三百馀人,挈之以行,历二岁馀。君主下诏褒美,赏给勒尔斯头等宝星。)

十一月初一日戊午巳刻至槟榔屿,(洋人名之碧澜),距麻刺甲九百三十三里,在〔脱“赤”字〕道北六度(伦敦〔脱“东”字〕一百度零二十分)。居民约十四万(闽广人十万有奇,馀为番人)。有副总督驻此,亦名安生。胡璿泽见示:王文庆(闽人)兼司招商局事。遣人问之,则挈其乡人七八辈来见,皆短衣番语。内有云南大理人江姓,以贩球宝为业。以停船片时即开行,未暇一上岸。北岸为威诺斯里。约询地势,槟榔屿得见方英里一百零六(英里当中国三里,见方英里当中国九里),新嘉坡得见方英里二百三十六,麻刺甲得见方英里六百馀,至广大矣。威诺斯里地逶长而狭,得英里三百零五。其地山水明秀,南岸皆高山也,树木丛密。闻有瀑布,高十六丈,惜未一往观也。

槟榔屿兵官段熙奕附船归国,登舟时,居民鼓乐架小舟十馀相送,必稍有惠爱贻留者。申刻开行。是夕风。

(十一月初一日戊午巳刻至槟榔屿(洋人名之碧澜),距麻刺甲九百三十三里,在赤道北六度。有副总督驻此,亦名安生。胡璿泽语知闽人王文庆经商槟榔屿,兼司招商局事。遣人问之,则挈其乡人六七辈来见,皆短衣番语,居此已数世矣。以停船片时即开行,未暇一登岸。询知居民十四万,闽广人十万有奇,馀皆番人。其地山水明秀,逶南皆高山,树木丛密。闻有瀑布,高十馀丈,惜未一往观也。北岸为威诺斯里,其地袤长而狭,沿海约九百馀里。有兵官段熙奕,由威诺斯里附船归国,居民鼓乐驾小舟十馀,送之登舟,必稍有惠爱留贻者。申刻开行。是夕风。)

初二日午正,行六百八十四里,在赤道北五度五十七分。由槟榔屿折而南,相距赤度〔道〕约计九里。(伦敦东九十六度三十五分)。南望苏门答腊,相距约四十里,见大山绵亘,即所谓万古鲁山也。苏门答腊逶长二千馀里,起息力之南,横出槟榔屿西千馀里,中间小岛尚不可以数计。《瀛寰志略》图载槟榔屿于苏门答腊之西北,非也。近年荷兰衰弱,酋长之居苏门答腊者,抚绥无术,遂至畔乱。荷兰又不能以兵力胜之,方相与攻战未已也。是夕,风逾大。

(初二日午正,行六百八十四里,在赤道北五度五十七分。南望苏门答腊,相距约四十里,见大山绵亘如画,即所谓万古鲁山也。苏门答腊逶长二千〔刊本作“二万”,误〕馀里,起息力之南,横出槟榔屿西千馀里,中间小岛不可纪数。荷兰踞此数百年。近年荷兰衰弱,酋长〔刊本“酋长”作“荷官”〕之居苏门答腊者,抚绥无术,遂至畔乱。荷兰不能以兵力胜之〔刊本无以上十三字〕,方相与攻战未已也。是夕,风逾〔刊本作“雨”〕大。)

初三日大风雨,雷。午正,行七百七十四里,在赤道北六度十六分(伦敦东九十二度十七分)。至是始出大海,所谓印度海也,俗名之小西洋。舟行向西微北。是日大南风,可以张帆。至晚,风逾劲,而帆不可收。船人上桅拽帆,坠伤者三人。

(初三日大风,雨,雷。午正,行七百七十四里,在赤道北六度十六分。至是始出大海,所谓印度洋也,俗名之小西洋。是夕风逾劲,船主见旋风起,急停轮避之,而方张帆以收风力,帆急不可下。船人上桅拽帆,坠伤者三人。旋风者,闽广人谓之台风,洋人谓之赛格栾[5],风势盘旋而上,陆地亦有之,所谓羊角风也。巨海盘旋,或逾千里,或数百里,舟入其中,掀腾回薄,常至倾覆。洋船见旋风起,急以寒暑表之轻重制船之进退。气重而上升,则去风渐远,可以免患。马格里言:西洋诸大国皆设密的阿罗奇格阿非司以觇风力。凡风起处,一点锺疾者行八十英里(每一英里当中国三里,凡二百四十里),而电报顷刻千里。如英国风起,即由电报通知德、法各国,俄国风起亦然。得报即通知各海口洋船准备,以为出入之节。阿非司者,译言官署也。)

初四日大北风,雨。午正,行五百四十六里,在赤道北五度五十四分(伦敦东八十九度十六分)。颠簸不可名状,同行诸君皆至困惫。是日稍凉,然稍加夹衣,便至挥汗如雨。自香港南行,日加郁热,夜不能寝者十馀日矣。

(初四日雨,风〔刊本作“风雨”〕。午正,行五百四十六里,在赤道北五度五十四分。以先夕旋风停轮,又值逆风,不能依时计里。船主云:“行海三十年,未遇旋风如此,亦无若此行之多风者。”予笑曰:“以吾薄德,累及诸同行者。”船主改容谢之。从行诸君呕吐困惫,多至废食。而郁热加剧,夜卧颠顿,挥汗如雨,不成寐者十馀日矣。)

初五日大风雨。午正,行六百六十三里,在赤道北五度五十四分(伦敦东八十六度五分)。柳树仁忽患病,头、手俱生红颗。洋人最忌痘症,相与惊疑。于是以我平日在船头小坐之房使之迁居,不令杂居舱内,以防传染,且约至锡兰送赴医馆。此船亦须停泊二十日,俟其无传染也,而后开行,举舟皆归怨鄙人一身矣。运蹇时乖,致受仆夫之累,此行颠沛,直不堪设想。而一风至数日不息,助之以雨,此景亦实使人难受也。询之德在初、凤夔九,云三次出洋,未尝有此。岂非天耶?

(初五日雨,大风。午正,行六百六十三里,在赤道北五度五十四分。厨夫柳树仁患病数日,手面忽见红颗,召洋医视之,曰痘也。洋船最忌病症,而痘尤甚。有患此者,悬黄旗,禁舟人往来上岸。医院延病者别居,必留二十日,俟其无传染也,而后舟人得上下自由。此去锡兰两日程,当换船,舟人皆恐。船头一小房,为予日间看书之所,船主令病者迁居,而闭其舱内所居之房,禁同舱不得出入,受累者多矣。蹇运所值,宜有然也〔刊本无以上八字〕。)

初六日午正,行八百六十四里,在赤道北五度四十分(伦敦东八十一度十五分)。风力稍平。而洋医断柳树仁为痘症,禁锢极严。仆辈住中舱者,皆不得至后大舱照应伺候,仅留龚振之一人在后大舱照料,又不得至中舱及厨房照料饭食。并茶水一切亦不得自由矣。当悬病旗,以听锡兰处分。不谓全船受此一人之累,抑何运蹇至此!

是日又行二百一十九里,抵锡兰。有小舟来引路者,皆用圆木刳其中为舟,或刳成三四间不等,每间仅容一人,纳双足其中而坐其上,旁施横木,首尾各系树株,束之舟上,巨浪中亦无欹侧。

其地按察司路司马力阔、总兵克拉尔克来舟,传总督之命,属预备公馆,已早部署完备,邀至岸小住。而船主巴拉得约明日大早换船,十二锺后即日开行。乃辞路司马力阔,告以明日开船稍晚,即当一走候。

医院亦派医生来视柳树仁,即令前赴医馆,并陈裁缝递送茶水者亦应留此,候过两礼拜乃能放行。使刘和伯等为之解说,不能允从。尚赖饮使不能扣留,否则并船上须扣留两礼拜,船人齐受累矣。乃婉谕陈裁缝,令其宽心居此,亦甚费调处也。

锡兰出宝石,登舟索买者甚众,制造亦颇精也。

(初六日午正,行八百六十四里,在赤道北五度四十分。又行二百一十九里,抵锡兰。其地按察司路斯马力阔、总兵克拉尔克传总督格雷戛里之命,约至公馆小住。以舟中一切须检理,辞之。泊〔刊本有一“船”字〕锡兰之南尽西处一海汊,地名高诺。总督驻扎科伦布,相距二百四十里。)

医院遣医来视柳树仁,即令前赴医馆,并递送茶水之陈炳祥一体扣留,以防传染。仆从无多,乃留二人。锡兰一应用费,议定由公司行垫付,俟抵伦敦归还。受累无可言者。

锡兰渡船皆刳木为舟,有至四五间者。每间仅容一人,纳足其中,而身坐其上。旁施横木,首尾各系树株,束之舟上,巨浪中亦无欹〔刊本作“歌”,误〕侧,盖犹上古刳舟之遗制也。〉

光绪二年十一月初七日甲子寄家信,并致冯竹儒、唐景星、朱宇恬及志城四信。辰刻过船,船名北夏窠尔(云为印度极北省名,前船大矾廓尔则印度极南省名,西人名船多类此),船主怀得,视前船较大,而新造成甫二年也。

十一点锺上岸,户部司布莱司放船来迎。炮台响炮十五,西洋所以待一等公使者也。按察司路司马力阔、总兵克拉尔克并迎于海次。询知地名高诺,总督格蕾戛理驻扎科伦布,距此二百四十里。锡兰岛周回千馀里,泊船处其形如臼,上岸不出逶南一角,至按察司寓处小坐。总督派中军谈布来此迎迓,因陪游近地佛寺及按察司所管监牢,并派土司狄习拉瓦为之前导。

监牢不及香港规模,而清洁则同。大监八所,每所监十七人,日间督使工作。罪犯重者,禁锢别为一院,每房一人。女牢一院,凡二所,每所亦十七人。亦有病馆。

寺佛〔佛寺〕二所,一在山阜,稍盘而上,一则沙地。屋皆卑狭,中惟槊〔塑〕卧佛一尊、侍者二尊。僧施黄布以帷其身,而偏袒右臂。索经观之,皆贝叶为文,以绳贯其中,而用锦袱袭之。字皆作连“○”式。令寺僧诵之,微近剌麻梵音,而“南无”二字极明显。殿旁皆有白塔,前列石幢,树幡其旁。西洋并以释迦生长锡兰。疑释迦弟子迦叶、文殊、普贤皆谓别生一世界,或此岛迦叶所生,释迦自生印度。今东印度安额河,南东〔东南〕流出孟加拉,即佛书所谓恒河也。如来生长自当在东印度。而锡兰之崇信佛教,自是佛门弟子传流如此。

椰子遍地成林,寺僧剖椰子为茶以供客,云椰子充饮,馒头树结果充食,得此无忧饥渴。婆罗树、贝叶树所在有之。其沙地者,询其寺名,曰:“瓦路喀拉马”。问此何义,曰:“此谓沙地僧人建寺耳。”至此,行游半日,不见中国一人矣。(闻岛中亦尚有粤人贸易于此。)

旋至按察司处午饭。有利如洋行商人毛里逊来见。路司马力阔亦告知其家住伦敦之堪普屯坊南威拉巷第十五号,其子方习讼师,可以往觅之。炮台一所,即克拉尔克所辖,兵凡四百人。泊高诺者,仅夹板商船十馀,无兵船。法国兵船一,云往来西贡者也。是日酉刻开行,大风。

(初七日辰刻过船,名北夏窝尔,视原船大逾倍,而新造成甫二年。船主怀德言:“北夏窝尔、大矾廓尔,皆印度省名;一在极北,一在极南。”西洋名船多此类。船务监督布莱司放船来迎,路斯马力阔、克拉克尔迎于岸次。炮台声炮十五,西洋所以待头等公使者〔刊本无“者”字〕也。至按察司寓处,总督派中军谈布来此迎候,因陪游近地佛寺及按察司所管监牢,并派土司狄习拉瓦为之前导。)

监牢不及香港规模,而精洁则同。大监八所,每所监十七人,日间督使工作。罪犯重者,禁锢别为一院,每房一人。女牢二所,亦为一院,每所亦十七人。亦有病馆。

佛寺二所,一在山阜,稍盘而上,一在沙地。屋皆卑狭,中惟槊〔塑〕卧佛一尊、侍者二尊。僧施黄布以帷其身,而偏袒右臂。索经观之,皆贝叶文,以绳贯其中,而用锦袱袭之。文皆作连“○”式。令寺僧诵之,微近剌麻梵音,而“南无”二字极明显。殿旁皆有白塔,前列石幢,树幡其旁。西洋并以释迦生长锡兰。疑释迦弟子文殊、普贤皆谓别生一世界,或此岛文殊、普贤所生,而释迦自生东印度。今安额河,东南流出孟加拉,即佛书所谓恒河也。如来生长固当在东印度。锡兰崇信佛教,自是佛门弟子流传如此。

椰子遍地成林,寺僧剖椰子为茶以供客,云椰子充饮,馒头树结果充食,得此无忧饥渴。其沙地者,问其寺名,曰:“瓦路喀拉马。”问此何义,曰:“谓此沙地僧人建寺耳。”

旋至按察司处午饭。有利如洋行商人毛里逊来见。

锡兰岛周回千馀里,高诺当其西尽处。有炮台一所,兵四百人,克拉尔克所辖也。至此,行游半日,不见中国一人矣。狄习拉瓦指示一楼房曰:“此故王宫也,近已鬻之商人。”问王宫何为出鬻,曰:“以贫故耳。”“何以与民居错杂?”曰:“英官管辖此地,其王无权,寄寓而已。”问其王安在,曰:“不知所往。”西洋之开辟藩部,意在坐收其利。一切以智力经营,囊括席卷,而不必覆人之宗以灭其国,故无专以兵力取者,此实前古未有之局也。是日酉刻开行。大风。〉

初八日午至,行六百二十四里,在赤道北六度四十九分(伦敦东七十六度四十八分)。自锡兰至亚丁,计程六千四百零二里,浙自南而趋西北,距赤道视锡兰一日程略远至度许。

与禧在明谈,询及荷兰在苏门答腊交战情形,云其酋塞勒敦苦荷兰之征求,称兵拒之耳。因论及荷兰所据南洋各埔头,课税以济国用。英国不然,地租税课取之其地,即于其地用之。即印度、澳大利洲,岁入至千百万,亦只备用地方而已。如开河、修路及添设学馆,以本地之财,济本地之用,而使其人民共之,故无怨者。苏门答腊各小国,有乐以其地献之英人,而不愿附属荷兰,亦以此故。

同舟段熙奕,为威诺斯里兵官,乞假回国。送者如云,鼓乐喧阗,制旗以旌之,题曰“忠勤正直”,盖皆华商之流寓者。南洋自槟榔屿以东,闽广人率居十之七八,锡兰以北则寥寥矣。段熙奕在官亦一佳士也。又有俄里瓦者,在福建南台开设大茂洋行,曾充俄国领事官,早知予名,亦相就通殷勤。

(初八日午正,行六百二十四里,在赤道北六度四十九分。与禧在明谈及荷兰在苏门答腊交战情形:其酋塞勒敦苦荷兰之征求,称兵拒之。因论及荷兰所踞南洋各埔头,专事苛敛,以济国用。英国不然,地租税课取之其地,即于其地用之。即印度、澳大利洲岁入至逾万万,亦只备用地方而已。如开河、修路及添设学馆,以本地之财:济本地之用,而使其人民共之,故无怨者。苏门答腊各小国,乐以其地献之英人,而不愿附属荷兰,亦以此故。吾谓西洋赋敛繁重,十倍中国,惟务通商贾之利,营立埔头,使其人民有居积之资,交易数万里,损益盈虚,皆与国家同其利病,是以其气常固。荷兰小国〔刊本无“小国”二字〕,度支常苦不给,塞勒敦一叛〔刊本“叛”作“畔”〕,无能张皇大举,至久而不能定。视英人戡定印度德列诸部,固远逊焉,则亦国家强弱之势然也。)

初九日午正,行七百五十里,在赤道北七度五十五分(伦敦东七十二度四十六分)。已入俾路芝回部地,在印度河之西,其地正当印度海也。是日礼拜,听讲者二十馀人,弹洋琴作歌以礼天神。洋妇韦理勤歌声清越,婉转悠扬。历一时许始散。

德国水师兵官拍森、格尔里默斯相就谈。询知凡二十一人游历南洋,推测天文、海道及行船之宜。兵头一人督率之,名阿尔阿塔。船费皆出自国家,仍月给修金三磅。中国香港、闽广及澳大利亚一洲,各住至一月或两月,回国尚须过考,乃授官。因问其国君威烈雅摩第一,年八十;丞相毕士马年六十四;将军穆尔克,年七十五;兵部路得,年六十五。富国强兵,皆此四人为之。

锡兰有山名阿伦毕克,相传释迦从迦蓝屿来登此山。山下有寺,藏释迦涅槃真身及舍利子。明永乐中,太监郑和至其地,于此寺建立石碑,距高诺当在二百里外。

(初九日午正,行七百五十里,在赤道北七度五十五分。是日礼拜,听讲者二十馀人,弹洋琴作歌以礼天神。洋妇韦理勤,歌声清越,婉转悠扬。历一时许始散。)

德国永师兵官拍森及格尔里默及发柏尔三人就谈。询知凡二十一人游历南洋,推测天文、海道及行船之宜。兵头一人督率之,名阿尔阿塔。船费出自国家,仍月给辛力银三磅。香港、厦门及澳大利洲各住一月或两月,星度、海程,所至推验。回国须一过考,乃授官。因问其国君威烈雅摩第一,年八十;丞相毕士马,年六十四;将军莫尔克,年七十五;兵部路得,年六十五。富国强兵,皆此四人为之。〉

初十日大雨。午正,行八百二十八里,在赤道北九度五杪(伦敦东六十八度十五分)。(俾路芝回部,地在印度河之西。)是日为西历十二月廿五日,相传耶稣降生日也。诵经与礼拜同,亦弹洋琴作歌。马格里以中土歌调属韦理勤依琴度之,尤清婉可听。德国兵官发柏尔就谈,亦廿一人中之人也。禧在明得西报于锡兰,令与刘和伯翻译之,中论烟台条约,所言利病,与当事所见绝远,非深悉洋情者不能辨知其得失也。

(初十日大雨。午正,行八百二十八里,在赤道北九度五杪。其地当值俾路芝回部,在印度河之西。是日为西历十二月廿五日,相传耶稣降生日也。诵经礼拜,亦弹洋琴作歌,为西洋大节日,饮馔加丰。禧在明得日报于锡兰,中论烟台条约一段,令与刘和伯翻译。)

十一日午正,行八百一十四〔脱“里”字〕半,在赤道北十度十一分十二杪(伦敦东六十三度四十八分三十杪)。姚彦嘉见示美国林乐知所著《中西关系论略》四卷,内载总署照会各国教案章程八条。承天津教案之后,正当会商各国妥议章程以为善后之计,乃其所议混合各国言之,而其所以示禁之意又无一扼要语,是非互淆,轻重倒置。美使镂斐迪已逐款驳之。川黔教案为祸之烈,久而益甚。失此机会,极为可惜。

马格里述及红海口外英国新置一岛,名萨克敦(禧在明谓之苏克得拉,即《瀛寰志略》之索哥德拉),距亚丁一千五百里。过亚丁,入红海口三百五十四里,有岛曰柏林(禧在明谓之毕尔伶)。法使有至亚丁者,言其本国谋踞柏林岛,本海中荒土。英兵官驻亚丁,闻其语,夤夜遣所部将官率兵十馀,先至其地树旗。逾两日,法使乃至,已先为英有矣。新开河亦以四百万馀英磅得之埃及。于是径西直抵新嘉坡,口岸埔头一属之英,控有西洋全势。英人谋国之利,上下一心,宜其沛然以兴也。

(十一日午正,行八百一十四里半,在赤道北十度十一分十二杪。姚彦嘉见示美国林乐知所著《中西〔刊本“西”作“国”,误〕关系论略》四卷,内载总署照会各国教案章程八条,亦严切,亦详明,读之慨叹。往与文文忠公论天主教为祸之烈,黔、蜀尤甚,实由地方官办理参差,动为所持,积久而风习成,遂至无可施治。承天津教案之后,会商各国妥议章程,以为善后之计,或犹可稍图补救。文忠公言:“曾议数条,会商各国,皆置不理。”即此章程也。)

查天主教创自摩西,耶苏基督始立教名。数百年而阿剌伯回教兴。又千馀年,路得演立西教而耶苏教兴。希腊为西洋文字之祖,亦缘饰基督之教为希腊教。其原皆出于摩西。而天主与西教同祖耶苏,互相争胜。于是罗马教主阐明天主教之原始〔刊本无“始”字〕,专以行教为业,以示广大,积久而奉耶苏教者亦仿而行焉。西洋主教,或君民共守之,或君民异教,各有所宗尚,不相儳越。

独中国圣人之教,广大精微,不立疆域;是以佛教、天主教、回教流行中国,礼信奉行,皆所不禁。唐初已有景教流行碑,所奉祆神,僧景净释以为天神,谓其教起于拂箖〔菻〕,则正摩西之遗也。碑言“悬十字以建极”。天主教建立十字架,其原如此。明万历中,利玛窦东来,徐光启舍家为天主堂,而其教遍行于天下,未为害也。

雍正初立法禁之,则亦禁之矣。近三十年,天主教之禁既开,而法兰西实祖天主教,以护教为名,恃其权力以纵〔刊本脱“纵”字〕庇之。于是剽贼奸民,窟身其中,遂可以抗拒官法,而教士之势始张。道光、咸丰间,黔、蜀吏治败坏已甚,奸民骫法者众,教士乘之以逞,是以二省之为祸尤烈焉。宜及天津教案之后,会商各国,示以教堂纵庇教民,各省皆然,川、黔之民遂至困于水火。是以闻教士之名,莫不怀愤诟讥,乘便以求一逞。即各处教堂收纳奸民,作奸犯科,良民引以为耻,不独有失立教之本意,亦恐以此传示各国,辱莫甚焉〔刊本“焉”作“矣”〕。急宜出示晓谕,无论所习何教,但涉官事,即与平民一体处断。严饰各督抚责成州县,稍有出入,立与参办。但一平教民之势,诸事自不劳而理〔刊本“理”字下多一“也”字,下文均删〕,此可合各国之公论,以屈法人使听从者也。惜乎所议各条,通各国为言,防禁多端,以强其所难而自树之敌。美使镂斐迪已逐条驳之。失此机会,良为可惜。〉

十二日午正,行八百零七里,在赤道北十度五十五分(伦敦东五十九度十八分)。是日当略涉波斯里〔地〕。印度海泛入之海汊名阿勒富海,东土耳其两河之水注焉。

与马格里论船主测量之精。因言西洋各国有商部大臣,有船政学馆。学既成,商部试之,得高等,乃令充当船主。其次分司各执事,皆有等第。以次历试之,或至再三。充船主者,必高等也。造船之家,无敢私请船主者。凡船出海口,商政大臣必视其船所载之货、所坐之人不至逾量否。货逾其船之数,人逾其房铺之数,皆禁制之,违者罚。凡造船,商政大臣亦视其工程坚固否,与所用之木良楛何如,必皆如式,而后定其行海年限,或十年至二十年。不如式者禁不得行海,违者罚。其行海所雇水手、所带食米,必使足数,以船身丈尺定人数多寡,不如数者禁不得出海。人日给米、盐、肉食,皆有程式,不如式者罚。船主出海,则船人赏罚皆假以行,一切听命焉,而日记其所行于册。其有辩争,商部大臣据其所记处分之。西洋以行商为制国之本,其经理商政,整齐严密,条理秩然。即在中国,往来内江,船主皆能举其职,而权亦重,优于内地官人远矣。宜其富强莫与京也。

连日风,在船极不能适。是日风尤大。

(十二日午正,行八百七里,在赤道〔刊本有“北”字〕十度五十五分。其地当略涉波斯。印度海泛入之海汊名阿勒富海,土尔〔刊本“尔”作“耳”〕其两河之水注焉。波斯、阿剌伯夹海为国,亦名东红海。)

与马格里论及船主测量之精。因言西洋各国有商部大臣,有船政学馆。学既成,商部试之,得高等,乃令充当船主,其次分司各职。事事〔刊本少一“事”字〕皆有等第,以次历次〔试〕之,或至再三。充船主者,必高等也。造船之家,无敢私请船主者。凡船出海,商部大臣视其所载之货、所坐之人不至逾量否。货逾其船之数,人逾其房榻之数,皆禁制之,违者罚。凡造船,商部大臣亦视其工程坚固与所用之木良楛何如,必皆如式,而后定其行海年限,或十年,或二十年。不如式者禁不得行海,违者罚。其行海所募水手、所带食米,必使足数,以船身丈尺定人数多寡,不如数者禁不得行海。人日给米、盐、肉食,皆有程式,不如式者罚。船主出海,则船人赏罚皆假以行,一切听命焉。而日记其所行于册,其有辨争,商部大臣据其所记处分之。西洋以行商为制国之本,其经理商政,整齐严肃,条理秩然。即在中国往来内江〔刊本无“内江”二字〕,船主皆能举其职,而权亦重。所以能致富强,非无本也。连日风,是日风尤大。〉

十三日午正,行七百九十二里,在赤道北十一度二十六分(伦敦东五十四度五十一分)。地属阿剌伯回部,正当萨克敦岛之东境,相距约百里,不能望见。印度海至此分注阿勒富海、勒尔西海(即红海),与阿非利加之亚德尔相望,渐次入红海外口矣。

船主怀德见示船单,自西历本年正月起,英船出入海口,按期排定。北夏洼尔船以西历十二月廿五日自锡兰开行,今初七日,当西历十二月之廿二日,盖先三日程矣。

刘和伯言:京师谈洋务者,只见得一面道理。吾谓道理须是面面俱到,凡只得一面者,皆私见也,不可谓之道理。南宋以来,边患日深。而言边事者峭急褊迫,至无以自容。不独汉唐以上规模不一讨论,直举国势之强弱、事机之得失,皆无足关其意。惟一意矜张,以攘夷狄为义,而置君父于不顾;必使覆国忘〔亡〕家,以自快其议论而为名高。数百年竟无有能省悟者,则宋儒之乐持虚论而不务求实际,有以阶之厉也。铲除此等议论,而后人心风俗可几于古。其去道理固远矣。所谓道理无他,以之处己,以之处人,行焉而宜,施焉而当,推而放之而心理得,举而措之而天下安。未有若南宋以来之议论,蠲弃天下国家而取快纷纷之口,若是之烈者也。宋之所以弱,明之所以亡,诸君子贸焉无所得于其心,乌足与言道理哉!

是日大风,天气稍凉,可以著小棉袄。

(十三日午正,行七百九十二里,在赤道北十一度二十六分。其地当属阿剌伯。马格里言:“红海口外英国属岛名苏克得拉,距亚丁一千五百里,计程距此二百馀里。海道广阔,不能望见。”又言:“入红海三百五十四里,有岛曰毕尔林。法使有〔刊本“有”作“其”〕至亚丁者,言其国人寻得此岛,犹荒土也。方谋踞其地开垦,亚丁以闻于孟买总督,驰檄所部将官,领兵十馀,夤夜至其地树旗。逾两日,法使至,见英国旗帜,废然而返。”英人谋国之利,上下一心,宜其沛然以兴也。)

船主怀德见示船单。西历本年正月起,英船出入海口,按〔刊本“按”作“案”〕期排定。北夏洼尔船以西历十二月廿五日由锡兰开行,今初七日,当西历十二月之廿二日,盖先三日程矣。船凡数百,往来各国海口,其行度皆有期限,岁首汇次而标识之。以何月往何处,当附某船以往,按册稽之,无或爽者。条理之繁密乃至如此。

是日大风,天气稍凉,可以著小棉袄。〉

十四日午正,行八百六十四里,在赤道北十二度十六分(伦敦东五十度一分)。英国教士法林斯,以病卒于舟次。船政应敛而投诸海。其妻以距亚丁近,乞葬之亚丁。船主以所居不在亚丁,则与投海无异,而徒为半日之耽延,不肯从其请,于是敛以棺而投之。

早见亚得非山,已入阿非利加北境矣。其北为阿剌伯,犹亚细亚地也。至是为亚细亚、阿非利加海道交分处。由此一折而入红海,已非复印度大洋矣。

马格理言:西洋交兵,不杀俘虏。其在官者皆有文凭佩之身;被俘出示文凭,则以官礼处之。饮食居处,以官为差。或与约不再任战,即纵遣之。被俘者不允所约,则禁制之使不得逃,俟战事毕而后释归。或允不任战,及归,又请领兵,主兵者责其失信,常至罢黜。盖各国常视彼此所以相处之厚薄以为报,不欲失信于敌。既允不任战而又遣之战,则以后被俘者,敌人皆引为前鉴而不复纵遣之,而受其害者多矣。故于此常守信,不敢有违焉。即此足见西洋列国敦信明义之近古也。

(十四日午正,行八百六十四里,在赤道北十二度十六分。早见亚得非山,已入阿非利加〔刊本有一“洲”字〕北境矣。至是为亚细亚、阿非利加海道交分〔刊本“分”作“界”〕处,由此一折而入红海。)

马格理言:西洋交兵,不杀俘掳。其在官者,皆有文凭佩之身;被俘出示文凭,则以官礼处之。饮食居处,以官为差。或与约不任战事,即纵遣之。被俘者不允所约,则禁制之使不得逃,俟战事毕释归。或允不任战,及归,又请领兵,主兵者责其失信,常至罢黜。盖各国常视彼此所以相处之厚薄以为报,不欲失信于敌。既允不任战而又遣之战,则以后被俘者,敌人皆引为前鉴而不复纵遣之,而承其害者多矣,而又有失信负约之名,故于此常不敢违。亦见西洋列〔刊本“列”作“各”〕国敦信明义之近古也。

英国教士法林斯,以病卒于舟次,船主为加棺敛而投之海。其妻以距亚丁近,乞葬之亚丁,船主不允,曰:“故事惟裹以衾,棺敛以示厚也。葬之土与葬之水,均也。”为持经诵赞而投之。〉

十五日午正,行七百七十七里,在赤道北十二度三十八分(伦敦东四十五度三十五分)。又行一百四十五里半,抵亚丁。(船主云百十七里,与前六千四百二里,总数尚短廿八里)。亚丁与阿剌伯地相连,濒海一山皆石,英人建炮台山尽处。东西各为一山,横出海面相望,中广约十馀里,可以泊船。英人踞此,以为红海口外一形胜地也。洋人环东山为居。山后濒海设炮台,与海岸一炮台,并山尽处凡炮台三座。兵官亨德来舟,宣述孟买总督施乃德之意,知此亦辖于孟买总督。居民阿剌伯本籍八千馀人,印度六千馀人,阿非利加亦三四千人,西洋各国百馀人,粤民在此任工作者不过十人。而设兵至二千人,有炮兵及步兵、马兵之别,大率皆印度人。此地本隶阿剌伯,与其疆域相连。阿剌伯回教慓悍劫杀不可测,故设兵宜多。有兵船一,名伯尔德。管带兵船者,阿尔本也。外法国兵船一、土尔其兵船一,皆暂泊者。英国别有一小兵船,则由印度以公事来往者也。亚丁雨少晴多,询之亨德,居此六年,仅三见雨。沿山为小池,导山流纳而滀之以供饮。每雨,涓滴无遗弃者。地产驼鸟,伸颈可长丈六尺,卵容一升,羽毛供西洋妇人冠饰。

(十五日午正,行七百七十七里,在赤道北十二度三十八分。又行一百四十五里半,抵亚丁。亚丁与阿剌伯地势相连(《瀛寰志略》误为一岛),濒海一山皆石,英人建炮台山尽处。东西各为一山,横出海面,中广十馀里,可以泊舟。英人踞此,以为红海口外一形胜地也。洋人环东山为居。山后海水泛入,成一小荡,亦建炮台,凡炮台三座,海岸亦皆列炮。兵官亨德来舟,宣述孟买总督之意,此地亦孟买所辖也。居民阿剌伯八千馀人,印度六千〔刊本“千”作“于”,误〕馀人,阿非利加亦三四千人,西洋各国百馀人,粤民在此任工作者十人。而设兵至二千人,有炮兵、步兵、马兵之别,大率皆〔刊本“皆”作“为”〕印度人。此地本隶阿剌伯,英人踞之,为往来海道停泊之所。阿剌伯回教剽悍劫杀不可测,故设兵宜多。有兵船一,名伯尔德。管带兵船者,阿尔本也。亚丁雨少晴多,询之亨德,居此六年,仅三见雨。沿山为小池,导山流纳而滀之以供饮,每雨,涓滴无遗弃者。地产驼鸟,升颈〔刊本 “颈”作“劲”,误〕可长丈六尺,卵容一斗〔升〕,羽毛供西洋妇人冠饰。)

十六日丑刻开行。入红海,两岸见山皆赭色。过毕尔伶岛。午正,行四百二里,在赤道北十三度十分(伦敦东四十三度十一分)。正当阿剌伯之木甲,为东岸海口最繁盛处。地产以加非为著,运贩英美诸国,其都城曰麦加,亦濒红海。其日礼拜,诵经作歌礼天神。西历以是日为十二月三十一日,为岁尽日,中土谓之除日也。

(十六日丑刻开行。午正,行四百二里,在赤道北十三度十分,正当阿剌伯之木甲,为东岸海口最繁盛处。地产加非,贩运英、美诸国。两岸山皆赭色,故以红海为名。阿剌伯都城曰麦加,回教所由起也,亦濒红海。是日礼拜,诵经作歌礼天神。西历以是日为十二月三十一日,为岁尽日,中土谓之除日也。)

十七日微雨。午正,行七百七十一里,在赤道北十六度四十六分(伦敦东四十度四十八分)。阿剌伯所属,时见高山。海之西南为阿北西尼亚,盖土番也。红海西岸皆回教,惟阿北西尼亚奉洋教,自为部落,亦不与各国通市。

是日为西洋元旦,亦无庆贺礼。惟闻印度以是日推崇英主为印度皇帝,各国或王或遣使,皆集会德列城行庆贺礼。所辖地皆施放大炮,歌万年曲,放烟火。

同舟英商斯谛文生言在印度种茶三千馀亩。中国茶种每亩收百斤,印度茶种可至三倍。产茶处在北印度黑摩来里山南。去岁出茶三千万磅,生植岁益加多。此近二十年事也。(地名阿三细,询之即孟加拉东北之阿萨密也。《瀛寰志略》称其产茶岁得二十馀万斤,今已逾百倍之多矣。)

禧在明言英国日报凡四:曰《代谟斯》,曰《得令纽斯》,曰《斯丹得》:曰《得勒格纳福》。《代谟斯》为国政公议,《得令纽斯》则民政议院之旨也,《斯丹得》主守常,《得勒格纳福》主持异论。四者各有所持议论,而《代谟斯》为最要。又有七日新闻报凡三:曰《斯伯格对得》,曰《撒得对尔日溜》,曰《贝勒墨勒太至得》。

(十七日雨午正,行七百七十一里,在赤道北十六度四十六分,阿剌伯所属,时见高山。隔海为阿伯西尼亚,盖土番〔刊本“土番”作“番土”〕也。红海两岸皆回教,惟阿伯西尼亚奉洋教,自为部落,亦不与各国通市。顷年以掳禁英人,英人发兵征之,入其满克得林都城,其王搏战死,为别立王而还。主兵者勒比耳,即今奇巴答答总督也。)

是日为西洋元旦,亦无庆贺礼。惟闻印度以是日推崇英主为印度皇帝,印度诸王皆集会北印度之德列城行庆贺礼。远至西域诸回部及布达拉、廓尔喀、布鲁克巴、克什米尔之奉佛教者,及南洋之暹罗,并遣使称贺,而布达拉王亲至。为印度一盛会,列象至千馀。所辖地皆施放大炮,歌万年曲,放烟火。

同舟英商斯帝文生言:“在印度种茶三千馀亩。中国茶种每亩收百斤〔刊本作“二百斤”〕,印度可至三倍。生植岁益加多,近二十年岁出茶三千万磅。”询知种茶之地,即孟加拉东北之阿萨密也。《瀛寰志略》称其岁得茶二十馀万斤,今已逾百倍之多矣。〉

十八日午正,行七百二十三里,在赤道北二十度二十三分(伦敦东三十八度五十八分)。阿非利加东北为阿伯西尼亚番部,计长二千三百馀里,而入努北阿回部,麦西兼辖之属国也。计此时已抵努伯阿境。海面阔五百馀里,时见岛屿。《瀛寰志略》于红海仅著马苏阿一岛,阿剌伯属地也。其间小岛未开垦者甚多,如毕尔伶岛,英人近年始得之,地无所属,西洋图说亦无从列其名也。

新嘉坡得《代谟斯》日报二纸(一、西历十一月初三日,实中国九月十八日。一、西历十一月初十,实中国九月二十五日也),锡兰得日报一纸(西历十一月廿五日,实中国十月十一日也),中论滇案事宜各数则,洋情、国势、事理,三者均有关系。乃属德在初、凤夔九、刘各伯与禧在明翻译,节其有犯忌讳者,录成三折,谓即此可以推知洋务情形,而求得其办理之法。环顾京师,知者掩饰,不知者狂迷,竟无可以告语者。中国之无人久矣!此可为太息流涕者也。

德在初开载各国旗式,略录其大概。如:美利坚旗,长方,横分十三层,六白七红,近杆处蓝地绣金星三十七,盖其国分三十七部,所以为旗识也;其合会同心旗长方正蓝,周列三十七星;水师提督长方正蓝,中列四金星;副将三金星,作钝角形,其下或蓝或红或白,中列二星或一星以为等差;水师船主四角列四金星,惟旗色正白者星色蓝;航海旗常挂者锐角长条,前半正蓝十一金星,后半上红下白。俄罗斯旗,长方,前半正白,斜横蓝十字,后半横分白、蓝、红三色;水师提督正方白旗,横斜蓝十字。瑞典旗,正蓝,黄十字,右角近杆处另一十字,横黄、竖蓝、镶白边,一〔十〕字中空处又各分红、蓝二色;水师提督锐角形,下黄上蓝,近杆亦有花十字。日耳曼旗,长方正白,中横黑十字,每画又分五行,三黑二白,十字中心黑围内一金莺〔鹰〕,十字右边上半近杆处另横分黑、白、红三色,中心又一白边黑十字。丹国旗,长方正红,白十字;水师旗同,惟近杆处加一小白十字;其水师提督旗,十字中心又画金王帽一、黄王帽三。法兰西旗,长方,竖分三行,前蓝、后红、中白;水师提督平方;航海者三角长条。英吉利旗,长方正蓝,四分之一近杆上半加红色白边,横斜二十字,如六出花;水师旗长方正白,红十字,近杆上半角蓝地二红十字;其驻守各口者长方正白,中蓝,横斜二白边红十字。西班牙旗,长方,横分五行,三黄二红;水师提督正方,上下红,中黄,近杆画一金王帽,帽下径圆,左白右红,红边一金塔,白边一红狮。奥地利亚旗,长方,横分三行,上下红,中白,上行正中一金王帽,围以十二银星,中行正中另一方旗,亦上下红,中白,围以黄边;水师提督平方,近杆上角另添三横,二黑一黄。意大里旗,长方,竖分三行,中白、左红、右绿,中心另一红方,蓝边白十字;水师提督,近杆绿色边加三白圆光;副将二圆光;参将一圆光。葡萄牙旗,长方,左白右蓝,中一红地,画金王帽,帽下一小红方,黄边,上及左右七座小黄塔,当中又一小白方,中列五小蓝方,作十字形。比利时〔脱“旗”字〕,长方,竖分三行,中黄、左红、右黑;水师提督平方,于黑行近杆处加四白小圆方〔光〕;副将三白圆光;参将二白圆光。荷兰旗,长方,横分三行,中白,上黄、下蓝;水师提督于上行横四白圆光;副将三白光,参将二白光。希腊旗,长方,横分九行,四白五蓝,其上半近杆另成一方,蓝地白十字;水师船,十字中心加一金王帽。土耳其旗,长方正红,近杆上半另一长方,红地白边,中一白星;水师船中一星,旁立一月牙,皆白色。墨西哥旗,长方,竖分三行,中白、左红、右绿;水师提督平方,中一飞鹰,口含一蛇,爪踏枝叶。秘鲁旗,长方,竖分三行,中白、左右红。埃及旗,长方正绿,中立白月牙。波斯旗,长方,中白镶绿,中画一狮,黄色,前左爪举刀,蓝色,背荷日带金光。日本旗,长方正白,中一红日;海船,长条鱼尾,前后白,中黑。暹罗旗,长方正红,中一白象。瑞士旗,长方正红,中一粗白十字。罗马教皇旗,长方正白,中一大花,状如两钥匙交成十字;上架一蓝地金花帽,下一椭圆,金边,内分四钝角,二蓝地,金狮二,红白各二行上下左右相错;又下二枝花叶上湾〔弯〕,长及钥头,钥下有穗;帽与枝下亦有飘带,皆红色。此外商旗时有不同,诸小国及各国所属之部落,亦有旗帜异色者,以难于别晰,不详录。然要皆长方,横宽七八尺,竖长四五尺。其桅顶常挂之旗,或宽一尺,长至八九尺。杆竖则旗横,故以幅之长短为横宽,而以其正幅为直长。桅顶受风,宽一尺者仅用一幅布系之于杆,使不至为风缠绕也。

各国兵船旗,有用长幅,末作两坌〔岔〕如鱼尾式者,有锐角者,有三角者,有三角之尖仍作两坌〔岔〕者。商船旗尤多用长幅,无用尖角旗者。有恶病则竖黄旗,各口候之即以医至,相戒禁舟人不令往来,行海各国皆同此例。中国旗式于此太为失考;其用尖角旗,亦自古无此制也。

(十八日午正,行七百二十三里,在赤道北二十度二十三分。船主云红海阔约五百里,时见岛屿而不著之图经。《瀛寰志略》仅著马苏阿一岛,阿剌伯属地也。近年英人复〔刊本无“复”字〕得毕尔林一岛。其间小岛未开垦者甚多,地无所属,西洋图说亦无从列其名也。)

过亚于后,天气渐凉,以距赤道日远之故。红海所以多热者,以南界阿非利加,皆沙漠无人居,日炙沙石燥烈,为南风所煽,薰蒸之气逼入红海;秋冬北风,其热自减。崇地山宫保以红海酷热深冬不解为言,似稍失考。

新嘉坡得《代谟斯》日报二纸,锡兰得日报一纸,论中西交涉事宜各数则,以属德在初、凤夔九与禧在明翻译,洋情、国势、事理三者均有关系,即此可以推知洋务情形,而得其办理之法。乃令刘和伯、张听帆、黄玉屏稍节其有犯忌讳者,录成三折。〉

南宋以后边患日深,而言边事者峭急褊迫,至无以自容。程子大儒,论本朝五不可及,一曰至诚待夷狄。北宋以前规模广博,犹可想见。孟子固〔刊本“固”作“故”〕曰:“以大事小者,乐天者也;以小事大者,畏天者也。”而引汤事葛、文王事昆夷以为乐天。汉高祖一困平城而遣使和亲,唐太宗至屈尊突厥,开国英主,不以为讳。终唐之世,周旋回纥、吐蕃,隐忍含垢。王者保国安民,其道固〔刊本“固”作“故”〕应如此。以夷狄为大忌,以和为大辱,实自南宋始。然而宋、明两朝之季,其效亦可睹矣。

西洋立国二千年,政教修明,具有本末;与辽、金崛起一时,倏盛倏衰,情形绝异。其至中国,惟务通商而已;而窟穴已深,逼处凭陵,智力兼胜。所以应付处理之方,岂能不一讲求?并不得以和论。无故悬一“和”字以为劫持朝廷之资,侈口张目以自快其议论,至有谓“宁可覆国亡家,不可信和”者,京师已屡闻此言。召公之戒成王曰:“祈天永命”。祈天者,兢兢业业,克抑贬损,以安民保国为心。诚不意宋、明诸儒,议论流传,为害之烈一至斯也!

刘和伯言:谈洋务者只见得一面道理。吾谓道理须是面面俱到,凡只得一面者,皆私见也,不可谓之道理。所谓道理无他,以之处己,以之处人,行焉而宜,施焉而当,推而放之而心理得,举而措之而天下安。得位者效其职,身任焉而不疑;不得位者明其理,心知焉而亦不敢恃。尊主庇民,大臣之责,胥天下而务气矜何为者?凡为气矜者,妄人也;匹夫挟以入世而人怒之,鬼神亦从而谴之,此足与言国是乎?如是而去道理滋远矣。区区愚忱,不惜大声争之,苦口言之,以求其一悟。愿与读书明理之君子,一共证之。

十九日午正,行七百五十六里,在赤道北二十三度五十七分(伦敦东三十六度三十五分)。过亚丁后,天气渐凉,以距赤道日远之故。红海所以多热者,以南界阿非利加,皆沙漠无人居,日炙沙石燥烈,为南风所逼,薰蒸之气皆入红海。秋冬北风,其热自减。崇地山乃以红海酷热,深冬不解为言,亦太失考。

数日服刘云生所带丸药,如理中丸、十全大补丸,乃反得怔忡,饮食少减。是夕又服暖肾丸,夜半颈背作麻,知所制丸附片浸洗未透,能毒人,当以陈茶解之,而苦不可得。已乃怔忡大作,几至昏眩。起坐呼家人辈取甘草橄楝二颗噙食,竟夜为之不适。是早过麦加海滨,为阿剌伯都城,回教摩哈麦所从出也。

(十九日午正,行七百五十六里,在赤道北二十三度五十七分。早过麦加,距海尚一程,即阿剌伯都城也。南岸阿非利加已入努伯亚境,亦回部也,为麦西兼辖之属国。自新嘉坡近距赤道,日长如春、秋二分时。入红海北行,日长如故,子、午二时相为赢缩,视中国争差一时许。伦敦则差至两时有奇,盖当地球极西,见日宜稍迟也。)

德在初查开各国旗式,略录其大概,如:美利坚旗,长方,横分十三层,六白七红,近杆处蓝地绣金星三十七,其国分三十七部,所以为旗识也;其会合同〔刊本合同作“同合”〕心旗,长方正蓝,周列三十七星。俄罗斯旗,长方,前半正白,斜横蓝十字,后半横分白、蓝、红三色。瑞典旗,正蓝,黄十字,右角近杆处另一十字,横黄、竖蓝、镶白边,十字中空处又各分红、蓝二色。日耳曼旗,长方正白,中横黑十字,每画又分五行,三黑二白,十字中心黑围内一金莺〔鹰〕,十字右边上半近杆处,另横分黑、白、红三色,中心又一白边黑十字。丹国旗,长方正红,白十字。法蓝〔刊本“蓝”作“兰”〕西旗,长方,竖分三行,前蓝、后红、中白。英吉利旗,长方正蓝,四分之一近杆上半加红色白边,横斜两十字,如六出花。西班牙旗,长方,横分五行,三黄二红。奥地利亚旗,长方,横分三行,上下红,中白,上行正中一金王帽,围以十二银星,中行正中另一方旗,亦上下红,中白,围以黄边。意大利〔刊本“地”作“理”〕旗,长方,竖分三行,中白、左红、右绿,中方另一红方,蓝边白十字。葡萄牙旗,长方,左白右旗,中一红地,画〔刊本有一“一”字〕金王帽,帽下一小红方,黄边,上及左右七座小黄塔,当中又一白小方,中列五蓝小方,作十字形。比利时旗,长方,竖分三行,中黄、左红、右黑。荷兰旗,长方,横分三行,中白、上黄、下蓝。希腊旗,长方,横分九行,四白五蓝,其上半近杆另成一方,蓝地白十字。土耳其旗,长方正红,近杆上半另一长方,红地白边,中一白星。墨西哥旗,长方,竖分三行,中白、左红、右绿。秘鲁旗,长方,竖分三行,中白、左右红。埃及旗,长方,正绿,中立白月牙。波斯旗,长方,中白镶绿,中画一狮,黄色,前左爪举刀,蓝色,背荷日,带金光。日本旗,长方,正白,中一红日。暹罗旗,长方正红,中一白象。瑞士旗,长方,正红,中一粗白十字。罗马教皇旗,长方正白,中一大花,状如两钥匙交成十字,上架一蓝地金花帽;下一椭圆,金边,内分四钝角,二蓝地金狮,二红白各二行,上下左右相错;又下二枝花叶上湾〔弯〕,长及钥头,钥下有穗;帽与枝下亦有飘带,皆红色。

其各国水师船旗、商船旗又各不同;水师亦视官品崇卑为画色多寡之等;诸小国及各国属部旗帜亦时有异同。以难于辨晰,不详录。然要皆长方,其长处为横,以杆竖则旗横,故横当幅之长短,而以其正幅为竖。横长约七八尺,竖四五尺。其桅顶常挂之旗,竖长而横缩,以桅顶受风,其长处系之于杆,使不至为风缠绕也。兵船旗或用长幅,末作两坌〔岔〕如鱼尾式,亦有锐角者,有三角者,有三角之尖仍作两〔岔〕者。旗身皆方,未尝用斜幅作尖角式。有恶病则竖黄旗,所至之海口,候之,即以医至,禁舟人不得上下,行海各国皆同此例。

因考《周礼》九旗,有通帛者,则一色者是也;有杂帛者,则错五色者是也。《尔雅》曰:“长寻曰,继曰〔旆〕。”郑康成谓末为燕尾,则长幅末作两坌〔岔〕者是也。西洋不必师古,而天地自然之文,无中外一也。九旗之等,以丈尺为差,其制皆长方。古旗无用斜幅者。今〔刊本无“今”字〕惟令旗尖角,以便卷舒。国旗尖角,似不足式观瞻。窃意古旗皆有旒,而今无之;旒即所以为镶也。出使西洋,自当避其所忌。宜加红帛为旒,而仿古制为升龙降龙,绘二龙于旗。存此,以备他日考定旗式之一助。

二十日午正,行七百六十二里,在赤道北二十七度三十二分(伦敦东三十四度二分)。海中岛屿三四,两岸山势罗列,知已入麦西境。红海尽处分两汊:东出曰阿喀巴,地属阿剌伯;西出曰苏尔士湾,地属麦西。两湾歧分,并宽数十里,中有大山曰赛乃,《瀛寰志略》谓之西奈山,相传为摩西以“十戒”立教之地,耶稣及摩哈麦立教源流皆出于此。稍东即土耳其之犹太,唐书所谓拂箖〔菻〕国也,为摩西生长之地。西洋文物创始麦西,犹太又教祖所从出。东汉班超遣掾甘英往通大秦,抵条支,临海欲渡,安息西界船人以海水广大止之。大秦即罗马国,今属意大里。安息,今波斯。条支,今阿剌伯也。所临之海当即今地中海。是此地为亚细亚洲尽处。自西汉时安息、条支已通中国。文教之兴于西土,造端在此,殆有得于中土文物之遗欤?

(二十日午正,行七百六十二里,在赤道北二十七度三十二分。至此海道渐狭,两岸山势罗列,时见岛屿,距岸咫尺,知已入麦西境,西洋人谓之挨〔刊本“挨”作“埃”〕及。海尽处分两汊:东出曰阿喀巴,地属阿剌伯;西出曰苏尔士湾,地属麦西。两湾歧分,各广数十里,中有大山曰西奈〔刊本作“西奈”〕山,相传为摩西以“十诫”立教之地。稍东即土耳其之犹太,唐书所谓拂箖〔菻〕也,为摩西生长之地。西洋文物创造麦西,犹太又教祖所从出。东汉《班超传》:遣掾〔刊本作“椽”,误〕甘英往通大秦,抵条支,临海欲渡,安息西界船人以海水广大止之。大秦即罗马国,今属意大里。安息,今波斯。条支,今阿剌伯也。所临之海,即今地中海。是汉时此地属条支,而波斯西境直抵地中海。汉唐以前,西洋通中国者极罗马而止。而安息、条支自西汉初已通中土。文教开辟最先。声息之所及,其机先动,而文物随之以启。厄日多为西土文字之原,亦天地自然之机欤?)

廿一日卯刻,行五百一十三里,抵苏尔士湾口,距苏尔士八里,距苏赛江口六里。苏赛江即挨及之新开河也。地为亚细亚、阿非利加两洲一线相连处,广约三百里,介红海、地中海之间。同治初,法人赖赛朴以机器开河通舟楫,宽六丈,深不逾三丈,费至七八千万(同治三年兴工,九年始竣,计七年之久),皆由各国商人醵金为之。以地属挨及,蠲与三分之一。来往征船税,按成分收其利。同治十三年,挨及以千二百万金鬻之英人,于是英人合前所出公费,约得全股之半。

适有轮车赴苏尔士,偕刘云生、黎莼斋、刘和伯、张听帆、德在初、凤夔九诸君一试之。至苏尔士洋行小坐。行主特尔勒,亦英人也。洋楼及民居多土筑,屋皆平顶,远不如西洋各口埔头之繁盛。居民衣皆长衫而无襟,自下笼其首而衣之。妇人则冒其首,以前领当鼻,用藤联合之,著于鼻端,惟露两眼于外,沿街趋走,即乞丐亦然。饮水仅一井。法人于其地开造花园,而用机器引水,相距五里,未能一往。

因雇一小舟回湾口,见开河机器船二具,一登视之。其一两船相并,设机器其中,高三丈许。中为铁桥,广六七尺。两船相距,适足容桥。引桥上下,可入水丈许。取泥铁筐三十馀,环桥上下,辘轳转运,状如水车之龙骨。桥顶承以铁柜,旁设铁沟,约五六丈许,横出,承以铁柱。两旁为铁条,交午若疏眼篱。取泥转至桥顶,倾入铁柜,即从铁沟流出。亦取土机器之巨观也。其一一船中设机器,亦高三丈许,旁设铁枧,极宽而短。马格理云此专取沙,恐未然。疑两旁土不必远出者用之,盖两船相济以为用也。机器多已损坏,仍有数十人守之。

左近立一石人,高丈许,云二百年前法人名瓦琛汉者,始通两海相距之路,立石以记之也。红海以两岸皆红土,山无草木得名。夕阳返照,见山色红紫辉映,如胭脂图画,亦一奇景也。

(廿一日卯刻,行五百一十三里,抵苏尔士湾口。地为亚细亚、阿非利加两洲一线相连处,广约三百里,介红海、地中海之间。同治三年,法人赖赛朴以机器开河通舟楫,广六丈,深不逾三丈。凡七年始成,费至七八千万,各国商人醵金为之;以地属挨及,蠲与三分之一。往来征船税,按成分收其利。同治十三年,挨〔刊本“挨”作“埃”〕及以千二百万金鬻之英人。于是英人合官民所出公费,约得全股之半。)

适有轮车赴苏尔士,为挨〔刊本“挨”作“埃”〕及一市镇,距湾口八里。偕刘云生、黎莼斋、刘和伯、张听帆、德在初、凤夔九一往试之。至苏尔士洋行小坐。行主特尔勒,亦英人也。洋楼及民居多土筑,屋皆平顶,远不逮西洋各口埔头之繁盛〔刊本有一“也”字〕。居民长衣无前襟,自下笼其首而衣之。妇人则冒其首,以前领当鼻,用藤纽合之,著于鼻端,惟露两眼于外,即乞丐亦然。饮水仅一井。法人于其地开造花园,而用机器引水,相距五里,未能一往。

随雇一〔刊本无“一”字〕小舟回湾口,见开河机器二具,登视之。其一两船相并,设机器其中,高三丈许。中为铁桥,广六七尺。两船相距,适足容桥。引桥上下,可入水丈许。取泥铁筐三十馀,环桥辘轳周〔刊本“周”作“用”,误〕转,如水车之龙骨。桥顶承以铁柜,旁设铁沟,约五六丈,横出,承以铁柱。两旁为铁条,交午若疏眼篱。取泥转至桥顶,倾入铁柜,即从铁沟流出。亦取土机器之巨观也。其一一船中设机器,亦高三丈许,旁设铁枧,极宽而短。马格里云此专取沙,恐未然。疑两旁土不必远出者用之,盖两船相济以为用也。

左近立一石人,高丈许,云二百年前法人名瓦琛汉者,始通两海相距之地〔刊本“地”作“远”〕,立石以记之也。红船〔刊本“船”作“海”〕以两岸皆红土为名。夕阳返照,见山色红紫辉映,如胭脂图画,亦一奇颢也。

廿二日孟买有船名卫尼哈船,十六日开行,与此北夏窝尔船自亚丁开行同日,约同抵苏尔士湾口过载。以孟买船但至阿勒山喀(《瀛寰志略》谓之亚勒散得),赴伦敦者须过载也。昨日守候竟日,至今日巳刻始到。禧在明与段熙奕、俄里瓦及洋妇韦理勒〔前作韦理勤〕并须由火轮车路赴伦敦,皆各辞去。接伦敦公司船局电报,金登干得赫乐宾信,已为租定波克伦伯里斯房屋一所,需用器具一切皆备。当致一谢信,交禧在明面递。

酉刻开行,入新开河,仅容一船。中有湖数所,来往船于此交互取道以行。沿江置计里牌以知行路之远近,而于江南岸安设电报。每十里许设木房一二间,皆司电报者。船东至,则报知西局,树牌江岸,以示东行者(悬球于竿,大于瓜,以为表识),船过则落牌而转报前局,各择地便处以相避。船西至,亦报东局如前。是以江仅容船,而无拥塞喧嚷。是日行三十六里,泊小苦水湖。以新开江至夜必停船,停船必于湖荡稍宽处。皆依成例以行,无敢违者。

(廿二日船主守候孟买卫尼哈船,巳刻始至。盖轮船行程皆有期限〔刊本“期限”作“限期”〕,卫尼哈船由孟买至亚勒散得,其附船至伦敦者于此过载,故须一守候。禧在明由轮车赴亚得〔刊本“得”作“勒”〕散得海口,附船渡海至意大里之伯林的西,由轮车三日程可抵伦敦,即时辞去。接伦敦公司船局电报,金登干得赫总税司信,已租定波克伦伯里司房屋一所,需用器具皆备。当付一信,交禧在明持递。)

酉刻开行。由苏赛江口入新开河,仅容一船,中有湖数所,来往船于此交互取道以相避。沿江置计里牌以知行路之远近,而于江南岸安设电报。每十里许设一木板屋,以处司电报者。江路侧处,或数里,或数十里,并于出入两口悬球于杆,大如瓜,以为表识。船东至,则报知西口,悬球以示东行者,择地便处,停轮俟之;船西至,亦报如前。禁止夜行。是以江仅容船,而无拥塞喧嚷。入夜停轮,必于湖荡宽处。皆依成例以行,无敢违者。是日行三十六里,泊小苦水湖。

廿三日卯初开行,入大苦水湖,亦名盐湖。适报有船西至(船名那木坦),停轮待之。又过阿美大、赛拉宾诸湖,入剔木萨湖,又遇二船(一船名阿玛诺尔林,一名提格),湖次交首而过。湖旁亦有开河机器船停泊。至日斯麦里亚,适当新开江之中,轮车赴阿勒山喀牙亦由此道,市肆颇繁。又入小江口,有法王后宫。(同治九年新开河成,挨及王传报各国临视),意大里王、奥王皆至;法王遣其后至,而设行宫江次,今尚完好。)江路愈狭,两岸沙山高十馀丈,舟行距岸不逾数尺,又多作湾回之势。再过巴拉小湖,至满萨磊湖停舟。是日记〔计〕行二百二十里。

马格里及刘云生各购得挨及古迹图数幅,中有克里阿卑得拿尼得尔图两幅,盖一石柱,高七八丈,四方,方各七尺许。马格里得其前方,云生得其后、左二方。上有尖顶,每方各为鸟形三平列,其下为字三行,每行十馀字。字体大逾二尺,绝类锺鼎文及古篆籀。属黄玉屏摹出之。其中为“□”而中画繁重者颇多,有作 ■者,有作■者,有作■者,有作■者;而作■之字,正方至四五见。又有似鸟者,作■;有似马者,作■,亦有竟作马首者;有似眉眼者,作■,或作■,或作 ■,或作■,或作■;有似爪者,作■。其竟类今篆者,如■、■、■、■、■、■、■、■、■、■。其柱不知始何时。挨及自古有贤后克里阿卑拿。以此石柱顶尖,遂相颂赞,以为克里阿卑拿所用之针。尼得尔者,译言针也。乃知文字之始,不越象形、会意。麦西始制文字,与中国正同。中国正文行而六书之意隐。西洋二十六字母立,知有谐声,而象形、会意之学亡矣。闻此石柱之文,植于阿勒山喀牙海岸者尚多有之。是日礼拜。

(廿三日卯刻开行,入大苦水湖,亦名盐湖。适报有船名那木坦已入西口,停轮待之。又过阿美大、赛拉宾二湖。入剔木萨湖,又遇二船交首而过,一名阿玛诺尔林,一名提格。湖旁亦有开河机器船一具。午过日斯麦里亚,适当新开河之中,轮车赴亚勒散得亦由此道,市肆颇繁。入苏赛江口,募一引水者,至日斯麦里亚,当换一人,而不停轮。甫望见市肆,有小轮船迎至,即公司行所募之引水人也。又入小江口,有法王后宫。(同治九年,新开河成,换〔刊本“挨”作 “埃”〕及王传报各国临视,意大里王、奥王皆至。法王遣其后至,而设行宫江次,今尚完好。)江路愈狭,两岸沙山高十馀丈,舟行距岸不过数尺,又多作湾回之势。再过巴拉小湖,至满萨磊湖停舟。是日礼拜,行二百二十里。)

廿四日卯初开行,五十四里至波赛。北岸有开河机器船一、压沙机器一。以须用石拦水,海岸不可得石,乃积沙压成之。长方约五六尺,拦出海口百馀丈,以防海潮涌沙,填塞新开江口。两岸如连长桥,远浮海面,而南岸长逾倍。南岸又有开河机器船二(共见开河机器五架)、取重机器一。波赛市洋楼鳞次,询知皆开河以后所新造者。江边见引水机器一,盖引尼罗江之水以供民食者。煤气机器一,市房夜灯取给于此。并为圆墩,置圆木红桶其上,围数丈,而煤气桶另造铁架覆其上。市尽濒海处,置灯楼一,高五六丈,形如方柱,夜燃灯以引海船。船主云,灯楼初建,直临海岸,今海潮积沙已至七百馀步,皆尼罗江流出之沙,为海潮所拥上者,南岸拦潮沙石堤所以不可少。

停轮逾一时许,至未初开行,始入地中海,为亚细亚、阿非利加与欧罗巴三土交界处。自是尽地中海之地,北界欧罗巴,南界阿非利加,而土耳其中东二土逶西北二千里,遥与亚细亚西境相望。欧罗巴人于此一海分析三洲之地,亦天地之一大区限矣。晚见南岸海灯,知已抵阿勒散得海口,尼罗河所从入海也,为挨及第一埔头。(尼罗江分数口入海,薄暮已见灯房,曰达密也得,曰罗塞得。)

(廿四日卯刻开行。五十四里至波赛。北岸有开河机器一、压沙机器一;南岸有开河机器二具、取重机器一。新开河故沙漠下游,尼罗江积沙上壅,岁淤数尺。船主云:海岸灯楼临海,今海潮积沙已至七百馀步。故于新开河入海处两岸累石为长堤,横截海面以拦沙。北岸约二百馀丈,南岸又数倍之,如连长桥,远浮海涛之中。以沙地不可得石,乃用机器积沙压成之,长方约七八尺,宽、厚二尺馀,并摹英文其上,以记累石里数,一皆以人力夺天工。)

波赛市洋楼鳞次,询知开河以后所新造。江边引水机器一,南引尼罗江水以供民食者。煤气机器一〔刊本“一”作“以”,误〕,市楼夜灯取给于此。并为圆墩,置圆木红桶其上,围数丈,而煤气桶另制铁架覆之。市东山头见风磨一具,随风旋转如飞轮。市尽濒海处置灯楼一,高五六丈,形如方柱,夜燃灯以引海船。

在鬻挨〔刊本作“埃”〕及古迹图者,得数幅。中有克里阿卑得拿尼得尔图两幅,盖一石柱高七八丈,四方,方各七尺许。马格里得其前方,刘云生得其后、左二方。上有尖顶〔刊本“顶”作“头”〕。每方上层刻为鸟形者三,其下为文三行,行十馀字。字体大逾二尺。绝类锺鼎文古篆籀。属黄玉屏摹出之。其中为筐围若石鼓文者颇多,如■、■、■、■之类。而作■之字,一方中至四五见。又有似鸟者,作■;有似马者,作■,亦有竟作马首者;有似眉眼者,作■,或作 ■,或作■,或作■,或作■;有似爪者,作■。其竟类今篆者,如■、■、■、■、■、■、■、■、■、■。其柱不知始何时。挨〔刊本作“埃”〕及流传古有贤后克里阿卑拿。以此石柱顶尖,相与颂赞,以为克里阿卑拿所用之针。尼得尔者,译言针也。乃知文字之始,不越象形、会意。麦西始制之文字,与中国正同。中国正文行而六书之意隐。西洋二十六字母立,但知有谐声,而象形、会意之学亡矣。此石柱距挨及加义〔刊本“义”作“意”〕罗都城不远。闻亚勒散得海口尚多有之,字体略同。

未初,开行入地中海,为亚细亚、欧罗巴、阿非利加三土交界处。自此尽地中海之境,北界欧罗巴,南界阿非利加,而土耳其中东二土逶西北二千里,遥与亚细亚西境相望。欧罗巴人于此一海析分三洲之地,亦天地之一大区限矣。晚见南岸灯楼者再。尼罗江凡分三口入海,曰达密也得,曰罗塞得,曰阿勒散得。船主云:阿勒散得相距尚百馀里。

廿五日午正,行七百八十九里,在赤道北三十二度五十一分(伦敦东二十七度三十九分)。雨,郁热,亦时见日。日西而虹东见,长数丈。距赤道视上海远至一度许,而了无冬意。北界土耳其,南界的黎波里,亦土耳其属国也。船主见示《波赛日报》,中言英、俄各国公使为土耳其会商塞也维兵事。土主不允分国,而大改国政,一准西洋法度行之。如设立上下议政院,及官有专司,及民讼不准逾日,凡数条。尤要者,用官不分别回人、土人;而民间习教,或回教,或耶稣、天主,一听其便,不为禁制。予谓:“土国苏尔丹能有悔祸之心,乱其有豸乎?”马格里曰:“亦视所行何如耳,非徒出一示,下一令以求悦于民,而遂足以已乱也。”其言亦殊可味。

(廿五日午正,行七百八十九里,在赤道北三十二度五十一分。雨,郁热,亦时见日。日西而虹东见,长数丈。地距赤道视上海远至一度许,而了无冬意。船主见示《波赛日报》,中言英、俄各国公使为土耳其会商塞也维兵事。土主不允分国,而大改国政,一准西洋法度行之。如设立民会,置议政院,及官有专责,及民讼刻期听断,凡数条。尤要者,用官不分别回人、土人;而民间习教,或土教,或耶稣、天主,一听其便,不为禁制。予谓:“土国苏尔丹能有悔祸之心,乱其有豸乎?”马格里曰:“亦视所行何如耳,非徒出一示、下一令以求悦于民,而遂可以已乱也。”其言亦殊有味。自波赛西行,北界土耳其;南界的黎波里,亦土耳其属国。)

廿六日午正,行八百四十里,在赤道北三十四度四分(伦敦东二十二度十九分)。风不甚大,而波浪较巨,颠簸不可耐,以地中海岛屿回环,风浪相激薄洄漩而力逾劲也。

船主怀德言:英总兵勒尔斯寻北极至八十三度,凿冰行一千二百里,遇冰山矗立,无路可行。日或崎岖行一里许。凡二十馀日不见日,随行兵多病者,计穷而返。始知致病之由,以无从得水果,而咎兵部不多储水果汁瓶以行。仍定计再往探之,以穷竟冰海为期。言冰上亦有居民,凿冰为屋,以雪为门,入则封之,猎鱼兽为食,衣以鹿皮,亦荐其皮以寝。其猎鱼,锤冰深至十馀丈,鱼得冰窍以嘘气,则群聚穴中;制铁为刃,累长竿钩取之。用鱼油为薪,夜则燃以为灯。其居逐冰窟迁徙,以凭猎取鱼兽,若蒙古之游牧然,亦穷荒之异闻矣。是日经希腊而西。东土耳其之马海,为亚细亚分界地。至是始抵欧罗〔脱“巴”字〕境。

(廿六日午正,行八百四十里,在赤道北三十四度四分。大风颠顿,至不可耐;地中海岛屿回环,风浪相激薄洄漩而力逾劲也。)

船主怀德言:英总兵勒尔斯寻北极至八十三度,凿冰行一千二百里,遇冰山矗立,无路可通,或崎岖行一里许。凡一百四十馀日〔日记云二十馀日〕不见日。随行兵多病者,计穷而返。始知致病之由,以无从得水果,而咎兵部不多储水果汁以行。仍决计再往探之,以穷竟冰海为期。言冰上亦有居民,凿冰为屋,以雪为门。入则封之;猎鱼兽为食,衣以鹿皮,亦荐其皮以寝。其猎鱼,锤冰深至十馀丈,鱼得冰窍以嘘气,则群聚穴中;制铁为刃,累长竿钩取之。用鱼油为薪,夜则燃以为灯。其居逐冰窟迁徙,以凭猎取鱼兽,若蒙古之游牧然,亦穷荒之异闻矣。

是日经希腊而西。东土耳其之马海,为亚细亚分界地,希腊横出当其冲。至是始抵欧罗巴境。

廿七日午正,行八百四里,在赤道北三十五度二十四分(伦敦东十七度二分)。希腊之西以阿尼群岛为英人所踞。其时希腊方属土耳其,困于土政,畔而交兵,英人乘间取之。其后英、法、俄三国保护希腊,听其自立为国。而以阿尼群岛逼近希腊,炮台环列,希腊不能安也。其地故非冲要,英人亦所不争,因并以还之希腊。

是日历诸岛而西,至意大里境。禧在明由阿勒散得而至意大里之伯林的西,由轮车至法都。伯林的西为那不勒斯之东埔头,计此时已由车路开行矣。

(廿七日午正,行八百四里,在赤道北三十五度二十四分。希腊之西以阿尼群岛为英人所踞,其时希腊方属土耳其,困于土政,畔而交兵,英人乘间取之。其后英、法、俄三国保护希腊,听其自立为国。又历数年,以以阿尼群岛逼近希腊,炮台皆内向,希腊不能安也。其地固非冲要,英人亦所不争,因并以还之希腊。是日历诸岛而西,至意大里境。)

廿八里丑刻行三百八十四里至马里他岛,在赤道北三十七度(伦敦东十四度)。北为意大里所属之西治里岛,其南正与的黎波里都城相值。是早,总督思得洛班喜遣其中军讷耳泗、多逊二人来请登岸,并遣马车来迎。过两重炮城,至总督署。局势雄阔,街市整齐洁净,楼房高至五层六层,栉比相望,迥非锡兰、亚丁等处气象。至则各官皆集,水师提督鲁阿得、总兵葛兰达二人官为尊。思总督曾用兵广东,久处中国,其夫人亦贤。饭毕,陪游左近一炮台,共炮一百二十门(每炮一尊,前置炮子数百)。重十八吨者六尊(每吨千八百斤,计重三万二千四百斤),身围逾丈许。其中高炮台一座踞山顶,尚有巨炮三尊,不及往看(一重三十六吨,其二各重二十五吨)。

马里他岛形如“臼”字,其中别出一山,环列炮台十一所。所见者,左枝守口一炮台也。防兵共六千人。铁甲船三:一曰得法思得深,一曰合得思伯尔,一曰陆泊耳得。岛长五十四里,纵三十里,而横出枝脚泊船,湾曲四五。其中设有机器局并船厂,洋船修整皆于此岛,为英国地中海第一重镇。其岛初属法兰西,英人踞而有之。近因土耳其之乱,调兵防俄罗斯,铁甲船驻希腊之脑比里亚者凡二十有五。

总督署盘旋而上,规模绝大。有议事厅二:其一张镜;其一悬线制洋画,巨幅十六,每幅丈馀,绣狮象异兽皆如生。又一长厅藏古军器刀、剑、枪、杵之属,悬挂四壁。有始制大炮一尊,铁质而中有铜胎,用绳络之,加漆其上。馀小炮数十尊。其架枪四枝,状如抬枪,长丈许,熟铁为之,后门纳子,为军器之稍近者,然亦三百馀年矣,知西洋后镗枪已起于明之中叶。又古石炮子圆如斗者十馀。而中置玻璃罩五:一为阿剌伯回部初强时,与马里他番人战败所得刀斧;一为回人所用喇叭,可回旋者;一为七百年前教师所诵经;一为马里他王印绶及册文。其馀古磁器若瓶、若卷筒、若瓮者无数,皆作花纹,质粗而轻。自石级盘旋而上,历数厅,状如甬道,两旁槊〔塑〕古军士被甲执兵而立。藏军械厅亦然。中有石像,盖方柱而凿人首其上,法君拿破仑第一之像也。询问岛间大学馆二所,小学馆三十四所。监牢二所,其一专拘系兵人;以兵六千馀与土人错居,不能无争讼也。以船主催促甚急,不能往观。思总督云,此间古迹甚多,而无缘强留一二日相与一纵观,为歉然也。未刻,开行。

(廿八日丑刻,行三百八十四里抵马尔地岛,在赤道北三十七度。北界意大里之西治里岛,其南与的黎玻里都城正相值。地形如臼,中出一山,四周环拱之。长四十五里,纵三十里,横出枝脚泊船湾曲四五。中设机器局,环列炮台十一所,英国地中海第一重镇也。初属法兰西,英人踞而有之,各口兵船并于此修治。其地总督思得洛班喜,遣其中军讷尔泗、多逊二人以马车来迎。炮台声炮十五。过两重炮城,至总督署。局势雄阔,街市整齐洁净,楼房高至五层六层,栉比相望,迥非锡兰、亚丁等处气象。)

至则各官皆集,水师提督鲁阿得、总兵葛兰达二人官为尊。思总督久处广东,年六十馀,须发浩〔皓〕白;其夫人亦贤,为留饭。陪游左近一炮台,共炮一百二十门,重十八吨者六尊(每吨千八百斤,计重三万二千四百斤),身围逾丈许。其中高炮台一座踞山顶,尚有巨炮三尊,不及往看(一重三十六吨,其二各重二十五吨)。每炮一尊,前置炮子数百,若将临敌者。防兵共六千人。铁甲船三:一曰得法思得深,一曰合得思伯尔,一曰陆拍尔得。近因土耳其之乱,调兵防俄罗斯,铁甲船驻希腊之脑比里亚者二十有五。

总督署盘旋而上,规模绝大。有议事厅二:其一张镜;其一悬线制洋画,巨幅十六,每幅丈馀,绣狮象异兽皆如生。又一长厅藏古军器刀、剑、枪、杵之属,悬挂四壁。有始制大炮一尊,铁质而中有铜胎,用绳络之,加漆其上。馀小炮数十尊。其架枪四枝,状如抬枪,长丈许,熟铁为之,后门纳子,为军器之稍近者,然亦三百馀年矣,知西洋后镗枪已起于明之中叶。又古石炮圆如斗者十馀。而中置玻璃罩五:一为阿剌伯回部初强时,与马尔他番人战败所得刀斧;一为回人所用喇叭,可回旋者;一为七百年前教师所诵经;一为马尔他〔刊本有一“王”字〕印绶及册文。其馀古瓷器若瓶、若卷筒、若瓮者无数,皆作花纹,质粗而轻。自石级盘旋历数厅,状如甬道,两旁槊〔塑〕古军士被甲执兵而立。藏军械厅亦然。中有石像,为石柱而凿入首其上,法君拿破仑第一之像也。询问岛间大学馆二所,小学馆三十四所。监牢二,其一专拘系兵人;以兵六千馀与土人错居,不能无争讼也。船主催促甚急,不能往观。思总督云:此间古迹甚多,而无缘强留一二日相与一纵观,为歉然也。未刻,开行。

廿九日雨,风。午正行六百九十九里,在赤道北三十七度二十八分(伦敦东十度十四分)。南岸山势迭起,为突尼斯国,亦土耳其属国也。地势突出地中海,境内一山横列海面。下有伏洲,仅中路可通巨舰。洋船过此,亦称险境。过此,北岸已近接佛郎西矣。

(廿九日雨,风。午正行六百九十九里,在赤道北三十七度二十八分。南岸山势叠起,为突尼斯国,亦土尔其属国也。地势突出地中海,境内一出横列海面。下有伏洲,仅中路可通巨舰。洋船过此,亦称险境。过此,北岸已近接法兰西矣。)

十二月初一日丁亥午正行七百二十里,在赤道北三十一度二十分(伦敦东五度十五分)。〔锺按:先一日午正船在赤道北三十七度二十八分、伦敦东十度十四分;后一日午正船在赤道北三十六度五十一分、伦敦东三十分;与马尔他至直布罗陀航线正合。循此航线,本日午正当在赤道北三十七度二十分、伦敦东五度十五分。此云赤道北三十一度二十分、伦敦东五度十五分,已是非洲大陆腹地,误。〕大风颠簸,夜不能寐,而郁热近春三月,视红海天气远逊。

船主言:土耳其与所属之塞也维构兵,俄人意在挑衅而坐收其利。英、法、德各国不利俄人之通海峡也,力谋所以保护之。英人尤所属心,调拨铁甲船至马海者二十五。俄人心慑英人之助,亦不敢求逞。近亦定议共平土耳其之乱,当不至使各国交战。自突尼斯以西,地势北出,连山相属,或远或近。海中亦时见岛屿。以地道〔图〕求之,北界法兰西,南岸当已入阿尔及耳境,亦回国也,今为佛郎西属部。是日礼拜。

(十二月初一日丁亥午正行七百二十里,在赤道北三十一〔七〕度二十分。大风颠顿,夜不能寐,而郁热乃近春三月。船主言:“土耳其与所属之塞也维构兵,俄人意在挑衅而坐收其利。英、法、德各国不利俄人之通海峡也,力谋所以保护之。盖恃君士但丁都城扼黑海之冲,足以抵拒俄人。英人尤所属心,调拨〔刊本作”拨调“〕铁甲兵船至马海者二十馀。俄人心慑英人之助,亦不敢求逞;近亦定议共平土耳其之乱,当不至使各国交兵。自突尼斯以西,地势北出,连山相属,或远或近。海中亦时见岛屿。以地道〔图〕求之,北界法兰西,南岸当已入阿尔及耳境,亦回国也,今为法兰西属部。是日礼拜。)

初二日午正行七百二十三里,在赤道北三十六度五十一分(伦敦东三十分)。以纬〔经〕度计之,正与伦敦相值,中隔西班牙、葡萄牙二国地横出大西洋海。大风昼夜不息。远望一山隐约,船主指为西班牙,马格里译云西艾腊尼瓦大。其山尖峰迭起如锯,而积雪终年不消。西艾腊者,译言踞也;尼瓦大者,译言雪也。

同舟葡萄牙国人墨克里阿附船回国,人颇文雅。询之,官阿非利加东土之莫三鼻给按察司。葡人于此分立七部,而设大酋莫三鼻给统辖之。

晚见北岸灯楼忽明忽暗,所过西班牙之加拉拿大,有二埔头:曰亚尔美里牙,曰马拉牙。马格里云:灯楼之设有二义:一为海口引船,一为避险。避险率用红灯。其引船之灯,四面周转,或随暗随明,或稍停,皆以分数计之,使人辨知其为何口。海口相连者,各为定式,以示别也。

(初二日午正行七百二十三里,在赤道北三十六度五十一分。(以纬〔当以刊本“经”〕度计之,此地正与伦敦相值,中隔西班牙、葡萄牙二国,地势畸出大西洋海,伦敦转在其东。故由法国马赛车路赴伦敦,非独取道径直,实亦近数千里程也。)大风昏眩,日苦不支。上海十日,劳勚过甚。登舟后与病相守。顷忽患牙龈肿痛,牵及两耳;又胃脘气痛,头昏怔忡,百不能适。)

远望一山隐约,船主指为西班牙。马格里云:山名西艾腊尼瓦大。其山尖峰叠起如锯,而积雪终年不消。西艾腊者,译言锯也;尼瓦大者,译言雪也。

同舟葡萄牙人墨克里阿附船回国,人颇文雅。询之,官阿非利加东土之莫三鼻给按察司。葡人于此分立七部,而设大酋莫三鼻给统辖之。

晚见北岸灯楼忽明忽暗,所过西班牙之加拉拿大,有二埔头:曰亚尔美里牙,曰马拉〔刊本“拉”作“里”〕牙。马格里云:灯楼之设有二义:一为海口引船,一为避险。避险率用红灯。其引船之灯,四面周转,或随暗随明,或稍停,皆以分数计之,使人辨知其为何口。海口相连者,各为定式,以示别也〔刊本作“以示区别”〕。

初三日午刻行八百三十七里,抵奇巴答腊(《瀛寰志略》名海口曰巴拉尔大,亦曰直布罗陀,而名英人所建之城曰义人答答,皆此四字一音之转),在赤道北三十六度七分,伦敦西五度二十一分。至是又绕出大西洋而越伦敦而西。有石山(英人谓之诺,译言大石也)崛起,高一千四百馀丈,长约三里许,与西班牙之诡英阿非斯卑阴山相望咫尺。中隔一洲(为石山过脉处),海水泛则别为一岛。瓜达尔几河绕其右,南与阿非利加之珥布斯赫德(译言猴子头也)并横出海中,对峙成海峡,为地中海之门户。英人踞有其地,因山为炮台,号称奇构。其地总督勒比耳(近年攻阿北西尼亚,入其都城曰满克得林,因封满克得林男爵)遣其中军卑勒斯以马车来迎(升炮十五及兵列队并如前)。因并晤其提督萨马斯德。询其额兵五千分七营:炮兵五营;又有守炮台兵五首,皆工匠为之;洋枪队步兵千五百。营各立学馆。又有大学馆一,藏书四万册。环山建城,临瓜达尔几河。居民万九千人。

勒比耳总督遣其统将狄隆陪游炮城,皆石为之,中加三合土,外护小城二重,以洋枪队拒敌之近攻者。炮城皆上施炮,下列兵房。每兵房一连,皆于其旁依山建楼房,以处兵人家属。炮大者亦十八吨,炮子重至四百磅。由炮城绕至奇巴答腊山西,观所谓山炮台者。盖穿石山为炮洞,上下凡三层,安炮皆三吨,各重五千四百斤。环山东西及北面曲折为石╉,围绕上下。其南面临海,壁立千仞,不设炮。所至山西一隅而已。闻其中凿石为议事厅,宽广十馀丈。又为石池一,收山雨滀之,足支炮兵一年汲饮。合炮城共千馀尊,今皆改制后镗炮,已安设者五百三十五尊而已,为地中海口重镇。陪游炮城者,将官莫尔干;陪游山炮台者,炮兵官非尔丁也。西艾腊山横亘如垣,弥望数百里。非尔丁指山阙处云峦陀有古营垒,为加尔达额踞西班牙时,与罗马大将奔标力战于此。

海湾泊有德国兵船一只。回船,其官喀伯来见。

酉刻开行。出海口,有灯楼。船主云,此海名得拉法尔根,英官威德林以兵船与法王拿破仑鏖战处也。

(初三日午刻行八百三十七里,抵奇巴答答,在赤道北三十六度七分。有石山崛起,高一千四百馀丈,长七里有奇。英人名之“诺”,译言大石也,与西班牙之诡美〔英〕阿非斯卑阴山相望咫尺。中隔一洲,海水泛,则别为一岛。瓜达尔几河绕其右,南与阿非利加之珥布斯赫德并横出海中,对峙成海峡,为地中海之门户。珥布斯赫德者,译言猴子头也。英人踞有奇巴腊答山地〔刊本作“英人踞有其地”〕,因山为炮台,号称奇构。其地总督勒比耳(近年攻阿伯西尼亚,入其都城曰满克得林,因封满克德林男爵),遣其中军卑勒斯以马车来迎。列队岸次,炮台声炮十五并如前。提督萨马斯德亦至,询其额兵五千分七营:炮兵五营;又有守炮台兵五百,皆工匠为之;洋枪队千五百人,别为步兵营。营各立学馆。又有大学馆一,藏书四万册。环山内一面建城,临瓜达尔几河。居民万九千人。)

总督勒比耳遣其统将狄隆陪游炮城,皆石为之,中加三合土。外护小城二重,以洋枪队拒敌之近攻者。炮城环护山麓,上施炮,下列兵房。每兵房一连,皆于其旁依山建楼房,以处兵人家属。炮大者十八吨,子重至四百磅。(每吨一千八百斤,每磅十二两。)由炮城绕至奇巴答答山西一角,观所谓山炮台者。盖穿石为炮洞,上下凡三层,所置炮各重五千四百斤,子弹毕具。环山三面曲折为石╉〔刊本“石╉”作“╉石”〕,围绕上下。其南面临海,壁立千仞,不设炮。所至山西一隅而已。闻其中凿石为议事厅,宽广十馀丈。又为石池一,收山雨滀之,足支炮兵一年汲饮。合炮城列炮千数百,今皆改制新式后镗炮(不用),已安设者五百三十五尊,为英国地中海口重镇。(《瀛寰志略》名海口曰巴拉尔大,亦曰直布罗陀,而〔刊本无“而”字〕名英人所建之城曰义人答答,皆此奇巴腊答四字一音之转。)引游炮城者,将官莫尔干;引游山炮台者,炮兵官非尔丁也。非尔丁指西艾腊山缺处曰栾陀,有古营垒,为加非达额踞西班牙时,与罗马大将奔标力战于此。盖当西汉之初,距今二千馀年矣。

西艾腊山横亘如垣,弥望数百里。所见山势之雄阔,无及此者。有德国兵船停泊海口,其兵官喀伯来见。酉刻开行,出海口,有灯楼。船主云:此海名得拉法尔根,英官威德林以兵船与法王拿破仑第三鏖战处也。

初四日午正行五百九十四里,在赤道北三十七度十四分(伦敦西六度四分)。过奇巴答腊海口,即属葡萄牙地。至是抵星子文生,是为葡萄牙南境,约计五百里。西洋人以山尽处为及,水流当及,两相激荡,浪益汹涌。星子文生当山尽处,过是则转而北,乃正入西洋大海矣。山石嵯峨,横截海面,舟行极为颠簸。而葡萄牙西境地势微削而向北,海水方南趋,为地势所遮遏,数十百里间腾涌汹沸,洋船以为至险。出星子文件大海,至英伦(敦)尚有五日程。洋人赴伦敦者皆由法国之马赛,由车站西行,不独省五六日之程,亦图免西洋海之险也。是日郁热过于红海。

(初四日午正行五百九十四里,在赤道北三十七度十四分。过奇巴腊答海口,入葡萄牙境。南对阿非利加之摩洛哥,亦回部也。其地犹属地中海。至是抵星子文生,是为葡萄牙南境尽处,始出大西洋。海洋人以山尽处为及,水流当及,两相激荡,浪益汹涌。星子文生山石嵯峨,横截海面,舟行极为颠簸。而西班牙西境地势微削而向北,海方南趋,为地势所遮遏,数百里间,漰湃腾沸,洋船以为至险。晚见海口灯楼,船主云里斯玻亚海口,葡萄牙国都也,为德人河入海之口。是日郁热尤甚。初闻红海炎酷,隆冬一如盛夏,心甚畏之。此行亚丁至苏尔士,尽红海六日程,天气晴和,风恬浪息,为海行最佳之景。其馀三万馀里,多在风涛震撼之中。至出大西洋,而郁蒸之气转甚。红海天时地气,固有不可意测者欤?)

初五日雨。午正行七百八十里,在赤道北四十一度三十分(伦敦西九度五十二分)。昼夜颠簸,至不可耐。先夕见海口灯楼,船主云里斯玻亚海口,葡萄牙之国都也,为德人河入海之口。至是当近斗罗河,与西班牙西境相接。再北米虐河,则又入西班牙境矣。

计此行所历之国十八。曰安南,曰暹罗,曰俾路芝,曰波斯,曰阿剌伯,凡五国隶亚细亚。安南儒教,暹罗佛教,馀皆回教也。曰土耳其,曰希腊,曰意大里亚,曰佛兰西,曰西班牙,曰葡萄牙,凡六国隶欧罗巴。佛兰西、西班牙则地中海经其东南,出大西洋海又经其西一面。土耳其,回教;馀皆天主教也;而希腊自为希腊教,又天主教别派。曰经西尼亚,曰努北亚,曰挨及,曰的黎波里,曰突尼斯,曰阿尔及耳,曰摩洛哥,凡七国隶阿非利加,皆回教。阿尔及耳近为佛兰西属部。

所历英国属部十四。在南洋者五:曰香港,曰新嘉坡,曰麻剌甲,曰威诺斯里,曰槟榔屿。麻剌甲与新嘉坡相连,威诺斯里与槟榔屿一岛相对,皆不停船。在印度洋者五:英人踞有印度全土,而濒海埔头凡三,皆所隶之大部也,曰孟加拉,曰麻打拉萨,曰孟买;岛二,曰锡兰,曰苏克得拉,停船者锡兰而已。麻打拉萨与锡兰岛相对,馀皆相距远,而一海径达,其地可指望也。在红海者二:曰亚丁,曰毕尔林;毕尔林亦不停船。在地中海者二:曰马里他,曰奇巴答腊。所在建耶稣堂,番民皆从其教。印度佛国,乃习回教,而孟加拉之诃利萨与锡兰皆宗佛教,以合掌之礼。孟买则波斯火教之遗犹有流传。

南洋群岛分隶西洋各国者:过琼州七洲洋与吕宋相望,地属西班牙;再南过广南湾,西与西贡相望,佛兰西所踞安南海口也;东与文莱岛相望,地属荷兰;再南逶西过苏门答腊,地属荷兰。其附近小岛不记,相距远亦不记,各国海岛归所属者不记。

(初五日午正行七百八十里,在赤道北四十一度三十分。北过斗罗、米虐〔刊本“虐”作“虚”,误〕二河,为葡萄牙西北都会,兼两河为名。再北,又入西班牙西境。晚过盖泼非尼士特,远见灯楼,波涛汹涌倍甚。盖西班牙向北尽处,地势深入,汇成一大荡,与法兰西壤地相接;至罗亚尔江口又斜〔刊本“斜”作“袤”〕伸而出,中广千馀里,海水奔腾而下,驱入荡中,回薄𣸣激,乃始折出南趋。故此海洑千馀里,稍一见风,则汹涌激浪相助飞腾,尤以盖泼非尼士特为至险。盖泼者,译言尖处也;非尼士者,尽也;特者,地也。风雨暝冥,颠危倾险,郁热尤剧,心气痛甚。此行上海患眼珠痛,登舟而鼻隼〔刊本“隼”作“{淮十}〕痛至二十馀日,已而牙龈痛、耳痛,又苦心痛,尽五官之用而皆受患若此,异哉!)

初六日雨。午正行八百四十六里,在赤道北四十六度一分(伦敦西七度四十三分)。先夕过盖泼非尼士特,远见灯楼,汹涌倍甚。盖西班牙向北尽处,地势深入为佛兰西,又邪伸而出,中成大荡,宽广千馀里。盖泼者,译言尖处也;非尼士,尽也;特者,地也。海浪至此,奔腾𣸣激,舟行尤以为险。约历十六时乃越此荡,即为英、佛两国对峙之海岸。一海茫茫,风雨晦冥,颠簸万状,而郁热加剧,盖风兆也。西洋地气,乃与中国东大海乖异如此。

(初六日雨,风。午正行八百四十六里,在赤道北四十六度一分,纬〔当从刊本作”经“〕度距伦敦偏西至九度五十二分。出大西洋折而北,稍逶东行,至是益东。

西洋以智力相胜,垂二千年。麦西、罗马、麦加迭为盛衰,而建国如故。近年英、法、俄、美、德诸大国角立称雄,创为万国公法,以言义相先,尤重邦交之谊。致情尽礼,质有其文,视春秋列国殆远胜之。而俄罗斯尽北漠之地,由兴安岭出黑龙江,悉括其东北地以达松花江,与日本相接。英吉利起极西,通地中海以收印度诸部,尽有南洋之利,而建藩部香港,设重兵驻之。比地度力,足称二霸。而环中国逼处以相窥伺,高掌远跖,鹰扬虎视,以日廓其富强之基,而绝不一逞兵纵暴,以掠夺之心。其构兵中国,犹展转据理争辨,持重而后发。此岂中国高谈阔论,虚骄以自张大时哉?使其为五胡之乱晋、辽金之构宋,则亦终为其啮噬而已〔刊本无以上二十二字〕。轻重缓急,无足深论。而西洋立国自有本末,诚得其道,则相辅以致富强,由此而保国千年可也。不得其道,其祸亦反是。)

班固《匈奴传赞》有曰:“来则惩而御之,去则备而守之,其慕义贡献则接之以礼让,羁縻不绝,使曲在彼。”〔引刊文本作“来则以礼接之,畔则以兵威之,而常使曲在彼。”〕未闻处夷狄必务以气陵之,使曲在我而后已者也。以强临弱,以全盛制连防,犹兢兢焉称情以处之,权量事势以慎行之,无敢或肆;又况逼处环伺,内据要害,所以挟持者尤大而其谋尤深者乎!〔自“未闻处夷狄”以下七十五字,刊本作:“处争夺尤然,况其所挟持者尤大而其谋尤深者乎!”〕刘云生自谓能处洋务,至是亦自证其所知之浅,而曰处今日之势,惟有倾诚以与各国相接,舍是无能自立者。鄙人为时诟病多矣,姚彦嘉谬谓〔刊本“谓”作“以为”〕学识过人,吾何足言学识哉?宋、明史册具在,世人心思耳目为数百年虚骄之议论所夺,不一考求其事实耳。往闻何愿船谈洋务深中窾要,怪而部之,答曰:“六经周秦古书,下逮儒先论著,准以历代之史,参考互证,显然明白。世俗议论,只自豪耳,何足为据!”此之谓学识。

初七日午正,行七百三十一里,在赤道北四十九度十一分(伦敦西四度五十九分)。先夕过法兰西之罗亚尔,正当地势之邪伸入海处,波涛激荡尤甚,西人名之曰珥胜,有引路灯楼,过此即与伦敦之哥尔奴瓦里斯部隔海相望。至是始有寒意。

是日晚餐,坐间十馀人,捶胡桃为戏。有以额触之而碎者,于是群引额撞之,或碎或不碎,而皆轰击有声。或横一指其上,拳手击之立碎。或纳胡桃肘下,伸腕舒掌,拳一手拍掌上立碎,见之咋舌。日间常十馀人为投石超距之戏。一人曲腰立,其馀诸人相距十馀步,以次疾趋,按其腰,张两足一跃而过。继乃量地三尺,投石为记,不准纳足其中;渐增至五尺,则飞跃而过者两人而已,馀皆纳一足石限内。已两六七人曲腰立,相距各五尺,十馀人连跃而过,无一虚步。从容嬉笑,沛然有馀。其人皆白皙文雅,终日读书不辍。彼土人才,可畏哉!可畏哉!

(初七日午正,行七百三十一里,在赤道北四十九度十一分。过法兰西罗亚尔部,正当地势邪〔刊本“邪”作“斜”〕伸入海处,波涛激荡尤甚,西人名之曰珥胜,有引路灯楼,过此即与伦敦之哥尔奴瓦里斯部隔海相望。至是始稍有寒意。)

是日晚餐,坐间十馀人,捶胡桃为戏。有以额触之而碎者,于是群引额撞之,或碎或不碎,而皆轰击有声。或横一指其上,引拳击之立碎。或纳胡桃肘下,伸腕舒掌,拳一手拍掌上立碎,见之咋舌。日间常十馀人为投石超距之戏。一人曲腰立,其馀诸人相距十馀步,以次疾趋,按其腰,张两足一跃而过。继乃量地三尺,投石为记,不准纳足其中。渐增至九尺,则飞跃而过者两人而已,馀皆纳一足石限内。已而六七人曲腰立,相距各五飞,十馀人连跃而过,无一虚步。从容嬉笑,沛然有馀。大率德国兵官也。其人白皙文雅,终日读书不辍。彼土人才,可畏哉!可畏哉!

船主出示船单:北夏洼尔船以西历十二月廿五日自锡兰开行,正月廿一日抵苏士阿母敦海口。此次锡兰开行实先三日程,而云明日午正准至海口。以日计之,则正西历正月廿一日也。盖自入红海后,稍减机轮之力,以待孟买卫尼哈船。两船行度相值,中间稍有参差,而其终仍合也。

计此行所历之国十八。曰安南,曰暹罗,曰俾路芝,曰波斯,曰阿剌伯,凡五国隶亚细亚。安南儒教,暹罗佛教,馀皆回教也。曰土耳其,曰希腊,曰意大里亚,曰法兰西,曰西班牙,曰葡萄牙,凡六国隶欧罗巴。法兰西、西班牙则地中海经其东南;出大洋海又经其西一面。土耳其回教,馀皆天主教也;希腊又自为教,为天主教别派。曰阿伯西尼亚,曰努伯亚,曰挨及,曰的黎玻里。曰突尼斯,曰阿尔及耳,曰摩洛哥,凡七国隶阿非利加,皆回教;阿伯西尼亚又自奉天主教。近年法兰西踞阿尔及耳为属部。

所历英国属部十五。〔刊本作“十四”,误〕在南洋者六:曰香港,曰拉布湾,曰新嘉波,曰麻剌甲,曰威诺斯里,曰槟榔屿。拉布海在七星洲南,麻剌甲与新嘉坡相连,威诺斯里与槟榔屿一岛相对,皆不停船。在印度者五:英人踞有印度全土,而濒海十部凡三,曰孟加拉,曰麻打拉萨,曰孟买;岛二,曰锡兰,曰苏克得拉,停船者锡兰而已;麻打拉萨与锡兰岛相对,馀皆相距远,而一海径达,其地可指望也。在红海者二:曰亚丁,曰毕尔林;毕尔林亦不停船。在地中海者二:曰马尔他,曰奇巴腊答。所在建耶苏堂,番民皆习其教。印度佛国,乃习回教。而孟加拉之诃利萨与锡兰皆宗佛教,以合掌为礼。孟买则波斯火教之遗犹有流传。(西洋习教,各有宗主。波斯为回部所踞,禁其本教,习是习火教者皆避至孟买。)

南洋群岛分隶各国者:过琼州七洲洋与吕宋相望,北属西班牙;再南过广南湾,西与西贡相望,法兰西所据安南嘉定省海口也;东与文莱岛相望,地属荷兰;再南逶西过苏门答腊,亦属荷兰。其附近小岛不记,相距远不记,各国海岛归所属者不记。

初八日礼拜。船主议泊苏士阿母敦,计水路四百九十五里,距伦敦尚二百五里(伦敦在赤道北五十一度三十分),可免一日水程。过波子伦敦,有两灯房极奇丽,为英水师屯泊之地。又入尼罗司海口(距苏士安母敦埔头六十里),有岛曰阿路威得,为君主消寒地,有行宫(宫名阿思本)在焉。适当海口,舟行搁浅,又值大雾,停轮。

马格里从船主处得新闻报一纸,具载钦差随从人等廿一日抵苏士敦。西历廿一日,即中历之腊八日也。中述滇案一段,极有难处之势,鄙心固早忧之矣。申刻至苏士敦,禧在明、金登干、屠迈伦均来接。税务司费力朴来,传外务府德尔比丞相之意,云早奉德丞相檄饬:中国饮差即到,须免查税等语,特来告知。又咇噜国领事计罗慕、船务监督那坦、上海管理《字林日报》慕斯满次第来见。

酉初登火轮车,历柏幸思多喀、窝多两处市镇。所至灯烛辉煌,光耀如昼。至伦敦换马车,仅历一时之久,戌刻至波克伦伯里斯寓宅(亦曰波儿得兰达柏来斯第四十五号)[6]。行李车至丑刻始到。

(初八日未正,行四百九十五里,抵苏士阿母敦。过波子伦敦,有两灯楼极奇丽,为英水师屯泊之地。入尼罗司海口,有岛曰阿路威得,为君主消寒地,有行宫曰阿思本。舟行搁浅,又值大雾,潮信稍晚,故后一时许始至。)

禧在明、金登干枉接舟次。税务司费力朴来传外部德尔比丞相之意,云早奉德丞相檄饬:中国公使本日即到,应免查税。又咇〔刊本“咇”作“秘”〕鲁国领事计罗慕、船务监督那坦、上海管理《字林日报》慕斯满均来见。前天津领事屠迈伦,则所素识也。

酉刻,上轮车开行。以是日礼拜,仅早夜两次开行。历柏性思多喀及窝多两处市镇。所过灯烛辉煌,光明如昼,近伦敦处尤盛。金登干早为雇备马车相候道右。街市灯如明星万点,车马滔滔,气成烟雾。阛阓之盛,宫室之美,殆无复加矣。换马车,历一时许,抵波克伦伯里斯寓宅。留金登干晚酌。

询知君主前赴温则行宫,尚须由温则前赴阿思本行宫。其伦敦所居有二:一曰圣全恩燮斯巴雷司,是为正朝。巴雷司者,译言宫殿也。一曰柏金葛恩巴雷司,是为便殿。正朝必礼服,私朝常服可也。各国公使驻伦敦者三等,凡三十国。头等:俄国书瓦洛茀,法国达拉固,德国闵斯达尔:奥国傅斯达,土耳其国莫拉射司巴沙,凡五国。二等:美国施安克〔刊本“施安克”作“必洛尔”〕,日本国乌叶那欧戛真呐立,西班牙国戛萨类各来西亚,瑞典木国贺什尺拉达,荷兰〔刊本“兰”作“南”〕国德必兰,波斯国那赛麻拉克木可汗王,比利时国索拉宛,丹国毕娄,葡萄牙国萨拉达哈,秘鲁国嘎拉卫司,巴西国佩呐兜,馀为南美利加及阿非利加诸小国,凡十八国。其署公使者七国,意大里国马悌那欧,亦以参赞署理者也。参赞或一员,或至三员四员,有以伯爵、男爵充参赞者。其外部德尔比丞相总理,副以侍郎四人:一定得敦,一旁斯茀得,一立斯德,一得拉。而英国大政一总之丞相毕根士非尔得[7],其权势视汉之丞相。而上、下议政院亦微分党相攻;居丞相之任曰特勒汋里,必议政院附和者多,乃能安其位云。

上海兑银三万,得八千九百三十九磅。金洋一枚重二钱二分曰磅。磅易小银洋重一钱四分曰施令者二十枚,值银二两八钱而已,而所兑金洋抵库银三两三钱有奇,是已明耗二成矣。略记其等:金洋一磅曰色伍伦,易小金洋二枚曰哈夫色伍伦;又易银洋二枚曰克洛恩(另有一克洛恩易二枚者,曰哈夫克洛恩,不甚用);又易小洋五枚曰施令(另有重二钱四分曰洛福伦〔福洛伦〕者,易施令二枚);又易次小洋二枚曰西盘司;又易极小洋二枚曰萨力西盘司;又易铜洋二枚曰佩泥;又易中铜洋二枚曰海佩泥;又易小铜洋二枚曰发尔英。凡金洋二等,银洋六等,铜洋三等。其钞票颁自国家,起金洋五枚,至千百万,曰班克比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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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清朝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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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Benjamin Disraeli, 1st Earl of Beaconsfield 书中首相和外相都以封号相称。而不以名字相称。不知是作者不知其中区别,还是有意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