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俨山外集 (四库全书本)/全览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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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钦定四库全书     子部十
  俨山外集目录     杂家类六杂编之属卷一
  传疑录上
  卷二
  传疑录下
  卷三
  河汾燕闲录上
  卷四
  河汾燕闲录下
  卷五
  春风堂随笔
  卷六
  知命录
  卷七
  金台纪闻上
  卷八
  金台纪闻下
  卷九
  愿丰堂漫书
  卷十
  谿山馀话
  卷十一
  玉堂漫笔上
  卷十二
  玉堂漫笔中
  卷十三
  玉堂漫笔下
  卷十四
  停骖录
  卷十五
  续停骖录上
  卷十六
  续停骖录中
  卷十七
  续停骖录下
  卷十八
  豫章漫抄一
  卷十九
  豫章漫抄二
  卷二十
  豫章漫抄三
  卷二十一
  豫章漫抄四
  卷二十二
  中和堂随笔上
  卷二十三
  中和堂随笔下
  卷二十四
  史通会要上
  卷二十五
  史通会要中
  卷二十六
  史通会要下
  卷二十七
  春雨堂杂抄
  卷二十八
  同异录上
  卷二十九
  同异录下
  卷三十
  蜀都杂抄
  卷三十一
  古奇器录附藏书目录小序
  卷三十二
  书辑上
  卷三十三
  书辑中
  卷三十四
  书辑下
  等谨案俨山外集三十四卷明陆深撰深字子渊号俨山上海人弘治乙丑进士官至詹事府詹事兼翰林院学士谥文裕事迹具明史本传是编乃其札记之文其子楫彚为一集凡传疑录二卷河汾燕闲录二卷春风堂随笔一卷知命录一卷金台纪闻二卷愿丰堂漫书一卷谿山馀话一卷玉堂漫笔三卷停骖录一卷续停骖录三卷豫章漫抄四卷中和堂随笔二卷史通会要三卷春雨堂杂抄一卷同异录二卷蜀都杂抄一卷古奇器录一卷书辑三卷其中惟史通会要摭刘知几之精华櫽括排纂别分门目而采诸家之论以佐之凡十有七篇专为史学而作同异录为进御之本采择古人嘉言撮其大略分上下二篇上曰典常下曰论述专为治法而作古奇器录皆述珍异书辑皆论六书八法其馀则皆订正经典综述见闻杂论事理每一官一地各为一集部帙各别体例则一虽谰言琐语错出其间而核其大致则足资考证者多在明人说部之中犹为佳本旧刻本四十卷今简汰南巡日录大驾北还录淮封日记南迁日记科场条贯平北录六种别存其目故所存惟三十四卷焉乾隆四十六年九月恭校上
  总纂官纪昀陆锡熊孙士毅
  总 校 官  陆 费 墀



  钦定四库全书
  俨山外集卷一
  明 陆深 撰
  传疑录上
  明夷箕子以之汉赵宾训箕子者阴阳之气万物方荄滋非商箕子也宾蜀人
  包牺因燧皇之图而制八卦神农演之为六十四此淳于俊对高贵乡公之言也汉魏间人士守经甚严斯言必有所本
  周诗有周不显帝命不时毛氏训曰不显显也不时时也至集传亦因之不字当是丕字清庙之不显不承即书之丕显丕承
  禹贡九州冀兖青徐扬荆豫梁雍周礼九州扬荆豫青兖雍幽蓟并尔雅九州冀豫雍荆扬兖徐幽营周礼多幽蓟并而少冀徐梁尔雅多营而少梁或谓并徐于青分梁于雍豫舜肇十有二州分冀为幽并分青为营禹贡之成固前舜典与
  孟子所论明堂在泰山天子巡狩之地古明堂神农作之名曰天府黄帝曰合宫虞曰总章商曰阳馆周始曰明堂明堂者明诸侯之尊卑也
  明堂九室如井田制南向者曰明堂北向者曰玄堂东青阳西总章中曰太庙太室四方之中室皆曰太庙四方之旁室曰左个右个春居东夏居南随时开门太室则每季月末十八日居之
  其位在国之阳三里外丙己之地
  其制上圎下方重屋四周中起大室环以辟雍东西广九筵南北袤七筵三十六户七十二牖诸侯述职于是乎布政三公中阶之前北面东上九夷之国东门之外西面北上
  礼今所传者仪礼礼记大戴礼与周礼别有后苍曲台记数万言不传又有别本周礼郑康成常引以注周礼古之经书皆有别本孟子亦有别本与今之刻本一类者不同
  戴记月令又见于吕氏春秋或云汉儒杂采吕书以记礼或云本礼经之旧文也吕书剿取之据不韦之书月令特优
  子所雅言诗书执礼执字当是埶即艺字字之误隶书埶执字相类埶乐也是即春秋教以礼乐冬夏教以诗书与四教亦是四事
  为长者折枝枝肢古通用肢四支也腰亦曰肢折枝犹折腰也古诗云折腰载拜跪陶渊明以五斗米折腰盖言为长者揖拜耳
  唐太宗即位从封徳彝言于是疏属王者降为公徳彝之言曰爵命崇则力役多以天下为私奉非至公之法也
  颍滨苏氏曰宗室之盛未有过于此时者也禄廪之费多于百官而子孙之众宫室不能受自生齿以上皆养于官长而爵之嫁娶丧葬无不仰给于上日引月长恩之所必穷者也今聚而养之厚之以不訾之禄尊之以莫贵之爵使其贤者老死郁郁而无所施不贤者居处隘陋戚戚而无以为乐甚非人情也
  三代公族有亲未绝而列于庶人者
  汉之封爵皇子则王王子则侯侯王世及无嫡则绝两汉之法帝之子为王王之庶子犹有为侯者自侯以降则庶子无复爵土盖有去而为民者有自为民而复仕于朝者至唐亦然
  唐制诸侯王薨子嗣袭王嗣王薨有降爵为公侯者有数年后嗣封王者
  宋制亲王之子不封郡王亲王既没不立嗣王
  唐宗正寺岁送进士二十人与国子监京兆府相比李程李肱皆为举首
  宋制宗子特立学以教养之而取才焉其出身仕宦与民庶略等嘉王取状元汝愚为宰相其显者
  本朝亲王之国无子则取回宫眷除其国近日寿秀泾是也皆宪庙子至于国王绝则继晋府新淟是也不知绝于近支而继乎远派必有深意
  王安石在熙宁间裁减宗室恩数三学宗子哄聚都下俟安石入朝拥马以诉安石徐下马从容言曰譬如祖宗功徳服尽而祧何况贤辈于是宗子皆散虽荆公一时应变之才然其言不可废也
  屯田之法屯于边而田者也今腹里皆有屯田
  土圭之法六尺为步步百为亩秦废井田汉兴始以二百四十步为亩唐开元二十五年令田广一步长二百四十步为亩亩百为顷至今版图皆准之一云商鞅佐秦以一夫力馀地利不尽于是改制二百四十步为亩
  立步制亩经土设井使八家同之自黄帝始世儒多谓难行予行东西南北皆万里自吴越外田多荒废水利不修故也井田亦徒扰昔在山西按察时尝与于布政湛议欲于京城外仿菜园之制每二三十亩凿井一区用以浇灌黍麦庶岁获可期而亦不失井田之名欲上其事于朝而不果汉时龙首渠田亦凿井有深四十馀丈者往往井下相通行水盖古法也
  民出力以养兵兵出力以卫农此两言似是而实害天下之大端也其究至于兵农两弊而后已何则农之所养者兵或不得用而农之所赖者兵何尝槩及耶古者兵出于农而役出于民五口之家常有一人为兵而二十岁之男子岁有三日之役今闻边兵半皆执役而京师之禁旅亦且占役矣马端临曰兵与农共此民也故无事则驱之为农而力稼穑有事则调之为兵而任争战唐府兵之法犹存至兵农既判不独农疲于养兵而兵且耻于为农按贵与之论则屯田之䇿不可不讲也
  古者求才甚实盖其粗始于力田而其精极于孝弟廉耻之际此乡举里选之法也故周之人才为盛善乎宋儒之论曰士大夫为声病剽略之文而治茍且记问之学曳裾束带俯仰周旋而皆有意于天子之爵禄夫天子之所求于天下者岂在是也宜复古孝弟之科与今之进士同举而皆进使天下眀知天子之意以副上之所求庶乎风俗可渐复矣
  自古取民之制计岁故谓之岁办贡助彻皆什一汉法最轻史称三十而税一文帝十三年六月诏除民田租且古者十一而税以为天下之中正今汉人田或百一而税可谓鲜矣当时民力可想也两税三限作自杨炎始唐书食货志两税具载并无三限条格蔡介夫云夏税尽六月秋税尽十一月如此止是两限尔想两税俱限以三次征输亦有缓征之意虽然炎固万世罪人也
  世言三尺法者盖用三尺竹简书律法诏书谓之尺一亦以一尺版书诏嚢封加玺又谓之玺书
  近有梓行史汉异同论隲文字颇工独阙相如传赞而不论扬雄所谓曲终而奏雅岂子长所得采摭耶
  杨徳祖与曹孟徳读曹娥碑娥上虞人今曹娥江在宁绍两界中孙权据越当时孟徳何縁得至江浒耶
  洪武四年废图谱局得非以弥文太盛乎魏晋置中正以门第官人李唐论相惟重八姓自秦不师古焚毁典籍圣贤之世系湮没而姓氏遂不辨后世妇人一例称氏何所本与传曰别生分类盖姓之为言生也氏之为言类也此姓氏之说汉室去古未远凌烟图画题曰大将军博陆侯霍氏以氏代名盖男子之美称尔岂有姓有氏男女通称与左传天子建徳因生以赐姓胙之土而命之氏义各有取难以混称也若尧舜姬姓称陶唐氏有虞氏大禹姒姓称有夏氏成汤子姓称有商氏吕东莱祖谦云三代之时曰姓者统其祖考之所自出也百世而不变曰氏者则其子孙之所自分也数世而一变窃恐氏亦难以自分而随变也按姜姓为吕氏至于今不变若国氏为子国之后驷氏为子驷之后所谓以字为氏者也又有以郡为氏者齐鲁秦吴是已以谥为氏者文武成宣是已以官为氏者司马司徒是已以爵为氏者王孙公孙是已以居为氏者东门北郭是已至于巫乙氏匠陶氏又以所有事为氏皆不容变如吾陆姓宜称吴氏所谓朱张顾陆吴郡四大姓也汉制侯爵凡五等国邑关内乡亭陆以乡侯为氏裴陆厐阎是也复有以国以邑以乡以亭以地以姓以名以次以族以技以吉徳以凶徳以爵系国系族系邑系之类凡二十馀有复姓三字姓四字姓之类具见郑氏通志故曰三代以前姓氏分而为二男子称氏妇人称姓氏别贵贱姓别婚姻贵者有氏贱者有名三代以後姓氏合而为一大抵姓可呼为氏氏不可呼为姓也一说帝尧姓伊祁名放勲尧其谥尔夹漈郑氏曰尧舜禹汤皆名也
  商周之先有无端典礼若玄鸟閟宫之诗是已按姜嫄帝喾元妃简狄为次妃则稷契皆帝子也后人追隆之祀乃有取于玄鸟巨人使稷契有母而无父谓之何哉
  古今说春秋者只于春王正月皆不得圣人之旨夫四时定岁天道无忒时冬也而谓之春故书曰春实非春也东迁陵迟政教不纲无王矣而谓之王故书曰王实非王也本十一月也而谓之正故书曰正月实非正也所谓据事直书而其义自见褒贬之说恐后来穿凿耳葵丘首止皆非美词
  内恱其君之心委曲听顺而无所违戾外窃其生杀予夺之柄黜陟天下以见已之权而没其君之威恵内能使其君欢爱悦怿无所不顺而安为之上外能使其公卿大夫百官庶吏无所不归命而争为之腹心上爱下顺合而为一然后权臣之势成此苏颍滨论权臣文极明快虽然不已诲盗乎
  域中舆地东西九千三百二里南北万三千三百六十六里此汉之极盛也唐之极盛东西九千五百十里南北万六千九百十八里本朝疆界予所行者起自东海西至成都又西望威茂松潘约有千里盖万里馀矣成都万里桥盖自长安迂道言之指南北也非实南自延建北至雁门予行盖五千里馀云
  南濠都太仆好古书籍在京尝为言水经予因借出抄行近刻之吴中予览之有三疑桑钦著书能成一家言后汉文苑何不为立传钦之名姓又别无考见一疑也水经所具至到源委遍及夷夏非一人一生所可穷极一疑也所称郦道元注道元后魏时人其书该洽浩博后来引用者但称出水经注而已不知经注复何所出又一疑也偶览通典亦载水经郭璞注三卷郦道元注四十卷皆不详撰者名氏亦不知何代之书但谓是顺帝以后纂序也且云所作诡诞全无凭据拟于吴越春秋越绝之流亦不知有桑钦君卿博洽之儒其论当可信与汉书孔安国传载徐敖以毛诗传恽子真子真传桑钦君长此当是西汉末人与水经同乎否
  山涛为晋吏部尚书最有名实世称山公启事偶录其一通曰侍中彭权迁当选代按雍州刺史高简有雅量在兵间少不尽下情处朝廷足以肃政左右卫将军王济才高美茂后来之冠此二人诚顾问之秀圣意傥惜济贵之骁骑将军荀恺智器明敏其典宿卫终不减济祭酒庾纯强正有学亦堪取选国学初建王荀已亡纯能其事宜当少留粗立其制不审宜尔有当圣旨者否其体例明确如此诚可为法
  时日之忌固小道也世俗亦有所自来子卯谓之疾日又有往亡日檀弓曰子卯不乐盖本于桀纣之事唐朝新格又以正月五月九月为忌月至今仕宦上任避之此本无谓房玄龄等损益隋律亦存之以不行刑谓之断屠月

  俨山外集卷一



  钦定四库全书
  俨山外集卷二
  明 陆深 撰
  传疑录下
  王政谨权量圣人于粗迹皆有精义存焉谚曰大秤小斗用以掊克聚敛高下其手乱之始也故谨之亦在于始所谓探赜索隐钩深致远者是物也
  权以权轻重也五权之法铢两斤钧石二十四铢为两十六两为斤三十斤为钧四钧为石
  量以量多少也五量之法龠合升斗斛十龠为合十合为升十升为斗十斗为斛
  度以度长短也五度之法分寸尺丈引秬黍一为分十分为寸十寸为尺十尺为丈十丈为引
  衡以凖曲直也五则之法衡规矩绳凖衡运生规规圆生矩矩方生绳绳直生凖
  夫权起于黄锺之重一龠容千二百黍为十二铢两之为两故曰两一两二十四铢也乘之而为石石一百二十斤也
  量起于黄锺之龠十龠为合以十乘之而为斛后世斛容五斗黍榖出入两斛当一石凡粮税入籍为石者皆两斛也此或便于转输俗因用之汉书粮榖称斛盐亦称斛茭稿称石注曰石百二十斤也斛石权量用同
  度起于黄锺之长后世十寸谓之尺十尺谓之丈凡公私所度皆以丈计矣
  衡起于黄锺之平权与物钧而为衡衡平而权钧矣按黄锺为万事根本其要在中气元声而已但累黍候气之法无授受之真必当有神解妙悟者此礼乐之本也
  虞书曰乃同律度量衡三代共之至秦不师古而后纷纶莫定矣迨南渡六朝割裂之际乃有大升大两长尺之法当时调锺律测晷景及冠冕制用小升小两自馀公私用大升大两或云隋制以三两当一两三升当一升一尺二寸当一尺然后魏高祖已有废大斗去长尺之令矣
  汉书黄锺之龠以子榖秬黍中者千有二百实其龠以井水凖其槩十龠为合杜氏通典所载黍同而以二龠为合当从杜说千二百黍为十二铢以十乘之至钧石则不合矣故两之为两两龠为合两斛为石古今宜然
  累黍之法
  以子谷秬黍中者度之九十黍为黄锺一黍一分九十分之得九寸子北方也秬黍黒黍也
  愚按子谷以冀州黒羊山所出为中但时有丰歉实有亏成固亦难凖若和气须候之
  候气之法
  于三重密屋内以木为案十有二具每取律吕之管随十二辰置于案上内卑外高而以土埋之上平于地中实葭莩之灰以轻缇素覆律口每地气至于律冥符则灰飞冲素散出于外而气应矣凡节气有早晩故灰飞有多少或初入月其气即应或至中下旬间气始应者或飞灰出三五夜而尽或终一月才飞少许各有徴应大扺管灰小动为气和大动为君弱臣彊不动为君严猛云一说律管入地以葭灰实其端其月气至则灰飞而通
  北齐信都芳为轮扇二十四埋地以测二十四气每一气感则一扇自动他扇并住与管灰相应无少异
  旋相为宫之法
  每律皆可以起宫如黄锺为宫则太簇为商姑洗为角林锺为征南吕为羽皆以三分损益隔八相生得之馀律皆然
  宫者君主之义十二管更迭为主自黄锺始当其为宫五声皆备黄锺第一宫下生林锺为征上生太簇为商下生南吕为羽上生姑洗为角馀仿此林锺第二宫 太簇三  南吕四 姑洗五应锺六   㽔宾七  大吕八 夷则九夹锺十   无射十一 仲吕十二
  三分损益之法
  凡阳律三分其数而损一分以下生阴
  凡阴律三分其数而益一分以上生阳如林锺未至应锺亥皆在子午以东故谓之下生大吕丑至㽔宾午皆在子午以西故谓之上生一说数多者上生少者下生
  黄锺三分之得二十七数凡三损去一分得五十四数是为下生林锺为征
  三分林锺一十八数凡三益一分得七十二数是为上生太簇为商
  三分太簇二十四数凡三损去一分得四十八数是为下生南吕为羽
  三分南吕十六数凡三益一分得六十四数是为上生姑洗为角
  三分姑洗二十一数凡三零一数不行
  隔八相生之法
  如子为黄锺之宫历丑寅卯辰巳午至未为林锺之徴馀以类推又如黄锺九以林锺六为妻太簇九以南吕六为妻隔八而生子则林锺生太簇夷则生夹锺之类故曰律娶妻而吕生子也
  五声宫
  黄锺为宫八十一 浊  君 复 子
  太簇为商七十二 次浊 臣 泰 寅
  姑洗为角六十四 次浊 民 夬 辰
  林锺为征五十四 次清 事 遁 未
  南吕为羽四十八 清  物 观 酉
  数之多少声之尊卑分焉
  宫最大而沈浊羽最细而轻清商之大次宫征之细次羽角居四者之中
  大抵歌声长而浊者为宫以渐而清且短为商为角为征为羽
  律吕相间以次而短故黄锺最长至应锺而短极黄锺之数八十一三分损一下生征徴三分益一上生商商三分损一下生羽羽三分益一上生角角声之数六十四以三分之不尽一算数不可行此声之所以止于五也
  二变
  变宫四十二小分六
  变征五十六小分八
  五声宫与商商与角征与羽相去各一律至角与徵羽与宫相去乃二律相去一律则音节和相去二律则音节远故角征之间近征收一声比徴少下故谓之变徴羽宫之间近宫收一声少高于宫故谓之变宫古人谓之和缪盖所以济五声之不及也
  角声既不可行必当有以通之故因角数以九归之得五百七十六三分损益再生变徴变宫以从五声之数存其馀数以为彊弱至变徴之数五百一十二以三分之又不尽二算数又不行此变声所以止于二也
  五声十二律旋相为宫各有七声合八十四声宫商角徴羽各十二声凡六十声为六十调变宫十二在羽声之后宫声之前变徴十二在角声之后徴声之前宫不成宫徴不成徴凡二十四声不可为调非正声也
  扬雄琴清曰舜弹五弦之琴而天下化尧加二弦以合君臣之恩桓谭新论曰文武各加一弦弦第一为宫次商角徴羽馀二弦为少宫少商按此岂即二变为七声耶一说商以前但有五音
  刘彝曰宫属土弦用八十一丝为最多而声至浊于五声独尊故为君象商属金弦用七十二丝声次浊故次于君而为臣象角属木弦用六十四丝声半清半浊居五声之中故次于臣而为民象徴属火弦用五十六丝其声清有民而后有事故为事象羽属水弦用四十八丝为最少而声至清有事而后用物故为物象此其大小之次也愚按彝言特指丝声耳八音皆具五声
  愚按通典以应锺为变宫㽔宾为变徴淮南子曰姑洗生应锺比于正音故为和应锺生㽔宾不比于正音故为缪按二变不得为调以其非正声也所谓和缪者盖以缪和之取济助耳医家有缪刺左病则鍼右恐其意亦当然
  十二律
  黄锺子管长九寸空围九分
  大吕丑管长四寸二百四十三分寸之五十二倍之为八寸分寸之二百四十
  太簇寅管长八寸
  夹锺卯管长三寸二千一百八十七分寸之一千六百三十一倍之为七寸分寸之一千七十五
  姑洗辰管长七寸九分寸之一
  中吕巳管长六寸万七千六百八十三分寸万二千九百七十四
  㽔宾午管长六寸八十一分寸之二十六
  林锺未管长六寸
  夷则申管长五寸七百三十九分寸之四百五十一
  南吕酉管长五寸三分寸之一
  无射戌管长四寸六千五百六十一分寸之六千五百二十四
  应锺亥管长四寸二十七分寸之二十
  一说黄锺长八寸七分一  宫
  大吕长七寸五分三分一
  太簇长七寸七分二   角
  夹锺长六寸一分三分一
  姑洗长六寸七分四   羽
  中吕长五寸七分三分二 徴
  㽔宾长五寸六分三分一
  林锺长五寸七分四   角
  夷则长五寸四分三分一 商
  南吕长四寸七分八   徴
  无射长四寸四分三分二
  应锺长四寸二分三分二 羽
  律者候气之管也汉书律历志云十二律黄帝之所作也黄帝使伶伦自大夏之西昆仑之阴取竹之嶰谷生其窍厚均者断两节间而吹之以为黄锺之宫制十二筒以听凤之鸣其雄鸣为六雌鸣为六比黄锺之宫而皆可以生之是谓律本阳六为律阴六为吕律以统气类物吕以旅阳宣气只言六律者阳统阴也
  古用玉为律汉末用铜律史记注律述也所以述阳气也一说律法也言阳气与阴气为法吕助也言阴气助阳宣气俱称律故曰十二律
  按刘昭曰吹以考声列以候气皆以声之清浊气之先后求黄锺者也
  其法多截竹以拟黄锺之管或极其长或极其短每管皆差一分吹之而声清候之而气应则黄锺可得矣
  气至升降之数
  冬至黄锺九寸升五分一厘三毫
  大寒大吕八寸三分七釐六毫升三分七釐六毫
  雨水太簇八寸升四分五釐一毫六丝
  春分夹锺七寸四分三釐七毫三丝升三分三釐七毫三丝谷雨姑洗七寸一分升四分□□五毫四丝三忽
  小满仲吕六寸五分八釐三毫四丝六忽升三分□□三毫四丝六忽
  夏至蕤宾六寸三分八釐升二分八釐
  大暑林锺六寸升三分三釐四毫
  处暑夷则五寸五分五釐五毫升二分五釐五毫
  秋分南吕五寸三分升三分□□四毫一丝
  霜降无射四寸八分八釐四毫八丝升二分二釐四毫八丝小雪应锺四寸六分六釐
  汉京房作律凖后魏王仲孺按京房凖九尺之内若十七万七千一百四十七分一尺之内为万九千六百八十三分又复十之是为于凖一寸之内亦为万九千六百八十三分然则于凖一分之内乘为二千分又为小分以辨彊弱中间至促离娄之明亦未易以辨也
  十二律解
  黄锺所以宣养六气九徳也
  太簇所以金奏赞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出滞也
  姑洗所以修洁百物考神纳宾也
  蕤宾所以安靖神人献酬交酢也
  夷则所以咏歌九则平民无贰也
  无射所以宣布哲人之令徳示民轨仪也
  大吕助宣气也
  夹锺出四隙之细也
  中吕宣中气也
  林锺和展百事俾莫不任肃纯恪也
  南吕赞阳秀也
  应锺均利器用俾应复也见国语
  黄锺复卦阳气锺黄泉而出也锺者踵也律有形有色五色莫盛于黄故阳气锺于黄泉孶萌万物为六气元也位于子十一月
  太簇泰卦太大也簇凑也言万物随于阳气太簇而生也位于寅正月
  姑洗犬卦姑故也洗鲜也万物去故就新改柯易叶莫不鲜明也位于辰三月
  蕤宾姤卦言阴气幼少故蕤萎阳不用之故曰宾位于午五月
  夷则否卦夷伤也则法也言万物始伤被刑法也位于申七月
  无射剥卦射终也言万物随阳而终当复随阴而起无有终已也位于戌九月
  六律之吕
  大吕临卦吕助也谓阳气方生阴气助其宣物位于丑十二月
  夹锺大壮夹孚甲言万物孚甲种类分出也又当阴阳相夹厕位于卯二月
  仲吕乾卦言万物尽旅而西行又谓阳气盛长阴助成功也位于巳四月
  林锺遁卦林茂也盛也六月阳皆茂盛积于林野又林众也万物成就种类众盛也位于未六月
  南吕观卦南任也谓时物皆秀有怀妊之象八月初物皆含秀怀吐之象阴任阳功助阳成功也位于酉八月
  应锺坤卦应和也谓岁功皆应和阳功收而聚之也又阳气应不用事阴杂阳气闭塞万物作种也位于亥十月见史记
  愚按六律六吕律属阳吕属阴通之为十二律古称黄帝所作其名必亦黄帝所命有理有象大抵取诸声气云夫声以器出气由物形非可妄论也国语是先秦古书但言其义与其用耳史记所叙兼及历卦而义衍居多亦未指名其体耳二书未详本始果出于何人也若毛郑以义说诗而声气遂亡汉儒之失大槩俱然又按黄帝初断十二筒以置律盖竹管也淮南子谓律之数六分为雌雄此与嶰谷之事合又曰十二锺以副十二月则非徒取于义而实有其器本律名锺者亦四但古器毁阙遂生后来纷纭之论
  扬子云曰声生于日律生于辰夫谓十二律为十二辰可也以十干并为五如甲巳为角以配五声子云之学零星若此
  八音 金 石 丝 竹 匏 土 革 木金之属钟  栈钟 镈  𬭚于 铙  镯铎  方响 铜鼔 铜钹石之属磬  毊
  丝之属琴  瑟  筑 筝 琵琶 阮咸箜篌竹之属箫  管  箎 七星 籥  笛𥷑篥 笳  角匏之属笙  竽
  土之属埙  缶
  革之属鼔  齐鼔  担鼔 羯鼔都昙鼔 毛圆鼔答腊鼔鸡楼鼔 正鼔 节鼔抚拍  雅木之属柷敔 舂牍 拍板
  通典八音之外又有三 桃皮 贝 叶
  舜时用八音用金石丝竹匏土革木计用八百般乐器至周时改用宫商角徴羽用制五音减乐器至五百般至唐朝又减乐器至三百般太宗朝三百般乐器内挑丝竹为别部用宫商角徴羽并分平上去入四声其徴音有其声无其调见唐郑安节乐府杂录八音之中金声最高竹革之声次之匏音次之丝音又次之石音最低
  阳管六 黄锺  太簇  姑洗  㽔宾
  夷则  无射
  阴管六 大吕  夹锺  中吕  林锺
  南吕  应锺
  黄锺为宫太簇为商姑洗为角林锺为徴南吕为羽应锺为变宫五百七十六数㽔宾为变徴五百一十二数
  子者孶也阳气至此更孶益而生故谓之子丑者纽也言居终始之际故谓之丑寅者津也津者涂之义正月之时生万物之津涂故谓之寅卯茂也言阳气至此物生孶茂也故谓之卯辰者振动之义此月物皆震动而长故谓之辰巳者起也物至此时皆长而起也故谓之巳午者长也明物皆长故谓之午未者味也言时物向成皆有气味故谓之未申者身也言万物皆身体而成就故谓之申酉者犹缩之义此月时物皆缩小而成也故谓之酉戌者灭也言时衰灭也故谓之戌亥者劾也言阴阳气劾收万物故谓之亥汉儒十二辰解盖依月令而傅会之若推之岁辰又推之日辰则窒碍矣大挠作甲子本于周天度数以日为主故因日生时积时为日积日为月积月为岁以其馀四分度之一推测盈虚置闰焉用以起历冬至夜半乃历元也十二辰为十二宫盖周天之位次耳字书日之所寺为时因日之所寺以纪昏明阴阳之候如日在子宫为子在午宫为午馀以类推未必可以义解也
  历法有月建辰在辰与建交错贸易处其在天体似表里然
  十一月建子辰在星纪 十二月建丑辰在玄枵正月建寅辰在娵訾  二月建卯辰在降娄三月建辰辰在大梁  四月建巳辰在实沈五月建午辰在鹑首  六月建未辰在鹑火七月建申辰在鹑尾  八月建酉辰在寿星九月建戌辰在大火  十月建亥辰在析木








  俨山外集卷二



  钦定四库全书
  俨山外集卷三
  明 陆深 撰
  河汾燕闲录上
  山西地寒予六月初巡五台岭头涧底层冰积雪皑皑尚衣薄绵再加一绵适可当宪副陈汝止伯安兵备代州为予言北上雁门更寒云中更寒然煖木实产其间此阴中阳也
  水润下情也性最上故雨露自高降而露又高凡水失其情则溃决之祸甚烈性上故也
  闻喜之裴自后汉裴辑而下葬北仓村数里间凡五十二人皆尚书侍郎国公将相亦宇内之罕有也
  六月廿三日予以伤足卧分司承总司关会议救荒事内申明弘治间南科给事中罗鉴建言部议举行每十里以上积粮一万五千石递至八百里以下积粮一十九万石此外递增者旌擢递减者黜罚是或可行之苏松等七府亦为弥文耳若山西则岂能奉行山西州县多在山谷之间路迳﨑岖搬运极难加以地瘠天寒据丰稔之岁十里之间所收亦不过一二万而先积一万五千于官则民无岁不饥矣莫若约以十里之内令其勤力耕种每岁加收数千官司增价籴入仓中以备救荒庶几民贪于利而开垦日广则粟多而民自可给乃是藏富之䇿此劝农之官不可以不设也信乎立法者以随时通变为难
  戴石屏诗麦𪎊朝充食松明夜当灯此是山西本色语深山老松心有油者如蜡山西人多以代烛谓之松明颇不畏风
  新唐书突厥围炀帝雁门炀帝従围中以木系诏书投汾水而下募兵赴援今雁门近滹沱而不通太原汾水绝远况称围中投之此盖失实
  一产而三有至四者皆阴气盛而母道壮也
  唐制以礼记春秋左氏传为大经诗周礼仪礼为中经易尚书春秋公榖传为小经当是以简帙繁简为次第尔
  唐制宰相不正名初因隋制以中书令侍中尚书令共议国政此宰相职也其后以太宗尝为尚书令臣下不敢居由是仆射为尚书省长官与侍中中书令皆号宰相然不轻授故常以他官居职而假以他名自太宗时杜淹以吏部尚书参议朝政魏徴以秘书监参预朝政其后或曰参议得失参知政事之类皆宰相职也贞观八年仆射李靖以疾辞位诏疾小瘳三两日一至中书门下平章事而平章事之名始于此其后李𪟝以太子詹事同中书门下三品谓同侍中中书令也而同三品之名始此然二名不専用而他官居职者假他名犹故自高宗已后宰相必加同中书门下三品虽品高者亦然惟三公三师中书令则否其后改易官名而张文瓘以东台侍郎同东西台三品入衔自文瓘始永淳元年以黄门侍郎郭举兵部侍郎岑长倩等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平章事入衔自倩举等始自是以后终唐之世讫不改焉
  李勘字定臣唐渤海王奉慈七世孙好学明六经举进士就试礼部吏唱名乃入定臣耻之遂隐居阳羡常恶元白诗体纎艶乃集诗人之类古断为唐诗以讥正其失其识超卓矣惜其集不传于世无由考观
  汉诏死者不可复生𢇍者不可复续字书反继为绝后乃更为断失初意矣
  陈后山有一帖与山谷云迩来起居何如不至乏绝否何以自存有相恤者否令子能慰意否风土不甚恶否平居与谁相从有可与语否仕者不相陵否何以遣日亦著书否近有人传谒金门词读之爽然便如侍语不知此生亦能复相从如前日否朱时发能复相济否备尽谪居意味读之慨然但谓仕者相陵意尤可怜仕本□类岂其初心一为人作鹰犬亦何所不至舒亶李定辈果何人耶又柳子厚与萧思谦书云饰知求仕者更言仆以悦仇人之心日为新奇务相喜可自以速援引之路而仆辈坐益困辱万罪横生其言益可怜矣嗟乎人之祸福虽所自取而世态所从来非一日矣
  隋文帝开皇十三年十二月八日敕废像遗经悉令雕撰此印书之始又在冯瀛王先矣
  东白先生张公元祯以太常卿兼讲学教乙丑科庶吉士先生天顺庚辰进士以道学名世尝为予言自小子登朝见士大夫凡三变初登朝见士大夫多讲政事遂有好政事意盖指李文达公辈也再登朝见士大夫多讲文章遂有好文章意盖指李文正公辈也及今次登朝见士大夫多讲命为之微笑是时靳少卿贵字充道徐侍读穆字舜和皆好推星而翰林诸先生每会晤间皆喜谈五星三命故术士游京师者多获名利亦一时之风尚也予素不信其术尝有数说以辟之同年间每以为拗顾学士鼎臣字九和素善此以为汝不信自不信命自是有范文正公有言士之进退多言命运而不言行业明君在上固当使人以行业而进多言命运是善恶不辨而归诸天地岂国家之美事哉其论则正大矣
  序记之系铭诗本于汉书诸赞如蒯通等赞云昔子翚谋桓而鲁隐危栾书构郤而晋厉弑竖牛奔仲叔孙卒郈伯毁季昭公逐费忌纳女楚建走宰嚭譛胥夫差䘮李园进妺春申毙上官诉屈怀王执赵高败斯二世缢伊戾坎盟宋痤死江充造蛊太子杀息夫作奸东平诛若减去首一二字分明一篇七言古诗特少韵尔若东方朔赞云首阳为拙柱下为工饱食安步以仕易农依隐玩世诡时不逄则成韵语矣
  王荆公变法大抵见于上神宗一疏云本朝累世因循末俗之弊而无亲友群臣之义人君朝夕与处不过宦官女子出而视事又不过有司之细故未尝如古大有为之君与学士大夫讨论先王之法以措之天下也一切因任自然之理势而精神之运有所不加名实之间有所不察君子非不见贵然小人亦得厕其间正论非不见容然邪说亦有时而用以诗赋记诵求天下之士而无学校养成之法以科名资历叙朝廷之位而无官司课试之方监司无点察之人守将非选择之吏转徙之亟既难于考绩而游谈之众因得以乱真交私养望者多得显官独立营职者或见排沮故上下偷惰取容而已虽有能者在职亦无以异于庸人农民坏于繇役而未尝特见救恤又不为之设官以修其水土之利兵士杂于疲老而未尝申饬训练又不为之择将而久其疆场之权宿卫则聚卒伍无赖之人而未有以变五代姑息羁縻之俗宗室则无教训选举之实而未有以合先王亲疏隆杀之宜其于理财大抵无法故虽俭约而民不富虽忧勤而国不强赖非敌国外患之时又无尧汤水旱之变故天下无事过于百年虽曰人事亦天助也后来事功不出于此国监旧有荆公文集板介谿严礼侍维中为祭酒时重为修补予踵介谿为祭酒命典簿厅模印数部以分遗朝士时学录王玠署典簿至厢房中蹙额言曰好好世界如何要将王安石文字通行怕有做出王安石事业来予怃然遂止斯言固不可以人废也
  易曰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几事不密则害成切详密具数义有缜密有秘密有隐密有深密有慎密有微密有机密有茂密此之谓密对疏而言盖谓君臣之间事机之际皆须密密而行令无渗漏罅隙可乘非専主于隐秘也赵清献公昼之所为夜必焚香以告天不敢告者不敢为也乃所谓密也其密在不敢为非在不敢告
  世称韩魏公之功业甚伟阅古堂记所谓幅巾坐啸恬然终日予之所乐恶有既乎观此则知其所本范文正公特举中庸以示张子厚皆在濓洛未兴之前真豪杰哉
  今衢州古之太末其山与武夷山石理大类予未能周履其地观其起伏脉络意即一山所分也曾子固记道山亭亦谓粤之太末吴之豫章为其通路今广信古之豫章上饶诸山自武夷发而龟峯尤类武夷岂其左右臂耶记曰路闽者陆出则阸于两山之间山相属无间断累数驿乃一得平地小为县大为州然其四顾亦山也其涂或逆坂如縁絙或垂崖如一发或侧径钩出于不测之谿上皆石芒峭发择地然后可投步负戴者虽其土人犹侧足然后能进非其土人罕不踬也其谿行则水皆自高泻下石错出其间如林森立如士骑满野千里上下不见首尾水行其隙间或衡缩蟉糅或逆走旁射其状若蚓结若虫镂其旋若轮其激若矢舟溯㳂者投便利失毫分辄破溺予入闽然后知其文之工也
  禹贡八州皆有贡物而冀州独无之冀即今之山西土瘠天寒生物鲜少盖自古为然
  石撰平定州人靖难死节州志载撰洪武中为宁府左长史太宗靖内难诸郡县皆下在江西城独为守备上怒攻拔之得撰不为屈遂支解而死此恐失实按宁始封乃今之大宁与太宗同起兵渡江因不之国江西之封乃在永乐中安得撰守备江西仗节此当是约兵之日在大宁尽节不当系之江西
  共工氏之霸九州也其子曰后土能平后土故祀以为社厉山氏之有天下也其子曰农能殖百榖夏之衰也周弃继之故祀以为稷此社稷之配祭所縁起也按蔡墨曰共工氏有子曰勾龙为后土后土为社稷田正也有烈山氏之子曰柱为稷自夏以上祀之周弃亦为稷自商以来祀之则社稷本无定祀至宋又尝祀契为稷祀后土为社今制祀稷为稷仍祀勾龙氏为社按共工氏有三俱见外纪其一称共工为太昊上相其一称诸侯共工氏与祝融氏战不胜而怒所谓头触不周山崩者也其一曰共工氏作乱振滔洪水以祸天下女娲氏灭而诛之五帝时文籍荒野要不可据以时代考之疑即一人又按礼记疏言共工有子谓后世子耳然勾龙之为后土亦不知在于何代礼记注亦称后土官阙又颛顼氏之子黎也勾龙初为后土后祀以为社予以为祭専报功若稷为稷此万世之通义自古水土之功莫大于禹社宜祭禹又两圣人功徳兼隆最义之得者汉平帝时亦尝以禹配社以稷配稷是亦未可以莽所尝为而非之也唐制社以勾龙配稷以后土配此义殊不可晓勾龙后土据前说是一人宋孝宗时则以社为后土勾芒氏则又少异矣
  我朝凖周礼建官以吏户礼兵刑工为次第在庭立班亦然宋制虽不合而转迁之次亦同毕仲游议官制云工部迁刑部刑部迁兵部礼部迁户部户部迁吏部颇与今制同独不言兵部迁礼部今制礼部班出兵部上而兵部资高自宋时已然岂礼与兵所职有不能相通与
  纲目凡例曰凡以国与人者子弟曰传他人曰让此义恐未精孔子称泰伯三以天下让岂他人乎尧传之舜舜传之禹岂子弟乎予谓以国与人者有正有变当具二义乃备









  俨山外集卷三



  钦定四库全书
  俨山外集卷四
  明 陆深 撰
  河汾燕闲录下
  晋水涧行类闽越而悍浊怒号特甚虽步可越处辄起涛头作漰湃源至高故也夏秋间为害不细以无堰堨之具尔予行三晋诸山间尝欲命縁水之地聚诸乱石仿闽越间作滩自源而下审地高低以为疏密则晋水皆利也有司既不暇及此而晋人简惰亦复不知所事甚为可恨闽谚云水无一点不为利诚然亦由其先有豪杰之士作兴后来因而修举之遂成永世之业故予谓闽水之为利者盈科后进晋水之不为利者建瓴而下尔
  石炭即煤也东北人谓之楂上声南人谓之煤山西人谓之石炭平定所产尤胜坚黑而光极有火力史称女娲氏炼五色石以补天今其遗灶在定平之东浮山予谓此即后世烧煤之始所谓天柱折地维阙者乃荒唐之说不足深辩天一气尔岂有损坏可补谓之补天犹曰代明云予别自有记
  石守道作怪说以议杨大年之文体吾乡国初有王彛先生字宗常作文妖以疵杨廉夫之制作文章体裁固当有辨妖怪之目诚过矣
  将相之材尤贵度量足以镇物若谢安石度量已先胜矣而将材尤难宋称狄青伟甚只如却从行者一节亦真不可及尝观曾南丰所记云有因贵望求从青行者青延见谓之曰君欲从青行此青之所求也何必因人言乎然智高小寇至遣青行可以知事急矣从青之士能击贼有功朝廷有厚赏青不敢不为之请也若往而不能击贼军中法重青不敢私也君其思之愿行则奏取君矣非独君也君之亲戚交游之士幸皆以青之此言告之茍欲行者皆青之所求也于是闻者大骇无复敢言求从青行者今每命将托势请行者无限有将帅之任者宜以此为法可也
  刘恕字道原温公门人宋儒中有史学者尝著自讼文以为平生有二十失十八蔽其悔过之勇自知之明实前贤之高尚顾其所谓失与蔽者予皆有焉又若为予而发者因录之以自警平生有二十失佻易卞急遇事辄发狷介刚直忿不思难泥古非今不逹时变疑滞少断劳而无功高自标置拟伦胜已疾恶太甚不恤怨怒事上方简御下苛察直语自信不远嫌疑执守小节坚确不移求备于人不恤咎怨多言不中节高谈无畔岸臧否品藻不掩人过恶立事违众好更革应事不揣已度徳过望无纪交浅而言深戯谑不知止任性不避祸议论多讥刺临事无机械行已无规矩人不忤已而随众毁誉事非祸患而忧虞太过以君子行义责望小人非惟二十失又有十八蔽言大而智小好谋而阔论剧谈而不辨慎密而漏言尚风义而龌龊乐善而不能行与人和而好异议不畏强御而无勇不贪权利而好躁俭啬而徒费欲速而迟钝暗识而强料事非法家而深刻乐放纵而拘小礼易乐而多忧畏动而恶静多思而处事乖忤多疑而数为人所欺事往未尝不悔他日复然自咎自笑亦不自知其所以然也其中惟苛察深刻予似可免然赋性弛缓而每欲示人以肺肝亦不得不谓之失与蔽也若夫事往未尝不悔他日复然者则又中予之沈痼循省之馀辄复自笑诗曰我思古人实获我心
  左传国语并出丘明之手如叙用田赋一事左传则曰季孙欲以田赋使冉有访诸仲尼仲尼不对而私于冉有曰君子之行也度于礼施取于厚事举其中敛从其薄如是则以丘亦足矣若不度于礼而贪冒无厌则虽以田赋将又不足且子季孙若欲行而法则周公之典在若欲茍而行又何访焉不听国语则曰仲尼不对而私于冉有曰先王制土籍田以力而砥其远近赋里以入而量其有无任力以夫而议其老㓜于是乎有鳏寡孤疾有军旅之出则徴之无则已其岁收田一井出稯禾秉刍缶米不是过也先王以为足若子季孙欲其法也则有周公之籍若欲犯法则茍而赋又何访焉不惟词异而事实亦不同何也若以文论国不如左
  乐府中有苏幕遮乃高昌妇人所戴油帽高昌西域国西州也
  顷见盘瓠蛮誓状云某等既充山职今当钤束男侄男行持棒女行把麻任从出入不得生事者上有太阴下有地宿其翻背者生儿成驴生女成猪举家灭绝不得翻面说好背面说恶不得偷寒送暖上山同路下水同船男儿带刀同一边一点一齐同杀盗贼不用此款者并依山例山例者蛮言诛杀也其言质野切直粲然成文有僮约之体裁具载范文穆公桂海虞衡志又有南诏乞书药文其后曰古人有云察实者不留声观行者不识词知已之人幸逄相谒言音未同情虑相契吾闻夫子云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今两国之人不期而会岂不习夫子之言哉便有华风复附诗曰言音未会意相和远隔江山万里多亦是唐律夫天之生才未尝限量而人能力学何所不至况区区艺文之末乎
  马端临论圩田曰今之田昔之湖徒知湖中之水可涸以垦田而不知湖外之田将胥而为水也此数言极尽吾乡泖湖之利害当大书深刻以示愚民之嗜利者
  吾乡姚氏所藏钱谱尽褒历代之钱冗纸谱之奇形异状无所不有而各疏时代由来前辈杨鐡崖维祯钱艾衲鼒俱有论撰予尝阅之亦博古之清玩也或谓钱之通塞颇系人伦予少时见民间所用皆宋钱杂以金元钱谓之好钱唐钱间有开元通宝偶忽不用新铸者谓之低钱每以二文当好钱一文人亦两用之弘治末京师好钱复不行而惟行新钱谓之倒好正徳中则有倒三倒四而盗铸者蜂起矣嘉靖以来有五六至九十者而裁铅剪纸之滥极矣夫钱之用本以权轻重而世终难废若开元实为轻重之中鼓铸者宜以为凖然自贾谊通逹大体而钱议为得要领至南齐孔𫖮则曰铸钱不可以惜铜爱工若不惜铜则铸钱无利若不得利则私铸不敢起私铸不敢起则敛散归公上鼓铸权不下分此其利之大者斯乃不易之论而伊川程子亦有权归公上而民不犯罪之说其变通之道亦略可睹矣
  世恒言韩范富欧固自有次第哉欧不脱文人宜列诸公之下韩公尝云用兵先置胜负于度外好水川之败为范公所笑范公亦有为之自我者当如是其成与败不计之说但韩公论兵却是主张太早在兵家所谓置胜负于度外者先胜故也若伊尹相汤以伐桀太公周公佐武王以伐纣是已所谓圣人无死地者韩公料胜未定故范公得以因事笑之范公英发勘磨城郢乃是阅历少而议论多故为吕许公所困后来解仇一事未必然忠宣父子之间当有真见欧公大体之言恐非实录晦庵固是悬断耳富文忠公严重以英宗册立之事颇憾魏公后来致仕郑公居洛魏公在相位每岁魏公必遣人为郑公生朝庆寿郑公竟不报谢但答曰老病无书而已如是者十馀年郑公微伤于隘欧阳公不信易系不喜文中子魏公同在政府见欧公未尝道二书其识量宏密真天人也王荆公与之并政至诋之为俗吏又曰相公但相貌好耳若魏公者非徒才业过人亦有福有徳之士后生何由一望其风范哉观其调和两宫一事真能包荒藏纳信非长厚者不能若于义理亦恐未合赖英宗迁善改过方成就此一段好事魏公真有福哉
  沈存中笔谈载兵部员外郎范祥为钞法令商人就边郡入钱四贯八百售一钞至解池请盐二百斤任其私卖得钱以实塞下省数十郡搬运之劳此即今日开中给引之始
  北魏延兴三年秀容郡妇人一产四男四产十六男秀容今太原之忻州
  历家大抵以漏刻极长于六十极短于四十尝闻前辈言惟正綂己巳官历昼刻三十九夜刻六十一以为阴过故有土木之变元授时历则长极于六十二刻短极于三十八刻以为验于燕地稍偏北故然外国有蒸羊脾未熟而天明者则短又不止于三十八刻而已岂漏刻随日因地有不同者如此初不全系于阴阳之消长也
  世间糜费惟黄金最多自释老之教日盛而寺观装饰之侈靡已数倍于上下之制用凡金作簿皆一往不可复者天地所产有限甚可虑也东坡号知事者见后世金少以为宝货神变不可知复归山泽此何言与按王莽败时省中黄金尚有六十万斤莽藉汉基富有天下固应有之梁孝王死亦有金四十万斤彼藩封亦乃尔至燕王刘泽诸侯也一赐田生金亦二百斤何汉世之多金耶二百斤当今之三千二百两使在今日虽人主一时亦有难者
  四明谢员字友规国初人为吏谪临洮卒年三十六为诗文有规矩水东日记尝载其事录其与苏噜克玛勒序别口神答二文其谪临洮自泗州一时交游有诗文赠行俱佳作内华亭黄仲琪一首云九霄风翮举清秋万里飘然汗漫游莫谓流离舍初志即看登用纳嘉猷黄河太华供词笔紫凤天吴在客裘及早归来拜家庆故乡终不似并州其诗亦壮浪可喜而吾郡中遂不复知有此人也当是袁景文一辈人漫记于此访之
  宋南渡诸将韩世忠封蕲王杨沂中封和王张俊封循王异姓真王俱飨富贵之极而俊复善殖产其罢兵而归岁收租米六十万斛今浙西岂能着此富家也一隅偏安而有此宋安得复兴耶
  尝见三教平心论一册当是近时人书称静斋学士刘谧撰本朝学士无所谓刘谧者想亦一僧之辩而黠者所为托名以传其言捃摭甚浅颇类今世一种议论甚可笑也其所讥诮者程张而下皆不免于排韩尤力次及欧而甚右柳盖其䕶法之论皆不足深辩独谓处州孔子庙碑不屋而坛以为退之不知经义自是公论又谓上书媚于𬱖贬潮阳后劝宪宗封禅作毛仙翁序祷黄陵庙数事虽出于仇雠忿怨之深文然君子之处患难安可以一事不谨而为异端之人所指目耶取以志戒
  今岁庚寅官历九十十一连三月皆大尽冬至节在二十三日巳酉申正一刻明岁置闰乃在六月历法莫问来年闰便数冬至剰剰谓馀也今年十一月大尽则冬至所馀正七日而闰在六月何与气朔生闰岂所谓差一日者耶
  江南放债一事滋豪右兼并之权重贫民抑勒之气颇为弊孔然亦有不可废者何则富者贫之母贫者一旦有缓急必资于富而富者以岁月取赢要在有司者处之得其道耳只依今律例子母之说而行各为其主张不使有偏亦是救荒一䇿正如人有两手贫富犹左右手也养右以助左足以便事一等好功名官府往往严禁放债之家譬如戕右以均左则为废人矣宋高宗绍兴二十三年温州布衣万春上书言乞将民间有私债欠还息与未还息及本与未及本者并除放高宗谓辅臣曰若止偿本则上户不肯放债反为细民害乃诏私债还利过本者并与依条除放此最得公正之道
  宋孝宗乾道元年十二月立皇太子赦内一款应为人曽孙祖孙四世见在特与免本身色役二税诸般科敷一年前代恩典旷荡若此
  世恒言秦隋不道然不道莫甚于始炀后世有遵用其法过于尧舜者称皇帝筑长城列郡县是始皇所为进士科是焬帝所设
  天下之务日开而未巳如茶古所无今则不可阙茶之用始于汉著茶经始于陆羽榷茶始于张滂尔雅槚苦茶茶之名始见于此吴志孙皓密赐韦曜茶茗以当酒饮茶始见于此注以早采者为茶以晩采者为茗又名荈云








  俨山外集卷四



  钦定四库全书
  俨山外集卷五
  明 陆深 撰
  春风堂随笔
  世传花卉凡以海名者皆从海外来理或当然予家海上园亭中喜种杂花最佳者为海棠每欲取名花填小词使童歌之有海红花海榴花更欲采一种为四阕累年而不得辛丑南归访旧至南浦见堂下盆中有树婆娑郁茂问之曰此海桐花即山矾也因忆山谷赋水仙花云山矾是弟梅是兄但白花耳却有岁寒之意
  本朝画手当以钱唐戴文进为第一宣庙喜绘事御制天纵一时待诏有谢廷循倪端石锐李在皆有名文进入京众工妒之一日在仁智殿呈画文进以得意之笔上进第一幅是秋江独钓图画一红袍人垂钩于水次画家惟红色最难者文进独得古法入妙宣庙阅之廷循从旁奏曰此画甚好但恨鄙野尔宣庙扣之乃曰大红是朝廷品官服色却穿此去钓鱼甚失大体宣庙颔之遂挥去其馀幅不视故文进在京师颇窘迫宋王士元画武王誓师独夫崇饮图识者以为精虑入神与六经合孙四皓进之天子下图画院品第高文进妒之定为下品止赐三十缣古今忌才虽曲艺亦然可资浩叹文进名亦偶同
  今世所用折叠扇亦名聚头扇吾乡张东海先生以为贡于东洋永乐间始盛行于中国予见南宋以来诗词咏聚扇者颇多予收得杨妺子所写绢扇面折痕尚存东坡谓高丽白松扇展之广尺馀合之止两指许正今折扇盖自北宋已有之倭人亦制为泥金面乌竹骨充贡出自东洋果然
  天地开辟日月重光遭遇际会毕力遐方将扫群秽还过故乡肃清万里总齐八荒告成归老待罪舞阳此司马宣王过温歌宜入诗凖
  北齐文宣天保七年筑长城东至于海前后所筑东西凡三千馀里率十里一戍其要害置州镇凡二十五所是役颇大明年又于长城内筑重城自厍洛㧞而东至于乌纥凡四万馀里高洋备边如此
  长子羊头山秬黍可以累律河内葭莩灰可以布琯非其地则无验今长子与河内地相连属岂天地之气锺于此耶
  邢子才有书甚多而不甚雠校见人校书常笑曰何愚之甚天下书至死读不可遍焉能始复校此且误书思之更是一适北齐书
  元韶娶魏孝武帝后魏室奇宝多随后入韶家有二玉钵相盛可转而不可出玛瑙榼容三升玉缝之皆西域鬼作也鬼作即世所谓鬼工
  方言以十二生肖配十二辰为人命所属莫知所起周宇文䕶母留齐贻书䕶曰昔在武川镇生汝兄弟大者属䑕次者属兔汝身属蛇当时已有此语
  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此一条自具大学始终节目亦吾道异端之所以分也如告子之学可谓定矣而未能静禅者之学可谓静矣而未能安惟其未能安故资于神通惟其未能虑故失之诞谩岂能有所得耶
  制笔之法桀者居前毳者居后强者为刄要者为辅参之以檾束之以管固以漆液泽以海藻濡墨而试直中绳勾中钩方圆中规矩终日握而不败故曰笔妙此数言简约未知谁所为可题为笔经
  唐代宗广徳二年七月以国用不及秋苖方青即征之号为青苗荆公青苖之法虽不同其为虐政一也
  王忠肃公翺字九皋盐山人为太宰时每呼二侍郎为崔家尹家至今相传以公为朴直此字亦有所本盖尊敬之词汉称天子曰官家石曼卿每呼韩魏公为韩家若今人则为轻鲜之词矣
  仲尼之门五尺童子羞称五霸古以二岁半为一尺言五尺是十二岁以上十五岁则称六尺若晏婴身不满三尺是以律起尺矣周尺凖今八寸二尺四五寸岂成形体当是极言其短耳曹交九尺四寸以长凖今七尺五寸馀
  栝松百年即有白衣如粉本草谓之艾衲香吾乡钱鼒先生号艾衲盖取诸此赵文敏公号松雪乃是一琴名若艾衲香亦可称曰松雪
  宋至和三年正月六日仁宗不豫罢朝两月馀是时储嗣未立中外人情不安四月初仁宗瘳始御殿时王尧臣文彦博刘沆富弼四人同在中书窃议曰方今朝廷根本不可不早定以安人心时未敢显言亦不暇与密院同谋彦博谓尧臣曰必得贤嗣以厌人心尧臣曰岂不知养育于宫中者耶彦博以指书案作实字尧臣复以指抹下作贯字众言无易此矣至上前伏奏若得请不可如常例退殿庐令堂吏书圣旨刘沆欲袖纸笔当于上前亲书翌日于垂拱殿共奏仍引西汉故事人主初即位建储令曰臣等既叨辅相之重当任社稷之大计也乞赐开纳仁宗欣然加奨曰知卿等尽忠然大事朕更熟思之尧臣等再三论奏曰知臣莫若君知子莫若父料陛下必素垂意尝选贤者育于宫中计无易此仁宗虽默而首肯之四人拜贺且谢乞圣旨明谕之尧臣尤激切仁宗曰既是大事未可轻出翌日当尽议时五月天热且旰食不便众退尧臣归密草诏意怀之明日登对复申前请彦博在御榻左弼次之沆在右尧臣次之尧臣越次奏曰愿陛下早定此议付外施行仁宗曰朕意既已定矣卿等无忧时亦旰昃众遂退是年八月召韩琦充枢密使遂定䇿立之议当时事体可谓慎且密矣
  昔人云读汉书要取堂扁合作者信难得宋吕文靖题镜湖天花寺一绝云贺家湖上天花寺一一轩窗向水开不用闭门防俗客爱闲能有几人来予欲取爱闲二字署山居一轩
  今世官司各有俚语以寓议评如在京兵部四司曰武选武选多恩多怨职方职方最穷最忙车驾车驾不上不下武库武库又闲又富闻他衙门中尚多惜不得其详此语盖自宋以来即有之元丰时有曰吏勲封考笔头不倒户度金仓日夜穷忙礼祠主膳不识判砚兵职驾库典了袯袴刑都比门总是冤魂工屯虞水白日见鬼绍兴后时事不同又为之语曰吏勲封考三婆二嫂户度金仓细酒肥羊礼祠主膳淡吃齑面兵职驾库咬姜呷醋刑都比门人肉馄饨工屯虞水生身饿鬼本朝国子监自祖宗以来例不刷卷故谚曰金祭酒银典簿正徳戊寅予自编修转司业时适祭酒阙予得旨遂署印稽考钱粮其实空虚典簿厅至起息掲债予问之前祭酒石熊峯邦彦先生云自来如此余遂举劾典簿王勤者黜之适送供堂皂隶银数两至色如黑铜予笑曰正好谓之铜司业闻者绝倒
  世目薄行人为没前程此语亦有所自桞子厚作非国语人以为子厚平生作文得国语最深因知其短长而持之故谓子厚为没前程然则以夫子之道反害夫子从古已然可叹也
  丘文荘公仲深濬近世最号博学强记洛阳刘少师希贤健尝戯之曰丘先生是有一屋散钱却少一条索子文庄闻之曰刘先生有一屋索子却少散钱盖报之也吾闻崔同年子钟铣云纳斋嘉话云贯如散钱一是索子
  武康石色黑而润文如波浪人家园池叠假山以此为奇大至寻丈者绝少武康县今属湖州山溪间多产此石予行江南山中亦见此类有甚大者或云出海岛中水洗而成文海舶取以压风者往年入蜀自栈道过凤县岭纯是此石人家用作短墙有甚佳者折皱成文而方整可坐其品格颇多惟叠雪者为甲横文叠起如折有黑白层叠相间者有白石作腰带围者曰玉带流水其文皆竖麻衣如人衣麻之状锦犀红黄色相间成文虎皮大文圆嵌作黄黑色麻皮如画家麻皮皴海石苍黑色面作矾头纹鬼面石纹突出而狞狠有透漏如太湖石谓之湖石武康尝欲聚而作谱恐未能悉其品也粗记如此
  歙石制砚识者以为在端溪之上予读江宾旸送侄售砚序因删次其语为歙砚志
  唐开元间猎人叶氏得石于长城里琢为砚遂闻天下山在羊斗岭之𪩘两水夹之水尽处乃产砚石有坑一曰𦂳足次曰罗纹今呼为旧坑又次曰庄基三坑相去百馀步而石品夐异旧坑又自为三曰泥浆曰枣心曰绿石去旧坑才数尺而石品复异自庄基北行二里溯溪而上曰眉子坑则东坡所歌者今在水底不可斵矣
  旧坑丝石为上生在石中斵者先去顽石次得砚材然极麤工人名曰麤麻石石心最𦂳处为浪出至慢处为丝愈慢处为罗纹故曰𦂳处为浪慢处为丝如木理然
  丝之品不一曰刷丝曰内里丝曰丛丝曰马尾丝独吐丝为奇正视之疏疏见黒点如洒墨侧视之刷丝粲然工人谓之砚宝盖石之精云惟枣心坑或有之他产则劣故三衢丝石黑而顽南路丝石暗而黝绵潭丝石浮而滑夹路丝石红而枯水池山丝石枯而燥皆不甚宜笔墨云
  宋谢塈知徽州时尝于旧坑取石贡理宗初坑上尝有五色云气如锦衾郡檄随云所覆处斵之得




  俨山外集卷五
<子部,杂家类,杂编之属,俨山外集>



  钦定四库全书
  俨山外集卷六
  明 陆深 撰
  知命录
  嘉靖十四年二月廿一日入关晓出扬州西门过胡安定祠入谒乃旧司徒庙改作其东别作司徒庙未成观所谓蜀冈者盖地脉自西北来一起一伏皆成冈陵志谓之广陵天长亦名广陵以与蜀通故云
  廿二日宿张公铺是夜风雨大作抵晓未息起坐支折足铛煨生柴当土牖晨光𤍞然甚有野意因念得居田间挟一二村童当此境界读书以自适愿亦足矣而奔波就老为之慨然
  盱眙县今在山椒背淮面野不甚险塞臧质守盱眙抗魏太武古今之奇功也其战争处不复可见或谓臧质传宋文帝所为殆非实录
  蜈蚣畏鸡鸡死而蜈蚣穴之此有情无情报应之必然者予观五行生克之数亦有然者今夫天一生水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复生水其次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木复生火推之皆然水克火火生土土复克水火克金金生水水复克火馀亦复然但生数疏而克数密岂犹报恩者常难而报怨者常易耶人乌可以报恩之难而忽生生之德可不以报怨之易而勇于释怨耶
  未至洛阳东十五里小村店道傍椿树成列内两株相去一丈五尺馀土剥露其下西根一条大可拱把纎直如椽长过东根连缀如一甚奇木固有连理今复见连根云
  张文濳举板荡诗篇名其义不同非也板荡之诗同一乱世也若单举一字为义如尧称荡荡云则板岂可训乱也
  都太仆玄敬尝为予言姚少师广孝还吴中数事内一事云少师尝与嘉定王太史彛同学太史有姊每晨为少师总髻抚之有恩故少师事之如母少师既贵还欲拜之姊不肯出甚坚家人怂恿之曰少师贵人也且执礼恭岂宜终拒姊不得已出立堂中少师望见之即下拜至第三拜姊遂抽身入户云我不要尔拜许多那见做和尚不了底是甚么好人少师恬然受之狄梁公有卢姨在午桥南别墅梁公事之甚谨偶雪中往候之适姨子携雉兔自外入意甚轻简梁公启姨曰某今为相表弟何乐愿悉力成之姨曰止一子尔不欲令事女主公大惭此二媪颇相类可谓英烈矣
  予登华山盖至青柯坪焉自此以上则攀縁鐡索矣小憩希夷峡供菜饭启观希夷蜕骨作黯淡黄色入手坚实而骨节颇长大惟颅骨顶有二窍为异世云作粉红色与异香咸无之时叙州守赵儒字廷文在傍拈胸骨一板云亦渐轻矣盖亦经历五百馀年信异人也崔铣子锺尝谓余云刘脢庵少师为庶子时奉命祭告以六月登绝顶顾其下白雾涨如大海时见雾中作烟突状高低不一而仰视赤日当天同行亦有两司官下山始知大雷霹雳骤雨如注向所见烟突即雷也而不闻声古云山头只作小儿啼岂谓此耶凡声自上下者也
  初夏望后行役既倦趁夕阳登骊山之麓北望灞浐合流如练东望则秦始皇之葬在焉隐隐若山当时可想矣道傍海榴作花繁英簇绛拥舆东下浴温泉甚适起观古石刻而还
  少师脢庵刘公健字希贤洛阳人也今赠太师谥文靖葬北邙之麓予往拜焉观贾南坞阁老所撰墓碑颇不称公相业还过其家问其孙承学中书遗事说公甚详年九十四岁终时亦无疾西过武功会康修撰德涵道此共惋惜之相约各书所闻见以裨家传之阙德涵云往岁奔丧西归见公于洛阳里第留入卧内微掲帏帐示之双瞳炯然童颜黑发自帏中语云往岁陈澜编修借来俞琰参同是汝批抹的却是我几被此书误了既而相对则一老翁也大声云我眼目已昏闷闷见人休胡说丁宁再三德涵以为仙去入敛时甚轻惟夫人知之故速举入柩人不甚传云
  咸阳西三十里马嵬镇在焉又西四五里即马嵬坡杨妃葬处夷然一垅当路傍问之土人云杨妃粉穵土四尺馀可得如礓砂石研之可傅想亦一时傅会之谈直南百步有败屋一区即刘瑾所生之宅刘本姓笪云
  汉中形势绝佳渭南诸山深厚七百馀里拥蔽其后西南巴蜀东接荆襄不惟挽输之易而饶沃亦甲天下曹洪谓三岳三涂皆不及非虚谈也异时亦一都会之地
  益门镇在渭南二十里而风景气候与关陜迥别秦汉界限天地自然之理也自此入连云栈七百馀里惟凤县岭鸡头关二处最险凤岭则迤𨓦而高鸡关则陡峻而袅自入武关而南栈阁始相连属有甚孤危处真天下之险道也武关以北栈道才十一尔按宋大安军图经云桥阁共一万九千二百一十八间护险偏栏共四万七千一百三十四间本朝洪武间普定侯所修连云栈桥凡四十五处共九百六十七间方正学发褒城过七盘岭宿独架桥阁诗一桥至一百四十二间今桥无数处有一桥才十馀间而行旅无阻想渐次开辟矣
  武夷山形胜佳绝品题者形容不能尽独所谓钓台者远不及严滩之奇褒城鸡头关北五六里有山临黒龙江双峯孤峭大类子陵但自高下跌而严陵则对列若柱云
  山阴也水阳也阴气凝结于西北至东南而渐微阳气极盛于东南而融液浩荡故昆仑在西北瀛海在东南文王后天之作用也高行人澄京师人与陈给事侃俱使琉球高还会于广陵与余言海中风甚大与中国风不同涌浪有如山故后天巽位亦置东南巽风也
  王摩诘诗云褒斜不容幰褒斜二谷名即今栈道是也宝鸡以南曰斜谷褒城出口曰褒谷汉郑子真耕于褒中曰谷口
  洋县在汉中府东一百二十里居万山中宋文与可守洋州即此地筼筜谷与园池旧迹东坡所为题咏者尚可考寻按洋字书从水从羊本盛大之义故曰汪洋庄子曰望洋吾上海东临巨海之上故亦曰上洋不知山中何取以名闽中凡山之险峻者亦曰某洋某洋云
  洋县之俗毎岁遇春第四日居人游江上遇葛藤纒绕处即解之谓之解缴岂古袚禊之遗耶禅家谓人不能解脱者亦谓之葛藤云
  金牛事载蜀记胡曽咏之前人多有辨其非者今沔县西百里金牛驿在焉西十里馀入所谓五丁峡峡本天成断非人力所能与实汉水之源至若险陡⿰隘处似有斧凿如栈道者或五丁所为传疑可也入峡二十里东西相对两岩上有石钟石鼓形像宛然民间有谣如地钤者曰石钟对石鼓金银有万五若人识得破买了兴元府贾胡过其下疑有宝凿之石钟形有残阙焉
  宝鸡南二十里为大散关和尚原在焉山自西来即秦岭一支不独为秦蜀之界亦中国南北之界也凡水在岭南者南行通名曰江水在岭北者北行通名曰河朱子释河亦曰北方流水之通名字书江河本谐声今属之南北方言似兼会意矣





  俨山外集卷六



  钦定四库全书
  俨山外集卷七
  明 陆深 撰
  金台纪闻上
  孔子曰多闻择其善者而从之多见而识之夫闻见难矣多又难也多而能择又难也能择而能从识之又难也此非圣人之神不足以与此予忝登朝为史官记载职也偶有所得辄漫书之盖自乙丑之夏讫于戊辰九月录为二卷题曰金台纪闻藏之庶以便自考焉尔江东陆深书于静胜轩
  弘治癸亥兰谿章先生徳懋起为南京国子祭酒一见予遂蒙顾待尝以事见辄慰谕之曰大凡为礼贵敬而和不必太促缩令人气索孟子曰说大人则藐之凡见一有爵位者须自量吾胸中所有若不在其人之下何为畏之哉比为庶吉士与座主刘学士司直忠先生偶道此先生微哂曰此老失言矣孟子所谓藐者是藐其势位若如所云是藐其人矣章公接引之至刘公析理之精前辈风度如此
  世所传张仙像者乃蜀王孟昶挟弹图也初花蕊夫人入宋宫念其故主偶携此图遂县于壁且祀之谨一日太祖幸而见之致诘焉夫人跪答之曰此吾蜀中张仙神也祀之能令人有子非实有所谓张仙也蜀人刘希召秋官向余如此说苏老泉时去孟蜀近不应不知其事也
  李少卿子阳旻自南京来与余论纲目数事其论书新莽云莽操温之徒皆篡弑之贼于魏书太祖于梁书太祖于新独斥云莽者何实录也何以谓之实录各因当时之文也新者国也莽者名也魏梁之继世皆有天下庙号俨然而莽死于乱兵之手美恶无一定之谥将从何书书其国系之名尔此春秋据事直书之旧例也其言有理又谓莽大夫扬雄死与晋征士陶潜卒则为赘笔春秋之法大夫致仕卒而不书若曰借二人以为汉晋起例则孔子何以不得卒于春秋耶
  北人验时以天明三星入地为河冻之候正德丙寅冬至在十一月廿八日都下寒最迟而河亦迟冻是月望日与诸吉士早朝共试观之黎明三星正人地而河冰亦适合云
  天妃宫江淮间滨海多有之其神为女子三人俗传神姓林氏遂实以为灵素三女太虚之中惟天为大地次之故制字者谓一大为天二小为示故天称皇地称后海次于地者宜称妃耳其数从三者亦因一大二小之文盖所祀者海神也元用海运故其祀为重司马温公则谓水阴类也其神当为女子此理或然或云宋宣和中遣使高丽挟闽商以往中流遭风赖神以免使者路允迪上其事于朝始有祀丘濬碑
  东白先生张吏侍廷祥云自余登朝而内阁待中官之礼凡几变英庙天顺间李文达公贤为首相司礼监巨珰以议事至者便服接见之事毕揖之而退后彭文宪时继之门者来报必衣冠见之与之分列而坐阁老面西太监面东太监第一人位对阁老第三人常虚其上二位后陈阁老文则送之出阁后商阁老辂又送之下堦后万阁老安又送至内阁门矣今凡调旨议事则掌司礼者间出其馀或使少监并用事者传命而已
  闸口上以石凿兽置两傍状似蜥蜴首下尾上其名曰𧈢𧏡昔鸱鸮氏生三子长曰蒲牢好声以饰钟今之钟纽是也次曰鸱吻好望以饰屋今之吻头是也次曰𧈢𧏡好饮即今闸口所置是也
  郿县河滩上有乱石随手碎之中有石鱼长可二三寸天然鳞鬛或双或只不等云藏衣笥中能辟蠧鱼人平阳府候马驿浍河两岸仄土上皆妇人手迹或掌或拳俨然若印削去之其中复然又大同山中有人骨在山之腰上下五六十丈皆石耳惟中间一带可四五尺皆髑髅胫节龈龈然关中之山数处亦尔余闻之陜西举人张守后以访之士大夫云果然造化变幻何所不有也
  平江伯陈睿好饮凉酒京师童谣曰平江不饮热酒怕火腮弘治庚申北敌入边其大酋号火筛长伟赤颊骁勇善战兵势颇张孝庙遣平江御之临轩挂印平江畏怯失措跌而失印孝庙不乐后竟以逗留削爵家居未几卒
  正徳二年六月二十九日自翰林晩退吏适来报云明早入朝俱须早赴但云出院长刘先生仁仲之命叵测明早奉天门驾退中使宣旨府部堂上官科道掌印官翰林院官皆待命阙下未几左顺门开出一朱柜中使六七人作传宣状余等皆立内阁门外北望汹汹适敕房中舍过云昨进呈通鉴纂要书札忤旨今特布示时西涯在告焦王二公皆请罪须臾中官复出手持若诏旨于是众皆叩头谢而退即日科道官举劾而修书官自西涯以下皆待罪明日有旨内阁三公不问外自礼侍刘公机少卿费宏学士刘春侍读徐穆编修王瓉皆罚俸书写则光禄卿周文通等皆罚俸中书沈世隆吴瑶等二十馀人悉放为民外议藉藉以为是举也意不出于主上当有主之者是时刘瑾正擅威福力行之时蒋谕徳冕先期数日闻内艰众皆惜其不与进书之列故事书成奏御必有恩赉或迁官加俸至是蒋公独得免塞翁之喻岂不诚然
  蚯蚓粪能治蜂螫余少时摘黄柑为游蜂所毒急以井泉调蚯蚓粪涂之其痛立止闻之昔人纳凉檐际见石蜂为蜘蛛所罥蛛出取蜂受螫而堕少甦爬沙墙角以后足抵蚯蚓粪掩其伤须臾健行卒啖其蜂于网信乎物亦有知也沈存中笔谈亦记一事与此相类但谓以芋梗耳姑试之
  偷桃事有两一说王母献桃于武帝东方朔从旁窃视之王母指之曰此儿已三度偷吾桃矣一说武帝时东方之国贡小人至使朔辨之朔曰王母种桃三千岁一结子此儿已三度偷桃矣未知孰是
  正徳二年八月十四日加恩诸元老内阁则西涯李公时以少师兼太子太师吏部尚书华盖殿大学士加俸一级守静焦公以太子太保吏部尚书兼武英殿大学士升少傅兼太子太傅谨身殿大学士吏书如故守谿王公以户部尚书兼文渊阁大学士升少傅兼太子太傅武英殿大学士户书如故冡宰许公进司马刘公宇俱太子少保宗伯李公杰司冦屠公勲司徒顾公佐司空李公𬭼皆赐玉带余尝闻前辈云本朝文班玉带不过五条余初登朝所见亦止五条为内阁刘少师健李东阳谢迁二太保冡宰马少师丈升司冦闵太保珪皆官至一品云今上登极明年五月马少师致仕时守静焦公以吏侍进吏书不久遂赐玉十月刘谢二公致仕焦公以吏书入阁文班才三条既而守谿公被赐曾司空以进呈奉天殿⿱毯被赐复如五条之数数日曾公卒阅两月闵公致仕自是六卿无腰玉者又三月许冡宰刘司马同日被赐复如五条之数时四明屠公滽以太子太傅吏书起复兼都察院左都御史适过其数今至十玉盛矣哉景泰初九列皆加太子少保而盐山王公翺泰和王公直并为吏书时有满朝皆少保一部两尚书之语弘治末学士最多而谢阁老木斋鸿胪寺卿贾斌太常寺卿崔志端俱带礼书时有翰林十学士礼部四尚书之语今可谓六卿皆玉带吏部四尚书矣内阁李焦二公与左都御史屠公俱吏书但二王公并莅天官而今则带衔云
  史记司马相如传赞云扬雄所谓曲终而奏雅云云雄后迁不应预引余常疑此传非迁之旧不然此一赞必是班书窜入耳迁史甚多无谓若武帝本纪与封禅书不差一字亦岂应然且非纪体疑别自有武帝纪而不传或以其为谤书故耶















  俨山外集卷七



  钦定四库全书
  俨山外集卷八
  明 陆深 撰
  金台纪闻下
  公榖文法悉著何字尝与汪检讨器之论及必当时口相讲授作答问语而其徒录之者也故其间文有极拙者非必如左氏操觚为之近见元儒郝文忠经伯常三传折衷序亦云公谷二氏口授其义而为之传故其文约其辞切其辨精反复曲折使圣人微婉之旨可推而见云乃知古人先有以此求之者文忠又有与友人论文法书亦前人所未道者其书曰古之为文法在文成之后辞由理出文自辞生法以文著相因而成也非先求法而作之也后世之为文也则不然先求法度然后措辞以求理若握杼轴求人之丝枲而织之经营比次络绎接续以求端绪未措一辞钤制夭阏惟恐其不工而无法故后之为文法在文成之前以理从辞以辞从文以文从法资于人而无我是以愈工而愈不工愈有法而愈无法只为近世之文弗逮乎古矣
  友人王瑄字莹中江浦人与定山庄孔昜同里尝往来定山之门为余谈白沙陈公甫来访定山定山挐舟送之有维扬一士人同汎数十里士人素滑稽是日极肆谈锋尽衽席䙝昵之事人不堪闻故以是为二老困定山怒不能忍几至厉声色迨明日馀恨犹未巳白沙则当其谈时若不闻其声及其既去若不识其人定山大服之
  孝庙人才之盛好事者取其父子同朝作对联云一双探花父两个状元儿时张宗伯昇己丑状元子恩王礼侍华辛丑状元子守仁俱为兵部主事户部郎中刘凤仪则己未探花龙之父兵部员外李瓉则壬戌探花廷相之父也一时桥梓前此未之有也
  金华戴元礼国初名医尝被召至南京见一医家迎求溢户酬应不闲元礼意必深于术者注目焉按方发剂皆无他异退而怪之日往观焉偶一人求药者既去追而告之曰临煎时下锡一块麾之去元礼始大异之念无以锡入煎剂法特叩之答曰是古方尔元礼求得其书乃饧字耳元礼急为正之呜呼不辨饧锡而医者世胡可以弗谨哉
  杨文贞公云东坡之竹妙而不真息斋之竹真而不妙尝闻西域人算日月食者谓日月与地同大若地体正掩日轮上则月为之食传注家谓月蚀为暗虚所射者余未敢信以为然
  袁凯字景文别号海叟有海叟集行于世国初诗人之冠冕吾乡人仕为御史太祖高皇帝尝欲戮一人皇太子恳释之召凯问曰朕欲刑之而东宫欲释之孰是凯对曰陛下刑之者法之正东宫释之者心之慈太祖怒以为凯持两端下之狱凯下狱三日不食太祖遣人劝之食已而宥之毎临朝见凯尝曰是持两端者凯一日趋朝过金水桥诡得疯疾仆不起太祖曰疯疾当不仁命以木钻钻之凯忍死不为动以为阘茸不才放归田里凯归以铁索锁项自毁形骸太祖每念之曰东海走却大鳗鲡何处寻得遣使即其家起为本郡儒学教授乡饮为大宾凯瞠目熟视使者唱月儿高一曲使者复命以为凯诚疯矣遂置之闻之都主事玄敬穆余少闻故老谈景文既以疾归使家人以炒面搅沙糖从竹筒出之状类猪犬下潜布于篱根水涯景文匍匐往取食之太祖使人觇知以为食不洁矣岂所谓自免于祸者耶
  国初高启季迪侍郎与袁海叟皆以诗名而云间与姑苏近殊不闻其还往唱酬若不相识然何也玄敬尝道季迪有赠景文诗曰新清还似我雄健不如他今其集不载是诗玄敬得之史鉴明古史得之朱应祥岐凤岐凤吾松人以诗自豪于一时为序在野集者其事虽无考然两言者盖实录云
  周元素太仓人善画太祖一日命画天下江山图于便殿壁元素顿首曰臣粗能绘事天下江山非臣所谙陛下东征西伐熟知险易请陛下规模大势臣从中润色之太祖即援毫左右挥洒毕顾元素成之元素从殿下顿首贺曰陛下江山已定臣无所措手矣太祖笑而颔之
  后唐明宗长兴三年令国子监校定九经雕印卖之其议出于冯道此刻书之始也石林叶少蕴以为雕板印书始冯道此不然但监本五经道为之尔柳玭训序言其在蜀时尝阅书肆云字书小学率雕板印纸则唐固有之矣石林时印书以杭州为上蜀本次之福建最下京师比岁印板殆不减杭州但纸不佳蜀与福建多以柔木刻之取其易成而速售故不能工福建本几遍天下然则建本之滥恶盖自宋已然矣今杭绝无刻国初蜀尚有板差胜建刻今建益下去永乐宣徳间又不逮矣唯近日苏州工匠稍追古作可观
  古书多重手抄东坡于李氏山房记之甚辨比见石林一说云唐以前凡书籍皆写本未有模印之法人不多有而藏者精于仇对故往往有善本学者以传录之艰故其诵读亦精详五代时冯道始奏请官镂板印行国朝淳化中复以史记前后汉付有司摹印自是书籍刊镂者益多士大夫不复以藏书为意学者易于得书其诵读亦因灭裂然板本初不是正不无讹谬世既一以板本为正而藏本日亡其讹谬者遂不可正甚可惜也其说殆可与坡并传近时毘陵人用铜铅为活字视板印尤巧便而布置间讹谬尤易夫印已不如录犹有一定之义移易分合又何取焉兹虽小故可以观变矣
  胜国时郡县俱有学田其所入谓之学粮以供师生廪饩馀则刻书以足一方之用工大者则纠数处为之以互易成帙故雠校刻画颇有精者初非图鬻也国朝下江南郡县悉收上国学今南监十七史诸书地里岁月勘校工役并存可识也今学既无田不复刻书而有司间或刻之然以充馈赆之用其不工反出坊本下工者不数见也善乎胡致堂之论明宗曰命国子监以木本印书所以一文义去舛讹使人不迷于所习善矣颁之可也鬻之不可也或曰天下学者甚众安得人人而颁之曰以监本为正俾郡邑皆得为焉何患于不给国家浮费不可胜计而独靳于此哉此冯道赵凤之失也
  廷宴馀物怀归起于唐宣宗时宴百官罢拜舞遗下果物怪问咸曰归献父母及遗小儿上敕太官今后大宴文武官给食两分与父母别给果子与男女所食馀者听以帕子怀归今此制尚存然有以怀归不尽而获罪者
  鲁司业铎振之欲乞终养还戊辰四月中即谋之夜梦幞头骑青羊乃去占者以为当乙未日得请是时六月廿九日得乙未振之屈指以为是其期也时禁方严因循遂过其期后乙未乃八月三十日以为不至是八月六日已得旨矣俄为吏部覆寝众以前梦不验振之遂再请旨从中许之明日谢恩适当八月之乙未振之公服入直房待漏众共异之
  本朝舆地前古无比猗与盛哉然有可疑者二事尧舜时以冀州为皇畿四方皆二千五百里今冀州之北能几何耶三吴在古不入职方其民皆断发文身以与蛟龙杂处若空其地然为最下也今财赋日繁而古之遗迹不异其水不为害者天幸尔万一洚水不知何以处之区区开筑难以言善




  俨山外集卷八



  钦定四库全书
  俨山外集卷九
  明 陆深 撰
  愿丰堂漫书
  南畿辛酉乡试少傅刘野亭先生忠以翰林侍讲为考试官䇿问中有及宗室日繁而禄入不继者余当时才以恩义立说谓恩之所不能周者则当裁之以义与其过于恩而非福不若裁以义而无患此特场屋体耳漫无筹策遂占首选程文所刻乃欲折钞以当俸入亦非通论此事尝往来于怀常与朋僚讲之今制虽将军殿下亦岁给禄米二百石金枝玉叶日以广衍传之千万年之后虽竭天下之力不足以供之盖坐困之道也宋神宗时王荆公安石作相裁减宗室恩数宗子相率诉马前荆公徐谕之曰祖宗亲尽亦须祧迁何况贤辈宗子遂散去其后宋宗室无论戚疏少长皆仰食县官西南两宗无赖者至纵其婢与闾巷通生子则冒为己子以利其请给其丑若是今太宰䆳庵杨先生一清谓宜自国王而下以次制其妃嫔之数盖有见也
  凡图画雷形作人间小鼓环而联之或画其神状如飞鸟而锐喙肉翅赤色而人足按宋大观间大涤山人胡真隐居山间一日忽闻有声若鼍鼓数百黒云叆叇间火球相逐已而迅雷烈风移时乃止夫阴阳相搏击则为雷非若七政可以形象求也雷若有象则火球近是霹雳斧先儒所谓星陨而石之类火能生土故也脢庵刘少师健为庶僚时奉命往祀华山正及夏日脢庵与客登高顾见山下白雾弥漫若大海然而山顶赤日了无纤翳俯视突烟暴起或丈馀递至尺许亦无所闻颇异之从者以为雨作也及下山村麓人云适有骤雨挟震雷数百已过矣向所见烟中突起者悉雷也凡声自下闻之则震自上闻之则否所谓山头只作小儿啼者是已
  周文襄公忱巡抚江南日巨珰王振当国虑其异巳也时振新作居第今之京卫武学是己公预令人度其斋阁使松江作剪绒毯遗之覆地不失尺寸振极喜以为有才公在江南凡上利便事振悉从中赞之宋秦桧格天阁成郑仲为蜀宣抚遗锦地衣一铺桧命铺阁上广袤无尺寸差桧默然不乐郑竟得罪二事极相类一以见疑一以见厚岂其心术之微有不同耶
  杨髠发宋诸陵有裒其骨葬之者陶九成辍耕录所载以为唐义士珏瞿宗吉归田诗话所载以为林义士塾周公谨癸辛杂志则以为宋陵使罗铣者盖中宦云
  张庄懿公蓥仲子早卒聘都城赵氏女女闻夫卒即舆至夫家守制奉翁姑如妇礼年五十馀矣弘治间宜春刘侯徳资琬守松上其事旌之题曰赵女张节妇顾侍读士廉以为言妇则无所附丽言女则已去其母家若不当旌者钱修撰与谦奋臂起辨之引张良陶潜为事类至千馀言不罢郡中一哄予时游南雍还心是士廉言而与谦已病革矣元余忠宣公阙为中书吏部员外郎时安西郭氏女受聘未行会夫卒自缢死有司请旌其门阙以为过于中庸不可以训格不下惜当时礼官无引此以驳之者
  妇人首饰以髲为之者曰假头亦曰假髻作俑于晋太元中弘治末京师妇女悉反戴之今渐传四方矣殆非佳兆
  正徳壬申秋自饶还过兰谿拜枫山章先生懋于所居白露山下因留一日语间及吴征士与弼康斋先生云昔见白沙陈公甫献章言公甫就学康斋时忽一日晨光初动窗外见康斋手自飏谷其子从作厉声曰秀才恁地懒惰只此如何到伊川门下又如何到孟子门下又一日出获手为镰伤流血不止举视伤处曰若血不即止而吾收之即是为尔所胜言已而获如故又往游武夷过逆旅索宿钱至多三文坚不与或劝之曰即此便是暴殄天物乃负担而夜往焉













  俨山外集卷九



  钦定四库全书
  俨山外集卷十
  明 陆深 撰
  谿山馀话
  周谞延之尤溪人字希圣宋熙丰间人知广之新会县不肯奉行王安石新法有寄子弟诗浪有虗名落世间自惭无实骨毛寒未年三十身先倦才得一官心已䦨卜宅拟寻栽药圃买田宜近钓鱼滩他年子弟重相见藜杖蓑衣笋箨冠诗虽浅颇不类宋一时门人称周夫子其风致可想也又著孟子解义礼记说亦一博学之士
  嘉靖己丑予谪延平将以八月到任故自七月冒暑渡浙江沿途皆以疾谢遣人事二十六日过兰溪谒枫山章文懿公祠堂公讳懋字徳懋是日始具衣冠文懿家甚寥落八十岁外生一子时年已十五矣祠中塑像乃公服不甚肖似为赋一诗曰大明启运接虞唐成化初年士气昌岁晩旧京施木铎日长过客奠椒浆盖棺论定知消长节惠恩深识播扬青眼门生今白首敢于初志负升堂公丙戌会元入翰林为编修因鳌山应制上疏谏止遂谪外是时罗一峯伦方论时相起复后先就贬士论翕然称之稍迁福建佥事遂致仕家居近三十年孝庙末始因论荐起为南京国子祭酒自祭酒迁南太常寺卿不赴再迁南礼侍再不赴复乞致仕家居复以论荐陞尚书年八十六卒赐祭赐葬赐谥复廪食其幼子皆异典也深卒业南雍极蒙公器待时年二十六今五十三矣公和易不事边幅喜为后生辈谈论讲说终日不倦其言若不甚切深而其应皆如影响所谓国家蓍蔡若人是巳每为诸生言甲子岁更天下多事云云乙丑孝庙宾天而刘瑾擅权武宗朝事无一不验所闻者非一人世当有记之者别有一二事得于独闻因忆正徳壬申秋深以编修使淮府毕事还经兰溪与今佥都御史唐虞佐龙同谒公于白露山下公留饭于厅事惟虞佐与深侍公一一询朝事并及当道诸公因曰万一今上无嗣则孝宗绝其继承云何深不敢对又曰当论昭穆昭穆亦有数说不同若据左传曰文之昭也武之穆也则昭穆当视庙制深益不敢对虞佐时以剡城尹持服素喜议论是时亦默默公微笑字谓深曰子渊意何如深遂避席对曰此非小臣所敢道公又笑曰官也不小李纲在宋朝许大担负只是起居注耳起居注正是今编修之官深逊谢不省何谓公亦遽以他语易之深至杭遂上疏移疾还家丙子秋告起迁司业辛巳奔先太史公丧还家戊子始召迁祭酒明年三月以经筵面奏再上疏得旨降延平同知其事颇与李忠定合按忠定字伯纪梁溪人梁溪今之无锡县其生则在予华亭县公廨故至今有相公阁以忠定故也忠定在讲筵以面奏谪沙县沙县今隶延平予亦以面奏得延平虽文章勲业万万不敢望忠定而事有偶然相类者不知文懿当日何以特举忠定为深励耶古人何限亦何必忠定其有意耶其无意耶皆不可知也漫书于南剑州之九峯吏隐处
  予为庶吉士时一日侍坐于少师洛阳刘公健因问予章徳懋可为今日何官予亦逊谢不敢对公大声曰以尔知徳懋故问予始起对曰恭而安宜为日讲经筵官以辅养圣徳公摇手曰不得不得徳懋居山林久未闲讲筵礼数万一山野使人主不肯亲近儒臣自此始同年崔子锺铣闻之曰此公私意孰谓徳懋不习礼度耶由今日观之深之去讲筵也虽所自取亦以少诚意无感悟之效如盛庶子端明魏祭酒校皆以生疏改秩半岁之间屡有变动圣心可想矣乃知前辈练事久自有长识后生未易以一言断也
  我朝君臣隔绝实以宪庙口吃之故至孝宗末年有意召见大臣与议机务李西涯文正公东阳载在燕对录比来南剑闻之萧少卿九成韶言一日孝庙尝问司礼监祖宗时召见大臣其礼如何当在何处萧敬对云英宗多在文华殿尝见临殿前楹见吏部尚书王公翺问对毕王公辞去顾见其衣后破损再呼还问衣破何不令家人补之王公答曰今日偶服此到部适闻命不及更衣英庙抚掌笑命赐一绮孝庙闻之曰朕不能如祖宗简易若此数日间遂召见兵部尚书刘公大夏见后称好好向见䆳庵杨公一清亦谈一事云时甘肃阙总兵官会推恭顺侯吴瑾英庙以为得人召问王公如何王公以为不可用英庙遽曰老王执拗外庭皆道此人好独尔以为不好何也王公叩头曰吴瑾是色目人甘肃地近西域多回回杂处岂不笑我中国乏人英庙即抚掌曰还是老王有见识即命另推祖宗时君臣之间契会如此孝庙有意修复真圣政也
  户部尚书杏冈李公瓒尝为兵部主事言东山刘公大夏当孝宗之朝最为得君公亦以天下为任议汰冗食凡军职皆以军功为凖通查裁革既得旨行之而一时侍卫将军力士之流皆以才艺选初无军功该司失于照详类行报罢一时哄然时驸马都尉樊凯管红盔将军特过兵部为言此辈不宜裁革东山槩拒之凯积不平适当驾陞殿凯立午门外语诸人曰尔辈不用了昨已奉旨裁革虽我亦无地位矣盖激之也众人遂散出孝宗上殿平昔执瓜带刀之人皆不在仪卫简寂恐恐不安屡顾左右问故既退遂宣樊驸马面究凯奏昨兵部已行裁革去矣孝宗大声曰刘大夏敢如此玉色不怡复宣兵部东山至走急气促不能了了而裁革之事悉罢圣眷遂衰矣夫以东山之公忠与孝庙之有为事机一失乃至于此信乎臣不密则失身一时疏略甚可惜也该司可谓无人矣谚云幸门如鼠穴此言可以喻大
  尝记宋时漕运自荆湖南北米至真扬交卸舟人皆市私盐以归每得厚利故舟人以船为家一有损漏旋即补葺久而不坏运道亦通太宗尝谓侍臣曰篙工柁师有少贩鬻但无妨公不必究问真帝王之度哉
  宋诗自道学诸公又一变多主于义理而兴寄体裁则鄙之为末事如明道诗极有佳者合作处何下唐人龟山诗笔自好大篇如岳阳书事开阖转换妙得蹊径如湖光上下天水融中以日月分西东之句尤为奇伟具见笔力小诗如隔雨楼台半有无兴致蔼蔼描写甚工
  罗仲素云中庸之书孔子传之曽子曽子传之子思分明是有一本书相传到子思却云述所授之言著于篇朱晦庵作大学章句又说经是孔子之言而曽子述之传是曽子之意而门人记之如仲素所谓述而成书犹有可言若谓不得其言徒记其意遂乃支分节解以不失本书之旨微恐于理有碍诚如所云则曽子有此门人不应无闻也是二家之说不免学者之疑毕竟大学中庸却有原书不若程子只说大学孔氏之遗书也恰好
  今东南之田有二则曰官田曰民田然官田未必尽重而民田未必尽轻也存诸册籍有此异同其在耕种各有肥瘠高下而官民之名若于田无与者非如轻重二则之有利害也惟编审差徭则官田轻而民田重故受田之家亦尝较论官民之则然官田之得名莫能推求所始或指为近世抄没之田或以为贾似道所买之田偶见李忠定公奏议中已有东南官田之说元丰间检正中书五房公事毕仲衍投进中书备对所述四京十八路田税数目已见官田则西北并有之又熙宁八年诏凡官田及已佃而或佃租违期应刬佃者别召佃悉籍之官当时又有总领措置官田所名目之设其所从来远矣拈出以俟参考
  宋林艾轩先生名光朝字谦之谥文节与朱晦庵张南轩吕东莱陆象山皆在乾淳间以道学名而艾轩年最长平生不喜著述喜读书以解会为乐尝曰每一开卷便觉眼明又曰终日在案头翻故书以此为实历日子又曰某老去无他念惟读书缘想过如廿年前时不候柸饭足不管他儿女之累但见空屋数椽去城稍远便可读书又有柬与友人论葺屋云百刻中得过半对书卷有时柸饭且放过如何得心情及此事空山听雨是人生如意事听雨须是空山破寺中可以烧生柴煨杂芋观此尚可想见其清严也亦喜作诗以自豪论诗极有卓识文集十卷近刻在莆田
  邓肃字志宏沙县人别号栟榈有栟榈先生文集栟榈山水奇绝今属永安县志宏有文行与朱韦斋先生交好一日韦斋觞客栟榈以冠带寓之醉起韦斋曰留以质纸笔明日如约韦斋受笔还冠而以纸少留带曰傥无千幅竟不还栟榈为寄一诗曰归帽纳毫真得䇿要笺留带计还疏公如买菜苦求益我已忘腰何用渠闭户羽衣聊自适推窗柿叶对人书帝都声价君知否寄付新传折槛朱前辈风流调笑蔼蔼若此
  天下水各不同而篙师柁工不相为用邓栟榈称闽水曲折行乱石间鼎烹雪喷相应而起亲见之方知其工
  晋共太子曰君安骊姬是我伤公之志也其言如此异世悲之我朝宪庙最宠万贵妃万尝得罪孝庙外传万自尽尝见一中官说万体丰肥一日以拂子挞一宫人怒甚遂痰厥而死盖卒疾云内人传报宪庙玉色怃然云万使长去我也待要去也不久遂宾天钟情之伤若此申生之言益信清心寡欲自是人主寿命之源可不慎哉
  吴文恪公讷吾乡常熟人所著文章辩体一书号为精博自真文忠公正宗之后未能过之但联句小序谓联句始著于陶靖节而盛于东野退之则失考矣若论联句实始于赓歌而柏梁之作其体著矣
  歌辞代各不同而声亦易亡元人变为曲子今世踵袭大抵分为二调曰南曲曰北曲胡致堂所谓绮罗香泽之态绸缪宛转之度正今日之南词也登高望远举首高歌而逸怀浩气使人超乎尘垢之表者近于今日之北词也
  宋柳耆卿苏长公各以填词名而二家不同当时士论各有所主东坡一日问一优人曰我词何如柳学士优曰学士那比得相公坡惊曰如何优曰相公词须用丈二将军铜琵琶铁绰板唱相公的大江东去柳学士却着十七十八女郎唱杨柳外晓风残月坡为之抚掌大笑优人之言便具褒弹
  予尝谓张子房之出处其后有李泌韩退之之文笔惟陆宣公可敌
  己丑十一月九日予闻山西之命以明年夏四月六日入太原李忠定公起用即往援太原事亦颇类章公之言予益以愧无所酬云


  俨山外集卷十



  钦定四库全书
  俨山外集卷十一
  明 陆深 撰
  玉堂漫笔卷上
  薛文清公观崖石毎层有纹横界而层层相沓谓为天地之初阴阳磨荡而成若水之漾沙一层复一层也殊不知实是水所漾耳盖天地之初混沌一物惟有水火二者开辟之际火日升水日降而天地分矣凡山阜皆从水中洗出观江河间沙洲可见余尝谓水天下之至高者也山天下之至卑者也故海底有石而山颠有水然水亦实至高霜露雨雪是也
  孟子塞乎天地之间塞字与吾往矣字相应是充然不挠屈之义与塞天地贯金石语微不同虽横渠亦有天地之塞吾其体之言恐与孟子之意不同
  性字从心从生若以耳目口鼻手足动静为性此近于作用之说释氏尝曰狗子有佛性是也然释氏之所谓性其义亦与吾儒不同
  薛文清公与吴康斋尝言梦见朱子孔子二公皆质实人虽无妄语然不书亦可也
  释氏之所谓心吾儒之所谓气也所谓性似吾儒之所谓心者命名取义各有宗旨不必比而议之可也
  昔人谓月体无光借日为光朱子亦有粉丸之喻故新月之阙向东残月之阙向西此之谓映日可也惟望后之月阙亦向西似与映日之说稍碍戊戌正月十九日予寓东长安是夜客散适见阙月初升阙处乃西向疑之明日晋阳诸生来见因举予月影辨因识之
  虞伯生集题耕织图大意谓元有中原置十道劝农使总于大司农皆慎择老成重厚之君子亲历原野安辑而教训之功成省归宪司宪司置四佥事其二乃劝农之官由是天下守令皆以劝农系衔宪司以耕桑之事上大司农至郡县大门两壁皆画耕织图此意甚好我朝立法最为周密似少此耳
  汉哀帝时王舜刘歆议天子三昭三穆与太祖之庙而七七者其正法数可常数者也宗不在此数中宗变也茍有功徳则宗之不可预为设数殷之三宗是已宗无数也所以劝帝者之功徳博矣又云宗其道而毁其庙此皆据统一之君而论又曰迭毁之礼亲疏相推祖宗之序多少之数经传无明文汉儒之说不过如此似渉傅会姑录出
  天包地外水在地中恐名理亦未尽天包水外水包地外地水皆在天中晋志述黄帝书曰天在地外水在天外水浮天而载地恐亦难据使天果有外恐只是气耳岂容有水耶气无穷理亦无穷却倒说
  尝见阎闳尚友宪副云龙袖娇民为我文皇帝白沟之役时事欧阳圭斋南词中已有此语想是元时方言不知是何等也
  圭斋论风雅取名最有理前辈说诗者之所不及也其言曰风即风以动之之风雅即雅乌之雅以其声能动物也又曰风雅惟其声不必惟其辞故有声而无辞者有之无声而有辞者无有也
  月光生于日之所照𩲸生于日之所蔽当日则光盈就日则光尽此张衡灵宪生𩲸生明之说也嘉靖戊戌九月望在十六十四日晨入朝有事于太庙见月西坠而阙处向东南此时日在寅宫矣廿一日晨起见月阙正向西周髀步日自东而南而西而北穹天所论日绕辰极没西而还东不出入地中恐亦有理
  予登乙丑科今三十六年矣浮沉中外六十有三岁己亥蒙御笔亲题以学士掌行在翰林院印扈从南巡时同年在朝者九人掌十印亦盛事也内阁未斋顾公居守赐关防石门翟公新起行边改兵部尚书兼都察院右都御史铸关防礼部行在则介溪严公兵部尚书则东瀛张公礼部印则甬川张公兼掌翰林院印刑部印则南塘宋公户部右侍郎三峯高公出办粮草亦给关防以行顺天府尹则石峯邵公云
  俞贞木洞庭人石涧先生之孙年九十六而卒尝见其题赵仲穆画马一绝颇有风致房星方堕墨池中飞出蒲梢八尺龙想像开元张太仆朝回骑过午门东
  杨文贞公跋玉海云松江府学有刻板盖得之传闻其实无之
  闻前辈翰林先生尝道抑庵先生王文端公直为吏部尚书颇致憾于杨文贞公盖以为挤之也今抑庵集中有东里翰墨卷引正记其事其序杨文敏公集谓直在翰林三十七年其出也惟公深惜之而反为忌者病焉意亦有所指又题梁用之诗后谓内阁在东角门内常人所不能到其外为文渊阁则翰林诸公之所处也今内阁榜文渊而不在东角门之内诸学士所处者则在左顺门之南廊而榜为东阁云
  汉制以本官任他职者曰兼常惠以右将军兼典属国是也以高官摄卑职者曰领刘向以光禄大夫领校书是也唐制有曰摄者如侍中之摄吏部是也又有行守试之别职事高者为守职事卑者为行未正名命者为试宋制则高一品为行下一品为守下二等为试元祐以后又置权官如以侍郎权尚书之类汉制赵充国为假司马则又有假职矣
  宋制以翰林学士带知制诰谓之内制以他职带知制诰谓之外制今制惟翰林列衔散官署于职事之下未闻所据独杨文贞公以为故事南京太学碑文学士宋公讷奉敕撰散官书于职事之上
  本朝开科自洪武四年辛亥始后至十七年甲子复设乙丑会试杨文贞谓国初三科犹循元制作经义至二十一年戊辰始定今三场之制
  扬州漕河东岸有墓道题曰⿱国公⿱音䖍与夏字相类少一发笔下作乂行人遂讹呼为夏国公盖镇远侯顾公玉之赐葬也玉丙申岁归太祖累立战功靖难师起辅仁宗居守北京内难平论功封镇远侯年八十有五永乐十二年卒国初功臣未有寿考如玉者也玉最有功于贵州出镇贵州时辞仁宗于文华殿曰殿下于事君父恤兵民素行有诚惟于小人当置度外凡事有天理不足计意谓汉府然其辞指温厚亦武臣中之难得者独与姚少师论兵不合云
  金陵陈先生遇字中行自少笃学仕元为温州路学教授时兵乱弃官归隐闲居一室署曰静诚毎夙兴焚香叩天愿生圣主以救世我太祖克金陵南台侍御史秦元之荐于上即日召见与语大悦称先生而不名既定鼎赞画实多命为翰林学士者再皆辞又命为礼部侍郎又辞又除为礼部尚书又固辞上嘉奖连称君子数谕之曰卿即老不欲仕有子令带刀侍卫亦叩首以子幼辞洪武甲子年七十二卒董伦志其墓
  石首刘永清永乐辛丑进士庶吉士授检讨修五经四书成陞侍讲正统初陞广东左布政陈庄靖文自及第以侍讲陞云南右布政
  宋太祖北征因河东谍者语刘承钧曰君家与周世仇宜其不屈今我与尔无间何为重困此一方之民承钧复命曰河东土地甲兵不足以当中国之什一然承钧家世非叛者区区守此盖惧汉氏之不血食也自汉魏以来词命简洁未有其比
  仪铭郕府长史在景皇监国时忠智可观即文简公智之季子父子可谓克肖者矣
  陈束字约之以翰林编修出官二司今以参议捧表入京过余问近世诗体予未及答明日以所作高子业集序为贽其持论甚当但诗贵性情要从胸次中流出近时李献吉何仲默最工姑自其近体论之似落人格套虽谓之拟作亦可也杨载有云诗当取裁汉魏而音节以唐为宗殆名言也
  己亥八月当六年考察予循例自陈俟命闲居少宰张先生甬川以革朝遗忠录见贻题其㨔曰及谢客时一览予闭关读之义例芜杂似是稿草前有三序文不知谁所为观其引用亦近日之作也予尝有意整齐其事在国子时尝作编年未就今日就衰退恐无成矣
  国初书法以詹孟举希原为第一奕棋以江阴相子先为国手奉化胡廷铉与孟举同书千文太祖以廷铉书法过孟举令书皇陵碑鄞人楼得达亦累胜子先得赐冠带都南濠亦记一僧屡胜子先云







  俨山外集卷十一



  钦定四库全书
  俨山外集卷十二
  明 陆深 撰
  玉堂漫笔卷中
  相传永乐初遣胡忠安公巡行天下以访邋遢张仙人即张三丰名通号玄玄子天师之后寓居凤翔宝鸡县之金台观修炼洪武壬申常应蜀献王之召辞还山金时人也都太仆玄敬尝为予言苏城人家有三丰手笔盖与刘太保秉中冷协律起敬同学于沙门海霅者南阳张朝用尝记三丰遗迹云三丰陜西宝鸡人元时于鹿邑之太清宫学道与朝用高祖毅相识往来其家为亲密亦爱朝用之父叔廉元末兵乱叔廉避地宝鸡洪武中三丰亦来宝鸡与西关李道士白云先生交契相厚朝用时方年十三三丰见之问曰汝谁家子答曰吾父柘城张叔廉也兵乱徙家于此三丰曰我张玄玄也昔客柘城时扰汝家名毅者为谁答曰吾高祖也三丰曰吾曾见其始生时童子其勉力读书后当官至三品越月朝用与李白云送之北去见其行足不履地云朝用官詹事府主簿忠安公以其常识三丰荐之为均州知州与同往寻访竞无所遇而还十五年文皇再遣宝鸡医官苏钦等赍香书遍访名山求之又遣龙虎山道士奉书云皇帝致书真仙张三丰先生足下朕久仰真仙渴思亲承仪范尝遣使致香奉书遍诣名山䖍请真仙道徳崇高超乎万有体合自然神妙莫测朕才质踈庸徳行菲薄而至诚愿见之心夙夜不忘敬再遣龙虎山道士谨致香奉书䖍请拱候云车夙驾惠然降临以副朕拳拳仰慕之怀敬奉书或云此举实托之以别有所为忠安行事有密敕云又淮安王宗道字景云学仙尝与三丰往来游从永乐三年国子助教王达善以宗道识三丰荐文皇召见文华殿赐金冠鹤𣰉奉书香遍访于天下名山越十年足迹满天下竟无所遇而还复命近见都公谈纂记三丰在洪武永乐中事三则祝希哲野记冷谦作仙奕图以遗三丰一条此不录
  洪武二十八年户部节奉太祖圣旨山东河南民人除已入额田地照旧征外新开荒的田地不问多少永远不要起科有气力的尽他种按此可为各边屯田之法
  彭惠安集有云天时不同地利亦异亢旱则低处得过而高处全无水涝则高处或可而低处不熟按此可论吾县东西乡之利害
  国初岁遣监察御史巡按方隅大灾重患乃遣廷臣行视谓之巡抚事迄而止无定员宣徳间以关中江南地大而要始命官更代巡抚不复罢去正统末南北兵兴于是内省边隅遍置巡抚官矣今惟浙江福建无巡抚时设巡视陜西一省则有四巡抚北直隶则有两巡抚云
  丁酉岁予自四川左辖召为光禄入朝面见候五日乃罢因免朝故也后转太常兼读学詹事兼学士皆不得面恩当时叙庵李公时在内阁曽与论请行午朝礼叙庵以为难彭惠安公韶弘治初因彗星上䟽云臣获随午朝窃念日奏寻常起数于事无补但于祖宗勤政之典乞师其意可也臣愿今午朝惟议经邦急务如吏部有大陞除礼部有大灾异户部兵部有𦂳急钱粮边报工部法司有𦂳关工程囚犯之类许令先期开具事由奏乞圣驾定日出御左顺门侍卫一如午朝之仪事该各衙门会议者各官就于御前公同计议如吏部陞除大臣明言某官才徳堪任某官资望未可之类内阁辅臣亦同议可否事体既定就行口奏取旨奉行次日补本备照若系本衙门自行者亦就御前逐一陈说有无故事两疑情由请旨定夺若是事体重大一时难决者听各官先行博议于下候至朝时再议奏行仍乞温颜俯询曲折如此不惟世事日熟而圣明耳目开达群臣高下邪正亦自可见有事则行不分寒暑无事则止勿劳圣驾既不废午朝之典乂可率群臣兴事则凡时政得失军民利病自可次第弛张矣其议如此若用之今日尤切事宜老成先见可敬可服己亥南巡还有旨各衙门俱严公座仍许礼部都察院参劾予掌詹事印日往衙门与崔少詹后渠坐堂复至东阁画会一时冷局为之振作时见左顺门陈御座设黄幄于上将朝廷欲修午朝故事耶因读惠安新集备记于此
  张文潜以水喻作文之法至谓激沟渎而求水之奇此无见于理而欲以言语句读为奇反复咀嚼卒亦无有文之陋也此言切中今日之弊
  太祖时南京官僚想用伞盖袭封诚意伯刘基有华盖殿侍宴退朝诗云团团褐罗伞被服金文章可见
  史记扁鹊传饮以上池之水上池水竹木上未到地水宋高宗南渡建炎初有臣僚召对所陈札子首曰恭惟陛下岁二月东巡狩至于钱塘吕頥浩当国见之笑曰秀才家识甚好恶文章之弊一至于此为之浩叹
  柘湖今在华亭县南六十五里本海盐县地王莽时改曰展武因陷为湖
  扈渎今在上海县北十里本海盐之东堰晋袁崧筑垒以御孙恩者
  上海县元末割华亭东北之五乡分置唐天宝初割海盐之北境置华亭县
  至正十六年张士诚陷姑苏据浙西五郡十九年发松江嘉兴湖州杭州民夫筑杭州城松江入皇朝当在龙凤年间吴元年上海钱鹤皋平
  静安寺在县西北十里中有赤乌碑陈朝桧
  永定二年割海盐盐官隶海宁郡上海又尝属钱塘矣苏丑字叔武歙人易简之后年八十馀正统间卒以隐逸自高性爱古法书名画不惜万金购之曰此足养心性非他玩好可比其人品亦可谓博雅矣近时江南人家有好古玩物至于败家亡身者此又可为监戒也
  怀素自叙帖近刻石于苏州兼刻古今题跋出于文徵明父子之手烂然可观内苏栾城一跋云予兄和仲盖谓东坡自题曰苏辙同叔在绍圣三年三月谪高安时所写岂有所讳耶将别有字行而子曕子由特显著者耶其印仍曰子由李西涯跋云旧闻秘阁有石本今不及见在弘治十一年九月所写时已入阁似指今内阁而言空青曾纡绍兴三年三月曾跋一过而文徵明所引曾空青云冯当世本后归上方而石刻为内阁本此指宋内阁而言按宋无内阁而本朝无秘阁用字微有不同而制度当考释文虚荡字细观刻本当是薄字草法稍作转折尔若荡字亦可通不若薄义为顺也建业文房之印当是徐鼎臣兄弟笔意尚存缪篆之体尔嘉靖庚子四月廿日晨起偶观因书所疑南窗下两目作花投笔浩叹
  张户侍西磐润字汝霖山西平阳人一日过予与论薛文清公西磐云曾闻刘少师脢庵言读书录乃公记毎日所得故不厌重词复说以资寻绎玩味最可观后来为人分类剖析作著述之体殊非本旨近樊御史得仁所寄重刻本则又决裂破碎矣不但著书之难而传书之难如此
  全椒乐韶凤洪武中以兵部尚书转翰林院大学士以病免起为国子司业
  永州府旧志李应宗零陵人洪武五年进士蒋奖洪武八年进士亦零陵人道州李克逊洪武丁卯科进士丁卯为十九年皆不开科当有误唐福领永乐乙酉科进士永乐有丙戌亦无乙酉科
  国朝进士科始于洪武四年辛亥吴伯宗为状元自后罢试至十八年乙丑为丁显榜二十一年戊辰为任亨泰榜二十四年辛未为许观榜是年五月重试则韩克忠为状元二十七年甲戌为张信榜洪武中又有张显忠花纶皆称状元送花状元归娶诗见练子宁集丁丑年有陈安榜庚辰则胡靖也
  衡山后生竹最大名曰南竹土人截取其筒以为甑节处可制盥盆然在深山中人迹不到之处
  世传七贤过关图或以为即竹林七贤尔屡有人持其画来求题跋漫无所据观其画衣冠骑从当是晋魏间人物意态若将避地者或谓即论语作者七人像而为画尔姜南举人云是开元间冬雪后张说张九龄李白李华王维郑䖍孟浩然出蓝田关游龙门寺郑䖍图之虞伯生有题孟浩然像诗风雪空堂破帽温七人图里一人存又有槎溪张辂诗二李清狂狎二张吟鞭遥指孟襄阳郑䖍笔底春风满摩诘图中诗兴长是必有所传云
  元高徳基云吴人尚奢争胜所事不切广置田宅计较微利不知异时友贻子孙不肖之害故谓之苏州呆自今观之呆岂独苏哉















  俨山外集卷十二



  钦定四库全书
  俨山外集卷十三
  明 陆深 撰
  玉堂漫笔卷下
  富韩公严重每言辞皆厉邵氏闻见录记其一则曰弼尝病今之作文字无所发明但模棱依违而已人之为善不易人之为恶必用奸谋以逃刑戮君子为小人所胜不过禄位耳惟有三四寸竹管子向口角头褒善贬恶使善者贵恶者贱湏是由我始得不可更有畏怯也
  世言大藏经五千四十八卷此自唐开元间总结经律论之目至贞元间又增新经二百馀卷宋至道以后惟净所译新经又九千五百馀卷予见南宋藏经与元藏亦不同而本朝藏经又添入元僧以后诸人文字而卷数仍旧岂亦有添减欤
  襄阳大堤曲有倒著接䍦花下迷盖用白纱作巾南朝虽帝王亦服白纱帽沈攸之所谓大事若克白纱帽共著耳又别有白叠巾白纶巾后世惟凶服乃用白
  王文端公抑庵知制诰几廿年其出也杨文贞公为之也初文端与文贞同闬里且聫姻文贞雅重其人欲留以代巳文贞之子稷恶状已盈中朝士大夫皆知而不敢言于是怂恿文端言文端直谅人也遂言于文贞文贞甚徳之叹谢以为非君不能闻文贞不久遂有省墓之行实欲制其子也稷之狡猾已阴得文端之言而为之备驿递中皆先置所亲誉稷之贤复飏言曰人皆忌其功名之盛故谤稷耳反以是中文端文贞历数处皆然稷复逆于数百里外毡帽蜡油靴旧青衫朴讷循理俨然谨愿人也家中惟图书萧然为恶之具悉屏去而亲戚皆畏稷交誉之文贞遂不信文端之言并以疑其妒已及还朝遂出之于吏部初仁庙时官爵最不轻授陈徳遵循以状元满三考仁庙最爱之欲陞侍讲学士文贞以为太骤止与侍讲仁庙面谕徳遵以故犹以许之徳遵遂衔文贞未几仁庙宾天徳遵已失遭逢之会遂郁郁移疾还日夜嗾其乡人告稷恶状乡人皆畏其宰相之子不敢发会建安杨文敏公既卒乡人诉其子于朝中官王振持其奏言于阁下曰杨先生肉未寒而遂受诬若此何以处之初文敏与文贞同事颇不相能及是遂曰既然须与别其是非中官曰当下抚按耳文贞以为不可使宰相之子而辱于抚按之手须锦衣官校提来实欲辱之也既来白其辜坐告人以罪朝廷与其子为尚宝官而去徳遵闻之遂言于乡人曰汝以为宰相之子朝廷务姑息之文敏公独非宰相乎具稿速其来上王振得之遂不告于文贞而以文敏故事处之逮来狱成议置重典初仁庙与三杨君臣俱泣曰汝必辅朕子孙朕亦贷汝子孙死故三杨子孙皆有敕稷之敢于为恶亦有所恃也稷既系狱文贞得疾犹欲援敕以赎稷死命次子䆃检敕䆃密秘之托以稷先持去遂弗及救余闻之丹徒靳宫谕云
  予游金陵观大功坊回龙巷想见当时君臣之际焉大将军为人谦谦不伐又从父老问大将军时事其蹙元帝于开平也阙其围一角使逸去常开平怒亡大功大将军言是虽昏主然尝久帝天下吾主上又何加焉将裂地而封之乎抑遂甘心也既皆不可则纵之固便开平且未然呜呼深远矣
  文章贵简明王伯厚甫尝称欧阳公刘柳无称于事业姚宋不见于文章过于唐人所云周勃霍光虽有勲伐而不知儒术枚皋严忌善为文章而不知岩廊终不若汉人所谓绛灌无文随陆无武尤为痛快也
  宋徽宗宣和六年礼部试进士至万五千人是年赐第八百馀人宋朝故事毎廷试前十名御药院先以文卷奏御定高下高宗建炎间始罢之
  晋悼公入告群臣之词左氏国语并载而不若左氏之简严也左氏曰孤始愿不及此虽及此岂非天乎国语作孤之及此天也惟此语胜左氏
  古之言天者三家曰宣夜曰盖天曰浑天宣夜无传周髀盖天考验多失独浑天近理其言曰天如鸡卵地如卵黄天大地小天表里有水天地各乘气而立载水而浮天转如车毂之运
  周天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天本无度因日一昼夜所躔阔狭而名盖日之行也三百六十五日之外又行四分日之一一年而一周天以一日所行为一度故分为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星辰之相去月五星之行躔皆以其度度焉盖天之有度犹地之有里也一度略广三千里周天大略一百一十万里上下四方径各三十六万里后汉地里志度各二千九百三十二里周天积一百七万九百一十三里径三十五万六千九百七十一里又按学林云地与星辰四游升降于三万里之中则地至天万五千里尔按唐书一行梁令瓉候之度广四百馀里上下四方径各五万馀里周天实一十六万里地上地下各八万里天道幽远术家各持一说宜并存之
  天圆如倚盖半覆地上半隐地下北极出地三十六度绕极七十二度常见者谓之上规南极入地三十六度绕极亦七十二度常隐者谓之下规
  文曜丽乎天其动者有七日月五星是也其不动者二十八宿是也日为阳精月为阴精五行之精为五星布于四方二十八舍为宿咸列布于天运行躔次用示吉凶焉
  天道左旋七政右转一云日月本东行天西旋入于海牵之以西如蚁行磨上磨左蚁右磨疾蚁迟天一昼一夜而一周又过一度日一昼一夜而行一度月行十三度十九分度之七一云月行速日一度月十三度有奇积二十七日强而周天又二日半强而后与日会
  二十八宿之度本因日行所躔而名本无度也度之最多者莫如东井至有三十四度其最少者莫如觜觿才一度何则井斗不与日躔相当其度不得不阔觜鬼与日躔才相及其度不得不狭也
  日所行谓之黄道本无道况色乎历家入筭姑以色标识之黄色之中日道居中故也月行青朱白黒者春木夏火秋金冬水四方色也传曰朱道一出黄道南盖指南陆而名之不曰赤而曰朱何也赤道分南北之中古今不易南陆称朱所以避之也黄道出入于赤道之内外赤道横而黄道斜斜长于横故黄道为之増若赤道居中黄道旁出旁狭于中故黄道为之减此自然之数也
  日行黄道七政循黄道左右而行冬至日去北极最远者百一十五度半弱夏至日去北极最近者六十七度半弱二分去北极九十一度半弱
  日行黄道月行九道日月行相去最远者二十四度最近者六度青道二出黄道东朱道二出黄道南白道二出黄道西黑道二出黄道北此其交也必由于黄道而出入故兼而言之曰九道也
  月行黄道内谓之阴历行黄道外谓之阳历东方青龙七宿谓之东陆西方白虎七宿谓之西陆南方朱雀七宿谓之南陆北方玄武七宿谓之北陆总之二十八宿而天体周矣
  日行舒月行速当其同度谓之合朔舒先速后近一远三谓之弦相与为衡分天之中谓之望以速及舒光尽体伏谓之晦
  凡日月无光曰薄亏毁曰蚀虹蜺曰晕气在日上曰戴旁对曰珥半环在旁向曰抱背曰背
  凡五星所行同舍曰合变祅曰散五寸之内光芒相及曰犯相冒而过曰陵掩之曰食自下往触曰犯居其宿曰守经之曰历相击曰斗环之曰勾绕之曰已早出曰赢晩出曰缩
  凡星常明者百有二十四可名者三百二十为星二千五百微星之数盖万一千五百二十太史总甘石巫咸之星凡二百八十三官一千四百六十四星















  俨山外集卷十三
<子部,杂家类,杂编之属,俨山外集>



  钦定四库全书
  俨山外集卷十四
  明 陆深 撰
  停骖录
  宿州有睢阳驿凡以睢水在其南也然古睢阳乃今归徳州即张许死节之地予过而问焉屡更河患亦既漫漶矣正统间予同县人卫君庸知州事尝采辑史传文集为唐忠臣录己巳年刻之后正徳己巳翻刊人以为有数正綂有土木之变正徳逆瑾之变在明年庚午八月盖六十之数云夫文献之废兴非特有数抑亦有世道焉
  予观唐之盛莫过于贞观开元其时文章则燕许沈宋字画则欧虞禇薛皆温润藻丽有太平气象天宝以后多事之日则杜工部颜鲁公出焉其辞翰非不雄伟俊拔也而流离死亡之祸具见弘治末予初登朝士大夫之贤者皆喜习颜书学杜诗每与亡友王韦钦佩论之钦佩以为非佳兆孝皇宾天逆瑾乱政辛未壬申之间霸州盗起攻城破县杀戮甚惨至烦两路用兵而川蜀之盗尤烈竭天下之力仅能克之于是鲁公之忠节工部之诗史亦略仿佛睹矣呜呼学术可不慎哉
  李宪副梦阳字献吉号空同子弘正间名士与予交好尝约献吉游吴卜居予将入梁访族二十馀年未酬也嘉靖己丑秋献吉寻医渡江留京润一两月予适有延平之行是岁除日献吉下世予赴晋阳以庚寅三月二十一日经汴城而西望几筵一恸而已其子枝字伯材以空同子八篇来贶燃灯读之重为之流涕内论学下篇一条书刘阁老言李杜事微失旨刘名徤字希贤号脢庵洛阳人相孝庙首尾二十年相业甚可观素以理学自负予乙丑登第为庶吉士与众同谒公于安福里第公告诸吉士曰人学问有三事第一是寻绎义理以消融胸次第二是考求典故以经纶天下第三却是文章好笑后生辈才得科第却去学做诗做诗何用好是李杜李杜也只是两个醉汉撇下许多好人不学却去学醉汉其言如此虽抑扬之间不能无过然意则深远矣
  予为庶吉士时谒东山先生刘公大夏时雍公诲予曰初入仕不可受人知知己多难立朝矣只如朋友若两三人得力者自可了一生过多则晩年受累今五十有四发种种矣益知其言之有味尝见周密公谨所记赵徳庄诲赵忠定曰今日于上前得一二语奖谕明日于宰相处得一二语褒拂往往丧其所守者多矣乃知古人造就后进者每如此
  予自延平赴山西过润时𮟏翁南归未久相见劳苦外无他语但道子行得无受炎凉乎予笑曰不至是小人炎凉之态可处君子祸福之心可怜翁首肯之曰有是有是
  吾松姚𫎇先生善医时邹都堂来学巡抚江南访而召之以医生见邹公素严重姚有口眼歪斜发动疾公心轻之问曰汝亦有疾对曰有风疾曰既有风疾何不医之曰是胎风公即引手令其诊脉姚退却不前再命之再却公始曰诊脉须坐呼座坐之姚乃方脉既毕公问之姚叙病源一二公亦知医颔之最后姚曰大人根器上别有一窍出污水公大惊曰此予隐疾甚秘汝何由知姚跪曰以脉得之左手关脉滑而缓肝第四叶有漏洞下相通既久公始改容谢之乃求药姚曰不须药只到南京便好以手䇿之曰今是初七得十二日可到公曰知之矣即治行果十二日晨抵南京入会同馆而卒吁亦神哉其孙举人湘字清之向在长安为予道此可见前辈技能难及
  宋杨彦瞻守三衢以书答状元留梦炎略云尝闻前辈之言吾乡昔有第奉常而归旗者鼓者馈者迓者往来而观者阗路骈陌如堵墙既而闺门贺焉宗族贺焉姻者友者客者交贺焉至于雠者亦茹耻含愧而贺且谢焉独邻居一室扃𫔎远引若避寇然余因怪而问之愀然曰所贵乎衣锦之荣者谓其得时行道也将有以庇吾乡里也今也或窃一名得一官即起朝富暮贵之想名愈高官愈穹而用心愈缪武断者有之庇奸慝持州县者有之是一身之荣一害之増也其居日以广邻居日以蹙吾将入山林深密之地以避之是可吊何以贺为予感其言录之以自警异日归田当榜诸厅事以警子孙
  召佃之名亦自宋贾似道公田始咸淳戊辰正月改官田为召佃召人承佃自耕自种自运自纳与今法虽不同而其来有所自矣
  文潞公富贵福夀古今无比致仕归洛时年已八十神宗见其康强问卿摄生亦有道乎潞公对无他臣但能任意自适不以外物伤和气不敢做过当事酌中恰好即止神宗以为名言夫有所享者必有所养灯笼锦事想亦出于倾陷者所为予乡前辈陈晩庄先生名肃字惟敬清修之士一日衣绯窄袖袍会席一士大夫素豪侈揽之曰何不改作先生正色曰我福薄恐难胜其人曰文潞公如何是岂知有所享者必有所养也
  加耗二字起于后唐明宗入仓见受纳主吏折阅乃令石取二升为鼠雀耗我太祖则每斗起耗七合石为七升盖中制也江南粮税毎石加耗已至七八斗盖并入杂办通谓之耗意不止于鼠雀为也近时巡抚乃于田亩上加耗则渐失初意矣五季汉隐帝时王章为三司使始令更输二斗谓之省耗当时人怨之史亦谓章聚敛刻急胡致堂推本其杀身以为兴利之戒



  俨山外集卷十四



  钦定四库全书
  俨山外集卷十五
  明 陆深 撰
  续停骖录上
  季札观于周乐为之辨微徴理信美矣颇疑左氏之傅会未必实有斯事也又疑左氏亦为后人所傅会未必尽出于左氏也何以言之按论语吾自卫反鲁然后乐正雅颂各得其所事在哀公十一年时孔子年已六十五矣前此诗乐盖尝散乱存什一于千百比其篇什正其体裁然后谓之一经用以被弦歌而合律吕此三百五篇之大指也季札聘鲁事在襄公二十九年是时夫子生方八岁安得乐工之所肄习与季子之所审定者皆吾夫子国风雅颂之新编也疑左氏之傅会以此又季子之所论皆槩其既往聆音寻义或有据依独于歌秦则推其方来是于音义皆何所取而于列国若异例焉疑后人之傅会左氏者以此先儒以为左传出于刘歆父子而君子曰皆汉儒之文岂固有所辨耶
  郑渔仲谓乐以诗为本诗以声为用又谓古之诗今之词曲也若不能歌之但能诵其文而说其义可乎不幸世儒义理之说日胜而声歌之学日微马贵与则谓义理布在方䇿声则湮没无闻其言皆有见而朱文公亦谓声气之和有不可得闻者此读诗之所以难也夫乐之义理诗词是也而声歌犹后世之腔调也两者俱诣乃为大成渔仲又谓乐之失自汉武始盖言亡其声耳汉世乐府如朱鹭君马黄雉子斑等曲其辞皆存而不可读想当时自有节拍短长高下故可合于律吕后来拟作者但咏其名物词虽有伦恐非乐府之全也且唐世之乐章即今之律诗而李太白立进清平调与王维之阳关曲于今皆在不知何以被之弦索宋之小词今人亦不能歌矣今人能歌元曲南北词皆有腔拍如月儿高黄莺儿之类亦有律吕可按一入于耳即能辨之恐后世一失其声亦但咏月咏莺而已此乐之所以难也求元审声宿悟神解者世合有异材
  本朝五岳五镇之祀多因前代其来远矣泰山为东岳在今山东泰安州东镇为沂山在今青州府临朐县华山为西岳在今陜西华阴县吴山为西镇在今陇州衡山为南岳在今湖广衡山县南镇为会稽山在今浙江山阴县北岳为恒山在今大同府浑源州医巫闾山为北镇在今辽东广宁卫中岳为嵩山在今河南府登封县霍山为中镇在今山西霍州东西岳镇相去不远北岳北镇相望千里而山脉一带惟南岳去南镇三千馀里虽同在江南而间隔绝不相属中岳中镇南北对峙而黄河界之今京师正当北岳北镇之中东西亦匀停而华山稍南于泰山若龙虎然南岳在西南南镇在东南五岭为案而江河两水为襟带岭南诸山为朝拜岭南之南则南海为外明堂我朝形势真天造地设哉
  至正二十六年丙午中山武宁王将兵二十万开平忠武王副之以取浙西十一月由太湖直趋湖州士诚悉发境中兵及赤龙船亲军战毗山战旧馆战皂林乌镇相继而败生禽其兵六万十四日取吴江士诚遣锐卒迎战于尹山桥康蕲公持㦸督战锐卒尽覆乃进围苏城塞其六门刀剑林立金鼓雷震将士尽降城中食尽至煮靴以充饥凡十阅月城陷时吴元年丁未九月也王封府库缚士诚送京师籍其兵二十有五万檄曰总兵官准中书省咨敬奉令旨余闻伐罪救民王者之师考之往古世代昭然轩辕氏诛蚩尤成汤征葛伯文王伐崇侯三圣人之起兵也非富天下本为救民近睹有元之末主居深宫臣操威福官以贿成罪以情免台宪举亲而劾仇有司差贫而优富庙堂不以为忧方添冗官又改钞法役数十万民湮塞黄河死者枕籍于道哀苦声闻于天致使愚民误中妖术不解偈言之妄诞酷信弥勒之真有冀其治世以苏其苦聚为烧香之党根据汝颍蔓延河洛妖言既行凶谋遂逞焚荡城郭杀戮士夫荼毒生灵无端万状元以天下钱粮兵马大势而讨之略无功效愈见猖獗终不能济世安民是以有志之士旁观熟虑乘势而起或假元氏为名或托香军为号或以孤军独立皆欲自为由是天下土崩瓦解余本濠梁之民初列行伍渐至提兵灼见妖言不能成事又度元运难与立功遂引兵渡江赖天地祖宗之灵及将相之力一鼓而有江左再战而定浙东陈氏称号据我上游兴问罪之师彭蠡交兵元恶授首其父子兄弟面缚舆榇既待以不死又封以列爵将相皆置于朝班民庶各安于田里荆湘湖广尽入版图虽徳化未及而政令颇修惟兹姑苏张士诚为民则私贩盐货行劫于江湖兴兵则首聚凶徒负固于海岛其罪一也又恐海隅一区难抗天下全势诈降于元坑其参政赵琏囚其待制孙㧑其罪二也厥后掩袭浙西兵不满万数地不足千里僭号改元其罪三也初寇我边一战生擒其亲弟再犯浙省杨苗直𢭏其近郊首尾畏缩又乃诈降于元其罪四也阳受元朝之名阴行假王之令挟制达丞相谋害杨左丞其罪五也占据浙江钱粮十年不贡其罪六也知元纲已坠公然害其丞相达式特穆尔南台大夫巴哈特穆尔其罪七也恃其地险食足诱我叛将掠我边氓其罪八也凡此八罪有甚于蚩尤葛伯崇侯虽黄帝汤文与之同世亦所不容理宜征讨以靖天下以安斯民爰命中书左丞相徐达总率马步舟师分道并进攻取浙西诸处城池已行戒饬军将征讨所到殱厥渠魁胁从罔治备有条章凡我逋逃臣民被陷军士悔悟来归咸宥其罪其尔张氏臣僚果能明哲识时或全城附顺或弃刃投降名爵赏赐余所不吝凡尔百姓果能安业不动即我良民旧有田产房屋仍前为生依额纳粮以供军储馀无科取使汝等永保乡里以全室家此兴师之故也敢有千百相聚旅拒王师即当移兵剿灭迁徙宗族于五溪两广永离乡土以御边戎凡余之言信如皎日咨尔臣庶毋或自疑敬此除敬遵外合备榜晓谕通知须至榜者 按此檄简质昌大庙胜已卜于此固不待擒士诚而后为烈也檄中所指官以贿成罪以情免台谏举亲而劾仇有司差贫而优富此元之末造启圣之资也诗称殷鉴又安得吾辈不蹶然有省于斯初至正庚寅间参议贾鲁以当承平之时无所垂名欲立事功于世首劝托克托开河垦田所费不訾又劝造至正交钞物货腾滞又劝求禹故道使黄河北行起集丁夫二十六万河夫多怨浏阳有彭和尚能为偈颂劝人念弥勒佛号遇夜燃香愚民信之遂作乱蕲州有徐真一本湖南人姿状厐厚以贩布为业一日浴于盐塘水中身有光怪妖彭之众推立为帝以据汉沔栾城有寒山童诈称徽宗九世孙起徐州其倡言亦云弥勒佛下生以红巾为号未㡬讨诛之其党毛会田丰杜遵道等复奉其子为主寇掠汝颍淮泗之间遂陷汴梁称帝改姓韩国号宋改元龙凤一云至正十五年乙未刘福通等自砀山夹河迎韩林儿为小明王都亳州改元龙凤岂林儿即山童子耶审尔至正二十六年乃龙凤十一年也明年我太祖称吴元年又明年改洪武元年刘福通先为张士诚将吕珍所杀檄中所谓掠我边氓者盖指此诱我叛将当是指诸暨谢再兴也 按张士诚本泰州白驹场人兄弟三人士徳士贵以行称九四九五九六先是中原上马贼剽掠淮汴间朝齐暮赵元不能制士诚为盐场纲司牙侩以官盐夹带私盐并縁为奸然资性轻财好施甚得其下之心当时盐丁苦于官役遂推为主据高邮以叛元命托克托讨之师号百万声势甚盛众谓平在晷刻及抵城下毛葫芦已有登其城者矣疾其功者曰不得总兵官命令如何辄自先登召还及再攻之不下会托克托贬师遂溃叛乙未士诚汎海以数千人陷平江一云自福山港济由常熟以入海运遂绝后元力不能制以诏招之累官至司徒自号成王改元天祐据有平江嘉兴杭州绍兴五路之地凡十年初托克托之总师南伐也丞相雅穆谗之谓天下怨托克托贬之可不烦兵而定遂诏散其兵而窜之适驻高邮师遂大溃而为盗有先是托克托有弟额森巴哈为中台御史大夫董师三十万南伐兵败汝宁托克托匿其罪反以捷闻西台弹劾托克托奏台宪不许建言违者坐罪天下事遂不可为矣雅穆矫诏鸩杀之后雅穆事觉亦杖死
  陈友谅者本沔阳人为县贴书及从为盗弟兄四五人好兵而狡庚子岁遂杀其君徐真一称帝于采石五圣庙僭号曰汉改元大义我太祖亲征之大战鄱阳前后八十馀日友谅兵败中流矢死其下复立其子理于武昌改元徳夀进兵攻围一年理出降
  窦俨水论一曰数二曰政大略谓水之行纪于九六凡千有七百二十八岁为浩浩之会当其时虽尧舜在上亦不能弭过此以往则系于时政以贞元之水乃唐徳宗任用裴延龄弃黜陆宣公之应告君如此可谓探本之论矣然大禹疏导之功抑岂可少哉近予西来魏太常庄渠会于吴门夜论河事亦以为水灾常逢六数每六十年或六年必有变云六阴数也理或宜然
  欧阳文忠谓余尝患文士不能有所发明以警未悟而好为新奇以自异欲以怪而取名如元结之徒是也至于樊宗师遂不胜其弊矣宗师今世所传绛守居园池记之外别无文字往年绵州金检讨皋鹤卿惠予一碑与园池之作颇类文章至此诚弊矣元次山有集予尝借抄于王文恪公守谿先生家同年湛元明刻之岭南简质古朴如中兴颂则典严法度矣欧公尚犹叹之使公在今日又当如何为叹耶
  予尝谓后世文章之快畅者若阿房乱辞阳冰篆赞可谓千古如新百过不厌者也赞曰斯去千载冰生唐时冰今又去后来者谁后千年有人吾谁能待之后千年无人篆止于斯呜呼郡人为吾宝之此刘中山禹锡之作姚铉文粹所编有之欧阳公集古录乃谓不知作者为谁岂公偶未之考尔
  䜟纬起于哀平之间相传总八十一篇如尚书考灵耀河图帝览嬉春秋元命苞孝经援神契春秋合成图洛书甄曜度孝经钩命诀春秋考异邮尚书璇玑钤之类纪载虽异名命略同疑皆一时术士隐叟所为故出一辙汉光武以赤伏符受命尤所尊信其书曰河图会昌符自此以后风流渐靡而文体一变矣魏伯阳作周易参同契亦本纬书今世传者文字结构颇为古质时作韵语多所根据顾有过于文人华靡之作岂其本于行持心思之密者非口耳比也明帝时释典东来其文字又别出矣尝见石赵时麻襦与佛图澄语曰酉戎受元命绝数终有期金离销于壤边荒不能尊驱除灵期迹莫巳巳之苗裔澄答曰九木水为难无可以术宁元哲虽存世莫能基必颓久游阎浮利扰扰多此患行登凌云宇会于虚游间言多隐寓有不可解视参同之文一类也宋儒谓大藏翻译多中国文士助笔亦恐或然将三竺亦自有授受耶盖不独道有异端而亦有异端之文矣
  王雱字元泽荆公子世传荆公与明道论新法时元泽囚首跣足携妇人冠以出大声曰枭韩琦富弼之首于市法乃得行其气象举措是一纨袴无赖子弟熙宁中神宗再召荆公众问荆公来否元泽乃言大人亦不敢不来然未有一居处众言居处何难元泽曰不然大人之意乃欲与司马十二丈卜邻以其修身齐家事事可为子弟法也其雅驯谨厚又如此岂二人耶又尝闻荆公每独处论量天下人才首屈指于元泽曰大哥是一个其次即吕吉甫章子厚蔡元度兄弟以下十馀人皆至宰相而元泽以早亡荆公虽偏褊不至溺爱岂毁誉成败皆未足以尽人耶
  漏水之制以铜作四柜一夜天池二日人池三平壶四方分壶自上而下一层低一层以次注水入海浮箭刻分而上每刻计水二斤八两二箭当一气每气率差二分半四十八箭周二十四气其漏箭以百刻分十二时毎时八刻二十分毎刻六十分初初正初各十分故毎时共五百分十二时总计六千分岁綂二百一十六万分悉刻之于箭以今尺度箭之刻分尺之一分凖刻之十分初初正初如尺之一分初一正一如尺之六分此其大略也议者谓冬寒水涩不能如法流行近有以铁丸圜转代流水者亦一法也又元朝立简仪为圆室一间平置地盘二十四位于其下屋背中间作圆窍以漏日光可以不出户而知天运此与日晷之用正同才可施之晴昼尔此外别有镫漏沙漏色目人又有玲珑仪皆巧制也
  马嵬坡题咏甚多惟杜佺一首极为婉丽杨柳依依水拍堤春晴茅屋燕争泥海棠正好东风恶狼籍残红衬马蹄
  唐姚合尝令武功有县居诗十首壬辰岁平定闲居读之甚爱乃尽录之将求能画者分段为图悬之山居以娱目
  县去京城远为官与隐齐马随山鹿放鸡鸡野禽栖连舍惟藤架侵堦是药畦更师嵇叔夜不拟作诗题
  久屈天然性为官世事疏惟寻向山路不寄入城书因病方收药缘飧学钓鱼养身诚好事此外望空虚
  微官如马足只是在泥尘到处贫随我终年老趁人簿书销眼力杯酒耗心神早作归休计深居过此身
  簿书多不会薄俸亦难销醉卧慵开眼闲行懒系腰移花兼蝶至买石得云饶本自心中乐从他笑寂寥
  晓钟惊睡觉世事便相关小市柴薪贵贫家砧杵闲读书多旋忘賖酒数空还常羡刘伶醉高眠出世间
  自下青山路三年著绿衣官卑食肉僭才短昧人非闲客教长醉高僧劝早归不知何计是免与本心违
  作吏荒城里穷愁欲不胜病多唯识鬼年老渐亲僧梦觉空堂月诗成满砚冰故人多得路寂寞不相称
  谁念东山客栖栖守印床何年得事尽终日逐人忙醉卧唯知倦闲书不正行人间尚疏简与此岂相当
  穷达应天与人间事不论微官长似客远县岂胜村竟日多无食连宵不闭门斋心调笔砚惟写五千言
  闭门风雨里落叶与堦齐野客嫌杯浅山翁喜枕低听琴知道性采药得诗题谁更能骑马闲行只杖藜
  诗中多佳句有画手难画处但三年绿衣与故人得路之句似欠胸次然仕宦之不得意者亦是本色语尔唐都长安武功密迩首题曰县去京城远又曰远县斯岂实录耶






  俨山外集卷十五



  钦定四库全书
  俨山外集卷十六
  明 陆深 撰
  续停骖录中
  宋章楶知渭州请城葫芦河川以偪夏朝廷许之遂合熙河秦凤环庆鄜延四路之师阳缮他砦数十以示怯而阴具版筑守战之备筑二砦于石门峡江口好水川之阴凡二旬有二日城成名曰平夏城灵平砦章惇因请绝夏人岁赐而命沿边相继筑城于要害进拓境土凡五十馀里由是夏人遂衰按范文正公亦城大顺御戎之法此为上䇿予意今河套之地仿而为之宜无不可如辽东二十五卫之设当为永利若先城花马池以次或可修举也
  石城满四名俊人以满四呼之其先元末有满氏巴勒丹者雄长西陲国初款附太祖高皇帝斥平凉固原荒地俾之耕牧入隶版图以骑射猎逐为利号满家营生聚日蕃有众数千人成化元年遂据石城以叛石城四面陡崖深沟极险固俊以火四火能为腹心马冀南斗为股肱要格保格为爪牙满能满玉为羽翼先是掘地得行元帅府事铜印以是部署帐下而反势甚猖獗命都御史项公忠马公文升讨平之马自有记
  地网吴璘作于天水长道二县之间于平地凿渠每渠八尺深丈馀连绵不断如布网然以碍敌骑亦能制胜湖州士人仰臣字思忠喜谈兵尝与余议以铁作三矛钻刺地如锸散列以陷马足予为名之曰土钻
  少林寺有达磨面壁庵壁上有达磨身影透入人有屡磨之不能去宋仁宗尝作一赞云坤之上干之下中间一宝难酬价十万里来作证明面壁九年不说话如何赞如何画一回提起一回怕此金丹之说不知仁宗御制耶抑代言也
  萧齐衡阳王钧好学尝细书五经置巾箱中谓之巾箱五经宋博学宏辞科许士子持书入试故巾箱板行其书甚多巾箱盖始于六朝
  道乡先生邹志完叙迁上表有云昏昏瘴雾信为提耳之师兀兀愁居因得致身之道古人所谓经患益能遭蹶得便者意盖如此虽然茍非践此实境终为未能深知苏东坡有表云尝对便殿亲闻徳音似蒙圣知不在人后而狂狷妄发上负恩私既有司皆以为可诛虽明主不得而独赦一从吏议坐废五年又云受性刚褊赋命奇穷既获罪于天又无助于下怨仇交积罪恶横生群言或起于爱憎孤忠遂陷于疑似中虽无愧不敢自明向非人主独赐保全则臣之微生岂有今日此语使他人闻之或未知其工也惟予读之则有悲喜交集者矣古人谓不行万里道不读万卷书看不得杜诗有以哉
  洮河绿石出洮州卫上关西与西番接境唐以来名人多采之以制砚宋失其地故士夫尤贵重之色有浅深体有老嫩猿头斑瓜皮黄蚤子纹者为佳雪花无景者不足贵今泯州亦产砚石似一类云
  清明前三日谓之寒食节天下皆然其事出于介子推山西尤重王恽有诗云晋人熟食一月节店舍无烟灶厨冷
  山西三关比诸边为弱一被寇患当事者皆甘心得罪势不得不然也若蒙恬之累土为山植榆为塞因地形制险最为上䇿近有栽柳之法尤便易于榆按古人之成法可用于三边者若赵充国之屯田李牧用军市之租日椎牛享士赵奢为将所得赏赐尽与军吏魏尚守云中出私养钱以享宾客军吏皆要䇿也夫谓之宾客所该甚广凡游说探谍之人皆是宋田锡亦谓厚赐将帅使之赏用足充供亿若在今日能使将帅不克减军士抑亦可矣
  唐武后崩将合葬乾陵给事中严善思建言尊者先葬则卑者不得入又曰合葬非古也汉世皇后别起陵墓魏晋始合又曰葬得其所则神安而后嗣昌失其宜则神危而后嗣损又以汉祚长而魏晋短乃合葬之验其言颇流于术家至谓使神有知无所不通若其无知合亦何益山川精气上为列星乃为至论
  沉香出林邑土人破断之积以岁年朽烂而心节独在置水中则沉故曰沉香不沉者曰𣘷香乃是一种木耳
  金钢钻可以刻玉其质类水晶而色微黄出西域土人于鸟粪中得之生极高峯峦鹰鹞之属打食于上遂吞而复出其大者极难得一云生百丈水底盘石上如锺乳扶南人没水取之竟日乃得二说未知孰是云畏羚羊角则同
  火浣布出西域火鼠毛织之一云涨海中有燃火洲其上有树生火中土人剥取其皮纺作布若垢污投火中烧之复精洁余尝得方寸作白色乃蕉麻之类疑后说近之又南海中有彀焚洲有兽名狤𤟎状如水獭其头身及他处了无毛惟从鼻上竟脊至尾广寸许有毛青色长三四分土人捕得之投烈火中薪尽而此兽不伤见抱朴子岂火鼠类耶
  吕申公晦叔当国时尝籍记人才已用未用姓名事件当行已行条目谓之掌记闻之前辈云我朝杨文贞公士奇当国时亦有手折子书知府已上名姓怀之袖中暇即展阅
  李邕字泰和江都人仕至北海太守世称李北海杜子美所指李邕欣识面者即其人也其父名善注文选文选有五臣者吕延济刘良张铣吕向李周翰并李善为六臣皆唐人也意当时奉旨注释故称臣唐又有中散大夫李邕撰金谷园记者不知即一人否耶
  予昨记后唐明宗与我太祖加耗以为仁政按周世宗显徳中毎石与耗一斗此出之于官以资转运非谓取之于民也胡致堂论之曰受挽而取耗未尝为耗用直多取以实仓廪耳又谓不宜取而取者省耗是也当与而未尝与者漕耗是也其意善矣我太宗定鼎燕都转漕江南较之汴宋其费宜倍今运军给耗每石已至三斗馀而漕政疲弊盖有两端京通交纳监督者太多运官部领刻剥者至巧东坡知扬州上言谓祖宗以来通许纲运揽载物货既免征税而脚钱又轻故物货流通缘路虽失商税而京师坐获富庶按此事想古所不禁若今日更有法以通融之亦漕运之一利也
  司马温公救荒疏谓富室有蓄积者官给印历听其举贷量出利息候丰熟日官为收索示以必信不可诳诱按此今日救荒之上䇿要在得人行之胜于官粥赈济多矣
  朱文公为浙东提举时与丞相王季海书曰今上自执政下及庶僚内而侍从外而牧守皆可以交结附托而得明公不此之爱而顾爱此迪功文学承信校尉十数人之赏以为重惜名器之计愚亦不知其何说也大抵朝廷爱民之心不如惜费之甚是以不肯为极力救民之事明公忧国之念不如爱身之切是以但务为阿谀顺旨之计此其自谋可谓尽矣然自旁观论之则亦可谓不思之甚也吁可谓危言矣当时犹能容之季海殆未易及也
  苏黄门古史序曰古之帝王其必为善如火之必热水之必寒其不为不善如驺虞之不杀窃脂之不穀晦翁极叹服之以为非子长所及东坡范文正公集序亦曰其于仁义礼乐忠信孝弟盖如饥渇之于饮食如火之热水之湿盖其天性有不得不然者其言如出一辙若其名理则当以水之湿为胜世有温泉汤泉寒固不足以尽水也
  林竹溪论欧曽老苏东坡所以绝出于唐以后者以其词必已出不蹈袭前人而又自然也蹈袭者非剽窃言语但体制相类笔力相似皆是也斯言甚足以救今日之弊
  刘原父尝谓欧九不甚读书欧阳公亦谓原父文章未佳古人各以其短相箴规其长自见耳非后世相倾之谓尝读原父所行修书制词可谓高出一代相传食顷草九制各得其体岂独长于此耶
  宋朝王氏文章之盛出于一时者临川王安石介甫王安礼和甫王安国平甫介甫之子雱元泽侯官王回深父王向子直王冏容季皆一家又有扬州王令逢原并称大家又有王巩定国王诜晋卿王无咎补之稍后有王适子立苏颍滨婿也
  自古典籍废兴隋牛弘谓仲尼之后凡有五厄大约谓秦火为一厄王莽之乱为一厄汉末为一厄永嘉南渡为一厄周师入郢为一厄虽然经史具存与孔壁汲冢之复出见于刘向父子之所辑略者为书凡三万三千九十卷孔氏之旧盖未尝亡也至隋嘉则殿乃有书三十七万卷可谓富矣柳顾言等之所校定才七万七千馀卷则是重复猥杂张其数耳七略之外所増才倍之而诸史群撰具焉南朝盛时梁武之世公私典籍七万馀卷尚有重本则传世之书惟存旧数而已散亡之极犹不失万卷唐世分为四库开元著录者五万三千九百一十五卷魏晋所増与释老之编杂出其间亦不过三万馀卷而唐之学者自为之书又二万八千四百六十九卷自是日有所益矣安史乱后备加搜采而四库之书复完黄巢之祸两京荡然宋建隆初三馆有书万二千馀卷自后削平诸国尽收图籍重以购募太平兴国初六库书籍正副本凡八万卷固半实尔庆历崇文总目之书三万六百六十九卷校之七略顾有不及参互乘除所亡益者何等书耶洪容斋谓御览引用一千六百九十种书十亡八九而姚铉所类文集亦多不存因以为叹然经史子集之旧宋亦未尝阙焉宣和访求一日之内三诏并下四方奇书由此间出见于著录者溢出二万五千二百五十四卷以充馆阁高宗渡江书籍散逸加意访求淳熙间类次见书凡四万四千四百八十六卷其数虽过於崇文而新籍兼之至于绍定之灾而书复阙矣元氏亦有储蓄至我朝文献日新今秘阁所有者多宋元之旧间有手抄予初入馆时见所蓄甚富若文苑英华大书尚有数部正徳间梁厚斋在内阁援用监生入官始以校正为名而官书乃大散逸于外矣为之浩叹因记历代故实于左
  萧何入秦收图籍
  汉兴大收篇籍广开献书之路
  景帝末年募求天下遗书藏之秘府
  鲁共王坏孔子故宅得古文科斗尚书孝经论语等书
  武帝建藏书之䇿置写书之官
  成帝使谒者陈农求天下遗书诏光禄大夫刘向等校定每一书毕向辄条其篇目据其指意录而奏之光武中兴日不暇给而入洛之书二千馀两后于东观及仁夀阁集新书校书郎班固傅毅等典掌焉明帝大会诸儒于白虎观考详同异连月乃罢灵帝诏诸儒正定五经刊于石碑为古文篆隶三体书法树之学门
  魏道武命郡县大收书籍悉送平城
  隋文帝分遣使人搜讨异本毎书一卷赏绢一疋校写既定本即归主
  炀帝于东都观文殿东西厢构屋贮书东屋蔵甲乙西屋蔵丙丁
  唐贞观中魏徴虞世南颜师古继为秘书监请购天下书选五品以上子孙工书者为书手缮写蔵于内库以宫人掌之
  玄宗幸东都议借民间异本𫝊录及还京师迁书东宫丽正殿置修书院于著作院岁给纸墨笔材元载为相奏以千钱购书一卷又命拾遗苗发等使江淮括访
  后唐庄宗同光中募民献书及三百卷授以试衔其选调之官每百卷减一选
  明宗长兴中初令国子监校定九经雕印卖之后汉乾祐中礼部郎司徒调请开献书之路凡儒学之士衣冠旧族有以三馆亡书来上者计其卷帙赐之金帛数多者授秩
  周世宗锐意求访凡献书者悉加优赐以诱致之民间之书传写舛误乃选常参官校雠刊正令于卷末著其名衔焉
  宋太祖干徳四年下诏购募亡书三礼渉弼三传彭干学究朱载等皆诣阙献书合千二百二十八卷诏分置书府弼等并赐以科名闰八月又诏史馆凡吏民有以书籍来献当视其篇目馆中所无者收之献书人送学士院试问吏理堪任职官者具以名闻太宗太平兴国初构崇文院以藏书院之东廊为昭文书库南廊为集贤书库西廊分经史子集四库为史馆书库谓之六库九年又诏以馆阁所阙书中外购募有以亡书来上及三百卷当议甄录酬奖馀第卷帙之数等级优赐不愿送官者借本写毕还之仁宗嘉祐中诏中外士庶并许上馆阁阙书卷支绢一疋五百卷与文资官
  神宗熙宁中成都府进士郭友直及其子大亨献书三千七百七十九卷得秘阁所无者五百三卷诏官大亨为将作监主簿
  徽宗宣和中诏令郡县谕旨访求秘书许士民以家藏书所在自陈不以卷帙多寡先具篇目申提举秘书省以闻听旨递进可备收录当优与支赐或有所閟未见之书有足观采即命以官议加崇奖给还于是荣州助教张頥所进二百二十五卷李东一百六十卷皆系阙遗诏赐頥进士出身东补迪功郎又取到王阐张宿等家藏书以三馆秘阁书目比对所无者凡六百五十八部二千四百一十七卷悉善本比前后所进书数稍多诏阐补承务郎宿补迪功郎高宗渡江献书有赏故官家藏或命就录鬻者悉市之又令监司郡守各谕所部悉上送官多者优赏又复置补写所令秘书省提举掌求遗书定献书赏格元世祖至元庚辰以许衡言遣使至杭州等处取在官书籍版刻至京师
  我太祖高皇帝于至正丙午秋命求遗书
  太宗文皇帝迁都北京敕翰林院凡南京文渊阁所贮古今一切书籍自一部至有百部以上各取一部送京
  牛弘购求遗书刘炫遂造伪书百馀卷题为连山易鲁史记等录上送官取赏后事觉坐除名
  秦始皇三十四年烧诗书百家语
  按秦焚书所不去者医药卜筮种树之书说者谓易以卜筮传若医药惟素难最古其次本草虽称黄帝然皆汉人以后之书不知先秦所遗者今果何书耶














  俨山外集卷十六



  钦定四库全书
  俨山外集卷十七
  明 陆深 撰
  续停骖录下
  史记列传详于战国而略于春秋或以为左氏后出子长所未见故尔然诸儒明言采世本左氏国语战国䇿诸书岂子长自有深意耶宋眉山王当尝为列国诸臣传效迁史凡一百三十有四人十万馀言亦有赞论人称其议论纯正文辞简古则子产叔向诸公当无憾矣特今世少传其书尔
  春秋比诸经尤难读简严而宏大惟其简严故立论易刻惟其宏大故诸说皆通圣人笔削之旨隐矣事按左氏之的义取公谷之精此两言乃读春秋之要法
  司马子长有言左丘失明厥有国语似是未尝见左传者
  叶石林有春秋传其序谓左氏不知经公谷不知史其论过矣大抵左氏以事传经故详于史而义略公谷以义释经故深于义而事略各名一家之书也故三传难于独行而可以兼考丹阳洪兴祖有言学者独求于义则其失迂而凿独求于例则其失拘而浅斯言得之矣
  孟子为长者折枝枝当解作肢体之肢犹云折腰也枝肢字古或通用
  类书起于六朝而盛于唐宋本以简约便于文字之营构今其书颇多烦碎不该反觉费力齐梁间士夫之俗喜徴事以为其学浅深之候若梁武帝与沈休文徴栗事之类唐宋之间则以资科举应试尤便于诗赋韵脚与剪裁饾饤之用故先辈嗤之以为韵府群玉秀才是也
  朱子注楚词在今馀干之东山其意盖为赵汝愚作也复为后语以选古人之辞世有议其去取之未当者盖楚词之文至东汉而病矣况后世乎文公之旨则以无心而冥会贤于不病而呻吟者尔此为第一义也
  中山刘禹锡叙韦处厚文集曰公未为近臣以前所著词赋赞论记述铭志皆文士之词也以才丽为主自入为学士至宰相以往所执笔皆经纶制置财成润色之词也以识度为宗观其发徳音福生人沛然如时雨褒元老论功臣穆然如景风命相之册和而庄命将之诰昭而毅荐贤能其气似孔文举论经学其博似刘子骏发十难以摧言利其辩似管夷吾其推赏甚盛矣今处厚之集人间少见信如所序当居陆宣公韩文公之右矣然迹其所论次者亦可为摛文之典要也
  高似孙子略摘取文子精语云神者智之渊神清则知明智者心之府智公则心平似有见者但论知却是倒说当曰心者智之府心平则智公
  马记班书并为史家冠冕后有作者不能是过然毁誉之言殆非一家聊记人伦之鉴其称马者则曰太史公书指意之深远寄兴之悠长微而显绝而续正而变文见于此而义起于彼有若鱼龙之变化不可得踪迹者矣非之者曰以三千年之史籍而跼蹐于七八种之书所可为迁恨者博不足也全用旧文间以俚俗所可为迁恨者雅不足也誉班者则曰西汉著书制作之工如英茎咸韶音节超诣后之作者莫能及其仿佛骂之者曰六帝之前尽窃迁书既不以为惭六世之后资于贾逵刘歆复不以为耻不但互相短长而已学者将孰据耶
  自三代以来庙制各不同按丧服小记王者立四庙礼纬又谓夏无太祖宗禹而已则五庙殷人祖契而宗汤则六庙周祖后稷而宗文武则七庙故天子七庙有其人则七无其人则五若诸侯庙制虽有其人不得过五王肃谓君臣同制者非也夫禹之父鲧尝郊矣而不庙文王犹事殷也而百世不迁然则亲亲尊尊何说耶
  文公论昭穆亦具二说按昭之为言朝也取其向明也穆之为言北也取其深远也古者宫室皆东向故昭穆之义起于南北而无取于东西也文公谓群庙之列则左为昭右为穆祫祭之位则北为昭而南为穆故中庸章句亦谓之左昭右穆云其论太祖特庙则云生居九重穷极壮丽没祭一室不过寻丈之间以为孝子顺孙之心有所不安若然则秦皇汉武之所为厚葬犹为合理与恐于幽明人鬼之义皆为未精岂一时有为之言耶
  曽子问尸神象也此言极有意义古人用尸以象神正是欲收敛生者之精神以奉祭与思成羮墙之义合文公谓古人用尸本与死者是一气又以生人精神去交感他那精神是会附着他歆享此近于巫觋之说
  班固赞汉帝系曰渉魏而东遂为丰公丰公即太上皇自丰公已上无闻焉其后申屠嘉等议以高帝为太祖之庙文帝为太宗之庙汉之庙制如此未尝上推最近朴实
  娄敬说高祖都关中其论美矣虽子房亦亟是之所谓阻三面而守一隅以制东诸侯此亦乘秦之弊而言尔其详于内而略于外甚矣山东诸侯皆吾中原故土施徳行仁文经武纬何所不可自今观之关中形胜乃当西北二边故汉唐都长安数有兵患皆惨于东诸侯正难以执一论也
  唐张齐贤曰始封之君谓之太祖太祖之庙百世不迁汉高起布衣无始封祖即高祖为太祖魏晋亦然想当时无禘祭有祫祭而已商周之稷契正如人家门第偶自有人茍无其人何必模仿以自诬其上世也
  姚崇宋璟并号名相当玄宗将幸东都适太庙四室坏宋璟则曰陛下三年之制未终遽尔行幸恐未契天心灾异为戒愿且停车驾姚崇则曰太庙屋材皆苻坚时物岁久朽腐而坏适与行期相会何足异也且王者以四海为家陛下以关中不稔幸东都百官供拟已备不可失信但应迁神主于太极殿更修太庙如期自行耳玄宗大喜从之禇无亮以为隋文富有天下迁都之日岂取苻氏旧材以立太庙乎此谄谀之言耳玄宗亦弗听自古帝王乐于适巳况玄宗乎但姚崇岂应如此举措姚宋之优劣于此见矣
  汉宣诏尊孝武为世宗夏侯胜议独曰武帝虽有攘四夷广土斥境之功然多杀士众竭民财力奢泰无度天下虚耗百姓流离物故者半蝗虫大起赤地数千里或人民相食畜积至今未复无徳泽于民不宜公卿共难胜曰此诏书也胜曰诏书不可用也人臣之谊宜直言正论非茍阿意顺旨议已出口虽死不悔于是得罪下狱而世宗竟立庙按胜不讳本朝而执议甚坚此可见汉世士大夫质直如此独存古意不行可也
  汉调兵之制民年二十三为正一岁为卫士二岁为材官骑士习射御骑驰战陈年六十五衰老乃得免为庶民就田里唐太宗府兵亦有凡民年二十为兵六十而免之制按此法甚善今宜用之于三边始于军馀及于土著厚其资粮给之器械则胜兵可得比于镇兵京卒调遣过之远甚
  南宋名将称张韩刘岳叶水心论之曰究其勲庸多是削平内寇抚定东南纵有小胜不能补过卒用屈巳讲和之䇿以成晏安江沱之计予以为此责备之词尔又指其实而议之曰自靖康破坏维扬仓卒海道艰难杭越草创而诸将自夸雄豪刘光世张俊吴玠兄弟韩世忠岳飞各以成军雄视海内玩敌养兵无若刘光世任数避事无若张俊当是时也随意诛剥无复顾惜志意咸满仇疾互生非特北方不可取而南方亦未易定也此其论宜公矣岂二吴韩岳尚未免此耶及观汪彦章之奏劾有曰刘光世韩世忠张俊王𤫉之徒身为大将飞扬跋扈不循法度所至驱掠甚于敌人又曰张俊明州仅能少抗奈何敌未退数里间而引兵先遁是杀明州一城生灵而高宗再有馆头之行者张俊使之也杜充守建康韩世忠守京口刘光世守九江其措置要害非不善也而世忠八九月间已扫镇江所储之资尽装海船焚其城郭为逃遁之计杜充力战于前世忠王𤫉卒不为用光世亦偃然坐视不出一兵方与韩某朝夕饮宴敌至数十里间而不知则失建康犯两浙乘舆震惊者世忠王𤫉使之也失豫章而太母播越六宫流离者光世使之也俊自明引兵至温道路一空民皆逃奔山谷世忠逗留秀州放军四掠执缚县宰以取钱粮虽宸翰召之三四而不来元夕取民间子女张灯高会𤫉自信入闽所过邀索千计公然移文曰无使枉害生灵其意果安在哉当时事势若此高宗周旋其间亦难矣彦章欲先斩王𤫙以次论法又欲于偏禆中择人阴为诸将之代当时偏禆中不知果有出于诸将之右者乎
  鼂错言于文帝曰远方之卒守塞一岁而更不如选常居者家室田作且以备之以便为之高城深堑具蔺石布渠答复为一城其内城间百五十步要害之处通川之道设立城邑毋下千家为中周虎落
  本朝丘文庄公濬有言长生边陲者惯战而耐苦不徒为国而亦各自为其家皆通论也
  后魏经略江淮于水运之次随便置仓水次仓自此始唐御史大夫李承嘉尝召诸御史责曰近日御史言事不咨大夫礼乎御史萧至忠曰御史人君耳目比肩事主得自弹事不相关白若先白大夫而许弹事如弹大夫不知白谁也至忠之言侃侃绰有风裁惜乎承嘉出于私意一时语塞若有至公之心盍应之曰如弹大夫即白大夫有何不可今制御史有劾坐堂都御史者亦即具呈此尤可见公道
  宋制御史入台满十旬无章疏者有辱台之罚此意虽善而不圆使十旬之内无事可言须强聒耶夫御史之言当考其当否与大小不当拘其疏数与近远
  梁阮孝绪著高隐传分为三品言行超逸名氏弗传为上篇始终不变姓名可录为中篇挂冠人世栖心尘表为下篇刘敞兄弟读其中篇凡一百三十七人予颇爱其有义例不必风猷具姓名亦可也
  芦织席在处有之吾海滨人谓芦䕠自六朝已有此语从草从废名见刘敞传乡人谓织席时芦每飞起故飞声转而为䕠亦方言也
  河入中国古今异宜后世讲河事者非一家总之文多实少故罕成迹惟有费才力费日月以俟其自定而已禹贡曰浚川孟子曰水由地中行此二言者古今不可易之定理也后世之明于河事者亦有贾让之三䇿亦有贾鲁之三法若余阙所谓中原之地平旷夷衍无洞庭彭蠡以为之汇故河尝横溃为患斯言也尤为要切似非诸家所及大抵河患有二曰决曰溢决生于不能达溢生于无所容徙溃者决之小也汎滥者溢之小也虽然决之害间见而溢之害频岁有之被害尤大者则当其冲也是与河争也其原盖由于战国非一日矣使贾鲁之三法遂而有成亦小补耳且当岁岁为之其劳其费可胜言哉今欲治之非大弃数百里之地不可先作湖陂以潴漫波其次则滨河之处仿江南圩田之法多为沟渠足以容水然后濬其淤沙由之地中而后润下之性必东之势得矣
  三年耕必有一年之蓄以三十年之通制国用自商周谓之王制法莫善于此者矣自今更有可论者盖古者建都皆在西北其地高炕可以盖藏又即其地之所出者亦少转输之费今京师北奠经费咸仰给于东南东南卑湿再岁无粮漕挽以来毎石必倍虽使力耕常稔浥烂之馀与船运之费亦已再倍矣求一年之馀于三年之内比古尤难愚谓冗食不可以不汰而废田不可以不开区区徒事于东南其未形之变可胜道哉
  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此唐玄宗时事说者以为滤州充贡耳荔枝鲜味不堪远寄汉和帝时明言南海献荔枝龙眼则来长安远矣
  宋神宗初宗室袒免之外不复推恩袒免之内以试出仕苏颕滨文
  本朝初总计天下税粮共二千九百四十三万馀浙江一布政司二百七十五万二千馀苏州一府二百八十万九千馀松江一百二十万九千馀浙当天下九分之一苏嬴于浙以一府视一省天下之最重也松半于苏苏一州七县松才两县较苏之田四分处一则天下之尤重者惟吾松也
  黄河水异凡立春后冻解候水初至凡一寸则夏秋当至一尺谓之水信二月三月曰桃花水春末曰菜花水四月末曰麦黄水五月曰瓜蔓水六月中旬后曰樊山水七月曰豆花水八月曰荻苗水九月曰登高水十月曰复漕水十一月十二月曰蹙凌水非时汎涨曰客水其势移谼横注岸如刺毁曰札岸涨溢逾防曰抹岸扫岸故朽潜流刺其下曰拓岸浪势旋激岸土上𬯎曰沦卷逆涨曰上展顺涨曰下展直流中屈曲横射曰陉𥦖水猛骤移其将澄处望之明白曰拽白又曰明滩其汩起处辄能溺舟者曰蔫浪水水退淤淀夏则胶土肥腴初秋则黄灭土颇为壤深秋则白灭土霜降后皆沙也
  茶之名见于王褒僮约
  黄小唐制凡民始生为黄四岁为小
  舆地以河南为中而汝宁又居河南之中故汝阳县北三里有山名天中云测影植圭莫凖于此
  予为国子司业时彭幸庵泽以太子太保为都察院左都御史欲举曹端从祀夫子庙庭以为本朝理学之冠予时不敢主张予亦不甚知其为人及来提学山西始访求之端字正夫别号月川渑池人永乐戊子乡举己丑中副榜仕为霍州蒲州学正后卒葬霍州高氏原正綂间蒲州谢御史琚记其祠堂有曰圣朝道学大明崤渑之间有月川曹先生出焉自㓜以圣贤为己任其言曰佛氏以空为性非天命之性人受之中老氏以虚为道非率性之道人由之路尝著家规辑略释太极西铭通书又作存疑录夜行烛编儒家宗綂谱撰月川诗图孝经有述解性理有文编孝亲弟长崇正厚伦其称述如此又按幸庵西归时曽柬河南巡抚都宪李梧山先生充嗣曰我朝一代文明之盛经济之学莫盛于诚意伯刘公潜溪宋先生至于道学之传则断自渑池月川曹先生始也先生少负奇质知读书即慕圣贤之学修己教人治家事亲奉先化俗率自躬行心得以推行之为霍蒲二庠学正三典陜西文衡四方学者从之甚众虚往实归各有成就河东薛文清公最推尊之先生再典霍庠教也霍人事先生如父母既而卒于霍遂留葬于彼吾兰翰林编修卓庵黄先生过渑池拜其祠而询其墓所佥曰在霍卓庵叹曰狐死正丘首老先生一代名儒魂魄独不思故乡乎遂捐赀属县尹并乃郎琇等移葬渑池今其子孙有为省祭官监生者而其所著书不下千种藏于家亦有刊行传布者又曰曹先生子孙门祚衰薄遗书亦恐久而散亡矣据所称许盖好学笃信之人其于斯文道綂之所系者竟何如也予少尝得其所著四书详说者要皆羽翼朱传似亦举业之书也当访其遗书并考论之彭柬所指卓庵即黄谏廷臣先生也
  异端文字不能不作要有体裁揭文安公徯斯尝为元宗室作长明灯记有曰夫灯者所以继日月之明也日虽至明而不能恒乎夜月虽至明而不能烛乎昼故必假膏火以济其明日月之明不可已而膏火之明亦不可已譬犹人君之治天下虽极明盛不能遍观必假乎臣以达乎明而被乎物故天下不可一日无明君亦不可一日无贤臣其文畅达可以为法
  东汉淮渎庙记
  延熹六年正月八日乙酉南阳太守中山卢奴君处正好礼尊神敬祀以淮水出平氏始于太复潜行地中见于阳口立庙桐柏春秋崇奉灾异告愬水旱请求位比诸侯圣汉所尊受珪上帝太常定甲郡守奉祀齐洁沉祭从郭君以来二十馀年不复身至遣行承事简略不敬明神弗歆灾害以生五岳四渎与天合徳仲尼慎祭常敬神在若淮则大圣亲之桐柏奉建庙祀崎岖逼狭开拓神门立阙四达増广坛场饰治华盖高大殿宇整齐传馆石兽表道灵龟十四衢廷弘敞宫庙高峻祇慎庆祀一年再至躬进三牲执玉以沉为民祈福灵其报祐天地清和嘉祥昭格禽兽硕茂草木纷纷黎庶赖祉民用作颂其词曰泫泫淮水圣禹所导汤汤其逝惟海是造疏秽济远柔顺其道弱而能强仁而能武昼夜不舍明哲所取实为四渎与河合矩烈烈明府如古之则䖍恭礼祀不愆其徳惟前废弛匪功匪力灾异以兴阴阳以忒陟彼高冈臻兹庙侧肃肃其敬灵其降福雍雍其和民用悦服穰穰其庆年谷登殖望君舆马扶老抑息慕君尘轨奔走忘食怀君惠赐思君罔极于胥乐兮传千万亿按汉碑之传世完好能读如此者鲜矣或云浚仪吴炳尝重定其文而书之
  论语诗书执礼传者云礼独言执者以人所执守而言似费分疏愚恐执字有误疑即埶字耳埶艺古通用所谓游于艺也不知是否执礼之文再无经见况子不语怪力乱神与此章互相发各是四者按古称六经亦谓之六艺此之雅言或是诗书礼乐耳盖易具性命子所罕言乐一埶也故又曰成于乐
  吴幼清曰兵农既分制虽非古然兵受廪给不耕而食虽劳而不怨民出赋税免于征行虽贫而不劳若夫募兵之法悬以重赏使自应募而又使之二十备戎行五十免军役此可谓通论于今可行
  盘盂黄帝史孔甲所作也凡二十六篇名见汉书田蚡传中庸杂出戴记至二程始尊信而表章之今独行与六经并晋戴颙尝传中庸梁武帝为中庸讲疏然已有知中庸者矣非但始于宋也
  俞永华亭人洪武中知汝州鲁山县首革吏弊决积讼修学校亲为诸生讲说经史正句读校文理士风翕然以盛陞礼部主客司主事见河南通志





  俨山外集卷十七
<子部,杂家类,杂编之属,俨山外集>



  钦定四库全书
  俨山外集卷十八
  明 陆深 撰
  豫章漫抄一
  南昌武宁县地名常州亥盖市井之区谓之亥者不知何所取义岂方言耶岭南谓之虚柳子厚诗绿荷包饭趁虚人是已其义盖取市会不常多虚日也又古语云市朝满而夕虚也古诗云日中市朝满其语多有所本按虚墟古字通用丘墟或有垄断之义惟西蜀谓之疾解之者曰如疟疾间而复作也甚无谓北方谓之集声转谓之积积岂疾即集之谓耶南方谓之行镇店南中诸夷谓之场每以卯丑酉日为市故曰兔场牛场鸡场岂用亥日为市故谓之亥云
  朱宗晦华亭人洪武间知靖安县志称其爱民礼士洁已奉公修坛壝兴学校治桥道劝农桑绰有政声
  洪武间松江太守黄辂字子威进贤人宣徳间苏州太守况锺字伯律靖安人皆起吏员皆生南昌皆有能声
  江西通志载丰城朱善备万洪武初赴廷试第一授翰林院修撰则备万当为本朝状元第一而无录传焉实录所载善洪武初为郡学教授八年被荐除翰林修撰后陞文渊阁大学士卒与通志微不同按本朝科第乡试则以子午卯酉年会试则以辰戌丑未年因事则移易故进士科有两甲申其一以太宗渡江其一以文场火故也太祖以洪武三年庚戌乡试明年辛亥则吴伯宗为状元后至十八年开科值乙丑则程以善为状元一云陈以善登科录又载丁显按临江练安子宁登洪武乙丑榜第二名则花纶为状元今金川玉屑中所载送花状元应诏归娶诗又按水东日记载高皇帝梦双丝坠地时张显宗状元及第岂即丁显或更姓耶二十一年戊辰则任亨泰为状元世传太祖首开科得亨泰甚喜其名盖据所刻登科录而言其实不然自任以前已有人矣辛未则许观备遗录以为黄观今登科录所载则韩克忠是岁六月再廷试故也甲戌则张信丁丑则陈安庚辰则胡靖建文之首科也更名广一云本名广靖则唱第时所更也
  浮梁程尚书瑀记漫吾亭曰夫远名利之畏途而从事于谿山之胜是舍世间之桎梏就物外之羁馽不近以五十步笑百步也其言似有见者
  商文毅公辂字弘载仕至尚书大学士自乡试至廷试皆第一世称为三元本朝三元者唯文毅一人
  泰和尹文和公正言琐缀录中所载佀锺强珍二公以名相谑事固有偶然者因忆余乙丑科内阁试庶吉士以春阴为诗题下注不拘体同年王韦钦佩作歌行为诸老所赏时柴墟储静夫罐为太仆少卿过访钦佩予时在座因索其稿读之至警句云朱阑十二昼沈沈画栋泥融燕初乳柴墟击节叹赏曰绝似温李予曰本是王韦盖指摩诘苏州以戏之为之一笑吉水徐舜和先生穆为翰林侍读以生朝设席邀诸吉士会饮凡同年会皆序齿若至座主家则门生逊一席舜和尝考易房时徐子容穆伯潜皆执门生礼舜和以次行酒大声曰徐穆二生坐于此而忘其名之自呼也亦为之一笑
  诚意伯刘基尝丞高安登至元间进士盖重纪至元云黄恭正统间赣州知府通志备书其律己谦卑莅事勤慎兴学校劝农桑以忧去郡人至今思之吾松江人由举人
  世间翫戏之具惟奕盛传其次则象戏又次则抹牌近刻打马图人少习之又别有七国象棋以为出于温公或未必然亦犹俗云尧以奕诲丹朱也至南史诸纪传中却载围棋在第㡬品此尤为可笑古之摴蒱陆博今皆不传汉魏所尚弹棋亦不复见矣想诸𠆸俩亦自随时兴废而俚俗者尤为不常元滕玉宵自叙少时以累棋蜡凤为戏不知所谓蜡凤者又何事耶黄山谷小词又有打揭之戯至谓小五出来跋翻和九若要十一花下死管十三不如十二似有谱者此虽无益之事览之茫然殊以博洽为愧
  景时字秀发华亭人宋庆元三年知吉安府龙泉县水沴之馀一意拊摩催科不迫修学校建谯楼县仓尝曰吾于龙泉政事无以逾人惟不扰二字始终守之
  宋孝宗升祔将复祧庙孙逢吉言太祖造邦与汉高帝同而未正东向之位当此时宜更定晦庵时为侍讲不以为然以为殷周之祖是谓稷契典礼不远稽于三代乃近法于汉唐逢吉曰我宋之兴与商周异安得以稷契为比不酌人情而必曰三代人将得而议矣此当以逢吉之言为正逢吉字说之龙泉人
  江西大家赖粮经催之人往往设法取价于小户有粮不满升者索银至五六钱其名曰小包大吾邑三乡岁难并稔大家有立户在此一乡而田亩在彼一乡者此乡遭荒而彼乡成熟则据户蠲免谓之熟作荒事相偶类皆弊政也
  红巾贼李明号饶大胆据福安凡十年甲辰邓国公愈擒其父子始平之元末兵起皆以红抹额称红巾者不独一李明也按元至正十二年壬辰正月红巾破九江闰三月蕲黄沔阳红巾破江州江州即九江我太祖高皇帝以是年六月与中山王等二十四人始起义略定定远后戊戌红巾徐真一下陈友谅始据江西时改元天启明年己亥为天启二年四月又改天定五月陈友谅自称大义元年庚子辛丑年十一月矮陈参政据太和改称龙凤七年明年壬寅二月又作大义三年癸卯大义四年八月友谅败亡改徳夀元年明年甲辰徳夀二年仍改称龙凤十年明年乙巳又明年丙午至丁未为吴元年戊申正月初四日我太祖高皇帝改元洪武按癸卯即至正二十三年时明玉珍僭号于蜀自将红巾三万攻云南亦称红巾云
  江西府州县皆被带山谿有田有险其阻深者尤胜大抵赋税难清盗贼易起则府州官之入衔如前代劝农监押之类皆不可废而县令尤急按唐县七等一曰赤京都所治二曰畿京之旁邑三曰望满四千户四曰紧三千户以上五曰上千户以上六曰中不满千户七曰下五百户以下凡注为令总治民政劝课农桑与户口赋役钱榖赈济给纳之事皆掌之有孝弟行义闻于乡闾者申州激劝以励风俗有戍兵则兼兵马都监或监押其职守若是宋政和二年诏县令以十二事遵行一曰敦本业二曰兴地利三曰戒游手四曰谨时候五曰戒茍简六曰厚积蓄七曰备水旱八曰戒宰牛九曰置农器十曰广栽植十一曰恤田户十二曰无妄讼而以劝课农桑总之因考前代官制漫录于此
  宋府设官
  知军事通判军事各一员并兼管内劝农营田事
  军判官一员
  录事司理司户司法参军各一员
  军学教授一员    兵马都监本军驻札一员监押四员添差者不与   巡检一员
  巡辖马递铺一员   监在城酒税一员
  监户部赡军酒库一员
  元府设官
  总管府达噜噶齐总管各一员皆兼管内劝农事
  同知治中府判各一员
  推官二员
  经历知事照磨兼架阁各一员
  司狱一员
  中万户达噜噶齐正万户副万户各一员
  镇抚经历知事照磨各一员
  千户所一十一奕每奕千户三员
  百户三十员     弹压三十员
  每奕又各有首领官一员
  宋州设官
  知军州事通判军州事各一员并兼管内劝农营田事
  军事推官军州判官各一员
  录事司理司戸司法参军各一员
  军学教授一员    兵马都监本军驻札一员监押四员添差者不与   巡检一员
  巡辖马逓铺一员   监在城酒税一员
  监户部赡军酒库一员
  元州设官
  达噜噶齐知州各一员并兼管内劝农事
  同知州判各二员   提控案牍都目各一员儒学教授学正学录直学各一员
  六斋训导各一员   官州峡江提领各一员税务提领大使副使各一员
  酒务提领大使副使各一员
  宋县设官
  知县一员兼管内劝农营田事  县丞主簿县尉各一员
  元县设官
  达噜噶齐县尹各一员并兼管内劝农营田事
  县丞二员      主簿县尉典史各一员
  教谕一员      训导四员
  蒙古学教授学正各一员
  医学教授学正学录各一员
  惠民局官医提领一员
  阴阳学教授一员
  税课提领大使及副使各一员
  酒务提领大使及副使各二员
  驿提领一员     镇市巡检各一员

  俨山外集卷十八



  钦定四库全书
  俨山外集卷十九
  明 陆深 撰
  豫章漫抄二
  袁州万载县西北行百里有慈化寺为普庵道场周里馀甚为宏阔四围皆山面浸池水如半月有二十四寮僧众至二三千正殿深十八丈馀后园中有侧柏甚奇以三人围之少弱二尺高二三丈已上分为两岐至顶则秃而枝须如根相传以为普庵手植乃倒栽之此难尽信但木末枯枝坚如鐡石风霜所不能摧折为少异尔然数百年物也又西过青谿喻氏有一柏柏植谿上绝似慈化但殊小而顶尤尖秃此树与江南垂丝桧是一类但柏身柏叶耳
  国朝儒臣出翰林者类谥为文惟刘忠愍从其所重陈庄靖则避其名此李文正公序董文僖集语也按曾棨谥荣襄金忠谥文忠是翰林亦有不谥文而谥亦未尝避名者恨无从质证也
  先圣之祥有麟书定世符流传怪异初不藉是以为轻重其实䜟纬之始也若瓮书云后世修吾书董仲舒䕶吾车拭吾履发吾笥会稽锺离意璧有七张伯怀其一秘书云后有一男子自称秦始皇上我堂踞我床颠倒我衣裳至沙丘而亡端门书云趣作法孔氏没周姬立彗东出秦人灭胡亥术书既散孔子不灭皆叶韵可读特其文明白无隐语廋词如䜟纬之艰涩者疑皆事后好奇者为之尔
  嘉靖十二年予以八月廿六日江藩履任九月六日过各道相访入湖东道未时未尽于东方见月时郑大参时夫朱少参子纯共观而异之十一月二日予出巡湖西是日天气朗霁晚将至市汊于西方见新月前月乃小尽是月冬至在二十七日大尽所馀三日明年乃闰二月以月验之则是月该小尽若非推步之误则躔度之差必居一于此矣予庚寅岁在山西别记冬至与岁闰亦差一日云推闰歌括云欲知来岁闰先算至之馀更看大小尽决定不差殊谓二十日冬至则所馀十日来岁则闰十月小尽则九月如冬至在上旬则数足十二日除之更从一起数焉
  庐山天池寺以周颠仙兴建我太祖高皇帝御制周颠仙传甚奇古中载颠仙以手画地成圈指谓太祖曰打破个桶做个桶盖隐语代革之事桶统也今人所戴小帽以六瓣合缝下缀以檐如桶阎宪副尚友闳谓予言亦太祖所制若曰六合一统云杨维祯廉夫以方巾见太祖问其制廉夫对以四方平定巾太祖喜令庶人皆得戴之重佳名也商文毅公辂召用自编民亦以此巾见
  洪武二年二月壬辰以翰林直学士詹同侍读学士秦裕伯为待制袁涣雎稼为翰林应奉裕伯大名人从父仕元都就学胄监登第累官至福建行省郎中会世乱弃官寓扬州复避地松江之上海以养母时张士诚据姑苏遣人招之拒不纳吴元年上命中书檄下松江起之裕伯对使者曰裕伯受元爵禄二十馀年背之是不忠也母丧未终忘哀而出是不孝也不孝不忠之人何益于人国乃上书于中书固辞洪武元年省臣复檄起之裕伯称疾不起上乃手书谕之曰海滨之民好斗裕伯智谋之士而居此地茍坚守不起恐有后悔裕伯拜书遂入朝裕伯博辩善为辞说上欲命以官屡以故辞至是以为待制
  洪武二年三月上与翰林待制秦裕伯等论学术上曰为学之道志不可满量不可狭意不可矜志满则盈量狭则骄意矜则小盈则损骄则惰小则陋故圣人之学以天为准贤人之学以圣为则茍局扵狭小拘扵凡近则岂能克广其学哉裕伯对曰诚如圣谕
  洪武四年七月上因与侍臣论用将曰秦裕伯常言古者帝王之用武臣或使愚使贪其说本于孙武然其言非也夫武臣量敌制胜智勇兼尽岂可谓愚攻城战野捐躯殉国岂可谓贪若果贪愚之人不可使也右三则皆于国史录出又按洪武三年庚戌应天首科乡试召前御史中丞刘基今治书侍御史秦裕伯为考试官见宋景濂小录序吾乡新旧郡县志载裕伯事甚略止具录手敕故人得传之今海滨有二秦氏皆云裕伯后亡友秦文解先自䢴沟来而裕伯尝寓扬州或当近之秦监生钿家收有裕伯上中书书草云其闸港住宅即裕伯故居初有敕书楼被毁叩其始末两家子弟多不能详钿云裕伯竟不出而不知其尝为翰林侍读学士又为待制备顾问又为治书侍御史岂皆非世嫡耶无亦沦落于齐民而忘其先耶按裕伯在元时已有盛名北方文章多出其手今间见于元文类中当时必有成集以传俟访之若吾邑志宜题曰流寓今闸港有裕伯题桥讹而呼为俞伯奇桥云
  甲午二月三日宿痾初起春阴欲开拥肩舆度石梁掩映重湖之间徐孺子苏云卿之遗迹历历在目波光云影与胸次相推荡洒然自得
  赵善鸣字元默与同年湛元明俱出陈白沙之门三十年前因元明识其人甲午春以南京户部员外公差过豫章出许司徒函谷所刻论辩为惠始得尽见一时贤俊论学之说予向尝疑气以成形而理亦赋焉为有语病今诸公并与性即理也一言为不通之论大抵义理之学要在悦心处如登山然高一步则所见自别若未至其地而议之何益之有函谷至以太极图为周子之真赃实犯此何言与
  河源出吐蕃朵甘思之西鄙有泉百馀泓水沮洳涣散方可七八十里淖弱不胜物从高视之灿若列星是之谓星宿海云夷言鄂敦诺尔鄂敦星诺尔海也群流奔凑近五七里汇二巨泽夷言阿喇勒诺尔也自西来连属吞噬迤逦而东行一日程始成川名齐瑸河又二三日程有水西南来名伊哷珠与齐瑸合又三四日程有水南来名呼兰又有水东南来名伊哷珠合流会于齐瑸其流寖大始曰黄河云然水清人尚可渉又一二日程乃为九度河九度者水八九股可度也广六七里乂四五日程始连浊土人抱革嚢或乘马过之亦有象舟傅革以济仅容二人继是束以两山广可一里二里或半里深叵测矣
  朵甘思之东北鄙有大雪山自腹至顶积雪常不消山最高即所谓昆仑也自八九股水至昆仑约计二十日程河行昆仑南半日程又四五日程至阔即及阔提二地相属又三日程始至四达之衢是谓哈喇伯勒齐尔昆仑之西人迹简少多处山南其东山益高地益下岸亦益狭有狐可一跃过也又行五六日程有水西南来名细黄河又两日程有水南来名奇尔满出二水合流入河河北行转西至昆仑北二日程水过之北流少东又北流约行半月程至贵徳州州隶河州元所置吐蕃宣慰司也又四五日程始至积石禹贡所谓导河自积石其地也又五日程至河州安乡关又一日程至打罗坑东北行又一日程洮河水南来入河又一日程至兰州过北卜渡至鸣河州过应吉里州正东行至宁夏南又东行即东胜州也世言黄河九折彼地有二折盖奇尔满出及贵徳州巴济拉也
  言河源者惟此二说为近因删次元臣潘昂霄所志如此而并记异同之说于左
  按史称河有两源一出于阗一出葱岭于阗水北行出葱岭河注蒲类海不流洑至临洮出焉今洮水自南来非蒲类明矣询之土人言于阗葱岭水下流散之沙碛云
  唐吐蕃传河上流由河洪济梁南二千里水益狭春可渉秋夏乃胜舟
  山经敦薨之水西流注于泑泽出于昆仑之东北陬实维河源
  又曰阳圩之山河出其中
  又曰凌门之山河出其中
  水经河出昆仑经十馀国乃至泑泽
  穆天子传阳纡之山河曰冯夷所居是惟河宗汉张骞使西域以为能穷河源盖出于传闻所云织女支机石者妄也
  其言昆仑最妄者云去嵩高五万里阆风玄圃瑶池华盖为仙人所居云
  西域记称阿耨达大山即昆仑山
  地理志称昆仑山在临羌西
  吐蕃传亦称三山中高而四下曰紫山古所谓昆仑者其言颇是宋人比之馒头撚尖者或合元柯九思以为昆仑行一月始穷河源所谓星宿海者更在昆仑之西数千里之外唐史所载河源在紫山之间者亦未尽事实也
  凡言程以日记者广邈之野难以步测讣一日之力约可百里而潘志准以广轮马行广轮之义未详谚云推车步岂是与马之蹄跨开阔停匀驰稳而步疾者犹车行然又谓之答罕步若此马所行恐不止日百里也潘志又云行四阅月约四五千里则日又不能百里矣盖地有险易行有缓急百里者大较也宋景濓治河议亦以日准百里云盖自星宿海至积石总计六千七百馀里自九渡河抵昆仑南可三千里而柯九思记云昆仑行一月始穷河源似亦以百里程日也
  余既删次河源为图记复仿经修词曰河源于星宿海汇为二泽流合三水岐为九度行二千馀里经昆仑山由山南又合二水北流折而西复过昆仑之北又转而东又北行二千馀里至于积石


  俨山外集卷十九



  钦定四库全书
  俨山外集卷二十
  明 陆深 撰
  豫章漫抄三
  凡门榜题字各有避忌形声点画之间吉凶所招亦不可诬也吾乡县首旧有高楼四跨以栖更漏皆呼曰鼔楼嘉靖初为飓风所折时莆田郑洛书启范作令以绰楔易之予为题百里弦歌四字后启范召去以东南壮观易之自后县僚俱乏清誉而常应文汝实予同年守徳子也至以民事去因忆正徳壬申秋予以翰林编修使淮经吾府时陈威民望为守更新谯楼榜以壮观二字同知王卿陜西人也颇有守指题字忿然谓予曰何名壮观自我西音乃赃官也相与一笑予还自饶至富阳陆行过萧山入绍兴拜吏部尚书海日公王先生于家先生名华字徳辉辛丑状元新建伯守仁之父予乡试座主也时广东梁乔为守先生陪入郡斋访之梁适他出先生握予手登越王台观兰亭石刻还过厅事指所匾牧爱二字笑谓予曰往年戚编修澜文湍还谓时守曰此便可撤去我自下望之乃收受字也似含讥讽予心以为可对吾松壮观盖一声一形云今市阛之处人家门值路者必树一碑题曰石敢当盖厌胜之辞谚讥忽略人有曰走马看石碑右取富昨与方伯戴鲁溪书出遇南浦驿丞于道偶命曰有使客来自京师者可访七政历得一本丞乃写漆正录遍求之相与抚掌曰漆正录正堪配右取富盖亦一声一形之讹偶书之以资雅谑
  甲午闰二月六日同饯诏使于都司戴陆二方伯与予并出申时见五色云在日之上形如翔凤毛翎簇簇文彩烂然俨若垂翅回首之象至都司厅事与三司诸公尚观之方散明日都司刘永昌自浙移蜀道过豫章予在浙时同事也一见即问之曰先生夜来曾观昴宿否有一星犯之是何星予曰当是金星夜来不曾候之是晚酌于滕王阁天气清霁星月朗然果是太白犯昴然去之甚速已远昴六七寸馀矣然光芒尚烂然有气当是边事有捷也
  朝廷必有关雎麟趾之意然后可以行周官之法度士大夫必有浴沂风雩之趣然后可以收纲纪文章之治
  永乐四年从解缙之请召礼部尚书郑赐令择通知典籍者四出讲求遗书
  太祖高皇帝以壬辰年六月举义乙未克太平首用陶安至己亥召儒士胡翰戴良等会省中日令二人进讲经史庚子夏置儒学提举司以宋濓为提举遣世子受经癸卯五月置礼贤馆以处陶安夏煜刘基章溢宋濂苏伯衡等意向文儒骎骎乎一统气象矣先是丙申中山武宁王下镇江得徐从龙上喜甚即命朱文正以白金文绮往聘从龙与其妻陈氏偕来上亲至龙湾迎之以入时上居富民陈彩帛家因邀从龙皆尽言无隐既而上改故元御史台为府居从龙于西华门外事无大小皆与之谋每以竹板问答甚密左右皆不能知末称为先生而不名每岁从龙诞日上与世子俱有赠遗或亲至其家与之宴饮会从龙子泽死请告还镇江上出郊握手送之是岁冬从龙亦病卒年七十馀上闻惊悼时方督军至镇江亲抚其棺哭之命有司营葬赙恤其家诸儒臣中始终优礼之厚未有过于从龙者也从龙字元之洛阳人仕元至江南行台侍御史会兵乱避地镇江云
  挥麈录载母昭裔贫时常借文选不得发愤曰异日若贵当板镂之以遗学者后至宰相遂践其言此与冯道印板之日孰为后先耶
  予往岁谪延平北归宿建阳公馆时薛宗铠作令与小酌堂后轩是岁闽中大雪四山皓白而芭蕉一株横映粉墙盛开红花名美人蕉世称王维雪蕉画为奇格而不知冒雪著花乃实境也
  珠光照乘玉价连城似是定论后世文人互用之无碍名理如枚乘云夜光之璧李太白诗双珠出海底俱是连城珍
  朱子叙读诗记有曰今观吕氏家塾之书兼总众说巨细不遗融会通彻浑然若出于一家之言而一事之训一字之义未尝不谨其说之所自及其断以已意虽或超然出于前人意虑之表而谦让退托未尝敢有轻议前人之心此真注释之例后有作者宜三复焉
  曾孙侯氏四正具举大夫君子凡以庶士小大莫处御于君所以燕以射则燕则誉此诗相传即狸首之逸颇为近之
  元练晦处州丽水县人松江府学教授
  陈宁初名亮茶陵人仕至御史大夫与胡惟庸同赐死洪武二年以兵部尚书出为松江知府严酷人呼为陈烙鐡
  九江徳安县布政分司有松当月台之左合抱馀不甚耸拔而西偏拗出一枝作偃盖曲屈盘旋类人力所为远望之若鹊窠然土人以为有茯苓云甚可爱翫古称松千年乃偃盖果然耶闻之叶子奇云松有命根遇石则偃盖不必千年也再过开先寺道旁长松二百馀株一径森然若龙起就列大者数围其细瘦者亦不下径尺相传李后主所植亦已五百馀年矣此皆江西嘉木也
  李文达公云今之士大夫不求做好人只求好官风俗如此盖以当道者使然也何则有一人焉平日仕未显时士林鄙之一旦乞求得好官人皆以为荣向之鄙之者今则敬之爱之矣欲人不求做好官难矣有人焉位未显时士林重之介然自守耻于干人好官未必得也若所鄙之人一旦得好官人反重之而向之重者今反轻之欲人之求做好人难矣今欲回此风俗在当道者留意若不由公论而得好官者不变前日之所鄙不得好官而为好人者不变前日之所重庶乎其可也或曰殆有甚者今有一人焉求为好人而因失好官者则群起而非笑之鄙贱之有人先已不好而幸得好官又思为保全之计则凡胁肩谄笑吮痈舐痔之事无所不至众方称誉之不曰有才则曰是善处人者今去文达时未百年而已如此后将若何予曰世变则有之若文达之言则宰相之体宜尔如吾子言不几于责人太厚乎且夫君子进修之道顾吾自处何如耳岂容留心于赞毁耶因记之以警俗
  鄱湖之滨民以巨罾渔乃洞其底以⿱盛之设逆筒焉使鱼能入而不能出也上施辘轳飏网而观鱼之有无以渐约致鱼之初失水也跳跃不已以渐约下至入筒而水始裕而不知死地之近也陷民于罪何以异是故曰法网
  有同事同意而措词各有工拙如唐人云请君试问东流水别意与之谁短长可谓痛快矣不如大江流日夜客心悲未央为沈著又不如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尤觉深婉予行章江过武陵观涨颇悟其旨
  宋北都时每年上供粮米六百五十万比之我朝多二百五十万宋运自江淮入汴颇为近便所称仰给东南六路不知与今地方广狭何如耳
  今人家池塘所蓄鱼其种皆出九江谓之鱼苗或曰鱼秧南至闽广北越淮泗东至于海无别种也盖江湖交会之间气候所钟每岁于三月初旬挹取于水其细如发养之舟中渐次长成亦有盈缩其利颇广九江设厂以课之洪武十四年钦差总旗王道儿等至府编签渔人谓之涝户
  馀干新志载至正十二年彭翼起兵湖南遣项普夀取饶州吴塘人吴宏字徳广聚义兵复之后授翼江南行省参知政事至正庚子鄱阳院判于光取饶州邓愈抚之遂通款太祖讨友谅舟次康山幸宏营升堂拜母尽欢而罢遂以宏代愈守饶州鄱阳陈璜珮之贰守吾松尝谓予言宏奉母最孝太祖自池州来过宏拜其母即奉归金陵曰犹吾母也宏恋其母遂以城降以为太祖用兵多奇谋类此新志虽载拜母事乃在于光取饶州后珮之言当有据又云饶州城亦宏所筑时被攻围宏一夜先毁其家砖甓石砌为倡各家效之不日而就此当是与元左丞老老复饶州时事耶漫记之以备参考彭翼即所谓妖彭者十八年为友谅所杀





  俨山外集卷二十



  钦定四库全书
  俨山外集卷二十一
  明 陆深 撰
  豫章漫抄四
  孔子大管仲之功而小其器春秋人秦而书录穆誓虽百世可知固圣人馀事而其持论有多少和平气象
  宋亡多忠节论者以为养士之报当时文山生于吉叠山生于信而草庐生于抚文谢死而吴仕鲁斋在怀孟而容城在保定鲁斋之赴召也实过静修而一出一处至今议者恕鲁斋而责备草庐以草庐尝登宋科第故耳生也以济时死也以明道是义果何如耶不然则静修为中行矣而竟不与于斯文也昔夷齐微箕孔子均谓之仁人岂道无定在死生仕隐之间不足以尽之耶郑思肖居杭终身不肯北向坐见北人则峻避之谢翺居越著西台恸哭记惟子昻以宗姓居湖去登膴仕推封三代至亲刻石以表之曰臣幸以肤敏受知列圣荷国厚恩世世子孙不能忘也此与黍离麦秀之歌玉马洪范之事又何如耶每致疑其间而未释及读道园集有曰为臣之道一也无古今异代之间则邪淫甚矣伯生于是乎失言
  元至正初史馆遣属官驰驿求书东南异书颇出时有蜀帅纽邻之孙尽出其家赀遍游江南四五年间得书三十万卷溯峡归蜀可谓富矣今江西在江南号称文献故邦予来访之藏书甚少间有一二往往新自北方载至亦无甚奇书而浙中犹为彼善若吾吴中则有群袭有精美者矣
  杨文公亿登干越亭叹曰长洲茅屋曲水渔罾楼阁参差峯峦远近或白云或返照或残雪在树或微雨㺯晴朝暮掩映诚绝境也予自饶城陆行南至馀干良田流水平林远山触目蔼蔼干越亭久废今为学宫下临琵琶洲朱子注楚词之地溪水自玉山来者汇在十里外宛有退避之意文公品题要为实录
  虞文靖公跋赵子昻所书阴符经为李荃伪书与余意合惟友人穆玄庵孔晖以为此决古书也每论之便击节不置以为禇河南尝奉敕书其来已久然世人忽明白简易之言好以诡秘不可觧之说相尚此文靖之所以叹也
  滕王阁扁吴傅朋书虞文靖公犹及见之称其深稳端润今阁既易地而扁不知所向往矣南昌惟鐡柱宫扁最佳岂亦傅朋所书耶字学一艺虽非六艺所急渐以废亡而恶札遍布为之三叹
  李璋济宁钜野县人元上海县尹尝刻九经四书送孔林
  永乐十年壬辰科进士得除佥事吾乡黄汝申翰江西是也当时有数人同除胡若思先生各题诗送之曾鼎饶安张思安皆陜西颜巽陈琦皆江西陈赏广东钱述浙江徐则宁福建今由进士有十年不得此官者昨壬辰科及第之二人孔天𦙍以王亲例除佥事提学河南昨以岁贡非人递降夀州知州
  甲午十月四日舟过安仁偶读书坊宋学士文集诸跋语有云区区富贵能几何乃无所忌惮至于如此墓骨已朽览其官氏人犹指议之不觉感叹
  宋景濂先生在元时著述每书将仕郎翰林国史院编修官衔尝以危太朴承旨荐授
  松雪翁妙解音律自言至老不能琴而松雪之号复有取于古琴名何耶
  五日未至弋阳二十里已过龟峯溪下时新月在未位木星入之顷刻遂出西行是日月躔牛二十度木星尚在初度七日方交一度当是太阴亢疾所致又明日过铅山见费少师鹅湖首问及此彼以为星与月相去才五度云
  木各有土宜予行清化见柿树衢州之橘田皆异他产饶信之间桕亦异冬初叶落结子放蜡每颗作十字裂一丛有数颗望之若梅花初绽枝柯诘曲多在野水乱石之间远近成林真可画也
  吾乡谚云斤九釐用以目时人之精慧者不知所本弋阳徳兴产梨颇大有至一斤九两者土人谓之斤九梨盖最其类之大者言之犹芋言魁也
  浮梁谿山昔人谓为一省之冠饶以饶名亦犹景徳之陶焉信佳境也十月十六夜宿公馆二更时大雷雨声甚震撼是月二十二日已属大雪矣乃有此异
  宋有两叶梦得俱号石林姑苏石林字少蕴官至宰执贵溪石林则南渡进士官至秘书丞知抚州今性理大全所引用石林叶氏次名西山真氏之后者非少蕴也
  瓜见扵诗经比也秦故东陵瓜美始以味称昔人谓之瓜果又谓之茶瓜盖以之实笾而飨客矣至于今不废广志云瓜之所出以辽东庐江炖煌之种为美故炖煌郡有瓜州云庐江今庐州南康九江之地亦名庐江云余伏暑时至南康食瓜殊不佳盖西瓜也五代史载胡峤为萧翰掌书记尝随翰至辽契丹破回纥因得西瓜如中国冬瓜而味甘近世叶子奇又谓自元太祖征西域始得西瓜岂误以契丹作元耶由是言之则先时所称瓜者自是中国之瓜而今所味啖者乃西瓜尔省城产瓜尤不佳土人惟利其子以剥仁故江西瓜仁至充赠遗为名品云按神仙传记青登瓜大如三斗魁玄表丹里呈素含红似今之西瓜矣岂可谓古所无耶彼交梨火枣之难以尽信可也若魏刘祯瓜赋所云蓝皮密理素肌丹瓤者此何物也岂本一物而西种特嘉故得名尔陆士衡又谓其种族类数则有栝楼定桃黄㼐白传金义密筒小青大班玄骭素椀狸首虎蟠按栝楼本草所载今之苦瓜也惟以入药嵇含云芝水芝土芝三品则皆甘瓜也张载又称羊骹虎掌桂枝密筒而广志又载鱼瓜羊核瓜女臂瓜此数种岂同产而异名与惟月令所载王瓜生今类已园中早熟条瓜有刺者呼之阎尚友谓予云此非也王瓜本生土中俗称土豆者是已张秋崖又云非土豆王瓜生如瓜形而小亦有二种前代称瓜者亦未之及一说匏瓜亦非瓜也乃星名今中国之瓜凡圆者总名菜瓜止以充蔬传曰田中有瓜淹之以为葅者是已小而白色者曰银瓜色黄者曰金瓜二种香色味皆美条而斑者曰生瓜亦曰筲瓜微小而色黄者曰黄瓜晚熟者曰秋黄瓜架而垂生至尺馀者曰丝瓜别有并蒂生者曰嘉瓜则不常产有花类海棠而实大如桃者曰木瓜诗曰投我以木瓜是闽中复有一种土生如葛曰土瓜味尤甘美南人亦以充果
  都少乡玄敬南壕先生尝云家有宋抄京房易经传许借未偿比于鄱阳余少宰子积家录之于易无所发明盖自成一家言卦分世应起星气算位即今世钱卜五乡六亲之术小数也而文理微密比太玄颇为易简云
  元世祖分明有帝王之度但病在好利故阿哈玛特僧格卢世荣之徒易为遇合虽败而不悔丘处机能烧金佐国费世祖尤宠遇之其尊礼西僧本于刘秉中国祚之言大抵亦利心也其后子孙卒以淫于西僧之术而失天下帝王岂宜示人以意向哉古语有言为名与为利特清浊之间耳
  鐡柱宫在江西省城东南隅宫之东南隅方丈甃池作石阑槛鐡柱在焉相传为许旌阳治蛟之物甲午冬初予与同僚偶往俯观焉微露其端乃石尔非鐡也亦不作柱形岂厌胜所为与
  甲午十一月廿一日雪中舟行塘栖与张秋崖谈元末事秋崖口诵一诗云金陵使者过江来漠漠风烟一道开王气有时还自息皇恩无处不周回莫言率土皆王化且喜江南有俊才归去丁宁频嘱付春风先到凤凰台此顺帝诗赠我太祖者漫记于此
  右丞相特穆尔达实曰处士无求于朝廷朝廷有求于处士区区名爵何足吝惜顺帝时征处士杜本等不至授以官故云
  阿噜图为相议除一人为刑部尚书或难之曰此人柔软非刑部可用阿鲁图曰选侩子耶若选侩子湏用强壮人尚书详谳刑狱不枉人坏法即是好官何用强壮者为
  学士巙巙曰天下事宰相当言宰相不得言则台谏言之台谏不敢言则经筵言之
  元顺帝之失天下也此三人者皆有大臣之度而不救于乱亡岂未能任用耶
  王景彰怀远县人名见濳溪游荆涂二山记即建文时学士也
  太祖一日用舟师至江上适柁坏江东庙有树可为材将取之祷于神降之签云世间万物皆有主一粒一毫君莫取英雄豪杰自天生也湏步步循规矩太祖神之遂不伐其树祝之曰使我有天下当新其庙宇后乃兴建巨丽故金陵江东庙遂著名云















  俨山外集卷二十一



  钦定四库全书
  俨山外集卷二十二
  明 陆深 撰
  中和堂随笔上
  辍耕录第十五卷内一则载寒号虫云出五台山今保定地方山中亦有之当严寒脱毛之时夜间鸣声曰冻杀我冻杀我天明垒个窝至天暖时毛羽已成乃鸣曰得过且过得过且过凤凰不如我余问其土人果然尝举以为懒惰之比
  陆机赴洛船装甚盛为戴渊所掠及在洛乃云有屋三间士衡住东头士龙住西头史书若此矛盾与
  岳正季方近世奇伟不羁之士其言曰贤者自处淡然与物无竞其功名事业必因事会而见未尝汲汲以求之不我用焉虽老于耕钓不悔也夷考其平生正未能然耳岂其阅世后所见如此信乎人不可以不处患难也
  韩退之自视不下李杜况以退之之所长槩李杜之所短亦宜有缓急小大之伦观其调张籍一篇则所以推崇卫䕶者不遗心力非独古人徳厚无媢嫉倾挤之习亦其学力足以深知李杜之所到与
  文有事同而铸词优劣夐异者史记曰渭水尽赤汉书曰流血丹野
  汉灵中平元年郎中张钧因张角之乱上书以为宜斩十常侍头悬南郊以谢百姓帝怒曰十常侍固当有一人善者否是虽汉纲既颓不可再振而灵帝柔懦无复快意之举若此度之于理亦岂能必然此进谏之所以贵渐而钧之自致于杀身也悲夫
  原道所论老佛孔子处以为不惟举之于其口而又笔之于其书按孔老同时说家所记问礼犹龙之类是已佛则远在数十万里之外至后汉时方有指名其谓尝师云尔不知何所依据耶想齐梁之间佛学盛行必有一种文字漫漶推附不可穷诘故退之辟之如此
  武王伐纣伯夷非之天下不非伯夷而亦是武王世无两可之说而有各自致之道武王非有利天下之心也伯夷叔齐非有利武王之心也是故惟伯夷能谏武王而武王能受伯夷之谏而自致
  天下之治也宰相求士于天下天下之乱也天下之士有求于宰相宰相求士将以任天下之事也则因事以量士士尽其才而事理矣天下安得而不治士求于宰相志于爵禄也宰相以天子之爵禄私于士士之求愈多而爵禄不足以应之天下安得而治
  予尝欲节取韩文自为一编以附诸子之后吾乡曹安先生云韩退之尝取己文二十六篇为韩子则韩公亦巳自有斯志特未知二十六篇今是何等文耶
  诗人多以一聫一句得名传世甚以一字不朽者有之宋陆放翁游敏于作诗自吟曰八十年来万首诗今剑南稿所存诚富矣可以传不朽者恐亦无几五代王仁裕平生作诗亦万馀首集为百卷号西江集仁裕字徳辇天水人少不羁年二十五始就学年七十七卒赠太子少师性晓音律石晋初定雅乐奏于永福殿仁裕闻之曰黄锺音不纯肃而无和声当有争者起于禁中已而果有两军校斗于昇龙门外尝梦剖腹以西江水涤之顾见江中沙石皆为篆籀之文因以西江名集云集今人间希有万首之中岂无春草澄江之句黄鹤楼之一篇耶诗殆未易以多寡论也
  西汉风俗最近古但其趋势附炎虽士大夫公为之顾不如后世者特甚观之田窦霍卫与翟公之门殊可致憾虽有灌夫任安辈稍足以激俗然过于党矣后来上书颂莽者至四十八万又何怪乎其所由来非一日矣
  世本叙黄帝以来祖姓所出史迁所从取以作史记者隋经籍志谓汉初得其书盖出于秦焚之后宋洪景卢谓其书今亡不知于何时亡耶
  庄子曰为善无近名为恶无近刑其意以为为善虽无近名然善不可不为为恶虽无近刑然恶不可为或曰无以近名为善无以近刑而不为恶二说为得老氏之旨
  笔谈诸书所记张元吴昊事谓赵元昊之为宋患二人为之主谋至谓范文正公遣急骑追之不及予意元昊自是黠虏因二人而知中国事机则有之谓元昊之事尽由二人恐或未然也好事者欲以激边帅之待士耳按当时张元吴昊与姚嗣宗俱关中人以气侠相友善嗣宗题诗空同山寺云南粤干戈未息肩五原金鼓又轰天空同山叟笑无语饱听松声春昼眠又云踏破贺兰石扫清西海尘大开双白眼只见一青天元有雪诗云五丁仗剑抉云霓直取银河下帝畿战死玉龙三十万败鳞风卷满天飞昊有鹦鹉诗云好著金笼收拾取莫教飞去别人家皆麤豪负气之士而嗣宗听松春眠之句颇为蕴藉后嗣宗遂入范公幕府不甚见勲业彼二人者独能震荡一时耶
  乘舟之诗为伋夀而作也左传云宣公烝于庶母夷姜生伋子为之娶于齐而美公取之生夀及朔宣姜与公子朔谮伋子宣姜者宣公所纳伋之妻也公使诸齐使盗待诸莘将杀之夀子告之使行不可夀子载其旌以先盗杀之遂兄弟并命按宣公以鲁隐四年十一月立至桓十二年十一月卒凡十有九年姑以即位之始便成烝乱而伋子即以次年生势湏十五岁然后娶既娶而夺之生夀又生朔朔已能同母谮兄夀又能代为使者以越境非数岁以下儿所能办也然则十九年间消破此事不得常举以问穆检讨伯濳伯濳以为宣公淫烝之事当在未即位之前果然则夷姜生伋子时其父尚在不应遂认为己子终未得其说耳
  士之遇不遇信乎有命也汉武时有白首为郎者问之曰昔文帝好文而臣好武景帝好貎而臣貎丑今皇帝好少而臣已老卢照邻亦自谓当高宗时尚吏已独儒武后尚法已独黄老后封嵩山聘贤士已废岂非命哉
  诗三百篇圣人悉被之弦歌盖乐章也其所删者非独以其词而已今诗中有三章而词意无大相远者如螽斯樛木之类盖乐之三成犹今之三阕三叠是已
  大雅小雅犹今言大乐小乐云尝见古器物铭识有筦曰小雅筦有钟曰颂钟乃知诗之篇名各以声音为类而所被之器亦有不同尔后人失之声而独以名义求者非诗之全体也
  寒煖气也寒属天煖属地西北高近天故多寒东南卑入地故恒煖大抵近天气转旋极急极寒道家谓之罡风庄生谓之羊角风
  天阳也其气寒地阴也其气煖煖中得寒则成故万宝告成皆在寒凉之候寒中得煖则施为雨雪是也
  阴阳和而雨泽降和者两交之谓地气上升天气下降交于其中则雨天气健故降速地气重故升迟是故云雨去地不远若地气升而天气不下接则散而为风天气降而地气不上承则雨而为霾
  霜本露所为盖水土轻清之气上腾而薄天之气则结而下降故有严霜必有烈日其气清明也南方有厚霜若花者土人谓之毛头霜是日立雨盖气升而上逢和气则不能结而卑坠雪霰亦然山极高处无霜露水土之气微故也
  术家以人生所值年月日时推算吉凶而必归重于日主颇亦有说夫子丑寅邜辰巳午未申酉戌亥十二时皆生于日积日而后成月积月而后成岁故日干最为重盖日躔于子宫则谓之子时丑寅之类皆然无日则无时而月与岁皆无从推矣虽小道亦尝窥测阴阳之际者
  火炎上水润下金从革木曲直土稼穑此五行之中气也凡过则为害而金火尤甚五星惟荧惑太白出必为祸而木则谓之福徳土则谓之镇星所至必有福焉
  三皇五帝之法后世所存者无几秦始皇极不道而其所为后世有不能改者三事称皇帝一也郡县二也长城三也
  陛下用人如积薪后来者乃居上耳此汲黯语也长孺在汉廷号不学何其言之悲壮明快若是万世而下读者如新韩退之一生用力于文章求如汉人此语者无之崔编修铣子钟亟以予言为然
  陆务观有言诗至晚唐五季气格卑陋千人一律而长短句独精巧富丽后世莫及盖指温庭筠而下云然长短句始于李太白菩萨蛮等作盖后世倚声填词之祖大抵事之始者后必难过岂气运然耶故左氏庄列之后而文章莫及屈原宋玉之后而骚赋莫及李斯程邈之后而篆隶莫及李陵苏武之后而五言莫及司马迁班固之后而史书莫及锺繇王羲之之后而楷法莫及沈佺期宋之问之后而律诗莫及宋人之小词元人已不及元人之曲调百馀年来亦未有能及之者但不知今世之所作后来亦有不能及者果何事耶
  东坡小词山谷亦谓其于音律小不谐亡友徐昌榖祯卿尝为予道东坡一日顾一优人解音者问之曰我词何如柳耆卿答曰相公词湏用铜琵琶鐡绰板唱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英雄柳学士词却用十七八女儿唱杨柳外晓风残月坡为之一笑胡致堂之论则曰词曲至于眉山苏氏一洗绮罗香泽之态摆脱绸缪宛转之度使人登堂望远举首高歌而逸怀浩气超乎尘垢之外于是花间为皂隶而柳耆卿为舆台矣然世必有知言者
  先秦两汉间书名尔雅曰故者如毛诗故鲁故后氏故翰故杜林仓颉故曰微者如左氏微铎氏微张氏微虞卿微曰通者如陆君通白虎通风俗通之类魏晋而下则华靡矣宋王景文有诗总闻闻音曰音韵闻训曰字义闻章曰分段 -- 𠭊 or 叚 ?闻句曰句读闻字曰字画闻事曰事实闻人曰人姓号闻物曰鸟兽草木器物闻地曰山川土壤州县乡落之类闻共十闻每篇为总闻又有闻风闻雅闻颂等观其命名已得古意惜未得其书而读之也戊戌岁借录于李文选开先其书颇与朱传不合亦多前人所未发云
  正徳乙亥六月一日未时龙下东南隅自云中接地玄云一缕中蜿蜒湏臾云尽散腾骧于虚中望之可缚冉冉而坠已而一龙下少南若初烟雾中双垂疑若两龙然云亦尽散而坠顷间复自下从薄云而升余居海滨四岁数见龙未有若斯之奇者也是日北蔡民项鼎家为龙火烧焚压死者凡七人亦龙灾也
  刘瑾弄国日纳赂其门者谓万为方千为干宋时以万为力千为撇至今尚有谓千为撇头者俚语亦有从来哉
  洪武二十三年福建布政使司进南唐书金史苏辙古史初上命礼部遣使购天下遗书令书坊刊行至是三书先成进之
  姓非天子不可以赐而氏非诸侯不可以命姓所以繋百姓之正统氏所以别子孙之旁出族则氏之所聚而已古者或氏于国则齐鲁秦吴是也氏于谥则文武成宣是也氏于官则司马司徒是也氏于爵则王孙公孙氏于字则孟孙叔孙氏于居则东门北郭氏于志则三乌五鹿氏于事则巫土匠陶是也盖别姓则为氏即氏则有族族无不同氏氏有不同族故八元八凯出于高阳氏高辛氏而谓之十六族是氏有不同族也商氏条氏徐氏之类谓之六族陶氏施氏之类谓之七族宋氏华氏之类谓之戴族向氏谓之桓族是族无不同氏也















  俨山外集卷二十二



  钦定四库全书
  俨山外集卷二十三
  明 陆深 撰
  中和堂随笔下
  昔人收蓄兰亭多至三百馀匣当时好事其盛若此今何寥寥耶间有流传摧泐之馀考其工拙往往俱有可喜语云兰亭无下本信哉吾松旧有数刻家往时搜得一石于郡斋及承乏国子复得一石于载道所合为一帙充匣藏一种夫金珠犀玉之珍虽号一时精绝安知后出者不愈胜耶惟是怀易嗜寡之物好古之士宜以日惜之可也
  儒先谓月中山河之影电为光于同云之际皆非也阴精之融而未尽者月也阳光之迸而成形者电也故日中之乌亦阳精之融而未尽者也故日月物也非神也诗曰上天之载无声无臭
  余往来漕渠未尝不三致意焉通塞者天幸也使北方无惰农有此焉而不恃可也国家详于讲漕而略于讲农岂未之思乎
  吴渊颕立夫所著有乐府类编辨次其时代又有楚汉正声专取宋玉司马相如扬雄柳宗元四家之作惜未见其全书
  每岁滨海之地至秋间辄有飓风挟雨推潮而上谓之风潮然不常作作辄损秋田木绵豆尤甚余今年四十有六凡经几次惟今嘉靖元年七月廿五日尤异余所居小楼颇坚亦动揺不已其尤异者则北风挟雨拥入北窗如注雨皆自下而上飞洒屋梁先垅新建两石亭皆摧倒予夫妇相对而泣两年精力一旦尽矣自馀各处小房屋颓塌数十间皆可不问惟压死一小儿夫水逆行谓之洚水若兹雨者不亦可谓之洚雨乎
  叶文庄公水东日记载熊天慵先生朋来文深所推与余近见其钟鼎篆韵序文尤博雅朋来墓志见虞文靖集
  王源字启泽别号韦庵永乐甲申进士福建漳州龙岩县人为松江同知奏免逋租数十万金寔文集
  洪武三年庚戌徐士全榜见苏志十八年乙丑景清榜魏尚守云中其军市租尽以给士卒出私养钱享宾客军吏宾客所该尤广凡游说探谍之人皆是此云中雁门尤要策也宋田锡谓厚赐将帅使之赏用足充供亿若在今日能使将帅不刻减军士抑亦可矣
  龙凤十二年实为丙午丁未为吴元年
  叶宗行松江上海人永乐间以言事称旨擢知钱塘县清白自将均徭役简词讼民甚亲之卒于官浙江按察使周新自为文祭之曰惟钱塘之山水与公万古同清
  宋宰相王淮字季海本朝黄阁老淮字宗豫皆温州人元大徳间有王淮字玉渊博学美容仪尝受业于石塘胡先生大徳间授浏阳州教授历松江路判官处州人
  陈迪字景道少倜傥有志操领洪武乙卯乡荐辟郡学训导尝为郡撰万夀贺表上览而异之除翰林编修进侍讲预修大典擢山东布政司左参议捕蝗弭盗民甚徳之再迁云南左布政时普定曲靖乌撒乌蒙诸夷煽乱迪击破之捷闻有白金彩币之赐召入为礼部尚书革除二年朝廷因灾求言廸条陈清刑狱恤流民等事多见采纳寻加太子少保辞不受靖难师起迪与太常寺卿黄子澄兵部尚书齐㤗等上书陈论大计事败文庙召迪等责问迪杭辞不屈遂与子丹山凤山等六人同日伏诛子孙俱尽迪既刑人于衣带中得诗有曰三受天王顾命新山河带砺此丝纶千秋公论明于日照彻区区不贰心又有五噫词并悲烈苍头侯来保者拾其遗骸以归是时宗姻悉戍边徼洪熙改元始诏释之同时有俞逢辰者字彦章永阳西镇人洪武初选充燕府伴读靖难师起尝以力谏被诛先是逢辰寓书其家示以必死至是果然予得之王给谏盖云
  叶春字景阳海盐人由吏员仕至刑部右侍郎
  唐以雄𦂳望三等分别内郡县以上中下三等分别外郡县
  冯益字损之慈谿人永乐九年乡试举人盛有时名水东日记载其以人才荐内阁试记里鼓赋曳白而出以为无实后以馆于曹钦家与谋逆伏诛尝为陇西教谕近见清道观天开图画记文亦特作
  孙权有舸名驰马曹真有骑曰惊帆正堪作对
  唐庚子西眉州人及登东坡之门予在蜀时欲为刻其文而未成诗刻在绵州亦尝为补亡数首近见次强㓜安冬日旅舍五言云残岁无多日此身犹旅人客情安枕少天色举杯频桂玉黄金尽风埃白发新异乡梅信远谁寄一枝春又次留别七言云白头重踏软红尘独立鸳行觉异伦往事已空谁叙旧好诗乍见且尝新细思寂寂门罗雀犹胜累累塜卧麟力请宫祠如意否渐谋归老锦江滨其文笔尤胜尝云六经不可学亦不湏学最尊史记而不取汉书当是为新唐书发愤之过也又谓立意之初必有难易二涂学者往往舍难而趋易故文章罕工此论亦当
  王文恪公笔记称王行止仲才敏苏志传在文章止仲尝识姚少师广孝于未遇中皆图王断伯之人然止仲死于蓝党岂其学术所遭有幸不幸哉
  曹子建号绣虎王仲宣泥下濳蛙邓艾伏鸾陆云隐鹄皆喻其文也见玉箱杂记
  隋炀帝命虞世南等四十人选文章自楚辞讫大业共五千卷为一部今所存者无几
  天文分野角亢氐属郑兖州东郡入角一度东平任城山阴入角六度济北陈留入亢五度济阴入氐一度东平入氐七度泰山入角十二度房心属宋豫州颍川入房一度汝南入房二度沛郡入房四度梁国入房五度淮阳入心一度鲁国入心三度楚国入房四度尾箕属燕幽州凉州入箕十度上谷入尾一度渔阳入尾三度右北平入尾七度西河上郡北地辽西东入尾十度涿郡入尾十六度渤海入箕一度乐浪入箕三度玄莬入箕六度广阳入箕九度斗牵牛湏女属吴越扬州九江入斗一度庐江入斗六度豫章入斗十度丹阳入斗十六度会稽入牛一度临淮入牛四度广陵入牛八度泗水入女一度六安入女六度虚危属齐青州齐国入虚六度北海入虚九度济南入危一度乐安入危四度东莱入危九度平原入危十一度菑州入危十四度营室东壁属卫并州安定入营室一度天水入营室八度陇西入营室四度酒泉入营室十一度张掖入营室十二度武都入东壁一度金城入东壁四度武威入东壁六度炖煌入东壁八度奎娄胃属鲁徐州东海入奎一度琅琊入奎六度高密入娄一度城阳入娄九度胶东入胃一度昴毕属赵冀州魏郡入昴一度钜鹿入昴三度恒山入昴五度广平入昴七度中山入昴八度清河入昴九度信都入毕三度赵郡入毕八度安平入毕四度河间入毕十度真定入毕十三度觜参属魏益州广汉入觜一度越嶲入觜三度蜀郡入参一度犍为入参三度牂牁入参五度巴蜀入参八度汉中入参九度益州入参七度东井舆鬼属秦雍州云中入东井一度定襄入东井八度雁门入东井十六度代郡入东井二十八度太原入东井二十九度上党入舆鬼二度柳七星张属周三辅弘农入柳一度河南入七星三度河东入张一度河内入张九度翼轸属楚荆州南阳入翼六度南郡入翼十度江夏入翼十二度零陵入轸十一度桂阳入轸六度武陵入轸十度长沙入轸十六度此二十八宿分属十有二州星家相传若此余每求其说而难通夫天常运而不息地一成而无变以至动求合至静未易以齐此其难通者一也若以为形象所主必有相当气类之应乃出自然不应各有入度之限况天之一度当地之二千九百馀里则天大而地小尤碍吻合此其难通者二也且以舆地言之闽粤广交通谓之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州实当中国之半而分星所属止此此又地广而天狭矣此其难通者三也姑记所疑以俟深明此学者辨焉









  俨山外集卷二十三
<子部,杂家类,杂编之属,俨山外集>



  钦定四库全书
  俨山外集卷二十四
  明 陆深 撰
  史通会要上
  建置第一
  史者国家之典法也自君王善恶功过与其百事之废置可以垂劝戒示后世者皆得直书而不隐故自前世有国者莫不以史职为重
  史之建官其来尚矣昔黄帝之世仓颉沮诵实居其职夏则终古商则高势孔甲尹逸皆其选也周官大备则有大史小史内史外史左史右史而记言记事之职殆专官也成王之史佚楚之倚相晋之伯黡鲁之丘明晋之董狐齐之南史则其人也秦有太史令胡母敬汉兴武帝始置太史公位在丞相上以司马谈为之凡天下计书先上太史副上丞相及谈卒子迁嗣迁卒宣帝以其官为令行太史公文书而已若禇先生刘向冯商扬雄之徒并以别职来知史事于是太史之署非复记言之司故张衡单飏王立高堂隆等虽当官见称唯知占候而已后汉明帝以班固为兰台令史又徴杨子山诣兰台则兰台者当时著述之所也帝诏固与睢阳令陈宗长陵令尹敏司隶从事孟冀又诏史官谒者仆射刘珍谏议大夫李充复命侍中伏无忌谏议大夫黄景共作汉纪和帝永元初复令太中大夫边韶大军营司马崔寔议郎朱穆延笃纉之章和已后则有东观撰集其中都谓之著作灵帝熹平中光禄大夫马日䃅议郎蔡邕杨彪卢植续纪于此至晋太始中秘书司马彪汉纪始成而华峤又删定为后汉书魏氏都邺黄初好文尚书卫纪缪袭侍中韦诞应璩秘书王沈中郎阮籍司徒长史孙该司隶校尉傅玄并典撰述太和中始置著作郎职隶中书晋元康初又隶秘书著作郎一人谓之大著作专掌史任又置佐著作郎八人宋齐以来以佐名施于作下故事佐郎职知博采正郎资以章传若正佐有失则秘监司之其有才堪述作者虽居他官兼领著作亦有巳为秘书而仍领著作若晋之华峤陈夀陆机束晳南渡之王隐虞预干宝孙盛宋之徐爰苏宝生梁之沈约裴子野斯并著作之选也晋康帝尝以武陵王领秘书监以增重史事齐梁乃置修史学士陈氏因之初有吴郡顾野王北地傅绎为撰史学士又有刘涉谢吴许善心之类皆与焉北朝元魏初有崔浩高闾之徒为史官洛京之末则綦隽山伟更掌文史齐周及隋以大臣统领者谓之监修国史自馀史官则称自领而已若魏收柳虬王邵魏澹诸葛颕刘炫亦各一时也隋炀帝置起居舍人二员隶中书省如庾自直崔濬祖虞世南蔡允恭等时号得人唐初因之又加置起居郎二员职视舍人每天子临轩侍立玉堦之下郎居其左舍人居右人主有命退而录之以为起居注起居注者编年记事言最详审后来作史者资焉于时工部尚书温大雅首撰起居注司空房玄龄给事中许敬宗与著作郎共编为实录实录者录一帝之事盖始于梁云若令狐徳棻吕才萧钧禇遂良上官仪李安期顾𦙍高智周张大素凌季友斯并当朝所属也武徳时史官属秘书省著作局贞观间移史馆于门下省之北宰相监修而著作局始罢龙朔中改名左右史云及大明宫初成则置于门下省之南修撰史事或以他官兼领而品卑者亦与焉自武徳迄于长夀若李仁宝敬播之才美许敬宗牛凤及之缪妄妍媸判焉韦执谊又奏令史官撰日历日历云者犹起草也宋制监修国史一人以宰相为之修撰直馆检讨无常员修撰以朝官充直馆检讨以京官以上充掌修日历及图籍之事国史别置院于宣徽北院之东谓之编修院故事修撰官直馆分季撰日历上判馆撰次大中祥符九年以刑部郎中高绅为史馆修撰天圣元年石中立以户部郎中充史馆修撰并以物议不与史事而罢仁宗重史事敕宰相为提举参政枢副为修史其同修史以殿阁学士以上为之编修官以三馆秘校及京官为之火毕乃罢元丰官制别置国史实录院以首相为提举翰林学士以上为修国史侍从官为同修国史庶官为编修实录院提举官如国史从官为修撰馀官为检讨元祐初复置国史院隶门下省明年置国史院修撰兼知院事绍圣间复以国史院归秘书省高宗南渡初即秘书省复建史馆以省官兼检讨校勘以从官充修撰绍兴间移史馆于省侧后并为实录院宰相监修检讨校阅当是之时专史职者修撰而已孝宗时召李焘洪迈修五朝史皆奉京朝不兼他职绍熙末陈傅良直学士院请以右文殿秘阁二修撰并旧史馆校勘为史官又増检讨官三员以毕高录自后竟无专官而傅伯夀陆游皆自外召以为同修国史兼实录院同修撰官元世祖初以命王鹗至顺帝修宋史以托克托为都总裁特穆尔达实张起岩欧阳玄吕思诚掲徯斯为总裁官偏任国族岂立贤之路未广乎暨皇朝之绍统也高皇神圣首以宋濂为起居注洪武二年诏修元史以中书左丞相宣国公李善长为监修宋濂王祎为总裁徴山林之士汪克宽胡翰宋禧陶凯陈基赵埙曾鲁高启赵汸张文海徐尊生黄篪傅恕王锜傅著谢徽十六人为修史官三年续修则赵埙朱右贝琼朱世廉王廉王彝张孟兼高逊志李懋张宣李汶张简杜寅俞寅殷弼凡十五人而宋濂王祎复为总裁十四年定制以修撰编修检讨为史官又有秘书监弘文馆及起居注应奉等官后皆废罢迄今修史以勲臣官高者一人为监修内阁官充总裁学士等官充副总裁詹坊经局皆豫纂修之事而惟修撰编修检讨称史官焉
  自古列国偏朝各有史官若史克史苏史赵史墨之类皆世官也韩宣子聘鲁见易象春秋曰周礼尽在是矣晋之屠黍以图法归周渑池之会命书某年某月鼓瑟鼓缶即其事也王莽代汉改置柱下五史秩如御史听事侍傍记迹言行蜀汉称王崇许盖又郄正为秘书郎陈夀评诸葛不置史官诬矣吴大帝有太史令可孚郎中湏峻归命时有韦曜周昭薛荣梁广华核又有周处自左国史迁东观令焉伪汉嘉平公师彧以太中大夫领左国史前赵之和苞后赵之徐光前燕之杜辅后燕之董统前凉之刘庆南凉之郎韶李成之常璩略可考见前秦初有赵渊车敬梁熙韦谭相继著述苻坚取而观之焚灭其本后秦扶风马僧䖍河东卫隆景夏有天水赵思群北地张渊并著国书周建六官乃改著作正郎为上士佐郎为下士盖有意于仿古云唐之则天武三思祝钦明并知史事刘知几尝为著作佐郎后唐之张昭远晋汉之贾伟柴周之王溥孟蜀之李昊与南唐之高远徐铉各有所录毛文锡之记蜀事范坰林禹之记吴越聊备一隅若夫史愿之述辽亡刘祈之识金灭亦首丘之义存焉
  夫彤管风存厥称女史古者人君外朝则有国史内朝则有女史昔楚王燕游蔡姬许从汉武帝时有禁中起居注眀徳马皇后撰眀帝起居注斯女史之职乎隋之王邵请置女史文帝不省事不施行若汉之班婕妤唐之上官婉儿蜀之花蕊夫人并以嫔嫱典习文史岂其流与宋制则以内夫人凡六人轮日修起居至暮封赴史馆正其軄也
  亦有身非史軄而私撰国书若汉魏之陆贾鱼豢晋宋之张璠范煜时方赖之山林纪载者复有野史若太和甘露之记有书无人其于正史或有裨焉
  右历代史官采其名姓尤章章者著于篇軄业有上下学识有浅深与夫世道推移粗可览观矣
  家法第二
  自古史之为体其流有六一曰尚书家二曰春秋家三曰左传家四曰国语家五曰史记家六曰汉书家尚书出于上古至孔子得虞夏商周之典删定为百篇孔安国曰以其上古之书谓之尚书或曰尚上也上天垂文以布节度如天行也王肃曰上所言下为史所书故曰尚书也其义如此盖书主号令故其所载皆典谟训诰誓命之文若禹贡洪范顾命所陈各止一事又一例云至晋鲁国孔衍乃删次汉魏诸史由是有汉尚书后汉尚书汉魏尚书凡二十六卷别有汲冡周书者凡七十二章言愧雅驯殆好事者所为也太原王邵隋书凡八十卷亦准尚书云原夫尚书之所记也若君臣言有可称则一时咸载如事无足纪故宁略而不文自周之衰此体废矣君懋隋书可谓画虎不成者也乃若帝王无纪公卿阙传则年月失序爵里难详斯并典要之所急焉
  春秋始作出于三代故有夏殷春秋其所记太丁时事也孔子曰属辞比事春秋教也孟子曰晋之乘楚之梼杌鲁之春秋其义一也墨子所见盖有百国春秋云至孔子遵鲁史以修春秋为一王之法故能千载不刊比于六经按儒者之说春秋也以事系日以日系月言春以包夏举秋以兼冬盖错举以为所记之名也国史所宜宗法如晏子虞卿吕氏陆贾之书本无年月亦号春秋何与至太史公之著史记也颇宗斯旨惜乎谨严衮钺之意微不过整齐故事耳又安得比于春秋哉左传出于丘明孔子既作春秋而左氏述传斯则训释之义乎观左氏之释春秋也文见于经而事详于传或经阙而传存信圣人之羽翼也至汉刘歆始传其书史汉行世有厌烦者献帝始命荀悦依左传著汉纪三十篇晋著作郎乐资追采国策史记为春秋后传凡三十卷如张璠孙盛干宝徐爰裴子野吴均何元之王邵等作名虽各异咸以左传为凖的云
  国语亦出于左氏丘眀既传春秋又稽其逸文遗事分周鲁齐晋郑楚吴越八国起自周穆终于鲁悼列为国语合二十一篇亦经传之流亚与嗣有战国策合二周三晋秦齐燕楚晋宋卫中山十二国凡三十三卷夫谓之策者盖即简以为名或曰㳺士之谋策也孔衍又删为春秋后语盖除去二周三晋及宋卫中山所留者七国而已至司马彪乃录汉末之事为九州春秋州为一篇凡九卷亦国语之体例也三国鼎峙地实诸侯所在史官各记国事盖将企踵班马比迹荀袁而国语之风替矣
  史记出于司马迁上起黄帝下穷汉武纪传以统君臣书表以谱年爵因鲁史旧名目之曰史记创新义例解散编年微而显绝而续正而变文见于此而义起于彼勒成一家可谓豪杰特起之士班书嗣兴不幸失其会通之旨而司马氏之门户衰矣后来所续若梁室之通史元魏之科录李延夀之南北史并史记之苖裔也汉书出于班固固因父业乃断自高祖终于莽诛为纪志表传目为汉书制作之工后莫能及寻其创造皆准子长第改书为志而已自东汉已后递相沿袭曰记曰志体制皆同盖史之流品亦穷之于此矣乃若包举一代撰成一书言皆精练事甚该密故学者探寻易为功云
  右六家俱存淳朴既散之馀所为祖述者惟左氏班氏二家而已
  品流第三
  自正史外其别流复有十焉一曰偏记二曰小录三曰逸事四曰琐言五曰郡书六曰家史七曰别传八曰杂记九曰地理十曰都邑簿
  粤若陆贾之楚汉春秋乐资之山阳载记王韶之晋安陆纪姚梁之后略是谓偏记戴逵之竹林名士王粲之汉末英雄萧世诚之怀旧志卢志行之知已传是谓小录大抵偏记小录之书皆记即日当时之事求诸国史最为实录但言多鄙朴事乏伦类徒为后来作者删削之资矣
  乃有好奇之士乐为补亡和峤汲冡记年葛洪西京杂记顾协璅语谢绰拾遗此之谓逸事夫逸事皆前史所遗多益撰述及妄者为之则殽乱难据世有郭子横之洞冥王子年之拾遗全构虚词徒惊愚俗甚哉其弊也刘义庆有世说裴荣期有语林孔思尚有语录阳松玠有谈薮此之谓琐言夫琐言者嘲谑调笑之馀用资谈柄可助笔端至于亵狎鄙秽出自床第编在纪录之次有伤名教者矣
  若夫乡人学士之所编记如周称之陈留耆旧周裴之汝南先贤陈夀之益部耆旧虞预之会稽典录此谓郡书郡书者一郡之书也流布他邦鲜知爱异若常璩之详审刘炳之该博能传不朽者盖无几焉
  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雄家谱殷敬世传孙氏谱记陆宗系历此皆出其子孙以显先烈所谓家史者也家史者正可行于一家难以播于乡国若夫薪构已亡则斯文亦䘮矣
  刘向之录列女梁鸿之录逸民赵采之录忠臣徐广之录孝子谓之别传此皆博采前史稍加新言寡闻末学之流于是乎取材焉
  志怪者则有祖台搜神者则有干宝刘义庆之幽明刘敬叔之异苑皆谓之杂记其所论神仙之道幽冥之事若失服食炼气或可以益夀延年福善祸淫聊取诸劝善惩恶茍谈怪异务述妖邪斯义何取焉
  地理之书若盛弘记荆州常璩志华阳国辛氏三秦罗含湘中是也厥若朱赣所采浃于九州阚骃所书殚于四国言皆雅正事无偏党者矣其有异于此者竞美所居谈过其实又城郭山川徴诸委巷用为故实鄙哉若夫潘岳关中陆机洛阳三辅黄图建康宫殿是之谓都邑簿者也夫宫闱陵庙之矩矱必眀门观街㕓之制度可则史之所不可阙者与及其论榱栋则尺寸皆书记草木则根株必数兹又何益于学者焉
  右十品具列史之流𣲖备矣至于吕氏淮南玄晏抱朴皆以叙事为宗抑亦史之杂也既别出名目不复编于此科
  义例第四
  观夫春秋大义数十炳若日星史春秋之嗣书也讵可阙与凡以师其意而不屑屑其迹故各类而论之夫史之有纪也纪纲庶品网罗万象篇目之大无过于此司马迁之著史记也始列天子行事以本纪名篇后世因之守而弗失至纪项羽则名实乖矣盖纪之为体犹春秋之经系日月以成岁时书君上以显国号如陆机晋书列纪三祖竟不编年何纪之有夫纪者义以编年为主惟叙天子一人有大事则书之于年月其琐屑委曲付之列传而已近代魏齐二史于诸帝篇或杂载臣下或兼言他事巨细毕书全类传体何哉迷而不悟也夫史之有世家也岂不以开国承家世代相续如古诸侯乎古之诸侯皆即位建元有世可传有家可宅周之东迁王制大坏五伯七雄至于楚汉其事异矣司马迁之记诸国也编次之体与本纪殊盖欲抑彼诸侯异乎天子故假以他名尔至如陈渉世家可谓自相矛盾者矣
  夫史之有传传者列事也列事者录人臣之行状犹春秋之有传也春秋则传以解经史汉则传以释纪兹例草创始自子长迨于孟坚益以精密夫传之为体大抵相同有时而异耳如二人行事首尾相随则同书一传合体成篇陈胜吴广是也亦有事迹虽寡名行可崇虽寄在他篇为其标冠商山四皓事列王阳之首庐江毛义名在刘平之上是也自兹以后史氏相承或曰传者传也古人以传之不朽为难也
  夫史之有表也所以标记时事春秋战国之世天下无主群雄错峙各统世年申之于表以统其时则诸国分张一目尽见若两汉御历四海一家矣又安用表厥王侯者哉班氏之表人物也则又异矣区别九品网罗千年论世则间语姓不同亦何藉而为表乎且不关汉事而编入汉书可谓赘疣之甚矣何法盛虽改为注芜累亦多晋氏播迁五胡鼎沸崔鸿著表颇有甄眀比于史汉有切要矣
  夫史之有志也其昉于太史公之八书乎班氏则曰志东观曰记华峤曰典张勃曰录何法盛曰说鱼豢曰略其名殊其实一也析而论之则有礼乐刑法律历郊庙食货天文艺文五行百官舆服地理符瑞祥异释老大抵其流十有五六而已通其因革之宜彚以名物之数信作者之渊海也至于名实之际有可议者矣天文志体分濛澒色著青苍月会星占浑天禆灶之说施于国史何代不可艺文志篇目多同频烦互出四部七录中经秘阁之流萃于一代颇乖节文画蛇添足岂类是与凡作史者宜除此篇必欲为志但书其时彗孛氛祲晦明薄蚀如荧惑退舍月犯少微之类是已名贤撰述文儒校雠萃在一时所宜收拾如宋孝王关东风俗记唯志邺中之类是已大抵史所可志其最有三一曰都邑二曰氏族三曰方物何者宫阙制度朝廷轨范前王所为后王取则是故宜撰都邑志列于舆服之上五材所需百货饶布任土作贡会计軄方是故宜撰方物志列于食货之首帝王苖裔公侯子孙馀庆所钟百世未斩是故宜撰氏族志列于百官之下诸如此类并从隲扬故曰纪传易而志难信哉
  夫史之有例犹国之有法也昔夫子修经始发凡例左氏立传显其科条若干令升之勒成晋纪可谓史例中兴矣虽然凡天子庙号书于卷末而晋孝武不曰烈宗凡人以字行者并书其名而齐斛律不言明月岂践言之难乎
  夫史之有别也盖以軄分左右纪有事言古者言为尚书事为春秋是故桓文盟会事之大者也而尚书阙纪缪公诫誓言之大者也而春秋无录其断可识矣左氏为书文兼乎事史汉则不能然如贾谊鼂错董仲舒东方朔等传唯尚录言而已后史相承不改其辙至干宝议撰晋史以为宜凖左氏其臣下委曲仍为谱注颇为时所宗焉
  夫史之有断限也盖以正厥疆里别其源流尔昔尼父之定书也以舜为始而云稽古帝尧左氏之传经也以隐为先而云惠公元妃此皆文理于义非滥轶也若汉书之立表志其殆侵官离局者乎何者马记以史制名故载数千年之事无所不容班书特标汉目但纪十二帝之时有限斯极过此以往不其驳与宋史则上括魏朝隋书则仰包梁代岂非滥与亦有一代之史上下相交若巳见他记则无宜重述故子婴降沛其详取验于秦纪伯符死汉其事断入于吴书矣沈录金行上羁刘主魏刊水运下列高王惟蜀与齐各有国史越次而载孰曰攸宜
  夫史之有题目也婉而成章先出义例上古坟典其来远矣逮于史汉颇有条理姑举列传论之有文少者具出姓名若司马相如东方朔是已有字繁者惟书姓氏若毋将盖陈卫诸葛是已又有人多而姓同者则定数以结之若二袁四张二公孙是已降及蔚宗始全录姓名历短行于卷中丛细字于标内子孙代出附之祖先魏收因之则又甚矣题司马以僣晋目刘宋为岛夷万世之公其究安在
  夫序所以序作者之意也书列典谟诗含比兴诚欲畅达其旨必资先容今史汉表志杂传时复立序夫史以记事为宗自与诗书殊例至于文苑儒林序列首简不有类于叠床乎自蔚宗而下弥文胜矣
  夫史之有论也盖从省文如太史公曰观张良貎如美妇人耳项羽重瞳岂舜苗裔耶班孟坚曰万石君之为父浣衣君子非之王杨孙裸葬贤于始皇远矣皆以补书本传事无重出者也后来作者每卷立论篇终有赞曰序曰铨曰评曰议曰述曰撰曰奏或自显姓名或列其所号或通称史臣咸矜衒文采岂知载削之旨哉夫史之有附出也攀附他传以显名称若纪季入齐颛臾事鲁咸托附庸所谓青云骥尾是也今夫邵平纪信沮授陈容或运一异谋树一奇节得以传之不朽者岂有假于编名作传哉
  夫史之有补注盖古之传也传取其转注取其流义则一也观夫掇众史之异词补前书之所阙若裴松之三国志陆澄刘昭之两汉书刘彤晋纪刘孝标之世说颇有补裨焉至于拾厥弃捐务为容泽殆其失也
  右义例十馀作史者参伍以变曲畅而通制作之道其庶几矣若夫神而明之固筌蹄云尔











  俨山外集卷二十四



  钦定四库全书
  俨山外集卷二十五
  眀 陆深 撰
  史通会要中
  书凡
  荀悦有言立典有五志焉一曰达道义二曰彰法式三曰通古今四曰著功勲五曰表贤能干宝释之曰体国经野之言则书之用兵征伐之权则书之忠臣烈士孝子贞妇之节则书之文诰专对之言则书之才力伎艺殊异则书之刘知几广之以三科一曰叙沿革二曰眀罪恶三曰旌怪异礼仪用舍节文升降则书之君臣邪僻国家䘮乱则书之幽眀感应祸福萌兆则书之
  修词
  传曰言之无文行之不远信哉词命专对古之所重也若尚书所载伊尹之训皋陶之谟洛诰康诰牧誓泰誓春秋所载吕相绝秦子产献捷臧孙谏君纳鼎魏绛对戮扬干史记所载苏秦合从张仪连衡范雎反间以相秦鲁连解纷而全赵则世随文降矣是以选言布策者虽有润色讨论终存体质梗槩夫后之视今亦犹今之视昔而作者皆怯书今语勇效昔言不其惑乎是以好丘眀者则偏模左传爱子长者则全学史公用使周秦言词见于魏晋之代楚汉应对行乎宋齐之日故裴少期讥孙盛录曹公平素之语而全作夫差灭亡之辞虽言则似而事殊乖矣世之议者又以北朝众作周史为工盖赏其记言之体多同于古故也殊不知善为政者不择人而理故俗无精粗咸被其化工为史者不选事而书故言无美恶尽传于后若事皆不谬言必近真何止得古人之糟粕而已
  叙事
  夫史以叙事为本而史之叙事以简为工故尚书所载务于寡事春秋变体贵于省文若文约而事丰尤述作之美者也自汉而降斯文日烦可谓费矣盖叙史之体有四有直纪才行有唯书事迹有因言而知有假论而显尚书称尧标以允恭克让左传之叙大叔目以美秀而文所谓直纪其才行者左氏载申生为骊姬所譛自缢而亡汉书称纪信为项籍所围代君而死所谓唯书其事迹者武王之声罪独夫也但曰焚炙忠良刳剔孕妇随会之论楚事也才曰筚路蓝缕以启山林所谓因言而知者史记卫青传后曰苏建尝责大将军不荐贤待士汉书孝文纪末曰吴王诈病不朝赐以几杖所谓因论而显者若四者相兼而毕书其费尤广矣简约之中复有二类一曰省句二曰省字左传书华耦称先人得罪于宋鲁人以为敏夫以鲁为敏此省句也春秋书陨石于宋五夫闻之陨视之石数之五此省字也大抵省句易省字难洞识此心始可与言史矣
  效法
  效法之体有二一曰貎同而心异二曰貎异而心同何以言之古者命官有别卿与大夫各为名秩此春秋之例也秦有天下列为帝王谯周撰古史书李斯之弃市也云秦杀其大夫以天子之丞相名诸侯之大夫此与春秋所谓貎同而心异也当春秋之世列国分书至于鲁国直云我而已如典午既尝统一干宝晋纪每葬必云葬我某皇帝且无二君何我之有此与春秋又所谓貎同而心异也齐桓继绝左传云邢迁如归卫国忘亡言上下安堵不失旧物也如孙皓之成擒也干宝亦云吴国既灭江外忘亡岂司马氏之所能致与此与左氏又所谓貎同而心异也春秋诸国皆用夏正鲁以行天子礼乐故独用周正至如书元年春王正月者年则鲁君之年月则周王之月如曹马受命躬为帝王非是以诸侯守藩行天子班历而孙盛魏晋二阳秋每年必书某年春帝正月夫年既编帝纪而月又列帝名此与春秋又所谓貎同而心异也春秋三传各释经义如公羊屡云何以书记其事也此则先引经语而继以释辞势使之然非史体也如吴均齐春秋每书灾变亦曰何以书记异也夫事无他议言从已出辄自问答者岂叙事之体耶此与公羊又所谓貎同而心异也史汉每于列传首书人名字至传内有呼字处则于传首已详而汉书李陵传称陇西任立政陵字立政曰少公归易耳夫上不言立政之字而辄言字立政曰少公者此省文从可知也至令狐徳棻周书于伊娄穆传首云伊娄穆字奴干既而续云太祖字之曰奴干作仪同面向我也夫上书其字而下复曰字岂是事从简易文去重复者耶此与汉书又所谓貎同而心异也世之述者喜编次古文撰叙今事可谓宋人守株者矣语曰世异则事异事异则治异求其偶中亦有可言者焉是故君父见害臣子所不忍言故左叙桓公之在齐也而云彭生乘公薨于车如干宝晋纪叙愍帝殁于平阳而云晋人见者多哭贼惧帝崩此与左氏实所谓貎异而心同也一时所记详其始末若左成七年郑获楚锺仪以献晋至九年晋归锺仪于楚以求平是也至裴子野宋略叙索虏临江太子劭使力士排徐湛江湛僵仆于是始与劭有隙其后三年有徐江为元凶所杀事此与左氏亦所谓貎异而心同也凡列姓名罕兼其字如左传上言羊斟则下曰叔牂前称子产则次是国侨是也至裴子野宋略亦然上书桓玄则下有敬道后叙殷鐡则先著景仁此与左氏又所谓貎异而心同也左氏论语叙人酬对或去其对曰问曰等字如裴子野宋略云李孝伯问张畅卿何姓曰姓张张长史乎此与左氏又所谓貎异而心同也附见者如左称楚武欲伐隋熊率且比曰季梁在何益萧方三十国春秋说朝廷闻慕容隽死曰中原可图矣桓温曰慕容恪在其忧方大此与左氏又所谓貎异而心同也事应者如左称叔辄闻日蚀而哭昭子曰子叔其将死乎秋八月叔辄卒王邵齐志称张伯徳夣山上挂丝占者曰其为幽州乎秋七月拜为幽州刺史此与左氏又所谓貌异而心同也至如左叙晋败于邲先济者赏而云上军下军争舟舟中之指可掬夫不言攀舟乱以刃断指而但曰舟指可掬则读者自睹其事矣王邵述高季式破敌于韩陵追奔逐北而云夜半方归槊血满袖夫不言夺槊深入击刺甚多而但称槊血满袖则闻者亦知其义矣此与左氏又所谓貎异而心同也
  隽永
  夫文章之变化无穷矣必有馀音足句为其始末是以伊惟夫盖发语之端也焉哉矣兮断句之助也去之则不足加之则有馀厥有定理而史之叙事时亦类此故将述晋灵公厚敛雕墙则且以不君为称欲云司马安四至九卿而先以巧宦标目所谓说事之端也书重耳伐原示信而续以一战而霸文之教也书匈奴为偶人象郅都令驰射莫能中则云其见惮如此所谓论事之助也寄抑扬于片言只字之间有隽永者矣
  篇目
  史记一百三十卷司马迁采左氏国语删世本战国策据楚汉列时事上自黄帝下讫麟止作十二本纪十表八书三十世家七十列传谓之史记藏诸名山副在京师至宣帝时迁外孙杨恽祖述其书遂宣布焉而十篇未成有录而已元成之间会稽褚先生更补其阙作武帝纪三王世家龟策日者列传辞多鄙陋非迁本意也西汉书一百卷汉司徒掾班彪以太初后史记未善于是采旧事徴异闻作后传六十五篇其子固以所续未详乃起元高皇终乎新莽十有二世二百三十年为十二纪八表十志七十列传其事未毕会有讼其私作史记者有诏收系固弟超诣阙自陈固续父旧书明帝意解乃诏固诣校书卒业至章帝建初中乃成后坐窦氏事卒于洛阳狱书颇散乱其妺曹大家博学能属文奉诏缉校又选高才郎马融等十人从大家授读其八表天文志或云是待诏马续所作而古今人物表颇不类本书云
  后汉书一百三十卷宋宣城太守范煜作凡十纪十志八十列传合百篇穷览旧集删烦补略会以罪收十志未成而死梁刘昭因旧本补注三十卷
  三国志晋著作陈夀集三国史撰为国志凡六十五篇宋文帝命中书郎裴松之补注
  晋书一百三十卷纪十志二十列传七十载记三十序例一目录一唐房玄龄等奉敕修时太宗与焉故又总之曰御撰云
  宋书一百卷纪十志三十列传六十梁沈约撰河东裴子野又删为略二十卷宋治平中南丰曾巩等奉诏校定政和中颁之学官
  南齐书五十九卷梁萧子显撰八纪十一志四十列传宋曾巩等校定
  梁书五十六卷唐姚思廉撰六本纪五十列传思廉名简以字行梁史官察之子
  陈书三十六卷唐姚思廉撰六本纪三十列传察在陈尝删撰梁陈事未成且死属思廉继其业唐贞观中与梁书同时上之宋曽巩等校定
  后魏书一百三十卷齐魏收撰本纪十二列传十二志十宋刘恕等校正
  北齐书五十卷唐李百药撰本纪八列传四十二初李徳林在齐尝撰著纪传贞观初百药续成父书献之周书五十卷唐令狐徳棻等撰本纪八列传四十二宋仁宗时出太清楼本合史馆秘阁本又取夏竦李巽家本校定其后林希王安国上之
  隋书八十五卷唐魏徴等撰本纪五列传五十长孙无忌等撰志三十
  南史八十卷
  北史八十卷唐李延夀撰南起宋尽陈百七十年北起魏尽隋二百四十二年
  唐书一百三十卷唐韦述撰初吴兢撰唐史止于开元凡一百十卷述因兢本刊去酷吏传为纪志列传一百十二卷至徳乾元以后史官于休烈增肃宗纪二卷令狐峘等复随纪志传后増缉成之
  新唐书二百二十五卷宋嘉祐中曽公亮等奉诏删定欧阳修撰纪志宋祁撰列传
  五代史七十五卷宋欧阳修撰梁唐晋汉周事
  宋史本纪四十七卷志一百六十二卷表三十二卷列传世家二百五十五卷
  辽史本纪三十卷志三十一卷表八卷列传四十六卷金史本纪十九卷志三十九卷表四卷列传七十三卷已上三史元至正间中书右丞相托克托等奉命修元史本纪三十七卷志五十二卷表六卷传六十三卷目录二卷通计一百六十一卷洪武二年翰林学士宋濂等奉敕修



  俨山外集卷二十五



  钦定四库全书
  俨山外集卷二十六
  明 陆深 撰
  史通会要下
  丛篇一
  夫爱憎之情忘而后是非之论定故史必修于异代岂曰才难而已乎尧典述徳标以虞书此圣人之志也重华协帝毋亦身亲笔削与禹贡夏后之书也或曰伯益所记云
  书之二典不独记其事并与其深微之意传之盖当时执笔皆圣人之徒也又曰古之良史眀足以周万事之理道足以遍天下之用知足以通难知之意文足以发难显之情并曽巩文
  古之王者代有史官以日系月属辞比事君举必书用存有法书而不法是谓空言盖褒贬之重慎也苏颋文国史眀乎得失之迹诗大序
  国史之兴将明得失使一代之典焕然可观温峤表夫劝善惩恶正言直笔纪圣朝功徳述忠臣贤士事业载奸臣佞人丑行以传无穷者史官之职也李翺文夫天之生人也有贤有不肖若乃其恶可以戒世其善可以示后而死之日亡得而称焉是谁之过与盖史官之责也
  史之为义也不隐恶不虚美美者因其美以美之虽有其恶不加毁也恶者因其恶而恶之虽有其美不加誉也
  史之为用也记功司过彰善阐恶得失一朝荣辱千载茍违斯法岂曰能官
  自古置史官书事以明鉴戒人君但为善事不患史官不书若所为错忤史官纵不书天下之人书之
  因大臣之除罢而识君子小人进退消长之机因政事之因革而识取士养民治军理财之方陈君举文
  别统系以明大一统之义表岁年以仿首时之体辨名号以正名纪即位改元以正始书尊立崩葬以叙始终书篡弑废徙以讨乱贼书祭祀以著吉礼之得失书行幸田狩以著巡游之荒怠书恩泽制诏以著命令之美恶书朝会聘问以著宾礼之是非书封拜黜罢以见赏罚之当否书征伐战攻以志用兵之正伪书人事以寓予夺书灾祥以垂劝戒
  丛篇二
  书法之难也有五烦而不整一也俗而不典二也书不实录三也赏罚不中四也文不胜质五也袁崧文
  史有三长才也学也识也刘知㡬文
  史之叙事也辨而不华质而不俚其文直其事核若斯而已可也
  古之国史异闻则书
  国史表言行昭法式至于人理常事不足备列
  史之为书也有其事则记无其事则阙
  夫直笔者不掩恶不虚美虽然存大体而已若录及细碎如宋孝王王劭之徒专言鄙事讦以为直吾无取焉古者刊定一史纂成一家体统各殊指归咸别
  史以好善为主嫉恶次之子长孟坚史之好善者也南史董狐史之嫉恶者也兼此二长而重之以文其惟左氏乎
  史官掌修国史凡天地日月之详山川封域之分昭穆继代之序礼乐师旅之事诛赏兴废之政皆本起居夫记事之体欲简而详疏而不漏若烦则尽取省则都损二者皆过也
  论史之烦省者但当求其事有妄载言有阙书可矣必量世事之厚薄限篇第以多寡失其折衷矣张世伟著马班优劣论以为迁叙三千年事五十万言固叙二百四十年事八十万言非通论也
  史氏所书以正为主若马卿之子虚上林扬雄之甘泉羽猎班固两都马融广成费矣
  史论立言理当雅正
  表岁以首年而因年以著统大书以提要而分注以备言使夫岁年之久近国统之离合事辞之详略议论之同异通贯晓析如指诸掌名曰资治通鉴纲目粤自纪传创兴而编年之法废细大不捐猥琐不纲而策书之法废是非去取由其一隅之见不能不谬于圣人而惩劝之法又废矣
  丛篇三
  夫饰言为文编文为句句积而章立章积而篇成章句之言有显有晦显也者繁词缛说理尽于篇中晦也者省字约文事溢于句外观太史公之创表也于帝王则叙其子孙于公侯则纪其年月列行萦纡以相属编字戢孴而相排虽燕越万里而于径寸之内犬牙可接虽昭穆九代而于方寸之中雁行有叙使读者阅文便睹举目可详此其所以为快也
  史之为道以古传今非以今博古也如春秋诸国赋诗左氏惟录其篇名史汉语在某传是已
  史汉作传多以品类相从如韩非老子以其著书俱有子名董卓袁绍并生汉末各称英雄耳
  庄青翟刘舍位登丞相而班史无录姜诗赵壹身止掾吏而谢书有传后之修史者不然位官通显必为操笔其立传也止具官历赠典若斯而已乎
  司马史记子云太玄皆成一家言传之以传世可也至于短编小说多载传中甚矣其烦也若梁孝元撰同姓名人录一卷是已
  宇文初习华风事由苏绰至于军国词令皆准尚书当时风行颇去淫丽若夫矫枉过正多矣故其书文而不实雅而无检真迹甚寡客气尤繁云
  汉武帝怒司马迁议已收景武二纪自毁之
  司马相如传子长录其自叙孟坚因之宋书臧质鲁爽王僧达诸传皆孝武自造而叙事多虚
  夫晋宋以前帝王传授始自锡命终于登极其有笺疏诏策并皆伪饰然款曲频烦犹云备其文物也若梁武之居江陵齐宣之在晋阳作史者固宜削之以见例也
  丛篇四
  史才不其难乎班固之议司马迁曰论大道则先黄老而后六经序游侠则退处士而进奸雄述货殖则崇势利而羞贫贱傅玄之议固曰论国体则饰主阙而折忠臣叙世教则贵取容而贱直节述时务则谨词章而略事实刘知几之议王孙令狐曰论王业则党悖逆而诬忠义叙国家则抑正顺而褒篡夺述风俗则矜外夷而陋华夏君子皆不以为过惟新唐书成表进有曰其事则增于前其文则损于旧议者谓欧宋之失正坐于此元人之进宋史表曰声容盛而武备衰论建多而成效少宋之国是实符斯言我朝丘文庄公濬拟题于国学作进元史表云非无一善之可称终是三纲之不正闻者亦快之
  丛篇五
  监修国史监者总领之义明立科条各当任使则人思自勉书可立成矣
  古之国史皆出自一家如左氏司马氏故能垂诸不朽汉东观大集群儒著述而制作始可议矣是以伯度讥其不实公理以为可焚非过也
  唐修晋隋二史仍用众手志则李淳风于志宁纪传则颜师古孔颕达然用当其才不失所长
  宋修唐书欧阳文忠则表志宋景文公则纪传各出姓名以示撰述有工拙焉
  五代史成于一人之手欧阳可以上踵班马矣
  今史司取士滋多人自为荀袁家自为政骏每记事敷言则阁笔相视含毫不发头白可期汗青无日
  丛篇六
  史官善恶必书使骄臣贼子惧此权顾轻哉班生受金陈夀求米仆乃视如浮云耳
  司马迁气本好奇复因论事遭刑意多愤激故葛洪论之曰伯夷居列传之首以为善而无报也项羽列于本纪以为居高位者非关有徳也论者又谓武帝表章儒术而海内凋弊反不若文景之恭俭其先黄老而后六经以此武帝刻深群臣多诛顾当刑者得以货免其羞贫贱者以此其进奸雄者盖叹时无鲁朱家能脱已于祸耳李方叔谓之用意深远此类是已
  陈夀尝为诸葛亮书佐得挞百下其父亦为亮所髠故蜀志多诬妄云
  丁仪丁廙有盛名于魏陈夀谓其子曰可觅千斛米见与当为尊翁作佳传丁不与之竟不为立传
  魏收性憎胜已喜念旧恶名门盛徳与之有怨者莫不被以丑言没其善事迁怒所至毁及高曽尚书令杨遵一代贵臣势倾朝野收撰其家传甚美世号秽史收初得杨休之助因谢曰无以报徳当为卿作佳传又纳尔朱荣子金故减其恶而增其善前后伏诉者百馀人赖仆射杨素高徳正而解
  宋朝有朱墨史
  丛篇七
  司马文正公六任冗官皆以书局自随小人欲中伤之乃倡为书局之人利尚方笔墨绢帛及御府果饵金钱之赐
  柳子厚曰冒居馆下近密地食奉养役使掌故利纸笔为私书取以供子弟费
  刘知几曰史曹崇扃峻宇深附九重虽地处禁中而人同方外可以养拙可以藏愚或终年卒岁竟无删述而人莫之知也或辄不自揆轻弄笔端而人莫之见也绣衣直指所不能绳强项申威所不能及斯固素餐之窟宅尸禄之渊薮也
  丘文庄公濬之论史官其略曰天下不可一日无史亦不可一日无史官也百官所任者一时之事史官所任者万世之事唐宋宰相皆兼史官其重如此我朝法制可谓简要矣然是职也是非之权衡公议之所系也若推其本必得如元揭徯斯所谓有学问文章知史事而心术正者然后用之则文质相称本末兼该足为一代之良史矣深又尝闻之王文恪公鏊曰台諌者一时之公论史官者万世之公论也并名言云












  俨山外集卷二十六



  钦定四库全书
  俨山外集卷二十七
  眀 陆深 撰
  春雨堂杂抄
  宋初王贽方奉命均两浙杂税钱氏旧法亩税三斗王至悉令亩税一斗朝廷责其擅减王曰今两浙已为王民其可复循伪国之法亩税一斗自䞇方始今两浙之税繁重或云起于贾似道公田或云张士诚以租为税今遂因之大抵减税者必当治朝加税者必是乱世
  孝庙升遐武宗以正徳改元出扵刘少师健所定盖犯前文马端肃公文升在吏部考选以宰相
  湏用读书人命题讽之今上入继纪元内阁初拟明良次嘉靖次绍治上特用嘉靖云
  王荆公作相裁损宗室恩数于是宗子相率马首陈状诉云均是宗室子孙且告相公看祖宗面荆公厉声曰祖宗亲尽亦湏祧迁何况贤辈于是皆散去见陆放翁老学庵笔记
  谥莫美于忠献而文贞次之至宋以避讳始易贞为正世遂以文正为儒臣节惠之极实则不然夫贞者正而固也义尤该洽宋宰相韩亿谥忠献当时称为长者四子综绛维缜同奏名礼部忠献启上曰臣子叨陛下科第虽非有司观望然臣既备位政府岂当受而有之天下将以谓由臣致此臣虽不足道使圣眀之政人或议之非臣所安也臣教子既已有成又何必昭示四方以为荣观哉乞尽免殿试唱第幸甚诚恳再三仁宗嘉叹而允据此一事虽涉于避嫌之过然持正有体足以磨钝厉世者多矣忠献易名夫岂徒然
  容斋随笔谓唐世制举科目猥多徒异其名耳其实与诸科等也今考之唐朝科名高宗显庆中有志烈秋霜科乾封中有幽素科上元中有辞殚文律科武后垂拱中有辞标文苑科永昌中有蓄文藻之思科有抱儒素之业科长夀中有临难不顾徇节宁邦科证圣中有长才广度沉迹下僚科通天中有文艺优长科神功中有绝伦科大足中有㧞萃科有疾恶科长安中有龚黄科中宗神龙中有才膺管乐科有才高位下科有材堪经邦科景龙中有抱器怀能科有茂才异等科睿宗景云中有文经邦国科有藻思清萃科有寄以宣风则能兴化变俗科有道侔伊吕科有手笔俊㧞超越辈流科玄宗开元中有哲人奇士科有逸沦屠钓科有良才异等科有文儒异等科有文史兼优科有博学通议科有文辞雅丽科有将帅科有武足安边科有高才沉沦草泽科有高才未达沉迹下僚科有博学宏词科有多才科有王霸科有智谋将帅科天宝中有文辞秀逸科有风雅古调科有辞藻宏丽科代宗大历中有乐道安贫科有讽谏主文科徳宗建中中有贤良方正能直言极谏科外又有文辞清丽科有经学优深科有军谋越众科有力田闻于乡闾科正元中有博通坟典达于教化科有洞识韬略堪任将帅科有清廉守节政术可称堪任县令科有孝弟力田闻于乡闾科复有博通坟典通于教化科有详眀政术可以理人科元和中有才识兼茂明于体用科有达于吏理可使从政科有军谋宏达材任将帅科至长庆宝历泰和之间多循旧章并用贤良方正能直言极谏与详眀政术可以理人军谋宏达材任将帅博通坟典达于教化等科特小异耳别有军谋宏达材任边将一科似为专设云大抵名义琐屑因时就俗固不若贤良方正直言极谏与秀才茂异之雅重也若究本论之则孝弟力田闻于乡闾一科犹有乡举里选之遗意施之实用有足徴者按唐室名臣多起于科目惟张九龄尝应二科一则才堪经邦一则道侔伊吕后来相业诚不负科名矣而裴晋公度在裴垍下第四人及第颜鲁公真卿之忠节乃在于文辞秀逸之科世谓科目不足以得士宁可据哉开元天宝之际文章宣朗是时有风雅古调科乃薛据及第而李白杜甫不在兹选往往皇甫镈牛僧孺吴通玄之流皆大科高选谓科目尽足以得士亦岂容遽信哉又按手笔俊拔超越辈流有科颇疑专为字学而设始知唐人工书亦有自来矣
  武举縁起于汉羽林期门唐宋设科取士法制渐密䕃袭外诚不可少庆历间以策为去留弓马为高下固不若今制以弓马为去留以论策为高下尤密
  唐太宗贞观十八年引汴鄜诸州所举孝廉赐坐于御前上问以皇王政术及皇太子问以曾参说孝经并不能答太宗谓曰昔楚庄王言事群臣莫逮退而有忧色曰诸侯能自得师者王自谋而莫巳若者亡今以不榖之不徳群臣莫能逮吾国其几于亡乎朕发诏徴天下俊异才以浅近问之咸不能答海内贤哲将无其人耶朕甚忧之按此旨裁深厚优容真帝王雅度汉武元光中初策公孙弘帝犹怒以为不能似有综核之意虽然并驾驭贤豪之术也质文则有间矣
  刘晏兴利士大夫所耻言观其总理之密亦岂易及哉只如委士人以出纳吏人惟书符牒一事最得要领常言士多清修以名重于利吏多贪污以利重于名虽非名理抑可谓察于世变矣
  三代而下惟光武具圣人之体只图䜟一事甚为累徳郑兴贾逵以附同显荣桓谭尹敏以乖忤沦败此去求仙覆辙何大相远往事可胜叹耶
  唐高宗时文武官一品已下九品已上计一万三千四百六十五员当时伤其多且滥也典选者往往以僻书隐学为判目峻为黜落之计遂至蔽壅大抵铨衡之法尤贵知数入官之数与入流之数相为乘除此补偏救弊之道若夫官员有数入流无限以有数供无限此唐之所以失也故曰省事不如省官
  宋庆历中黄庶字亚夫常考所属黄司理者曰治讦狱岁再周矣论其罪弃市者五十四流若徒三百十有四杖百八十六皆得其情无有冤隐不伸非才也其孰能其考可书中舞阳尉者曰舞阳大约地广他盗往往囊槖于其间居一岁凡窃与强者凡十一前件官捕得之其亡者一而已非才焉固不能可书中法曹刘昭远者曰法者礼之防也其用之以当人情为得刻者为之则拘而少恩前件官以通经举进士始掾于此若老于为法者每抱具狱必傅之经义然后处故无一不当其情其考可书中载在容斋随笔予每见今世考语只用一二语遂定殿最弥文者或用骈俪语至数十言于事实颇略私心病之乃知宋时综核如此傥可据以为法耶
  周礼六官文密意详固是圣人之制作后世惟汉制最得简易之道只以丞相总百官而九卿分治天下之事诚所谓运天下于掌上也使人主择相相择九卿九卿分职各择其属虽世守之可也宋承唐敝神宗有为其意以为据今日之事实考前世之讹谬删定重复去其冗长必有此事乃置此官其意可谓善矣
  唐开元中置丽正书院聚文学之士修书以张说为使有司供给优厚中书舍人陆坚欲奏罢之惜费也说曰自古帝王于国家无事之时莫不崇宫室广声色今天子独近礼文儒发挥典籍所益者大所损者微宋太宗平列国所得祼将之士颇多无地处之于是设馆修三大书命宋白等总之三大书者册府元龟太平御览文苑英华也御览外又别修广记五百卷亦皆优为供给盖将以驰驱一时之人才使之乐而㤀老其本意初不为书籍也明君贤相真自有度
  钱唐徐子健以医术㳺江湖间故兵部尚书徐宾之孙也为予言其祖征交趾时过鸭嘴滩为飞石所拒有兵噐曰李公车孩儿把音霸上设伏机其下只用一人引绳发之石遂乱飞能渡江椎击其滩阔一二里许中远如神又闻有水底连天礟先沉铜铁大炮于水中以芦苇接长洞中藏药线于其内水战时用之亦曰神妙
  宋承唐制以同平章事为宰相之职无常员有二人则分日知印以丞郎已上至三师为之其上相为昭文殿大学士监修国史其次为集贤殿大学士或置三相则昭文集贤两学士并监修国史并除焉太祖干徳间以赵韩王普为相为置参知政事以副之参知政事者与参庶务以毗大政其除授不宣制不押班不知印不预奏事不升政事堂殿庭别设专位于宰相及敕尾署衔降一等至道元年诏与宰相体例并同亲王枢密使留守节度使兼中书令侍中同平章事者则谓之使相不预政事不书敕惟宣敕除授者敕尾存其衔而已神宗新官制于三省置侍中中书尚书二令而不除人而以尚书令之贰左右仆射为宰相左仆射兼门下侍郎以行侍中之职右仆射兼中书侍郎以行中书令之职复别置中书门下侍郎尚书左右丞以代参知政事之职徽宗政和间左右仆射为太宰少宰仍兼两省侍郎靖康间复为左右仆射高宗建炎间改尚书左右仆射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门下中书二侍郎并改为参知政事废尚书左右丞乾道间又改尚书左右仆射为左右丞相云按唐宋置相沿革如此陈平有言宰相上佐天子理阴阳顺四时下遂万物之宜外镇四夷诸侯内亲附百姓使卿大夫各任其职此确论也元儒马端临亦谓相业无所不统不容拘以一职乃有同中书门下三品同平章事参知机务参预政事之名又谓宰相总百官弼天子既不当侪之他官而其上不当复有贵官矣唐自开元以来郭元振李光弼相继以平章事为节度使谓之使相而宰相之职侪于他官自此始宋自元祐以后文潞公吕申公相继以平章国家重事序宰相上而宰相之上复有贵官自此始然郭李以勲臣名将为之宜也自此例一开于是田承嗣李希烈之徒俱以节镇带同平章事非一人极而至于王建马殷钱镠之辈蜂起盗地者皆欲效之盖鄙他官而不为而必欲侪于宰相以自附于郭李则唐中叶以后所谓平章者如此文吕以硕徳老臣为之宜也自此例一开于是蔡京王黼相继以太师总知三省事三日一朝赴都堂治事以至于韩侂胄贾似道擅权专政之久者皆欲效之盖卑宰相而不屑为而必求加于相以自附于文吕则宋中叶以后所谓平章者如此其感叹于世变者深矣





  俨山外集卷二十七
<子部,杂家类,杂编之属,俨山外集>



  钦定四库全书
  俨山外集卷二十八
  明 陆深 撰
  同异录上
  进同异录序
  臣愚才拙器疏力小图大故尝狭陋汉唐之治思欲致身唐虞之朝恭遇陛下继统御极天纵性成真尧舜之主也千载一时益思自奋第愧诚意素薄不识献纳之宜言出祸随动与罪会仰赖陛下仁圣曲赐保全尚与衣冠之列昨自讲筵出佐延平延平实文献之邦杨罗李朱四贤之遗风犹在水土相宜职务易称臣颇得以读书向学每见先儒议论有功于大典礼大政事者手自札录未及三月又𫎇陛下特超常资付以山西学政俾列宪臣增还旧秩非臣捐糜所能报也比至山西巡行之暇偶出旧编粗加诠次分为上下谨用缮写上尘乙览伏惟圣人之学贵得其要帝王之务在知所先傥事博览汎观殆非神明化育所以无声无臭之妙也颇恨时日有限文籍少随不免挂一而漏万譬如涓埃何益海岳然裒多益寡之志终存而万折必东之性难改窃伏自念臣本农家僻居江海之上兼有藏书可资考索衣食所馀足备笔札之费傥𫎇乞赐骸骨少假岁时臣当部分首尾兼总条贯勒成一家之言庸为万㡬之助罔知可否若蹈渊冰不胜恐悚待罪之至臣谨序
  典常上
  臣深释曰典常经久之意上简帙之首也是编皆古人之成轨乃今时之急务第厥所由盖将以寓施为缓急之序而区区一得之愚亦因以附见于此
  欧阳修唐纪赞略
  自古受命之君非有徳不王自夏后氏以来始传以世而有贤有不肖故其为世数亦或短或长
  司马光应诏论略
  汉世国家有大典礼大刑狱大征伐必下公卿大夫博士议郎议其议者固不能一必有参差不齐者矣于是天子称制决之曰丞相议是或曰廷尉当是而群下帖然无有不服者矣
  又曰古之帝王闻人之言则能识其是非故谓之聪观人之行则能察其邪正故谓之明是非既辨邪正既分奸不能惑佞不能移故谓之刚取是而舍非诛邪而用正确然无所疑故谓之断诛一不肖而天下不肖者皆惧故谓之威赏一有功而天下有功者皆喜故谓之福
  富弼邪正辨略
  夫天子无官爵无职事但能辨别君子小人而进退之乃天子之职也自古称明王明君明后者无他惟能辨别君子小人而用舍之方为明矣至于烦思虑亲细故则非所以用明之要也
  欧阳修礼乐志略
  由三代而上治出于一而礼乐达于天下由三代而下治出于二而礼乐为虚名古者宫室车舆以为居衣裳冕弁以为服尊爵爼豆以为器金石丝竹以为乐以适郊庙以临朝廷以事神而治民其岁时聚会以为朝觐聘问懽欣交接以为射乡食飨合众兴事以为师田学校下至里闾田亩吉凶哀乐凡民之事莫不一出于礼由之以教其民为孝慈友悌忠信仁义者常不出于居处动作衣服饮食之间盖其朝夕从事者无非乎此也此所谓治出于一而礼乐达于天下使天下安习而行之不知所以迁善远罪而成俗也及三代已亡遭秦变古后之有天下者自天子百官名号位序国家制度宫车服器一切用秦其间虽有欲治之主思所改作不能超然远复三代之上而牵其时俗稍即以损益大抵安于苟简而已其朝夕从事则以簿书狱讼兵食为急曰此为政也所以治民至于三代礼乐具名物而藏于有司时出而用之郊庙朝廷曰此为礼也所以教民此所谓治出于二而礼乐为虚名
  刘颜辅弼名对序略
  昔者三王咸设四辅一曰师二曰保三曰疑四曰丞俾居左右前后各主训䕶论思又建三公以总百揆书曰梦帝赉予良弼又曰弼予一人是四辅三公九卿通谓之辅弼故西汉汲黯曰天子置公卿辅弼之臣宁令从谀承意陷主于不义乎则三公九卿通谓之辅弼明矣皆所以勗仁劝道补政益徳申朝廷之大义固社稷之长策致君上于无过措国家于不倾出入询谋言动献替者也是以持平守正审情切事中于时病合于物心一言之发足以广其聪明一语之行足以垂其法度此乃辅弼之臣应对之名者也
  徐积书郑綮传略
  天下之所恃而为安危者谁乎曰宰相焉耳故自朝廷百执事至于州县之吏不幸而一非其人不过败其一局之事耳至于宰相者其人一非则天下殆矣虽亡宗赤族何益祸败盖天子之于天下也得其术则其道甚易宰相佐天子治天下以一身而当天下之责虽得其术其道甚难
  蔡襄送黄子思寺丞知咸阳序略
  天子之尊下视民人远绝不比然出政化行徳泽使之速致而均被者盖其所关行有以始而终之者也恶乎始宰相以始之恶乎终县令以终之辅相天子施政化徳泽自朝廷下四方而至扵县令者承其上之所施然后周致于其民也近天子莫如相相必得贤故能辅其政化徳泽之施也近民莫如令令无良焉虽政教之美徳泽之厚而民莫由致之也相近天子而令近于民其势固殊然其相与贯通以为本末是必动而相济者也民知所赖而相休养以业其生惟令而已令之于民察其土风井闾而别其善恶强弱富贫勤惰冤雠疾苦以条辨而均治之使咸得其平焉令之责岂轻也哉
  欧阳修请补馆职疏略
  臣窃以治天下者用人非止一端故取士不以一路若夫知钱榖晓刑狱熟民事精吏干勤劳夙夜以办集为功者谓之才能之士明于仁义礼乐通于古今治乱其文章论议与之谋虑天下之事可以决疑定策论道经邦者谓之儒学之臣善用人者必使有才者竭其力有识者竭其谋故以才能之士布列中外分治百职使各办其事以儒学之臣置之左右与之日夕谋议求其要而行之而又于儒学之中择其尤者置之廊庙而付以大政使总治群材众职进退而赏罚之此用人大略也
  刘摰分析助役论略
  祖宗累朝之旧臣则镌刻鄙弃去者殆尽国家百年之成法则刬除废弃存者无㡬 岂不怪天下所谓贤士大夫比岁相引而去者凡㡬人矣  亦当察此乎去旧臣则势位无所轧已而权可保也去异已者则凡要路皆可以用门下之人也去旧法则曰今所以制驭天下者是己之所为而  必将久任以听其伸缩也
  臣深谨案摰此论盖当王安石变法之日然安石犹知畏名义创宫观以处异议而朝廷之体不失卒使宋社丘墟金人构祸其源已兆于此摰之论可监已臣又案章内空白二字乃前朝臣子尊称君上之文义当避阙馀仿此
  刘摰论人才疏略
  臣窃以为治之道唯知人为难盖善恶者君子小人之分其实义利而已然君子为善非有心于善而惟义所在小人为恶颇能依真以售其伪而欲与善者淆故善与恶虽为君子小人之辨而常至于不明世之人徒见其须臾而不能覆其久也故君子常难进而小人常可以得志此不可不察也是故今天下有二人之论有安常习故乐于无事之论有变古更法喜于敢为之论二论各立一彼一此时以此为进退则人以此为去就臣尝求二者之意盖皆有所为而为非也乐无事者以为守祖宗成法独可以因人所利据旧而补其偏以驯致于治此其所得也至昧者则茍简怠惰便私胶习而不知变通之权此其所失也喜有为者以谓法烂道穷不大变化则不足以通物而成务此其所是也至凿者则作聪明弃理任智轻肆独用强民以从事此其所非也彼以此为乱常此以彼为流俗畏义者以并进为可耻嗜利者以守道为无能二势如此士无归趋臣谓此风不可浸长
  唐制略
  给事中得以封駮诏书封谓封还诏书而不行駮谓駮正诏书之所失
  孙觉论章疏略
  凡人臣当谨密者以君子小人消长之势未分言有漏泄或能致祸如其不密则害于其身若遭值明主危言正论无所忌惮亦何谨密之有乎惟有奸邪小人以枉为直惧为公论之所不容则唯恐其言之不密若得此辈在位  何所利乎
  臣深谨按易曰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㡬事不密则害成此密说之所由始也窃详密之为义盖具数端有缜密有秘密有隐密有深密有慎密有微密有机密有茂密若夫君臣事㡬之间大抵缜密之意居多而非必専主于秘密也语云有天徳便可行王道其要只在慎独慎独云者正密之谓也何者有缜密则秘密该焉有秘密而无缜密此祸乱之所乘以起者也昔赵清献公昼之所为夜必焚香以告天不敢告者不敢为也乃所谓密也究而言之其所谓密者乃不敢为也非不敢告也
  宋祁庆历兵录序略
  世之言兵者縁井田作乘车即乡为军因田为蒐周法则然外制郡国内彊京师兵非虎符不得发汉法则然开府籍军混兵于农使士皆土著有格死无叛上唐制则然然晩周力分诸侯其弊弱者常分暴者常并故列国相轧而亡汉衰权假彊臣其弊势侔则疑力寡则随故僣邦鼎峙而立唐季乱生置帅其弊弱故群不逞糜溃而争宋兴刬五代馀乱一天下之权僣藩纳地梗帅婴法经武制众罔不精明凡军有四一曰禁兵殿前马步三司隶焉卒之锐而慓者充之或挽彊或塌张或戈船突骑或投石击刺故处则卫镇出则更戍二曰厢兵诸州隶焉卒之力而悍者募之天下已定不甚恃兵唯边蛮夷者时时与禁兵参屯故専于服劳间亦戍更三曰役兵群有司隶焉人之游而惰者入之若牧置若漕挽若管库若工技业一事专故处而无更凡军有额居有营有常廪有横赐四曰民兵农之健而材者籍之视乡县大小而为之数有部曲无营壁阙者辄补岁一阅焉非军兴不得擅行
  臣深谨案祁论历代制兵甚有要约又断之曰始未尝不善而后稍陵迟亦深著鉴戒宋之后州郡兵弱竟成金人之祸又令人慨然于藩镇之不设也
  潘兴嗣通论略
  昔者井法大坏而天下之民病矣然而智者一出则藏兵于民藏食于兵以全制胜坐而收功则谓之屯田者是也汉尝以数万之众临氐羌氐羌固小矣而议者谓费而胜之不若以全制也于是以万人留田果无一矢一镞之费而虏平矣曹操出于扰攘之际忧不先于天下而忧食不出于兵也于是大兴屯田以示天下之形势势莫微于羌事莫急于操时顾必先此者盖不茍一切之便而以深久之利为虑也昔者兵赋之法大坏而天下之武备虚矣然而智者一出则兵有府府有帅帅有统唐尝以六十万之众田于近辅之郊当四方有事时长戈利㦸奋然而直往及其无事则偃兵以就农故天下之言武备者必先府兵今以数十万之众宿于燕秦晋魏之地半天下之赋长毂巨轴逆险溯波而上不足以给奉养重商贾之利出内帑之金不足以佐费用无事之时顾且如此一旦有事则重以四方之兵倍数而益之岂惟费广而坐饲之骄不足以临敌也
  臣深闻之先师章文懿公懋懋至金陵时犹及见国初人道遇白须眉辄下马问遗事有告之曰太祖最留意屯田尝曰吾京师养兵百万要令不废百姓一粒米每以远田三亩易城外民田一亩为屯田不足则移数卫于江北今江浦六合诸屯是已其法每一军拨田三十六亩岁收一十八石为子粒除与月粮岁十二石闰加一石馀六石上仓其分畨宿卫上直并打差应役一应军人于数内支给口粮又馀以充仓厫之费行之数年仓厫苫盖完备而储偫丰足自后屯田悉为势豪所侵其法渐废而江北诸屯荒芜者亦多今制民出力以养军军出力以卫民二分而后两弊沿边诸镇则岁运府藏以给之骄兵债帅天下之民有不胜其困矣今日之屯田恐不可不讲也
  朱仲晦应诏封事略
  今将帅之选率皆膏粱𫘤子厮役凡流徒以趋走应对为能苞苴结托为事物望素轻既不为军士所服而其所以得此差遣所费已是不赀以故到军之日惟务裒敛刻剥经营贾贩百种搜罗以偿债负债负既足则又别生希望愈肆诛求盖上所以奉权贵而求陞擢下所以饰子女而快巳私皆于此乎取之至于招收简阅训习抚摩凡军中之急务往往皆不暇及军士既已困于刻剥苦于役使而其有能者又不见优异无能者或反见亲宠怨怒郁积无所伸诉平时既皆悍然有不服之心一旦缓急何由可恃
  张齐贤谏北征略
  自古疆场之难非尽由戎狄亦多边吏扰而致之若縁边诸寨抚御得人但使峻垒深沟畜力养锐以逸自处宁我致人此李牧所以称良将于赵用此术也所谓择卒未如择将任力不及任人且戎狄之心固亦择利避害安肯投诸死地而为冦哉
  臣深始至山西巡行忻代之间因得以访问三关事宜若诸边守此上策也但所谓边吏扰致之今则不然今日之弊乃在报功耳当大举入冦之时边将尽皆束手无策败衄则朝廷任其害冦既出境乃要利铲截幸得疲罢之馀者数级则以奏捷要赏也
  苏辙上神宗书略
  古者天子七庙三昭三穆与太祖而七以人子之爱其亲推而上之至于其祖由祖而上至于百世宜无所不爱无所不爱则宜无所不庙苟推其无穷之心则百世之外无非庙而后为称也圣人知其不可故为之制七世之外非有功徳则迭毁春秋之祭不与莫贵于天子莫尊于天子之祖而庙不加于七何者恩之所不能及也何独至于宗室而不然臣闻三代之间公族有以亲未绝而列于庶人者两汉之法帝之子为王王之庶子犹有为侯者自侯以降则庶子无复爵土盖有去而为民者有自为民而复仕于朝者至唐亦然故臣以为凡今宗室宜以亲疏贵贱为差以次出之使得从仕比于异姓择其可用而试之以渐凡其秩禄之数迁叙之等黜陟之制任子之令与异姓均临之以按察持之以寮吏威之以刑禁以时察之使其不才者不至于害民其贤者有以自效而其不任为吏者则出之于近郡官为庐舍而廪给之使得占田治生与士庶比今聚而养之厚之以不訾之禄尊之以莫贵之爵使其贤者老死郁郁而无所施不贤者居诸隘陋戚戚而无以为乐甚非计之得也昔唐武徳之初封从昆弟子自胜衣以上皆爵郡王太宗即位疑其不便以问大臣封徳彝曰爵命崇则力役多以天下为私奉非至公之法也于是疏属王者悉降为公夫自王以为公非人情之所乐也而犹且行之今使之爵禄如故而获治民虽有内外之异宜无所怨者然臣观朝廷之议未尝敢有及此何也以宗室之亲而布之于四方惧其启奸人之心而生意外之变也臣切以为不然古之帝王好疑而多防虽父子兄弟不得尺寸之柄幽囚禁锢齿于匹夫者莫如秦魏然秦魏皆数世而亡其所以亡者刘氏项氏与司马氏而非其宗室也故为国者苟失其道虽胡越之人皆得谋之苟无其衅虽宗室谁敢觊者惟  荡然与之无疑使得以次居外如汉唐之故此亦去冗费之一端也
  臣深谨案王安石当熙丰之间亦尝裁减宋宗室一时宗学诸生拥马为之大哄安石立马从容谕之曰譬如祖宗亲尽而祧何况贤辈宗室并服其言而退斯亦天下之公议也固当不以人废
  马端临封建叙略
  列侯不世袭始于唐亲王不世袭始于宋
  又曰古之帝王未尝以天下为己私古之诸侯亦未尝视封内为己物上下之际均一至公非如后世分疆书土争城争地必若是其截然也秦灭六国再传而灭西汉之初剿灭异代所封而以畀其功臣继而剿灭异姓诸侯而以畀其同宗又继而剿灭疏属刘氏王而以畀其子孙盖检制益密而猜防益深矣周虽大封未闻成康而后复畏文武之族偪而必欲夷灭之以建置巳之子孙也汉魏而下每一易主则前帝之子孙歼焉而运祚卒以不永
  贾让治河奏略
  治河有上中下策古者立国居民疆理土地必遗川泽之分度水势所不及大川无防小水得入陂障卑下以为污泽使秋水多得有所休息左右游波宽缓而不迫盖堤防之作近起战国壅防百川各以自利齐与赵魏以河为境赵魏濒山齐地卑下作堤去河二十五里河水东抵齐堤则西泛赵魏赵魏亦为堤去河二十五里虽非其正水尚有所游荡时至而去今堤防狭者去水数百步远者数里迫厄如此不得安息今行上策徙民当水冲者泛滥自定今濒河十郡治堤岁费且万万及其大决所残无数如出数年治河之费以业所徙之民遵古圣之法定山川之位使神人各处其所而不相奸且以大汉方制万里岂其与水争咫尺之地哉此功一立千载无患故谓之上策若乃多穿漕渠于冀州地使民得以溉田分杀水怒虽非圣人法亦救败术也通渠有三利不通有三害民常罢于救水半失作业水行地上凑润上彻民则病湿气木皆立枯卤不生榖决溢有败为鱼鳖食此三害也若有渠溉则盐卤下隰填淤加肥故种禾麦更为秔稻高田五倍下田十倍转漕舟船之便此三利也今濒河堤吏卒一郡数千人伐买薪石之费岁数千万足以通渠成水门又民利其溉灌相率治渠虽劳不罢民田适治河堤亦成此诚富国安民兴利除害支数百岁故谓之中策若乃缮完故堤增卑培薄劳费无已数逢其害此最下策也
  臣深谨案河事要领无过于此奏故采其尤得要领者著于篇但古今所不同者让论自东北入海故为顺今日则障之南行入海故为逆以本朝定鼎燕都䕶运道故也臣家江河下流盖尝睹其入海之处江流视河尤盛然江害少而河患多何也大抵水分则力微并则势悍力微则为利势悍则滋害又河流或断而江流常行断则易淤而浅行则顺利而深其所达滞固然也况江源出峡则洞庭彭蠡为之潴科坎既明流止有制是故江患尝少河出洛阳行梁宋间土既疏而无所游泊并夷夏数十百之水而纵其所如安保其不为害也哉今日治河次第固自有所以让之论为不疏矣
  马端临户口序略
  古之人方其为士则道问学及其为农则力稼穑及其为兵则善战阵投之所向无不如意是以千里之邦万家之聚皆足以世守其国而捍城其民民众则其国彊民寡则其国弱光岳既分风气日漓民生其间才益乏而知益劣士拘于文墨而授之介胄则惭农安于犁锄而问之刀笔则废以至九流百工释老之徒食土之毛者日繁于是民之多寡不足为国家之盛衰
  高锡劝农论略
  劝农者古典也在于知其病而去之夫农之病者由制度隳也制度隳则下得以僣上是故宫室无常规服玩无常色器用无常宜饮食无常味四者偕作于是奇伎淫巧出焉浮薄浇诡骋焉业専于是货易于是者利甚厚于农矣凡民之情所急者利于今之农其利甚寡农家之利田与桑也田桑之所出者榖帛夫以垦之妇以蚕之力竭气衰方见榖帛榖帛之价轻重不常农家出则其价轻入则其价重轻重之弊起于时也时底于稔故有轻而出时遇于凶故有重而入稔既轻出凶又重入敢言利乎且务奇伎淫巧浮薄浇诡皆坐而获利焉谁肯勤于农哉若欲勤农先思举制制度举则下无以僣上上之宫室下不得宅焉上之服色下不得衣焉上之品用下不得举焉上之饮食下不得荐焉则奇伎淫巧浮薄浇诡者尽息矣农不劝而自劝也
  臣深谨案锡所论著颇尽伤农害农之故然于国家劝农之法制疏矣采其要者如此
  苏轼徐州上书略
  徐州为南北之襟要而京东诸郡彭城所寄也昔项羽入关既烧咸阳而东归则都彭城夫以羽之雄略舍咸阳而取彭城则彭城之险固形便足以得志于诸侯者可知矣臣观其地三面被山独其西平川数百里西走梁宋使楚人开关而延敌材官驺发突骑云纵真若屋上建瓴水也地宜菽麦一熟而饱数岁其城三面阻水楼堞之下以汴泗为池独其南可通车马而戏马台在焉其高十仞广袤百步若用武之世屯千人其上聚櫑木炮石凡战守之具以与城相表里而积三年粮于城中虽用十万人不易取也其民皆长大胆力绝人喜为剽掠小不适意则有飞扬跋扈之心非止为盗而已汉高祖沛人也项羽宿迁人也刘裕彭城人也朱全忠砀山人也皆在今徐州数百里间耳其人以此自负凶桀之气积以成俗魏太武以三十万众攻彭城不能下而王智兴以卒伍庸材恣雎于徐朝廷亦不能下岂非其地形便利人卒勇悍故耶
  臣深谨案宋都汴故彭城为左臂子瞻徐州形势为宋论也亦甚明切我朝都燕则徐州形势所系尤大盖以百物所输多从南上今日之喉襟也惜乎子瞻自守之策居多犹未尽彭城之利害也



  俨山外集卷二十八



  钦定四库全书
  俨山外集卷二十九
  明 陆深 撰
  论述下
  臣深释曰道无精粗法有伦要故析为下篇并皆奇文奥义可以考见古今之物情习俗盖有神明之道焉各仍旧篇故曰论述
  杨时求仁斋记略
  吾邑距中州数千里之远舟车不通缙绅先生与一时怀徳秉义之士足以表世范俗者皆无自而至士之欲为君子者何所取资耶故后生晩学无所窥观游谈戏谑不闻箴规切磨之益同则嬉狎异则相訾至悖义逾礼而不悔虽英材异禀间时有之亦不过诵六艺之文百家之编为章句之儒钓声利而已一日衒鬻而不售则反视平昔所有皆陈腐剽剥无所用之往往转而易业者十尝六七此与㕓夫贩父积百货坐市区逐什一之利流徙无常者何异耶予尝悼之又窃自悲其力之不足欲逃此而未能思得吾党之士柔不溺于随刚不愤于欲者相进于道庶㡬少激颓俗今吾子乃能经营于此以教学为事是真有志者哉
  臣深谨案杨时字中立宋徽宗时人世称龟山先生今之延平府将乐县人也程门高第弟子赠将乐伯宋史有传我朝从祀夫子庙庭臣至延平访其遗文读之首录此文以寓世道之感
  朱熹余龙山文集序略
  熹少时犹颇及见前辈而闻其馀论睹其立心处已则以刚介质直为贤当官立事则以彊毅果断为得至其为文则又务为明白磊落指切事情而无含糊脔卷睢盱侧媚之态使读之者不过一再即晓然知其为论某事出某策而彼此无疑也近年以来风俗一变上自朝廷缙绅下及闾巷韦布相与传习一种议论制行立言专以醖藉袭藏圆熟软美为尚使与之居者穷年而莫测其中之怀听其言终日而莫知其意之所乡回视四五十年之前风声气俗盖不啻寒暑朝夜之相反是孰使之然哉观于龙山余公之文者亦可以慨然而有感矣
  臣深闻之唐臣刘禹锡曰文章与时高下岂不信哉今世论文章之弊者必曰晩宋晩宋云盖言文既弊而宋亦晩矣呜呼可不惧哉可不惧哉观于文公所称四五十年前正当龟山之时又观龟山前所云者习俗已自变矣宋之盛时可想见也臣于时事颇有所感故知文体所系大矣
  唐庚辨同论略
  道至于圣人极矣岂容复有异乎然禹之措置如此汤之措置如此文武周公之措置则又如此使数圣人比肩而事主交臂而共政则论事之际吾意必有同异者矣宁能尽合乎是犹有辞焉曰时不同也若诸子之论性岂复系于时哉而孟子之说如此荀子扬子之说则又如此使数人者比肩而事主交臂而共政则论事之际吾意其必有同异者矣宁能尽合乎是亦有解焉曰师友有不同也若子夏子游曾子子张之徒则又将安所诿哉皆出于周末不可谓之异时皆受道于洙泗之间不得谓之异师讲业请益周旋出处奔走忧患盖无适而不同者凡数十年不得谓之异友而论交论学如黑白之相反方圆大小之不相及也此复何哉说者以为孔子殁学者无所统一使夫子在学者宜不至此然吾闻孔子行年六十而六十化始之所谓是卒而非之曰言岂一端而已夫各有所当也此一人耳而有所谓昔日之言有所谓今日之言者而况于众口乎是以先王知群言之不可一也因使人人得极其说而不以同异为诛赏公卿大夫之出于斯时者亦人人各荐其所闻而不以同异为喜愠何者闺门之内父子兄弟相与言而有可有不可筮人布蓍卜人引龟而参之一从一不从故曰物之不齐物之情也宁可罪哉今为申商之学则不然以谓同心同徳者周人所以兴离心离徳者商人所以亡刑赏生杀足以整齐天下而不塞异议之口则非所以一道徳而同风俗噫古之所谓同心同徳者果谓此耶吾不忍闻是说矣周公之时朝廷之士不为少矣而东征之议书称十夫子翼则同者寡而有不同者众矣岂皆小人耶岂皆诛之耶夫以周公之权而十人者助之其势足以诛锄群臣之异巳者为有馀矣鼻息所向天下其孰敢违然近于人情通于物理忠于王室而推至公于天下者终不肯为此何则驾驭群臣正恐其雷同耳奴婢同则家道危臣下同则人主孤人主孤而天下之覆可胜讳哉古人所以贵和而贱同者虑此
  臣深谨案唐庚字子西盛宋时人而文亦雄健条畅臣每爱之殆不下苏氏兄弟也
  刘更生灾异封事略
  臣闻舜命九官济济相让和之至也众贤和于朝则万物和于野故箫韶九成而凤凰来仪百兽率舞四海之内靡不和宁文武周公崇推让之风诸侯和于下天应报于上幽厉之际朝廷不和自此之后天下大乱春秋之世灾异并起祸乱辄应弑君亡国不可胜数由此观之和气致祥乖气致异天地之常经古今之通谊也今  开三代之业招文学之士优游宽容使得并进今贤不肖浑淆白黑不分邪正杂揉忠谗并进转相是非毁誉混乱所以荧惑耳目感移心意不可胜载分曹为党往往群朋将同心以陷正臣正臣进者治之表也正臣陷者乱之机也乘治乱之机未知孰任而灾异数见此臣所以寒心者也夫乘权藉势之人子弟丛集于朝羽翼阴附者众辐辏于前毁誉将必用以终乖离之咎是以日月无光雪霜夏陨海水沸出陵谷易处列星失行皆怨气之所致也原其所以然者由上多疑心既已用贤人而行善政如或譛之则贤人退而善政还夫执狐疑之心者来谗贼之口持不断之意者开群枉之门谗邪进则众贤退群枉盛则正士消故易有否泰否者闭而乱也泰者通而治也诗云雨雪麃麃见𬀪曰消与易同义昔者鲧共工驩兜与舜禹杂处尧朝周公与管蔡并居周位当是时迭进相毁流言相谤岂可胜道哉帝尧成王能贤舜禹周公而消共工管蔡故以大治荣华至今孔子与季孟偕仕于鲁李斯与叔孙俱宦于秦鲁君始皇贤季孟李斯而消孔子叔孙故以大乱污辱至今故治乱荣辱之端在所信任信任既贤在于坚固而不移诗云我心匪石不可转也言守善笃也易曰涣汗其大号言号令如汗汗出而不返者也今出善令未能逾时而反是反汗也用贤未能三旬而退是转石也论语曰见不善如探汤今二府奏佞讇不当在位历年而不去故出令则如反汗用贤则如转石去佞则如拔山如此望阴阳之调不亦难乎昔孔子与颜渊子贡更相称誉不为朋党禹稷与皋陶传相汲引不为比周何则忠于为国无邪心也故贤人在上位则引其类易曰飞龙在天大人聚也在下位则思与其类俱进易曰拔茅茹以其彚征吉在上则引其类在下则推其类故汤用伊尹不仁者远而众贤至类相致也今佞邪与贤臣并交㦸之内合党共谋违善依恶歙歙訿訿数设危险之言欲以倾移主上此天地之所以先戒灾异之所以重至者也自古明圣未有无诛而治者也故舜有四放之罚而孔子有两观之诛然后圣化可得而行今以明知诚深思天地之心迹察两观之诛览否泰之
  卦观雨雪之诗历周唐之所进以为法原秦鲁之所消以为戒考祥应之福省灾异之祸以揆当世之变放远邪佞之党坏散险诐之聚杜闭群枉之门广开众正之路决断狐疑分别犹豫使是非炳然可知则百异消灭而众祥并至太平之基万世之利也臣深始至延平偶得汉书旧本一册读之因节此文并正家疏略之自此已后则随所得入录矣
  匡衡论治性正家疏略
  臣闻治乱安危之机在乎审所用心盖受命之王务在创业垂统传之无穷继体之君心存于承宣先王之徳而褒大其功昔者成王之嗣位思述文武之道以养其心休烈盛美皆归之二后而不敢专其名是以上天歆享鬼神祐焉其诗曰念我皇祖陟降庭止言成王常思祖考之业而鬼神祐助其治也  圣徳天覆子爱海内然阴阳未和奸邪未禁者殆论议者未丕扬先帝之盛功争言制度不可用也务变更之所更或不可行而复复之是以群下更相是非吏民无所信臣窃恨国家释乐成之业而虗为此纷纷也愿  详览统业之事留神于遵制扬功以定群下之心大雅曰无忝尔祖聿修厥徳孔子著之孝经首章盖至徳之本也传曰审好恶理情性而王道毕矣能尽其性然后能尽人物之性可以赞天地之化治性之道必审巳之所有馀而彊其所不足盖聪明疏通者戒于太察寡闻少见者戒于壅蔽勇猛刚彊者戒于太暴仁爱温良者戒于无断湛静安舒者戒于后时广心浩大者戒于遗忘必审巳之所当戒而齐之以义然后中和之化应而巧伪之徒不敢比周而望进唯  戒所以崇圣徳
  韩愈柳宗元墓志铭略
  呜呼士穷乃见节义今夫平居里巷相慕悦酒食游戏相征逐诩诩彊笑语以相取下握手出肺肝相示指天日涕泣誓生死不相背负真若可信一旦临小利害仅如毛发比反眼若不相识落陷阱不一引手救反挤之又下石焉者皆是也此宜禽兽夷狄所不忍为而其人自视以为得计闻子厚之风亦可以少愧矣
  富弼辞枢密副使奏略
  臣执性至愚惟道为务不是饰让亦非好名美禄高官人之所欲但看事理有可受与不可受尔茍无后悔受之无疑祸若相随以死不受今北方虽暂通和向去事未可知臣若受赏恐他日复有变动朝廷责使人冒赏之罪臣断不敢避斧钺之诛设或朝廷谓使人只是干一时之事后来不可加责且恕重诛其如天下公论亦不肯放臣矣畏惧公论甚于斧钺臣所以累次不敢受赏功之命者实欲逃他日斧钺之责公论之逼也
  苏轼上神宗书略
  臣之所欲言者三愿  结人心厚风俗存纪纲而已人主之所恃者人心失人心则亡此必然之理是以君子未论行事之是非先观众心之向背谢安之用诸桓未必是而众之所乐则国以安庾亮之召苏峻未必非而势有不可则反为危辱自古及今未有和易同众而不安刚果自用而不危者也
  国家之所以存亡者在道徳之浅深而不在乎彊与弱历数之所以长短者在风俗之厚薄而不在乎富与贫道徳诚深风俗诚厚虽贫且弱不害于长而存道徳诚浅风俗诚薄虽彊且富不救于短而亡人君知此则知所轻重矣夫国之短长如人之夀夭人之夀夭在元气国之长短在风俗世有尫羸而夀考亦有盛壮而亡若元气犹存则尫羸而无害及其已耗则盛壮而愈危故臣愿  爱惜风俗如䕶元气古之人非不知深刻之法可以齐众勇悍之夫可以集事忠厚近于迂阔老成初若迟钝终不肯以彼而易此者顾其所得小而所丧大也自古用人必须历试虽有卓异之器必有己试之效一则使其更变而知难事不轻作一则待其功高而望重人自无辞大抵名器爵禄人所奔趋积劳而后迁则人各安分今若多开骤进之门使有意外之得公卿侍从跬步可图其得者既不肯以侥幸自名则不得者必皆以沈沦为恨使天下常调举生妄心耻不若人何所不至欲望风俗之厚岂可得哉
  自建隆以来未尝罪一言者纵有薄责旋即超升许以风闻而无官长风采所系不问尊卑言及乘舆则天子改容事关廊庙则宰相待罪圣人深意流俗岂知盖台谏未必皆贤所言未必皆是然须养其锐气而借之重权者岂徒然哉将以折奸臣之萌也夫奸臣之始以台谏折之而有馀及其既成以干戈取之而不足臣自幼小所记及闻长老之谈皆谓台谏所言常随天下公议公议所与台谏亦与之公议所击台谏亦击之及至英庙之初始建称亲之议本非人主大过亦无典礼明文徒以众心未安公议不允当时台谏以死争之今者物论沸腾人怨交至公议所在亦可知矣相顾不发中外失望夫弹劾积威之后虽庸人亦可以奋扬风采消委之馀虽豪杰有所不能振起臣恐自兹以往习惯成风尽为执政私人以致人主孤立纪纲一废何事不生孔子曰鄙夫可与事君也与哉其未得之也患得之既得之患失之茍患失之无所不至矣臣始读此书疑其太过以为鄙夫之患失不过备位而苟容及观李斯忧𫎇恬之夺其权则立二世以亡秦卢杞忧怀光之数其恶则误徳宗以再乱其心本生于患失其祸乃至于丧邦孔子之言良不为过是以知为国者平居必当有忘躯犯颜之士则临难庶㡬有徇义守死之臣
  陈瓘论蔡京疏略
  自古为人臣者官无高下干犯人主未必得祸一触权臣则破碎必矣或以为离间君臣或以为卖直归怨或托以他事阴中伤之或于已黜之后责其怨望此古之人所不免也
  苏辙快哉亭记略
  士生于世使其中不自得将何往而非病使其中坦然不以物伤性将何适而非快
  刘挚分析助役论略
  近岁台谏官叠以言事罢免岂其言皆无补于事与岂皆愿为讦激险直之语以自为名而洁去与尝以谓欲言政府之事者其譬如治湍暴之水可以循理而渐𨗳之不可以堤防激斗而发其怒不惟难攻亦为患滋大故臣自就职以来切慕君子之中道欲其言直而不违于理辞顺而不屈其志庶㡬愚忠少悟天听而亦不敢悻然如浅丈夫以一言一事轻决去就致圣朝数数逐去言事者而无所裨补思以上全国体而下亦庶㡬能久其职业而成功名两月之间才十馀疏其言及助役法者止三疏耳当天下多事之时而臣言简缓又不足以感悟则其负  已多矣不意大臣之怒臣至如此
  张舜民史说略
  韩退之潮阳之行齿发衰矣不若少时之志壮也故以封禅之说迎宪宗又曰自今请改事  观此言伤哉丈夫之操始非不坚誓于金石凌于雪霜既而怵于死生顾于妻孥罕不回心低首求免一时之难者退之是也退之非求富贵者也畏死尔故善为国者如农圃然初则养育其材勿使之夭折终则将就其美勿使之摧折君臣相成同底于道顾必使之至于尽欢竭忠之地亦何有哉唯乐天则不然知其不可为而一切舍之危行而放其言怀卷而同其尘可谓晦而明柔而立者也故终其身而不辱
  崔𬸘杨嗣复论略
  气类所合物莫能间君臣相与必有所谓合者君子不之察欲彊以口舌折奸人之锋势必不振此小人所以常胜君子所以常不胜一也人情逆之则怒顺之则喜毁之则怒誉之则喜小人性便谀佞志在诡随而君子任道直前有犯无隐此小人所以常胜君子所以常不胜二也君子正直是与不妄说人而小人窃爵禄以植朋党竭智力以市内援此小人所以常胜君子所以常不胜三也君子难进而易退小人易进而难退易进则常在上以制人难进则常在下而为人所制此小人所以常胜君子所以常不胜四也君子柔亦不茹刚亦不吐不虐幼贱不畏高明而小人之于人失势则鼠伏以事之得势则虎步以陵之此小人所以常胜君子所以常不胜五也君子穷则以命自安而不尤人达则以恕存心而不害物小人在下则不安而怀毒以伺上居上则快意而肆虐以害人此小人所以常胜而君子所以常不胜六也君子一有不安于其心则畏君畏亲畏天畏人而小人欲济其奸则欺君欺亲欺天欺人无不可者此小人所以常胜君子所以常不胜七也君子励廉节崇名誉小人苟获其欲则天下贱之而不羞万世非之而不辱此小人所以常胜君子所以常不胜八也君子所言欲讷于行欲敏有过则改见义则服而小人矜利口以服人喜奸言而文过此小人所以常胜君子所以常不胜九也天下善人少不善人多故君子为国求人难于选拔而凶邪一啸则千百为群此小人所以常胜君子所以常不胜十也君子不念旧恶以徳报怨而小人忘恩背义至以怨报徳此小人所以常胜君子所以常不胜十一也君子有若无实若虚有功不矜有善不伐而小人无而为有虚而为盈露巧而扬能矜功而卖善以惑时君以冀徼幸此小人所以常胜君子所以常不胜十二也君子小人之不敌亦明矣
  唐庚察言论略
  古之人臣抵掌缓颊说人主以用兵者其言未尝不引义慷慨豪健俊伟使听者踊跃激发奋然而从之至考论其心则有为国计者有为身谋者是不可以不察也今夫战则除害于时不战则遗患于后此有必胜之势彼有必败之道思虑深熟利害之形了然于胸中知其决不误国而后为之若此者为国计非身谋也张华裴度是已天下既平谋臣宿将以侯就第杜门却扫无所用其奇则瞋目扼腕争为用兵之说庶㡬有以骋其智勇而舒其意气若此者为身谋非国计也臧宫马武是巳国家无事贪财嗜利之臣无所侥幸则必鼓倡兵端以求其所欲兵革一动则金钱货币玉帛子女何求而不得若此者为身谋非国计也陈汤甘延夀是已官崇禄厚无所羡慕惴惴然唯恐一日失势而不得保其所有则必建开边之议以中人主之欲以久其权若此者为身谋非国计也杨国忠是已前侯故将失职之臣负罪忧畏思有以撼动其君则争议边功以希复进若此者为身谋非国计也窦宪是已古之人臣逆节已萌而功效未著人心未服则未尝不因战伐之功以收天下之望若此者为身谋非国计也桓温刘裕是已













  俨山外集卷二十九



  钦定四库全书
  俨山外集卷三十
  明 陆深 撰
  蜀都杂抄
  蜀人多奇姓今百家姓以为出于宋朝故首以赵钱孙李尊国姓也我朝千家姓亦以朱奉天运起文然未见有天姓者而蜀姓或有出于二家外自魏晋以来取才于门阀故姓氏尤重唐重八姓论相于此至不许与他姓为婚姻自八姓而下凡有三百五十姓宋嘉祐中亦有千姓编雁门邵思撰姓解则分为一百七十门至有二千五百六十八氏汉颍川太守聊氏复有万姓谱古姓之存于今者鲜矣按左氏因生赐姓胙土命氏以字以谥以官以邑才五者而已
  峨眉山本以两山相对如蛾眉故名字当从虫不当从山
  月竹嘉定州之产每月生笋
  吾郡松江本縁淞江得名其地下每有水灾乃去水而作郡吴淞江今吴江宝带桥一路是已亦名松陵眉州有江亦名松江即蜀江分派过州城与醴泉江合
  嘉靖十五年丙申二月二十八日癸丑四更点将尽地震者三初震房屋有声鸡犬皆鸣随以天鼓自西北而南后数日得报惟建昌尤甚城郭廨宇皆倾死者数千人都司李某亦与焉
  蜀都大抵雨多风少故竹树皆修耸少陵古柏二千尺人讥其瘦长诗固有放言要之蜀产与他迥异若谓柏之森森者惟蜀为然所谓乔木如山者亦惟蜀为然
  杨柳多寄生状类冬青亦似紫藤经冬不凋春夏之交作紫花散花满地省衙前有数株冬月望之荣枯各异
  峨眉山周回千里高八十里中有光怪每天晴云涌浩若银涛其光五采如轮俗云佛见是已夜半有光熠熠来自天际者又谓之圣灯光相寺在大峨绝顶登其处遥望西天见雪山一云有小鸟如鹪鹩鸣类人言一云自白水蹑其巅六十里
  峨眉古今之胜境也山中光怪若虹蜺然每见于云日映射之际俗所谓佛光者是已予自陕入川巡抚陕西黄都宪臣伯邻为予言曩为川辖时亲登其上观佛光光未发时有鸟先飞过若言施主发心菩萨来到光既散复来作声施主布施菩萨去了又拾藏山中白石大小皆六棱照燿有光采疑光怪即此石所为也理当或然但鸟声何为者耶近余编修承勋懋昭为余言尝从杨修撰慎用修两宿其上登绝顶亦见光具五色俯视在云壑中其言白石与黄都宪同惟云鸟声只三字若言佛现了其鸟类雀而稍大只有三枚别无种类三鸟飞入佛殿中尝就僧食但不见有长育耳佛殿自西望见三峯插天皆积雪如银每日下峯头则殿中燃灯云此西域昆仑山岂所谓日月相掩映为昼夜者耶夏日从北峯西下冬日从南峯惟春秋之间从中峯下不爽云西域去此尚远恐目力难及今省城西望亦有雪山耸出晴霁时可见叠茂才三百里尔宋田锡赋诗云高高百里作一盘八十四盘青云端岂以至高求至高耶东坡亦云峨眉山西雪千里今峨眉当省城南东三百馀里而城楼登望不及要之言八十里六十里者近是
  同年安给事磐字公石作州志亦云有白石如泰山之狼牙上饶之水晶之类置之日隙则有五色光日中则无僧曰佛现者此也予近觅视之大类水晶
  嘉定高任说禽言亦云施主佛现施主请回
  夹江县之伏龟山有仙掌洞今称紫府洞是已其山云常五色黄色居其中亦佛光之类耶
  蜀中山水称嘉定自古名人寓居其间汉则扬子云晋则郭景纯唐则李太白宋则苏东坡黄山谷晁公武
  咸淳间文尚忠字敦诗隐居夹江爱邑西江山之胜并大观堂筑二亭前临翠岭下瞰大江暇则击鲜治具招避地名胜相与登临觞咏为乐
  五块石在今万里桥之西其一入地上叠四石俱方或云其下有一井相传以为海眼其南即汉昭烈陵予疑是当时作陵时所馀嘉定州之金银冈亦有所谓五块石
  黎州安抚司内小厅东有梨树一株高九丈围九尺州人取其枝以接果岂黎以梨名耶州人呼为三藏梨相传为唐僧西游植黎杖于此曰他日州治在此恐非实事古称黎杖黎即苜蓿养之历霜雪经一二岁其本修直生鬼面可杖取其轻而坚非梨木也
  嘉定州有鸟一名山和尚一名雨道士堪作对偶大藏西域记云阿耨达池在香山之南大雪山北周八百里东南流入海者曰殑伽河西南流入海者曰缚刍河西北流入海者曰徙多河又潜流地下出积石山东北流入海者为中国之河源阿耨达华言无烦恼似指所谓星宿海者殑伽华言天堂缚刍华言青徙多华言冷
  梵文甚细如叙果有五枣杏等谓之核果梨柰等谓之肤果椰子胡桃等谓之壳果松子柏仁等谓之桧果大小豆等谓之角果核壳易解肤皮肤可啖也角华言亦称豆角惟桧颇奥按字书空外反麤糠皮谓之桧岂取义华梵不能无相通云
  金王子可南云咏西瓜云一片冷裁潭底月六湾斜卷陇头云又在元世祖前矣
  深淘滩浅作堰六言石刻在灌县相传以为秦李冰凿离堆以利蜀时所为此恐后人所为非古词也至于节宣水利无过此言
  蜀城谓之芙蓉城传自孟氏今城上间栽有数株两岁著花予适阅视见之皆浅红一色花亦凋瘵殊不若吴中之烂然数色也
  支机石在蜀城西南隅石牛寺之侧出土而立高可五尺馀石色微紫近土有一窝傍刻支机石三篆文似是唐人书迹想曾横置故刻字如之事本荒唐此石盖出傅会然亦旧物也
  天涯石在城东门内宝光寺东之侧有亭覆之旧志以为在宁川卫李小旗家问之蜀人莫详所始意亦万里桥之类行旅之人志远也石首锐而微顽尔
  日行黄道月行月道月道交络黄道外十三日有奇而入经黄道谓之交朔凡月之行历二十九日五十三分而与日相会谓之合朔
  李侍御凤翺号五石其居近五块石故云予问成都石笋遗迹五石指五块石是也与少陵所赋石笋行不肖又云五块为南笋天涯石为北笋云
  永嘉林石介夫婆娑泉石间作萱堂以养母客至竹床瓦豆具酒簌延之佳山水无不到独不到郡县
  宋宁宗嘉定十三年兴元军士张福与其党莫简作乱以红巾为号
  予尝欲取今之州县推而上之以会于禹贡之命名因以著古今离合迁改之实为一书宋浦江倪朴文卿尝作地舆会元志四十卷惜当时以布衣著书力不能传其自叙有曰今学者大抵急于利禄而专务于时文故不识者不肯目而识者未暇观也其言亦可悲矣
  抚州出两大儒前有王荆公安石后有吴文正公澄向使荆公无熙丰之事文正高不仕之节皆程朱等辈人也荆公值宋祚将衰故酿祸多文正当元运方隆故享福盛此士难以成败论也
  范文穆公成大当宋孝宗时起祠知处州陛对论力之所及者三曰日力曰国力曰天力今尽以虚文耗之不知一时所指者何事后世读之令人有流涕者
  进宋史表或云欧阳玄所为最警䇿者是声容盛而武备衰论建多而成效少不若议论多而成功少差为浑成至齐亡而访王蠋乃存秉节之臣楚灭而谕鲁公堪矜守礼之国温厚典雅之旨尤为蔼然一时史官若张翥吴当号称博洽而危素亦与焉
  姚牧庵燧送畅纯序称先师赏其辞而戒之曰弓矢为物以待盗也使盗得之亦待其人文章固发闻士子之利器然先有能一世之名将何以应人之见役者哉非其人而与之与非其人而拒之钧罪也非周身斯世之道也其论极为痛切牧庵尝受业刘静修先师必静修今文集中无此议论
  岷嶓潜沱之义难解今蜀山连绵延亘凡居左者皆曰岷右者皆曰嶓凡水出于岷者皆曰江出于嶓者皆曰汉江别流而复合者皆曰沱汉别流而复合者皆曰潜恐属方言尔故岷谓之汶今汶川是也汉谓之漾或谓之沔或谓之羌今沿汉水而东有宁羌州有沔县又东有洋县即古洋州也洋漾声相近岂皆得名于汉水云
  按华阳国志云汉有二源东源出武都氐道漾山因名漾禹贡流漾为汉是也西源出陇西嶓冢山会白水经葭萌入汉始源曰沔故曰汉沔
  楠木材巨而良其枝叶亦森秀可翫成都人家庭院多植之有成行列者其枝叶若相回避然谓之让木文潞公诗所谓移植虞芮间者以此
  成都学宫前绰楔题曰神禹乡邦予始至视学见而疑之昔尧舜禹嗣兴冀为中州两河之间声教暨焉而舆地尚未拓也后千馀年而周始有江汉之化至秦盛强蜀始通焉彼所谓蚕丛鱼凫鳖灵望帝者文物未备且在衰周之世蜀之先可知也禹都在今之安邑鲧实四岳封为崇伯崇今之鄠县其地辽绝何得禹生于此乎新志亦以此为疑问之人士皆曰禹生于汶川之石纽村禹穴在焉检旧志称唐元和志广柔县有石纽村禹所生也以六月六日为降诞云是盖几于巫觋之谈至宋计有功作禹庙碑始大书曰崇伯得有莘氏女治水得天下而禹生于此其言颇为无据有莘氏于鲧亦不经见按莘今之陈留与崇近鲧娶当或有之鲧为诸侯厥有封守九载弗绩多在河北今诸处之鲧城是已安得治水行天下乎又安得以室家自随荒裔之地如石纽者乎予益疑之虽有功亦曰稽诸人事理或宜然盖疑词也此必承元和志之误而后说益纷纷矣此虽于事无所损益而蜀故不可以不辨按扬雄蜀都赋止云禹治其江左思三都所赋人物奇若相如君平文若王褒扬雄怪若苌弘杜宇僭若公孙刘璋皆列独不及禹生耶至宋王腾不平左词作赋致辨颇极辞锋亦云岷山导江历经营于禹迹其后云鲧为父而禹子此概人伦之辨尔亦不言禹所生也又按华阳国志载禹治水命巴蜀以属梁州禹娶于涂山辛壬癸甲而去生子启呱呱啼不及视三过其门而不入室务在救时今江州之涂山是也帝禹之庙铭存焉志作于晋常璩可谓博雅矣况留意蜀之材贤然亦不云禹所生也今徒以石纽有禹穴二字证之又安知非后人所为耶禹穴实在今会稽窆石在焉古称穴居众词也禹平水土时已为司空恐不穴居今言穴盖葬处非生处也古今集记则云岷山水源分二派正南入溢村至石纽过汶川则禹之所导江也由是言之石纽盖禹迹之始而非谓禹所生也又按涂山亦有数说江州今重庆之巴县有山曰涂凤阳之怀远古锺离也自有涂山启母石在焉江州治水所经锺离帝都为近未知孰是苏鹗又云涂山有四皆禹迹也并指会稽与当涂云宋景濓游山记甚详然亦不能决孔安国曰涂山国名非山也史记所载启禹之子其母涂山氏之女又似姓氏犹司马氏欧阳氏之谓恐亦非国名也聊附所疑于此
  尝闻前辈云本朝国体与前代不同者三事其一指边隘以为不可一日忘备汉唐故事但防守境内而已近得户部移文开称宣府岁用银九十二万五千九百馀两大同岁用银九十九万二千四百六十馀两辽东岁用银三十九万四千八百七十馀两延绥岁用粮料五十二万一千三十六石零宁夏岁用粮料五十三万四千二百五石草三百九十三万九千六百馀束甘肃岁用粮料六十九万七千六百零草五百二十万三千八百五十四束大约岁费四百馀万而随时用兵不与焉今上大工之费近得工部总计九百馀万只大木一项四川已用九十万尚须九十万可足川之民力可念也
  贵州金竺长官司有僧寺曰罗永庵有一僧题二诗于壁间曰风尘一夕忽南侵天命潜移四海心凤返丹山红日远龙归沧海碧云深紫微有象星还拱山漏无声水自沈遥想禁城今夜月六宫犹望翠华临阅罢楞严磬懒敲笑㸔黄屋寄团瓢南来瘴岭千层迥北望天门万里遥款段久忘飞凤辇袈裟新换衮龙袍百官此日知何处惟有群乌早晩朝人知为建文君僧遂避去其诗至今留庵中卫方伯正夫传其事漫记之以备一说













  俨山外集卷三十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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