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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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议
作者:李巽 
本作品收录于《全唐文/卷0526

议曰:郑珣瑜两字之谥,今太常请依前谥曰“文献”者。夫谥者,《春秋》褒贬之旨也。仲尼书法,随类推广,虽一字褒贬,其文犹博。盖欲指明事业,以昭示后代,俾后之人惩其恶,劝其善,故不可苟。夫谥一字,正也。尧、舜、禹、汤、周公、召公是也。两字非正也,故《谥法》不载。或人臣不守彝章,苟逞异端威烈、慎靓是也;或时主之权,以功德加厚于臣也,萧何、霍光、房元龄、魏徵是也。不当加而加,僭也,孔光、刘宽、薛元超、李元纮是也。三字,过也,贞惠文子是也,亦《谥法》所不载也,古今无有也。公叔文子谥,卫君之过也。卫之乱制也;不然,即记之失也。以一善加一字,即尧、舜、禹、汤,当累数十字以为谥也。夫《礼记》者,非尽圣贤之意也,非尽宣尼之所述也,当时杂记也。昔后苍为《曲台记》,共弟子戴圣增损刊定为《小戴礼》,今《礼记》是也。若尽宣尼之所述,即戴圣岂得而增也?昔宣尼修《春秋》,游夏不能措一词,以知《礼记》非尽宣尼所述,故戴圣得以增损也。则贞惠文子之谥,卫君乱制也,古今无有也。非宣尼所述,又何足法哉!

郑珣瑜和茂修整,始终无阙,可为美矣。至于议行考功,而度越等辈,比于酂文成、梁文昭、魏文贞则不侔,而谥号无差,轻用国典,失《春秋》之旨矣。向者酂梁数公,皆经纶草昧,辅翼兴王,以道辅君,致于化洽,彰灼千古,言之者凛然生敬。而以珣瑜齿之,岂无愧于心哉?夫数公者,皆时主感风云之会,怀谟明之美,故加于常典,以明其德,亦所以笃君臣之义也。然非正也,权制也。若后之人非数贤之比,则当循常以避数贤地也。其刘仁轨、薛元超、李元纮加字之谥,皆黩国典而昧彝伦,言之可为寒心,岂当举之以为训也?其馀姚元崇、宋璟、刘幽求,或辅相一代,致理平之化;或忘身徇难,成中兴之业。又岂珣瑜之以典选为进善,以辞疾为嫉恶耶?皆尚口伪辩,非守典确论也。夫以典选者皆为进善耶?若然者,则国家有天下二百年,何裴行俭、马戴、卢从愿等数贤独见称于时也?循资署置,谓为进善,异乎馀所闻也。

又珣瑜之病,数月而终,岂伪疾耶?借使伪疾,尤可怪也。昔子路之冗食家臣,有杀身徇难。而珣瑜履台辅之重,当危难之际,平居则飨其高爵厚禄,见危则奉身自保,以此为是非之明,即董狐之书赵盾,为妄作也。珣瑜之辞疾可责,于太常举以为德,信君臣之义,非常人所知也。珣瑜之下诘李实,诚中其疾,可谓美矣。然则珣瑜自始筮仕,至于启手足,垂四十年,历谏职,持风宪,其忠规激发,恐有过此者,今太常举其下诘李实,未为多也。谓为謇谔者众矣,岂能使汲黯、魏徵有惭色哉!

前巽议云:三代两汉无二字之谥,此未学之过也。无荀文若之进善,无孟轲之是非,无文子之赈施,无周舍之謇谔;以珣瑜之行,清而无阙,可为掩之,不足辩也。今所议两字之谥,亦又不当,其议固不足斥也,前巽之言过矣。但两字之谥,加等之美,以萧何、房元龄言,不在珣瑜也。巽虽不敏,至于言谥美以惑人听,此尝所激切而不平也。终不欲有僭,齿于萧何、房元龄之宗,又不欲有造次,拟于魏文贞、姚元崇、宋璟、刘幽求之谠言悟主、茂绩殊勋也。

夫前车之覆,后车所以易辙也;前有司之失,后有司当有以矫之也。不矫之,则逶迤遂达,以至乱制,此有国之诫也。威烈、慎靓,孔光、刘宽、薛元超、李元纮之同于禹、汤、文、武、萧何、霍光、房元龄、魏徵,前有司之过,后之专笔削者,宜有以矫之也。不矫之,典礼寝乱矣。有司不可以尤而效之也,不可以党所见而遂僭典也。郑珣瑜两字之谥,请下太常重议,若一字不足尽珣瑜之盛德,必须两字,则敢俟再告。谨议。

本唐朝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远远超过10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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