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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唐文/卷01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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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百六十 全唐文 卷一百六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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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桃椎

桃椎,益州成都人。澹泊绝俗,结庐山中,尝织十屦置道上,见者曰:“居士屦也,为鬻米苟易之。”置其处,辄去,终不与人接。高士廉为长史,遣人存问,见辄走林草自匿云。

若夫虚寂之士,不以世务为荣;隐遁之流,乃以闲居为乐。故孔子达士,仍遭桀溺之讥;叔夜高人,乃被孙登之笑。况复寻山髧水,散志娱神,隐卧茅茨之间,志想青云之外,逸世上之无为,亦处物之高致。

若乃睹余庵室,终诸陋质。野外孤标,山旁迥出,壁则崩剥而通风,檐则摧颓而写日。是时闲居晚思,景媚青春;逃斯涧谷,委此心神。削野藜而作杖,卷竹叶而为巾,不以声名为贵,不以珠玉为珍。风前引啸,月下高眠;庭惟三径,琴置一弦。散诞池台之上,逍遥岩谷之间。逍遥兮无所托,志意兮还自乐;枕明月而弹琴,对清风而缓酌。望岭上之青松,听云间之白鹤。用山水而为心,玩琴书而取乐,谷里偏觉鸟声高,鸟声高韵尽相调;见许毛衣真乱锦,听渠声韵宛如歌。调弦乍缓急,向我茅茨集。时逢双燕来,屡值游蜂入。冰开绿水更应流,草长阶前还复湿。吾意不欲世人交,我意不欲功名立。功名立也不须高,总知世事尽徒劳;未会昔时三个士,无故将身殒二桃。

王福畤

福畤,高宗时雍州司功参军,坐子勃杀官奴曹达左迁交阯令。

谥者,饰终之称也。得失一朝,荣辱千载。若使嫌隙是实,即合据法推绳。如其不亏直道,义不可夺,官不可侵,二三其德,何以言礼?福畤忝当官守,匪躬之故。若顺风阿意,背直从曲,更是甲令虚设,将谓礼院无人,何以激扬雅道,顾视同列?请依思古谥议为定。

东皋先生讳绩,字无功,文中子之季弟也。弃官不仕,耕于东皋,自号东皋子。贞观初,仲父太原府君为监察御史,弹侯君集,事连长孙太尉,由是获罪。时杜淹为御史大夫,密奏仲父直言非辜,于是太尉与杜公有隙,而王氏兄弟皆抑而不用矣。

季父与陈尚书叔达相善,陈公方撰《隋史》,季父持文中子世家与陈公编之,陈公亦避太尉之权,藏而未出,重重作书遗季父,深言勤恳。季父答书,其略曰:亡兄昔与诸公游,其言皇王之道至矣。仆与仲兄侍侧,颇闻大义。亡兄曰:“吾周之后也。世习礼乐,子孙当遇王者,得申其道,则儒业不坠。其天乎!其天乎。”时魏文公对曰:“夫子有后矣,天将启之。征也傥逢明王,愿翼其道,无敢忘之。”及仲兄出胡苏令,杜大夫尝于上前言其朴忠,太尉闻之怒。而魏公适入奏事,见太尉。魏公曰:“君集之事果虚耶,御史当反其坐;果实耶,太尉何疑焉?”于是意稍解。然杜与仲父抗志不屈,魏公亦退朝默然,其后君集果诛。

且吾家岂不幸而多言见穷乎?抑天实未启其道乎?仆今耕于野有年矣。无一言以裨于时,无一势以托其迹,没齿东皋,醉醒自适而已。然念先文中之述作,门人传受,升堂者半在廊庙。续经及《中说》,未及讲求而行。嗟乎!足下知心者,顾仆何为哉?愿记亡兄之言,庶几不坠足矣,谨录世家寄去。馀在福郊面悉其意,幸甚幸甚。

太原府君讳凝,字叔恬,文中子亚弟也。贞观初,君子道亨。我先君门人,布在廊庙,将播厥师训,施于王道遂求其书于仲父。仲父以编未就,不之出,故六经之义,代莫得闻。

仲父释褐为监察御史,时御史大夫杜淹谓仲父曰:“子圣贤之弟也,有异闻乎?”仲父曰:“凝忝同气,昔二兄讲道河汾,亦尝预于斯。然六经之外,无所闻也。”淹曰:“昔门人咸有记焉,盖薛收、姚义缀而名之,曰《中说》。兹书天下之昌言也,微而显,曲而当,旁贯大义,宏阐教源。门人请问之端,文中行事之迹,则备矣,子盍求诸家?”仲父曰:“凝以丧乱已来,未遑及也。”退而求之,得《中说》一百馀纸,大抵杂记,不著篇目。首卷及序,则蠹绝磨灭,示能诠次。

会仲父出为胡苏令,叹曰:“文中子之教,不可不宣也。日月逝矣,岁不我与。”乃解印而归。大考六经之目,而缮录焉。礼论、乐论,各亡其五篇。续诗续书,各亡小序。惟元经赞易具存焉,得六百六十五篇,勒成七十五卷,分为六部,号曰《王氏六经》。仲父谓诸子曰:“大哉,兄之述也!以言乎皇纲帝道,则大明矣;以言乎天地之间,则无不至焉。自《春秋》以来,未有若斯之述也。”又谓门人曰:“不可使文中之后不达于兹也。”乃召诸子而授焉。

贞观十六年,余二十一岁,受六经之义。三年,颇通大略,呜乎!小子何足以知之?而有志焉。十九年,仲父被起为洛州录事,又以《中说》授余曰:“先兄之绪言也。”余再拜。曰:“中说之为教也,务约致深,言寡理大,其比方《论语》之记乎,孺子奉之,无使失坠。”余因而辨类分宗,编为十篇,勒成十卷。其门人弟子姓氏本末,访诸纪牒,列于外传,以备宗本焉。且《六经》、《中说》,于以观先君之事业。建义明道,垂则立训,知文中之所为者,其天乎!年序浸远,朝廷事异,同志沦殂,帝阍攸邈,文中子之教,抑而未行。吁,可悲哉!空传子孙,以为素业云尔。时贞观二十三年正月序。

太宗龙飞,宇内乐业。文中子之教,未行于时,后进君子,鲜克知之。贞观中,魏文公有疾,仲父太原府君问候焉。留宿宴语,中夜而叹,太原府君曰: “何叹也?”魏公曰:“大业之际,征也尝与诸贤侍。”文中子谓征及杜、房等曰:“先辈虽聪明特达,然非董、薛、程、仇之比,虽逢明王,必愧礼乐。”于时有不平之色,文中子笑曰:“久久临事,当自知之。”

及贞观之始,诸贤皆亡,而征也、房、李、温、杜,获攀龙鳞,朝廷大议,未尝不参预焉。上临轩,谓群臣曰:“朕自处藩邸,及当宸极,卿等每进谏正色,咸云嘉言良策,患人主不行。若行之,则三皇不足四,五帝不足六,朕诚虚薄,然独断亦审矣。虽德非徇齐,明谢濬哲,至于闻义则服,庶几乎古人矣。诸公若有长久之策,一一陈之,无有所隐。”房杜等奉诏舞蹈,赞扬帝德。上曰:“止。”引群公内宴,酒方行,上曰:“设法施化,贵在经久,秦汉已下,不足袭也,三代损益,何者为当?卿等悉心以对,不患不行。”是时群公无敢对者。征在下坐,为房、杜所目,因越席而对曰:“夏殷之礼,既不可详,忠敬之化,空闻其说。孔子曰:‘周监于二代,郁郁乎文哉,吾从周。’《周礼》公旦所裁,《诗》、《书》仲尼所述,虽纲纪颓缺,而节制具焉,荀、孟陈之于前,董、贾伸之于后,遗谈馀义,可举而行。若陛下重张皇坟,更造帝典,则非驽劣所能议及也。若择前代宪章,发明王道,则臣请以周典,唯所施行。”上大悦。

翌日,又召杜、房及征俱入。上曰:“朕昨夜读《周礼》,真圣作也。首篇云:‘惟王建国,辨方正位,体国经野,设官分职,以为人极。’诚哉深乎!” 良久,谓征曰:“朕思之,不井田,不封建,不肉刑,而欲行周公之道,不可得也。大易之义,随时顺人。周任有言:‘陈力就列。’若能一一行之,诚朕所愿,如或不及,强希大道,画虎不成,为将来所笑。公等可尽虑之。”因诏宿中书省,会议数日,卒不能定。而征寻请退。上虽不复扬言,而闲宴之次,谓征曰:“礼坏乐崩,朕甚悯之。昔汉章帝眷眷于张纯,今朕急急于卿等,有志不就,古人攸悲。”征跪奏曰:“非陛下不能行,盖臣等无素业尔,何愧如之。然汉文以清静富邦家,孝宣以章程练名实。光武责成委吏,功臣获全。肃宗重学尊师,儒风大举。陛下明德独茂,兼而有焉,虽未冠三代,亦千载一时。惟陛下虽休勿休,则礼乐度数,徐思其宜,教化之行,何虑晚也?”上曰:“时难得而易失,朕所以遑遑也。”卿退,无有后言。征与房杜等并惭栗,再拜而出。房谓征曰:“元龄与公,竭力辅国,然言及礼乐,则非命世大才,不足以望陛下清光矣。昔文中子不以礼乐赐子,良有以也,向使董、薛在,适不至此。噫!有元首,无股肱,不无可叹也!”

十七年,魏公薨,太原府君哭之恸。十九年,授余以《中说》,又以魏公之言告子,因叙其事。时贞观二十年九月记。

关朗,字子明,河东解人也。有经济大器,妙极占筭,浮沈乡里,不求宦达。太和末,余五代祖穆公封晋阳尚书,署朗为公府记室。穆公与谈《易》,各相叹服。穆公谓曰:“足下奇才也,不可使天子不识。”入言于孝文帝。帝曰:“张彝、郭祚尝言之,朕以卜筭小道,不之见尔。”穆公曰:“此人道微言深,殆非彝、祚能尽识也。”诏见之。帝问《老》、《易》,朗寄发明元宗,实陈王道,讽帝慈俭为本,饰之以刑政礼乐。帝嘉叹,谓穆公曰:“先生知人矣。昨见子明,管乐之器,岂占筭而已。”穆公再拜对曰:“昔伊尹负鼎于成汤,今子明假占筭以谒陛下,臣主感遇,自有所因,后宜任之。”帝曰:“且与卿就成筮论。”既而频日引见,际暮而出。

会帝有乌丸之役,敕子明随穆公出镇并州,军国大议,驰驿而闻。故穆公易筮,往往如神。先是穆公之在江左也,不平袁粲之死,耻食齐粟,故萧氏受禅,而穆公北奔。即齐建元元年魏太和三年也,时穆公春秋五十二矣,奏事曰:大安四载,微臣始生,盖宋大明二年也。既北游河东,人莫之知,惟卢阳乌深奇之曰: “王佐才也。”太和八年,征为秘书郎,迁给事黄门侍郎,以谓孝文有康世之意,而经制不立,从容闲宴,多所奏议,帝虚心纳之。迁都洛邑,进用王肃,由穆公之潜策也。又荐关子明,帝亦敬服,谓穆公曰:“嘉谋长策,勿虑不行。朕南征还日,当共论道,以究治体。”穆公与朗欣然相贺曰:“千载一时也。”俄帝崩,穆公归洛,逾年而薨,朗遂不仕。

同州府君师之,受《春秋》及《易》,共隐临汾山。景明四年,同州府君服阕援琴,切切然有忧时之思。子明闻之曰:“何声之悲乎?”府君曰:“彦诚悲先君与先生有志不就也。”子明曰:“乐则行之,忧则违之。”府君曰:“彦闻治乱损益,各以数至,苟推其运,百世可知。愿先生以筮一为决之,何如?”子明曰:“占筭幽微,多则有惑,请命蓍卦,以百年为断。”府君曰:“诺。”于是揲蓍布卦。遇之革,舍蓍而叹曰:“当今大运,不过一再传尔,从今甲申二十四岁戊申大乱,而祸始宫掖。有蕃臣秉政,世伏其强,若用之以道,则桓文之举也;如其不道,臣主俱屠地。”府君曰:“其人安出?”朗曰:“参代之墟,有异气焉,若出,其在并之郊乎?”府君曰:“此人不振,苍生何属?”子曰:“当有二雄举而中原分。”府君曰:“各能成乎?”朗曰:“我隙彼动,能无成乎?若无贤人扶之,恐不能成。”府君曰:“请刻其岁。”朗曰:“始于甲寅,卒于庚子,天之数也。”府君曰:“何国先亡?”朗曰:“不载德而用诈权,则旧者先亡也。”府君曰:“其后如何?”朗曰:“辛丑之岁,有恭俭之主,起布衣而并六合。”府君曰:“其东南乎?”朗曰:“必在西北。平大乱者,未可以文治,必须武定。且西北用武之国也,东南之俗,其毙也剽,西北之俗,其兴也勃。又况东南,中国之旧主也,中国之废久矣,天之所废,谁能兴之?”府君曰:“东南之岁可刻乎?”朗曰:“东南运历,不出三百,大圣大贤,不可卒遇,能终其运,所幸多矣。且辛丑明王当兴,定天下者,不出九载。己酉江东其危乎?”府君曰:“明王既兴,其道若何?”朗曰:“设有始有卒,五帝三皇之化复矣;若非其道,则终骄冗,而晚节末路,有桀纣之主出焉,先王之道,坠地久矣。苛化虐政,其穷必酷。故曰:大军之后,必有凶年,大乱之后,必有凶主,理当然也。”府君曰:“先王之道竟亡乎?”朗曰:“何谓亡也?夫明王久旷,必有达者生焉,行其典礼,此三才五常之所系也。孔子曰:‘文王既没,文不在兹乎!’故王道不能亡也。”府君曰:“请推其数。”朗曰:“乾坤之策。阴阳之数,推而行之,不过三百六十六,引而伸之,不过三百八十四,天之道也!噫!朗闻之:先圣与卦象相契,自魏已降,天下无真主。故黄初元年庚子,至今八十四年,更八十二年丙午,百六十六年矣,达者当生。更十八年甲子,其与王者合乎,用之则王道振,不用洙泗之教修矣。”府君曰:“其人安出?”朗曰:“其唐晋之郊乎?昔殷后不王,而仲尼生周;周后不王,则斯人生晋。夫生于周者,周公之馀烈也;生于晋者,陶唐之遗风也。天地冥契,其数自然。”府君曰:“厥后何如?”朗曰:“自甲申至甲子,正百年矣,过此未或知也。”府君曰:“先生说卦,皆持二端。”朗曰:“何谓也?”府君曰:“先生每及兴亡之际,必曰用之以道,辅之以贤,未可量也,是非二端乎?朗曰:”夫象生有定数,吉凶有前期,变而能通,故治乱有可易之理。是以君子之于易,动则观其变而玩其占,问之而后行,考之而后举,欲令天下顺时而进,知难而退,此占筭所以见重于先王也。故曰:危者使平,易者使倾;善人少,恶人多;暗主众,明君寡。尧舜继禅,历代不逢;伊周复辟,近古亦绝。非运之不可变也,化之不可行也,道悠世促,求才实难,或有臣而无君,或有君而无臣,故全之者鲜矣。仲尼曰:‘如有用我者,吾其为东周乎?’此有臣而无君也。章帝曰:‘尧作大章,一夔足矣!’此有君而无臣也。是以文武之业,遂沦于仲尼;礼乐之美,不行于章帝。治乱之渐,必有厥由;而兴废之成,终罕所遇。《易》曰:‘功业见乎变。’此之谓也,何谓无二端?”府君曰:“周公定鼎于郏鄏,卜世三十,卜年八百,岂亦二端乎?”朗曰:“圣人辅相天地,准绳阴阳,恢皇纲,立人极,修策迥驭,长罗远羁,昭治乱于未然,筭成败于无兆,固有不易之数,不定之期。假使庸主守之,贼臣犯之,终不促已成之期于未衰之运。故曰:周德虽衰,天命未改。圣人知明王贤相,不可必遇,圣谋睿策,有时而弊,故考之典礼,稽之龟策,即人事以申天命,悬历数以示将来,或有已盛而更衰,或有过筭而不及,是故圣人之法,所可贵也。向使明王继及,良佐踵武,则当亿万斯年,与天无极。岂止三十世八百年而已哉?过筭馀年者,非先王之功,即桓文之力也。天意人事,岂徒然哉?”府君曰:“龟策不出圣谋乎?”朗曰:“圣谋定将来之基,龟策告未来之事,递相表里,安有异同?”府君曰:“大哉人谋!”朗曰:“人谋所以安天下也。夫天下大器也,置之安地则安,置之危地则危。是以路平安车,狂夫审乎难覆,乘奔驭朽,童子知其必危。岂有周礼既行,历数不延乎八百;泰法既立,宗祧能逾乎二世?噫,天命人事,其同归乎!”府君曰:“先生所刻治乱兴废,果何道也?”朗曰:“文质递用,势运相乘。”稽损益以验其时,百代无隐;考龟策而研其虑,千载可知。未之思欤。夫何远之有?府君蹶然惊起,因书策而藏之,退而学《易》。盖王氏易道,宗于朗焉。

其后宣武正始元年,岁次甲申,至孝文永安元年二十四岁戊申,而胡后作乱,尔朱荣起并州,君臣相残,继踵屠地。及周齐分霸,卒并于西,始于甲寅,终于庚子,皆如其言,明年辛丑岁,隋高祖受禅,果以恭俭定天下。开皇元年,安康献公老于家,谓铜川府君曰:“关生殆圣矣,其言未来,若合符契。”开皇四年,铜川夫人经山梁履巨石而有娠,既而生文中子,先丙午之期者二载尔。献公筮之曰:“此子当之矣。”开皇六年丙午,文中子知书矣,厥声载路。九年己酉,江东平,高祖之政始怠。仁寿四年甲子,文中子谒见高祖,而道不行。大业之政,甚于桀纣,于是文中子曰:“不可以有为矣!”遂居汾阳,续诗书,论礼乐。江都失守,文中子寝疾,叹曰:“天将启尧舜之运,而吾不遇焉,呜乎!此关先生所言皆验也。”

张昌龄

昌龄,冀州南宫人,第进士,贞观中补长安尉。出为襄州司户,后为北门修撰,乾封元年卒。

问:元默垂拱,理归上德,法令滋彰,事锺浇季。是以唐虞画象,四罪而咸服;姬夏训刑,三千而愈扰。故知胜残去杀,必在于宏仁;反朴还淳,不务于多辟。方知削兹三尺,专循五礼。幸陈用舍之宜,以适当时之要。

对:两仪亭育,聚严刑于积阴;四气平分,降明罚于秋序。是知观象设教,圣人所以胜残;因物造端,懿后由其立辟。故妫川受命,士师陈九德之歌;瑶山载刑,吕侯训百锾之典。然则激扬神化,鼓舞皇阶,资粉泽而宏风,俟德刑而振俗。是故六辔在御,飞龙之驾可期;九罭不施,奔鲸之害斯兆。纵使业优卷领,道迈曾巢,齐饮啄于鹑居,绝往为于犬吠,犹未可长悬三礼,永摈五刑,削兹噬嗑之科,专行忠信之薄。况今时推纂圣,运属升皇,犹劳丹浦之诛,尚漏青邱之罪。伯夷典礼,与猾夏而同科;司寇详刑,共春官而联事。自可远稽九伐,近命三驱,释刀锯于凶魁,休甲兵于原野。然后施威象阙,展事天宗,继美娲黄,追风火燧。渠魁未灭,岂得辄议寝刑?中岳既封,自可专循大礼,谨对。

问:惟尧则天,全颍阳之节;惟禹奠川,遂沧州之美。然则高洁之士,出于盛明;廉耻之宾,不生浇季。自皇唐受命,驱驾前古,贞遁不闻,风轨莫继。岂端操之范,独秘于往辰;将奔竞之徒,顿骋于兹日?缅怀长往,有懵深衷。贮听离贤,以祛心疚。

对:则天分命,箕山多长往之宾;濬亩劬劳,沧州有肥遁之客。是以北荒孤竹,甘草泽而轻周;南岳紫芝,翫林泉而耻汉。此盖为匹夫小节,未达汾阳之旨;独行幽姿,宁动少微之宿。岂若大风在梦,飞熊入兆,下箕尾而称师,委旄头而作傅?自大君有命,远顿天纮,尽岩穴之英奇,总濠梁之迈轴,脱荷裳而袭朱绂,解薜萝而绾青绶。五尺童子,羞称荷蓧;三事大夫,耻观瓢饮。将使郑君谷口,擅不言之谣;曹相府门,多清净之化。方知圣人在上,真隐不获全其高;浮风所偃,幽贞不能固其节。麛卵时性,鳞凤所以呈姿;山林不夭,风云以之通气。物既禀和而适变,士亦感类而相从。调饪自可怡神,烹鲜足堪养性。犹谓寒泉独善,未臻援手之仁;薪槱兼济,有助兴王之道。谨对。

崔知悌

知悌,许州鄢陵人。贞观朝官中书侍郎,迁尚书左丞。佐裴行俭平突厥有功,终户部尚书。

夫含灵受气,禀之于五行;摄生乖理,降之以六疾。至若岐黄广记,蔚有旧经;攻灸兼行,显著斯术。骨蒸病者,亦名传尸,亦谓殗殜,亦称复连,亦曰无辜。丈夫以癖气为根,妇人以血气为本。无问少长,多染此疾。婴孺之流,传注更苦。其为状也,发干而耸,或聚或分,或腹中有块,或脑后近下两边有小核,多者乃至五六。或夜卧盗汗,梦与鬼交,虽目视分明,而四肢无力。或上气食少,渐就尫羸,纵延时日,终于𣩄尽。

予昔忝洛州司马,尝三十日灸活一十三人,前后差者,数逾二百。至于狸骨獭肝,徒闻曩说;金牙铜鼻,罕见其能。未若此方,扶危拯急,非止单攻骨蒸。又别疗气疗风,或瘴或劳,或邪或癖,患状既广,救愈亦多,不可具录,略陈梗槩。又恐传授讹谬以误将来,今故具图形状,庶令览者易悉,使所在流布。颇用家藏,未暇外请名医。傍求上药,还魂返魄,何难之有?遇斯疾者,可不务乎?

贾敦颐

敦颐,曹州冤句人。贞观中为沧州瀛州刺史,永徽五年转洛州,卒。

窃闻身非欲食,如来受纯陀之供;法无所求,净名遂善德之请。皆为显至理之常恒,示凡圣之无二。又是因机以接物,假相而宏道,为之者表重法之诚,受之者为行檀之福,岂曰心缘于彼此,情染于名利者哉?仰惟宿植德本,非于三四五佛,深达法相,善识十二部经。独悟真宗,远寻圣迹,游崛山之净土,浴恒水之清流,入深法界,求善知识。收至文于百代之后,探元旨于千载之前。津梁庶品,不不昧;等施一切,无先无后。颐等识蔽二空,业沦三界,犹蚕丝之自缠。如井轮之不息。虽复顺教生信,随缘悟解,顶礼归依,受持四句,隐身而为宴坐,厌苦而求常乐,而远滞无明,近昏至理,未能悟佛性之在身,知境界之唯识。心非去取,义涉有无,不能即八邪而入八正,行非道而通佛道,譬涉海而无津,犹面墙而靡见。

昨因事隙,遂得参奉,曲蒙接引,授菩萨戒,施以未曾有法,发其无上道心,一念破于无边,四心尽于来际。菩提之种,起自尘劳,火中生莲,曷作为喻?始知如来之性,即是世间;涅槃之际,不殊生死。行于般若,便是不行;得彼菩提,翻为无得。忽以小机,预闻大教,顶受寻思,无量欢喜。然夫檀义摄六,法施为优;尊位有三,师居其一。宏慈利物,虽类日月之无心;仰照怀恩,窃同葵藿之知感。大士闻法捐躯,非所企及;童子见佛奉土,辄敢庶几。谨送片物表心,具如别疏,所愿照其诚恳,生其福田,受兹微施,随意所在。使夫坠露添海,将渤澥而俱深;飞尘集岳,与须弥而永固。可久可大,幸甚幸甚!春寒尚重,愿重止休宜。谨遣白书,诸无所具,贾敦颐等和南。

王义方

义方,泗州涟水人。举明经,贞观时授晋王府参军,直宏文馆。累擢著作佐郎,显庆时迁侍御史。坐劾李义府左迁莱州司户参军,秩满,家于昌乐,遂不复仕进。总章二年卒,年五十五。

臣闻附下罔上,圣主之所宜诛;心狠貌恭,明君之所必罚。是以隐贼掩义,不容唐帝之朝;窃幸秉权,终齿汉皇之剑。中书侍郎参知政事李义府,善柔成性,佞媚为姿。昔事马周,分桃见宠;后交刘洎,割袖承恩。生其羽翼,长其光价,因缘际会,遂阶通显。不能尽忠端节,对扬王休,策蹇励驾,祇奉皇眷,而反凭附城社,蔽亏日月,请托公行,交游群下。贪冶容之好,原有罪之淳于;恐漏泄其谋,殒无辜之正义。虽挟山超海之力,望此犹轻;回天转日之威,方斯更劣。此而可恕,孰不可容?金风戒节,玉露启途,霜简与秋典共清,忠臣将鹰鹯并击。请君侧,少答鸿私,碎首玉阶,庶明臣节。伏请付法推断,以申典宪。

臣闻春莺鸣于献岁,蟋蟀鸣于始秋,物有微而应时,人有贱而言忠。臣今年岁首,自云阳县丞蒙擢授著作佐朗,极文学之清选,未几,又拜侍御史。滥膺宪台之雄职,顾视逾涯,殒首非报,雅欲有犯无隐,以广天听。

今李义府擅杀寺丞,陛下虽已释放,臣不应更有鞫问。然天子置三公、九卿二十七大夫、八十一元士,本欲水火相继,盐梅相成,然后庶绩咸熙。风雨交泰,则知人主不得独是独非,皆由圣旨。昔唐尧至圣,失之于四凶;汉祖深仁,失之于逢萌;魏武勇略英雄,失之于张邈。此并英杰之主,莫不失之于前,得之于后。

陛下继圣,抚有万邦,萤陬夷落,犹惧刑网,况辇毂咫尺,奸臣肆虐?杀一六品寺臣,足使忠臣抗愤,义士扼腕。纵令正义自取绞缢,此事弥不可容,便是畏义府之权势,能杀身以灭口。此则生杀之威,上非主出,赏罚之柄,下移奸佞。臣恐履霜坚冰,积小成大,请乞重勘。审正义致死之由,雪冤气于幽泉,诛奸臣于白日。

思帝乡而北顾,望海浦而南浮,必也行愆诸已,义负前修。长鲸击水,天吴覆舟,如因忠获戾,以孝见尤。四维雾廓,千里安流,灵应如响,无作神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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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唐朝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远远超过10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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