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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庐杂识/卷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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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录 冷庐杂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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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学源流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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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灵胎医学源流论云:“有病固当服药,乃不能知医之高下,药之当否,不敢以身尝试,莫若择至易轻浅、有益无损之方以备酌用。如偶感风寒,则用葱白、苏叶汤取微汗;偶伤饮食,则用山查、麦芽汤消食;偶感暑气,则用六一散、广藿汤清暑;偶伤风热,则用灯心、竹叶汤清火;偶患腹泻,则用陈茶、佛手汤和肠胃。如此之类,不一而足。即使少误,必无大害。又有药似平常而竟有大误者,如腹痛呕逆之症,寒亦有之,热亦有之,暑气、触秽亦有之。或见此症而饮生姜汤,如果属寒,不散寒而用生姜热性之药与寒气相斗,已非正治,然犹有得效之理,其馀三症,饮之必危。曾见有人中暑而服浓姜汤一碗,覆杯即死。若服紫苏汤,寒即立散,暑热亦无害。盖紫苏性发散,不拘何症,皆能散也。”按:此论惩药误而发,微病用之最为稳善,养生家不可不知。

嘉靖冤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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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嘉靖时冤狱,莫甚于李福达,而陈洸次之,皆因议礼而成。以是知名不正,必至于刑罚不中也。又张福狱亦由私忿而致奇冤。李福达事见马录传,陈洸事见叶应骢传,张福事见熊浃传。比类观之,可以知其失矣。

赐书加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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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景将镇河南,请于高欢曰:“今握兵在远,奸人易生诈伪,大王若赐以书,请异于他者。”许之。每与景书,别加微点,虽子弟弗之知。及欢疾笃,世子澄矫书召之,景知伪,惧祸,乃降梁。隋文帝爱其子汉王谅,与之约:“若玺书召,验亲敕字加点,又与玉麟符,合则就道。”盖即袭景之智。景大憝不足道,隋文废长立爱,乃亦假小智以济私恩,宜其速底败亡,致谅亦不得其死也。

常食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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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家谓枣百益一损,梨百损一益,韭与茶亦然。余谓人所常食之物,凡和平之品,如参苓、莲子、龙眼等,皆百益一损也;凡峻削之品,如槟榔、豆蔻仁、烟草、酒等,皆百损一益也;有益无损者惟五谷;至于鸦片烟之有损无益,人皆知之,而嗜之者日众,亦可悯矣!

方文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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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时,淳安方文辀大令楘如,主讲杭州紫阳书院,郡中名士如陈勾山太仆兆仑、杭堇浦太史世骏、金长孺大令虞皆不服。乃拈“驱蛇龙而放之菹”题为课,诸人所作才气雄肆,祇就“驱”字、“放”字著笔,方作独诠发“菹”字,众始悦服。

何文安公挽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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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州何文安公师凌汉,幼失怙恃,家贫,刻志励学。通籍后,叠掌文衡。道光辛卯,典浙试后,即督浙学。待士外严而内和,校阅公明,士论翕服。庚子,薨于位,海内之赠祭文挽联者,嗣君编录成集刊之,今摘其尤于左。英相国和云:“再世获传衣,最喜缘深堪历久;三台期接席,那知望切竟成空。”副宪毛伯雨师式郇云:“累世簪毫,方期启沃酬恩,尚克同心作霖雨;数旬𬴂牡,岂意春明话别,不堪回首望停云。”曾京卿望颜云:“朝露洒遗笺,问几人东阁重窥,有子才如苏右相;春明陪末座,忆两载南车亲奉,前贤怅失郑司农。”钱给谏仪吉云:“渊云大文,赵张为政,奋建家风,时望兼汉廷数子;省台故事,都邑讴思,门墙述训,令名传荆国先贤。”鄂太史恒云:“一品荷殊荣,文望官声,端谨咸钦臣节粹;千秋逢异数,崇衔美谥,幽冥应感圣恩深。”汪明府仲洋云:“践道一身修,贯乎言功者德;易名当代少,止于理义曰安。”

洪地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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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海洪地斋孝廉坤煊,负异才,朱文正公视学至台,地斋方居内艰,物色得之,命以墨绖与古学之试,遂于乾隆己酉岁拔入成均,与萧山王畹馨绍兰、东阳楼更一上层齐名,称为“浙东三杰”。壬子应试北闱,报捷后,偶感时疾,自疑虚羸,误服参耆而卒,距揭晓甫十日。宋觕山明府世荦悼以诗云:“泥金报捷正喧阗,谁遣巫阳下九天?泉路又添才鬼席,家门刚启贺宾筵。元城空说留经笥,伯道何时卜墓田?太息都门分手日,八街槐影语缠绵。”“藉甚文名落拓身,每于疏散见天真。怜才竟负朱公叔,古貌空传杜子春。地斋目微眇。万卷书凭棺束骨,千金方误药沾唇。地斋知医,自饮其方而卒。都门旧雨知无几,谁送灵輀下潞滨?”

滦阳于役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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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伯父彡石公官京师时,与诸名流为诗酒之会,江都罗两峰布衣聘亦与焉。乾隆壬子三月,公奉命往热河校文津阁四库书,罗为作滦阳于役图,并题诗云:“欲雨不雨吟春阴,欣然结社成诗林。觞咏同君展修禊,恐此会后还追寻。”“春华正放长安陌,驾言滦阳事行役。佥云小别各罄欢,莫负当筵酒脂碧。”图作青绿山水,著色不多,神韵独绝。

大成殿藏旧主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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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州府学文庙,重修于嘉庆壬戌年,时司事者为邵上舍志锟,以庙主已敝,乃更易新者,藏旧主于大成殿座后,而为之记。钱塘陈曼生司马鸿寿书之,刊于大成门外东廊,其辞曰:“考古庙主,藏用石室。有事则陈,既纳北壁。为辟火灾,兼示静谧。后世敬礼,备谓尊不可撤。以座宁主,丹漆是饰。维大成殿座,遵后世式。厥制崇高,工用镂刻。岁久勿治,华采或蚀。兹庙貌既新,敬鸠众力。储材重作,旧观勿失。又今两庑主,改选嘉栗。尊新藏旧,藏处宜密。谨于座后,仿古夹室。尽安旧主,俾永无佚。藏同祧主,惟祭不必出。爰识始末,使后重修者悉。时元黓阉茂壮月吉日,承修学宫人邵志锟谨述。”

鲥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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尔雅:“鯦,当魱。”郭璞注:“今江东呼最大长三尺者为当魱。”邵氏正义谓:“即鲥鱼。”杭州鲥初出时,豪贵争以饷遗,价甚贵,寒窭不得食也。凡宾筵,鱼例处后,独鲥先登。胡书农学士诗云:“银光华宴催登早,鯹味寒家馈到迟。”体物殊切。

史文靖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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溧阳史文靖公贻直,祖鹤龄,父夔,子奕簪,四代皆以翰林起家。公于康熙庚辰联捷成进士,年甫十九。在外督抚七省,在内六官之司罔不爰历。居相位垂二十年,名注朝籍六十四年。乾隆庚辰重赴琼林宴,癸未薨于位,年八十二。名位福寿,罕有其比。

科名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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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朝祖孙会状,惟长洲彭侍讲定求,及其孙尚书启丰。尚书之婿阳湖庄学士培因,亦大魁天下,可称科名盛事。

讨贼誓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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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临海陈木叔函辉,尝作告太祖讨闯贼誓词云:“敌王所忾,请共挥鲁阳指日之戈;与子同仇,应先击祖逖渡江之楫。”又云:“济则君之灵,为臣无二;心在人之内,誓死靡他。”读之,觉忠义之诚,溢于言表。

凡将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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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相如凡将篇云“钟磬竽笙筑坎篌”,同时柏梁台诗云“枇杷橘栗桃李梅”,句法相类,其源盖出于诗经“椅桐梓漆”,“鲦鲿鰋鲤”等句。而七字成句,则如礼记“喜怒哀惧爱恶欲”,尔雅“永悠迥违遐X阔”,“缉熙列显昭皓颎”等语,已肇其端,迨史游作急就篇“稻黍秫稷粟麻秔”等句,亦皆以七字隶七物。后世诗人多效之,如韩昌黎陆浑山火诗“鸦鸱雕雁鹰鹄鹍”,苏东坡韩干牧马图诗“骓𬳵骃骆骊駵𫘪”,刘青田二鬼诗“蚊虻蚤虱蝇蚋蜞”等句,其尤著者也。

师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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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必师古,然亦何可泥哉!齐泰、黄子澄援汉削藩之议,而燕师以起。杨士奇、杨荣引弃珠崖之说,允安南黎利立陈氏为后,遂致弃地殃民。马中锡效龚遂化渤海盗事,抚令流贼解散,卒无功致谤,下狱死。漫言法古,而不审时度势以图之,鲜有不败者也。

文辞袭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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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人文辞有不嫌袭用者。邹阳谏吴王书云:“鸷鸟累百,不如一鹗。”樊准荐庞参书用之,孔融荐祢衡书亦用之,三国志吕蒙传亦用此语。

郑峚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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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崇祯时,武进郑峚阳翰林鄤,以杖母之诬受极刑。漳浦黄忠端公道周谓:“正直而遭显戮,文士而蒙恶声,古今无甚于此者。”馀姚黄征君宗羲作峚阳墓表谓:“公为奸相温体仁所陷,路人知之。而杖母流言,君子能亮之以理,未必验之以事也。水落石出,余详之公卿之贤者。仪部峚阳之父振先。眷一妾,其夫人不能容,仪部遂挟妾以出,流转僧寺,颇为人所指目。公无可奈何,而夫人笃信佛乘,与一尼甚昵,公求尼为之劝解。尼神道设教,假箕仙言上帝震怒,将降祸于夫人,夫人受戒悔过,仪部始得安其室。一时好事相传,以竹篦参话之法,讹为扑作教刑之事。当公之受诬,欲陈其本末,则恐有碍于父母,故宁隐忍就死,赍冤于地下,岂非仁者之心与!虽然仪部之眷妾,夫人之妒,亲之过小者也,使公蒙诟丑大诽于天下,其轻重可无辨乎?是故公之狱不明,则奸相之恶不著,此后死者之责也。”峚阳事载于明史者未详,得征君之文而始白。吁!以庄烈帝之偏忮,温体仁之狠贼,锻成此狱,可谓奇冤!

为学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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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为学之道,见闻欲其博,术业欲其约。萧山毛太史奇龄作诗、古文,必先罗列满前,考核精细,方伸纸疾书。其夫人陈氏性悍妒,以毛有妾曼殊,辄詈于人前曰:“尔辈以毛大可为博学耶?渠作七言八句,亦必獭祭所成。”毛笑曰:“动笔一次,展卷一回,则典故纯熟,终身不忘。日积月累,自然博洽。”嘉兴钱文端公陈群,少时尝问于秀水徐阁学嘉炎曰:“学何以博?”徐曰:“读古人书,就其篇中最胜处记之,久乃会通。”后述于朱太史彝尊,朱曰:“斯言是也。世安有过目不遗一字者耶?”姚姬传比部尝效作词,嘉定王太常鸣盛语休宁戴太史震曰:“吾昔畏姬传,今不畏之矣。彼好多能,见人一长辄思并之,夫专力则精,杂学则粗,故不足畏也。”姚闻之,遂不作词,且多所舍弃,以古文名世。余按:此三者,皆为学切要之言,有志者当奉以为法。

王文成公用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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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文成公好讲学而精于用兵。其讨大帽山贼师富也,指挥覃桓、县丞纪镛战死,公亲率锐卒屯上杭,佯退师,出不意捣之,连破四十馀寨,遂擒师富。其讨横水贼谢志山也,先遣四百人伏贼巢左右,进军逼之,贼方迎战,两山举帜,贼大惊,谓官军已尽犂其巢,遂溃,乘胜克之。其剿馀贼于九连山也,山横亘数百里,陡绝不可攻,乃简壮士七百人衣贼衣,奔崖下,贼招之上,官军进攻,内外合击,禽斩无遗。宸濠之乱,虑其出长江顺流东下,则南都不可保,因先遣间谍以计挠之。凡此皆出奇制胜,所谓兵不厌诈,非小儒所能知也。

从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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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之丧,乃凶礼之大者。世俗居丧,而通名以庆贺,必书“从吉”,失礼甚矣!至父殁母存则曰“孤子”,袭古昔有国者之称,通人亦尝辨其非,然犹可援孟子“穷民”之说以为解,未若“从吉”之尤谬也。

至公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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贡院至公堂有高宗纯皇帝御题联云:“立政待英才,慎乃攸司,知人则哲;与贤共天位,勗哉多士,观国之光。”又御题七律四首,结句云:“寄语至公堂里客,莫将冰鉴负初心。”大哉王言!洵足为主文者仪式也。

父子同试鸿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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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己未博学鸿词科有父子同试者,山阳张鞠存吏部新标、毅文太史鸿烈是也。吏部以顺治己丑进士官中书,擢主事。时漕使者任诸蠹胥播恶江淮间,吏部甫释褐,即抗章发其恶,赃累巨万,下巡按御史秦世桢案验得实,窜殛有差,朝野咸称其风节。

五绝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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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于皇濬咏东坡云:“堂堂复堂堂,子瞻出峨眉。少读范滂传,晚和渊明诗。”王百朋锡咏太白云:“谁道谪仙狂,豪情托举觞。目无高力士,心识郭汾阳。”以二十字浑括其生平,在五言绝句中虽为别调,然自是佳作可传也。

凌茝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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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塘凌茝沅女史祉媛,丁松生丙之室也。事亲孝,兼工诗词,于归一载遽卒。松生为刊遗稿翠螺阁诗词,诗如里湖櫂歌云:“辋川庄外浪迢迢,携得青樽复碧箫。商略侬舟泊何处,嫩寒春晓段家桥。”词如菩萨蛮云:“檐铃惊破红闺梦,晓妆人怯馀寒重。纤手卷帘衣,风前放燕飞。落红纷似雪,倦了寻香蝶。楼外易斜晖,春归人未归。”皆清逸。女史生于四月八日,制有玉牌,镌“与佛同生”四字。

孔梧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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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邑孔梧乡广覃司训临海,余与居同里。及官台郡学,晨夕往来,情好弥洽。尝赠以诗云:“闭户寻真乐,全忘礼法苛。闲身书供养,豪气酒消磨。官冷何妨懒,诗传不在多。从游倘相许,未厌数经过。”孔诗笔俊爽,如其为人。尤长于七律,放怀云:“传到千秋人几何?茫茫身世太蹉跎,出山踪迹云无定,逝水生涯梦易过。可惜后来知者少,不堪前事愧吾多。放怀且饮尊中酒,眼底升沈一刹那。”偶作云:“乱书堆里置身宽,我本儒生称此官。境到悟时心渐敛,过因改后梦方安。不知报德谈何易,可惜留名事大难。且向灯前课儿读,几家传得旧毡寒!”

鲲溟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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鲲溟侄宪曾秉性聪颖,为先伯父彡石公所钟爱。道光辛巳乡试,佹得复失,以是抑郁无聊,复患咯血病,遂弃举业,入赀为州吏目,需次畿垣。诗名藉藉,大府皆垂青焉。侄与余总角时共砚席,每分题赋诗,吟哦达旦。壮岁睽离,邮筒常寄诗酬和。侄有怀余诗云:“读过书应嫌我少,删馀诗尚比人佳。”又云“百里知难屈俊贤,天台杖策望如仙。平生道学兼文艺,不独才名嫓郑虔。”推崇过当,心窃愧之。丙午余读礼家居,侄亦奉讳南还,以所著缮性居诗草见示。谢华启秀,造诣乃益精矣,录其尤者于此。易水吊荆轲云:“万死无回顾,荆卿亦大难。囊中利匕首,眼底白衣冠。热血一朝洒,悲风终古酸。英雄成败异,不必咎燕丹。”保定秋思和纶斋三弟秉枢都门秋思韵云:“有弟长安市上游,合并踪迹海中沤。弟客京华,余羁保定,距三百里,聚晤不易。著书同作千年计,识字常担万古愁。少日有才期用世,异乡无客不悲秋。阿兄潦倒今尤甚,更许添修五凤不?”岳忠武王墓云:“沈沈铁像跪孤坟,一代贤奸众目分。只为南轩能干蛊,青山寂寞曲将军。”反游仙云:“嫏环秘册费深藏,只是黄芽绛雪方。易造玉楼难作记,始知人世有文章。”露筋祠云:“曾从江上吊曹娥;又挂轻帆此地过。庸行千秋归女子,死贞死孝两难磨。”

女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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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西河集附徐都讲诗,其女弟子徐昭华所作也。初昭华请业于西河,命题仿六朝体,赋得“拈花如自生”诗云:“明珠照翠钿,美玉映红妆。步移摇彩色,风回散宝光。蛛丝髻上绕,蝶影鬓边翔。谁道金玉色,皆疑桃李香。”拟刘孝标妹赠夫诗云:“流苏锦帐夜生寒,愁看残月上栏杆。漏声应有尽,双泪何时干?”又云:“芙蓉花发满池红,黛烟香散度帘栊。画眉人去远,肠断春风中。”西河深赏识之。余尤喜其塞上曲云:“朔风吹雪满刀镮,万里从戎何日还?谁念沙场征战苦,将军今又度阴山。”“长云衰草雁行平,沙碛征人向月明。思妇不知秋夜冷,寒衣还未寄边城。”“彍骑三千出汉关,雕戈十万卧燕山。月明近塞频驱马,尚有将军夜猎还。”感慨豪宕,出自闺阁,洵非易及。西河序其诗云“昭华既受业传是斋中,每赋诗,必书兼本,邮示予请益。陆续得如干首,留其帙,不忍毁去,遂附予杂文后,存出蓝之意”云云。近日袁随园女弟子诗盖仿此而益臻其盛,然人既多,而诗不尽佳,失之滥矣。

自然气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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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易骨,蛇易皮,鹿易角,蟹易螯,人则易齿,此自然之气化也。

扬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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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仲涂谓扬雄剧秦美新,讥莽而非媚莽,且以雄之著书而作经籍为圣人;曾南丰谓雄处王莽之际,合于箕子之明夷;王介甫谓雄之仕,合于孔子“无不可”之义。其馀褒之者未遑悉数,自朱子纲目书“莽大夫”而论始定。近世文人复有袭柳氏诸家之说为雄辨白者,然皆偏护之见,终无以易乎朱子之说为能得其真也。

明阁臣状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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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阁臣百六十八人,史无传者二十六人:权谨,洪熙。张瑛、陈山,宣德。苗衷,正统。俞纲、王一宁,景泰。靳贵,正德。袁宗皋、贾咏、张壁、张治、吕本,嘉靖。吕调阳、余有丁,万历。史继偕、周如磐、丁绍轼、朱延禧、冯铨、黄立极、张瑞图、施凤来,天启。来宗道、杨景辰、何吾驺、谢陞。崇祯。明状元八十九人,史有传者三十八人而已:吴伯宗、任亨泰、黄观、张信,洪武。胡广,建文。𣒊、陈循,永乐。马愉、曹鼐,宣德。刘俨、商辂、彭时,正统。罗伦、吴宽、谢迁、费宏,成化。伦文叙、康海、顾鼎臣,弘治。杨慎、唐皋、舒芬,正德。罗洪先、唐汝楫、申时行,嘉靖。张元忭、沈懋学,隆庆。朱国祚、翁正春、唐文献、焦竑、黄士俊、周延儒、钱士升,万历。文震孟,天启。刘理顺、刘同升、魏藻德。崇祯。

复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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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语有复句而不相连者,如:“焉用佞?弗如也。”“贤哉!回也。”“禹吾无间然矣,天何言哉?”是也。孟子亦有之。战国策、史记效之,而文法益变矣。

发语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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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书发语辞尚书最多,“都”、“俞”、“吁”、“咨”、“嗟”、“猷”等是也。论语“噫”字,孟子“恶”字,礼记“嘻”字,左传“呼”字,史记“唉”字、“嚄”字、“咄”字,此数字亦互见于他书,至“吓”字,则惟庄子有之。

古列女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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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时,妇人以全节著者,诗惟共姜,春秋惟纪叔姬。刘向古列女传乃增卫宣夫人、蔡人之妻、息君夫人、齐杞梁妻、楚平伯嬴、楚昭贞姜、楚白贞姬。其说有异于诸家者。且晋圉怀嬴列于节义,则是不再嫁矣,说亦与左传异。

潘太守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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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北兴国潘太守观藻,官台州有年,其同年某侍御以葬父告贷,不允,入都嗾同列劾其过误,罢官。赋留别台州诗,为时传诵。云:“为观日出蹑三台,万八峰头涤笔来。碧海笑看鲲变化,青天自许鹤徘徊。平临箕斗空成锦,管领湖山信费才。好谢石梁双涧瀑,年年花发瀹离杯。”“休道壶瀛最上头,三山才近好风收。一麾到海真蛇足,八口浮家问鹤楼。魔力能嘘无缝塔,含砂偏射下滩舟。波涛见惯归帆稳,山月江风鄂渚秋”。“桃源归溯楚江清,十万花光夹岸迎。宦海浮沈今结局,尧天歌咏付馀生。黄冠紫绶都如梦,红树青霜饯此行。莫待潇湘芳草绿,春山处处子规声”。“书生面目太酸寒,试看初衣觉便安。不厌清贫求小郡,也须福慧了麄官。无田致悔归田晚,到海信知观海难。敢对西风怨摇落,赋闲原是赋秋潘。”

唐伯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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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有二唐伯虎,一眉山人,唐庚之兄,初名瞻,后名伯虎,见宋史文苑传;一全州人,进士,终梧州推官,见王巩随手杂录。

臭字入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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臭字入诗,少陵“朱门酒肉臭,道有冻死骨”,独有千古。中州集刘内翰瞻“厨香炊豆角,井臭落椿花”,亦自可诵,然不可以拟杜诗矣。

赋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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赋韵以四平四仄为率,后唐庄宗时,覆试进士,翰林学士承旨卢从质以“后从谏则圣”为题,以“尧、舜、禹、汤倾心求过”为韵,五平三仄,为识者所诮。近世赋韵有七平一仄者,如严子陵钓台赋,以“先生之风,山高水长”为韵是也。有一平七仄者,如杜甫观公孙大娘弟子舞剑器赋,以“抚事感慨作剑器行”为韵是也。此岂古法所宜有乎?

孙春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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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州孙春沂贰尹曰点,寸园伯父之婿也。工书善弈,豪于饮,兼好吟咏。试北闱,屡荐不售,乃筮仕江苏,非其志也。诗句如“生涯棋局在,心事酒杯知”、“文字空馀知己泪,湖山易动故园心”、“诗句欲成灯有味,春寒犹在酒无权”,皆清逸可诵。

孔大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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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邑孔蔚庐大令广平,生而早慧,九岁,咏御炉香云:“夜深常绕君王䜩,不逐寒风去渺茫。”有先达某公叹曰:“此韩冬郎再世也。”宰陆川县,折狱至慎。尝摄北流县事,岁旱,劝民平粜,而豪家皆居奇以待厚值,细民弗堪,相率掠其储粟。适提镇在州,县去州近,豪家夜奔诉,各张大其词,开列劫盗数百人。提镇不察,按牒广捕,概予重杖,贯其耳,缚示众。捕势如风,将激变。急诣提镇请尽付之细鞫其情实,首事者坐以长流,次责惩有差,观望者尽释之,豪家及无赖皆帖服。其事亲至孝,母有痹疾,发时转侧需人,躬自扶掖,不假手于人。病剧,仓皇避人涕出,尝母粪,为其妻陆孺人所窥见,禁勿语。陆临殁,始泣以语子妇云。

左忠毅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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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忠毅公光斗尝言:“元祐去乱法不去乱人为错。”又言:“李伯纪知争事不知争人,事之失一事,人则无穷。”皆名言也。被逮时勉其弟曰:“率诸儿读,勿以我戒,而谓善不可为。”觉范滂“吾欲使汝为恶,则恶不可为;使汝为善,则我不为恶”二语,犹伤于激。

裴晋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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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强至韩忠献遗事谓:“公论近世宰相,独许裴晋公。”“公又尝云:‘若晋公点检著,亦有未是处。君子成人之美,不可言也。’不知公摘晋公何处,恨不得闻之。”窃意宰相当佐人君进贤退不肖,晋公历相四朝,勋德隆茂,无可指摘。惟刘蕡以对策诋宦官见谪,谏官御史交章论其直,李郃上疏,请回所授官,以旌蕡直。晋公于斯时,不能采群言以回君听,擢蕡而用之。忠献所云,岂为是欤?

蔡明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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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清蔡明经寿昌,少有神童之称,赵太守学辙府试,爱其才,以女妻之。尝偕游碧浪湖,赵口占“鱼蹙水纹圆到岸”句,命之对,即应声曰“龙嘘云气直冲天”。后卒于都门,年仅三旬,士论惜之。

瑀华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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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妹瑀华贞静而慧,八岁读诗经、唐诗,俱成诵。十岁学为诗,出笔韶秀,先伯父彡石公见之曰:“此吾家女学士也。”性不喜华饰,屏弃粉黛。有讽以稚年非所宜者,则曰:“自有本来面目,安用俗艳为?”许姻同里严琴史茂才铨,年十六病卒。著有裁香室诗钞一卷,摘录数首于此。漫兴和定圃兄韵云:“佳境可行乐,莫愁生有涯。杯邀千古月,庭种四时花。山色当门近,泉流绕屋斜。挥毫成一笑,得句漫笼纱。”冬日沈织云表姊韫珠侄女过谈有作云:“北风吹不尽,寒意入帘来。庭积未残雪,室藏将放梅。恰逢知己至,顿使笑颜开。拟共围炉坐,携樽倒绿醅。”舟中即事云:“春光已满画桥西,野岸周遭望欲迷。流水声中孤棹远,夕阳影里远山低。沿堤柳叶藏莺语,夹路花香衬马蹄。载酒归来天正晚,一钩新月挂前溪。”枕上云:“欹枕当寒夜,残更隔院催。新诗吟未稳,迸入梦中来。”偶作云:“一桁花枝压画檐,小窗日影上书签。恐妨梁燕归巢路,满院东风不下帘。”过蠡泽云:“桥边烟影淡无痕,桥外春波绿到门。十里东风吹不尽,桃花开遍夕阳村。”

义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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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郡石门蔡学博载樾,承其父大令德淳遗命,仿范文正公义庄之法,为田以赡其族人。乃与从弟载坤合出七百万钱,以七之一为祠祀先人。又思田不可遽得,以六百万钱入质库,岁得息钱四十二万,族中之茕独五十以上者,妇女寡而不嫁者,幼孤无养者,废疾者,计日给米五合、钱十文,青年守节者倍之,冬夏各给以衣帐。敛死者,买公地葬之。大小试各有赠,获隽者加厚焉。六十以上遇生辰各有赠,视其年以定轻重。贪墨酷吏及民为匪类堕其家声者,虽妻子屏不与。告于邑令为规条,以垂永久。其时在道光六年九月,宝应朱文定公师士彦为作记以传。窃思:尊祖收族之道,莫善于义田,自文正公创始后,效法者代不乏人。此举规模虽不及前人,然量力而行,俾族人不至失所,其意甚厚。诚使世之拥高赀者,皆能遵而行之,其有裨于风俗人心岂浅鲜欤?

谢侍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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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金圃侍郎屡掌文衡,鉴别精核。乾隆辛丑主春官之试,同事者有吴侍郎玉纶,士之不第者造为蜚语曰:“谢金圃抽身便讨,吴香亭倒口即吞。”二语实本寄园寄所寄,言者以闻。侍郎曾督学江苏,吴亦曾督学福建,高宗纯皇帝密询两省大吏,江苏巡抚闵鹗元覆奏以道路之言,事无实迹。而闽督李侍尧有幕客李三俊,亦辛丑之不第者,代李草奏,文致其词。上以事虽无实,清议不谐,于是吴降三品卿,侍郎亦降为内阁学士。后于己酉岁三月初,上书房诸臣以会试期近,候主文之信,同时皆不入直,因此并予谪降,侍郎遂降为编修,免入上书房。嘉庆中,追赠三品卿。侍郎于乾隆己亥典试江南,得长洲钱阁学棨,置解首。辛丑主试春闱,阁学会、殿试皆抡元,而是科所取曹文正公、德州卢文肃公荫溥,皆为名相。得人之盛,一时莫与并云。

张太史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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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记室随玉尚书保塞外数年,甚见推重。玉卒后,某乞人代为挽联,鲜当意者。时平湖张海门太史金镛以计偕入都,为撰句云:“短后记裁衣,雪窖冰天,万里追随班定远;长安仍索米,鸢肩火色,九衢恸哭马宾王。”蒲城相国王文恪公师见之,极口褒赏。旋入词垣,才望著一时焉。

称人为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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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称人为官,系以姓与行,初唐人文往往有之。如王勃序云:“张二官松驾乘闲,桂筵追赏。”又云:“宋五官芝庭袭誉,盛文史于三冬;桂幄凝欢,照绮罗于九夏。”又云:“白七官天台杰气,地乳奇精。”杨炯序云:“杨八官金木精灵,山河粹气。”骆宾王序云:“尹大官三冬业畅,指兰台而拾青;薛六郎四海情深,飞桂尊而举白。”又云:“阎五官言返维桑,修途指金陵之地;李六郎交深投漆,开筵浮白玉之樽。”今则罕有以此称入文字者。

建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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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史书建文帝自焚,而于程济传书:“金川门启,济亡去。或曰帝亦为僧出亡,济从之,莫知所终。”盖野史皆言出亡,故亦存其说也。

二鸟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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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文公二鸟诗,方崧卿据欧公感二子诗及东坡李太白画像赞以为为李、杜而作,柳仲涂以为刺释、老,朱子考异以为为己与孟郊而作。按:诗中“不停两鸟鸣,大法失九畴”、“周公不为公,孔丘不为丘”等语,似与方、朱之说不相符合,当以柳说为长。

何文肃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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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孝宗朝,何文肃公乔新为刘吉所憎,罢归十四年,中外多论荐,竟不复起。尝贻李𬭼书云:“归田以来,忧患不干于心,毁谤不入于耳,视陆宣公在忠州,盖过之矣。方壮时,犹不如人,况老且疾,岂可再起以取后生描画哉!倘相知有问及者,烦告之曰:老病日侵,不堪当世用矣!自古及今再起者,孰能善其终哉?寇莱公、王三原且然,况其他乎!”此非特立品之高,抑亦知几之哲。吁!使夏贵溪能知此义,亦不至于杀身矣。

七李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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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杜”有七:汉李固、杜乔,李云、杜众,李膺、杜密,魏书世宗诏王肃曰“英惠符于李、杜”,此合晋杜预、魏李冲而言之,唐李白、杜甫、李商隐、杜牧,宋李韶、杜范。又新唐书杜审言传:“少与李峤、崔融、苏味道为文章四友,世号崔、李、苏、杜。”至杜子美诗云:“李、杜齐名真忝窃。”又指李衔矣。

苏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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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对山武功县志人物苏氏最多,然如苏则之孙、苏愉之子苏绍,金谷园赋诗最胜,见世说新语,独不采入,岂以其仅为文人,如通鉴之不载屈原、杜甫耶?纂纪亦綦严矣!

尊经阁祀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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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岱峰教授司铎临安,用全谢山太史尊经阁祀典议而稍变通其说,恪遵功令,以十三经注疏为主,参以大戴礼记、国语、说文,其已入两庑者不赘。易祀王弼、韩康伯、孔颖达;诗祀毛亨,周礼、仪礼祀贾公彦,礼记祀戴圣,左传祀杜预,公羊祀何休、徐彦,穀梁祀杨士勋,孝经以唐明皇未便列入,专祀邢昺,论语祀何晏,孟子祀赵岐、孙奭,尔雅祀郭璞,大戴礼记祀戴德、卢辩,国语祀韦昭,说文祀许慎外,增祀功在群经之河间献王刘德,暨作诸经音义之陆德明,共二十一人。馀不概及,据所读书而言也。学使者姚伯昂侍郎允其请,爰设栗主于阁上,以春秋二、八月仲丁祭之。醵钱百金,生息以供祭品。其祭文云:“伏惟起以义者,有未见之礼六;传其言者,居不朽之名三。况乎抉经心而执圣权,阐微言而明大义。以先觉起后觉,实经师为人师。兹际清时,特修旷典。等旧德先畴之食报,陋儒林道学之分途。馨香补两庑之遗,诂训仍专家之守。治崇正学,朝廷敷𬪩化于鼓钟;礼奉先师,庠序肃明禋于俎豆。尚飨!”洎官温州教授,又奉祀许、郑二儒于仓圣祠,手题联扁。仓圣祠扁云:“圣德天生。”联云:“作黄帝史官,记动记言,鼻祖神灵明四目;开元公尔雅,释诂释训,耳孙著述衍三苍。”许公叔重龛扁云:“学祖。”联云:“家传十四篇,书合三苍为一;律讽九千字,学通五经无双。”郑公康成龛扁云:“经神。”联云:“微言守遗,当奉大师为表帜;实事求是,敢从二氏问传薪。”

神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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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台县署三堂有神缸,人犯之,每有殃咎,胥吏等岁时祷祀,恒宰鸡沥血以祈福。余于壬寅夏至署见之,缸覆地上,四围离地寸许,高不及二尺,圆径三尺有馀,血痕凝渍其上。仁和沈兰亭煌有记刊于壁,其文曰:“五福神,相传即缸神也。守斯土者,朔望必祭。神之灵爽,始于本朝康熙间,以是县志无可考。袁简斋太史续齐谐曾记之,未之详也。煌于道光癸巳秋就馆兹邑,询之父老及署吏,始知其说有三:一曰县署向属窑基,是为窑神,然县志载,署治历年久远,并无增扩之举,其说似不足信。一曰神缸本朝初由海门逆流而上,至青溪乃止,内有五蝠,随波不散,邑令神之,因迎入署,即五福神缸之说欤?而一则谓其下有井,前明有投井殉难者,后人以缸覆之,而悬不著地,其由忠烈之气上升而使然耶?阮芸台协揆督学浙东时,曾一发之,果有井。噫!此三说也,其殉难之说为可信焉。夫天地之大,何所不有!石言莘降,史册昭然,况秉乾坤之正气,焉有不历久弥新者乎!天台为仙境,为佛地,无怪钟灵毓秀,甲于他邑,又岂独堂东之神桂云尔哉!”余闻之县吏云:巡抚阮公元发缸后,即丁内艰去。其时,学使刘公凤诰亦发视之,未几以科场事获谴。自是,邑人奉祀益虔。

外吏起家入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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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士自外吏起家者:阳城田文端公从典,康熙戊辰进士,为英德令;泰安赵公国麟,康熙丙戌进士,为长垣令。赵公宰邑时,勘灾,足浸水中三日,故病跛,每入朝许给扶以行。

王惺斋大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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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兴王惺斋大令元启,积学工文。手批归震川文集,抉发精当,摘记数则于此:“读书各有所见,如一部史记,古今人称美者,累千百言未已,吾独谓妙处只是层理清晰。震川文亦然。”“震川文只落笔处一二语,便定一篇之局,自后虽波澜百变,而皆不离其宗。盖篇篇如是,故能随方布陈,而无一成之辙迹可寻,其妙在一切字。”“震川文只是一个精切而有条理,人徒以宽博目之,不知震川者也。”“人但知震川文学史记,见有感慨处便谓学史记,不知震川之文之妙,在意理稠叠而折皱分明,此其所以为真史记也。”“太史公为吴王濞列传,首尾四千馀言,结云:‘初,吴王首反,并将楚兵,连齐、赵,正月起兵,三月皆破,独赵后下。’只用二十四字括尽。震川陶节妇传结云:‘妇年十八嫁于舸,十九丧夫,事姑九年,而与其姑同日死,卒葬之清水湾,在县南千墩浦上。’只用三十馀字,真有一口吸尽西江之势,昔人所谓命世之笔力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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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有以为床者,周礼天官“王大旅上帝,则张毡案”是也。有以为食器者,考工记“诸侯以享夫人,案十有二寸”,注云“玉案”是也。有以为几者,许氏说文所云“几属”是也。张平子四愁诗“何以报之青玉案”,注以为古“碗”字,当是考工记“玉案”遗制。史记万石君传“对案不食”,田叔传“赵王张敖自持案进食”,后汉书梁鸿传“举案齐眉”,盖皆指食器言也。扬子方言:“案,陈、楚、宋、魏谓之𣞐,自关东、西谓之案。”当亦指食器。类书有属之几案者,似误。盖方言皆以类相从,案在盂、碗、杯瓥、杯落、箸、筒之间,故知其为食器也。

维莫之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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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维莫之春”,句法绝奇,王元长曲水诗序引之,以“粤上斯巳”为偶,盖即仿其句法。

疏表杰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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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朝疏表杰作,备于俪体金膏一书。其最佳者,如礼亲王永恩等请祝万寿表云:“建极保极,会运世乃统于元;大生广生,禄位名必得其寿。”直省将军督抚永玮、刘莪等请祝万寿表云:“极天所覆,偕一十七省而共乐舒长;入人也深,阅五十二年而弥加沦浃。”又云:“虽天地为心,如父母不言施报;而岁月以冀,即愚贱亦具性情。”大学士公阿桂奏请编缉八旬盛典疏云:“九五演易,九五演范,叠五策天地之全;八千岁春,八千岁秋,积八入宫商之颂。”又云:“嘉筵绍于彤墀,老吾老及三千叟;太和光于蔀屋,孙生孙者二百家。”两广总督孙士毅等贺平台湾林爽文表云:“波澄海国,看王师洗甲而还;春暖台阳,庆边黎启扉而卧。历溯圣主当阳之显烈,敢以削平蜗角,遽事颂飏;而仰睹先几烛照之睿筹,则即绥靖鲲身,亦绳祖武。”礼亲王谢赏平定台湾告成热河文庙文折云:“书诵者万本万遍,越七观六义以垂型;受藏而三沐三薰,合四海九州而忭颂。”大学士朱珪谢进御制说经古文跋谕折云:“百四十四篇之经训,日月光悬;八千大千世之心传,孔姬道贯。作而善述,合文思勋业于一人;君实兼师,示心学躬行于万禩。”户部侍郎曹文埴请貤封胞伯故廪生曹某云:“廿年家塾,劬劳不异于所生;一品朝荣,追逮忍歧于自出。”大学士于敏中谢赐双眼花翎云:“若朝阳之翔翙羽,罕能比此文章;如顺风之遇鸿毛,安足方斯遭际。”河南巡抚和蔺谢赏戴花翎云:“动色凛梁鹈之翼,岂徒耸异于观瞻;关心比池凤之毛,倍切钦承于负荷。”莆田郑王臣谒陵表结联云:“继封禅七十二君,尤握贞元之秘;后天皇万八千岁,长为仁寿之君。”皆堂皇博大,不愧作家。

九言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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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言诗最难自然协律,用以颂圣尤难。嘉庆己卯年六旬万寿,郑笏君孝廉代某尚书作九佳全韵诗,端庄流丽,传诵一时。篇长不及备录,摘书起结以见一斑。起云:“皇帝御宇二十有四载,乾行不息百福颂孔皆。海隅日出幸生太平世,衢歌巷舞直到长安街。三皇各称一万八千岁,我皇之德更与天地偕。”结云:“轩辕以来四千五百岁,闰桐推算无如今兹佳。八百赓歌卿云纠缦缦,九成乐作凤凰鸣喈喈。微臣愿效葵藿向阳意,导涓测海深愧盘泥蛙。芜祠谨缀九百九十字,窃符九九之数陈尧阶。”

吴柳塘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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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泽吴柳塘茂才祖修,淡于声利,壹志丹铅。诗主清新,如芜湖绝句云:“关吏狰狞去复还,客囊颠倒在江船。书签莫怪无人检,文字何曾值一钱!”除夕七绝云:“牢落从他岁序迁,绝无人怨与人怜。平生受尽痴呆益,论价应须十万钱。”法雨泉云:“山颠高下势潆洄,时为琮琤听一回。世上浊波流不尽,此泉莫放出山来。”皆有为而作者。余尤爱其送查韬荒携家还海宁断句云:“何堪久客逢归棹,况复中年别故人。”情溢于辞,令人寻讽不厌。吴有仆杨清,能诗,题琉璃河关壮缪庙有“铁枪不为朱温死,此地如何庙寿亭”句,命意亦新。

初三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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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光丁亥,偶与严比玉太守阅吴澹川明经南野草堂笔记,有与吾邑汪霁堂濂作初三月酒令。吴先成令云:“初三月,玉一钩,问何人挂在柳梢头?”汪云:“初三月,影纤纤,学姮娥眉样两头尖。”吴续令云:“初三月,似指爪,半弯儿掏破青云表。”汪亦续云:“初三月,未分明,想佳人睡起眼才醒。”余谓比玉曰:“此吾乡故事也,曷效之?”比玉因成令云:“初三月,映残晖,镜开奁才露影些微。”余云:“初三月,魄生刚,讶高悬弓势未全张。”比玉续云:“初三月,逗檐端,似广寒宫瓦覆弯弯。”余亦续云:“初三月,色无多,要团栾须盻浃辰过。”时比玉之弟佩仙分守在座,亦成令曰:“初三月,吐华新,宛天仙妆罢半开唇。”今二君已皆宿草,回溯前尘,恍如春梦,因追忆而备录之。

麈角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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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宪书十一月改“麋角解”为“麈角解”,始于乾隆戊子年。高宗纯皇帝以为木兰之鹿,吉林之麋,角皆解于夏,惟麈角解于冬,曾于南苑验之,特正其讹。又命时宪书纪年仍增注六十一岁至百二十岁,使花甲环周,益绵寿世之庆,盖始于乾隆辛卯年云。

顾亭林狱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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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亭林狱事,志乘未详,见于与颜吏部光敏书,特录其略:先是苏州沈天甫、施明、夏麟奇、吕中伪造忠节录,托名已故祭酒陈仁锡,讥毁本朝,罗列江南、北之名士巨室,以为挟害之具。又伪造原任阁辅吴甡一序,诈其子中书吴元莱银二千两。事发,刑部定谳,即将沈天甫等斩决,此康熙五年中事也。次年莱州即墨黄指挥培之仆姜元衡删易此书,增入黄氏唱和诗,控其主与兄弟子侄作诗诽谤本朝,又与顾亭林搜辑诸人诗,皆有讪语。处士于七年二月在京师闻之,即出都抵济南,幽絷半年,因援沈天甫故牍,谓姜元衡所控之书,即沈天甫等陷人之书,事旋解,株连二十馀人均得开释。处士赋诗六章纪其事,有“伟节不西行,大祸何由解”之句。又末章云“天门詄荡荡,日月相经过。下闵黄雀微,一旦决网罗。平生所识人,劳苦云无他。骑虎不知危,闻之元彦和。尚念田画言,此举岂足多!永言矢一心,不变同山阿。”诗集中皆不载,详见颜氏家藏尺牍。

汪文端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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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阳汪文端公廷珍为大司成时,训迪勤密,取文以清真雅正为宗,一时人才彬彬极盛。会稽莫侍郎晋、德化郑太史兼才,才藻尤富,皆为公所赏识。莫尝戏谓郑曰:“吾若典试,必能取子为元。”后莫先入词林,嘉庆戊午岁,典试福建,郑果以第一人登科,士论翕然,皆无间言。夫东坡于李方叔,尚有“眼迷五色”之叹,以今方古,实乃胜之矣。

对联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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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联有以复字见长者,归安徐阮邻师保字,题甘肃盐茶同知署云:“回民汉民,多是子民,我最爱民无异视;礼法刑法,无非国法,尔须畏法莫重来。”凤台余菊农观察士瑮,题送子观音祠云:“大德曰生,愿众生生生不已;至诚无息,求嗣息息息相通。”安化陶文毅公澍题育婴堂云:“父兮生,母兮鞠,无父母,有父母,此之谓民父母;子言似,孙言续,犹子孙,即子孙,以能保我子孙。”蔡东轩学博司训江山县,岁饥,劝各大姓输粟平粜,题联于堂云:“尽力尽心,未能尽职;任劳任怨,不敢任功。”

真赏难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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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俗以夫妇之事为敦伦,以使令奴仆为饬纪。嘉庆己卯科,吾浙秋试,某房官阅文,见有“饬纪敦伦”句,大骇,曰:“敦伦岂可饬纪?怪诞极矣!”亟以笔直抹之。同邑卢茂才康锡,应秋试被放,闱文用“舍车而徒”句,为房官所抹。沈茂才逢源,岁试前列,文用曾南丰“真人出而天下平”句,旁评云:“杜撰。”余亲见之。可知场屋文字,真赏难逢,即寻常语句,亦有被抑者,更何得炫异求新乎!

俚语本佛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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俚语有出于佛书者,偶阅唐释玄应一切经音义,漫识于此:眉毛、成具光明定意经。胁肋、四分律。脓血、增一阿含经。床铺、佛本行集经。钥匙、杂宝藏经。店肆、中阿含经。吃酒、无量清净平等觉经。搔蛘、贤愚经。欺侮、胜天王般若经。布施、须赖经。调戏、解脱通论。抬举、舍利弗阿毗昙论。痕迹、解脱通论。狗咬。大威德陀罗尼经。

韩诗外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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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志韩诗外传十卷,李善注文选,引孔子登泰山观易姓而王者七十馀家事,及汉皋二女事,徐坚初学记引鲁哀公穿井得玉羊事,今本皆无之。盖十卷虽仍隋志之旧,而已非全书矣。

论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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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充论衡毁圣讦亲,获罪名教,其馀诞妄之语,难以悉数。至论行善福至,为恶祸来,谓由于遭遇适然,不因人事,是与易“积善有馀庆,积不善有馀殃”、书“惠迪吉,从逆凶”之旨,显相背戾,不将率天下之人去善而就恶乎?古今来,悖理之书鲜能传世,此独历久不废者,盖其引证浩博,才辨宏肆,而篇帙繁富,亦时有平正之辞,足以矫俗祛伪也。学者于此书,当审择而节取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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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氏大昌演繁露云:“说文:‘琼,赤玉也。’诗有‘琼琚’、‘玉佩’,左氏‘楚子玉为琼弁玉缨’,皆对别言之,若等为一玉,不分言也。今人用琼比梅、雪,皆误。”余按:诗木瓜篇毛传云:“琼,玉之美者。”则与玉对举,安知不以精粗为别耶?又按:齐风毛传云:“琼华,美石。琼莹,石似玉。琼英,美石似玉。”其言似玉,则色白可知,似不必泥说文之言。

杯中角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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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书乐广传载杯中角影事,与风俗通义所纪杜宣事绝相类,二书文法各异,而晋书简要胜之。

明史体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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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史体例极精,姚广孝入列传,不以僧许之也。秦良玉入列传,不以女视之也。阉党、佞幸、奸臣列于宦官之后流贼之前,其嫉之也深,而贬之也至矣。

语意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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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汉有语意相似而叠用者,略识于此。史记“空言虚语”、高祖本纪。“内外表里”、礼书。“逾年历岁”、赵世家。“延年益寿”、商君传。“匿意隐情”、张仪传。“露兵暴师”。主父偃传。汉书“年衰岁暮”、冯衍传。“俊雄豪杰”、蒯通传。“飘至风起”、蒯通传。“道辽路远”、中山靖王胜传。“天下少双、海内寡二”、吾丘寿王传。“招殃致凶”、李寻传。“残贼酷虐、苛刻惨毒”、翟方进传。“等盛齐隆”、王莽传。“穷凶极恶”、王莽传。“思过念咎”、郎𫖮传。“道尽涂殚”。司马相如传。后汉书“欢欣喜乐”、马融传。“怨恨忿怼”、孙程传。“陟危历险。”莋都夷传。

郭子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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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唐书高郢传:“郭子仪怒判官张昙,奏抵死。郢引奏甚力,忤子仪意,下徙猗氏丞。”南部新书谓郭令公惟奏杖杀张谭,物议为薄。“谭”即“昙”之讹也。汾阳盛德,乃有此事,是可知惩忿之难。

文章流别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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挚仲洽文章流别论以“交交黄鸟止于桑”为七言,以“泂酌彼行潦挹彼注兹”为九言,与毛诗异读。其说当有所本,然玩其文义,自当断读为宜。

豫章行乐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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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道衡豫章行乐府云:“不为将军成久别,只恐封侯心更移。”视唐人“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意更深曲,不独“空梁落燕泥”句足以动人也。

清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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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洲沈归愚尚书德潜说诗晬语谓“张平子归田赋云‘仲春令月,时和气清’,明指二月。谢康乐诗‘首夏犹清和’,言时序四月,犹馀二月景象,故下云‘芳草亦未歇’也。自后人误读谢诗有‘四月清和雨乍晴’句,相沿到今,贤者不免”云云。按:岁时纪“四月朔为清和节”,又魏文帝槐赋“伊暮春之既替,即首夏之初期。天清和而温润,气恬淡以安治”,谢元晖诗“麦候始清和”,刘士章诗“首夏实清和”,是以四月为清和,不始于宋人矣。

飞英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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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州飞英塔在北门眠佛寺,主阖郡文风。乾隆甲寅,塔圮重修,五年之间出两殿元。乙卯王勿庵侍郎以衔,己未姚文僖公文田。至道光乙未,塔又圮,阖郡会试,遂无一人登第。丁酉重修,戊戌,钮松泉庶子福保大魁;甲辰,周缦云侍御学濬以第二人及第。嗣后科甲复盛,风水之说,非无凭矣。塔高四十馀丈,中又有石塔,高数丈。己亥秋,余与乌程周莲伯孝廉学濂昆弟登其颠,梯级玲珑,蹑空而上。莲伯有诗纪游云:“浮屠涌招提,报德资冥奠。陊剥生辉光,象教力能变。七级森嵯峨,八窗互贯穿。密勿穷攀跻,危梯蹑螺旋。腾身压雕鹗,矫首切星汉。众山苍弁来,环卫若鳌忭。具区亘北户,际天渺无岸。俯揽菰城中,一气入凌眄。短树牛毛疏,连甍蚁垤间。是时风日佳,天宇肃清晏。𥬞云惭未能,自笑樊篱鷃。愿乞飞霞佩,携手游汗漫。”

华陀庙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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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有述华陀庙联云:“未劈曹颅千古恨,曾医关臂一军惊。”又云:“岐、黄以外无仁术,汉、晋之间有异书。”称前联尤佳。余谓“曹颅”、“关臂”事,皆不见正史,不若后联之大方也。

徐冲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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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冲晦处士,宋仁宗时召对,除大理评事,固辞,后居杭之万松岭。精象数,谓子孙世世勿离钱塘,永无兵燹。按:徽宗宣和三年,方腊作乱,十二月二十九日陷杭州,纵火六日,官吏居民死者十三。二月,王师水陆并进,战六日,斩馘二万。十八日,再火官舍、学宫、府库与僧民之居,翌日宵遁,大兵入城,腊旋就擒。计腊所陷杭、睦、歙、处、衢、婺六州与五十二县,所杀平民不下二百万。是冲晦之言亦未必验,特宋、元革除之际,兵不血刃,安堵如恒,异于他处之屡遭杀戮耳。

疮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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馀姚吴蓉峰学博麟书,患脓窠疮,医久不痊。后有相识遗一方,云得自名医,为疗疮第一良药,如法治之,果愈。余于庚戌年患此甚剧,亦以此方得痊。兹录于左: 厨房倒挂灰尘、三钱,鍜,伏地气。松香、一钱。茴香、一钱。花椒、一钱。硫黄、鍜,一钱。癞虾蟆、一钱。枯矾、一钱。苍术、一钱。白芷、一钱。朱砂。一钱。 右药共研细末,用鸡子一个,中挖一小孔,灌药其中,纸封固口,置幽火中炖熟,轻去其壳,存衣,再用生猪油和药捣烂,葛布包之,时擦痒处。

玄真子祠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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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望平波台玄真子祠有联云:“泛镜水千塍,归来餐菰饭莼羹,地真仙境;听棹歌一曲,随处有荻花枫叶,我亦渔人。”笔意潇洒可喜。

蒙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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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求一书,所以资童幼之诵习,作初学之阶梯。晋李瀚创为之,徐子光为之注,名曰蒙求集注。宋王逢原又作十七史蒙求。明姚光祚又以王逢原所作未备,从而广之,分三十七类,名曰广蒙求。然有对偶而无韵,注又简略。刘班取两汉事,括以韵语,名曰两汉蒙求,王芮历叙帝王世代,略述古今事迹,名曰历代蒙求,徐伯益集妇女事实为韵语,名曰训女蒙求,元吴化龙集左传事为韵语,名曰左氏蒙求,胡炳文集嘉言懿行,可为则效者,属对成文,以启导初学,名曰纯正蒙求。此数书,今世尚有其本而得采入四库中者,则惟蒙求集注、纯正蒙求。又有为诸家所著录而其书罕传者,则如名物蒙求、三字蒙求、蒙求增注广韵、小说蒙求,宋范镇本朝蒙求,胡宏叙古蒙求,孙应符家塾蒙求、宗室蒙求,宋舒津蒙求、续蒙求和李翰林蒙求之类是也。

文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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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初,李善与许淹、公孙罗并承江都曹宪为文选音训苍雅之学,而李注盛行于世,与颜师古汉书注并称。开元中,吕延祚复集吕延济、刘良、张诜、吕向、李周翰共为之注,与李氏注并行。然当时文士,如李匡乂作资暇录,邱光庭作兼明书,深斥五臣之谬远逊李氏之精核。夫淹通如李氏,其所未详者,且百有十四,亦可见此书之博奥,有未易沿讨者矣。唐、宋士人皆习此书,迨熙、丰间,王安石著三经新义颁于学宫,主司以之取士,于是以穿凿为能,以附会为工,而选学渐废。然而承学之士,代不乏人,精于是者,若洪氏迈、王氏应麟,皆有论辨,足以发明其旨趣。盖其书历久常新,故其学阅久弗替,后人虽有广文选、续文选等书,终不能与之争衡也。

安仪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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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芸皋观察内自讼斋文集载朝鲜安仪周事甚奇,其略云:“仪周名岐,从贡使入都,偶于书肆见抄本书,不可句读,以数十钱购归,细玩之解,乃前人窖金地下,录其数与藏处,皆隐语。遍视京都,惟明国公屋宇房舍似之,即世所称大观园也。乃求见明公曰:‘公日用以千万计,度支将不给,愿假金十万,不问所之,三年还报。’因指所坐室柱曰:‘发此砖可得金如数。’公笑,命具畚闸,获如所言,遂付之去。至天津业盐,为商三年,还谒曰:‘幸不辱命,息三倍。’公曰:‘是亦不足供吾用,愿再为我谋。’曰:“无已则假金百万。’公笑曰:‘安得发地再得之?’仪周起,请遍观诸室,至寝门内曰:‘是可得。’发而与之。乃至扬州为商,三年报曰:‘倍之,俟公取用。’公曰:‘其再经营之。’又十馀年,仪周老,辞归国,公留与饮食,曰:‘若异人,有异术。’曰:‘非也,岐得异书,知藏金处,请为公尽言之。’因一一指其处。公曰:‘若不需耶?’曰:‘此公物,天以与公者,仗公福,已得赢馀,足自给,拜公赐矣。’仪周好宾客,济贫困,多豪举,富收藏,尽以书画归国,子孙留者为安氏。”观察谓仪周知物之有主,不妄取,而以力取其馀,似有道者。余谓仪周躬自致富,而能施与不吝,崇尚风雅,诚足志也。

齐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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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柳齐名而声气异,元、白齐名而志节殊,观其平时酬赠,惟事辞章,责善之风邈矣。

明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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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多弊政:阁臣夺情,典礼替矣;廷臣予杖,刑章悖矣;厂臣侵权,名位紊矣。庄烈帝励精图治,不能改其失,此所以终不竞欤!

朝邑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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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阮亭谓韩五泉朝邑志与康对山武功志并称,先辈称为巨丽。今按:朝邑志字仅五千七百馀,笔墨简古,洵为杰作。然名宦不载事实,选举不载年岁,失之太略。纪杨恭报复知县事,乃小丈夫所为,未免采择不精,未若武功志之简而能核也。

成仁取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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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信国公生于宋理宗端平三年丙申五月二日,死于元世祖至元十九年壬午十二月九日,得年四十有七。及第在理宗宝祐四年丙辰,年二十有一。宋史谓年二十,盖举成数言也。公与弟壁同举进士,后壁降元,公季弟璋亦仕于元。公狱中诗有云:“三仁生死各有意,悠悠白日横苍烟。”又云:“二郎已作门户谋,江南葬母麦满舟。不知何日归兄骨,狐死犹应正首邱。”又与嗣子陞书有云:“吾以备位将相,义不得不殉国,汝生父与汝叔,姑全身以全宗祀,惟忠惟孝,各行其志矣。”呜呼!成仁取义,何人不当勉为!乃同体之亲,异趋若此,公之所云,殆以事已至斯,且谊关骨肉,不得不尔,岂国而忘家之本志哉?

李太白濑水贞义女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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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太白溧阳濑水贞义女碑铭,欧阳公集古录、赵德甫金石录皆不著录,其文则见于唐文粹。考史记伍子胥传,不志贞义女事,自太白详述之,而其事始显。夫子长世为史官,勤搜散失,顾于贞女佚之。因叹古今贤媛德茂行卓而湮没不传者,可胜数哉!太白诗冠有唐,文亦清俊迈俗。文粹所载凡二十篇,大率皆投赠登临之作,惟此文表扬幽光,体裁庄雅。昔曹娥孝行,得邯郸淳之碑而始著,而贞女奇节,亦恃太白之文而益彰。迄今过濑渚之旁,世远风微,遗徽寥寂,而抚览碑铭,诵“明明千秋,如月在水”之辞,犹令人遐溯英淑,悠然慨慕。文章之有裨世教,岂浅鲜欤?

知县承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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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县有承袭为之者,国初,辽阳甫置县,下令能招百人往者官之。义乌陈达德率百人以应,授辽阳令。勤垦辟,招商贾,兴文学,逾年,政化大行,卒于官。其子瞻远奉诏承袭,盖异数也。时为诸生,衰绖受职,踵父之故辙而循次成功,邑人感慕,为之立祠。历官常州同知。达德能诗,有游灵鹫句云:“磬入岩松初地寂,龛生海月晚潮来。”

邝湛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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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南海邝湛若父子殉难事,南疆绎史不载。今参考诸书,录其遗事以补之。邝露,南海人。初生时,甘露降于庭槐,不餤母乳,有憨上人见之,曰:“此天上玉麒麟,岂嗅人间乳气耶?”以露水调米汁餤之,因名露,字湛若。五岁,父命作甘露诗,应声而就。及长,工诸体书,学骑射。尝跨马,值南海令黄恭庭行幰,下骑弗及,黄怒拘之,御史梁森琅为请罪,弗释,遂亡命走广西。游岑、监诸土司,为瑶女执兵符者云亸娘书记,归撰赤雅一编。崇祯末,补诸生,学使以恭、宽、信、敏、惠校士,露五比为文,以真、行、篆、隶、八分五体书之,黜置五等,大笑弃去。纵游吴、楚、燕、赵,赋诗数百篇,才名大起。戊子,以荐擢中书舍人,庚寅,奉使还广州。会王师至,露与诸将死守,十阅月而城陷,幅巾抱琴而死。露好诙谐大言,汪洋自恣,以写其牢骚不平之气。所居海雪堂,环列古器,有二琴,一曰“南风”,宋理宗宫中物;一曰“绿绮台”,唐武德年制,明康陵御前所弹也。因贫,以所玩质子钱,二琴亦时出入质家。作前后当票序,有诗云:“三河十上频炊玉,四壁无归尚典琴。”少尝师事阮大铖,洎阮罗织东林,乃贻书绝交,侃侃千言。子鸿,字剧孟,亦畸士。年二十馀,能诗及击剑,丙戌之役,抗命不从,率北山义旅战于广州东郊,死之,赠锦衣千户。余谓湛若,奇人也。乃贻书绝交,守城死节,是奇而能协于正矣。世有以狂目之者,岂足见其真乎?

荆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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纲目荆轲书盗,袁随园非之,其论甚辨。余谓轲既欲生劫秦王,当先量力之能否,力所不能为而冒昧行之,徒杀身湛族以速燕之亡,能毋贻笑于天下后世哉?窃谓史记所书刺客,当以荆轲为最下:当其待客未来,因太子丹之请,遂发怒不能姑待;且知秦舞阳之往而不反,而仍与偕行,谋之不慎,事安得成?

天禄识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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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堇浦太史跋钱塘高江村侍郎士奇天禄识馀云:“不观左传注,妄谓绖皇为冢前之阙。不观汉书注,妄引后汉纪以证太上皇之名。不观水经、文选两注,妄诧金虎冰井以实三台。不观地理通释,妄分两函谷关为秦、汉。‘青云’二字,莆田周方叔以为有四解,迺遽以隐逸当之。‘聚头扇’,已见之金章宗词咏,出归潜志。乃谓元时高丽国始贡。银八两为流,本汉书食货志,乃引集韵以为创获。‘八米卢郎’,见齐、隋两书,姚宽丛语云‘关中语,岁以六米、七米、八米分上中下,言在谷取米,取数之多也’,乃用元微之八采诗‘成未伏卢’为证,是知一未知二也。”余观此书,有经书习见语,亦皆采入,其志冷僻之典,又多不标所出之书。至于舛误之处,亦不止此。如十洲记:“汉武帝天汉二年,西国王献吉光毛裘,色黄,盖神马之类,入水,经日不沈,入火不燋。”乃谓“入水不濡”,又脱“入火不燋”句。古今注:“荷花,一名水芝。”酉阳杂俎:“湖目,莲子也。”乃谓“莲子,湖目。芡实,水芝”。“亲家”,见后汉书应奉传注,见于史者,始于隋书房陵王勇传,乃谓见唐萧嵩传。仪礼士昏礼云:“日入三商为昏。”贾公彦疏云:“商谓商量,是漏刻之名。”乃谓周礼:“漏下三啇为昏。”啇,音滴。梁元帝纂要“日在未曰昳”,本左传昭五年杜注,乃以“昳”为“映”,而引王仲宣诗“山冈有馀映”证之。于此见著述之不易也。

歇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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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吴幵优古堂诗话谓:“友于”,见南史“刘湛友于素笃”,北史“李谧事兄尽友于之诚”,又陶渊明诗“一欣侍温颜,再喜见友于”。按:“友于”二字,后汉书已有之,吴弼传:“陛下隆于友于。”又晋书冯𬘘传:“陛下友于之情甚笃。”“色斯”,亦始于后汉书左雄传:“或色斯以求名。”“赫斯”,始于后汉书曹节传:“发赫斯之怒。”“贻厥”,始于晋书贾充传赞。盖歇后语之滥觞也。

前汉丞相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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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汉丞相四十五人,二十人无谥,平当、平晏父子为相,皆不得谥。至于王商之刚直而谥曰戾,张禹之奢淫而谥曰节,亦拂乎是非之正矣。

叠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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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易安声声慢词:“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连叠七字,昔人称其造句新警。其源盖出于尔雅释训篇,篇中自“明明”至“秩秩”,叠字凡一百四十四:“殷殷惸惸”一段连叠十字,此千古创格,亦绝世奇文也。

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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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公艺书“忍”字,即“不痴不聋,不为家翁”之意,似与“家人严威”之旨有殊。不知骨肉之间,以分相维,亦以情相接。故于大防宜谨,不得以玩肆致吝;而于小节宜宽,不可以操切生嫌。其义未尝相悖也。

杨守谦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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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武初,教官给由至京,帝询民疾苦,岢岚吴从权、山阴张桓皆言:“臣职在训士,民事无所与。”帝怒曰:“宋胡瑗为苏、湖教授,其教兼经义治事;汉贾谊、董仲舒皆起田里,敷陈时务;唐马周不得亲见太宗,且教武臣言事。今既集朝堂,朕亲询问,俱无以对,志圣贤道者固如是乎?”命窜之边方。吴、张之对,盖为陈平“有主之者”一言所误。按:嘉靖时,俺答入寇保定,巡抚杨守谦率师入援,薄俺答营而阵,无后继不敢战。客有劝之战者,应曰:“周亚夫何人乎?”客曰:“公误矣,今日何得比汉法?”守谦不纳,竟以失误军机弃市。客之识,胜吴、张二人远矣。

五圣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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癫狗、毒蛇咬人者多死,方书虽有治法,不甚著效,惟萧山韩氏所传五圣丹获效如神,救人不可胜数。韩氏惟制药施送,秘不传人,郑拙言司铎开化从其同寅汪睦斋学博世钤处得此方见示。汪喜录单方,制良药施人,此方得之于其至戚,乃自韩氏窃得者。汪按方制药以拯人,无不应手取效,因录之以广其传。 上号当门子、一钱。梅花冰片、一钱。火硝、三分。上号腰面雄黄、一钱。九制炉甘石。一钱。 右药共研细末,男左女右,用竹挖耳,点近鼻处大眼角七次,隔一日再点七次,再隔一日又点七次,虽重伤者自愈。若犬咬至二十日外者不治;若用药后误吃羊肉,用药再治,迟至二十日外者,亦不治。宜忌羊肉发物四十九日。兼治痧症、闷死、时疫、伤寒、䦶发不出者,亦用此药点眼角,男左女右。

方公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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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宦建专祠,子孙亦得祔祀永世勿替者,天台方公祠其最著矣。公讳印,号朴庵,安徽桐城人。明弘治间,以孝廉知天台县,薄赋、省刑、劝农桑、治学校、抑豪奸,一切以真诚出之。为县九月卒,囊中仅馀俸银八钱。僚佐、吏民为助棺殓,小民罢市相吊,寻入祀名宦祠。万历间,玄孙大镇巡按浙江,建祠,置田百馀亩,属学宫收租,后渐为官役侵渔,祠宇芜圮。道光十二年,十一世孙传穟观察浙东,侦知其故,乃尽以其田属邑令,使择绅士之贤者司其事,岁登出入之数于官,纤悉必书,申之大府,著为定律。方氏子孙,阅数岁必至祠省视。以桐城县印文为凭,祠中给资斧钱六十千。由是堂宇崇焕,历久常新。祠中从祀者为公之玄孙大镇,浙江巡按。九世孙观承、浙江巡抚。观本,秀水知县。十世孙受畴、闽浙总督。维甸,浙江巡抚。十一世孙传穟,宁绍台道。盖皆官于浙者。

吴祭酒尺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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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塘吴谷人祭酒锡麒,官京师时,耽情骚、雅,不屑奔走权门,以故品望日高,而生计日薄。尝贻友人书云:“弟藏身人海,终日闭门,亦谓软红不到,而釜中鱼长,甑里尘生,几欲服却粒丹,行食气法,修到太虚真人地位。”又云:“自唱还云之曲,本拟有田可种,藉奉晨昏。无如饥来驱我,遂复入春明之梦。两年羁绊,一步不移。大抵生平好作冷人,天故以冷待之。破帐纸窗,索索然若时有西风吹到,不自知砭肌消骨也。”读之可想见清寒风味。

会试总裁五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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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朝会试总裁,惟顺治丁亥、己丑二科皆七人,其后或四人,或三人二人而已。道光己丑科,曹文正公奉命典试,以老病辞,上不允。时总裁已四人矣,特增一人,于是歙吴大司农椿以太常寺少卿典试,盖异数也。

学政三年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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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湖李学士国杞,道光己丑馆选,癸巳大考,“马援讨交阯论”,误书“阯”作“趾”,列四等,罚俸二年。戊戌大考,“心共寒潭一片澄诗”,次联云:“双清观我相,一片励臣心。”御笔加圈,列一等第一名,由编修擢侍讲学士。己亥,督学浙江,关防告示有“年少登第,学识浅陋”之语。未几,御史萧山高枚参其宽纵,召至都,未及启程,即以瘵疾卒,年仅三十馀。督学三年一更任,而自丁酉至庚子共易六人,前此所未有也。丁酉冬,华阳卓侍郎秉恬来,升总宪去;戊戌春,桐城姚侍郎元之来,升总宪去;己亥春,侯官廖侍郎鸿荃来,升总宪去;是夏,李继之;庚子春,江阴季正詹芝昌来,是秋以丁忧去;南海罗学士文俊来,在浙三年,最得士心。

题句镌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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馀姚吴蓉峯麟书官仁和训导,署有竹林小池,种花满园,终日讽咏其中,不问俗事。因题句镌竹,自述其乐趣云:“广文冷官,不理词讼。教授生徒,镇日闲空。有客入门,便衣迎送。散步竹林,随口吟讽。饮酒微醉,华胥一梦。睡起醒来,抱孙自弄。快活逍遥,卓异勿用。可笑神仙,苦修山洞。”

三世能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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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人三世能诗者:钱起,子徽、孙可复、可及、珝;柳公绰,子仲郢、孙璞、璧、珪、玭;章八元,子孝标、孙碣;卢氏则纶以下四世,才藻尤盛。本朝三世能诗:秀水朱竹垞太史彝尊,子昆田、孙稻孙为最著。

用民兴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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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种世衡筑青涧城,初无水,穿井百五十尺至石,乃曰:“能屑石一畚者,酬百钱。”居数日,及泉,民甚赖之。王明为鄢陵令,故事,有所献馈。明曰:“令不用钱,可人致数束薪刍水际,令欲得之。”得数十万,明取以筑堤,由是民无水患。明李中巡抚山东,岁歉,令民捕蝗者倍予谷,蝗绝而饥者济。陈幼学为确山知县,荒地多茂草,根深难垦,令民投牒者,必入草十斤,未几草尽,得沃田数百顷,悉以畀民。此皆得用民兴利之道者。唐代宗将幸华清宫,先命完葺,柳子华为修宫使,设棘围曰:“民有得华清宫瓦石材用,投围中,逾三日不还者死。”不终日,已山积矣。此则胁之以威,乃权宜之术矣。

汉书造语绝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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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后汉书造语有绝异者,如刑法志云:“不祥莫大矣焉。”燕剌王旦传云:“其者寡人之不及与?”东平宪王苍传云:“岂况筑郭邑建都郛哉?”“岂况”二字屡见,不及备引。赵壹传云:“三王亦又不同乐。”宦者传论云:“社稷故其为墟。”此等句法,后世罕或用之。

千里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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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驹”之见于史者,汇载诸说部家,而徐氏玉芝堂谈荟、赵氏陔馀丛考所记较多:汉刘德,魏曹休,晋傅咸、刘曜、苻朗,宋张敷,梁萧暎、王茂、任昉、袁昂、刘杳、丘仲孚、王规,北魏李伯尚、李孝伯、袁跃,北齐冯翊、王润、崔昂、元文遥,北周杜杲,隋张虔威,唐李暠、李千里,宋赵子淔,辽耶律的琭,共二十五人。余为补四人,曰李景年、十六国春秋前赵录。朱友伦、旧五代史。赵犨、旧五代史。张汝霖。金史。鲁连子有徐劫之弟子鲁仲连,年十二,号“千里驹”。黄山谷见其甥洪刍诗曰:“不意江南泽,产此千里驹。”此皆不见于史,而陔馀丛考亦引之。又宋仁宗称刘永年为“刘氏千里驹”,见宣和画谱。晁旡咎称晁咏之为“吾家千里驹”,见曲洧旧闻。

有明一代至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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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恩子行可请代父死疏、杨继盛妻张氏请代夫死书,皆有明一代至文也,虽暴戾之主阅之,当为释怒。乃行可赖通政使陈经入奏,恩得减死戍边。张氏书为严嵩所遏而继盛遂死,权奸之祸烈矣!

黄鹤楼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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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北黄鹤楼联甚多,录其最著者:“一上高楼,缅当年江、汉风流,多少千秋人物;双持使节,喜此日荆、衡形势,纵横万里金汤。”史贻直。“我去太匆匆,骑鹤仙人还送客;兹游殊恋恋,落梅时节且登楼。”钱楷。“恨我到迟鹤已去,怪人来早诗先传。”“何时黄鹤重来?且自把金尊,看洲渚千年芳草;今日白云尚在,问谁吹玉笛?落江城五月梅花。”“一楼萃三楚精神,云鹤皆空残笛在;二水汇百川支派,古今无尽大江流。”“栏杆外滚滚波涛,任千古英雄,挽不住大江东去;窗户间堂堂日月,尽四时凭眺,几曾见黄鹤西来?”

西村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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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史明古鉴西村集吊内阁陈某诗云:“何事先生早盖棺,薤歌声里路人叹。填门客散恩何在?负郭田多死亦安。盐海已无前日利,冰山谁障旧时寒。九原若见南阳李,为道罗生已复官。”按明史陈文传言:“罗伦论李贤夺情,文内愧,阴助贤,益为时论所鄙。”又言:“既参大政,无所建明,朝退则引宾客故人置酒为曲宴。专务请属,遇睚眦怨必报,名节大丧。”此诗盖道其实也。

传神写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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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神写照”,见于晋书顾恺之传,后世谓之“行看子”,亦称“行乐图”。至今日而此风盛行,几于人各为图,竞出新意命名,求人题咏,甚至有空纸一幅,名曰“尸解图”以乞诗者,真愈出愈奇矣!

张少宗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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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洋汪少司空廷屿,以第三人及第。初名璿,补博士弟子员,学使桐城张少宗伯廷璐张以第二人及第。奇其文,曰:“他日名位不在吾下。”为易其名,且加“廷”字,欲引为昆弟行也。有相士之特识,兼有爱士之虚衷,江南人至今称之。

博古通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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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随园宰江宁,城中韩姓女为风吹至铜井村,离城九十里,村氓次日送女还家。女已嫁东城李秀才子,李疑风无吹人九十里之理,必有奸约,控官退婚。袁晓之曰:“古有风吹女子至六千里者,汝知之乎?”李不信。取元郝文忠公陵川集示之曰:“郝公一代忠臣,岂肯作诓语者?第当年风吹吴门女,竟嫁宰相,恐汝子无福耳!”李读诗大喜,两家婚配如初。是知听讼者当博古也。汪龙庄大令官湖南时,宜章县寡妇郑宋氏无子,欲继亲侄郑观,族人谓观无兄弟,且父死,不宜后他人。宋愬县及州,越四年,愬本道,发汪关讯。汪曰:“观宜嗣宋无疑。孀妇立继,听其自择,昭穆相当,独子勿禁。传曰‘已孤不为人后’,谓不受命于所生父也,今例得出继,天子命之矣,又何讯焉?”因止宜章不传两造,援例详结。是知听讼者当通今也。

三圈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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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阳楼枚臣茂才梯霞,少负隽才,年十八病盲,犹健于文,与友朋斗艺,以指圈桌可立就,时人号曰“三圈手”。学使周春坊清原至金华,执卷求试曰:“某盲,艰于书,不艰于作,乞得书敏者二人,七艺当立成。”如其言,果然。又命作诗,冲口如应响,遂补博士弟子员。事属破格,人皆称楼之才,而尤颂学使之贤云。

临文不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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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人为祖与父作墓表家传,皆直书祖父之名,不假他人填讳,当是临文不讳之义。近代名人,如全谢山太史集中先公墓石盖文,姚姬传比部集中姚氏长岭阡表皆然。明都穆南濠诗话亦书父讳,盖不欲泥避讳之说,致亲名不彰耳。

续名医类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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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塘魏玉横之琇续名医类案六十卷,世无刊本,余从文澜阁借四库本录一部,凡六十六万八千馀言,采取繁富,间有辨论,亦皆精当。玉横自述医案数十,其治病尤长于胁痛、肝燥。胃脘痛、肝木上乘。疝瘕等证。谓医家治此,每用香燥药,耗竭肝阴,往往初服小效,久则致死。乃自创一方,名一贯煎,统治胁痛、吞酸、吐酸、疝瘕及一切肝病,惟因痰饮者不宜。方用沙参、麦冬、地黄、归身、枸杞子、川楝子六味,出入加减投之,应如桴鼓。口苦燥者,加酒连尤捷。余仿其法,治此数证,获效甚神,特表其功用以告世之误用香燥药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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