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史翼/卷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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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沔 子讽 刁约 毕从古 王尚恭 孙抗 孔延之 吴师孟 周表权 周尹 吕希道 吕希绩 |
张沔 子讽
[编辑]张沔字楚望,福建浦城人。自祖霭而上,皆仕南唐。沔八岁而孤,稍长,发先世家书读之,刻励不少懈。同里杨亿以文章名一世,沔外姻也,因从亿游,亿甚重之。大中祥符元年登进士甲科,试校书郎,累迁太常博士,通判温州,赐绯衣银[1]鱼。
章皇后称制,沔上书劾枢密使张耆[2]骄僭乱法,请出耆补外。事虽不行,士论壮之。宰相李迪荐其才,除侍御史。沔居台数月,吕夷简复入相,因论:“故事:三院由中丞荐,不当以执政用。”仁宗然其言,出沔知信州。沔虽由此去,然端亮清操,无愧清议云。寻移福州,岁馀召还。历工部郎中,入权盐铁判官,假谏议大夫。使契丹,还,言敌情骄慢,疑有非常,当敕边备。既而契丹果以兵临境求关南地,如沔所策。庆历二年,加直史馆,知陜州。明年,转刑部郎中。
先是,元昊寇定川砦,泾原路副都部署葛怀敏战殁,朝议虑关中兵少不足守,诏中使往崤、渑间遮四路归师,还补其阙。士卒久出塞欲归,闻命大哗,将为变。中使驰入陕,以诏书属沔而去。沔单骑出郊,矫诏谕之云:“贼已出境,有诏命诸军趣还。”营众见沔之易也,帖然就道。范仲淹经略陜西,梁适奉使延州,皆奏沔权宜合变,当厚其赏,不报。
徙河北转运使。保州军变,诸将兵会城下,几十馀万,争欲攻城。沔曰:“兵骄作乱,罪不及百姓。”遂至东关门,呼首恶者,谕以祸福。众皆投兵仗,再拜曰:“公活我,愿见诏书面缚。”旬馀,定州路安抚田况遣李昭亮受降卒。全一州者,沔本谋也,犹以事不先觉,贬秩知汝州。富弼宣抚河北,封敕不下,曰:“沔有功当赏,奈何夺其位? ”请于朝。仁宗以同官例皆贬,不许。
寻移知宿州。会习妖术人李教狱发,沔坐前为转运使失觉察,落职,降为都官员外郎、监宣州税。寻除工部郎中、知广德军,迁江南东路转运使。召还,判三司户部勾院。未几,自请知明州,有诏视三路转运使。上章告老,诏以少子诲为州从事,以便侍养。嘉祐五年卒,年七十有八。
子三,讽最知名;说,太常博士;三即诲也。〈 原注: 《刘公是集》,参《八闽通志》。按:刘攽《公是集》卷五三《故朝散大夫尚书刑部郎中致仕上柱国赐紫金鱼袋张公墓志铭》,弘治《八闽通志》卷六四。〉
子讽
[编辑]讽字隐直。宝元二年,西方用兵,讽以布衣进《启政》十篇,复陈边要数万言,并上书二府,论古今兵事成败。时虽不用,公卿翕然以为材。以父荫补太庙斋郎。 庆历初,鱼周询拜御史中丞,荐为主簿。讽在台中,乃属官,而御史陈旭、唐介等皆以友礼待之。介之论张尧佐也,夜召讽决之。讽曰:“足下当言责,尚何疑为?”其直谅多类此。秩满,改大理评事。范仲淹徙知青州,辟为判官。比仲淹病且剧,一以府事委讽。既归京师,以父老求东南官,除安庆怀宁令。数月,狱讼衰息。迁殿中丞,通判湖州。未几,罢归。治平三年,召入朝。讽家居至是十年矣。
神宗即位,迁虞部员外郎。时唐介自太原府还为三司使,请以讽权领户部判官,从之。户部诸道上供金帛,岁负二十馀万,内帑无所考质。有旨命讽覆较。讽建言: “转运使以经制为职,请立殿最,中间不满岁而去者,以数告所代。”诏颁为法。计三年所入最,得一百三十万。讽又督发山、陕所负入便钱,至五十万,大计赖焉。于是正除户部判官。在三司凡七年,迁司勋员外郎。出知越州,改明州。 时方病盐法,自昌国县置发引铺,公私混淆。讽至,除引铺,使民市于官,不为定格,约入缗钱三百八十万。寻移成都路提点刑狱。自熙宁以前,第五等户不徭。新法起,乃出免役钱。讽谓朝廷立法本以宽民,今赋困穷之民,非上意。奏免十二万户,蜀民大悦。
会茂州蛮叛,讽与转运使俞充分兵防备,且移书帅府,请诡与约和,以缓其来。已而王师至。蛮不侵轶者,讽之力也。先时,蜀使者多循故事,不阅兵仗。讽初至,将阅之,众以为恐生民心。讽曰:“吾职事也。”遂发视,器甲钝敝过半。讽咸令修完,并檄支郡举新之。至是军兴,卒获其用。自蛮叛后,讽往来七月,无旦夕休。还至永康,感疾而卒。
讽天性浑厚,喜怒不形,与人交,辞色温温,及临事则不苟。在三司时,新进多假途以致要津,而讽坦然不以为意也。〈 原注:沈辽《云巢编》,参《范文正集》、《胡文恭集》、《八闽通志》。按:沈辽《云巢编》卷九《张司勋墓志铭》。〉
刁约
[编辑]刁约字景纯,丹徒人。少有盛名。擢天圣八年进士第,为诸王宫教授。时南班之制未立,宗子非遇殊恩,无迁官法。景祐中,宗室欲缘大礼推恩,命约草表。丞相王曾爱其文词,遂得旨,有南班之授。宗室酬以千缣,谢辞不受。
宝元中,入为馆阁校勘。庆历初,与欧阳修同知太常礼院。其冬,又与修等并为集贤校理,管当三馆秘阁。四年,坐苏舜钦进奏院祠神饮酒事,出通判海州,奉亲以行。作戏彩亭,邦人荣之。李清臣赋诗所谓“传闻彩服朱延客,已作金章白发翁”,盖以属约。
皇祐中,仍以校理权吏部南曹,寻为开封府推官。至和中,温成皇后上仙,约以厚葬为非,未疏奏,为内臣所白,出提点京西刑狱。时知太常礼院校理吴充、鞠真卿皆以议温成事黜,时论然之。太常丞、直集贤院冯京上言三人者不当去,亦坐落同修起居注。
嘉祐初,使北,归涂戏用“契丹”、“疋裂”、“貔狸”等为诗,虽一时谐谑,亦为当世传诵。还,判度支院,假太常少卿、直史馆。四年,出为两浙运使。还,判三司盐铁院,出提点梓州路刑狱。八年,再判盐铁院,迁[3]户部。治平中,出知扬州,移宣州。熙宁初,判太常寺。议讲读官当赐坐,与吕公著等合。后虽不行,识者是之。
约性殷勤笃至,急人之急,甚于己私。在京师,宾客无贵贱少长,有谒必报,日不足,继之以夜,故馆中颇有“走马多罗”之诮,而约实未尝一登权要之门。故同时辈流躐进骤迁,而约独四十年周旋馆学,天下士皆称之曰刁学士。前后如范仲淹、欧阳修、司马光、王安石、王存、苏轼,皆爱敬之。其告老而归,存以诗送之。比其死也,轼哭之以诗,安石祭之以文。
约家世簪缨,故所居颇有园池之胜。至约更葺为一园,曰藏春坞。坞西临流为屋,曰逸老堂。又西有山阜,植松其上,曰万松岗。凡当代名流,皆有诗。从容里闬,年八十馀,元丰五、六年间卒。
兄绎,擢天圣二年进士第,授太常博士,历仕楚、蜀,最后通判扬州,卒。王安石时签书淮南节度、判官厅公事,有祭文。弟纾,字公绰,即约出使北回《寄南徐二弟》诗中所谓“族推公绰最温良”者。纺字经臣,以父荫入官,由户掾历佐幕府,范仲淹、欧阳修皆有赠送之诗。〈原注:《京口耆旧传》。按:卷一。 〉
毕从古
[编辑]毕从古字几道,濉阳人。祖士安,《宋史》有传。从古洁廉有智略,善筹大事,不喜为少年进取。景祐元年,以父荫监南京粮料院,移监泗州粮料院。明年,范仲淹使淮、浙,过泗州,与语大悦,数从容与计事。签书婺州判官,调长葛令,迁兖州通判。侍读学士、知兖州刘湜者,雅知之。
先是,从古在婺州,婺人有郭令儿者,与叔居,叔杀里中子而厚赂令儿父母,使验其子为杀人者。狱成,从古从太守戚舜元问状,皆是。从古独念叔壮而富,侄甚幼且贫,其辞气与情颇不类,疑之。因谓太守请移其狱鞫治,太守良久许之。狱既移,令儿父母果自首服,遂反,论杀其叔。舜元且惭且喜,谓令儿曰:“汝之更生,签判之明也。太守几误杀汝!”
湜尝闻令儿事,及得从古为通判,大喜。兖狱非从古听之不决,决必中,而狱事多所平反。每与湜论,湜言其律,从古言其情,无不合。湜叹曰:“嗟乎,法非仁人不能知也。如通判者,殆可谓知法矣。”
以三司使田况荐,提点淮南十三山场。明年,上言:“茶者,山泽之馀货,利微刑重,货日以腐,刑日以繁,愚民抵死者,岁不下数百千人,可弛其禁而征之。”书奏报闻,罢[4]。后数年,茶益委积,刑益繁,江淮之间尤甚,竟弛其禁而征之。
起为寿州通判,摄其州事。秋大饥,民无食者相与发富人之仓而攘其粟。捕得者二百名,乃戒属县先上其渠帅五六辈,谓曰: “岁饥,虽贫,不俟县官之命而群取人之粟,其如法何?尔不得生矣! ”即以重械系之,示以必死。官谓,曰: “岁饥无食,县官使我食人之粟。”遂复相与发富人之仓,三日三夜,凡数千。旁诸县亦各千人, [5]殆不吏更相谏,不听。会颍上亦大饥,民亦攘其粟,县令雷详议曰:“岁饥取粟,姑以免死。”笞二十而生之。民出相可禁。其后太守李顾反用法日诛数人,盗终不止。而寿阳之盗闻其渠帅且死,无复敢为盗。系狱者其初止二百人,或配决纵舍,终无一人死者。于是寿阳诸官吏始以从古用意为然。
从古天资直介,与时人多不合,绝不喜事贵人。贵人知之者,惟杜衍、范仲淹、包拯、田况、刘湜五人,未尝有私谒也。自范仲淹以毁废,从古亦无意用世。毕氏自士安以来,绝不为生产计。仕宦三十年,竟无田宅,居人或为忧。曰: “使吾子孙贤,虽无田宅,未闻有饿死之贤士也。如不贤而厚遗以田宅,祗速其败尔。”平生好为诗,有诗二百篇,文五十馀篇。嘉祐四年卒,年五十有八。〈 原注: 《西台集·毕公行状》。按:毕仲游《西台集》卷一六《尚书郎赠金紫光禄大夫毕从古行状》。〉
王尚恭
[编辑]王尚恭字安之。父曙, 《宋史》有传。尚恭少力学,与弟尚喆偕游庠序,喜亲贤士大夫。景祐元年,与弟同登进士,调庆成军判官,知解县。上书言:“宜选将帅而委以不疑,责大功,赦小过,以激其忠义。节寺观土木之费,损大臣郊祀之赏,以宽国用。精择守令,以厚风化之本。久任外计,使究财货之原。取士推大公而简防禁,察吏先才行而后常流。委长吏、撤冗员以省事,减巡检、增弓手以禁盗。”改著作佐郎,知陜州芮城县。孙沔经略环庆,辟掌机宜,深相任信。
庆历八年夏,贼元昊为子宁令哥所弑,国人诛之,立其幼子谅祚,而来告哀。谓沔曰:“元昊负恩,屡挫官军,忠臣义士,痛心顿足,未能擒戮。今父子相残,而立其幼,殆天亡贼也。请勿赐王爵,止授以节帅之名,择其彊臣,宠以高官,使分其权,复以厚赏招致近边豪酋,渐收其用,以壮吾藩篱,则西陲可久安。不然,后难制也。”沔奇其言,奏上之。时天下称沔为良帅,尚恭有助焉。
移知开封府阳武县。时包拯为尹,爱其才,邑人有讼事于府者,拯曰:“既经王宰决矣,何用复诉? ”自著作佐郎九迁太常少卿,遂得谢事。所居虽庳俭,而扫洒清洁,疏竹幽花,列植前后,与富弼、文彦博、司马光等十二人为耆英会,图像赋诗,尚恭居第四,手书其诗于石。卒年七十有八。〈原注:《范忠宣集·王公墓志》。按:范纯仁《范忠宣集》卷一四《朝议大夫王公墓志铭》。 〉
孙抗
[编辑]孙抗字和叔,黟县人,其先弃广陵以避孙儒之乱。抗少孤力学,寄食浮屠山中,步行借书数百里,升楼诵之而去其阶。数年,具众经,遂博极群书,为文操笔,数百千言。始同学究出身,历官后登进士甲科,知浔州。当是时,州人未趋学,抗改作庙学,召吏民子弟,亲据案讲说,劝诱以文艺。未几,旁州士皆来学。学者由此日多。
以选通判耀州。兵士有讼财而不直者,安抚使以为直,抗争之不得,乃奏决于大理。大理以抗所争为是,用其议,编于敕。庆历二年,擢监察御史里行,奏弹狄青不当沮败刘沪永洛城事,又因日食言阴盛,以后宫为戒。仁宗大猎于城南,卫士不及整而归以夜,明日将复出,有雉陨于殿中。抗奏疏,即是夜有诏止猎。
蛮唐和寇湖南,以抗按抚。奏事不合,因自劾,乃知复州。后稍迁都官员外郎,提点江南西路刑狱。有言常平岁凶当稍贵其粟以利籴本者,抗言此非常平本意也,诏又从之。侬智高反,抗即出兵二千于岭,以助英、韶。会除广西转运使,驰至所部,而智高势方焰,上遣大臣部诸将兵数万击之。方时抢扰,抗驱散亡吏民转刍米,又以馀力督守吏治城修械,士卒得饱,而属州得全。以有功劳,迁司封。初抗请斩大将之北者、发骑军讨贼,及后贼所以破灭,皆如其策。卒,年五十六,官至工部郎中。
抗为州,务整齐大体,阔略细故。与宾客谈说,弦歌饮酒,往往终日而罢。听用僚属,能尽其力,事以不废。在御史言事,计曲直利害如何,不顾望大臣,以此无助。
自少为文,以类集之,为百卷。子五:适、邈、迪、适、遘。适从王荆公游,年十四,议论著书已惊人。登第后,终永州军事推官。邈尝为县令,荆公亦称其好学能文。自迪以下及孙略,皆登进士第。〈原注:《新安志》。按:卷六。 〉
孔延之
[编辑]孔延之字长源,新淦人,孔子四十六世孙。 庆历进士。 幼孤,深自感励,昼耕读书陇上,夜燃松明继之,学艺大成。 乡举进士第一,遂中其科,授钦州军事推官。 杜杞之使南方,诛欧希范,策画多出延之,书奏谋议皆其属草。 后知封州,即用为广南西路相度。 宽恤民力,所更置五十五事,弛役二千人。 使者欲城封州,延之争以谓无益,乃不果城。 迁广南西路转运判官,辞母老,不许。 广西人稀,耕者少,而赋籴于民岁至六百万石,程督与税等,然不过能致数十万石而止。 延之计岁籴二十万石而足,高其估以募商贩,不赋籴于民。
初,侬智高平,推恩南方,补虚名之官者八百人,多中户以上,皆弛役,役归下穷。 延之使复其故。 钦、廉、雷三州蜑户以采珠为富人所役属,夺使自为业者六百家,皆定著令。 交阯使来桂州,阴赍货为市,须负重三千人,延之止不与,使由此不数至。
雷州滨海,守方倪为不善,官属共告之,倪要夺其书。 延之驰至,取倪属吏,纵系逮者七百馀人。 倪坐法当斩,亦以瘐死,人讙叫感泣,声动海上。 改荆湖北路提点刑狱,罢鼎州六寨岁戍土丁千馀人。 召为开封府判官。 出知越州,缉有《会稽掇英总集》二十卷。 终知润州。 熙宁七年二月卒,年六十有一,著有文集二十卷。 自钦州九迁至尚书司封郎中,赐服绯鱼。 有三子,曰文仲、武仲、平仲,同读书于郡斋,俱好学成名,后人榜其斋曰桂堂。〈原注:《元丰类稿》。 按:曾巩《元丰类稿》卷四二《司封郎中孔君墓志铭》。 〉
吴师孟
[编辑]吴师孟字醇翁,成都人。第进士,累官凤州别驾。王安石当国,与师孟同年生也,擢为梓州路提举常平。师孟疏言新法不便,宁罢师孟故官。后知蜀州,又论茶法害民,遂谢事去。苏轼常云:“吴师孟乞免提举,如逃垢秽。”《送周朝议》诗所谓“矫矫六君子”者,师孟其一也。〈原注:《氏族谱》。 〉
周表权
[编辑]周表权字思道,四川新繁人。庆历六年进士,累官知汉州。初,李稷使蜀,榷茶为蜀害。表权与稷论异,为稷诬奏罢去。元祐元年,再起知汉州,改名表臣。苏轼有《送周朝议知汉州》诗云:“茶为西南病,民俗记二李。何人折其锋,矫矫六君子。君家尤出力,流落初坐此。”〈原注: 《氏族谱》,参《施注苏诗》。按:施元之《施注苏诗》卷二七《送周朝议守汉州》诗注。 〉
周尹
[编辑]周尹字正孺,四川新繁人。庆历六年进士,尝知利州。熙宁末,累官屯田郎中。九年,兼侍御史。奏言:“臣闻钱币之用,古者或谓之泉,欲其流行而无滞;或谓之布,取其周遍而平均。臣去冬奉使,经由永兴、秦凤路,见盗铸铁钱不少,市肆买卖交易,多不肯行用。官司虽有支出,却不收纳,上下疑惑,军民愁怨。问其本末,盖是钱法用一[6]当二,铁钱易得,而民间盗铸者费少利倍,所以抵冒严刑,不可止绝,滥钱日以滋多。昨三司指挥更不行用,转运司改铸[7]。臣窃惜官中见成数百万贯钱,顿为弃物。若改铸仍作折二,民间盗铸定亦不可止绝。望自今后只作一钱行用,则盗铸者所获之利不充所费,自然无复冒禁作过。岁省重辟,而农商交易获泉货流通之利,比之改铸劳而又费,其利害灼然可见。”〈原注:《通鉴长编》二百七十六。按:《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二七六。 〉
又言河北转运判官李稷苛刻佻薄,父死不葬,务为气势,凌蔑韩琦。时九年八月二日也。十月五日又言,十年正月十二日、二月朔又言。稷改军器监丞。〈原注:《长编》二百七十七。按:原讹作“二百七十九”。 〉 又言:“天下诸路役法,令民出钱,官募人充役,元指挥于数外留宽剩钱一分,闻诸州县岁留宽剩钱过多,盖不能推原朝廷之意,承望提举司风旨,广令民间出钱。又有提举司希求劳绩,或官使士庶妄陈利害,减省役人,除克役钱,而民间所出一切如旧,致宽剩数渐倍多。天下皆谓朝廷设法聚敛,不无疑怨。非特如此而已,又州县以役人日减,公事日繁,虽迫以严刑,犹不能办。役人仓法太重,募钱太轻,无以自养,不愿就役,上下失所,公私共患。乞令诸路州县依先降免役条募耆、户长及有不当过减役人,并限定人数,令逐月募钱有备外,其宽剩止留一分,上毋厚敛,下得乐输。”
又言:“成都路户口蕃息,产盐少,食常不足。梓、夔等路产盐多,而食有馀。自来不禁贩易,官私两利。闻昨成都府路转运司以相度卖陵井盐场,遂止绝东川路盐,及闭本路卓筒井,因闭井而失业者众。盖欲盐价增长,令民愿买陵井盐场。又因言利之臣奏请募人运解盐入蜀,自陕西至成都二千里,道险不能续运,致成都路盐涌贵,斤为钱二百五六十,米二斗才得盐一斤。而东川路盐斤止七十,境上小民持入西路,即为禁地,辄冒重刑。嗜利苟活之人,至以兵仗裹送贩易。驱人冒法,如设陷阱。嗷嗷众口,赴告无所。臣欲乞放东川路盐依旧,转运司不得止绝。”诏三司速相度以闻。
熙河路果庄为寇,李宪以内侍省押班往秦凤、熙河路计议措置边事,军前诸将皆受宪节制。尹与蔡承禧、邓润甫奏言:
“自《诗》、《书》以降,迄于秦、汉、魏、晋、周、隋,上下数千载间,不闻有以中人为将帅者,此其故何也?势有所不便也。盖有功则负恃骄恣,陵轹公卿,何所忌惮?无功则挫损国威,传笑四夷,非细事也。
“唐自睿宗以前,未尝以将帅属中人。至明皇承平日久,志大事奢,稍委近习。会安南蛮渠梅叔鸾叛,而杨思勗请行,遂许之,然犹以宗楚客为大都护。及覃行章乱黔中,始以思勗为招讨使。虽有擒灭寇盗之功,而唐之祸萌于此矣。及代宗用鱼朝恩拒史思明、讨仆固场[8],而恃功擅命,几危社稷。倚元载除之,寒心者数月。以程元振判元帅行军司马,权震天下。元勋故老,皆见斥逐。洎犬戎内侵,集天下兵,无只轮入关者。此皆已然之故也。宪宗时[9]王承宗叛,以吐突承璀为行营招讨处置使。谏官李鄘、许孟容、吕元膺、段平仲、白居易等众对延英,谓古无中人位大帅,恐为四方笑。乃更为招讨宣慰使,而承璀卒以无功、轻谋弊赋得罪。及后世区区踵其故迹,而唐之患有不可胜言者,其源盖起于开元也。 “今陛下更易百度,未尝不以先王为法,而忽降诏命,以中人为帅,搢绅士大夫皆莫知所谓。夫以陛下之仁圣神武,驾驭豪杰,虽宪百辈,臣等知其无能为也。然陛下独不长念却虑,为万世之计乎?使后世沿袭故迹,狃以为常,进用中人,掌握兵柄,则天下之患又将有不可胜言者矣。陛下其忍袭开元故迹,而忘天下之患乎?方今虽乏人,然文武之士布满中外,岂无一人可以任陛下边事?宪出入近密,荷国宠荣,诏下之日,大臣不敢言,小臣不敢议,臣等待罪宪府,以言为职,故敢尽其狂愚。”
又言:“自开元以来,使中人为将,亦或成功,然其患常在于后。今陛下使宪将兵,功之成否,非臣等所能豫料。然以往事鉴之,其必有害,况陛下所行,皆将为法于万世,岂可使国史所书“以中人将兵,自陛下始”?艺祖朝,中人官不过副使,至于今日,未尝有专为将帅,军前将校皆受其约束者。乞早赐罢。”
又言:“陛下既数假宠于宪,则其类莫不畏向而服从之。宪功益高,赏不可不进,及其盛而抑之,则其中必不自满。以柔媚之性,日习于侈大,挟不自厌满之心,得所信向服从之类,以事陛下于中,此不可以不戒也。而臣等区区,诚知过计,然反复思念,自古未尝有以兵寄阉人而不乱者。夫天下之事,忽于其始,则其终也必有害。陛下以一方之事属于宪,后以为例,则兵权必归焉。故臣等以为果庄之患小,用宪之患大。宪功不成其祸小,成功其祸大。昔汉、唐、艺祖皆以兵定天下,方其初,中国分析为八九,世方乏才,人不知学,而祖宗震起于欃枪扰攘之中,所以安宁者,亦自多士而已,未闻此属有与焉。今果庄狗盗鼠窃,非可畏之与国也,陛下何重于宪而忽忘天下之士,解功臣之体,以兆后世之患哉?”〈原注:二百七十九。按:《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二七九。 〉
尹有母在成都,上以两川丰稔,遣尹乘驿赍御香往峨嵋山白水寺,因奉使迎侍。〈原注:二百八十。按:《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二八〇。 〉奏言:“提举卖盐张景温,擅增盐价,禁买蚕盐,苛细害民。”〈 原注:二百八十一。按:《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二八一。〉
又上言:“成都府路置场榷买诸州茶,尽以入官,最为公私之害。初,李杞倡行敝法,夺民利未甚多,故为患稍浅。及刘佐攘代其任,增息钱至倍,无他方术,惟割剥于下,而人不聊生矣。大抵在蜀则园户所苦,压其斤两,支钱侵其价直。在熙、秦州则官价太高,而民间犯法不可禁止。又搬运不逮,糜费步乘,堆积日久,风雨损烂,弃置道左,同于粪壤。兼所至不通客旅,惟资无赖小民,结连群党,持仗私贩。亏失征税,茶司认虚额。又侵盗相继,刑罚日滋,致数千里之害,可为深虑。臣顷在京师传闻其事,既未详尽,安敢轻议?今受命入蜀,所至体问,乃知买茶为害甚钜。有知彭州吕陶、知蜀州吴师孟等论奏,可以参验。往者杞、佐继陈苛法,即信用其言,曾不略加参考。今议者条其刓蠹,悉皆明白,未即采听,何勇于兴利而怯于除害乎?臣愿敕有司速究榷茶之弊,俯徇众论,宽西南之虑。”
又曰:“窃详朝廷之意,未欲遽罢茶禁者,必以熙河路买马年计,茶最为急。今官茶所在州县堆积甚多,足支数年买马。望速罢榷茶之法,以安远方。”
还至陜,命提点河北刑狱。〈原注:二百八十四,参《氏族谱》。按:《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二八一。〉后知眉州。丁母忧,丧除,入为主客郎中,迁考功兼权吏部。元祐四年,知梓州。〈原注: 《氏族谱》,参《长编》。 〉吕大防典领《实录》,见尹熙宁中所言事,叹曰:“君子哉斯人也!”因言于上。五年,除直秘阁,再任。〈原注:《东坡集》,《长编》四百四十九。按:苏轼《东坡后集》卷九《书诸公送周梓州诗后一首》。 〉
吕希道
[编辑]吕希道字景纯,河东人。祖夷简,考公绰,《宋史》有传。庆历六年,献所为文二十卷,召试学士院,赐进士出身,判登闻鼓院,通判扬州。大姓汤氏讼阅十二年不决,部刺史檄责,州将患之。希道曰:“世岂有不可穷竟事实耶?请不问汤,先治吏。”果得情,鞫吏受财数百千,黥吏止讼。知解州。 始,州人不知向学,希道毁淫祠及寺无旧额者百馀处,取其材,广学宫,士得居处,讲习即学,为立生祠。知和州,郡境有麻湖,濒江二十里,环湖田数千顷,无畜泄之备,雨久则田皆陷泽中,为一方患。希道疏河通江,介湖中为沟港,雨暴注则泻诸江,因沟港通运舟达城中,数千顷皆为良田,岁收三百馀万斛。 神宗方讲修马政,任河南监牧使,建议:“川茶、色帛,蕃部资以为急用。邛蜀茶岁出不胜计,积久,贱即弃之。内帑缣帛新压故,不时泄且坏。请以西川上供银易茶,帛渍损者变绯绿,转致塞下,以易蕃马。”诏即行之。并废原武、淇水两监,岁省钱二万缗,民田牧地四千五百馀顷,得租六万斛,以助买马。而言者以冗占牧地、民、兵,请废监。希道言:“兵马、钱谷,国之要务。兵阙可招,钱谷可敛,马政不可旦夕得。唐初因隋马三千匹,命张万岁领牧事。麟德中,孳数至七万六千,置八使领监,跨兰、渭、秦、原四州之地,犹为狭隘。国马之盛,独称有唐,而缓急有备。今两监牧地止二万顷,比唐十不及一。臣承乏领使,国马大事,不敢避万死尽言。”书上,建议者惭沮不敢辨,乃捃希道以报孳息不实,卒废监。还朝,为开封府推官。廨火,延烧比屋,坐左迁,监南京粮料院。数月,迁知滁州,又知汝州,权发遣三司都勾院。除知澶州。河朔保甲白昼持梃,公为盗,教队巡检和德挟提举司势,因缘枉法,掠聚货贿,监司隐忍不敢诘。希道一日发其赃状,僚属皆惶恐。希道即独奏其事,捕德下狱。提举官闻之,驰驿至澶,取保甲囚尽释之。希道曰:“山可移,狱不可变。”既穷治,取其首领,于劫掠处斩之,馀皆配隶。澶人感泣,朝廷亦命他路监司审其狱,皆实。重贬德。 哲宗即位,除知湖州。吴兴六邑出役钱七万七百馀缗,而募直至四万二千,其馀为羡。首请蠲除。书上,与详定所议合,即施行之。徙知亳州,入为少府监。元祐六年卒,年六十七。〈原注:《范太史集》。按:范祖禹《范太史集》卷四二《左中散大夫守少府监吕公墓志铭》。 〉
吕希绩
[编辑]吕希绩字纪常,公著次子。元丰七年,以校书郎充伴送辽国贺正旦使。八年,为吏部员外郎、秘书少监。元祐二年,改朝奉大夫、少府少监。六年,公著丧满,以左朝散大夫除都官员外郎。元符二年,坐父公著毁黩先烈、变乱法度,降授朝请郎,守少府少监,分司南京随州居住。希绩与兄希哲、弟希纯皆师事康节,故伯温与之游甚厚。崇宁二年,入元祐党籍。〈原注: 《长编》,参《纪事本末》、《闻见近录》。按: 《长编》卷三五九等,邵博《邵氏闻见录》卷一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