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1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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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一百三十八 建炎以来系年要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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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百四十 

绍兴十有三年 岁次辛酉。金熙宗亶皇统元年 春正月【案是月辛丑朔】壬寅

右文殿修撰提举江州大平观赵开卒,年七十六。自金人犯陕蜀,开职馈饷者十年,军用得以毋乏,一时赖之,开既黜,主计之臣率三四易,于开条画,毫发无敢变易者,人伟其能,然议者咎开竭泽而渔,使后来者无所施其智巧,凡茶盐、榷酤、激赏、零畸、绢布之征,遂为西蜀常赋,故虽略经减放,而害终不去焉。

癸卯

凤翔府同统制军马杨从仪败金人于渭南。

丁未

直秘阁新知郑州汤鹏举,知江州。

庚戌

淮西宣抚使张俊入见,上问曽读《郭子仪传》否,俊对以未晓,上谕云:“子仪方时多虞,虽总重兵处外,而心尊朝廷,或有诏至,即日就道,无纎介顾望,故身享厚福,子孙庆流无穷。今卿所营兵,乃朝廷兵也,若知尊朝廷如子仪,则非特身飨福,子孙昌盛亦如之;若恃兵权之重而轻视朝廷,有命不即禀,非特子孙不飨福,身亦有不测之祸,卿宜戒之。”先是金都元帅宗弼自顺昌战败而归,遂保汴京,留屯宋、亳,出入许、郑之间,复签两河军与蕃部凡十馀万,亦谋再举,上亦逆知敌情必不一挫便已,乃诏大合兵于淮西以待之,俊自建康来朝,故有是谕也。 《中兴圣政》史臣曰:“将帅骄蹇,自有常刑,圣上保全功臣,恐其自速颠跻,以经纶之训,易斧钺之威,使虎豹入圏槛,鹰隼加羁绁,驾驭之法尽于此矣。高祖不以古人责韩、彭,速其祸败,亦不学之过也。”先是韩世忠易两镇节钺,上手写《子仪传》遍赐诸将,至是十年矣,故复以问俊焉。

辛亥

上谕大臣曰:“李左车言千里馈粮,士有饥色,敌若犯淮,其势粮必在后,但戒诸将持重以待之,至粮尽欲归,因其怠而击,则无不胜矣。”又曰:“聼言必考其实,近有言刘锜之过,朕徐考之,皆无实迹,谗者遂息。”孙近曰“:锜当何以报圣恩也!”

甲寅

直秘阁知常州王缙,主管台州崇道观,从所请也,自是不复用。

乙卯

金人犯寿春府,守将孙晖、枢密院统制雷仲合兵拒之。

戊午

莱州防御使淮东宣抚司游奕军统制刘宝,为江州观察使。

己未

淮北宣抚判官刘锜自太平州渡江,以援淮西。锜有兵二万、马数百 熊克《小历》:“兀术入犯,己未,命刘锜统所部渡江御之。”案《淮西从军记》云:“正月金人犯夀春,是月十九日,锜被命北渡江。”己未,十九日也,据此则锜先被命,但此日出师耳,克恐小误,朝廷闻报,亟令张俊还建康拒敌。时孙晖、雷仲皆弃城而出,金人陷寿春,杀守兵千馀人,系桥淮岸,以济其众。

礼部尚书苏符又对,因论《易》同声相应,同气相求,水流湿,火就燥之理,且言:“父子天合,诚意所在,虽远必通,今金人败盟,朝廷用兵,虽议和之使不复再遣,然诚心出于天合,不问远近,则太后终必还,飨慈宁之飬。”甲子,上语宰执且曰:“符颇明经旨,自世俗观之,此论似迂阔,而理有必然者。” 《中兴圣政》:“上曰:‘《木瓜》美齐威公,而载之《卫国风》,何也?’秦桧等方思所以为对,上曰:‘自卫观之,威公继绝诚可美,自齐观之,威公专封亦可罪,仲尼成人之美而掩其罪,故不载之《齐国风》,而载之《卫国风》。’桧等对曰:‘仰见圣学高明,深得仲尼删诗之意,非诸儒之所能及。’臣留正对曰:‘孔子遏恶扬善之意,见于六经者多矣,人主政治本原,出于经术,是以见臣下过失,不幸而出于不得已者,则以孔子之心恕之,此之谓帝学。’”

乙丑

刘锜至庐州,驻兵城外,时枢密直学士知庐州陈规病卒,城中无守臣,备御之具皆阙,官吏军民散出逃遁,惟有宣抚司统制官关师古兵二千馀人,锜巡其城一匝,曰:“城不足守也!”乃冒雨与师古率众而南。

丙寅

金人大军入庐州,遣轻骑追锜,相及于西山口,锜自以精兵为殿,复戈西向,列阵以待,追骑望见锜旌旗,逡巡不敢逼,日暮各解去。

丁卯

锜结阵徐行,号令诸军占择地利,共趋东关,依水据山,以遏金人之冲。自金人渡淮,淮南之人皆避过江南之人为迁徙之计,惟视锜兵以为安危。锜既得东关之险,稍休士卒,兵力复振,金人大兵据庐州,虽时遣兵入无为军、和州境内剽掠,而不敢举兵逼江者,盖惧锜之乘其后也,江南由是少安。 此以《淮西从军记》及赵甡之《遗史》参修。《记》不言锜与师古同奔,盖讳之也,然陈规卒城中,无守臣,备御之具皆阙,则顺昌之捷,规不为无助,故书,因其语书之

戊辰

金人陷商州。先是右副元帅撒离喝遣折合孛堇以数千骑入犯,守臣邵隆知不可守,乃焚仓库,毁庐舍而遁,敌入城据之。

己巳

淮北宣抚副使杨沂中以殿前司兵三万人发行在。 赵甡之《遗史》称是月杨沂中以兵三万出征,而《日历》无之,熊克《小历》云沂中自临安昼夜疾驰六日而至历阳,寻复和州,张俊至和州在二月五日甲戌,以日计之,自己巳至甲戌凡六日,故附于此。己巳,正月晦日也

是月 川陕宣抚副使胡世将言:“凤翔府渭河南和尚原昨来讲和以前,为敌人占据,遂致军马动辄深入,自金人再犯陕西,至今和尚原尚系官军屯驻,不惟占得河南地土,又包占凤州在里,隔限军马来路不一,所以撒离喝等三帅,日近会合军马,观其来意,必欲取和尚原而后已,上件形势,是今日必争之地,湏当竭力占守。绍兴三年冬,吴玠失和尚原,遂致金人长驱直犯杀金平,深入川口,当时非兵力不足,止縁粮尽,遂致不能坚守,去年和尚原所积斛㪷不少,縁自五月至今,与敌相拒已经九月,官军食用垂尽,除本司措置接续收籴外,仅有现在二万馀石,止了得戍兵逐月口食,若调发大军,不免阙误,今合据大军的确合用之数,预行椿办,若一向陆运,又恐困竭民力,臣自到任以来,除漕司年计之外,于仙人关一带自行措置収籴军兵食不尽米,约计七万馀石,今来更不于民间科买,止于上件米内支拨,以雇直口食,募军民般运,然上件米斛止是救目前之急,所有将来经久,合毎岁预行措置。契勘兴洋税赋,祖宗旧法,并系支移,今欲将兴元府、洋、成州等,自今年夏料,据和尚原合用军食之数,依旧法,以地里远近,攅那送纳本司,近因归投蕃军称说:‘昨来鹘眼与王俊于东路浴口相拒,撒离喝使银牌天使谕鹘眼,不得出兵,只且守定,王俊粮尽,自入州去。’后果如其言,今敌人又欲用此计困和尚原官军,使粮尽自退,要湏预备,以伐其谋。臣非不知自川中运粮至渭上,虽诸葛犹以为难,然国家必争之地,不可不多方措置,昨蒙朝廷支除官补牒,计价二百万缗,充补边籴本,于去年八月上件告牒到司,已是金人侵地,其陕西斛㪷不曽取籴,兼告牒亦无人肯承买,今欲乞朝廷遂行拘収,只乞换度牒计价二百万缗,充将来籴买搬运之费。凤翔百姓忠义,不负朝廷,自京人侵犯以来,尚犹赍粮赴杨从仪送纳,后金人禁止,然亦不住有兴贩面之人,臣先行措置,将银绢钱引二十万缗遣官属前往,同杨从仪令以高价招诱兴贩者,剰获利息,必湏趋利而来,比之般运,尤为省费,并与吴璘等熟议,以为坚守和尚原,以诱敌军犯险,破得敌众,则陕西可以収复,璘等志甚坚锐,臣当竭力措置应副。契勘和尚原所系利害至重,今来川蜀士大夫议论,或谓敌既必欲得故疆,不若弃之,只保仙人关,殊不知一失和尚原,便自弃地三百馀里,又顿失险要,其间入川路径散漫不一,为害甚大,议者但欲省馈运而不顾其害,又谓和尚原形势,吴玠尚不能守,而臣以一书生乃欲力保此原,多以为非,殊不知臣欲力保此原,盖是与吴璘、杨政等诸将佐议论至熟,璘亦谓其兄昨失和尚原,本非得已,今幸尚可保守,湏据此地,以佚待劳,期破敌众,然后乘势图复陕西,若失此原,则璘等枝梧亦甚费力,其言颇为精确,兼本司探事使臣林常,旧与撒离喝下萧少尹相熟,见本人说,带来正军、傔军、保甲共五万馀人,本朝已杀了万馀人,自去年五月渡河,累据诸处探报,元带甲军、从军共约五万,本司前后遣发兵将,与之力战,计所杀伤敌兵,约及万计,今若据和尚原之险,前扼渭河,官军尽得地利,彼若冒昧深入,决可大破其众,今来为大敌对垒,见一面措指,其间不无劳费,要当权利害轻重。” 案世将此奏,必已知秦桧有割地求和之意,故其词丁寕如此

二月【案是月庚午朔】辛未

武功大夫果州团练使湖北京西宣抚使司游奕军统制武紏,知襄阳府,召静江军承宣使知襄阳刘锡赴行在。

壬申

起复通侍大夫华州观察使知思州充䕫州路兵马钤辖兼思珍州南平军㳂边巡检使田祐,升领奉宁军承宣使。

癸酉

淮西宣抚司都统制王德渡江屯和州。初都元帅宗弼既入合肥,建宁府谍者回报金人已犯含山县,渐犯历阳,时张俊诸军虽已趣装,犹未起发,江东制置大使叶梦得见俊,请速出军,俊犹迟之曰:“更俟探报。”梦得曰:“敌已过含山县,万一和州为金人所得,长江不可保矣!”俊遂令诸军进发,谕诸统制曰:“先得和州者胜。”德曰:“德当身先士卒,为诸军前锋。”俊壮之,将士皆鼔舞讙噪而行,有报已失和州者,德乃率所部兵渡采石,约俊明日入城会食,至中流,闻敌势甚众,莫敢前,德驱之进櫂,首先登舟,俊宿于江中。德率众径至城下,敌退屯昭关。 赵甡之《遗史》:“二月己卯,王德渡江入和州。”熊克《小历》:“二月甲申,张俊夜绝江,与刘锜声援相接。”己卯,初十日,甲申,十四日也。《日历》不书复和州之日,案今年七月八日赏功房关张俊乞阵亡人推恩状,云:“自二月四日,由采石渡江,措置収复和州,初六日离和州五里杀马,初七日含山县东获捷,初十日収复巢县,十一日全椒县东大破贼马,十四日复昭关,十八日柘皋大破四太子,二十日夜収复庐州。”此所申最为详密,今并据之。克又称兀术直据和州,而《淮西随军记》云张俊遣先锋至含山县,金人游骑在无为军、和州者皆退,则据和州者非兀术也,俊奏捷状亦止称龙虎大臣韩将军三路都统等前来侵犯,今从之

是日,武功大夫忠州团练使知商州邵隆复入商州。初隆既遁去,乃屯兵山岭间,道出州西芍药口,谓避地者曰:“汝皆王民,毋忘本朝。”众感泣,携老幼来归,隆遣其子继春出商州之北,以张其势,而移军洪门,金人以精骑来攻,隆设三伏以待,鏖战两时许,大破之,擒其将,隆始持十日粮,过期食不继,士卒脔腐尸,啮草木食之,疲困日甚,及战,隆亲鼔之,呼声动山谷,无不一当百,遂大捷,继春亦破之于洛南县,金人乃去,隆以功迁右武大夫荣州防御使。

甲戌

左宣教郎李朝正,为大府寺主簿。

丙子

上谓大臣曰:“中外议论纷然,以敌逼江为忧,殊不知今日之势与建炎不同,建炎之间,我军皆退保江南,杜充书生,遣偏将轻与敌战,故敌得乘间猖獗,今韩世忠屯淮东,刘锜屯淮西,岳飞屯上流,张俊方自建康进兵前渡,敌窥江则我兵皆乘其后,今虚镇江一路,以檄呼敌渡江,亦不敢来。”其后卒如上所料。

故朝散大夫鲜于侁,追复集英殿修撰。 侁,阆州人,元佑右諌议大夫,党籍待制已上第十九人

是日,淮东宣抚司都统制王德遇金人镇国大将军韩常于含山县东,败之。

丁丑

上谓大臣曰:“朕于诸帅,听其言则知其用心,观其所为则知其才。人皆言刘锜善战,朕谓顺昌之胜,所谓置之死地然后生,未为善战也,锜之所长在于循分守节,危疑之交,能自立不变,此为可取。”

己卯

淮西宣抚司统制官关师古、李横复取巢县。

庚辰

徽猷阁直学士知洪州梁杨祖,升显谟阁学士,以杨祖擒捕䖍吉诸寇殆尽故也。

左朝散大夫蔡伸,知和州,星夜前去之任。

辛巳

直秘阁知泰州王㬇,兼通泰制置使,措置水寨乡兵,控守二州。

壬午

太常谥故泸州军节度使刘仲武曰威肃,为其子锜故也。

是日,淮西宣抚司将官张守忠遇金人于全椒县,败之。先是金人分兵犯滁州、濠州,起复武功大夫英州刺史知滁州赵时遁去,张俊遣左军统制赵密追金人,击之,密令守忠以五百骑出全椒,偃诱篁竹间,敌疑不动,迫暮引去,密乃引兵出六丈河,以分敌势,将断其归路。

癸未

中书舍人兼侍讲实录院同修撰张嵲罢,以殿中侍御史罗汝檝论嵲初闻警报,托假家居故也。

淮西宣抚使张俊言已复巢县,又言:“俊已在和州竭力措置,决与敌战,必湏取胜,可保无虞。”上大喜。

是日,刘锜自东阁引兵出清溪,邀击金人,张俊、杨沂中亦遣统制官王德、张子盖等会兵取含山县,复夺昭关。

甲申

徽猷阁待制提举亳州明道宫冯檝,知卭州。

是日,三京招抚处置使司统制官崔皋遇金人于舒城县,败之。

丁亥

淮北宣抚副使杨沂中、判官刘锜、淮西宣抚司都统制王德、统制官田师中、张子盖及金人战于柘皋镇,败之。前一日,锜行至柘皋,与金人遇,夹河而军,初金人之退兵也,日行甚缓,至尉子桥,天下雨,次石梁河,河流湍暴,敌断桥以自固,列营柘皋,柘皋地平,金人以为骑兵之利,且见锜军少,意甚易之。河通巢湖,阔二丈馀,锜命军士曵薪叠桥,湏臾而成,遣甲军数队过桥,皆卧枪而坐,会沂中、德、师中、子盖之军俱至,翌日敌将邢王与镇国大将军韩常等以鐡骑十馀万分为两隅,夹道而陈 赵甡之《遗史》、熊克《小历》皆称兀术以鐡骑十馀万夹道而陈,案三宣抚所申,止称邢王、韩将军、王太子大兵及自庐州前来,无兀术军马,盖兀术自庐州济师,非其亲出也,甡之、克小误,沂中自上流渉浅径进,官军不利,统制官辅逵中目,骑兵有稍却者,德曰:“贼右隅皆劲骑,吾将先破之。”乃与师中麾兵渡桥,薄其右隅,敌阵动,有一帅被甲跃马指画阵队,徳引弓一发,帅应弦坠马,德乘势大呼驰击,诸军皆鼓噪,金人以拐子马两翼而进,德率众鏖战,沂中曰:“敌便习在弓矢,当有以屈其技。”乃令万兵各持长斧,堵而前,奋锐击之,金人大败,退屯紫金山,德等尾击之,捕敌数百人、马驮数百,而锜以步兵甲重不能奔驰,下令无所取,故无俘获焉。是役也,将官拱卫大夫武胜军承宣使姚端已下死敌者百九十人,而敌之死者甚众,锜谓德曰:“昔闻公威略如神,今果见之,请以兄礼事公。”张俊之爱妾章氏,即杭妓张秾也,颇知书,柘皋之役,俊贻书嘱以家事,章答书引霍去病、赵云不问家事为言,令勉报国,俊以其书进,上大喜,亲书奖谕赐之。 章氏事,以赵甡之《遗史》修入,甡之又云章氏加封雍国夫人,恐误,案程敦原《外制集》章氏明年方自淑人进封郡夫人

己丑

官军复庐州。金人之至淮也,资政殿大学士江东安抚制置大使知建康府叶梦得团结沿江军民数万,分据江津,遣其子书写安抚司机宜文字模将千人,守马家渡,及是宗弼、郦琼以轻兵来犯,不得渡而还。

庚寅

上谓宰执曰:“自敌犯边,报至,人言非一,朕惟静坐一室中,思所以应敌之方,自然利害皆见,盖人情方扰,惟当镇之以静,若随物所转,胸中不定,则何以应变也。”

是日,张俊、杨沂中、刘锜皆至庐州之城外。

壬辰

柘皋捷奏至。

癸巳

起复武功大夫英州刺史知滁州赵时,降三官,令葺理本州自效。

乙未

赐刘光世、韩世忠、张俊、岳飞、杨沂中、刘锜诏书,以捷书累至,军声大张,盖自军兴以来,未有今日之盛,仍戒以尚思困兽之闘,务保全功,其词给事中兼直学士院林待聘所草也。上又遣入内内侍省都知陈永锡乘传往淮西劳军,历视战地,宣劳甚渥。 《中兴圣政》何俌《龟鉴》曰:“敌之战于柘皋也,十万鐡骑夹道而陈,其势岂可当哉!张俊、杨沂中等主之,观其昼夜疾驰,声援相接,民兵图结,分据江津,或守马家渡,以示吾之有备,或据和州,以遏敌之要冲,卒使诸将捷书继至,而军声大振矣,是役也,盖自兵兴以来未有今日之盛,又岂偶然之故哉!”

是日,节制陕西诸路军马郭浩言已复商州。

丙申

江东制置大使叶梦得上奏称贺,诏嘉奖。初建康屯重兵,岁费钱八百万缗、米八十万斛,榷贷务所入不足以赡,至是禁旅与诸道之师皆至,梦得被命兼总四路漕计,以给馈饷,军用不乏,故诸将得悉力以战,由是朝廷益嘉之。

己亥

上曰:“敌退便当措置淮南,如移隶州县、并省官吏、修筑城壁,要当事事有备,常为敌至之防也。” 《中兴圣政》何俌《龟鉴》曰:“文事必有武备,我高宗未尝专事于文而浸忘乎武也。吾观讲和之后,吾国君臣,蒐儆申训,尝若敌至之无日,八月六日上曰:‘有备无患,纵使和议已成,亦不可弛兵备而张戒,数论边事,谓当以和为表,以备为里,以战为不得已。’上亦谕曰:‘此极当之论也。’九年上谓大臣曰:‘敌虽讲和,战守之备何必弛,朕方复置茶马司,乘此间暇,广武备以戒不虞。’十年陈渊谓和战二议不可偏执,上谓渊曰:‘今日之和,非惟不可偏执,自当以战为主。’十一年上曰:‘敌退,使当措置淮南,修筑城壁,要当事事有备,常为敌至之防。’则知高宗之所以开绍中兴者,其自治之事,盖已先定也。”

三月 庚子朔

观文殿大学士左宣奉大夫福建路安抚大使知福州张浚言:“朝廷调发大军,用度至广,臣至州措置,出卖官田及劝诱寺院变易度牒,共得六十三万缗,节次起发,少助国用。”诏浚一意体国,识大臣体,令学士院降诏奖谕。

癸卯

张浚复特进。

言者请两淮控扼去处,其守臣并易以武臣,馀州见任人不可倚仗者,并别与差遣去之。

是日,金人围濠州。初金人自柘皋退军于紫金山也,濠州守臣王进发书告急,日已再四,而通判州事张纲以边机事请赴行朝,遂泛舟而去。一日赵荣以数百骑至城下,进登城望之,荣语进曰:“大金以精兵三十万旦暮临城,势不可敌,公宜开门纵民出城为避地计,且淮岸舟船颇多,若水陆从便,倾城而去,不三两日可以获安,方今满城生灵性命在足下,足下宜念之。”进怒曰:“赵荣汝不能全节于朝廷,乃为北军游说耶!”使劲弩射之,荣大怒,稍退,骂进良久而去,州人闻之,以避地之谋力请于进,进不从,至是北军自延陵浮梁渡淮,翌日以兵数万列于东门之外,旌旗蔽野,是时进有兵千馀,又有宣抚司兵数百在城中,北军谓楼橹皆腐烂,攻之必破,乃使人至城下招降,守陴者怒骂之。

甲辰

淮西宣抚使张俊、淮北宣抚副使杨沂中、判官刘锜会议班师。俊与沂中为腹心,而与锜有隙,故柘皋之战奏赏诸军,锜独不预,时朝廷虽命三帅,各军不相节制,然诸军进退多出于俊,而锜以顺昌之功骤贵,诸将亦颇嫉之。方金人之初退,虚寔未明,三军相视,犹豫无决,但闻俊、沂中议欲弃寿春,而移庐州于巢县,复以庐州为合肥,而濠州自金人侵犯,围闭城守,日夜遣人至军前求援,至是有被虏人民自淮上窜归者,皆言金人渡淮去已远,而濠路又通,翌日俊因会饮,谓锜曰:“公步人久战,可自此先回,径取采石,归太平,吾欲与杨太尉至濠州,耀兵淮上,安抚濠梁之民,而吾军取宣化以归金陵,杨太尉渡瓜洲以归临安,庶道路次舍,樵㸑不相妨。”军之始行也,有诏淮东西漕臣胡纺、李仲孺、江东漕臣陈敏识随军馈运,又遣两浙漕臣张汇继至,会集于军前,俊命诸漕备十日粮,诸漕以水路止于庐州,陆路无夫搬运,遂议给军士钱人一千,使之附带,又令敏识搬水路纲运入滁州,以接济二军,夜,二军进发,迟明军马尽去,独俊留兵数百未行。

乙巳

权礼部尚书兼资善堂翊善苏符,兼侍读。中书舍人李易,兼侍讲。

直徽猷阁知邵武军王洋言:“宣和二年,布衣吕堂乞生子之家量给义仓米,朝廷不曽施行,近蒙恩诏,贫乏之家生男女而不能飬赡者,人于免役宽剩钱内支四千,可谓仁德甚厚矣,然免役宽剩,州县所収甚微,势不可久,乞郷村之人,无问贫富,凡孕妇五月,即经保申县,专委县丞注籍,其夫免杂色差役一年,侯生子日,无问男女,第三等已下给义仓米一斛,县丞月给食钱十千,专掌附籍,所掌万户已上,岁及千人,便与改官。盖义仓米本不出籴,今州郡尚有红腐去处,一郡岁发万斛,可活万人,通数路计之,不知所活其几何也。又县尉终任获强盗七人,便许改官,今使县丞终任活一二千人,俾之改官,亦岂为过,又义仓之米,若有不继,逐年随苗量添升斗,积以活民,民自乐从,再三审度,实可经久。”上览奏曰:“愚民无知,迫于贫困,不能育,故生子而杀之,官给钱物使之有以育,则不忍杀矣。朕为民父母,但欲民蕃衍,岂惜小费也。”乃诏户部措置。 十五年五月戊午改给义仓米

是日平旦,杨沂中赴张俊帐会食已,二帅俱去,行数里,谍报敌攻濠州甚急,俊茫然失色,复驰骑邀刘锜,锜遽命军中持十日粮,继二军而行。

丙午

徳音释寿春府、宣、和、舒州、无为军管内杂犯死罪已下囚。

是日,京东淮东宣抚处置使韩世忠舟师至昭信县,夜,世忠以骑兵遇金人于闻贤坡,败之。

丁未

遣枢密都丞旨周聿往沿江点检措置事务,且存抚淮民之失业者。

是日,金人陷濠州,武功大夫忠州刺史知州事王进为所执,兵马钤辖武功郎阁门宣赞舎人邵青巷战死之。前一日,敌薄城下,以云车冲梯之属攻城,城土与屋瓦皆震,矢石如雨,进所部皆闽人,未尝经战守,或告以州之民兵皆百战之馀,可以捍敌,进不从,翌旦,兵马钤辖邵宏缒城投拜,告以城中虚实,敌益兵东南隅,乘风纵火,焚其楼橹,倏忽皆尽,敌乘势登城,进奔马入郡城,朝服坐于厅事,遂就执,金人纵兵焚掠,夷其城而去。 熊克《小历》云濠州陷,王进被杀,此据《淮西随军记》所云也,案《绍兴讲和录》兀术第六书云:“濠梁之破,守臣王进既已贷其生命”,则进固不死。赵甡之《遗史》称进被执,与兀术书同,今从之

戊申

张俊、杨沂中、刘锜至黄连埠,去濠州六十里,而闻城陷,俊乃召沂中、锜谋之,锜谓沂中曰:“两府何以处?”沂中曰:“厮杀耳,相公与太尉在后,沂中当居前,有进无退。”锜曰:“有制之兵,无能之将可御;有利害之兵,有能之将不可御也。今我军虽锐,未为有制,且军士被甲荷粮而趋,今已数日,本救援濠州,濠州既失,进无所役,人怀归心,胜气已索,又粮食将尽,散处迥野,此危道也。敌人虽诡计莫测,不若据险下塞,堑地栽木,使根本可恃,然后出兵袭之,若其引去,徐为后图,此全师保胜之道,愿相协图之。”诸将皆曰善,于是鼎足以为营,仍约逐军选募精锐,旦日入濠州,俊遣斥堠数辈,还俱言濠州无金人,或谓:“金人破城之后无所籍,又畏大军之来,寻已去矣。”乃再遣骑数百往探,皆无所见,俊遣将官王某谓锜曰:“已不湏太尉入去。”锜乃不行,惟溯中与王德领二千馀骑而往,以两军所选精锐策应之,四更起黄连,午时骑兵先至濠州城西岭上,列阵未定,有金人伏甲骑万馀于城两边,湏臾烟举于城上,伏骑分两翼而出,溯中谓德曰:“如何?”德知其势不可,乃曰:“德统制官也,安敢预事,太尉为宣抚,利害当处之。”溯中皇遽,以策麾其军曰:“那囬!”诸军闻之,以为令其走尔,散乱南奔,无复纪律,其步人见骑军走,谓其已败,皆散,金人追及,步人多不得脱,杀伤甚众。 此据《淮西从军记》修入,盖其在军中所目击也。王曮撰《沂中神道碑》云:“兀术复遣三十万至濠梁,敌议欲𢭏山阳,窥广陵,绝江而南,王虑深入难制,即以轻骑逆之,据其冲,敌抑不得展,遂乘势击之于州梁桥,敌势崩坏,战屡却,王谓众曰:‘吾士气方张,视此馀孽,犹几上肉耳,若痛剿绝之,可使二十年不敢复窥淮涘,今桥阔岸峻,河流激深,东西际林木阴翳,可以拒敌。’于是夺桥为隘,鼔众而出,于是敌三路并至,王忠勇奋发,示士以必死,进斫敌营,自午已鏖战,至夜鼔动,凡数十合,士皆殊死闘,敌复大衄,流血成河,兀术断桥以遁,获所遗甲器资储以亿亿计。”案此所云与《林泉野记》等诸书全不同,盖曮縁饰言之,今不取

己酉

韩世忠引兵至濠州。 《日历》世忠申:初十日与贼接战,至三更以来,贼马衮队,直过淮北,世忠亦据濠州。赵雄撰《世忠神道碑》云:“敌别将数万屯定远,王遣成闵以轻骑追之,转战数日,兀术中克敌弓以走,其众大溃,遂夺锺离。”以诸书参考,兀术此时不在濠州,又金人既破濠州,即焚掠而去,不待官军収复也,《碑》之所云皆非其实

庚戌

秦桧奏:“近报韩世忠距濠三十里,张俊等亦至濠州五十里,又岳飞已离池州渡江去会师矣。”上曰:“首祸者惟兀术,戒诸将无务多杀,惟取兀术可也。澶渊之役,挞览既死,真宗诏诸将按兵纵契丹,勿邀其归路,此朕家法也。朕兼爱南北之民,岂忍以多杀为意乎。”初敌之入犯也,上命飞以兵来援,飞念前此毎胜,复被诏还,乃以乏粮为词,最后上御札付飞云:“社稷存亡,在卿此举。”飞奉诏,移兵三十里而止,及濠州已破,飞始以兵至舒蕲境上,故张俊与秦桧皆恨之。 御札以王次翁《叙纪》所载修入

辛亥

韩世忠与金人战于淮岸,夜遣游奕军统制刘宝率舟师溯流,欲劫金人于濠州,金人觉之,先遣人于下流赤龙洲伐木,以扼其归,有自岸呼曰:“赤龙洲水浅可渉,大金已遣人伐木,欲塞河扼舟舡,请宣抚速归,我赵荣也!”诸军闻之,皆以其言有理,世忠亦命速追,而金人以鐡骑追至,沿淮岸且射且行,于是矢着舟如猬毛,至赤龙洲,金人果伐木,渐运至淮岸,未及扼淮,而舟师已去,金人复归黄连埠。 此据赵甡之《遣史》附入,据《日历》载世忠申状,乃云:“十二日三更后遣刘宝溯流再往濠州两岸,攻扰贼寨,至十三日,终日接战,万户以下共折万馀人、马数千疋。”与甡之所云全不同,不知何也

是日,杨溯中自宣化渡江,归行在。初张俊以诸军至黄连埠,士皆乏食,乃遣事务官辛永宗还建康督粮,永宗至江皋不肯渡,坐于民舍,呼逻卒采藤花食,建康尽刷老弱及上元、江宁二县民夫运粮,人持六斗米,会俊等班师,军民皆弃戈负之,采于道侧而去。

壬子

金人自涡口渡淮北归。敌之始入也,上以御札赐三京招抚司都统制李显忠,令将所部与张俊会合,如立竒功,当建节钺,比敌退,显忠尾之至孔城而归。

癸丑

张俊引兵渡江,归建康府。

是日,朝廷得俊与杨沂中报,言初八日王进与敌人力战,大获胜捷。 初八日,丁未,即濠州陷之日

丁巳

刘锜自和州引兵渡江,归太平州。杨溯中之败于濠梁也,张俊自黄连㧞寨径去,锜乃按部伍,整旌旗,最后徐行,金人亦不复追,锜至历阳驻军,具奏听旨,然后班师,由是俊与沂中皆恨。

戊午

宰执奏御史中丞何铸论牧马地事,上曰:“已优支地价,或有移屋,又支竹木之费,朕恤民可谓至矣。况湖上地半是冒佃,不纳租税,可令临安索契而验,凡无契冒佃者,明言其罪而恕之,非特免罪,更给公据及优支所费,使民晓然知朕心也。”

庚申

诏中亮大夫康州防御使右护军右部同统制程俊,旌表门闾。俊之少也,其母郡氏陷于夏国,俊朝夕号泣,愿以财赎之,遇奏荐,则先其诸弟,又聚族百馀人而飬之,成州守臣王彦上其孝行于朝,故有是命。

直秘阁新知常州秦梓,知湖州。

辛酉

左朝请郎魏矼,充集英殿修撰知宣州。矼初免丧,乃命出守。

甲子

行营右护军前部统制张彦与金人遇汧阳之刘坊寨,武节大夫秦凤路第八将张宏战死。宏初以伪命补官,归朝,屡有战绩,事闻,赠右武大夫忠州刺史。 宏赠官在是月丁丑

丁卯

右宣教郎宋汝为,添差通判处州。先是汝为自北境间行投岳飞军中,飞遣赴行在,汝为具言金人情伪,且曰:“今和好虽定,计必背盟,不可遽弛武备。”奏桧闻之不乐,至是权礼部尚书苏符力言于上,乃有是命,既而上怜其忠,迁右通直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