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纂朱子全书 (四库全书本)/全览2
御纂朱子全书 全览2 |
钦定四库全书
御纂朱子全书卷三十二
易七
系辞下
问八卦成列象在其中矣象只是干兑离震之象未说到天地雷风处否曰是然八卦是一项看象在其中又是逐个看又问成列是自一奇一耦画到三画处其中逐一分便有干兑离震之象否曰是
问刚柔相推变在其中矣系辞焉而命之动在其中矣变字是总卦爻之有往来交错者言动字是専指占者所值当动底爻象而言否曰变是就刚柔交错而成卦爻上言动是专指当占之爻言
刚柔者立本者也变通者趣时者也便与变化者进退之象也刚柔者昼夜之象也是一样刚柔两个是本变通只是其往来者
贞只是常吉凶常相胜不是吉胜凶便是凶胜吉二者常相胜故曰贞胜天地之道则常示日月之道则常明天下之动贞夫一者也天下之动虽不齐常有一个是底故曰贞夫一
问张子贞胜之说曰此虽非经意然其说自好
问爻也者效此者也是效乾坤之变化而分六爻象也者像此者也是像乾坤之虚实而为奇耦曰像此效此此便是乾坤象只是像其奇耦
先生问如何是爻象动乎内吉凶见乎外或曰阴阳老少在分蓍揲卦之时而吉凶乃见于成卦之后曰也是如此然内外字犹言先后微显
功业见乎变是就那动底爻见得这功业字似吉凶生大业之业
守位曰仁释文仁作人伯恭尚欲担当此以为当从释文
问人君临天下大小大事只言理财正辞如何曰是因上文而言聚得许多人无财何以养之有财不能理又不得正辞便只是分别是非又曰教化便在正辞里靣〈以上语类十条〉
右第一章
观鸟兽之文与地之宜近取身远取物仰观天俯察地只是一个阴阳圣人看这许多般事物都不出阴阳两字便是河图洛书也则是阴阳粗说时即是奇耦圣人却看见这个上靣都有那阴阳底道理故说道读易不可恁逼拶他欧公只是执定那仰观俯察之说便与河图相碍遂至不信他
伏羲观鸟兽之文与地之宜那时未有文字只是仰观俯察而已想得圣人心细虽以鸟兽羽毛之微也尽察得有阴阳今人心粗如何察得或曰伊川见兔曰察此亦可以画卦便是此义曰就这一端上亦可以见凡草木禽兽无不有阴阳鲤鱼脊上有三十六鳞〈阴数〉龙脊上有八十一鳞〈阳数〉龙不曽见鲤鱼必有之又龟背上文中间一簇成五叚文两边各插四叚共成八叚子八叚之外两边周围共有二十四叚中间五叚者五行也两边插八叚者八卦也周围二十四叚者二十四气也个个如此又如草木之有雌雄银杏桐楮牝牡麻竹之类皆然又树木向阳处则坚实其背阴处必虚软男生必伏女生必仰其死于水也亦然盖男阳气在背女阳气在腹也
以通神明之徳以类万物之情尽于八卦而震巽坎离艮兑又总于乾坤曰动曰陷曰止皆健底意思曰入曰丽曰悦皆顺底意思圣人下此八字极状得八卦性情尽
盖取诸益等盖字乃模样是恁地
使民不倦湏是得一个人通其变若听其自变如何得上古结绳而治后世圣人易之以书契天下事有古未之为而后人为之因不可无者此类是也如年号一事古所未有后来既置便不可废胡文定却以后世建年号为非以为年号之美有时而穷不若只作元年二年此殊不然三代以前事迹多有不可考者正缘无年号所以事无统纪难记如云某年王某月个个相似无理会处及汉既建年号于是事乃各有纪属而可记今有年号犹自奸伪百出若只写一年二年三年则官司词讼簿历凭何而决少间都无理会处尝见前軰说有两家争田地甲家买在元祐几年乙家买在前甲家遂将元字改擦作嘉字乙家则将出文字又在嘉祐之先甲家遂又将嘉祐字涂擦作皇祐有年号了犹自被人如此无后如何〈以上语类六条〉右第二章
易者象也是总说起言易不过只是阴阳之象下云像也材也天下之动也则皆是说那上靣象字〈语类〉右第三章
二君一民试教一个民有两个君看是甚模样〈语类〉
右第四章
系辞觧咸九四据爻义看上文说贞吉悔亡贞字甚重程子谓圣人感天下如雨寒暑无不通无不应者贞而已矣所以感人者果贞矣则吉而悔亡盖天下本无二理果同归矣何患乎殊涂果一致矣何患乎百虑所以重言何思何虑也如日月寒暑之往来皆是自然感应如此日不往则月不来月不往则日不来寒暑亦然往来只是一般往来但憧憧之往来者患得患失既要感这个又要感那个便自憧憧忙乱用其私心而已屈伸相感而利生焉者有昼必有夜设使长长为昼而不夜则何以息夜而不昼安得有此光明春气固是和好只有春夏而无秋冬则物何以成一向秋冬而无春夏又何以生屈伸往来之理所以必待迭相为用而后利所由生春秋冬夏只是一个感应所应复为感所感复为应也春夏是一个大感秋冬则必应之而秋冬又为春夏之感以细言之则春为夏之感夏则应春而又为秋之感秋为冬之感冬则应秋而又为春之感所以不穷也尺蠖不屈则不可以伸龙蛇不蛰则不可以藏身今山林冬暖而蛇出者往往多死此即屈伸往来感应必然之理夫子因往来两字说得许多大又推以言学所以内外交相养亦只是此理而已横渠曰事豫吾内求利吾外素利吾外致养吾内此下学所当致力处过此以上则不容计功所谓穷神知化乃养盛自至非思勉所及此则圣人事矣
天下何思何虑一句便是先打破那个思字却说同归殊涂一致百虑又再说天下何思何虑谓何用如此憧憧往来而为此朋从之思也日月寒暑之往来尺蠖龙蛇之屈伸皆是自然底道理不往则不来不屈则亦不能伸也今之为学亦只是如此精义入神用力于内乃所以致用乎外利用安身求利于外乃所以崇徳乎内只是如此做将去虽至于穷神知化地位亦只是徳盛仁熟之所致何思何虑之有
问天下同归殊涂一致百虑何不云殊涂而同归百虑而一致曰也只一般但他是从上说下自合如此
天下何思何虑一叚此是言自然而然如精义入神自然致用利用安身自然崇德
问天下同归而殊涂一章言万变虽不同然皆是一理之中所自有底不用安排曰此只说得一头尺蠖若不屈则不信得身龙蛇若不蛰则不伏得气如何存得身精义入神疑与行处不相关然而见得道理通彻乃所以致用利用安身亦疑与崇徳不相关然而动作得其理则徳自崇天下万事万变无不有感通往来之理又曰日往则月来一叚乃承上文憧憧往来而言往来皆人所不能无者但憧憧则不可
尺蠖屈便要求伸龙蛇蛰便要存身精研义理无豪釐丝忽之差入那神妙处这便是要出来致用外面用得利而身安乃所以入来自崇已徳致用之用即是利用之用所以横渠云精义入神事豫吾内求利吾外利用安身素利吾外致养吾内事豫吾内言曽到这里靣来
且如精义入神如何不思那致用底却不必思致用底是事功是效验
入神是到那微妙人不知得处
利用安身今人循理则自然安利不循理则自然不安利
穷神知化徳之盛也这徳字只是上靣崇徳之徳徳盛后便能穷神知化便如聪明睿知皆由此出自诚而明相似
穷神知化化是逐些子挨将去底一日复一日一月复一月节节挨将去便成一年这是化神是一个物事或在彼或在此当在阴时全体在阴在阳时全体在阳都只是这一物两处都在不可测故谓之神横渠云一故神两故化又注云两在故不测这说得甚分晓
问非所困而困焉名必辱大意谓石不能动底物〈学蒙录作挨动不得底物事〉自是不湏去动他若只管去用力徒自困耳〈学蒙录云且以事言有著力不得处若只管著力去做少间做不成他人却道自家无能便是辱了或曰若在其位则只得做曰自是如此〉曰爻意谓不可做底便不可入头去做
问危者以其位为可安而不知戒惧故危亡者以其存为可常保是以亡乱者是自有其治如有其善之有是以乱曰某旧也如此说看来保字说得较牵强只是常有危亡与乱之意则可以安其位保其存有其治
易曰知几其神乎便是这事难如邦有道危言危行邦无道危行言孙今有一样人其不畏者又言过于直其畏谨者又缩作一团更不敢说一句话此便是不晓得那几若知几则自中节无此病矣君子上交不谄下交不凟盖上交贵于恭恭则便近于谄下交贵和易和则便近于凟盖恭与谄相近和与凟相近只争些子便至于流也
君子上交不谄下交不渎下面说几最要看个几字只争些子凡事未至而空说道理易见己至而显然道理也易见惟事之方萌而动之微处此最难见或问几者动之微何以独于上交下交言之曰上交要恭逊才恭逊便不知不觉有个谄底意思在里下交不渎亦是如此所谓几者只才觉得近谄近渎便勿令如此此便是知几几者动之微吉之先见者也汉书引此句吉下有凶字当有凶字
问伊川作见微则知彰矣见柔则知刚矣其说如何曰也好看来只作四件事亦自好既知微又知彰既知柔又知刚言其无所不知以为万民之望也
其殆庶几乎殆是几乎之义又曰是近又曰殆是危殆者是争些子底意思又曰或以几字为因上文几字而言但左传与孟子庶几两字都只作近字说
颜子有不善未尝不知知之未尝复行今人只知知之未尝复行为难殊不知有不善未尝不知是难处今人亦有说道知得这个道理及事到靣前又却只随私欲做将去前所知者都自忘了只为是不曽知
有不善未尝不知知之未尝复行直是颜子天资好如至清之水纎芥必见
天地氤氲言气化也男女构精言形化也
致一是专一之义程先生言之详矣天地男女都是两个方得专一若三个便乱了三人行减了一个则是两个便专一一人行得其友成两个便専一程先生说初与二三与上四与五皆两相与自说得好〈初二二阳四五二阴同徳相比三与上应皆两相与○以上语类二十一条〉
右第五章
问乾坤易之门门者是六十四卦皆由是出如两仪生四象只管生出耶为是取阖辟之义耶曰只是取阖辟之义六十四卦只是这一个阴阳阖辟而成但看他下文云乾阳物也坤阴物也阴阳合徳而刚柔有体便见得只是这两个
乾阳物坤阴物阴阳形而下者乾坤形而上者
天地之撰撰即是说他做处
问其称名也杂而不越是指系辞而言是指卦名而言曰他后靣两三番说名后又举九卦说看来只是谓卦名
于稽其类一本作于稽〈音启〉其颡又一本于作乌不知如何曰但不过是说稽考其事类
其衰世之意邪伏羲画卦时这般事都已有了只是未曽经历到文王时世变不好古来未曽有底事都有了他一一经历这崎岖万变过来所以说出那卦辞
问彰往察来如神以知来知以藏往相似往是已定底如天地阴阳之变皆己见在这卦上了来谓方来之变亦皆在这上曰是
微显阐幽幽者不可见便就这显处说出来显者便就上靣寻其不可见底教人知得又曰如显道人徳行相似
将那道理来事物上与人看就那事物上推出那里靣有这道理〈以上语类九条〉
右第六章
因论易九卦云圣人道理只在口边不是安排来如九卦只是偶然说到此而今人便要说如何不说十卦又如何不说八卦便从九卦上起义皆是胡说且如履徳之基只是要以践履为本谦徳之柄只是要谦退若处患难而矫亢自高取祸必矣复徳之本如孟子所谓自反困徳之辨困而通则可辨其是困而不通则可辨其非损是惩忿窒欲益是修徳益令广大巽徳之制巽以行权巽只是低心下意要制事湏是将心入那事里靣去顺他道理方能制事方能行权若心粗只从事皮肤上绰过如此行权便就错了巽伏也入也
问巽何以为徳之制曰巽为资斧巽多作断制之象盖巽字之义非顺所能尽乃顺而能入之义谓巽一阴入在二阳之下是入细直彻到底不只是到皮子上如此方能断得杀若不见得尽如何可以行权
问井徳之地曰井有本故泽及于物而井未尝动故曰居其所而迁如人有徳而后能施以及人然其徳性未尝动也井以辨义如人有徳而其施见于物自有斟酌裁度
问巽称而隐曰以巽以行权观之则称字宜音去声为称物之义又问巽有优游巽入之义权是仁精义熟于事能优游以入之意曰是又曰巽是入细底意说在九卦之后是八卦事了方可以行权某前时以称为说错了
问巽以行权权是逶迤曲折以顺理否曰然巽有入之义巽为风如风之入物只为巽便能入义理之中无细不入又问巽称而隐隐亦是入物否曰隐便是不见处
巽以行权兑见而巽伏权是隐然做底物事若显然底做却不成行权〈以上语类六条〉
右第七章
问易之所言无非天地自然之理人生日用之所不能湏㬰离者故曰不可远曰是
易不可为典要易不是确定硬本子扬雄太玄却是可为典要他排定三百六十四赞当昼三百六十四赞当夜昼底吉夜底凶吉之中又自分轻重凶之中又自分轻重易却不然有阳居阳爻而吉底又有凶底有阴居阴爻而吉底又有凶底有有应而吉底有有应而凶底是不可为典要之书也是有那许多变所以如此
使知惧便是使人有戒惧之意易中说如此则吉如此则凶是也既知惧则虽无师保一似临父母相似常恁地戒惧〈以上语类三条〉
右第八章
问杂物撰徳辨是与非则非其中爻不备曰这样处晓不得某常疑有阙文先儒觧此多以为互体如屯卦震下坎上就中间四爻观之自二至四则为坤自三至五则为艮故曰非其中爻不备互体说汉儒多用之左传中一处说占得观卦处亦举得分明看来此说亦不可废
问其要无咎其用柔中也近君则当柔和远去则当有强毅刚果之象始得此二之所以不利然而居中所以无咎也是恁地说
问上下贵贱之位何也曰四二则四贵而二贱五三则五贵而三贱上初则上贵而初贱上虽无位然本是贵重所谓贵而无位高而无民在人君则为天子父天子师在他人则清高而在物外不与事者此所以为贵也〈以上语类三条〉
右第九章
问道有变动故曰爻爻有等故曰物物相杂故曰文曰道有变动不是指那阴阳老少之变是说卦中变动如乾卦六画初潜二见三惕四跃这个便是有变动所以谓之爻爻中自有等差或高或低或远或近或贵或贱皆谓之等易中便可见如说远近相取而悔吝生近而不相得则凶二与四同功而异位二多誉四多惧近也三与五同功而异位三多凶五多功贵贱之等也又曰列贵贱者存乎位皆是等也物者想见古人占卦必有个物事名为物而今亡矣这个物是那列贵贱辨尊卑底物相杂故曰文如有君又有臣便为君臣之文是两物相对待在这里故有文若相离去不相午便不成文矣卦中有阴爻又有阳爻相间错则为文若有阴无阳有阳无阴如何得有文〈语类〉
右第十章
其辞危是有危惧之意故危惧者能使之安平慢易者能使之倾覆易之书于万物之理无所不具故曰百物不废其要是约要之义若作平声则是要其归之意又曰要去声是要恁地要平声是这里取那里意思又曰其要只欲无咎〈语类〉
右第十一章
或问干是至健不息之物经历艰险处多虽有险处皆不足为其病自然足以进之而无难否曰不然旧亦尝如此说觉得终是硬说易之书本意不如此正要人知险而不进不说是我至健顺了凡有险阻只认冒进而无难如此大非圣人作易之意观上文云易之兴也其当殷之末世周之盛徳耶至此之谓易之道也看他此语但是恐惧危险不敢轻进之意干之道便是如此卦中皆然所以多说见险而能止如需卦之类可见易之道正是要人知进退存亡之道若如冒险前进必陷于险是知进而不知退知存而不知亡岂干之道耶惟其至健而知险故止于险而不陷于险也又曰此是就人事上说又曰险与阻不同险是自上视下见下之险故不敢行阻是自下观上为上所阻故不敢进
大要乾坤只是循理而已他若知得前有险之不可乘而不去则不陷于险知得前有阻之不可冒而不去则不困于阻若人不循理以私意行乎其间其过乎刚者虽知险之不可乘却硬要乘则陷于险矣虽知阻之不可越却硬要越则困于阻矣只是顺理便无事又问在人固是如此以天地言之则如何曰在天地自是无险阻这只是大纲说个乾坤底意思如此又曰顺自是畏谨宜其不越夫阻如健却宜其不畏险然却知险而不去盖他当忧患之际故也
因言乾坤简易知险知阻而曰知险阻便不去了惟其简易所以知险阻而不去敬子云今行险徼幸之人虽知险阻而犹冒昧以进惟乾坤徳行本自简易所以知险阻
又说知险知阻曰旧因登山而知之自上而下则所见为险自下而上则所向为阻盖干则自上而下坤则自下而上健则遇险亦易顺则遇阻亦简然易则可以济险而简亦有可渉阻之理
易只是一阴一阳做出许多样事夫干夫坤一叚也似上靣知大始作成物意思说诸心只是见过了便说这个属阳研诸虑是研穷到底似那安而能虑直是子细这个属阴定吉凶是阳成亹亹是阴便是上靣作成物且以做事言之吉凶未定时人自意思懒散不肯做去吉凶定了他自勉勉做将去所以属阴大率阳是轻清底物事之轻清底属阳阴是重浊底物事之重浊者属阴成亹亹是做将去
能说诸心能研诸虑方始能定天下之吉凶成天下之亹亹凡事见得通透了自然欢说既说诸心是理会得了于事上更审一审便是研诸虑研是更去研磨定天下之吉凶是剖判得这事成天下之亹亹是做得这事业
问变化云为吉事有祥象事知器占事知来曰上两句只说理如此下两句是人就理上知得在阴阳则为变化在人事则为云为吉事自有祥兆惟其理如此故于变化云为则象之而知己有之器于吉事有祥则占之而知未然之事也又问器字是凡见于有形之实事者皆为器否曰易中器字是恁地说
天地设位四句说天人合处天地设位便圣人成其功能人谋谋则虽百姓亦可以与其能成能与与能虽大小不同然亦是小小底造化之功用然百姓与能却湏因蓍龟而方知得人谋谋如谋及乃心庶人卜筮相似
问八卦以象告〈至〉失其守者其辞屈一叚窃疑自吉凶可见矣而上只是总说易书所载如此自变动以利言而下则专就人占时上说曰然又问易之情近而不相得则凶或害之悔且吝是如何曰此疑是指占法而言想古人占法更多今不见得盖远而不相得则安能为害惟切近不相得则凶害便能相及如一个凶人在五湖四海之外安能害自家若与之为邻近则有害矣又问此如今人占火珠林课底若是凶神动与世不相干则不能为害惟是克世应世则能为害否曰恐是这样意思〈以上语类九条〉
右第十二章
说卦
问参天两地旧说以为五生数中天参地两不知其说如何曰如此只是三天两地不见参两之意参天者参而三之两地者两之以二也以方员而言则七八九六之数都自此而起问以方员而言参两如天之员径一则以围三而参之地之方径一则以围四而两之否曰然
问观变于阴阳而立卦观变是就蓍数上观否曰恐只是就阴阳上观未用说到蓍数处
问观变于阴阳而立卦发挥于刚柔而生爻既有卦则有爻矣先言卦而后言爻何也曰自作易言之则有爻而后有卦此却似自后人观圣人作易而言方其立卦时只见是卦及细别之则有六爻问阴阳刚柔一也而别言之何也曰观变于阴阳近于造化而言发挥刚柔近于人事而言且如㤗卦以卦言之只见得小往大来阴阳消长之意爻里靣便有包荒之类
问近见先生易诗云立卦生爻自有因两仪四象已前陈因字之义如何曰卦爻因仪象而生立即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之意又问生爻指言重卦否曰然
问和顺道徳而理于义是就圣人上说是就易上说曰是说易又问和顺是圣人和顺否曰是易去和顺道徳而理于义如吉凶消长之道顺而无逆是和顺道徳也理于义则又极其细而言随事各得其宜之谓也和顺道徳如极高明理于义如道中庸
和顺道徳而理于义是统说底穷理尽性至命是分说底上一句是离合言之下一句以浅深言之
穷理是理会得道理穷尽尽性是做到尽处如能事父然后尽仁之性能事君然后尽义之性
穷理是穷得物尽得人性到得那天命所以说道性命之源
穷理是知字上说尽性是仁字上说言能造其极也至于范围天地是至命言与造化一般
穷理尽性以至于命本是就易上说易上都说物理便是穷理尽性即此便是至命诸先生把来就人上说能穷理尽性了方至于命
问穷理尽性以至于命曰此言作易者如此后来不合将作学者事看如孟子尽心知性知天之说岂〈疑是亦字〉与此是一串却是学者事只于穷理上著工夫穷得理时性与命在其中矣横渠之说未当〈以上语类十一条〉
问和顺道徳而理于义穷理尽性以至于命莫非命也顺受其正则君子于此将何如哉亦曰修其在我者以听其在天者而已矣曰和顺于道徳是默契本原处理于义是应变合宜处物物皆有理湏一一推穷性则是理之极处故云尽命则性之所自来处以此推之自不重复不必如前所说〈荅许顺之○文集〉
昔者圣人之作易将以顺性命之理圣人作易只是要发挥性命之理模写那个物事下文所说阴阳刚柔仁义便是性中有这个物事
问将以顺性命之理而下言立天地人之道乃继之以兼三才而两之此恐言圣人作易之由如观鸟兽之文与地之宜始作八卦相似盖圣人见得三才之理只是阴阳刚柔仁义故为两仪四象八卦也只是这道理六画而成卦也只是这道理曰圣人见得天下只是这两个物事故作易只是模写出这底问模写出来便所谓顺性命之理性命之理便是阴阳刚柔仁义否曰便是顺性命之理问兼三才如何分曰以一卦言之上两画是天中两画是人下两画是地两卦各自看则上与三是天五与二为人四与初为地问以八卦言之则九三者天之阳六三者天之阴九二者人之仁六二者人之义初九者地之刚初六者地之柔不知是否曰恁地看也得如上便是天之阴三便是天之阳五便是人之仁二便是人之义四便是地之柔初便是地之刚
问仁是柔如何却属乎刚义是刚如何却属乎柔曰盖仁本是柔底物事发出来却刚但看万物发生时便自恁地奋迅出来有刚底意思义本是刚底物事发出来却柔但看万物肃杀时便恁地收敛憔悴有柔底意思如人春夏间阳胜却有怠处秋冬间阴胜却有健实处又问扬子云君子于仁也柔于义也刚如何曰仁体柔而用刚义体刚而用柔铢曰此岂所谓阳根阴阴根阳耶曰然
先天图更不可易自复至乾为阳自姤至坤为阴以乾坤定上下之位次坎离列左右之门为正以象言之天居上地居下艮为山故居而北兑为泽故居东南离为日故居于东坎为月故居于西震为雷居东北巽为风居西南
问山泽通气只为两卦相对所以气通曰泽气升于山为云为雨是山通泽之气山之泉脉流于泽为泉为水是泽通山之气是两个之气相通
射一音亦是不相厌之意一音食是不相害水火本相杀㓕用一物隔著却相为用此二义皆通
数往者顺这一叚是从卦气上看来也是从卦画生处看来恁地方交错成六十四
易逆数也似康节说方可通
所问先天图曲折细详图意若自干一横排至坤八此则全是自然故说卦云易逆数也〈皆自己生以得未生之卦〉若如圆图则湏如此方见阴阳消长次第〈震一阳离兑二阳干三阳巽一阴坎艮二阴坤三阴〉虽似稍渉安排然亦莫非自然之理自冬至至夏至为顺盖与前逆数者相反〈皆自未生而反得已生之卦〉自夏至至冬至为逆盖与前逆数者同其左右与今天文家说左右不同盖从中而分其初若有左右之势尔〈自北而东为左自南而西为右〉
先天图一日有一个恁地道理一月有一个恁地道理以至合元会运世十二万九千六百岁亦只是这个道理且以月言之自坤而震月之始生初三日也至兑则月之上初八日也至干则月之望十五日也至巽则月之始亏十八日也至艮则月之下二十三日也至坤则月之晦三十日也〈以上语类十条〉
先天之说昨已报商伯矣来谕亦推得行然皆未能究其缊湏先将六十四卦作一横图则震巽复遇正在中间先自震复而却行以至于干乃自巽姤而顺行以至于坤便成圆图而春夏秋冬晦朔望昼夜昏旦皆有次第此作图之大旨也又左方百九十二爻本皆阳右方百九十二爻本皆阴乃以对望交相博易而成此图若不从中起以向两端而但从头至尾则此等类皆不可通矣试用此意推之当自见得也〈荅叶永卿○文集〉
雷以动之以下四句取象义多故以象言艮以止之以下四句取卦义多故以卦言又曰唤山以止之又不得只得云艮以止之
劳乎坎是说万物休息底意成言乎艮艮在东北是说万物终始处
帝出乎震以下何以知其为文王之卦位曰康节之说如此问子细看此数叚前两叚说伏羲卦位后两叚自帝出乎震以下说文王卦位自神者妙万物而为言下有两叚前一叚乃文王卦位后叚乃伏羲底恐夫子之意以为伏羲文王所定方位不同如此然生育万物既如文王所次则其方位非如伏羲所定亦不能变化既成万物无伏羲底则做文王底不出窃恐文义如此说较分明曰如是则其归却主在伏羲上恁地说也好但后两叚却除了乾坤何也曰窃恐著一句神者妙万物而为言引起则乾坤在其中矣曰恐是如此问且如雷风水火山泽自不可唤作神曰神者乃其所以动所以挠者是也
文王八卦坎艮震在东北离坤兑在西南所以分阴方阳方
文王八卦有些似京房卦气不取卦画只取卦名京房卦气以复中孚屯为次复阳气之始也中孚阳实在内而未发也屯始发而艰难也只取名义文王八卦配四方四时离南坎北震东兑西若卦画则不可移换
震一索而得男一叚看来不当专作揲蓍看揲蓍有不依这序时便说不通大槩只是干求于坤而得震坎艮坤求于干而得巽离兑一二三者以其画之次序言也
卦象指文王卦言所以干言为寒为冰〈以上语类七条〉
序卦
问序卦或以为非圣人之书信乎曰此沙随程氏之说也先儒以为非圣人之蕴某以为谓之非圣人之精则可谓非易之蕴则不可周子分精与蕴字甚分明序卦却正是易之蕴事事夹杂都有在里靣问如何谓易之精曰如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这是易之精问如序卦中亦见消长进退之义唤作不是精不得曰此正是事事夹杂有在里靣正是蕴湏是自一个生出来以至于无穷便是精
序卦自言天地万物男女夫妇是因咸恒为夫妇之道说起非如旧人分天道人事之说大率上经用乾坤坎离为始终下经便当用艮兑巽震为始终
问序卦中有一二处不可晓处如六十四卦独不言咸卦何也曰夫妇之道即咸也问恐亦如上经不言乾坤但言天地则乾坤可见否曰然问不养则不可以动故受之以大过何也曰动则过矣故小过亦曰有其信者必行之故受之以小过问物不可以终壮故受之以晋壮与晋何别曰不但如此壮而已又更湏进一步也
问礼义有所错错字陆氏两音如何曰只是作措字谓礼义有所设施耳
问序卦中如所谓缓必有所失似此等事恐后人道不到曰然问缓字恐不是迟缓之缓乃是怠之意故曰觧缓也曰缓是散漫意问如纵弛之类曰然〈以上语类五条〉
杂卦
杂卦反对之义只是反复则其吉凶祸福动静刚柔皆相反了曰是如此不知如何数卦又不对了大畜时也也晓不得又与无妄不相反是如何临观更有与求之义临以二阳言之则二阳可以临上四阴以卦爻言之则六五上六又以上而临下观自下而观上则为观是平声自上而为物之观是去声噬嗑食也贲无色也义虽可通但不相反谦轻是以谦抑不自尊重女待男而行所以为渐
谦轻而豫怠轻是卑小之义豫是悦之极便放倒了如
上六冥豫是也
伊川说未济男之穷为三阳失位以为斯义得之成都隐者见张钦夫说伊川之在涪也方读易有篐桶人以此问伊川伊川不能荅其人云三阳失位火珠林上已有伊川不曽看杂书所以被他说动了〈以上语类三条〉
御纂朱子全书卷三十二
<子部,儒家类,御纂朱子全书>
钦定四库全书
御纂朱子全书卷三十三
尚书一
纲领
伯丰问尚书古文今文有优劣否曰孔壁之传汉时却不传只是司马迁曾师授如伏生尚书汉世却多传者鼂错以伏生不曾出其女口授有齐音不可晓者以意属成此载于史者及观经传及孟子引享多仪出自洛诰却无差只疑伏生偏记得难底却不记得易底然有一说可论难易古人文字有一般如今人书简说话杂以方言一时记录者有一般是做出告戒之命者疑盘诰之类是一时告语百姓盘庚劝谕百姓迁都之类是出于记录至于蔡仲之命微子之命冏命之属或出当时做成底诏诰文字如后世朝廷词臣所为者然更有脱简可疑处苏氏传中于乃洪大诰治之下略考得些小胡氏皇王大纪考究得
康诰非周公成王时乃武王时盖有孟侯朕其弟小子封之语若成王则康叔为叔父矣又其中首尾只称文考成王周公必不只称文考又有寡兄之语亦是武王与康叔无疑如今人称劣兄之类又唐叔得禾传记所载成王先封唐叔后封康叔决无侄先叔之理吴才老又考究梓材只前面是告戒其后都称王恐自是一篇不应王告臣下不称朕而自称王耳兼酒诰亦是武王之时如此则是断简残编不无遗漏今亦无从考正只得于言语句读中有不可晓者阙之又问壁中之书不及伏生书否曰如大禹谟又却明白条畅虽然如此其闲大体义理固可推索但于不可晓处阙之而意义深远处自当推究翫索之也
书有两体有极分暁者有极难暁者某恐如盘庚周诰多方多士之类是当时召之来而面命之面教告之自是当时一类说话至于旅獒毕命微子之命君陈君牙冏命之属则是当时修其辞命所以当时百姓都晓得者有今时老师宿儒之所不晓今人之所不晓者未必不当时之人却识其词义也
某尝患尚书难读后来先将文义分明者读之聱讹者且未读如二典三谟等篇义理明白句句是实理尧之所以为君舜之所以为臣皋陶稷契伊傅軰所言所行最好䌷绎翫味体贴向自家身上来其味自别
二典三谟其言奥雅学者未遽晓会后面盘诰等篇又难看且如商书中伊尹告太甲五篇说得极切其所以治心修身处虽为人主言然初无贵贱之别宜取细读极好今人不于此等处理会却只理会小序某看得书小序不是孔子自作只是周秦闲低手人作然后人亦自理会他本义未得且如皋陶矢厥谟禹成厥功帝舜申之申重也序者本意先说皋陶后说禹谓舜欲令禹重说故将申字系禹字盖伏生书以益稷合于皋陶谟而思日赞赞襄哉与帝曰来禹汝亦昌言禹拜曰都帝予何言予思日孜孜相连申之二字便见是舜令禹重言之意此是序者本意今人都不如此说说得虽多皆非其本意也
问可学近读何书曰读尚书曰尚书如何看曰须要考历代之变曰世变难看唐虞三代事浩大阔远何处测度不若求圣人之心如尧则考其所以治民舜则考其所以事君且如汤誓汤曰予畏上帝不敢不正熟读岂不见汤之心大抵尚书有不必解者有须著意解者不必解者如仲虺之诰太甲诸篇只是熟读义理自分明何俟于解如洪范则须著意解如典谟诸篇辞稍雅奥亦须略解若如盘庚诸篇已难解而康诰之属则已不可解矣昔日伯恭相见语之以此渠云亦无可阙处因语之云若如此则是读之未熟后二年相见云诚如所说
尚书孔安国传此恐是魏晋闲人所作托安国为名与毛公诗传大叚不同今观序文亦不类汉文章〈汉时文字粗魏晋闲文字细〉如孔丛子亦然皆是那一时人所为
某尝疑孔安国书是假书如毛公诗如此高简大叚争事汉儒训释文字多是如此有疑则阙今此却尽释之岂有千百年前人说底话收拾于灰烬屋壁中与口传之馀更无一字讹舛理会不得兼小序皆可疑尧典一篇自说尧一代为治之次序至让于舜方止今却说是让于舜后方作舜典亦是见一代政事之终始却说历试诸艰是为要受让时作也至后诸篇皆然况先汉文章重厚有力量今大序格致极轻疑是晋宋闲文章况孔书至东晋方出前此诸儒皆不曾见可疑之甚
或问书觧谁者最好莫是东坡书为上否曰然又问但若失之简曰亦有只消如此觧者
荆公不觧洛诰但云其闲煞有不可强通处今姑择其可晓者释之今人多说荆公穿凿他却有如此处若后来人觧书又却须要解尽
先生因说古人说话皆有源流不是胡乱荆公解聪明文思处牵合洪范之五事此却是穿凿如小旻诗云国虽靡止或圣或否民虽靡膴或哲或谋或肃或艾却合洪范五事此人往往曾传箕子之学刘文公云人受天地之中以生等语亦是有所师承不然亦必曾见上世圣人之遗书大抵成周时于王都建学尽收得上世许多遗书故其时人得以观览而剽闻其议论当时诸国想亦有书若韩宣子适鲁见易象与鲁春秋但比王都差少耳故孔子看了鲁国书犹有不足得孟僖子以车马送至周入王城见老子因得遍观上世帝王之书
胡安定书觧未必是安定所注行实之类不载但言行录上有少许不多不见有全部専破古说似不是胡平日意又闲引东坡说东坡不及见安定必是伪书
问书当如何看曰且看易晓处其他不可晓者不要强说纵说得出恐未必是当时本意近世解书者甚众往往皆是穿凿如吕伯恭亦未免此也〈以上语类十二条〉
世传孔安国尚书序言伏生口传书二十八篇尧典皋陶谟禹贡甘誓汤誓盘庚高宗肜日西伯戡黎微子牧誓洪范金縢大诰康诰酒诰梓材召诰洛诰多士无逸君奭多方立政顾命吕刑文侯之命费誓秦誓孔氏壁中书增多二十五篇大禹谟五子之歌𦙍征仲虺之诰汤诰伊训太甲上太甲中太甲下咸有一徳说命上说命中说命下泰誓上泰誓中泰誓下武成旅獒微子之命蔡仲之命周官君陈毕命君牙冏命分伏生书中四篇为九篇又增多五篇舜典益稷盘庚中盘庚下康王之诰并序一篇合之凡五十九篇及安国作传遂引序以冠其篇首而定为五十八篇今世所行公私版本是也然汉儒以伏生之书为今文而谓安国之书为古文以今考之则今文多艰涩而古文反平易或者以为今文自伏生女子口授鼂错时失之则先秦古书所引之文皆已如此或者以为记录之实语难工而润色之雅词易好则暗诵者不应偏得所难而考文者反専得其所易是皆有不可知者至诸序之文或颇与经不合如康诰酒诰梓材之类而安国之序又绝不类西京文字亦皆可疑独诸序之本不先经则赖安国之序而可见故今别定此本一以诸篇本文为经而复合序篇于后使览者得见圣经之旧而不乱乎诸儒之说又论其所以不可知者如此使读者姑务沈潜反复乎其所易而不必穿凿傅会于其所难者云绍熙庚戌十月壬辰新安朱某识〈书临漳所刊四经后〉
古今书文杂见先秦古记各有证验岂容废绌不能无可疑处只当翫其所可知而阙其所不可知耳小序决非孔门之旧安国序亦决非西汉文章向来语人人多不觧惟陈同父闻之不疑要是渠识得文字体制意度耳读书翫理外考证又是一种工夫所得无㡬而费力不少向来偶自好之固是一病然亦不可谓无助也孔氏书序与孔丛子文中子大略相似所书孔臧不为宰相而礼赐如三公等事皆无其实而通鉴亦误信之则考之不精甚矣〈答孙季和〉
书小序可考但如康诰等篇决是武王时书却因周公初基以下错出数简遂误以为成王时书然其词以康叔为弟而自称寡兄追诵文王而不及武王其非周公成王时语的甚〈吴才老胡明仲皆尝言之〉至于梓材半篇全是臣下告君之词而亦误以为周公诰康叔而不之正也其可疑处类此非一太史公虽用其体而不全取其文如商纪中所载汤诰全非今孔氏书也虽其词厐乱不若今书之懿然亦见迁书之体或未必全是师法书序也〈按汉书迁尝从孔安国受书〉大抵古书多此体如易序卦亦是此类若便断为孔子之笔恐无是理也〈答孙季和〉
尚书顷尝读之苦其难而不能竟也注疏程张之外苏氏说亦有可观但终是不纯粹林少颕说召诰已前亦详备闻新安有吴才老禆传颇有发明却未曾见试并考之诸家虽或浅近要亦不无小补但在详择之耳不可以篇帙浩汗而遽惮其烦也〈答或人○以上文集四条〉虞书
尧典
若稽古帝尧作书者叙起
林少颖觧放勲之放作推而放之四海之放比之程氏说为优
安安只是个重叠字言尧之聪明文思皆本于自然不出于勉强也允则是信实克则是能〈以上语类三条〉
问钦明文思某谓恐当从去声读若只作思虑之思未见其发挥于事业处曰作去声读为是〈答潘子善○文集〉
克明俊徳只是明已之徳词意不是明俊徳之士任道问尧典以亲九族说者谓上至高祖下至玄孙林少颕谓若如此只是一族所谓九族者父族四母族三妻族二是否曰父族谓本族姑之夫姊妹之夫女子之夫家母族谓母之本族母族与姨母之家妻族则妻之本族与其母族是也上杀下杀旁杀只看所画宗族图可见
平章百姓只是近处百姓黎民则合天下之民言之矣典谟中百姓只是说民如罔咈百姓之类若是国语中说百姓则多是指百官族姓
百姓昭明百姓只是畿内之民昭明只是与他分别善恶辨是与非以上下文言之即齐家治国平天下之事〈以上语类四条〉
问克明俊徳〈止〉黎民于变时雍俊徳或以为己之明徳或以为俊徳之士百姓或以为民或以为百官未知二说如何若以大学之序观之则俊徳为己之明徳百姓为民似无可疑者曰俊徳当依大学说百姓程先生以为畿内之民是也〈答潘子善○文集〉
羲和即是那四子或云有羲伯和伯共六人未必是羲和主历象授时而已非是各行其方之事
历是古时一件大事故炎帝以鸟名官首曰凤鸟氏历正也岁月日时既定则百工之事可考其成程氏王氏两说相兼其义始备
历是书象是噐无历则无以知三辰之所在无玑衡则无以见三辰之所在
问寅宾出日寅饯纳日如何曰恐当从林少颕觧寅宾出日是推测日出时候寅饯纳日是推测日入时候如土圭之法是也旸谷南交昧谷幽都是测日景之处宅度也古书度字有作宅字者东作南讹西成朔易皆节候也东作如立春至雨水节之类寅宾则求之于日星鸟则求之于夜厥民析因夷隩非是使民如此民自是如此因者因其析后之事夷者万物收成民皆优逸之意孳尾至氄毛亦是鸟兽自然如此如今历书记鸣鸠拂羽等事程泰之觧旸谷南交昧谷幽都以为筑一台而分为四处非也古注以为羲仲居治东方之官非也若如此只是东方之民得东作他处更不耕种矣西方之民享西成他方皆不敛获矣大抵羲和四子皆是掌历之官观于咨汝羲暨和之辞可见敬致乃冬夏致日春秋致月是也
东作只是言万物皆作当春之时万物皆有发动之意与南讹西成为一类非是令民耕作
敬致只是冬夏致日之致寅宾是宾其出寅饯是饯其入敬致是致其中北方不说者北方无日故也
自畴咨若时登庸到篇末只是一事皆是为禅位设也一举而放齐举𦙍子再举而驩兜举共工三举而四岳举鲧皆不得其人故卒以天下授舜
正淳问四岳百揆曰四岳是总在外诸侯之官百揆则总在内百官者又问四岳是一人是四人曰汝能庸命巽朕位不成让与四人又如咨二十有二人乃四岳九官十二牧尤见得四岳只是一人因言孔壁尚书汉武帝时方出又不行于世至东晋时方显故扬雄赵岐杜预诸儒悉不曾见如周官乃孔氏书说得三公三孤六卿极分明汉儒皆不知只见伏生书多说司徒司马司空遂以此为三公不知此只是六卿之半武王初是诸侯故只有此三官又其他篇说此三官者皆是训诰诸侯之词如三郊三遂亦是用天子之半伏生书只顾命排得三公三孤六卿齐整如曰太保奭芮伯彤伯毕公卫侯毛公召公与毕公毛公是三公芮伯彤伯卫侯是三孤太保是冢宰芮伯是司徒卫侯是康叔为司冦所以康诰中多说刑三
公只是以道义傅保王者无职事官属却下行六卿事庸命方命之命皆谓命令也庸命者言能用我之命以巽朕位也方命者言止其命令而不行也王氏曰圆则行方则止犹今言废阁诏令也盖鲧之为人悻戾自用不听人言语不受人教令也
先儒多疑舜乃前世帝王之后在尧时不应在侧陋此恐不然若汉光武只是景帝七世孙已在民间耕稼了况上古人夀长传数世后经历之远自然有微而在下者〈以上语类十二条〉
尧典卒章我其试哉女于时观厥刑于二女皆尧言也釐降二女于妫汭嫔于虞乃史氏记尧下嫁二女于妫水之旁而为妇于虞氏耳帝曰钦哉者戒敕二女之言犹所谓往之女家必敬必戒者也今自孔传及诸家皆失之殊不成文理也〈记尚书三义○文集〉
舜典
濬哲文明温恭允塞细分是八字合而言之却只是四事濬是明之发处哲则见于事也文是文章明是明著易中多言文明允是就事上说塞是其中实处
濬哲文明温恭允塞是八徳问徽五典是使之掌教纳于百揆是使之宅百揆宾于四门是使之为行人之官纳大麓恐是为山虞之官曰若为山虞则其职益卑且合从史记说使之入山虽遇风雨弗迷其道也
尧命舜曰三载汝陟帝位舜让于徳弗嗣则是不居其位也其曰受终于文祖只是摄行其事也故舜之摄不居其位不称其号只是摄行其职事耳到得后来舜逊于禹不复言位止曰总朕师尔其曰汝终陟元后则今不陟也率百官若帝之初者但率百官如舜之初尔
问六宗曰古注说得自好郑氏宗读为禜即祭法中所谓祭时祭寒暑祭日祭月祭星祭水旱者如此说则先祭上帝次禋六宗次望山川然后遍及群神次序皆顺问五𡶶取张髦昭穆之说如何曰非唯用改易经文兼之古者昭穆不尽称宗唯祖有功宗有徳故云祖文王而宗武王且如西汉之庙唯文帝称太宗武帝称世宗至唐庙乃尽称宗此不可以为据
问辑五瑞既月乃日觐四岳群牧班瑞于群后恐只是王畿之诸侯辑敛瑞玉是命圭合信如点检牌印之属如何曰不当指杀王畿如顾命太保率东方诸侯毕公率西方诸侯不数日间诸侯皆至如此之速
汪季良问望禋之说曰注以至于岱宗柴为句某谓当以柴望秩于山川为一句
协时月正日只是去合同其时日月尔非谓作历也每遇巡狩凡事理会一遍如文字之类
或问舜之巡狩是一年中遍四岳否曰观其末后载归格于艺祖用特一句则是一年遍巡四岳矣问四岳惟衡山最远先儒以为非今之衡山别自有衡山不知在甚处曰恐在嵩山之南若如此则四岳相去甚近矣然古之天子一岁不能遍及四岳则到一方境上会诸侯亦可周礼有此礼〈铢录云唐虞时以潜山为南岳五岳亦近非是一年只往一处○以上语类八条〉
舜典肆觐东后五玊三帛二生一死贽便当属此文下言其见东方诸侯而使各以其物为贽也其下乃云协时月正日同律度量衡修五礼如五器乃得事之序而文势亦顺如亦齐同之义卒乃复者言既讫事而旋反二句皆张子说也〈记尚书三义○文集〉
仲默集注尚书至肇十有二州因云禹即位后又并作九州曰也见不得但后面皆只说帝命式于九围以有九有之师不知是甚时又复并作九州
问舜不惟徳盛又且才高嗣位未几如齐七政觐四岳协时月正日同律度量衡肇十二州封十二山及四罪而天下服一齐做了其功用神速如此曰圣人作处自别故书称三载底可绩〈以上语类二条〉
虞书论刑最详而舜典所记尤密其曰象以典刑者象如天之垂象以示人而典者常也示人以常刑所谓墨劓剕宫大辟五刑之正也所以待夫元恶大憝杀人伤人穿窬淫放凡罪之不可宥者也曰流宥五刑者流放窜殛之类所以待夫罪之稍轻虽入于五刑而情可矜法可疑与夫亲贵勲劳而不可加以刑者也〈四凶正合此法〉曰鞭作官刑扑作教刑者官府学校之刑以待夫罪之轻者也曰金作赎刑罪之极轻虽入于鞭扑之刑而情法犹有可议者也〈疑后世始有赎五刑法非圣人有也〉此五句者从重及轻各有条理法之正也曰眚灾肆赦者眚谓过误灾谓不幸若人有如此而入于当赎之刑则亦不罚其金而直赦之也〈此一条専为轻刑设春秋肆大眚则过误之大入于典刑者亦肆之矣所以为失刑也书又曰宥过无大明过之大入于典刑者特用流法以宥之耳〉曰怙终贼刑者怙谓有恃终谓再犯若人有如此而入于当宥之法则亦不宥以流而必刑之也此二句者或由重而即轻或由轻而入重犹今律之有名例又用法之权衡所谓法外意也圣人立法制刑之本末此七言者大略尽之矣虽其轻重取舍阳舒阴惨之不同然钦哉钦哉惟刑之恤之意则未始不行乎其间也盖其轻重豪釐之间各有攸当者乃天讨不易之定理而钦恤之意行乎其间则可以见圣人好生之本心矣夫岂一于轻而已哉又以舜命皋陶之辞考之士官所掌惟象流二法而已〈鞭扑以下官府学校随事施行不领于士官事之宜也〉其曰惟明克允则或刑或宥亦惟其当而无以加矣又岂一于宥而无刑哉今必曰尧舜之世有宥而无刑则是杀人者不死而伤人者不刑也是圣人之心不忍于元恶大憝而反忍于衔冤抱痛之良民也是所谓怙终贼刑刑故无小者皆为空言以误后世也其必不然也亦明矣夫刑虽非先王所恃以为治然明刑弼教禁民为非则所谓伤肌肤以惩恶者亦既竭心思而继之以不忍人之政之一端也今徒流之法既不足以止穿窬淫放之奸而其过于重者则又有不当死而死如彊暴賍满之类者茍采陈群之议一以宫剕之辟当之则虽残其支体而实全其躯命且绝其为乱之本而使后无以肆焉岂不仰合先王之意而下适当世之宜哉况君子得志而有为则飬之之具教之之术亦必随力之所至而汲汲焉固不应因循茍且直以不飬不教为当然而熟视其争夺相杀于前也〈答郑景望〉
圣人之心未感于物其体广大而虚明绝无豪发偏倚所谓天下之大本者也及其感于物也则喜怒哀乐之用各随所感而应之无一不中节者所谓天下之逹道也盖自本体而言如镜之未有所照则虚而已矣如衡之未有所加则平而已矣至语其用则以其至虚而好丑无所遁其形以其至平而轻重不能违其则此所以致其中和而天地位万物育虽以天下之大而举不出乎吾心造化之中也以此而论则知圣人之于天下其所以为庆赏威刑之具者莫不各有所由而舜典所论敷奏以言明试以功车服以庸与夫制刑明辟之意皆可得而言矣虽然喜而赏者阳也圣人之所欲也怒而刑者阴也圣人之所恶也是以圣人之心虽曰至虚至平无所偏倚而于此二者之间其所以处之者亦不能无小不同者故其言又曰罪疑惟轻功疑惟重此则圣人之微意也然其行之也虽曰好赏而不能赏无功之士虽曰恶刑而不敢纵有罪之人而功罪之实茍已晓然而无疑则虽欲轻之重之而不可得是又未尝不虚不平而大本之立逹道之行固自若也故其赏也必察其言审其功而后加以车服之赐其刑也必曰象以典刑者画象而示民以墨劓剕宫大辟五等肉刑之常法也其曰流宥五刑者放之于远所以宽夫犯此肉刑而情轻之人也其曰鞭作官刑扑作教刑者官府学校之刑所以驭夫罪之小而未丽于五刑者也其曰金作赎刑使之入金而免其罪所以赎夫犯此鞭扑之刑而情之又轻者也此五者刑之法也其曰眚灾肆赦者言不幸而触罪者则肆而赦之其曰怙终贼刑者言有恃而不改者则贼而刑之此二者法外之意犹今律令之名例也其曰钦哉钦哉惟刑之恤哉者此则圣人畏刑之心闵夫死者之不可复生刑者之不可复续惟恐察之有不审施之有不当又虽已得其情而犹必矜其不教无知而抵冒至此也呜呼详此数言则圣人制刑之意可见而其于轻重浅深出入取舍之际亦已审矣虽其重者或至于诛斩断割而不少贷然本其所以至此则其所以施于人者亦必当有如是之酷矣是以圣人不忍其被酷者之衔冤负痛而为是以报之虽若甚惨而语其实则为适得其宜虽以不忍之心畏刑之甚而不得赦也唯其情之轻者圣人于此乃得以施其不忍畏刑之意而有以宥之然亦必投之远方以御魑魅盖以此等所犯非杀伤人则亦或淫或盗其情虽轻而罪实重若使既免于刑而又得便还乡里复为平民则彼之被其害者寡妻孤子将何面目以见之而此幸免之人发肤支体了无所伤又将得以遂其前日之恶而不知悔此所以必曰流以宥之而又有五流有宅五宅三居之文也若夫鞭扑之刑则虽刑之至小而其情之轻者亦必许其入金以赎而不忍辄以真刑加之是亦仁矣然而流専以宥肉刑而不下及于鞭扑赎専以待鞭扑而不上及于肉刑则其轻重之间又未尝不致详也至于过误必赦故犯必诛之法则又权衡乎五者之内钦哉钦哉惟刑之恤之旨则常通贯乎七者之中此圣人制刑明辟之意所以虽或至于杀人而其反复表里至精至密之妙一一皆从广大虚明心中流出而非私智之所为也而或者之论乃谓上古惟有肉刑舜之为流为赎为鞭为扑乃不忍民之斩戮而始为轻刑者则是自尧以上虽犯鞭扑之刑者亦必使从墨劓之坐而舜之心乃独不忍于杀伤淫盗之凶贼而反忍于见杀见伤为所侵犯之良民也圣人之心其不如是之残贼偏倚而失其正亦已明矣又谓周之穆王五刑皆赎为能复舜之旧者则固不察乎舜之赎初不上及于五刑又不察乎穆王之法亦必疑而后赎也且以汉宣之世张敞以讨羌之役兵食不继建为入榖赎罪之法初亦未尝及夫杀人及盗之品也而萧望之等犹以为如此则富者得生贫者独死恐开利路以伤治化曾谓三代之隆而以是为得哉呜呼世衰学绝士不闻道是以虽有粹美之资而不免一偏之弊其于圣人公平正大之心有所不识而徒知切切焉饰其偏见之私以为美谈若此多矣可胜辨哉若夫穆王之事以予料之殆必由其巡游无度财匮民劳至其末年无以为计乃特为此一切权宜之术以自丰而又托于轻刑之说以违道而干誉耳夫子存之盖以示戒而程子䇿试尝发问焉其意亦可见矣或者又谓四凶之罪不轻于少正卯舜乃不诛而流之以为轻刑之验殊不知共兜朋党鲧功不就其罪本不至死三苖拒命虽若可诛而蛮夷之国圣人本以荒忽不常待之虽有负犯不为畔臣则姑窜之远方亦正得其宜耳非故为是以轻之也若少正卯之事则予尝窃疑之盖论语所不载子思孟子所不言虽以左氏春秋内外传之诬且驳而犹不道也乃独荀况言之是必齐鲁陋儒愤圣人之失职故为此说以夸其权耳吾又安敢轻信其言而据稽以为决乎聊并记之以俟来者〈舜典象刑说○以上文集二条〉
尧崩百姓如丧考妣此是本分四海遏密八音以礼论之则为过为天子服三年之丧只是畿内诸侯之国则不然为君为父皆服斩衰君谓天子诸侯及大夫之有地者大夫之邑以大夫为君大夫以诸侯为君诸侯以天子为君各为其君服斩衰诸侯之大夫却为天子服齐衰三月礼无二斩故也公之丧诸逹官之长杖逹官谓通于君得奏事者各有其长杖其下者不杖可知
问明四目逹四聪是逹天下之聪明否曰固是曰孔安国言广视听于四方如何曰亦是以天下之目为目以天下之耳为耳之意
柔远能迩柔远却说得轻能迩是奈何得他使之帖服之意三就只当从古注五宅三居宅只训居
惇徳允元只是说自己徳使之厚其徳信其仁难字只作平声任如字难任人言不可轻易任用人也
禹以司空行宰相事汝平水土则是司空之职惟时懋哉则又勉以行百揆之事
敬敷五教在宽圣贤于事无不敬而此又其大者故特以敬言之在宽是欲其优游浸渍以渐而入也
五服三就若大辟则就市宫刑则如汉时就蚕室其墨劓剕三刑度亦必有一所在刑之既非死刑则伤人之肌体不可不择一深密之所但不至如蚕室尔
问五流有宅五宅三居曰五刑各有流法然亦分作三项如居四海之外九州之内或近甸皆以轻重为差
惟寅故直惟直故清
古者教人多以乐如舜命䕫之类盖终日以声音飬其情性亦须理会得乐方能听
古人以乐教胄子縁平和中正诗言志歌永言声依永律和声八音克谐无相夺伦古人诗只一両句歌便衍得来长声是宫商角徴羽是声依所歌而发却用律以和之如黄钟为宫则太蔟为商之类不可乱其伦序也
直而温只是说所教胄子要得如此若说做教者事则于教胄子上都无益了
或问诗言志声依永律和声曰古人作诗只是说他心下所存事说出来人便将他诗来歌其声之清浊长短各依他诗之语言却将律来调和其声今人却先安排下腔调了然后做语言去合腔子岂不是倒了却是永依声也古人是以乐去就他诗后世是以诗去就他乐如何觧兴起得人
问礼书学礼首引舜命契为司徒敷五教命夔典乐教胄子两条文蔚窃谓古人教学不出此两者契敷五教是欲使人明于人伦暁得这道理夔典乐教胄子是欲使人飬其徳性以实有诸已此是一篇纲领曰固是如此后面只是明此一意如大司徒之教即是契敷教事大司乐之教即是夔典乐事因曰直而温宽而栗直与宽本自是好但济之以温与栗则尽善至如刚简二字则微觉有弊故戒之以无虐无傲盖所以防其失也某所以特与分开欲见防其失者専为刚简而设不蒙上直宽二句直宽但曰而温而栗至刚简则曰无虐无傲观其言意自可见文蔚曰教以人伦者固是又欲飬其徳性要飬徳性便只是下面诗言志歌永言声依永律和声四句上曰然讽诵歌咏之间足以和其心气但上面三句抑扬高下尚且由人到律和声处直是不可走作所以咏歌之际深足飬人情性至如播之金石被之管弦非是不和终是不若人声自然故晋人孟嘉有言丝不如竹竹不如肉谓渐近自然至八音克谐无相夺伦神人以和此是言祭祀燕享时事又是一节
问夙夜出纳朕命惟允曰纳言之官如今之门下审覆自外而进入者既审之自内而宣出者亦审之恐谗说殄行之震惊朕师也〈以上语类十五条〉
大禹谟
儆戒无虞〈至〉从已之欲圣贤言语自有个血脉贯在里如此一叚他先说儆戒无虞盖制治未乱保邦未危自其未有可虞之时必儆必戒能如此则不至失法度淫于逸游于乐矣若无个儆戒底心欲不至于失法度不淫逸不游乐不可得也既能如此然后可以知得贤者邪者正者谋可疑者无可疑者若是自家身心颠倒便会以不贤为贤以邪为正所当疑者亦不知矣何以任之去之勿成之哉盖此三句便是从上面有三句了方会恁地又如此然后能罔违道以干百姓之誉罔咈百姓以从已之欲盖于贤否邪正疑审有所未明则何者为道何者为非道何者是百姓所欲何者非百姓之所欲哉
问水火金木土榖惟修正徳利用厚生惟和正徳是正民之徳否曰固是水如堤防灌溉金如五兵田噐火如出火内火禁焚莱之类木如斧斤以时之类良久云古人设官掌此六府盖为民惜此物不使之妄用非如今世之民用财无节也戒之用休言戒谕以休美之事劝之以九歌感动之意但不知所谓九歌者如何周官有九徳之歌大抵禹只说纲目其详不可考矣
法家者流往往常患其过于惨刻今之士大夫耻为法官更相循袭以宽大为事于法之当死者反求以生之殊不知明于五刑以弼五教虽舜亦不免教之不从刑以督之惩一人而天下人知所劝戒所谓辟以止辟虽曰杀之而仁爱之实已行乎中今非法以求其生则人无所惩惧陷于法者愈众虽曰仁之适以害之〈以上语类三条〉
向蒙面诲尧舜之世一用轻刑当时尝以所疑为请匆匆不及究其说近熟思之亦有不可不论者但观皋陶所言帝徳罔愆以下一节便见圣人之心㴠育发生真与天地同徳而物或自逆于理以干天诛则夫轻重取舍之间亦自有决然不易之理其宥过非私恩其刑故非私怒罪疑而轻非姑息功疑而重非过予如天地四时之运寒凉肃杀常居其半而㴠育发生之心未始不流行乎其间此所以好生之徳洽于民心而自不犯于有司非既抵冒而复纵舍之也夫既不能止民之恶而又为轻刑以诱之使得以肆其凶暴于人而无所忌则不惟彼见暴者无以自伸之为冤而奸民之犯于有司者且将日以益众亦非圣人匡直辅翼使民迁善远罪之意也〈答郑景望○文集〉
或问人心道心之别曰只是这一个心知觉从耳目之欲上去便是人心知觉从义理上去便是道心人心则危而易䧟道心则微而难著微亦微妙之义
舜功问人心惟危曰人心亦不是全不好底故不言凶咎只言危盖从形体上去泛泛无定向或是或非不可知故言其危故圣人不以人心为主而以道心为主盖人心倚靠不得人心如船道心如柁任船之所在无所向若执定柁则去住在我
问人心惟危程子曰人心人欲也恐未便是人欲曰人欲也未便是不好谓之危者危险欲堕未堕之间若无道心以御之则一向入于邪恶又不止于危也〈方子录云危者欲陷而未陷之辞子静说得是〉又问圣人亦有人心不知亦危否曰圣人全是道心主宰故其人心自是不危若只是人心也危故曰惟圣罔念作狂又问此圣字寻常只作通明字看说得轻曰毕竟是圣而罔念便狂
人心亦只是一个知觉从饥食渴饮便是人心知觉从君臣父子处便是道心微是微妙亦是微晦又曰形骸上起底见识〈或作从形体上生出来底见识〉便是人心义理上起底见识〈或作就道理上生出来底见识〉便是道心心则一也微则难明有时发见些子使自家见得有时又不见了惟圣人便辨之精守得彻头彻尾学者则须是择善而固执之
饥食渴饮人心也如是而饮食如是而不饮食道心也唤做人便有形气人心较切近于人道心虽先得之然被人心隔了一重故难见道心如清水之在浊水惟见其浊不见其清故微而难见人心如孟子言耳目之官不思道心如言心之官则思故贵先立乎其大者人心只见那边利害情欲之私道心只见这边道理之公有道心则人心为所节制人心皆道心也
饥欲食渴欲饮者人心也得饮食之正者道心也须是一心只在道上少间那人心自降伏得不见了人心与道心为一恰似无了那人心相似只是要得道心纯一道心都发见在那人心上
林武子问道心是先得人心是形气所有但地步较阔道心却在形气中所以人心易得陷了道心也是如此否曰天下之物精细底便难见粗底便易见饥渴寒煖是至粗底虽至愚之人亦知得若以较细者言之如利害则禽兽已有不能知者若是义理则愈是难知这只有些子不多所以说人之所以异于禽兽者㡬希言所争也不多
问微是微妙难体危是危动难安否曰不止是危动难安大凡徇人欲自是危险其心忽然在此忽然在彼又忽然在四方万里之外庄子所谓其热焦火其寒凝冰凡茍免者皆幸也动不动便是堕坑落堑危孰甚焉文蔚曰徐子融尝有一诗末句云精一危微共一心文蔚答之曰固知妙旨存精一须别人心与道心曰他底未是但只是答他底亦慢下一句救得少𦂳当云须知妙旨存精一正为人心与道心又问精一曰精是精别此二者一是守之固如颜子择中庸处便是精得一善拳拳服膺弗失处便是一伊川云惟精惟一所以至之允执厥中所以行之此语甚好
因论惟精惟一曰虚明安静乃能精粹而不杂诚笃确固乃能纯一而无间
问尧舜禹大圣人也允执厥中执字似亦大叚吃力如何曰圣人固不思不勉然使圣人自有不思不勉之意则罔念而作狂矣经言此类非一更细思之
符舜功问学者当先防人欲正如未上船先作下水计不如只于天理上做工夫人欲自消曰尧舜说便不如此只云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渠只于両者交界处理会尧舜时未有文字其相授受口诀只如此方伯谟云人心道心伊川说天理人欲便是曰固是但此不是有両物如両个石头様相挨相打只是一人之心合道理底是天理徇情欲底是人欲正当于其分界处理会五峯云天理人欲同行异情说得最好及至理会了精底一底只是一个人又曰执中是无执之执如云以尧舜之道要汤何曾要来
舜禹相传只是说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只就这心上理会也只在日用动静之间求之不是去虚中讨一个物事来惟皇上帝降𠂻于下民天叙有典天秩有礼天便是这个道理这个道理便在日用间存飬是要飬这许多道理在中间这里正好著力
窦初见先生先生问前此所见如何对以欲察见私心云云因举张无垢人心道心觧云精者深入而不已一者専志而无二亦自有力曰人心道心且要分别得界限分明彼所谓深入者若不察见将入从何处去窦曰人心者喜怒哀乐之已发未发者道心也曰然则已发者不谓之道心乎窦曰了翁言人心即道心道心即人心曰然则人心何以谓之危道心何以谓之微窦曰未发隐于内故微发不中节故危是以圣人欲其精一求合夫中曰不然程子曰人心人欲也道心天理也所谓人心者是气血和合做成嗜欲之类皆从此出故危道心是本来禀受得仁义礼智之心圣人以此二者对待而言正欲其察之精而守之一也察之精则两个界限分明専一守著一个道心不令人欲得以干犯譬如一物判作两片便知得一个好一个恶尧舜所以授受之妙不过如此
问允执厥中曰书传所载多是说无过不及之中只如中庸之中亦只说无过不及但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一处却说得重也〈以上语类十四条〉
问此心之灵其觉于理者道心也其觉于欲者人心也可学蒙谕此语极有开发但先生又云向荅季通书语未莹不足据以为说可学窃寻中庸序云人心出于形气道心本于性命而荅季通书乃所以发明此意今如所说却是一本性命说而不及形气可学窃疑向所闻此心之灵一叚所见差谬先生欲觉其愚迷故直于本原处指示使不走作非谓形气无预而皆出于心愚意以为觉于理则一本于性命而为道心觉于欲则渉于形气而为人心如此所见如何曰中庸序后亦改定别纸录去来谕大槩亦已得之矣〈荅郑子上○文集〉
皋陶谟
问允廸厥徳谟明弼谐疑是称皋陶未知是否曰若以为称皋陶则下句禹曰俞者为何所俞耶恐此八字是皋陶之言禹善之而问其详故皋陶复说下句觧此八字之义或云此八字是言皋陶之徳谐字下别有皋陶之言今脱去未知是否姑存之可也〈答潘子善○文集〉
问亦行有九徳亦言其人有徳曰此亦难晓若且据文势觧之当云亦言其人有徳乃言曰载采采言其人之有徳当以事实言之古注谓必言其所行某事某事以为验是也
或问圣贤教人如克已复礼等语多只是教人克去私欲不见有教人变化气质处如何曰宽而栗柔而立刚而无虐这便是教人变化气质处又曰有人生下来便自少物欲者看来私欲是气质中一事〈以上语类二条〉
问夙夜浚明有家〈止〉亮采有邦古注以为可以为卿大夫及诸侯林氏以为卿大夫诸侯用此三徳六徳之人未知孰是曰林说恐得之犹孝经说争臣之类盖曰如是足矣非必以是为限也〈答潘子善○文集〉
因其生而第之以其所当处者谓之叙因其叙而与之以其所当得者谓之秩天叙便是自然底次序君便教他居君之位臣便教他居臣之位父便教他居父之位子便教他居子之位秩便是那天叙里面物事如天子祭天地诸侯祭山川大夫祭五祀士庶人祭其先天子八诸侯六大夫四皆是有这个叙便是他这个自然之秩
天工人其代之天秩天叙天命天讨既曰天便自有许多般在其中天人一理只有一个分不同
同寅协恭是上下一于敬
要五礼有庸五典五惇须是同寅协恭和𠂻要五服五章五刑五用须是政事懋哉懋哉〈以上语类四条〉
问天聪明自我民聪明天明畏自我民明威不知明畏是两字还是一字林氏以为聪明言视听明畏言好恶未知如何曰林氏似是明畏言天之所明所畏所明如明明扬侧陋之明〈上明字〉所畏如董之用威威用六极之意〈荅潘子善○文集〉
益稷
问益稷篇禹与皋陶只管自叙其功是如何曰不知是怎生地那夔前面且做是脱简后面却又有一叚那禹前面时只是说他无可言但予思日孜孜皋陶问他如何他便说也要恁地孜孜却不知后面一叚是怎生地良久云他上面也是说那丹朱后故恁地说丹朱縁如此故不得为天子我如此勤苦故有功以此相戒其君教莫如丹朱而如我便是古人直不似今人便要瞻前顾后
义刚点尚书作会作一句先生曰公点得是
明庶以功恐庶字误只是试字
苖顽弗即工此是禹治水时调役他国人夫不动也后方征之既格而服则治其前日之罪而窜之窜之而后分北之今说者谓苖既格而又叛恐无此事又曰三苖想只是如今之溪洞相似溪洞有数种一种谓之媌未必非三苖之后也史中说三苖之国左洞庭右彭蠡在今湖北江西之界其地亦甚阔矣〈以上语类四条〉夏书
禹贡
禹贡一书所记地理治水曲折多不甚可晓窃意当时治水事毕却总作此一书故自冀州王都始如今人方量毕总作一门单耳禹自言予决九川距四海濬畎浍距川一篇禹贡不过此数语极好细看今人说禹治水始于壶口凿龙门某未敢深信方河水汹涌其势迅激纵使凿下龙门恐这石仍旧壅塞又下面水未有分杀必且溃决四出盖禹先决九川之水使各通于海又濬畎浍之水使各通于川使大水有所入小水有所归禹只是先从低处下手若下面之水尽杀则上面之水渐浅方可下手九川尽通则导河之功已及八分故某尝谓禹治水必当始于碣石九河盖河患惟兖为甚兖州是河曲处其曲处两岸无山皆是平地所以溃决常必在此故禹自其决处导之用功尤难孟子亦云禹疏九河瀹济漯而注之海盖皆自下流疏杀其势耳若鲧则只是筑堙之所以九载而功弗成也
禹贡地理不须大叚用心以今山川都不同了理会禹贡不如理会如今地理如禹贡济水今皆变尽了又江水无沱又不至澧九江亦无寻处后人只自捉江州又上数千里不说一句及到江州数千里间连说数处此皆不可晓者禹贡但不可不知之今地理亦不必过用心今人说中原山川者亦是儿说不可见无考处旧郑樵好说后识中原者见之云全不是
因说三江之说多不同铢问东坡之说如何曰东坡不曾亲见东南水势只是意想硬说且江汉之水到汉阳军已合为一不应至扬州复言三江薛士龙说震泽下有三江入海疑他曾见东南水势说得恐是因问味别地脉之说如何曰禹治水不知是要水有所归不为民害还只是要辨味点茶如陆羽之流寻脉踏地如后世风水之流耶且太行山自西北发脉来为天下之脊此是中国大形势其底柱王屋等山皆是太行山脚今说者分阴阳列言导岍及岐至于荆山山脉逾河而过为壶口雷首底柱析城王屋碣石则是荆山地脉却来做太行山脚其所谓地脉尚说不通况禹贡本非理会地脉耶
问禹贡地理曰禹贡过字有三义有山过水过人过如过九江至于敷浅原只是禹过此处去也若曰山过水过便不通〈以上语类四条〉
御纂朱子全书卷三十三
<子部,儒家类,御纂朱子全书>
钦定四库全书
御纂朱子全书卷三十四
尚书二
商书
汤誓
问升自陑先儒以为出其不意如何曰此乃序说经无明文要之今不的见陑是何地何以辨其正道奇道汤武之兴决不为后世之谲诈若陑是取道近亦何必迂路大抵读书须求其要处如人食肉毕竟肉中有滋味有人却要于骨头上咀嚼纵得些肉亦能得多少古人所谓味道之腴最有理可学因问凡书传中如此者皆可且置之曰固当然〈语类〉
仲虺之诰
问矧予之徳言足听闻据古注云道徳善言某窃意言足听闻自当作一句言吾之徳言之足使人听闻彼安得不忌之未知是否曰是〈荅潘子善○文集〉
问礼义本诸人心惟中人以下为气禀物欲所拘蔽所以反著求礼义自治若成汤尚何须以义制事以礼制心曰汤武反之也便也是有些子不那底了但他能恁地所以为汤若不恁地便是惟圣罔念作狂圣人虽则说是生知安行便只是常常恁地不已所以不可及若有一息不恁地便也是凡人了
以义制事以礼制心此是内外交相养法事在外义由内制心在内礼由外作铢问礼莫是摄心之规矩否曰礼只是这个礼如颜子非礼勿视听言动之类皆是也又曰今学者别无事只要以心观众理理是心中所有常存此心以观众理只是此两事耳〈以上语类二条〉
汤诰
蔡㦛问书所谓降衷曰古之圣贤才说出便是这般话成汤当放桀之初便说惟皇上帝降衷于下民若有常性克绥厥猷惟后武王伐纣时便说惟天地万物父母惟人万物之灵亶聪明作元后元后作民父母𫝊说告高宗便说眀王奉若天道建邦设都树后王君公承以大夫师长不惟逸豫惟以乱民惟天聪明惟圣时宪见古圣贤朝夕只见那天在眼前
孔安国以衷为善便无意思衷只是中便与民受天地之中一般
问天道福善祸淫此理定否曰如何不定自是道理当如此赏善罚恶亦是理当如此不如此便是失其常理又问或有不如此者何也曰福善祸淫其常理也若不如此便是天也把捉不定了又曰天莫之为而为他亦何尝有意只是理自如此且如冬寒夏热此是常理当如此若冬热夏寒便是失其常理又问失其常者皆人事有以致之耶抑偶然耶曰也是人事有以致之也有是偶然如此时又曰大底物事也不会变只是小小底物事会变〈以上语类三条〉
伊训
问伊训伊尹祠于先王奉嗣王祇见厥祖是时汤方在殡宫太甲于朝夕奠常在如何伊尹因祠而见之曰此与顾命康王之诰所载冕服事同意者古人自有一件人君居丧之礼但今不存无可考据
古书错谬甚多如史记载伊训有方眀二字诸家遂解如反祀方眀之类某考之只是方字之误方当作乃即尚书所谓乃明言烈祖之成徳也
与人不求备检身若不及大槩是汤急已缓人所以引为日新之实〈以上语类三条〉
臣下不匡之刑盖施于邦君大夫之丧国亡家者君臣一体不得不然如汉废昌邑王贺则诛其群臣而本朝太祖下岭南亦诛其乱臣龚澄枢李托之类是也〈澄枢等实亡刘氏乃飞廉恶来之比诛之自不为冤若昌邑群臣与贺同恶者固不得不诛其馀正可当古者墨刑之坐耳乃不分等级例行诛杀是则霍光之私意也〉又如文定论楚子纳孔仪处事虽不同意亦类此试参考之则知成汤之制官刑正是奉行天讨豪发不差处何疑之有哉〈荅吴晦叔○文集〉
太甲
问王惟庸罔念闻诸家皆于庸字绝句窃谓只作一句读以庸训用如说命中王庸作书以告之庸未知是否曰六字一句〈荅潘子善〉
问若虞机张诸家皆训虞为度窃谓只作虞人说如何曰作虞人为是〈荅潘子善○以上文集二条〉
并其有邦厥邻乃曰徯我后后来无罚言汤与彼皆有土诸侯而邻国之人乃以汤为我后而徯其来此可见汤得民心处〈语类〉
咸有一徳
问左右惟其人何所指曰只是指亲近之臣任官是指任事底人也任官惟贤才多是为下为民底意思左右惟其人多是为上为徳底意思其难其慎言人君任官须是贤才左右须是得人当难之慎之也惟和惟一言人臣为上为下须是为徳为民必和必一为此事也
至之问四为字当作何音曰四字皆作去声言臣之所以为上者盖为君徳也臣之所以为下者盖为民也为上犹言为君
问徳无常师主善为师善无常主恊于克一或言主善人而为师若仲尼无常师之意如何曰非也横渠说徳主天下之善善原天下之一最好此四句三段一段紧似一段徳且是大体说有吉徳有凶徳然必主于善始为吉尔善亦且是大体说或在此为善在彼为不善或在彼为善在此为不善或在前日则为善而今日则为不善或在前日则不善而今日则为善惟取协于克一是乃为善谓以此心揆度彼善尔故横渠言原则若善定于一尔盖善因一而后定也德以事言善以理言一以心言大抵此篇只是几个一字上有精神须与细看此心才一便终始不变而有常也协字虽训合字却是如以此合彼之合非己相合之合与礼记协于分艺书协时月正日之协同义盖若揆度参验之意耳张敬夫谓虞书精一四句与此为尚书语之最精密者而虞书为尤精
徳无常师主善为师善无常主协于克一上两句是教人以其所从师下两句是教人以其所择善而为之师道夫问协于克一莫是能主一则自默契于善否曰协字难说只是个比对裁断之义盖如何知得这善不善须是自心主宰得定始得盖有主宰则是是非非善善恶恶了然于心目间合乎此者便是不合者便不是横渠云徳主天下之善善原天下之一这见得他说得极好处盖从一中流出者无有不善所以他伊尹从前面说来便有此意曰常厥徳曰庸徳曰一徳常庸一只是一个蜚卿谓一恐只是专一之一曰如此则绝说不来道夫曰上文自谓徳惟一动罔不吉徳二三动罔不凶曰才尺度不定今日长些子明日短些子便二三道夫曰到底说得来只是个定则眀眀则事理见不定则扰扰则事理昏杂而不可识矣曰只是如此〈以上语类四条〉
徳无常师主善为师善无常主协于克一此言于天下之徳无一定之师惟善是从则凡有善者皆可师也于天下之善无一定之主惟一其心则其所取者无不善矣协犹齐也如所谓协时月〈荅石子重○文集〉
盘庚
问盘庚言其先王与其群臣之祖父若有真物在其上降灾降罚与之周旋从事于日用之间者铢窃谓此亦大槩言理之所在质诸神而无疑耳而殷俗尚故以其深信者导之夫岂亦真有一物耶乞赐垂诲曰神之理圣人盖难言之谓真有一物固不可谓非真有一物亦不可若未能晓然见得且阙之可也〈荅董叔重○文集〉
说命
高宗梦傅说据此则是真有个天帝与高宗对荅曰吾赉汝以良弼今人但以主宰说帝谓无形象恐也不得若如世间所谓玉皇大帝恐亦不可毕竟此理如何学者皆莫能荅
问高宗梦说如伊川言是有个傅说便能感得高宗之梦琮谓高宗旧学于甘盘既乃遁于荒野入宅于河自河徂亳其在民间久矣当时天下有个傅说岂不知名当恭默思道之时往往形于梦寐于是审象而求之不然贤否初不相闻但据一时梦寐便取来做宰相或者于理未安曰遁于荒野入宅于河自河徂亳是说高宗是说甘盘众未应曰据来暨厥终罔显只是寻甘盘不见然高宗旧劳于外爰暨小人亦尝是在民间来
惟天聪眀〈至〉惟干戈省厥躬八句各一义不可牵连天自是聪眀君自是用时宪臣自是用钦顺民自是用从又口则能起羞甲胄所以御戎也然亦能兴戎如秦筑长城以御胡而致胜广之乱衣裳者赏也在笥犹云在箱箧中甚言其取之易如云爵者上之所擅出于口而无穷惟其予之之易故必审其人果贤耶果有功耶则赏不妄矣干戈刑人之具然犹省察自家真个是否恐或因怒而妄刑人或虑思之不审而无辜者被祸则刑之施当矣盖衣裳之予在我而必审其人之贤否干戈施之于人而必审自己之是非也
惟甲胄起戎盖不可有关防他底意
南轩云非知之艰行之艰此特傅说告高宗尔盖高宗旧学甘盘于义理知之亦多故使得这说若常人则须以致知为先也此等议论尽好
予小子旧学于甘盘既乃遁于荒野云云东坡解作甘盘遁于荒野据某看恐只是高宗自言观上文曰予小子可见但不知当初高宗因甚遁于荒野不知甘盘是甚样人是学个甚么今亦不敢断但据文义疑是如此兼无逸云高宗旧劳于外亦与此相应想见高宗三年不言恭默思道未知所发又见世间未有个人强得甘盘所以思得一大贤如傅说高宗若非傅说想不能致当日之治傅说若非高宗亦不能有所为故曰惟后非贤不乂惟贤非后不食言必相须也
经籍古人言学字方自说命始有
惟学逊志务时敏〈至〉厥徳修罔觉逊志者逊顺其志捺下这志入那事中子细低心下意与他理会若高气不伏以为无紧要不能入细理会得则其修亦不来矣既逊其志又须时敏若似做不做或作或辍亦不济事须是逊志务时敏则厥修乃来为学之道只此二端而已又戒以允怀于兹二者则道乃积于厥躬积者来得件数多也惟敩学半盖巳学既成居于人上则须教人自学者学也而教人者亦学盖初学得者是半既学而推以教人与之讲说巳亦因此温得此段文义是敩之功亦半也念终始典于学始之所学者学也终之所以教人者亦学也自学教人无非是学自始至终日日如此忽不自知其徳之修矣或举葛氏解云傅说与王说我教你者只是一半事那一半要你自去行取故谓之终始曰某旧为同安簿时学中一士子作书义如此说某见他说得新巧大喜之后见喻子才跋某人说命解后亦引此说又曰傅说此段说为学工夫极精密伊尹告太甲者极痛切
如说敩只得一半不成那一半掉放冷处教他自得此语全似禅语只当依古注〈夔孙录云此却似禅语五通仙人问佛六通如何是那一通那一通便是妙处且如学记引此亦只是依古注说○以上语类九条〉
惟后非贤不乂言人君必任贤而后可以致治也惟贤非后不食言人君当任养贤之责也高宗本意如此问者疑其成病固察之不详而荅者亦无一人说破此意何耶〈荅或人○文集〉
西伯戡黎
问西伯戡黎旧说多指文王惟陈少南吕伯恭薛季隆以为武王吴才老亦曰乘黎恐是伐纣时事〈武王未称王亦只称西伯而已〉铢桉书序言殷始咎周周人乘黎则殷自此以前未尝恶周也殷始有恶周之心而周又乘袭戡胜近畿之黎国迫于王都且见征伐〈黎在汉上党郡壶关纣都朝歌上党在朝歌之西〉此祖伊所以恐而奔告于受曰天既讫我殷命曰恐曰奔告曰讫我殷命则其事势亦且迫矣恐非文王时事也文王率殷之叛国以事纣而孔子亦称其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殷为至徳所谓有事君之小心者正文王之事孔子所以谓之至徳也当时征伐虽或有之未必迫于畿甸然史记又谓文王伐犬戎密须败耆国耆即黎也史记文王得专征伐故伐之二说未知孰是乞赐垂诲曰此等无证据可且阙之〈荅董叔重○文集〉
微子
问微子篇曰诏王子出迪我旧云刻子一叚铢于三仁之去就死生未知其所以当留当去当死之切当不可易处尝读微子书见其所以深忧宗国之将亡至于成疾为狂聩耄无所置身其心切矣然终不言于纣以庶几万一感悟而遽为之去是必有深意者东坡则曰箕子在帝乙时以微子长且贤欲立之而帝乙不可卒立纣纣忌此两人故箕子曰子之出固其道也我旧所云者害子子若不出则我与子皆危矣微子之告箕子若欲与之俱去然箕子曰吾三人者各行其志自用其心之所安者而已人各自以其意贡于先王微子去之以续先王之国箕子为之奴以全先王之祀比干以谏而死为不负先王也而林少颖亦从其说以为二人处危疑之地身居嫌隙不可强谏徒死又无益故微子虽欲谋于箕子以救纣之颠𬯀然箕子以为我兴受其败〈犹言我起而諌则受其祸〉不可以复谏又不可居位故微子遁逃以避祸而箕子隐晦以自存惟比干不处嫌疑故强谏而死三人所处之势不同故各行其志以自逹于先王而已审如是说则微子箕子皆未尝谏无乃屑屑然避嫌远祸以茍存乎唐孔氏曰我兴受其败者我适起而受其祸败不可逃免然殷灭之后我不事异姓不能与人为臣仆示必欲以死谏纣但箕子之谏适值纣怒未甚故得不死耳微子告二人而独箕子荅者比干与箕子意同经省文也窃谓孔氏去古未远〈唐孔氏盖推本安国之意〉其言必有所据盖尝因是妄谓微子以宗国将亡不胜其忧愁无聊之心而谋出处于箕子比干故箕子为言我兴受其败不可逃免当与宗国俱为存亡故虽商祀或至沦亡我亦誓不臣属他人盖将谏纣纣不听亦不敢茍全逃死而比干无一言者孔氏所谓心同不复重言是也其后比干果以谏死而箕子乃不死者比干初心岂欲徒死以沽名哉所以谏者庶几吾言得行而纣改焉耳纣既不改而言益切故纣遂杀之则比干亦不得而逃死耳箕子初心亦岂欲隐晦自存茍全其生哉亦犹比干之谏兾吾言得行而纣改焉耳纣既不改而囚之偶不死耳纣囚之而不置之死则箕子岂固欲自经于沟渎而为匹夫之谅哉故因遂佯狂而为奴盖亦未欲即死庶几弥缝其失而兾其万有一开悟耳盖谏行而纣改过者二子之本心也谏不行而或死或囚者二子所遇之不同耳使纣而囚比干意比干亦未敢即死也使纣而杀箕子箕子敢求全哉二子易地则皆然矣至于箕子为微子之计则其意岂不以谓吾二人者皆宗国之臣利害休戚事体一同皆当与社稷俱为存亡不可复顾眀哲保身之义然而微子国之元子也往者纣未立吾尝言于帝乙而立子帝乙不从而立纣是以纣卒疑吾两人故吾旧所云者足以害于子若起谏纣则纣益生疑非惟不从害必先及子而并我危矣死分也不足惜而未有豪发益于纣而遽死可惜也东莱所谓人先有疑心则虽尽忠与言而未必不疑盖疑心先入而为之主是也故微子不可留但当遁逃而出乃合于道又况我与比干既留谏以事纣则存亡未可知万一不死罔为人臣仆此心已坚定则亦不可使成汤以来庙不血食况汝为元子又居危疑之地义当逃去万有一全宗祀可也此三子者其制行不同各出于至诚恻怛之心无所为而为之故孔子并称三仁或以此与妄意如此乞赐谆切垂诲曰此说得之史记亦说箕子谏而被囚也〈荅董叔重○文集〉周书
泰誓
石洪庆问尚父年八十方遇西伯及武王伐商乃即位之十三年又其后就国高年如此曰此不可考因云泰誓序十有一年武王伐殷经云十有三年春大会于孟津序必差误说者乃以十一年为观兵尤无义理旧有人引洪范十有三祀王访于箕子则十一年之误可知矣〈语类〉
伊川谓无观政之事非深见文武之心不能及此非为存名教而发也若有心要存名教而于事实有所改易则夫子之录泰誓武成其不存名教甚矣近世有存名教之说大害事将圣人心迹都做两截看了殊不知圣人所行便是名教若所行如此而所教如彼则非所以为圣人矣〈荅条元聘○文集〉
庄仲问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谓天即理也曰天固是理然苍苍者亦是天在上而有主宰者亦是天各随他所说今既曰视听理又如何会视听虽说不同又却只是一个〈语类〉
洪范
敬夫所说抵牾处必是谓武王克商之年泰誓序作十一年经作十三年而编年之书乃定从序说乡见柯国材说以洪范考之访于箕子是十三年事必是当年初克商时便释其囚而问之不应十一年已克商至两年后乃问之也其说似有理亦尝以告敬夫敬夫大以为然其书已尝刊行至是遂止敬夫之服善如此亦难及也〈荅廖子晦〉
问洪范之书林氏以为洛出书之说不可深信谓帝乃震怒不畀洪范九畴彝伦攸斁犹言天夺之鉴也天乃锡禹洪范九畴彝伦攸叙犹言所谓天诱其衷也又云洪范之书大抵发眀彝伦之叙本非由数而起又曰天乃锡禹洪范九畴犹言天乃锡王勇智耳不必求之太深也某窃谓河出图洛出书易中明有此说岂得而不之信耶未知林氏之说如何望折衷曰便使如今天锡洛书若非天启其心亦无人理会得两说似不可偏废也〈荅潘子善○以上文集二条〉
说洪范看来古人文字也不被人牵强说得出只自恁地熟读少闲字字都自会著实又云今人只管要说治道这是治道最紧切处这个若理会不通又去理会甚么零零碎碎
问洪范诸事曰此是个大纲目天下之事其大者大槩备于此矣问皇极曰此是人君为治之心法如周公一书只是个八政而已
洛书本文只有四十五点班固云六十五字皆洛书本文古字画少恐或有模样但今无所考汉儒说此未是恐只是以义起之不是数如此盖皆以天道人事参互言之五行最急故第一五事又参之于身故第二身既修可推之于政故八政次之政既成又验之于天道故五纪次之又继之皇极居五盖能推五行正五事用八政修五纪乃可以建极也六三徳乃是权衡此皇极者也徳既修矣稽疑庶徴继之者著其验也又继之以福极则善恶之效至是不可加矣皇极非大中皇乃天子极乃极至言皇建此极也东西南北到此恰好乃中之极非中也但汉儒虽说作中字亦与今不同如云五事之中是也今人说中只是含胡依违善不必尽赏恶不必尽罚如此岂得谓之中
自水曰润下至稼穑作甘皆是二意水能润能下火能炎能上金曰从曰革从而又能革也
忽问如何是金曰从革对曰是从巳之革曰不然是或从或革耳从者从所鍜制革者又可革而之他而其坚刚之质依旧自存故与曲直稼穑皆成双字炎上者上字当作上声润下者下字当作去声亦此意
问视听言动比之洪范五事动是貌字否如动容貌之谓曰思也在这里了动容貌是外面底心之动便是思又问五行比五事曰曾见吴仁杰说得也顺他云貌是水言是火视是木听是金思是土将庶徴来说便都顺问貌如何是水曰他云貌是湿润底便是水故其徴便是肃时雨若洪范乃是五行之书看得他都是以类配得到五福六极也是配得但是略有不齐问皇极五福即是此五福否曰便只是这五福如敛时五福用敷锡厥庶民敛底即是尽得这五事以此锡庶民便是使民也尽得此五事尽得五事便有五福
问五行所属曰旧本谓雨属木旸属金及与五事相配皆错乱了吴斗南说雨属水旸属火燠属木寒属金风属土看来雨只得属水自分晓如何属木问寒如何属金曰他讨得证据甚好左传云金寒玦离又貌言视听思皆是以次相属问貌如何属水曰容貌须光泽故属水言发于气故属火眼主肝故属木金声清亮故听属金问凡上四事皆原于思亦犹水火木金皆出于土也曰然又问礼如何属火曰以其光眀问义之属金以其严否曰然
皇极二字皇是指人君极便是指其身为天下做个样子使天下视之以为标准无偏无党以下数语皆是皇之所建皆无偏党好恶之私天下之人亦当无作好作恶便是遵王之道遵王之路皆会归于其极皆是视人君以为归下文是彝是训于帝其训是训是行以近天子之光说得自分晓天子作民父母以为天下王则许多道理尽在此矣但缘圣人做得样子高大人所难及而不可以此尽律天下之人虽不恊于极但不罹于咎者皇亦受之至于而康而色自言好徳者亦锡之福极不可以大中训之只是前面五行五事八政五纪是已却都载在人君之身包括尽了五行是发源处五事是操持处八政是修人事五纪是顺天道就中以五事为主视眀听聪便是建极如眀如聪只是合恁地三徳亦只是就此道理上为之权衡或放高或捺低是人事尽了稽疑又以卜筮参之若能建极则推之于人使天下皆享五福验之于天则为休徴若是不能建极则其在人事便为六极在天亦为咎徴其实都在人君身上又不过敬用五事而已此即笃恭而天下平之意以是观之人君之所任者岂不重哉如此则九畴方贯通为一若以大中言之则九畴散而无统大抵诸书初看其言若不胜其异无理会处究其指归皆只是此理如召诰中其初说许多言语艰深难晓却紧要处只是惟王不可不敬徳而已
问先生言皇极之极不训中只是标准之义然无偏无党无反无侧亦有中意曰只是个无私意问标准之义如何曰此是圣人正身以作民之准则问何以能敛五福曰当就五行五事上推究人君修身使貌恭言从视眀听聪思睿则身自正五者得其正则五行得其序以之稽疑则龟从筮从卿士从庶民从在庶徴则有休徴无咎徴和气致祥有仁寿而无鄙夭便是五福反是则福转为极
三衢夏唐老作九畴图因执以问读未竟至所谓皆天也非人之所能为也遂指前图子云此乃人为安得而皆天也洪范文字最难作向来亦将天道人事分配为之后来觉未尽遂已之直是难以私意安排若只管外边出意推将去何所不可只是理不如此苏氏以皇极之建为雨旸寒燠风之时皇极不建则反此汉儒之说尤疏如以五般皇极配庶徴却外边添出一个皇极或此边减却一个庶徴自増自损皆出己意然此一篇文字极是不齐整不可晓解如五福对六极一曰寿正对凶短折二曰富正对贫三曰康宁对疾与弱皆其类也攸好徳却对恶参差不齐不容布置如曰敛时五福锡厥庶民不知如何敛又复如何锡此只是顺五行不违五事自己立标准以示天下使天下之人得以观感而复其善尔今人皆以皇极为大中最无义理如汉儒说五事之中固未是犹似胜此盖皇者君之称也如皇则受之皇建其极之类皆不可以大字训皇字中亦不可以训极极虽有中底意思但不可便以为中只训得至字如北极之极以为民极之极正是中天下而立之意谓四面凑合至此更无去处今即以皇极为大中者更不赏善亦不罚恶好善恶恶之理都无分别岂理也哉〈以上语类十条〉
洛书九数而五居中洪范九畴而皇极居五故自孔氏传训皇极为大中而诸儒皆祖其说余独尝以经之文义语脉求之而有以知其必不然也盖皇者君之称也极者至极之义标准之名常在物之中央而四外望之以取正焉者也故以极为在中之准的则可而便训极为中则不可若北辰之为天极脊栋之为屋极其义皆然而礼所谓民极诗所谓四方之极者于皇极之义为尤近顾今之说者既误于此而并失于彼是以其说展转迷谬而终不能以自眀也即如旧说姑亦无问其他但即经文而读皇为大读极为中则夫所谓惟大作中大则受之为何等语乎今以余说推之则人君以眇然之身履至尊之位四方辐辏面内而环观之自东而望者不过此而西也自南而望者不过此而北也此天下之至中也既居天下之至中则必有天下之纯徳而后可以立至极之标准故必顺五行敬五事以修其身厚八政协五纪以齐其政然后至极之标准卓然有以立乎天下之至中使夫面内而环观者莫不于是而取则焉语其仁则极天下之仁而天下之为仁者莫能加也语其孝则极天下之孝而天下之为孝者莫能尚也是则所谓皇极者也由是而权之以三徳审之以卜筮验其休咎于天考其祸福于人如挈裘领岂有一毛之不顺哉此洛书之数所以虽始于一终于九而必以五居其中洪范之畴所以虽本于五行究于福极而必以皇极为之主也若箕子之言有曰皇建其有极云者则以言夫人君以其一身而立至极之标准于天下也其曰敛时五福用敷锡厥庶民云者则以言夫人君能建其极则为五福之所聚而又有以使民观感而化焉则是又能布此福而与其民也其曰惟时厥庶民于汝极锡汝保极云者则以言夫民视君以为至极之标准而从其化则是复以此福还锡其君而使之长为至极之标准也其曰凡厥庶民无有淫朋人无有比徳惟皇作极云者则以言夫民之所以能有是徳者皆君之有以为至极之标准也其曰凡厥庶民有猷有为有守汝则念之不协于极不罹于咎皇则受之云者则以言夫君既立极于上而下之从化或有浅深迟速之不同其有谋者有才者有徳者人君固当念之而不忘其或未能尽合而未抵乎大戾者亦当受之而不拒也其曰而康而色曰予攸好徳汝则锡之福时人斯其惟皇之极云者则以言夫人之有能革面从君而以好徳自名则虽未必出于中心之实人君亦当因其自名而与之以善则是人者亦得以君为极而勉其实也其曰无虐茕独而畏高眀人之有能有为使羞其行而邦其昌云者则以言夫君之于民一视同仁凡有才能皆便进善则人才众多而国赖以兴也其曰凡厥正人既富方谷汝弗能使有好于而家时人斯其辜于其无好徳汝虽锡之福其作汝用咎云者则以言夫凡欲正人者必先有以富之然后可以纳之于善若不能使之有所赖于其家则此人必将䧟于不义至其无复更有好徳之心而后始欲教之以修身劝之以求福则已无及于事而其起以报汝唯有恶而无善矣盖人之气禀或清或浊或纯或驳有不可以一律齐者是以圣人所以立极乎上者至严至密而所以接引乎下者至宽至广虽彼之所以化于此者浅深迟速其效或有不同而吾之所以应于彼者长养涵育其心未尝不一也其曰无偏无陂遵王之义无有作好遵王之道无有作恶遵王之路无偏无党王道荡荡无党无偏王道平平无反无侧王道正直会其有极归其有极云者则以言夫天下之人皆不敢徇其己之私以从乎上之化而会归乎至极之标准也盖偏陂好恶者巳私之生于心者也偏党反侧者己私之见于事者也王之义王之道王之路上之化也所谓皇极者也遵义遵道遵路方会其极也荡荡平平正直则巳归于极矣其曰皇极之敷言是彝是训于帝其训云者则以言夫人君以身立极而布命于下则其所以为常为教者皆天之理而不异乎上帝之降衷也其曰凡厥庶民极之敷言是训是行以近天子之光云者则以言夫天下之人于君所命皆能受其教而谨行之则是能不自绝远而有以亲被其道徳之光华也其曰曰天子作民父母以为天下王云者则以言夫人君能立至极之标准所以能作亿兆之父母而为天下之王也不然则有其位无其徳不足以首出庶物统御人群而履天下之极尊矣是书也原于天之所以锡禹虽其茫昧幽眇有不可得而知者然箕子之所以言之而告武王者则已备矣顾其词之宏深奥雅若有未易言者然尝试虚心平气而再三反复焉则亦坦然眀白而无一字之可疑但先儒未尝深求其意而不察乎人君所以修身立道之本是以误训皇极为大中又见其词多为含洪宽大之言因复误认中为含胡茍且不分善恶之意殊不知极虽居中而非有取乎中之义且中之为义又以其无过不及至精至当而无有豪发之差亦非如其所指之云也乃以误认之中为误训之极不谨乎至严至密之礼而务为至宽至广之量其弊将使人君不知修身以立政而堕于汉元帝之优柔唐代宗之姑息卒至于是非颠倒贤否贸乱而祸败随之尚何敛福锡民之可望哉呜呼孔氏则诚误矣然迹其本心亦曰姑以随文解义为口耳占毕之计而已不知其祸之至此也而自汉以来迄今千有馀年学士大夫不为不众更历世变不为不多幸而遗经尚存本文可考其出于人心者又不可得而昧也乃无一人觉其非是而一言以正之者使其患害流于万世是则岂独孔氏之罪哉予于是窃有感焉作皇极辨〈皇极辨〉
皇极之说来说亦得之大抵此章自皇建其有极以下是总说人君正心修身立大中至正之标准以观天下而天下化之之义无偏无陂以下乃是反复赞叹正说皇极体叚曰皇极之敷言以下是推本结煞一章之大意向见诸葛诚之说略是如此但渠说有过当处耳〈荅梁文叔○以上文集二条〉
彊弗友以刚克之燮友柔克之此治人也资质沈潜以刚克之资质高明以柔克之此治巳也
沈濳刚克高眀柔克克治也言人资质沈潜者当以刚克之资质高眀者当以柔治之此说为胜
一极备凶一极无凶多些子不得无些子不得
王省惟岁言王之所当省者一岁之事卿士所省者一月之事以下皆然
问王省惟岁卿士惟月师尹惟日曰此但言职任之大小如此又问庶民惟星一句解不通并下文星有好风星有好雨意亦不贯曰家用不寕以上自结上文了下文却又说起星文意似是两叚〈以上语类五条〉
问八庶徴曰时林氏取蔡氏说谓是岁月日之时自五者来备而下所以申言曰雨曰旸曰燠曰寒曰风之义自王省惟岁而下所以申言曰时之义某窃谓此时字当如孔氏五者各以其时之说为长林氏徒见时字与雨旸燠寒风五者并列而为六则遂以此时字为赘不知古人之言如此类者多矣且仁义礼智是为四端加一信字则为五常非仁义礼智之外别有所谓信也故某以为时之在庶徴犹信之在五常不知是否曰林氏之说只与古说无异但谓有以岁而论其时与不时者有以月而论其时与不时者有以日而论其时与不时者可更推之〈荅潘子善〉
问洪范中休徴咎徴诸家多以义推说窃以为五者不出阴阳二端雨寒阴也旸燠风阳也肃谋深沈而属静阴类也故时雨时寒应之乂哲圣发见而属动阳类也故时旸时燠时风应之狂反于肃急失于谋故恒雨恒寒应之未知如此看得否曰大槩如此然旧以雨属木旸属金燠属火寒属水而或者又欲以雨属水旸属火燠属木寒属金其说孰是可试思之〈荅潘子善○以上文集二条〉
问五福六极曰民之五福人君当向之民之六极人君当畏之
五福六极曽子固说得极好洪范大槩曽子固说得胜如诸人〈以上语类二条〉
旅獒
近诸孙将旅獒来读是时武王已八十馀岁矣太保此书谆谆如教小儿相似若自后世言之则为非所宜言不尊君矣铢问人不易物之易合如字合作去声曰看上文意则当作如字读但徳盛不狎侮又难说又问志以道宁言以道接接字如何曰接者酬应之谓言当以道酬应也〈志我之志言人之言○语类〉
金縢
林闻一问周公代武王之死不知亦有此理否曰圣人为之亦须有此理〈语类〉
问书金縢曰我之弗辟我无以告我先王一叚按马郑氏皆音辟为避其意盖谓管蔡流言成王既疑周公公乃避居东都二年之久以待成王之察及成王遭风雷之变启金縢之书迎公来返乃摄政方始东征所谓罪人斯得者成王得其流言之罪人也陈少南吴才老从之而诋先儒诛辟之说铢窃谓周公之诛管蔡与伊尹之放太甲皆圣人之变唯二公至诚无愧正大眀白故行之不疑未可以浅俗之心窥之也此辟字与蔡仲之命所谓致辟之辟同安得以辟为避且使周公委政而去二年之久不幸成王终不悟而小人得以乘间而入则周家之祸可胜言哉周公是时不知何以告我先王也观公之告二公曰我之弗辟我无以告我先王其言正大明白至诚恻怛则区区嫌疑有所不敢避矣惟有此心无愧而先王可告也自洁其身而为匹夫之谅周公岂为之哉妄意如此乞赐垂诲曰辟字当从古注说〈荅董叔重〉
周公东征不必言用权自是王室至亲与诸侯连衡背叛当国大臣岂有坐视不救之理帅师征之乃是正义不待可与权者而后能也若马郑以为东行避谤乃鄙生腐儒不逹时务之说可不辨而自眀陈少南于经旨多疏略不通点检处极多不足据以为说来教所谓周公之志非为身谋也为先王谋也非为先王谋也以身任天下之重也此语极佳〈荅徐元聘〉
示谕书说数条皆是但康诰外事与肆汝小子封等处自不可晓只合阙疑某尝谓尚书有不必解者有须著意觧者有略须解者有不可解者其不可解者正谓此等处耳弗辟之说只从郑氏为是向董叔重得书亦辨此条一时信笔荅之谓当从古注说后来思之不然是时三叔方流言于国周公处兄弟骨肉之闲岂应以片言半语便遽然兴师以诛之圣人气象大不如此又成王方疑周公周公固不应不请而自诛之若请之于王王亦未必见从则当时事势亦未必然虽曰圣人之心公平正大区区嫌疑自不必避但舜避尧之子于南河之南禹避舜之子于阳城自是合如此若居尧之宫逼尧之子即为篡矣或又谓成王疑周公故周公居东不幸成王终不悟不知周公又如何处愚谓周公亦惟尽其忠诚而已矣胡氏家录有一叚论此极有意味〈荅蔡仲默○此条与上两条说不同两存之○以上文集三条〉
大诰
因言武王既克纣武庚三监及商民畔曰当初纣之暴虐天下之人胥怨无不欲诛之及武王既顺天下之心以诛纣于是天下之怨皆解而归周矣然商之遗民及与纣同事之臣一旦见故主遭人杀戮宗社为墟寕不动心兹固畔心之所由生也盖始苦于纣之暴而欲其亡固人之心及纣既死则怨已解而人心复有所不忍亦事势人情之必然者又况商之流风善政毕竟尚有在人心者及其顽民感纣恩意之深此其所以畔也云云后来乐毅伐齐亦是如此
王若曰周公若曰若字只是一似如此说底意思如汉书中帝意若曰之类盖或宣道徳意者敷演其语或纪录者失其语而追记其意如此也
书中弗吊字只如字读解者欲训为至故音的非也其义正如诗中所谓不吊昊天耳言不见悯吊于上帝也〈以上语类三条〉
康诰
康诰梓材洛诰诸篇煞有不可晓处今人都自强解说去伯恭亦自如此看伯恭说书自首至尾皆无一字理会不得且如书中注家所说错处极多如棐字并作辅字训更晓不得后读汉书颜师古注云匪棐通用如书中有棐字止合作匪字义如率乂于民棐彝乃是率治于民非常之事
康诰酒诰是武王命康叔之词非成王也〈如朕其弟小子封又曰乃寡兄勗犹今人言劣兄也〉故五峯编此书于皇王大纪不属成王而载于武王纪也至若所谓惟三月哉生魄周公初基作新大邑于东国洛〈至〉乃洪大诰治自东坡看出以为非康诰之词而梓材一篇则又有可疑者如稽田垣墉之喻却与无相戕无胥虐之类不相似以至于欲至于万年惟王子子孙孙永保民却又似洛诰之文乃臣戒君之词非酒诰语也
非汝封刑人杀人无或刑人杀人非汝封又曰劓刵人无或劓刵人康叔为周司宼故一篇多说用刑此但言非汝封刑人杀人则无或敢有刑人杀人者盖言用刑之权止在康叔不可不谨之意耳〈以上语类三条〉
棐本木名而借为匪字颜师古注汉书云棐古匪字通用是也天畏棐忱犹曰天难谌耳孔传训作辅字殊无义理〈记尚书三义○文集〉
梓材
吴才老说梓材是洛诰中书甚好其他文字亦有错乱而移易得出人意表者然无如才老此样处恰恰好好
尚书句读有长者如皇天既付中国民越厥疆土于先王是一句〈以上语类二条〉
召诰洛诰
问召诰文只说召公先至洛而周公继至不说成王亦来也然召公出取币入锡周公乃曰旅王若公其辞又多是戒成王未知如何曰此盖因周公以告于王耳但洛诰之文则有不可晓者其后乃言王在新邑而其前已屡有问荅之辞矣可试考之〈荅潘子善○文集〉
因读尚书曰其间错误解不得处煞多昔伯恭解书因问之云尚书还有解不通处否曰无有因举洛诰问之云据成王只使周公往营洛故伻来献图及卜成王未尝一日居洛后面如何却与周公有许多荅对又云王在新邑此如何解伯恭遂无以荅后得书云诚有解不得处〈语类〉
无逸
柳兄言东莱解无逸一篇极好曰伯恭如何解君子所其无逸柳曰东莱解所字为居字曰若某则不敢如此说诸友问先生如何说曰恐有脱字则不可知若说不行而必强立一说虽若可观只恐道理不如此
舜功问徽柔懿恭是一字是二字曰二字上轻下重柔者须徽恭者须懿柔而不徽则姑息恭而不懿则非由中出〈璘录云柔易于暗弱徽有发扬之意恭形于外懿则有蕴藏之意○以上语类二条〉
君奭
显道问召公不恱之意曰召公不恱只是小序恁地说里面却无此意这只是召公要去后周公留他说道朝廷不可无老臣又问又曰等语不可晓曰这个只是大纲绰得个意脉子便恁地说不要逐个字去讨便无理会这个物事难理会又曰弗吊只当作去声读〈语类〉
召公不恱盖以为周公归政之后不当复留而已亦老而当去故周公言二人不可不留之意又历道古今圣贤倚赖老成以固其国家之事又曰予不惠若兹多诰予惟用闵于天越民只此便见周公之心每读至此未尝不喟然太息也〈荅徐元聘○文集〉
立政
问立政兹乃三宅无义民据此三宅即上文宅事宅牧宅准之宅今孔氏苏氏以为居无义之民犹舜典五宅三居之义吕氏以三宅无义民一句桀德惟乃弗作往任谓当桀之时三宅者曾无义民未知二说孰长曰吕说是〈荅潘子善〉
问司徒司马司空亚旅不知何故叙于太史尹伯庶常吉士之下吕氏以为诸侯之官未知是否曰谓三官之副与其属耳〈亚谓小司徒之属旅则下士也见周礼序官○荅潘子善○以上文集二条〉
文王惟克厥宅心人皆以宅心为处心非也即前面所说三有宅心尔若处心则当云克宅厥心〈语类〉
周官
汉人亦不见今文尚书如以太尉司徒司空为三公当时只见牧誓有所谓司马司空司徒亚旅遂以为古之三公不知此乃为诸侯时制古者诸侯只建三卿如周官所谓三太三少六卿及周礼书乃天子之制汉皆不及见又如中庸一戎衣解作殪戎殷亦是不见今武成一戎衣之文〈语类〉
顾命康王之诰
伏生以康王之诰合于顾命今除著序文读著则文势自相连接〈语类〉
问康王释丧服而被衮冕且受黄朱圭币之献诸家皆以为礼之变独苏氏以为礼之失曰天子诸侯之礼与士庶人不同故孟子有吾未之学之语盖谓此类耳如伊训元祀十二月朔亦是新丧伊尹已奉嗣王祇见厥祖固不可用凶服矣汉唐新主即位皆行册礼君臣亦皆吉服追述先帝之命以告嗣君〈韩文外集顺宗实录中有此事可考〉盖易世传授国之大事当严其礼而王侯以国为家虽先君之丧犹以为己私服也五代以来此礼不讲则始终之际殊草草矣〈荅潘子善○文集〉
铢问太保称成王独言毕恊赏罚何也曰只为赏不当功罚不及罪故事事差错若毕恊赏罚至公至明何以及此又问张皇六师曰古者兵藏于农故六军皆寓于农张皇六师则是整顿民众底意思〈语类〉
君牙
安卿问君牙冏命等篇见得穆王气象甚好而后来乃有车辙马迹驰天下之事如何曰此篇乃内史太史之属所作犹今之翰林作制诰然如君陈周官蔡仲之命微子之命等篇亦是当时此等文字自有个格子首呼其名而告之末又为呜呼之辞以戒之篇篇皆然观之可见如大诰梓材多方多士等篇乃当时编人君告其民之辞多是方言如卬字即我字沈存中以为秦语平音而谓之卬故诸诰等篇当时下民晓得而今士人不晓得如尚书尚衣尚食尚乃主守之意而秦语作平音与常字同诸命等篇今士人以为易晓而当时下民却晓不得〈语类〉
冏命
问格其非心之格训正是如格式之格以律人之不正者否曰如今人言合格是将此一物格其不正者如格其非心是说得深者格君心之非是说得浅者子善因问温公以格物为扞格之格不知格字有训捍义否曰亦有之如格斗之格是也〈语类〉
吕刑
东坡解吕刑王享国百年耄作一句荒度作刑作一句甚有理
问赎刑所以宽鞭扑之刑则吕刑之赎刑如何曰吕刑盖非先王之法也故程子有一䇿问云商之盘庚周之吕刑圣人载之于书其取之乎抑将垂戒后世乎
仲默论五刑不赎之意曰是穆王方有赎刑尝见萧望之言古不赎刑某甚疑之后来方省得赎刑不是古因取望之传看毕曰说得也无引证因论望之云想见望之也是拗义刚问望之学术不知是如何又似好样又却也有那差异处先生徐应曰他说底也是正义刚曰如杀韩延寿分明是他不是曰望之道理短义刚曰看来他也是暗于事机被那两个小人恁地弄后都不知先生但应之而已
国秀问穆王去文武成康时未远风俗人心何縁如此不好曰天下自有一般不好底气象圣人有那礼乐刑政在此维持不好底也能革面至维持之具一有废弛处那不好气质便自各出来和那革面底都无了所以恁地不好人之学问逐日恁地恐惧修省得恰好才一日放倒便都坏了〈以上语类四条〉
秦誓费誓
秦誓费誓亦皆有说不行不可晓处民讫自若是多盘想只是说人情多要安逸之意〈语类〉
御纂朱子全书卷三十四
<子部,儒家类,御纂朱子全书>
钦定四库全书
御纂朱子全书卷三十五
诗
纲领
大序言一国之事系一人之本谓之风所以析卫为𨚍鄘卫曰诗古之乐也亦如今之歌曲音各不同卫有卫音鄘有鄘音𨚍有𨚍音故诗有鄘音者系之鄘有𨚍音者系之𨚍若大雅小雅则亦如今之商调宫调作歌曲者亦按其腔调而作耳大雅小雅亦古作乐之体格按大雅体格作大雅按小雅体格作小雅非是做成诗后旋相度其辞目为大雅小雅也大抵国风是民庶所作雅是朝廷之诗颂是宗庙之诗又云小序汉儒所作有可信处绝少大序好处多然亦有不满人意处
问王风是他风如此不是降为国风曰其辞语可见风多出于在下之人雅乃士夫所作雅虽有刺而其辞
荘重与风异
器之问风雅与无天子之风之义先生举郑渔仲之说言出于朝廷者为雅出于民俗者为风文武之时周召之作者谓之周召之风东迁之后王畿之民作者谓之王风似乎大约是如此亦不敢为断然之说但古人作诗体自不同雅自是雅之体风自是风之体如今人做诗曲亦自有体制不同者自不可乱不必说雅之降为风今且就诗上理会意义其不可晓处不必反倒因说尝见蔡行之举陈君举说春秋云须先看圣人所不书处方见所书之义见成所书者更自理会不得却又取不书者来理会少闲只是说得奇巧
诗有是当时朝廷作者雅颂是也若国风乃采诗者采之民间以见四方民情之美恶二南亦是采民言而被乐章耳程先生必要说是周公作以教人不知是如何某不敢从若变风又多是淫乱之诗故班固言男女相与歌咏以言其伤是也圣人存此亦以见上失其教则民欲动情胜其弊至此故曰诗可以观也且诗有六义先儒更不曾说得明却因周礼说豳诗有豳雅豳颂即于一诗之中要见六义思之皆不然盖所谓六义者风雅颂乃是乐章之腔调如言仲吕调大石调越调之类至比兴赋又别直指其名直叙其事者赋也本要言其事而虚用两句钓起因而接续去者兴也引物为况者比也立此六义非特使人知其声音之所当又欲使歌者知作诗之法度也问豳之所以为雅为颂者恐是可以用雅底腔调又可用颂底腔调否曰恐是如此某亦不敢如此断今只说恐是亡其二
旧曽有一老儒郑渔仲更不信小序只依古本与叠在后面某今亦只如此令人虚心看正文久之其义自见盖所谓序者类多世儒之谈不解诗人本意处甚多且如止乎礼义果能止礼义否桑中之诗礼义在何处王徳修曰他要存戒曰此正文中无戒意只是直述他淫乱事耳若鹑之奔奔相䑕等诗却是讥骂可以为戒此则不然某今看得郑诗自叔于田等诗之外如狡童子衿等篇皆淫乱之诗而说诗者误以为刺昭公刺学校废耳卫诗尚可犹是男子戏妇人郑诗则不然多是妇人戯男子所以圣人尤恶郑声也出其东门却是个识道理底人做
林子武问诗者中声之所止曰这只是正风雅颂是中声那变风不是伯恭坚要牵合说是然恐无此理今但去读看便自有那轻薄底意思在了如韩愈说数句其声浮且淫之类这正是如此
问诗中说兴处多近比曰然如关雎麟趾相似皆是兴而兼比然虽近比其体却只是兴且如关关睢鸠本是兴起到得下面说窈窕淑女此方是入题说那实事盖兴是以一个物事贴一个物事说上文兴而起下文便接说实事如麟之趾下文便接振振公子一个对一个说盖公本是个好底人子也好孙也好族人也好譬如麟趾也好定也好角也好及比则却不入题了如比那一物说便是说实事如螽斯羽诜诜兮宜尔子孙振振兮螽斯羽一句便是说那人了下靣宜尔子孙依旧是就螽斯羽上说更不用说实事此所以谓之比大率诗中比兴皆类此
比是以一物比一物而所指之事常在言外兴是借彼一物以引起此事而其事常在下句但比意虽切而却浅兴意虽阔而味长
诗之兴全无巴鼻〈振录云多是假他物举起全不取其义〉后人诗犹有此体如青青陵上柏磊磊涧中石人生天地闲忽如远行客又如高山有厓林木有枝忧来无端人莫之知青青河畔草绵绵思远道皆是此体
或问诗六义注三经三纬之说曰三经是赋比兴是做诗底骨子无诗不有才无则不成诗盖不是赋便是比不是比便是兴如风雅颂却是里靣横丳底都有赋比兴故谓之三纬
器之问诗传分别六义有未备处曰不必又只管滞却许多且看诗意义如何古人一篇诗必有一篇意思且要理会得这个如柏舟之诗只说到静言思之不能奋飞绿衣之诗说我思古人实获我心此可谓止乎礼义所谓可以怨便是喜怒哀乐发而皆中节处推此以观则子之不得于父臣之不得于君朋友之不相信皆当以此意处之如屈原之怀沙赴水贾谊言历九州而相其君何必怀此都也便都过当了古人胸中发出意思自好看著三百篇诗则后世之诗多不足观矣
问诗传说六义以托物兴辞为兴与旧说不同曰觉旧说费力失本指如兴体不一或借眼前物事说将起或别自将一物说起大抵只是将三四句引起如唐时尚有此等诗体如青青河畔草青青水中蒲皆是别借此物兴起其辞非必有感有见于此物也有将物之无兴起自家之所有将物之有兴起自家之所无前軰都理会这个不分明如何说得诗本指只伊川也自未见得看所说有甚广大处子细看本指却不如此若上蔡怕晓得诗如云读诗须先要识得六义体面这是他识得要领处
诗才说得密便说他不著国史明乎得失之迹这一句也有病周礼礼记中史并不掌诗左传说自分晓以此见得大序亦未必是圣人做小序更不须说他做小序不会宽说每篇便求一个实事填塞了他有寻得著底犹自可通不然便与诗相碍那解底要就诗却碍序要就序却碍诗诗之兴是劈头说那没来由底两句下面方说那事这个如何通解郑声淫所以郑诗多是淫佚之辞狡童将仲子之类是也今唤做忽与祭仲与诗辞全不相似这个只似而今闲泼曲子南山有台等数篇是燕飨时常用底叙宾主相好之意一似今人致语又曰诗小序不可信而今看诗有诗中分明说是某人某事者则可知其他不曾说者而今但可知其说此等事而已韩退之诗曰春秋书王法不诛其人身
诗序东汉儒林传分明说道是卫宏作后来经意不明都是被他坏了某又看得亦不是卫宏一手作多是两三手合成一序愈说愈疏浩云苏子由却不取小序曰他虽不取下靣言语留了上一句便是病根伯恭专信序又不免牵合伯恭凡百长厚不肯非毁前軰要出脱回䕶不知道只为得个解经人却不曾为得圣人本意是便道是不是便道不是方得
因论诗历言小序大无义理皆是后人杜撰先后增益凑合而成多就诗中采摭言语更不能发明诗之大旨才见有汉之广矣之句便以为德广所及才见有命彼后车之言便以为不能饮食教载行苇之序但见牛羊勿践便谓仁及草木但见戚戚兄弟便谓亲睦九族见黄耉台背便谓飬老见以祈黄耉便谓乞言见介尔景福便谓成其福禄随文生义无复伦理卷耳之序以求贤审官知臣下之勤劳为后妃之志事固不伦矣况诗中所谓嗟我怀人其言亲昵太甚宁后妃所得施于使臣者哉桃夭之诗谓婚姻以时国无鳏民为后妃之所致而不知其为文王刑家及国其化固如此岂专后妃所能致耶其他变风诸诗未必是刺者皆以为刺未必是言此人必傅会以为此人桑中之诗放荡留连止是淫者相戯之辞岂有刺人之恶而反自陷于流荡之中子衿词意轻儇亦岂刺学校之辞有女同车等皆以为刺忽而作郑忽不娶齐女其初亦是好底意思但见后来失国便将许多诗尽为刺忽而作考之于忽所谓淫昏暴虐之类皆无其实至遂目为狡童岂诗人爱君之意况其所以失国正坐柔懦阔踈亦何狡之有幽厉之刺亦有不然甫田诸篇凡诗中无诋讥之意者皆以为伤今思古而作其他谬误不可胜说后世但见诗序巍然冠于篇首不敢复议其非至有解说不通多为饰辞以曲䕶之者其误后学多矣大序却好或者谓补凑而成亦有此理书小序亦未是只如尧典舜典便不能通贯一篇之意尧典不独为逊舜一事舜典到历试诸艰之外便不该通了其他书序亦然至如书大序亦疑不是孔安国文字大抵西汉文章浑厚近古虽董仲舒刘向之徒言语自别读书大序便觉软慢无气未必不是后人所作也
诗序实不足信向见郑渔仲有诗辨妄力诋诗序其闲言语太甚以为皆是村野妄人所作始亦疑之后来子细看一两篇因质之史记国语然后知诗序之果不足信因是看行苇宾之初筵抑数篇序与诗全不相似以此看其他诗序其不足信者煞多以此知人不可乱说话便都被人看破了诗人假物兴辞大率将上句引下句如行苇勿践履戚戚兄弟莫远具尔行苇是比兄弟勿字乃兴莫字此诗自是饮酒会宾之意序者却牵合作周家忠厚之诗遂以行苇为仁及草木如云酌以大斗以祈黄耉亦是欢合之时祝夀之意序者遂以为飬老乞言岂知祈字本只是祝颂其高寿无乞言意也抑诗中闲煞有好语亦非刺厉王如於乎小子岂是以此指其君兼厉王是暴虐大恶之主诗人不应不述其事实只说谨言节语况厉王无道谤讪者必不容武公如何恁地指斥曰小子国语以为武公自警之诗却自可信大率古人作诗与今人作诗一般其闲亦自有感物道情吟咏情性几时尽是讥刺他人只縁序者立例篇篇要作美刺说将诗人意思尽穿凿坏了且如今人见人才做事便作一诗歌美之或讥刺之是甚么道理如此一似里巷无知之人胡乱称颂谀说把持放雕何以见先王之泽何以为性情之正诗中数处皆应荅之诗如天保乃与鹿鸣为唱荅行苇与既醉为唱荅蟋蟀与山有枢为唱荅唐自是晋未改号时国名自序者以为刺僖公便牵合谓此晋也而谓之唐乃有尧之遗风本意岂因此而谓之唐是皆凿说但唐风自是尚有勤俭之意作诗者是一个不敢放怀底人说今我不乐日月其除便又说无已太康职思其居到山有枢是荅者便谓子有衣裳弗曳弗娄宛其死矣他人是愉子有钟鼓弗鼓弗考宛其死矣他人是保这是荅他不能享些快活徒恁地苦涩诗序亦有一二有凭据如清人硕人载驰诸诗是也昊天有成命中说成王不敢康成王只是成王何须牵合作成王业之王自序者恁地附会便谓周公作此以告成功他既作周公告成功便将成王字穿凿说了又几曾是郊祀天地被序者如此说后来遂生一场事端有南北郊之事此诗自说昊天有成命又不曾说著地如何说道祭天地之诗设使合祭亦须几句说及后土如汉诸郊祀诗祭某神便说某事若用以祭地不应只说天不说地东莱诗记却编得子细只是大本已失了更说甚么向尝与之论此如清人载驰一二诗可信渠却云安得许多文字证据某云无证而可疑者只当阙之不可据序作证渠又云只此序便是证某因云今人不以诗说诗却以序解诗是以委曲牵合必欲如序者之意宁失诗人之本意不恤也此是序者大害处
问诗传多不解诗序何也曰某自二十岁时读诗便觉小序无意义及去了小序只翫味诗词却又觉得道理贯彻当初亦尝质问诸乡先生皆云序不可废而某之疑终不能释后到三十岁断然知小序之出于汉儒所作其为缪戾有不可胜言东莱不合只因序讲解便有许多牵强处某尝与言之终不肯信读诗记中虽多说序然亦有说不行处亦废之某因作诗传遂成诗序辨说一册其他缪戾辨之颇详
问先生说诗率皆叶韵得非诗本乐章播诸声诗自然叶韵方谐律吕其音节本如是耶曰固是如此然古人文章亦多是叶韵因举王制及老子叶韵处数叚又曰周颂多不叶韵疑自有和底篇相叶清庙之瑟朱而疏越一唱而三叹叹即和声也
诗之音韵是自然如此这个与天通古人音韵宽后人分得密后隔开了离骚注中发两个例在前朕皇考曰伯庸庚寅吾以降〈洪〉又重之以修能〈耐〉纫秋兰以为佩后人不晓却谓只此两韵如此某有楚词叶韵作子厚名字刻在漳州
或问吴氏叶韵何据曰他皆有据泉州有其书每一字多者引十馀证少者亦两三证他说元初更多后删去姑存此耳然犹有未尽因言商颂天命降监下民有严不僭不滥不敢怠遑吴氏云严字恐是荘字汉人避讳改作严字某后来因读楚辞天问见严字都押入刚字方字去又此闲乡音严作户刚反乃知严字自与遑字叶然吴氏岂不曾看楚辞想是偶然失之又如兄弟阋于墙外御其务每有良朋烝也无戎吴氏复疑侮当作蒙以叶戎字某却疑古人训戎为汝如以佐戎辟戎虽小子则戎汝音或通后来读常武诗有云南仲太祖太师皇父整我六师以修我戎则与汝叶明矣
器之问诗曰古人情意温厚宽和道得言语自恁地好当时叶韵只是要便于讽咏而已到得后来一向于字韵上严切却无意思汉不如周魏晋不如汉唐不如魏晋本朝又不如唐如元微之刘禹锡之徒和诗犹自有韵相重密本朝和诗便定不要一字相同不知却愈坏了诗
读诗之法且如白华菅兮白茅束兮之子之远俾我独兮盖言白华与茅尚能相依而我与子乃相去如此之远何哉又如倬彼云汉为章于天周王夀考遐不作人只是说云汉恁地为章于天周王夀考岂不能作人也上两句皆是引起下靣说略有些意思傍著不须深求只此读过便得
问以诗观之虽千百载之远人之情伪只此而已更无两般曰以某看来须是别换过天地方别换一様人情释氏之说固不足据然其书说尽百千万劫其事情亦只如此而已况天地无终穷人情安得有异
今欲观诗不若且置小序及旧说只将元诗虚心熟读徐徐翫味候髣髴见个诗人本意却从此推寻将去方有感发如人拾得一个无题目诗再三熟看亦须辨得出来若被旧说一局局定便看不出今虽说不用旧说终被他先入在内不期依旧从他去某向作诗解文字初用小序至解不行处亦曲为之说后来觉得不安第二次解者虽存小序闲为辨破然终是不见诗人本意后来方知只尽去小序便自可通于是尽涤旧说诗意方活
读诗之法只是熟读涵泳自然和气从胸中流出其妙处不可得而言不待安排措置务自立说只恁平读著意思自足须是打叠得这心光荡荡地不立一个字只管虚心读他少闲推来推去自然推出那个道理所以说以此洗心便是以这道理尽洗出那心里物事浑然都是道理上蔡曰学诗须先识得六义体靣而讽味以得之此是读诗之要法看来书只是要读读得熟时道理自见切忌先自布置立说
问学者诵诗每篇诵得几遍曰也不曾记只觉得熟便止曰便是不得须是读熟了文义都晓得了涵泳读取百来遍方见得那好处那好处方出方见得精怪见公每日说得来干燥元来不曾熟读若读到精熟时意思自说不得如人下种子既下得种了须是讨水去灌溉他讨粪去培拥他与他耘锄方是下工夫飬他处今却只下得个种子了便休都无耘治培飬工夫如人相见才见了便散去都不曾交一谈如此何益所以意思都不生与自家都不相入都恁地干燥这个贪多不得读得这一篇恨不得常熟读此篇如无那第二篇方好而今只是贪多读第一篇了便要读第二篇读第二篇了便要读第三篇恁地不成读书此便是大不敬〈此句厉声说〉须是杀了那走作底心方可读书
毛郑所谓山东老学究欧阳会文章故诗意得之亦多但是不合以今人文章如他底意思去看故皆局促了诗意古人文章有五七十里不回头者苏黄门诗说疏放觉得好
因言欧阳永叔本义而曰理义大本复明于世固自周程然先此诸儒亦多有助旧来儒者不越注疏而已至永叔原父孙明复诸公始自出议论如李泰伯文字亦自好此是运数将开理义渐欲复明于世故也苏明允说欧阳之文处形容得极好近见其奏议文字如回河等札子皆说得尽诚如老苏所言便如诗本义中辨毛郑处文辞舒缓而其说直到底不可移易
问读诗记序中雅郑邪正之说未明曰向来看诗中郑诗𨚍鄘卫诗便是郑卫之音其诗大段邪淫伯㳟直以谓诗皆贤人所作皆可歌之宗庙用之宾客此甚不然如国风中亦多有邪淫者又问思无邪之义曰此只是三百篇可蔽以诗中此言所谓无邪者读诗之大体善者可以劝而恶者可以戒若以为皆贤人所作贤人决不肯为此若只一乡一里中有个恁地人专一作此怨刺恐亦不静至于皆欲被之弦歌用之宗庙如郑卫之诗岂不䙝渎用以祭幽厉褒姒可也施之宾客燕飨亦待好宾客不得须卫灵陈幽乃可耳所谓诗可以兴者使人兴起有所感发有所惩创可以观者见一时之习俗如此所以圣人存之不尽删去便尽见当时风俗美恶非谓皆贤人所作耳大序说止乎礼义亦可疑小序尤不可信皆是后人托之仍是不识义理不晓事如山东学究者皆是取之左传史记中所不取之君随其谥之美恶有得恶谥及传中载其人之事者凡一时恶诗尽以归之最是郑忽可怜凡郑风中恶诗皆以为刺之伯恭又欲主张小序煆炼得郑忽罪不胜诛郑忽却不是狡若是狡时他却须结齐国之援有以钳制祭仲之徒决不至于失国也谥法中如堕覆社稷曰顷便将柏舟一诗硬差排为卫顷公便云贤人不遇小人在侧更无分疏处愿而无立曰僖衡门之诗便以讥陈僖愿而无立志言之如子衿只是淫奔之诗岂是学校中气象褰裳诗中子惠思我褰裳渉溱〈至〉狂童之狂也且岂不是淫奔之辞只缘左传中韩宣子引岂无他人便将做国人思大国之正已不知古人引诗但借其言以寓己意初不理会上下文义偶一时引之耳伯恭只诗纲领第一条便载上蔡之说上蔡费尽词说只解得个怨而不怒才先引此便是先瞎了一部文字眼目
李茂钦问先生曽与东莱辨论淫奔之诗东莱谓诗人所作先生谓淫奔者之言至今未晓其说曰若是诗人所作讥刺淫奔则婺州人如有淫奔东莱何不作一诗刺之茂钦又引他事问难先生曰未须别说只为我荅此一句来茂钦辞穷先生曰若人家有隐僻事便作诗讦其短讥刺此乃今之轻薄子好作谑词嘲乡里之类为一乡所疾害者诗人温醇必不如此如诗中所言有善有恶圣人两存之善可劝恶可戒
某解诗多不依他序纵解得不好也不过只是得罪于作序之人只依序解而不考本诗上下文意则得罪于圣贤也〈以上语类三十一条〉
蒙别纸开示说诗之意尤详因得以窥一二大者不敢自外敢以求于左右来教谓诗本为乐而作故今学者必以声求之则知其不茍作矣此论善矣然愚意有不能无疑者盖以虞书考之则诗之作本为言志而已方其诗也未有歌也及其歌也未有乐也以声依永以律和声则乐乃为诗而作非诗为乐而作也三代之时礼乐用于朝廷而下逹于闾巷学者讽诵其言以求其志咏其声执其器舞蹈其节以涵飬其心则声乐之所助于诗者为多然犹曰兴于诗成于乐其求之固有序矣是以凡圣贤之言诗主于声者少而发其义者多仲尼所谓思无邪孟子所谓以意逆志者诚以诗之所以作本乎其志之所存然后诗可得而言也得其志而不得其声者有矣未有不得其志而能通其声者也就使得之止其钟鼓之铿锵而已岂圣人乐云乐云之意哉况今去孔孟之时千有馀年古乐散亡无复可考而欲以声求诗则未知古乐之遗声今皆以推而得之乎三百五篇皆可协之音律而被之弦歌已乎诚既得之则所助于诗多矣然恐未得为诗之本也况未必可得则今之所讲得毋有画饼之讥乎故愚意窃以为诗出乎志者也乐出乎诗者也然则志者诗之本而乐者其末也末虽亡不害本之存患学者不能平心和气从容讽咏以求之情性之中耳有得乎此然后可得而言顾所得之浅深如何耳有舜文之徳则声为律而身为度箫韶二南之声不患其不作此虽未易言然其理盖不诬也不审以为如何二南分王者诸侯之风大序之说恐未为过其曰圣贤浅深之辨则说者之凿也程夫子谓二南犹易之乾坤而龟山杨氏以为一体而相成其说当矣试考之如何召南夫人恐是当时诸侯夫人被文王太姒之化者二南之应似亦不可专以为乐声之应为言盖必有理存乎其闲岂有无事之理无理之事哉惟即其理而求之理得则事在其中矣〈荅陈体仁〉
苏氏陈灵以后未尝无诗之说似可取而有病盖先儒所谓无诗者固非谓诗不复作也但谓夫子不取耳康节先生云自从删后更无诗者亦是此意苏氏非之亦不察之甚矣故某于集传中引苏氏之说而系之曰愚谓伯乐之所不顾则谓之无马可矣夫子之所不取则谓之无诗可矣正发明先儒之意大抵二苏议论皆失之太快无先儒惇实气象不奈咀嚼所长固不可废然亦不可不知其失也十五国风次序恐未必有意而先儒及近世诸先生皆言之故集传中不敢提起盖诡随非所安而辩论非所敢也〈荅范伯崇〉
诗体不同固有铺陈其事不加一词而意自见者然必其事之犹可言者若清人之诗是也至于桑中溱洧之篇则雅人荘士有难言之者矣孔子之称思无邪也以为诗三百篇劝善惩恶虽其要归无不出于正然未有若此言之约而尽者耳非以作诗之人所思皆无邪也今必曰彼以无邪之思铺陈淫乱之事而闵惜惩创之意自见于言外则曷若曰彼虽以有邪之思作之而我以无邪之思读之则彼之自状其丑者乃所以为吾警惧惩创之资耶而况曲为训说而求其无邪于彼不若反而得之于我之易也巧为辩数而归其无邪于彼不若反而责之于我之切也若夫雅也郑也卫也求之诸篇固各有其目矣雅则大雅小雅若干篇是也郑则郑风若干篇是也卫则𨚍鄘卫风若干篇是也是则自卫反鲁以来未之有改而风雅之篇说者又有正变之别焉至于桑中小序政散民流而不可止之文与乐记合则是诗之为桑闲又不为无所据者今必曰三百篇皆雅而大小雅不独为雅郑风不为郑𨚍鄘卫之风不为卫桑中不为桑间亡国之音则其篇帙混乱邪正错糅非复孔子之旧矣夫二南正风房中之乐也乡乐也二雅之正朝廷之乐也商周之颂宗庙之乐也是或见于序义或出于传记皆有可考至于变雅则固已无施于事而变风又特里巷之歌谣其领在乐官者以为可以识时变观土风而贤于四夷之乐耳今必曰三百篇者皆祭祀朝聘之所用则未知桑中溱洧之属当以荐何等之神接何等之宾客耶盖古者天子巡守命太师陈诗以观民风固不问其美恶而悉陈以观也既已陈之固不问其美恶而悉存以训也然其与先王雅颂之正篇帙不同施用亦异如前所陈则固不嫌于厖杂矣今于雅郑之实察之既不详于厖杂之名畏之又太甚顾乃引夫浮放之鄙词而文以风刺之美说必欲强而置诸先王雅颂之列是乃反为厖杂之甚而不自知也夫以胡部与郑卫合奏犹曰不可而况强以桑中溱洧为雅乐又欲合于鹿鸣文王清庙之什而奏之宗庙之中朝廷之上乎其以二诗为犹止于中声者太史公所谓孔子皆弦歌之以求合于韶武之音其误盖亦如此然古乐既亡无所考正则吾不敢必为之说独以其理与其词推之有以知其必不然耳又以为近于劝百讽一而止乎礼义则又信大序之过者夫子虚上林侈矣然自天子茫然而思以下犹实有所谓讽也汉广知不可而不求大车有所畏而不敢则犹有所谓礼义之止也若桑中溱洧则吾不知其何词之讽而何礼义之止乎若曰孔子尝欲放郑声矣不当于此又收之以六籍也此则曾南丰于战国策刘元城于三不足之论皆尝言之又岂俟吾言而后白也哉
大抵吾说之病不过得罪于桑闲洧外之人而其力犹足以完先王之乐彼说而善则二诗之幸甚矣抑其于溱洧而取范氏之说则又似以放郑声者岂理之自然固有不可夺耶因读桑中之说而惜前论之不及竟又痛伯恭之不可作也因书其后以为使伯恭生而闻此虽未必遽以为然亦当为我逌然而一笑也呜呼悲夫〈读吕氏诗记桑中篇〉
诗自齐鲁韩氏之说不传而天下之学者尽宗毛氏毛氏之学传者亦众而王述之类今皆不存则推衍说者又独郑氏之笺而已唐初诸儒为作疏义因讹踵陋百千万言而不能有以出乎二氏之区域至于本朝刘侍读欧阳公王丞相苏黄门河南程氏横渠张氏始用已意有所发明虽其浅深得失有不能同然自是之后三百五篇之微词奥义乃可得而寻绎盖不待讲于齐鲁韩氏之传而学者已知诗之不专于毛郑矣及其既久求者益众说者愈多同异纷纭争立门户无复推让祖述之意则学者无所适从而或反以为病今观吕氏家塾之书兼总众说巨细不遗挈领提纲首尾该贯既足以息夫同异之争而其述作之体则虽融会通彻浑然若出于一家之言而一字之训一事之义亦未尝不谨其说之所自及其断以己意虽或超然出于前人意虑之表而谦让退托未尝敢有轻议前人之心也呜呼如伯恭父者真可谓有意乎温柔敦厚之教矣学者以是读之则于可群可怨之旨其庶几乎虽然此书所谓朱氏者实某少时浅陋之说而伯恭父误有取焉其后历时既久自知其说有所未安如雅郑邪正之云者或不免有所更定则伯恭父反不能不置疑于其闲某窃惑之方将相与反复其说以求真是之归而伯恭父已下世矣呜呼伯恭父已矣若某之衰颓汨没其势又安能复有所进以独决此论之是非乎伯恭父之弟子约既以是书授其兄之友邱侯宗卿而宗卿将为版本以传永久且以书来属某序之某不可辞也乃略为之说因幷附其所疑者以与四方同志之士共之而又以识予之悲恨云尔〈吕氏家塾读诗记后序〉
郑康成说南陔等篇遭秦而亡其义则与众篇之义合编故存至毛公为诂训传乃分众篇之义各置于其篇端愚按郑氏谓三篇之义本与众篇之义合编者是也然遂以为诗与义皆出于先秦诗亡而义犹存至毛公乃分众义各置篇端则失之矣后汉卫宏传明言宏作毛诗序则序岂得为与经并出而分于毛公之手哉然序之本不冠于篇端则因郑氏此说而可见某尝病今之读诗者知有序而不知有诗也故因其说而更定此本以复于其初犹惧览者之惑也又备论于其后云〈书临漳所刊四经后〉
问先生授以诗传且教诲之曰须是熟读某尝熟读一二遍未有感发窃谓古人教人兼以声歌之渐渐引迪故最平易又疑郑卫之诸诗皆淫声小学之功未成而遽教以淫声恐未能使之知戒而适以荡其心志否抑其声哀思怨怒自能令人畏恶故虽小子门人亦知戒乎某欲令弟侄軰学诗尚疑此未敢晓以文义曰诗且逐篇旋读方能旋通训诂岂有不读而自能尽通训诂之理乎读之多翫之久方能渐有感发岂有读一二遍而便有感发之理乎古之学诗者固有待于声音之助然今已亡之无可奈何只得熟读而从容讽味之耳若疑郑卫不可为法即且令学者不必深究而于正当说道理处子细消详反复翫味应不枉费工夫也〈荅朱飞卿○以上文集六条〉
国风
周南关雎
公羊分陜之说可疑盖陜东地广陜西只是关中雍州之地耳恐不应分得如此不均周公在外而其诗为王者之风召公在内而其诗为诸侯之风似皆有碍陈少南以其有碍遂创为分岐东西之说不惟穿凿无据而召公所分之地愈见促狭盖仅得今陇西天水数郡之地耳恐亦无此理二南篇义但当以程子之说为正〈荅何叔京○文集〉
问程氏云诗有二南犹易有乾坤莫只是以功化浅深言之曰不然问莫是王者诸侯之分不同曰今只看大序中说便可见大序云关雎麟趾之化王者之风故系之周公鹊巢驺虞之德诸侯之风先王之所以教故系之召公只看那化字与德字及所以教字便见二南犹乾坤也
读关雎之诗便使人有齐荘中正意思所以冠于三百篇与礼首言毋不敬书首言钦明文思皆同
雎鸠毛氏以为挚而有别一家作猛挚说谓雎鸠是鹗之属鹗自是沈挚之物恐无和乐之意盖挚与至同言其情意相与深至而未尝狎便见其乐而不淫之意此是兴诗兴起也引物以起吾意如雎鸠是挚而有别之物荇菜是洁净和柔之物引此起兴犹不甚远其他亦有全不相类只借他物而起吾意者虽皆是兴与关雎又略不同也
古说关雎为王雎挚而有别居水中善捕鱼说得来可畏当是鹰鹯之类做得勇武气象恐后妃不然某见人说淮上有一般水禽名王雎虽两两相随然相离每远此说却与列女传所引义合
问器远君举所说诗谓关雎如何曰谓后妃自谦不敢当君子谓如此之淑女方可为君子之仇匹这便是后妃之徳曰这是郑氏也如此说了某看来恁地说也得只是觉得偏主一事无正大之意关雎如易之乾坤意思如何得恁地无方际如下靣诸篇却多就一事说这只反复形容后妃之徳而不可指说道甚么是德只恁地浑沦说这便见后妃徳盛难言处〈以上语类五条〉
卷耳
问卷耳与前篇葛覃同是赋体又似略不同盖葛覃直叙其所尝经历之事卷耳则是托言也曰亦安知后妃之不自采卷耳设使不曾经历而自言我之所怀者如此则亦是赋体也若螽斯则只是比盖借螽斯以比后妃之子孙众多宜尔子孙振振兮却自是说螽斯之子孙不是说后妃之子孙也盖比诗多不说破这意然亦有说破者此前数篇赋比兴皆已偹矣自此推之令篇篇各有著落乃好时举因云螽只是春秋所书之螽窃疑斯字只是语辞恐不可把螽斯为名曰诗中固有以斯为语者如鹿斯之奔湛湛露斯之类是也然七月诗乃云斯螽动股则恐螽斯即便是名也〈语类〉
樛木
问樛木诗乐只君子作后妃亦无害否曰以文义推之不得不作后妃若作文王恐太隔越了〈语类〉
置
问罝诗作赋看得否曰亦可作赋看但其词上下相应恐当为兴然亦是兴之赋〈语类〉
汉广
问文王时纣在河北政化只行于江汉曰然西方亦有𤞤狁
汉广游女求而不可得行露之男不能侵陵正女岂当时妇人蒙化而男子则非亦是偶有此様诗说得一边
问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此是兴何如曰主意只说汉有游女不可求思两句六句是反复说如奕奕寝庙君子作之秩秩大猷圣人莫之他人有心予忖度之跃跃毚遇犬获之上下六句亦只兴出他人有心两句〈以上语类三条〉
麟趾
问麟趾驺虞之诗莫是当时有此二物出来否曰不是只是取以为比云即此便是麟便是驺虞又问诗序说麟趾之时无义理曰此语有病〈语类〉
召南鹊巢
问召南之有鹊巢犹周南之有关雎关雎言窈窕淑女则是明言后妃之徳也惟鹊巢三章皆不言夫人之徳如何曰鸠之为物其性专静无比可借以见夫人之德也〈语类〉
采蘩
器之问采蘩何故存两说曰如今不见得果是如何且与两存从来说蘩所以生蚕可以供蚕事何必底死说道只为奉祭事不为蚕事〈语类〉
摽有梅
问摽有梅之诗固出于正只是如此急迫何耶曰此亦是人之情尝见晋宋闲有怨父母之诗读诗者于此亦欲逹男女之情〈语类〉
何彼秾矣
问何彼秾矣之诗何以录于召南曰也有些不稳当但先儒相传如此说也只得恁地就他说如定要分个正经及变诗也自难考据〈语类〉
驺虞
驺虞之诗盖于田猎之际见动植之蕃庶因以赞咏文王平昔仁泽之所及而非指田猎之事为仁也礼曰无事而不田曰不敬故此诗彼茁者葭仁也一发五豝义也
于嗟乎驺虞看来只可解做兽名以于嗟麟兮类之可见若解做驺虞官终无甚意思〈以上语类二条〉
𨚍柏舟
问汎彼柏舟亦汎其流注作比义看来与关关雎鸠在河之洲亦无异彼何以为兴曰他下靣便说淑女见得是因彼兴此此诗才说柏舟下靣更无贴意见得其义是比
器之问静言思之不能奋飞似犹未有和平意曰也只是如此说无过当处既有可怨之事亦须还他有怨底意思终不成只如平时却与土木相似只看舜之号泣旻天更有甚于此者喜怒哀乐但发之不过其则耳亦岂可无圣贤处忧患只要不失其正如绿衣言我思古人实获我心这般意思却又分外好〈以上语类二条〉
绿衣
或问绿衣卒章我思古人实获我心二句曰言古人所为恰与我合只此便是至善前乎千百世之已往后乎千百世之未来只是此个道理孟子所谓得志行乎中国若合符节正谓是耳〈语类〉
燕燕
或问燕燕卒章戴妫不以荘公之已死而勉荘姜以思之可见温和惠顺而能终也亦縁他之心塞实渊深所禀之厚故能如此曰不知古人文字之美词气温和义理精密如此秦汉以后无此等语某读诗于此数句读书至先王肇修人纪从谏弗咈先民时若居上克明为下克忠与人不求偹检身若不及以至于有万邦兹惟艰哉深诵叹之
时举说燕燕诗前三章但见荘姜拳拳于戴妫有不能已者及四章乃见荘姜于戴妫非是情爱之私由其有塞渊温惠之德能自淑谨其身又能以先君之思而勉己以不忘则见戴妫平日于荘姜相劝勉以善者多矣故于其归而爱之若此无非情性之正也先生颔之〈以上语类二条〉
日月终风
又说日月终风二篇据集注云当在燕燕之前以某观之终风当在先日月当次之燕燕是荘公死后之诗当居最后盖详终风之辞荘公于荘姜犹有往来之时但不暴则狎荘姜不能堪耳至日月则见荘公已绝不顾荘姜而荘姜不免微怨矣以此观之则终风当先而日月当次曰恐或如此〈语类〉
式微
器之问式微诗以为劝耶戒耶曰亦不必如此看只是随他当时所作之意如此便与存在也可以见得有羁旅狼狈之君如此而方伯连帅无救恤之意〈语类〉
泉水
问驾言出游以写我忧注云安得出游于彼而写其忧哉恐只是因思归不得故欲出游于国以写其忧否曰夫人之游亦不可轻出只是思游于彼地耳〈语类〉
静女
问静女注以为淫奔期会之诗以静为闲雅之意不知淫奔之人方相与狎溺又何取乎闲雅曰淫奔之人不知其为可丑但见其为可爱耳以女而俟人于城隅安得谓之闲雅而此曰静女者犹日月诗所谓徳音无良也无良则不足以为徳音矣而此曰徳音亦爱之之词也〈语类〉
二子乘舟
问二子乘舟注取太史公语谓二子与申生不明骊姬之过同其意似取之未知如何曰太史公之言有所抑扬谓三人皆恶伤父之志而终于死之其情则可取虽于理为未当然视夫父子相杀兄弟相戮者则大相远矣〈语类〉
鄘干旄
问文蔚彼姝者子指谁而言文蔚曰集传言大夫乘此车马以见贤者贤者言车中之人徳美如此我将何以告之曰此依旧是用小序说此只是傍人见此人有好善之诚曰彼姝者子何以告之盖指贤者而言也如此说方不费力今若如集传说是说断了再起觉得费力〈语类〉
卫淇澳
文蔚曰淇澳一篇卫武公进德成徳之序始终可见一章言切磋琢磨则学问自修之功精密如此二章言威仪服饰之盛有诸中而形诸外者也三章言如金锡圭璧则煅炼以精温纯深粹而徳器成矣前二章皆有瑟僩赫咺之词三章但言宽绰戏谑而已于此可见不事矜持而周旋自然中礼之意曰说得甚善卫武公学问之功甚不茍年九十五岁犹命群臣使进规谏至如抑诗是他自警之诗后人不知遂以为戒厉王毕竟周之卿士去圣人近气象自是不同且如刘康公谓民受天地之中以生便说得这般言语出〈语类〉
王风君子阳阳
君子阳阳先生不作淫乱说何如曰有个君子于役如何别将这个做一様说由房只是人出入处古人屋于房处前有壁后无壁所以通内所谓焉得谖草言树之背盖房之北也〈语类〉
郑狡童
问狡童刺忽也古注谓诗人以狡童指忽而言前軰尝举春秋书忽之法且引硕鼠以况其义先生诗解取程子之言谓作诗未必皆圣贤则其言岂免小疵孔子删诗而不去之者特取其可以为后戒耳琮谓郑之诗人果若指斥其君目以狡童其疵大矣孔子自应删去曰如何见得曰似不曾以狡童指忽且今所谓彼者他人之义也所谓子者尔之义也他与尔似非共指一人而言今诗人以维子之故使我不能餐兮为忧忽之词则彼狡童兮自应别有所指矣曰却是指谁曰此必是当时擅命之臣曰不与我言兮却是如何曰如祭仲卖国受盟之事国人何尝与知琮因是以求硕鼠之义乌知必指其君而非指其任事之臣哉曰如此解经尽是诗序误人郑忽如何做得狡童若是狡童自会托婚大国而借其助矣谓之顽童可也许多郑风只是孔子一言断了曰郑声淫如将仲子自是男女相与之词却干祭仲共叔段甚事如褰裳自是男女相咎之辞却干忽与突争国甚事但以意推看狡童便见所指是何人矣不特郑风诗序大率皆然问每篇诗名下一句恐不可无自一句而下却似无用曰苏氏有此说且如卷耳如何是后妃之志南山有台如何是乐得贤甚至汉广之诗宁是文王之道以下至求而不可得也尚自不妨却如徳广所及也一句成甚说话又问大序如何曰其闲亦自有凿说处如言国史明乎得失之迹按周礼史官如太史小史内史外史其职不过掌书无掌诗者不知明得失之迹却干国史甚事曰旧闻先生不取诗序之说未能领受今听一言之下遂活却一部毛诗〈语类〉
齐著
问著是刺何人曰不知所刺但觉是亲迎底诗古者五等之爵朝祭祀似皆以充耳亦不知是说何人亲迎所说尚之以青黄素琼瑶瑛大抵只是押韵如卫诗说良马六此是天子礼卫安得而有之看来只是押韵不知古人充耳以瑱或用玉或用象不知是塞于耳中为复是塞在耳外看来恐只是以线穿垂在当耳处〈语类〉
唐蟋蟀
问如蟋蟀之序全然凿说固不在言然诗作于晋而风系于唐却须有说曰本是唐及居晋水方改号晋琮曰莫是周之班籍只有唐而无晋否曰文侯之命书序固称晋矣曰书序想是纪事之词若如春秋书晋之法乃在曲沃既命之后岂亦系诗之意乎曰恁地说忒紧恰似举子做时文去〈语类〉
豳七月
问豳诗本风而周礼籥章氏祈年于田祖则吹豳雅蜡祭息老物则吹豳颂不知就豳诗观之其孰为雅孰为颂曰先儒因此说而谓风中自有雅自有颂虽程子亦谓然似都坏了诗之六义然有三说一说谓豳之诗吹之其调可以为风可为雅可为颂一说谓楚茨大田甫田是豳之雅噫嘻载芟丰年诸篇是豳之颂谓其言田之事如七月也如王介甫则谓豳之诗自有雅颂今皆亡矣数说皆通恐其或然未敢必也〈语类〉
籥章之豳雅豳颂恐大田良耜诸篇当之不然即是别有此诗而亡之如王氏说又不然即是以此七月一篇吹成三调词同而音异耳若如郑说即两章为豳风犹或可成音节至于四章半为豳雅三章半为豳颂不知成何曲拍耶〈荅潘恭叔○文集〉
问古者改正朔如以建子月为首则谓之正月抑只谓之十一月曰此亦不可考如诗之月数即今之月孟子七八月之闲旱乃今之五六月十一月徒杠成十二月舆梁成乃今之九十月国语夏令曰九月成杠十月成梁即孟子之十一月十二月若以为改月则与孟子春秋相合而与诗书不相合若以为不改月则与诗书相合而与孟子春秋不相合如秦元年以十月为首末又有正月又似不改月
问跻彼公堂称彼兕觥民何以得升君之堂曰周初国小君民相亲其礼乐法制未必尽偹而民事之艰难君则尽得以知之成王时礼乐偹法制立然但知为君之尊而未必知为国之初此等意思故周公特作此诗使之因是以知民事也〈以上语类二条〉
鸱鸮
因论鸱鸮诗问周公使管叔监殷岂非以爱兄之心胜故不敢疑之耶曰若说不敢疑则已是有可疑者矣盖周公以管叔是吾之兄事同一体今既克商使之监殷又何疑焉非是不敢疑乃是即无可疑之事也不知他自差异造出一件事周公为之奈何哉叔重因云孟子所谓周公之过不亦宜乎者正谓此也曰然〈语类〉
破斧
破斧诗看圣人这般心下诗人直是形容得出这是荅东山之诗古人做事茍利国家虽杀身为之而不辞如今人个个计较利害看你四国如何不安也得不宁也得只是䕶了我斨我斧莫得阙坏了此诗说出极分明毛注却云四国是管蔡商奄诗里多少处说四国如正是四国之类犹言四海他却不照这例自恁地说
破斧诗须看那周公东征四国是皇见得周公用心始得这个却是个好话头〈以上语类二条〉
九罭
九罭诗分明是东人愿其东故致愿留之意公归岂无所于汝但暂寓信宿耳公归将不复来于汝但暂寓信处耳是以有衮衣兮是以两字如今都不说盖本谓縁公暂至于此是以此闲有被衮衣之人无以我公归兮无使我心悲兮其为东人愿留之诗岂不甚明白止縁序有刺朝廷不知之句故后之说诗者悉委曲附会之费多少词语到底鹘突某尝谓死后千百年须有人知此意自看来直是尽得圣人之心〈语类〉
狼跋
问公孙硕肤注以为此乃诗人之意言此非四国之所为乃公自让其太美而不居耳盖不使谗邪之口得以加乎公之忠圣此可见其爱公之深敬公之至〈云云〉看来诗人此意也回互委曲却太伤巧得来不好曰自是作诗之体当如此诗人只得如此说如春秋公孙于齐不成说昭公出奔圣人也只得如此书自是体当如此〈语类〉
二雅
小雅恐是燕礼用之大雅须飨礼方用小雅施之君臣之闲大雅则止人君可歌
大雅气象宏阔小雅虽各指一事说得精切至到尝见古人工歌宵雅之三将作重事近尝令孙子诵之则见其诗果是恳至如鹿鸣之诗见得宾主之闲相好之诚如徳音孔昭以燕乐嘉宾之心情意恳切而不失义理之正四牡之诗古注云无公义非忠臣也无私情非孝子也此语甚切当如既云王事靡盬又云不遑将母皆是人情少不得底说得恳切如皇皇者华即首云每怀靡及其后便须咨询咨谋看此诗不用小序意义自然明白〈以上语类二条〉
小雅鹿鸣诸篇
问鹿鸣四牡皇皇者华三诗仪礼皆以为上下通用之乐不知为君劳使臣谓王事靡盬之类庶人安得而用之曰乡饮酒亦用而大学始教宵雅肄三官其始也正谓习此盖入学之始须教他便知有君臣之义始得又曰上下常用之乐小雅如鹿鸣以下三篇及南有嘉鱼鱼丽南山有台三篇风则是关雎卷耳采蘩采𬞟等篇皆是然不知当初何故独取此数篇也〈语类〉
常棣
虽有兄弟不如友生未必其人实以兄弟为不如友生也犹言丧乱既平之后乃谓反不如友生乎盖疑而问之词也
苏宜久问常棣诗一章言兄弟之大略二章言其死亡相收三章言其患难相救四章言不幸而兄弟有阋犹能外御其侮一节轻一节而其所以著夫兄弟之义者愈重到得丧乱既平便谓兄弟不如友生其于所厚者薄如此则亦不足道也六章七章就他逸乐时良心发处指出谓酒食备而兄弟有不具则无以共其乐妻子合而兄弟有不翕则无以久其乐盖居患难则人情不期而相亲故天理常易复处逸乐则多为物欲所转移故天理常隐而难寻所以诗之卒章有是究是图亶其然乎之句反复翫味真能使人孝友之心油然而生也曰所谓生于忧患死于安乐那二章正是遏人欲而存天理须是恁地看〈以上语类二条〉
伐木
问伐木大意皆自言待朋友不可不加厚之意所以感发之也曰然又问酾酒云缩酌用茅是此意否恐茅乃以酹曰某亦尝疑今人用茅缩酒古人刍狗乃酹酒之物则茅之缩酒乃今以醡酒也想古人不肯用绢帛故以茅缩酒也
问神之听之终和且平曰若能尽其道于朋友虽神亦必听之相之而锡之以和平之福〈以上语类二条〉
天保
何福不除义如除戎器之除
问如松柏之茂无不尔或承承是继承相接续之谓如何曰松柏非是叶不雕但旧叶雕时新叶已生木犀亦然
问天保上三章天以福锡人君四章乃言其先君先王亦锡尔以福五章言民亦遍为尔徳则福莫大于此矣故卒章毕言之曰然
时举说第一章至第三章皆人臣颂祝其君之言然词繁而不杀者以其爱君之心无已也至四章则以祭祀先公为言五章则以遍为尔徳为言盖谓人君之德必上无愧于祖考下无愧于斯民然后福禄愈远而愈新也故末章终之以无不尔或承先生颔之叔重因云蓼萧诗云令德寿岂亦是此意盖人君必有此德而后可以称是福也曰然〈以上语类四条〉
采薇
又说采薇首章略言征夫之出盖以𤞤狁不可不征故舍其室家而不遑宁处二章则既出而不能不念其家三章则竭力致死而无还心不复念其家矣四章五章则惟勉于王事而欲成其战伐之功也卒章则言其事成之后极陈其劳苦忧伤之情而念之也其序恐如此曰雅者正也乃王公大人所作之诗皆有次序而文意不茍极可翫味风则或出于妇人小子之口故但可观其大略耳〈语类〉
出车
子善问诗畏此简书简书有二说一说简书戒命也邻国有急则以简书相戒命一说策命临遣之词曰后说为长当以后说载前前说只据左氏简书同恶相恤之谓然此是天子戒命不得谓之邻国也又问胡不斾斾东莱以为初出军时旌旗未展为卷而建之〈引左氏建而不斾〉故曰此旗何不斾斾而飞扬乎盖以命下之初我方忧心悄悄而仆夫憔悴亦若人意之不舒也曰此说虽精巧然胡不斾斾一句语势似不如此胡不犹言遐不作人言岂不斾斾乎但我自忧心悄悄而仆夫又况瘁耳如此却自平正伯恭说太巧诗正怕如此看古人意思自宽平何尝如此纎细拘迫〈语类〉
鱼丽
文武以天保以上治内采薇以下治外始于忧勤终于逸乐这四句尽说得好〈语类〉
车攻
时举说车攻吉日二诗先生曰好田猎之事古人亦多刺之然宣王之田乃是因此见得其车马之盛纪律之严所以为中兴之势者在此其所谓田异乎寻常之田矣〈语类〉
庭燎
时举说庭燎有煇曰煇火气也天欲明而见其烟光相杂此是吴才老之说说此一字极有功也〈语类〉
斯干
杨问横渠说斯干兄弟宜相好不要相学指何事而言曰不要相学不好处且如兄去友弟弟却不能恭其兄兄岂可学弟之不恭而遂亦不友为兄者但当尽其友可也为弟能恭其兄兄乃不友其弟为弟者岂可亦学兄之不友而遂忘其恭为弟者但当知其尽恭而已如寇莱公挞倒用印事王文正公谓他底既不是则不可学他不是亦是此意然诗之本意犹字作相图谋说〈语类〉
节南山
自古小人其初只是他自窃国柄少闲又自不奈何引得别人来一齐不好了如尹氏太师只是他一个不好少闲到那琐琐姻亚处是㡬个人不好了
秉国之均均本当从金所谓如泥之在钧者不知钧是何物时举曰恐只是为瓦器者所谓车盘是也盖运得愈急则其成器愈快恐此即是钧曰秉国之钧只是此义今集传训平者此物亦惟平乃能运也〈以上语类二条〉
小弁
问小弁诗古今说者皆以为此诗之意与舜怨慕之意同窃以为只我罪伊何一句与舜于我何哉之意同至后靣君子秉心维其忍之与君子不惠不舒究之分明是怨其亲却与舜怨慕之意似不同曰作小弁者自是未到得舜地位盖亦常人之情耳只我罪伊何上而说何辜于天亦一似自以为无罪相似未可与舜同日而语也问莫高匪山莫浚匪泉君子无易由言耳属于垣集传作赋体是以上两句兴下两句耶曰此只是赋盖以为莫高如山莫浚如泉而君子亦不可易其言亦恐有人闻之也又曰看小雅虽未毕且并看大雅小雅后数篇大概相似只消兼看因言诗人所见极大如巧言诗奕奕寝庙君子作之秩秩大猷圣人莫之他人有心予忖度之跃跃毚遇犬获之此一章本意只是恶巧言谗谮之人却以奕奕寝庙与秩秩大猷起兴盖以其大者兴其小者便见其所见极大形于言者无非义理之极致也时举云此亦是先王之泽未泯理义根于其心故其形于言者自无非义理先生颔之〈语类〉
楚茨
问神保是飨诗传谓神保是神之嘉号引楚辞语思灵保兮贤姱但诗中既说先祖是皇又说神保是飨似语意重如何曰近见洪庆善说灵保是巫今诗中不说巫当便是尸却是向来解错了此两字〈语类〉
瞻彼洛矣
问韎韐有奭韎韐毛郑以为祭服王氏以为戎服曰只是戎服左传云有韎韦之跗注是也又曰诗多有酬酢应荅之篇瞻彼洛矣是臣归美其君君子指君也当时朝会于洛水之上而臣祝其君如此裳裳者华又是君报其臣桑扈鸳鸯皆然〈语类〉
苕之华
周家初兴时周原膴膴堇荼如饴苦底物事亦甜及其衰也牂羊坟首三星在罶人可以食鲜可以饱直恁地萧索〈语类〉
大雅文王
问先生解文王陟降在帝左右文王既没精神上与天合看来圣人禀得清明纯粹之气其生也既有以异于人则其散也其死与天为一则其聚也其精神上与天合一陟一降在帝左右此又别是一理与众人不同曰理是如此若道真有个文王上上下下则不可若道诗人只胡乱恁地说也不可
马节之问无遏尔躬曰无自遏绝于尔躬如家自毁国自伐〈以上语类二条〉
绵
虞芮质厥成文王蹶厥生蹶动也生是兴起之意当时一日之闲虞芮质成而来归者四十馀国其势张盛一时见之如忽然跳起又曰粗说时如今人言军势益张〈语类〉
棫朴
棫朴序只下能官人三字便晦了一篇之意楚茨等十来篇皆是好诗如何见得是伤今思古只被乱在变雅中便被后人如此想像如东坡说某处猪肉众客称美之意
遐不作人古注并诸家皆作远字甚无道理礼记注训胡字甚好〈以上语类二条〉
皇矣
时举说皇矣诗先生谓此诗称文王徳处是从无然畔援无然歆羡上说起后面却说不识不知顺帝之则见得文王先有这个工夫此心无一毫之私故见于伐崇伐密皆是道理合著恁地初非圣人之私怒也问无然畔援无然歆羡窃恐是说文王生知之资得于天之所命自然无畔援歆羡之意后面不识不知顺帝之则乃是文王做工夫处曰然〈语类〉
文王有声
问镐至丰邑止二十五里武王何故自丰迁镐曰此只以后来事推之可见秦始皇营朝宫渭南史以为咸阳人多先王之宫庭小故作之想得迁镐之意亦是如此周得天下诸侯尽来朝觐丰之故宫不足以容之耳〈语类〉
生民
生民诗是叙事诗只得恁地盖是叙那首尾要尽下武文王有声等诗却有反复歌咏底意思
问履帝武敏曰此亦不知其何如但诗中有此语自欧公不信祥瑞故后人才见说祥瑞皆辟之若如后世所谓祥瑞固多伪妄然岂可因后世之伪妄而并真实者皆以为无乎凤鸟不至河不出图孔子之言不成亦以为非
时举说履帝武敏歆攸介攸止处曰敏字当为绝句盖作母鄙反叶上韵耳履巨迹之事有此理且如契之生诗中亦云天命玄鸟降而生商盖以为稷契皆天生之耳非有人道之感非可以常理论也汉高祖之生亦类此此等不可以言尽当意会之可也〈以上语类三条〉
既醉
时举说既醉诗古人祝颂多以寿考及子孙众多为言如华封人祝尧愿圣人寿愿圣人多男子亦此意曰此两事孰有大于此者乎曰观行苇及既醉二诗见古之人君尽其诚敬于祭祀之时极其恩义于燕饮之际凡父兄耆老所以祝望之者如此则其获福也宜矣此所谓祸福无不自己求之者也先生颔之〈语类〉
假乐
干禄百福子孙千亿是愿其子孙之众多穆穆皇皇宜君宜王不愆不忘率由旧章是愿其子孙之贤
舜功问不愆不忘率由旧章是勿忘勿助长之意曰不必如此说不愆是不得过不忘是不得忘能如此则能率由旧章
此诗末章即承上章之意故上章云四方之纲而下章即继之曰之纲之纪盖张之为纲理之为纪下面百辟卿士至于庶民皆是赖君以为纲所谓不解于位者盖欲纲常张而不弛也〈以上语类三条〉
公刘
问第二章说既庶既繁既顺乃宣而第四章方言居邑之成不知未成邑之时何以得民居之繁庶也曰公刘始于草创而人从之者已若是其盛是以居邑由是而成也问第四章君之宗之处曰东莱以为为之立君立宗恐未必是如此只是公刘自为群臣之君宗耳盖此章言其一时燕飨恐未说及立宗事也〈语类〉
卷阿
时举说卷阿诗毕以为诗中凡称颂人君之寿考福禄者必归于得人之盛故既醉诗云君子万年介尔景福而必曰朋友攸摄摄以威仪假乐诗言受天之禄与干禄百福而必曰率由群匹与百辟卿士媚于天子盖人君所以致福禄者未有不自得人始也先生颔之〈语类〉
民劳
时举窃谓每章上四句是刺厉王下六句是戒其同列曰皆只是戒其同列铺叙如此便自可见故某以为古人非是直作一诗以刺其王只陈其政事之失自可以为戒时举因谓第二章末谓无弃尔劳以为王休盖以为王者之休莫大于得人惟群臣无弃其功然后可以为王之休美至第三章后二句谓敬慎威仪以近有徳盖以为既能拒绝小人必须自反于己又不可以不亲有徳之人不然则虽欲绝去小人未必有以服其心也后二章无俾正败无俾正反尤见诗人忧虑之深盖正败则惟败坏吾之正道而正反则全然反乎正矣其忧虑之意盖一章切于一章也先生颔之〈语类〉
板
昊天曰明及尔出王昊天曰旦及尔游衍旦与明祇一意这个岂是人自如此皆有来处才有些放肆他便知所以曰日监在兹又曰敬天之怒无敢戏豫敬天之渝无敢驰驱问渝字如何曰变也如迅雷风烈必变之变但未至怒
道夫言昨来所论昊天曰明〈云云〉至游衍此意莫祇是言人之所以为人者皆天之所为故虽起居动作之顷而所谓天者未尝不在也曰公说天体物不遗既说得是则所谓仁体事而无不在者亦不过如此今所以理会不透祇是以天与仁为有二也今须将圣贤言仁处就自家身上思量久之自见〈以上语类二条〉
荡
时举说首章前四句有怨天之辞后四句乃解前四句谓天之降命本无不善惟人不以善道自终故天命亦不克终如疾威而多邪僻也此章之意既如此故自次章以下托文王言纣之辞而皆就人君身上说使知其非天之过如女兴是力尔德不明与天不湎尔以酒匪上帝不时之类皆自发明首章之意先生颔之〈语类〉
抑
抑非刺厉王只是自警尝考卫武公生于宣王末年安得有刺厉王之诗据国语只是自警诗中词气若作自警甚有理若作刺厉王全然不顺伯恭却谓国语非是
卫武公抑诗自作懿戒也中闲有於乎小子等语自呼而告之也其警戒持循如是所以诗人美其如切如磋〈以上语类二条〉
云汉
问云汉诗乃他人述宣王之意然责己处太少曰然〈语类〉
烝民
问烝民诗解云仲山甫盖以冢宰兼太保何以知之曰其言式是百辟则是为宰相可知其曰保兹天子王躬是保则是为太保可知此正召康公之旧职
既明且哲以保其身曰只是上文肃肃王命仲山甫将之邦国若否仲山甫明之便是明哲所谓明哲者只是晓天下事理顺理而行自然灾害不及其身可以保其禄位今人以邪心读诗谓明哲是见几知微先去占取便宜如扬子云说明哲煌煌旁烛无疆逊于不虞以保天命便是占便宜底说话所以他一生被这几句误然明哲保身亦只是常法若到那舍生取义处又不如此论〈以上语类二条〉
颂
周颂清庙
问或疑清庙诗是祀文王之乐歌然初不显颂文王之徳止言助祭诸侯既敬且和与夫与祭执事之人能执行文王之徳者何也某曰文王之徳不可名言凡一时在位之人所以能敬且和与执行文王之徳者即文王盛徳之所在也必于其不可容言之中而见其不可掩之实则诗人之意得矣读此诗想当时闻其歌者真若洋洋乎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又何待多著言语委曲形容而后足哉妄意如此不知是否曰此说是〈荅潘子善○文集〉
昊天有成命
昊天有成命诗成王不敢康诗传皆断以为成王诵某问下武言成王之孚如何曰这个且只得做武王说〈语类〉
我将
问我将乃祀文王于明堂之乐章诗传以谓物成形于帝人成形于父故季秋祀帝于明堂而以父配之取其成物之时也此乃周公以义起之非古礼也不知周公以后将以文王配耶以时王之父配耶曰诸儒正持此二议至今不决看来只得以文王配且周公所制之礼不知在武王之时在成王之时若在成王则文王乃其祖也亦自可见又问继周者如何曰只得以有功徳之祖配之〈语类〉
敬之
日就月将是日成月长就成也将大也〈语类〉
鲁颂閟宫
太王翦商武王所言中庸言武王缵太王王季文王之绪是其事素定矣横渠亦言周之于商有不纯臣之义盖自其祖宗迁豳迁邰皆其僻远自居非商之所封土也〈语类〉
商颂
伯丰问商颂恐是宋作曰宋襄一伐楚而已其事可考安有莫敢不来王等事又问恐是宋人作之追述往事以祀其先代若是商时所作商尚质不应商颂反多于周颂曰商颂虽多如周颂觉得文势自别周颂虽简文自平易商颂之辞自是奥古非宋襄可作〈语类〉
那
问那绥我思成集传郑氏所引礼记之说程子则曰此特孝子平日思亲之心耳若齐则不容有思有思非齐也必大窃谓人心不容无思齐之日特齐其不齐者耳若思其居处之类乃致其诚意以交乎神者盖未害其为齐也未知是否曰郑氏所引者常法也程子之义则益精矣〈荅吴伯丰○文集〉
长发
汤降不迟圣敬日跻天之生汤恰好到合生时节汤之修徳又无一日闲断〈语类〉
御纂朱子全书卷三十五
<子部,儒家类,御纂朱子全书>
钦定四库全书
御纂朱子全书卷三十六
春秋
纲领
春秋只是直载当时之事要见当时治乱兴衰非是于一字上定褒贬初间王政不行天下都无统属及五伯出来扶持方有统属礼乐征伐自诸侯出到后来五伯又衰政自大夫出到孔子时皇帝王伯之道扫地故孔子作春秋据他事实写在那里教人见得当时事是如此安知用旧史与不用旧史今硬说那个字是孔子文那个字是旧史文如何验得更圣人所书好恶自易见如葵邱之会召陵之师践土之盟自是好本末自是别及后来五伯既衰湨梁之盟大夫亦出与诸侯之会这个自是差异不好今要去一字两字上讨意思甚至以日月爵氏名字上皆寓褒贬如王人子突救卫自是卫当救当时是有个子突孔
子因存他名字今诸公解却道王人本不书字縁其救卫故书字孟子说臣弑其君者有之子弑其父者有之孔子惧作春秋说得极是了又曰春秋无义战彼善于此则有之矣此等皆㸔得地步阔圣人之意只是如此不觧恁地细碎
问春秋曰此是圣人据鲁史以书其事使人自观之以为鉴戒耳其事则齐威晋文有足称其义则诛乱臣贼子若欲推求一字之间以为圣人褒善贬恶专在于是窃恐不是圣人之意如书即位者是鲁君行即位之礼继故不书即位者是不行即位之礼若威公之书即位则是威公自正其即位之礼耳其他崩薨卒葬亦无意义
春秋有书天王者有书王者此皆难晓或以为王不称天贬之某谓若书天王其罪自见宰咺以为冢宰亦未敢信其他如莒去疾莒展舆齐阳生恐只据旧史文若谓添一个字减一个字便是褒贬某不敢信威公不书秋冬史阙文也或谓贬天王之失刑不成议论可谓乱道夫子平时称颜子不迁怒不贰过至作春秋却因恶鲁威而及天子可谓桑树著刀榖树汁出者鲁威之弑天王之不能讨罪恶自著何待于去秋冬而后见乎又如贬滕称子而滕遂至于终春秋称子岂有此理今朝廷立法降官者犹经赦叙复岂有因滕子之朝威遂并其子孙而降爵乎
春秋所书如某人为某事本据鲁史旧文笔削而成今人㸔春秋必要谓某字讥某人如此则是孔子专任𥝠意妄为褒贬孔子但据直书而善恶自著今若必要如此推说湏是得鲁史旧文参校笔削异同然后为可见而亦岂复可得也
或论及春秋之凡例先生曰春秋之有例固矣奈何非夫子之为也昔尝有人言及命格予曰命格谁之所为乎曰善谈五行者为之也予曰然则何贵设若自天而降具言其为美为恶则诚可信矣今特出于人为乌可信也知此则知春秋之例矣又曰季子来归以为季子之在鲁不过有立僖之私恩耳初何有大功于鲁又况通于成风与庆父之徒何异然则其归也何足喜盖以启季氏之事而书之乎
或人论春秋以为多有变例所以前后所书之法多有不同曰此乌可信圣人作春秋正欲褒善贬恶示万世不易之法今乃忽用此说以诛人未几又用此说以赏人使天下后世皆求之而莫识其意是乃后世弄法舞文之吏之所为也曾谓大中至正之道而如此乎
林问先生论春秋一经本是明道正谊权衡万世典刑之书如朝聘会盟侵伐等事皆是因人心之敬肆为之详略或书字或书名皆就其事而为之义理最是斟酌毫忽不差后之学春秋多是较量齐鲁短长自此以后如宋襄晋悼等事皆是论伯事业不知当时为王道作耶为伯者作耶若是为伯者作则此书岂足为义理之书曰大率本为王道正其纪纲㸔已前春秋文字虽觕尚知有圣人明道正谊道理尚可㸔近来止说得伯业权谲底意思更开眼不得此义不可不知
问春秋一经夫子亲笔先生不可使此一经不明于天下后世曰某实㸔不得问以先生之高明㸔如何难曰劈头一个王正月便说不去刘曰六经无建子月唯是礼记杂记中有个正月日至可以有事于上帝七月日至可以有事于先王其他不见说建子月曰惟是孟子出来作闹七八月之间旱则苖槁矣便是而今五六月此句又可鹘突岁十一月徒杠成十二月舆梁成是而今九月十月
今之作春秋义都是一般巧说专是计较利害将圣人之经作一个权谋机变之书如此不成圣经却成一个百将传因说前辈作春秋义言辞虽粗率却说得圣人大意出年来一味巧曲但将孟子何以利吾国句说尽一部春秋这文字不是今时方恁地自秦师垣主和议一时去趋媚他春秋义才出会夷狄处此最是春秋诛绝底事人却都作好说㸔来此书自将来作文字不得才说出便有忌讳常劝人不必作此经他经皆可作何必去作春秋这处也是世变如二程未出时便有胡安定孙泰山石徂徕他们说经虽是甚有疏略处观其推明治道直是凛凛然可畏春秋本是严底文字圣人此书之作遏人欲于横流遂以二百四十二年行事寓其褒贬恰如大辟罪人事在款司极是严紧一字不敢胡乱下使圣人作经有今人巧曲意思圣人亦不解作得
程子所谓春秋大义数十炳如日星者如成宋乱宋灾故之类乃是圣人直著诛贬自是分明如胡氏谓书晋侯为以常情待晋襄书秦人为以王事责秦穆处却恐未必如此须是巳之心果与圣人之心神交心契始可断他所书之旨不然则未易言也程子所谓微辞隐义时措从宜者为难知耳
或问伊川春秋序后条曰四代之礼乐此是经世之大法也春秋之书亦经世之大法也然四代之礼乐是以善者为法春秋是以不善者为戒又问孔子有取乎五霸岂非时措从宜曰是又曰观其予五霸其中便有一个夺底意思
国秀问三传优劣曰左氏曾见国史考事颇精只是不知大义专去小处理会往往不曾讲学公榖考事甚疏然义理却精二人乃是经生传得许多说话往往都不曾见国史
李丈问左传如何曰左传一部载许多事未知是与不是但道理亦是如此今且把来参考问公榖如何曰据他说亦是有那道理但恐圣人当初无此等意如孙明复赵啖陆淳胡文定皆说得好道理皆是如此但后世因春秋去考时当如此区处若论圣人当初作春秋时其意不解有许多说话择之说文定说得理太多尽堆在里面曰不是如此底亦压従这理上来
孔子作春秋当时亦湏与门人讲说所以公榖左氏得一个源流只是渐渐讹舛当初若是全无传授如何凿空撰得
问公榖传大槩皆同曰所以林黄中说只是一人只是㸔他文字疑若非一手者或曰疑当时皆有所传授其后门人弟子始笔之于书耳曰想得皆是齐鲁间儒其所著之书恐有所传授但皆杂以己意所以多差舛其有合道理者疑是圣人之旧
问春秋胡文㝎之说如何曰寻常亦不满于胡说且如觧经不使道理明白却就其中多使故事大与作时文荅策相似
问胡氏传春秋盟誓处以为春秋皆恶之杨龟山亦尝议之矣自今观之岂不可因其言盟之能守与否而褒贬之乎今民泯泯棼棼罔中于信以覆诅盟之时而遽责以未施信而民信之事恐非化俗以渐之意曰不然盟诅毕竟非君子之所为故曰君子屡盟乱是用长将欲变之非去盟崇信俗不可得而善也故伊川有言凡委靡随俗者不能随时惟刚毅特立乃所以随时斯言可见矣
昔楚相作燕相书其烛暗而不明楚相曰举烛书者不察遂书举烛字于书中燕相得之曰举烛者欲我之明于举贤也于是举贤退不肖而燕国大治故曰不是郢书乃成燕说今之说春秋者正此类也〈以上语类十八条〉
春秋例目拜贶甚厚其间议论小国自贬其爵以从杀礼最为得其情者顷年每疑胡氏滕子朝桓之说非春秋恶恶短之义今已释然盖后来郑大夫亦有郑伯男也而使従诸侯之赋之说则当时诸侯之愿自贬者固多但霸主必以此礼责之故有不得而自遂耳然其他尚有欲请教者便遽未暇大抵此经简奥立说虽易而贯通为难以故平日不敢措意其间假以数年未知其可学否耳〈荅程可久〉
所示春秋大旨甚善此经固当以类例相通然亦先须随事观理反复涵泳令胸次开阔义理贯通方有意味若便一向如此排㝎说杀正使在彼分上断得十分的当却于自巳分上都不见得个従容活络受用则亦何益于事耶大抵不论㸔书与日用工夫皆要放开心胸令其平易广阔方可徐徐旋㸔道理浸灌培养切忌合下便立己意把捉得太紧了即气象急迫田地狭隘无处着工夫也此非独是读书法亦是仁卿分上变化气质底道理也然㸔春秋外更诵论孟及㸔近思录等书以助其趣乃佳若只如此实恐枯燥难见功耳〈荅黄仁卿〉
春秋之说向日亦尝有意而病于经文之太略诸说之太烦且其前后抵牾非一是以不敢妄为必通之计而姑少缓之然今老矣竟亦未敢再读也来谕以为他处皆可执其一说以为据独即位之说为难通愚恐其所执之说未必圣人之真意而非独即位之说为无据也若只欲为场屋计则姑取其近似而不害理者用之若欲真实为学则不若即他书之易知者而求之庶明白而不差也〈荅龚惟微〉
所谕春秋难读固然大抵今所可见者但程先生所谓大义数十炳如日星然亦时有所谓隐之于心而未能惬当者况其精微之意乎此须异时别商量也〈荅李守约〉
某之先君子好左氏书每夕读之必尽一卷乃就寝故某自幼未受学时已耳熟焉及长稍从诸先生长者问春秋义例时亦窥其一二大者而终不能有以自信于其心以故未尝敢辄措一词于其间而独于其君臣父子大伦大法之际为有感也近刻易诗书于郡帑易用吕氏本古经传十二篇而绌诗书之序置之经后以晓当世使得复见古书之旧而不锢于后世诸儒之说顾三礼体大未能绪正独念春秋大训圣笔所刊不敢废塞而河南邵氏皇极经世学又以易诗书春秋为皇帝王霸之书尤不可以不备乃复出左氏经文别为一书以踵三经之后其公榖二经所以异者类多人名地名而非大义之所系故不能悉具异时有能放吕氏之法而为三经之音训者尚有以成吾之志也哉〈书临漳所刊四经后○以上文集五条〉
经〈传附〉
隐公
某亲见文㝎公家说文定春秋说夫子以夏时冠月以周正纪事谓如公即位依旧是十一月只是孔子改正作春正月某便不敢信恁地时二百四十二年夫子只证得个行夏之时四个字据今周礼有正月有正岁则周实是元改作春正月夫子所谓行夏之时只是为他不顺欲改従建寅〈元年○语类〉
春秋正朔事比以书考之凡书月皆不著时疑古史记事例只如此至孔子作春秋然后以天时加王月以明上奉天时下正王朔之义而加春于建子之月则行夏时之意亦在其中观伊川先生刘质夫之意似是如此但春秋两字乃鲁史之旧名又似有所未通幸更与晦叔订之以见教也〈元年○与张敬夫〉
春秋书正据伊川说则只是周正建子之月但非春而书春则夫子有行夏时之意而假天时以立义耳文㝎引商书十有二月汉史冬十月为证以明周不改月此固然矣然以孟子考之则七八月乃建午建未之月暑雨苖长之时而十一月十二月乃建戍建亥之月将寒成梁之候〈国语引夏令曰十月成梁〉又似并改月号此又何耶或是当时二者并行唯人所用但春秋既是国史则必用时王之正其比商书不同者盖后世之弥文而秦汉直称十月者则其制度之阔略耳〈注家谓十月乃后人追改当更考之〉愚意如此未知是否〈元年○荅吴晦叔〉
前书所谕周正之说终未稳当孟子所谓七八月乃今之五六月所谓十一月十二月乃今之九月十月是周人固已改月矣但天时则不可改故书云秋大熟未获此即止是今时之秋盖非酉戌之月则未有以见夫岁之大熟而未获也以此考之今春秋月数乃鲁史之旧文而四时之序则孔子之微意伊川所谓假天时以立义者正谓此也若谓周人初不改月则未有明据故文定只以商秦二事为证以彼之博洽精勤所取犹止于此则无他可考必矣今乃欲以十月陨霜之异证之恐未足以为不改月之验也盖陨霜在今之十月则不足怪在周之十月则为异矣又何必史书八月然后为异哉况鲁史不传无以必知其然不若只以孟子尚书为据之明且审也若尚有疑则不若且阙之之为愈不必强为之说矣〈诗中月数又似不曾改如四月维夏六月徂暑之类故某向者疑其并行也○元年○荅吴晦叔〉
三代正朔以元祀十有二月考之则商人但以建丑之月为岁首而不改月号〈时亦必不改也〉以孟子七八月十一月十二月之说考之则周人以建子之月为正月而不改时〈改月者后王之弥文不改时者天时不可改故祭祀田猎犹以夏时为正〉以书一月戊午厥四月哉生明之类考之则古史例不书时以程子假天时以立义之云考之则是夫子作春秋时特加此四字以系年见行夏时之意若如胡传之说则是周亦未尝改月而孔子特以夏正建寅之月为岁首月下所书之事却是周正建子月事自是之后月与事常相差两月恐圣人制作之意不如是之纷更烦扰其所制作亦不如是错乱无章也愚见如此而考之刘质夫说亦云先书春王正月而后书二百四十二年之事皆天理也似亦以春字为夫子所加〈王字亦非史䇿旧文〉但鲁史本谓之春秋则又似元有此字而杜元凯左传后序载汲冢竹书乃晋国之史却以夏正建寅之月为岁首则又似胡氏之说可为据此间无竹书烦为见拙斋扣之或有此书借录一两年示及幸甚幸甚又汉书元年冬十月注家以为武帝改用夏时之后史官追正其事亦未知是否此亦更烦子细询考也〈元年○荅林择之○以上文集四条〉
春秋一发首不书即位即君臣之事也书仲子嫡庶之分即夫妇之事也书及邾盟朋友之事也书郑伯克叚即兄弟之事也一开首人伦便尽在〈元年〉
惠公仲子恐是惠公之妾僖公成风却是僖公之母不可一例㸔不必如孙明复之说〈元年〉
陈仲蔚问东莱论颍考叔之说是否曰古人也是重那盟誓又问左传于释经处但略过如何曰他释经也有好处如叔叚不弟故不言弟称郑伯讥失教也这样处说得也好盖说得阔又问宋宣公可谓知人矣立穆公其子享之这也不可谓知人曰这样处却说得无巴鼻如公羊说宣公却是宋之罪脑左氏有一个大病是他好以成败论人遇他做得来好时便说他好做得来不好时便说他不是却都不折之以理之是非这是他大病叙事时左氏却多是公榖却都是胡撰他去圣人远了只是想像胡说或问左氏果邱明否曰左氏叙至韩魏赵杀智伯事去孔子六七十年决非邱明〈元年〉
陈仲蔚说公矢鱼于棠云或谓矢如皋陶矢厥谟之矢曰便是乱说今据传曰则君不射则矢鱼是将弓矢去射之如汉武帝亲射江中蛟之类何以见得夫子作春秋征只书征伐只书伐不曾恁地下一字如何平白无事陈鱼不只写作陈字却要下个矢字则么遂往陈鱼而观之这几句却是左氏自说据他上文则无此意〈五年〉
郑人来渝平渝变也盖鲁先与宋好郑人却来渝平谓变渝旧盟以従新好也公榖作输平胡文定谓以物而求平也恐不然但言输则渝之义自在其中如秦诅楚文云变输盟刺若字义则是如此其文意则只是渝字也〈六年○以上语类五条〉
桓公
问洽寻常如何理会是胥命曰尝考之矣当从刘侍读之说自王命不行则诸侯上僣之事由阶而升然必与势力之不相上下者〈池录作如历阶而升以至于极盖既无王命必择势力之相敌者〉共为之所以布于众而成其僣也齐卫当时势敌故齐僖自以为小伯而黎人责卫以方伯之事当时王不敢命伯而欲自为伯故于此彼此相命以成其私也及其久也则力之能为者专之矣故威公遂自称伯以至战国诸侯各有称王之意不敢独称于国必与势力之相侔者共约而为之魏齐会于苴泽以相王是也其后七国皆王秦人思有以胜之于是使人致帝于齐约共称帝岂非相帝自相命而至于相王自相王而至于相帝僣窃之渐势必至此〈池录云春秋于此盖纪王命不行而诸侯僣窃之端也〉岂非其明证乎曰然则左传所谓胥命于弥何也曰此以纳王之事相逊相先也曰说亦有理〈三年〉
桓公有两年不书秋冬说者谓以喻时王不能赏罚若如是孔子亦可谓大迂阔矣某尝谓说春秋者只好独自说不可与人论难盖自说则横说竖说皆可论难著便说不行〈四年七年〉
春秋书蔡人杀陈佗此是夫子据鲁史书之佗之弑君初不见于经者亦是鲁史无之耳〈六年○以上语类三条〉
庄公
问鲁桓公为齐襄公所杀其子荘公与桓公会而不复雠先儒谓春秋不讥是否曰他当初只是据事如此写在如何见他讥与不讥当桓公被杀之初便合与他理会使上有明天子下有贤方伯便合上告天子下告方伯兴复雠之师只缘周家衰弱无赴愬处荘公又无理会便自与之主婚以王姬嫁齐及到桓公时又自隔一重了况到此事体又别桓公率诸侯以尊周室荘公安得不去若是不去却不是叛齐乃是叛周〈十三年○语类〉
闵公
成风事季友与敬嬴事㐮仲一般春秋何故褒季友如书季子来归是也人杰谓季子既归而闵公被弑庆父出奔李子不能讨贼是其意在于立僖公也先生曰纵失庆父之罪小而季子自有大恶今春秋不贬之而反褒之殆不可晓盖如高子仲孙之徒只是旧史书之圣人因其文而不革所以书之者欲见当时事迹付诸后人之公议耳若谓季子为命大夫则叔孙婼尝受命服何为书名乎〈元年○语类〉
僖公
问齐侯侵蔡亦以私如何曰齐谋伐楚已在前本是伐楚特因以侵蔡耳非素谋也问国语左传皆是左氏编何故载齐桓公于国语而不载于左传曰不知二书作之先后温公言先作国语次作左传又有一相识言先左传次国语国语较老如左传后㸔之似然〈四年〉
壮祖尝闻长上言齐威公伐楚不责以僣王之罪者盖威公每事持重不是一个率然不思后手者当时楚甚强大僣王已非一日威公若以此问之只宜楚即罪服不然齐岂遽保其必胜楚哉及闻先生言及亦以为然〈四年〉
或问春秋书晋杀其大夫荀息是取他否曰荀息亦未见有可取者但始终一节死君之难亦可取耳后又书晋杀其大夫里克者不以弑君之罪讨之也然克之罪则在中立今左传中却不见其事国语所载甚详〈十年〉
问里克丕郑荀息三人当初晋献公欲废太子申生立奚齐荀息便谓君命立之臣安敢贰略不能谏君以义此大叚不是里克丕郑谓従君之义不从君之惑所见甚正只是后来却做不彻曰他倒了处便在那中立上天下无中立之事自家若排得他退便用排退他若奈何他不得便用自死今骊姬一许他中立他事便了便是他只要求生避祸正如隋高祖篡周韦孝宽初甚不平一见众人被杀便去降他反教他添做几件不好底事㸔史到此使人气闷或曰㸔荀息亦有不是处曰全然不是岂止有不是处只是办得一死亦是难事文蔚曰里克当献公在时不能极力理会及献公死后却杀奚齐此亦未是曰这般事便是难说献公在日与他说不听又怎生奈何得他后来亦用理会只是不合杀了他〈十年〉
吴楚盟会不书王恐是吴楚当时虽自称王于其国至于诸侯盟会则未必称也〈二十一年〉
诸侯灭国未尝书名卫侯毁灭邢说者以为灭同姓之故今经文只隔夏四月癸酉一句便书卫侯毁卒恐是因而传写之悮亦未可知又曰鲁君书薨外诸侯书卒刘原父荅温公书谓薨者臣子之词温公亦以为然以卒为贬词者恐亦非是〈二十五年○以上语类六条〉
问侵曹伐卫再称晋侯〈先生侧边批云此正是晋文谲处〉恐非贬辞盖围宋之役二国虽不与而其従楚则一也晋文不先加兵于陈蔡郑许而先侵曹伐卫或是当时事势有未可者岂有楚人暴横诸侯皆南向従楚而得一诸侯用兵以张中国之威春秋遂遽贬之乎〈先生侧批云康节论五霸功罪之意得之〉今以楚人救卫为善楚贬晋而成凡书救者未有不善之例则文公九年楚人伐郑公子遂会晋人宋人卫人许人救郑为罪赵盾何也既罪赵盾何以又书救乎学春秋者固不可执定例以害大义也至于下书执曹伯畀宋人卫侯出奔复归与元咺等事则晋侯无所逃责矣曰有难言者〈二十八年○荅万正淳○文集〉
宣公
宣公十五年公孙归父会楚子于宋夏五月宋人及楚人平春秋之责宋郑正以其叛中国而従夷狄耳中间讳言此事故学者不敢正言今犹守之而不变此不知时务之过也罪其贰霸亦非是春秋岂率天下诸侯以从三王之罪人哉特罪其叛中国耳〈十五年○语类〉
成公
问胡氏传栾书弑晋厉公事其意若许栾书之弑何也曰旧亦尝疑之后见文㝎之甥范伯逹而问焉伯逹曰文㝎之意盖以为栾书执国之政而厉公无道如此亦不得坐视为书之计厉公可废而不可杀也洽言传中全不见此意曰文㝎既以为当如此作传虽不可明言岂不可微示其意乎今累数百言而其意绝不可晓是亦拙于传经者也〈十八年〉
杨至之问晋悼公曰甚次第他才大叚高观当初人去周迎他时只十四岁他说几句话便乖便有操有纵才归晋做得便别当时厉公恁地弄得狼当被人撺掇胡乱杀了晋室大叚费力及悼公归来不知如何便被他做得恁地好恰如久雨积阴忽遇天晴光景便别赫然为之一新又问胜威文否曰尽胜但威文是白地做起来悼公是见成基址某尝谓晋悼公宇文周武帝周世宗三人之才一般都做得事都是一做便成及才成又便死了不知怎生地〈十八年○以上语类二条〉
襄公
杨至之问左传元者体之长等句是左氏引孔子语抑古有此语曰或是古已有此语孔子引他也未可知左传又云克己复礼仁也克己复礼四字亦是古已有此语〈九年〉
问左氏驹支之辩刘侍读以为无是事曰某亦疑之既曰言语衣服不与华同又却能赋青蝇何也又太子申生伐东山皋落氏撺掇申生之死乃数公也申生以闵二年十二月出师衣之偏衣佩之金玦数公议论如此献公更举事不得便有逆诈亿不信底意思左氏一部书都是这意思文章浮艳更无事实盖周衰时自有这一等迂阔人观国语之文可见周之衰也某尝读宣王欲籍千亩事便心烦及战国时人却尚事实观太史公史记可见公子成与赵武灵王争胡服甘龙与卫鞅争变法其他如苏张之辩莫不皆然卫鞅之在魏其相公叔痤劝魏君用之不然须杀之魏君不从则又与鞅明言之鞅以为不能用我焉能杀我及秦孝公下令鞅西入秦然观孝公下令数语如此气势乃是吞六国规模鞅之初见孝公说以帝道王道想见好笑其实乃是霸道鞅之如此所以坚孝公之心后来迂阔之说更不能入使当时无卫鞅必须别有人出来观孝公之意定是不用孟子史记所载事实左氏安得有此〈十四年〉
问季札胡文定公言其辞国以生乱温公又言其明君臣之大分曰可以受可以无受〈十四年〉
问季札观乐如何知得如此之审曰此是左氏妆点出来亦自难信如闻齐乐而曰国未可量然一再传而为田氏乌在其为未可量也此处皆是难信处〈二十九年○以上语类四条〉
昭公
或问子产相郑铸刑书作邱赋时人不以为然是他不逹为国以礼底道理徒恃法制以为国故郑国日以衰削曰是他力量只到得这里观他与韩宣子争时似守得定及到伯有子皙之徒挠他时则度其可治者治之若治他不得便只含糊过亦缘当时列国世卿每国须有三两族强大根株盘互势力相依倚卒急动他不得不比如今大臣才被人论便可逐去故当时自有一般议论如韩献子分谤之说只是要大家含糊过不要见得我是你不是又如鲁以相忍为国意思都如此后来张文潜深取之故其所著虽连篇累牍不过只是这一意〈六年○语类〉
问楚子䖍诱蔡侯般杀之于申利其国而诱杀之也故名胡氏谓蔡般弑君与诸侯通会盟十有三年矣楚子若以大义唱天下奉词致讨其弑父弑君之罪谋于蔡众置君而去虽古之征暴乱者不越此矣愚谓诸侯与通会盟者楚子为之会主也以弑君之贼会弑君之贼同恶相求非惟不能讨其罪亦不敢讨其罪矣今欲图其国而杀之恶人之常态也是乌可于十有一年之后责楚子以唱大义以讨般楚子未暇治也而又责其讨般典刑紊矣曰甚善〈十一年○荅万正淳○文集〉
形民之力而无醉饱之心左传作形字觧者胡说今家语作刑民注云伤也极分晓盖言伤民之力以为养而无餍足之心也又如礼记中说耆欲将至有开必先家语作有物将至其兆必先为是盖有字似耆字物字似欲字其字似有字兆字篆文似开字之门必误无疑今欲作有开觧亦可但无意思耳王肃所引证也有好处后汉郑元与王肃之学互相诋訾王肃固多非是然亦有考援得好处〈十二年○语类〉
问尝读欧阳公论许世子止之事未免疑之及读胡文定公传未足以破其疑洽继而考之左氏公羊之传自明但后人因榖梁不尝药之说遂执此一句以为止之罪如此而已殊不考左氏曰许悼公疟饮世子止之药卒公羊曰止进药而药杀也此可以见悼公之死于药矣当时之事虽未有明文而洽尝观近世治疟者以砒霜鍜而饵之多愈然不得法不愈而反杀人者亦多矣悼公之死必此类也不然当时所进非必死之药止偶不尝而已则公羊何以谓之药杀世子何为遽弃国而出奔孟子曰杀人以挺与刃有以异乎以刃与政有以异乎进药而药杀可不谓之弑哉其所以异于商臣蔡般者过与故之不同耳心虽不同而春秋之文一施之者以臣子之于君父不可过也如此观之似足以正近世经传之失而破欧公之疑不识先生以为如何曰胡文定通旨中引曾吉父说如律中合御药误不如本方造御舟误不牢固之类已有此意矣但考之于经不见许止弃国出奔之事不知果何谓也〈十九年○荅张元徳○文集〉
春秋上辛雩季辛又雩公羊为昭公聚众以攻季氏此说非是昭公失民已久安能聚众不过得游手聚观之人耳又安能逐季氏昭公季氏事见左传极有首尾公羊子特传闻想料之言耳何足为据或者乃信其说以解春秋既为谬误又欲引之以觧论语樊迟从游舞雩之下一叚问荅以为为昭公逐季氏而发者则又误之甚矣此弊盖原于苏氏问社之说而近世又增广之也尝见徐端立文说曾以苏说问尹和靖和靖正色久之乃言曰觧经而欲新奇何所不至闻之令人悚然汗下〈二十五年○偶读谩记○文集〉
春秋权臣得政者皆是厚施于民故晏子对景公之词曰在礼家施不及国乃先王防闲之意〈二十六年○语类〉
定公
问夹谷之会孔子数语何以能却莱人之兵曰毕竟齐常常欺鲁鲁常常不能与之争却忽然被一个人来以礼问他他如何不动如蔺相如秦王击缶亦是秦常欺得赵过忽然被一个人恁地硬掁他如何不动〈十年〉
圣人隳三都亦是因季氏厌其强也正似唐末五代罗绍威其兵强于诸镇者以牙兵五千人也然此牙兵又不驯于其主罗甚恶之一日尽杀之其镇遂弱为邻镇所欺乃方大悔〈十二年○以上语类二条〉
问太子蒯聩得罪灵公出奔晋赵氏灵公尝游于郊谓公子郢曰我将立若为后灵公卒夫人奉遗命而立郢郢以辄在为辞于是国人立辄辄立十二年辄出亡蒯聩入是为荘公荘公立三年而出奔友恭窃详此事妄意谓辄不顾其父而自立固已失父子之义矣蒯聩得罪于父而出奔乃因竖良夫及孔悝母劫悝升台而盟立之是不用先君之遗命父子君臣之义俱失之矣然则宗国所宜立者何人其必郢乎当郢辞国之日国人立辄之时辄能逃去则郢无得而辞蒯聩亦无复君卫之意及夫蒯聩既入良夫悝母相与劫悝是时悝能守之以死则蒯聩安得而立哉惜乎孔悝不知出此一切付之无可奈何此蒯聩所以立也虽然天下岂有无父子君臣之国哉宜乎蒯聩未几而复奔也曰此论大槩得之但谓辄逃去则蒯聩无复君卫之意及蒯聩既立而复奔者非是盖辄自当逃去非欲为是以拒蒯聩之来也蒯聩脱或能守其国亦不可知但义理自不是耳不必如此牵合也又问孔悝有母不能禁而使之为乱及为卫之臣又不能有所立以子路之贤为其家臣其事如何心甚疑之亦何所见而如此乞赐教曰圣人之门不使人逃世避人以为洁故群弟子多仕于乱邦然若子路冉有之徒亦太不择矣此学者所当深戒也〈十四年○荅潘端叔○文集〉
御纂朱子全书卷三十六
<子部,儒家类,御纂朱子全书>
钦定四库全书
御纂朱子全书卷三十七
礼一
仪礼
总论
今仪礼多是士礼天子诸侯丧祭之礼皆不存其中不过有些小朝聘燕飨之礼自汉以来凡天子之礼皆是将士礼来增加为之河间献王所得礼五十六篇却有天子诸侯之礼故班固谓愈于推士礼以为天子诸侯之礼者班固作汉书时此礼犹在不知何代何年失了可惜
鲁共王坏孔子宅得古文仪礼五十六篇其中十七篇与高堂生所传十七篇同郑康成注此十七篇多举古文作某则是他当时亦见此壁中之书不知如何只解此十七篇而三十九篇不解竟无传焉
仪礼是经礼记是解仪礼如仪礼有冠礼礼记便有冠义仪礼有昏礼礼记便有昏义以至燕射之类莫不皆然只是仪礼有士相见礼礼记却无士相见义后来刘原父补成一篇
陈振叔亦尽得其说仪礼云此乃是仪更湏有礼书仪礼只载行礼之威仪所谓威仪三千是也礼书如云天子七庙诸侯五大夫三士二之类是说大经处这是礼湏自有个文字〈以上语类四条〉
知㸔仪礼有绪甚善此书虽难读然却多是重复伦类若通则其先后彼此展转参照足以互相发明久之自通贯也〈荅陈才卿〉
仪礼人所罕读难得善本而郑注贾疏之外先儒旧说多不复见陆氏释文亦甚疏略近世永嘉张淳忠甫校定印本又为一书以识其误号为精密然亦不能无舛谬若其经首冠以郑氏目录而其开卷第一板士冠礼篇中第三行即云主人玄冠朝服则是于天子诸侯之士朝服皮弁素积此诸侯二字桉贾疏所载本在天子字上而为绝句自释文所引误倒其文而此本因之遂无文理盖日视朝之服天子皮弁而诸侯朝服君臣同之故郑氏之意以为此主人玄冠朝服则是诸侯之士若天子之士则当服皮弁素积与此不同耳又少牢馈食礼日用丁巳乃戊巳之巳故注云取其令名自丁宁自变改而下条之注又云不得丁亥则巳亥亦可用其理甚明而诸本或写已为辰巳之巳释文遂以祀音张氏亦不能觉其误也其尤甚者则如乡射篇横而奉之奉或误写作拳而释文遂以权音张亦不能正而曲从之推此而言则其他舛谬计必尚多姑记此三条以告观者〈记永嘉仪礼误字○以上文集二条〉
士冠
古朝服用布祭则用丝诗丝衣绎宾尸也皮弁素积皮弁以白鹿皮为之素积白布为裙
问士冠礼有所谓始加再加三加如何曰所谓三加弥尊只是三次加初是缁布冠以粗布为之次皮弁次爵弁诸家皆作画爵㸔来亦只是皮弁模样皆以白皮为之缁布冠古来有之初是布冠齐则缁之次皮弁者只是朝服爵弁士之祭服周礼爵弁居五冕之下又问致美乎黻冕注言皆祭服也黻冕恐不全是祭服否曰祭服谓之黻冕朝服谓之鞞如诗鞞琫有珌内则端鞞绅皆是问士冠礼一加再加言吉月令月至三加言以岁之正不知是同时否曰只是一时节行加缁布冠少顷又更加皮弁少顷又更加爵弁然后成礼如温公冠礼亦仿此初裹巾次帽次幞头
陈仲蔚问冠仪曰凡妇人见男子每先一拜男拜则又荅拜再拜亦然若子冠则见母亦如之重成人也寻常则不如此但古人无受拜礼虽兄亦荅拜君亦然但诸侯见君则两拜还一拜〈以上语类三条〉
士昏
问士冠礼筮于庙门其礼甚详而昏礼止云将加诸卜占曰吉既无筮而卜礼略何也曰恐卜筮通言之又问礼家之意莫是冠礼既详其筮则于昏礼不必更详且从省文之义曰亦恐如此
问昏礼用雁婿执雁或谓取其不再偶或谓取其顺阴阳往来之义曰士昏礼谓之摄盛盖以士而服大夫之服〈爵弁〉乘大夫之车〈墨车〉则当执大夫之贽前说恐傅会又曰重其礼而盛其服〈以上语类二条〉
聘礼
问聘礼所言君行一臣行二之义曰君行步阔而迟臣行步狭而疾故君行一步而臣行两步盖不敢同君之行而践其迹也国语齐君晏子行子贡怪之问孔子君臣交际之礼一叚说得甚分晓〈语类〉
公食大夫礼
公食大夫礼乃是专飨大夫为主人者时出劝宾宾辞而独飨〈语类〉
觐礼
天子常服皮弁惟诸侯来朝见于庙中服冕服用郁鬯之酒灌神
觐是正君臣之礼较严天子当依而立不下堂而见诸侯朝是讲宾主之仪天子当宁而立在路寝门之外相与揖逊而入〈以上语类二条〉
丧服经传
尧卿问绖带之制曰首绖大一扼只是拇指与第二指一围腰绖较小绞带又小于腰绖总如今之髻巾括发是束发为髻安卿问郑氏仪礼注及疏以男子括发与免及妇人髽皆云如著㡎头然所谓㡎头何也曰㡎头只如今之掠头编子自项而前交于额上却绕髻也免或读如字谓去冠又问妇人首绖之制曰亦只是大麻索作一环耳
沈存中说丧服中曾祖齐衰服曾祖以上皆谓之曾祖恐是如此如此则皆合有齐衰三月服㸔来高祖死岂有不为服之理湏合行齐衰三月也伊川顷言祖父母丧湏是不赴举后来不曾行法令虽无明文㸔来为士者为祖父母期服内不当赴举
问某人不肯丁所生母忧曰礼为所生父母齐衰杖期律文许申心丧若所生父再娶亦当从律某人是也又问若所生父与所继父俱再娶当持六丧乎曰固是又问先儒争濮议事曰此只是理会称亲当时盖有引戾园事欲称皇考者又问称皇考是否曰不是然近世儒者亦有多言合称皇考者
仪礼期丧条内注说国君有疾不能为祖父母曾祖父母服则世子斩又曰君丧皆斩说巳分明天子无期丧凡有服则必斩三年
因言孙为人君为祖承重顷在朝检此条不见后归家检仪礼疏说得甚详正与今日之事一般乃知书非多看不办
无大功尊父母本是期加成三年祖父母世父母叔父母本是大功加成期其曾祖父母小功及从祖伯父母叔父母小功者乃正服之不加者耳
礼妻之父曰舅谓我舅者吾谓之甥古礼甥字用处极多如婿谓之甥姑之子亦曰甥或问侄字本非兄弟之子所当称曰然伊川尝言之胡文定家子弟称犹子礼兄弟之子犹子也亦不成称呼尝见文定家将伊川语录凡家书说侄处皆作犹子私尝怪之后见他本只作侄字乃知犹子字文定所改以伊川尝非之故也殊不知伊川虽非之然未有一字替得亦且只得从俗若改为犹子岂不骇俗据礼兄弟之子当称从子为是自曾祖而下三代称从子自高祖四世而上称族子
始封之君不臣其兄弟封君之子不臣其诸父不忘其旧也
丧服五服皆用麻朋友麻是加麻于吊服之上麻谓绖也
问改葬缌郑元以为终缌之月数而除服王肃以为葬毕便除如何曰如今不可考礼宜从厚当如郑氏问王肃以为既虞而除之若是改葬神已在庙久矣何得虞乎曰便是如此而今都不可考㸔来也湏当反哭于庙问郑氏以为只是有三年服者改葬服缌三月非三年服者吊服加麻葬毕除之否曰然子思曰礼父母改葬缌而除则非父母不服缌也〈以上语类十条〉
问大夫之妾章曰此叚自郑注时已疑传文之误今考女子适人者为父及兄弟之为父后者已见于齐衰期章为众兄弟又见于此大功章惟伯叔父母姑姊妹之服无文而独见于此则当从郑注之说无疑矣〈荅余正甫○文集〉
士丧
问南首曰桉士丧礼饭章郑注云尸南首至迁柩于祖乃注云此时柩北首及祖又注云还柩乡外则是古人尸柩皆南首惟朝祖之时为北首耳非温公创为此说也若君临之则升自阼阶西乡抚尸当心是尸之南首亦不为君南面吊而设也又史记背殡棺之说桉索隐谓主人不在殡东将背其殡棺立西阶上北面哭是背也天子乃于阶上南面而吊也正义又云殡宫在西阶也天子吊主人背殡棺于西阶南立北面哭天子于阼阶北立南面吊也桉此二说则是设北面者子北面耳非尸北面也〈荅余正甫〉
又问南首曰必谓尸当北首亦无正经可考只丧大记大敛陈衣君北领大夫士西领仪礼士南领以此推之恐国君以上当北首耳然不敢必以为然若无他证论而阙之可也〈荅余正甫○以上文集二条〉
周礼
总论
大抵说制度之书惟周礼仪礼可信礼记便不可深信周礼毕竟出于一家
周礼胡氏父子以为是王莽令刘歆撰此恐不然周礼是周公遗典也
周礼一书好㸔广大精密周家法度在里
今人不信周官若据某言却不恁地盖古人立法无所不有天下有是事他便立此一官但只是要不失正耳且如女巫之职掌宫中巫祝之事凡宫中所祝皆在此人如此则便无后世巫蛊之事矣
五峯以周礼为非周公致太平之书谓如天官冢宰却管甚宫阃之事其意只是见后世宰相请托宫闱交结近习以为不可殊不知此正人君治国平天下之本岂可以后世之弊而并废圣人之良法美意哉又如王后不当交通外朝之说他亦是惩后世之弊要之仪礼中亦分明自载此礼
子升问周礼如何㸔曰也且循注疏㸔去第一要见得圣人是个公平底意思如陈君举说天官之职如膳羞衣服之官皆属之此是治人主之身此说自是到得中间有官属相错综处皆谓圣人有使之相防察之意这便不是天官是正人主之身兼统百官地官主教民之事大纲已具矣春夏秋冬之官各有所掌如太史等官属之宗伯盖以祝史之事用之祭祀之故职方氏等属之司马盖司马掌封疆之政最是大行人等官属之司冦难晓盖仪礼觐礼诸侯行礼既毕出乃右肉袒于庙门之东王曰伯父无事归宁乃邦然后再拜稽首出自屏此所谓怀诸侯则天下畏之是也所以属之司冦如此等处皆是合著如此初非圣人𥝠意大纲要得如此㸔其间节目有不可晓处如官职之多与子由所疑三处之类只得且缺之所谓其详不可得而闻也或谓周公作此书有未及尽行之者恐亦有此理只如今时法令其间颇有不曾行者
陈徐周礼制度讲三公宰相处甚详然皆是自秦汉以下说起云汉承秦旧置三公之官若仍秦旧何不只仿秦为丞相太尉御史大夫却置司马司徒司空者何故盖他不知前汉诸儒未见孔壁古文尚书有周官一篇说太师太傅太保为三公尔孔安国古文尚书藏之秘府诸儒专门伏生二十五篇一向不取孔氏所藏古文者及至魏晋间古文者始出而行于世汉初亦只仍秦旧置丞相御史太尉为三公及武帝始改太尉为大司马然武帝亦非是有意于复古但以卫霍功高官大上面去不得故于骠骑大将军之上加大司马以宠异之如加阶官冠军之号尔其职无以异于大将军也及何武欲改三公他见是时大司马已典兵兼名号已正故但去大字而以丞相为司徒御史大夫为司空后汉仍旧改司马为太尉而司徒司空之官如故然政事归于台阁三公备员后来三公之职遂废而侍中中书尚书之权独重以至今日
周礼有井田之制有沟洫之制井田是四数沟洫是十数今永嘉诸儒论田制乃欲混井田沟洫为一则不可行郑氏注觧分作两项却是
先生以礼钥授直卿令诵一遍毕先生曰他论封国将孟子说在前而后又引周礼诸公之地封疆方五百里说非是直卿问孟子所论五等之地是如何与周礼不合曰先儒说孟子所论乃夏商以前之制周礼是成王之制此说是了但又说是周斥大封域而封之其说又不是若是恁地每一国添了许多地便著移了许多人家社稷恐无此理这只是夏商以来渐渐相吞并至周自恁地大了周公也是不奈他何就见在封他且如当初许多国也不是先王要恁地封便如柳子厚说样他是各人占得这些子地先王从而命之以爵不意到后来相吞并得恁大了且如孟子说周公之封于鲁也地非不足而俭于百里太公之封于齐也地非不足而俭于百里这也不是当时封许多功臣亲戚也是要他因而藩卫王室他那旧时国都恁大了却封得恁地小教他与那大国杂居也于理势不顺据左传所说东至于海西至于河南至于穆陵北至于无棣齐是恁地阔诗复周公之宇鲁是恁地阔这个也是势著恁地陈君举却说只是封疆方五百里四维每一面只百二十五里以径言则只百二十五里某说若恁地则男国不过似一耆长如何建国职方氏说一千里封四公一千里封六侯之类极分明这一千里纵横是四个五百里便是破开可以封四个公他那算得国数极定更无可疑君举又却云一千里地封四公外馀地只存留在那里某说不知存留作甚么直卿曰武王分土惟三则百里七十里五十里似是周制曰武王是初得天下事势未定且大槩恁地义刚问孟子想不见周礼曰孟子是不见周礼〈以上语类九条〉
天官
天官之职是总五官者若其心不大如何包得许多事且冢宰内自王之饮食衣服外至五官庶事自大至小自本至末千头万绪若不是大其心者区处应副事到面前便且区处不下况于先事措置思患豫防是著多少精神所以记得此复忘彼佛氏只合下将那心顿在无用处才动步便疏脱所以吾儒贵穷理致知便湏事事物物理会过舜明于庶物物即是物只是明便见皆有其则今文字在面前尚且㸔不得况许多事到面前如何奈得他须襟怀大底人始得
周礼天官兼嫔御宦官饮食之人皆总之则其于饮食男女之欲所以制其君而成其徳者至矣岂复有后世宦官之弊古者宰相之任如此
问宫伯宫正所率之属五百人皆入宫中似不便否曰此只是宿卫在外不是入宫皆公卿王族之子弟为之不是兵卒〈宫伯宫正○以上语类三条〉
地官
问司徒职在敬敷五教而地官言教者甚略而言山林陵麓之事却甚详曰也湏是教他有饭吃有衣著五方之民各得其所方可去教他若不恁地教如何施但是其中言教也不略如闾胥书其孝弟姻恤属民读法之类皆是
五家为比五比为闾四闾为族五族为党五党为州五州为乡五家为邻五邻为里四里为酂五酂为鄙五鄙为县五县为遂制田里之法也五人为伍五伍为两四两为卒五卒为旅五旅为师五师为军此乡遂出兵之法也故曰凡起徒役无过家一人既一家出一人则兵数宜甚多然只是拥卫王室如今禁卫相似不令征行也都鄙之法则九夫为井四井为邑四邑为邱四邱为甸然后出长毂一乘甲士三人步卒七十二人以五百一十二家而共只出七十五人则可谓甚少然有征行则发此都鄙之兵悉调者不用而用者不悉调此二法所以不同而贡助之法亦异大率乡遂以十为数是长连排去井田以九为数是一个方底物事自是不同而永嘉必欲合之如何合得〈以下小司徒〉
问都鄙四邱为甸甸六十四井出车一乘甲士三人步卒七十二人不审乡遂车赋则如何曰乡遂亦有车但不可见其制六乡一家出一人排门是兵都鄙七家而出一兵在内者役重而赋轻在外者役轻而赋重六军只是六乡之众六遂不与六遂亦有军但不可见其数侯国三军亦只是三郊之众三遂不与大国三郊次国二郊小国一郊蔡季通说车一乘不止甲士三人步卒七十二人此是轻车用马驰者更有二十五人将重车在后用牛载糗粮戈甲衣装见七书如鲁颂公徒三万亦具其说矣
问郑氏旁加一里之说是否曰如此方得数相合亦不见所凭据处今且大槩依他如此㸔〈以下小司徒注〉
直卿问古以百步为亩今如何曰今以二百四十步为亩百亩当今四十一亩
丰镐去洛邑三百里长安所管六百里王畿千里亦有横长处非若今世之为图画方也恐井田之制亦是类此不可执画方之图以定之
周家每年一推排十六岁受田六十者归田其后想亦不能无弊故蔡泽言商君决裂井田废坏阡陌以静百姓之业而一其志唐制每岁十月一日应受田者皆集于县令廷中而升降之若县令非才则是日乃胥吏之利耳
乡大夫既献贤能之书王拜受登于天府其副本则内史掌之以内史掌䇿命诸侯及群臣故也〈乡大夫〉
问周礼徳行道艺徳行艺三者犹有可指名者道字当如何觧曰旧尝思之未甚晓㸔来道字只是晓得那道理而已大而天地事物之理以至古今治乱兴亡事变圣贤之典䇿一事一物之理皆晓得所以然谓之道且如礼乐射御书数礼乐之文却是祝史所掌至于礼乐之理则湏是知道者方知得注云徳行是贤者道艺是能者盖晓得许多事物之理所以属能〈以上语类九条〉
亲亲长长贵贵尊贤皆天下之大经固当各有所尚然亦不可以此而废彼故乡党虽上齿而有爵者则俟宾主献酬礼毕然后入又席于尊东使自为一列不为众人所压亦不压却他人即所谓遵也〈遵亦作僎〉如此则长长贵贵各不相妨固不以齿先于爵亦不以爵加于齿也〈荅严时亨○文集〉
问商贾是官司令民为之抑民自为之耶曰民自为之亦受田但少耳如载师所谓贾田者是也〈以下载师〉
近郊十一远郊二十而三甸稍县都皆无过十二此即是田税然远近轻重不等者盖近处如六乡排门皆兵其役多故税轻远处如都鄙井法七家而赋一兵其役少故税重所谓十二者是并杂税皆无过此数也都鄙税亦只纳在采邑
载师云凡宅不毛者有里布凡田不耕者出屋粟凡民无职事者出夫家之征闾师又云凡民无职者出夫布前重后轻者前以待士大夫之有土者后方是待庶民宅不毛为其为亭台也田不耕为其为池沼也凡民无职事者此是大夫家所养浮汎之人也
师氏居虎门司王朝虎门路寝门也正义谓路寝庭朝库门外朝非常朝此是常朝故知在路门外文蔚问路寝庭朝库门外朝如何不是常朝曰路寝庭在门之里议政事则在此朝库门外是国有大事询及众庶则在此处非每日常朝之所若每日常朝王但立于寝门外与群臣相揖而已然王却先揖揖群臣就位王便入胡明仲尝云近世朝礼每日拜跪乃是秦法周人之制元不如此〈师氏○以上语类四条〉
或问师氏之官以三徳教国子一曰至徳以为道本二曰敏徳以为行本三曰孝徳以知逆恶何也曰至徳云者诚意正心端本清源之事道则天人性命之理事物当然之则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之术也敏徳云者彊志力行畜徳广业之事行则理之所当为日可见之迹也孝徳云者尊祖爱亲不忘其所由生之事知逆恶则以得于巳者笃实深固有以真知彼之逆恶而自不忍为者也〈至徳以为道本明道先生以之敏徳以为行本司马温公以之孝徳以知逆恶则赵无愧徐仲车之徒是也〉凡此三者虽曰各以其材品之高下资质之所宜而教之然亦未有专务其一而可以为成人者也是以列而言之以见其相湏为用而不可偏废之意盖不知至徳则敏徳者散漫无统固不免乎笃学力行而不知道之讥然不务敏徳而一于至则又无以广业而有空虚之弊不知敏徳则孝徳者仅为匹夫之行而不足以通于神明然不务孝徳而一于敏则又无以立本而有悖徳之累是以兼陈备举而无所遗此先王之教所以本末相资精粗两尽而不倚于一偏也其又曰教三行一曰孝行以亲父母二曰友行以尊贤良三曰顺行以事师长何也曰徳也者得于心而无所勉者也行则其所行之法而已盖不本之以其徳则无所自得而行不能以自修不实之以其行则无所持循而徳不能以自进是以既教之以三徳而必以三行继之则虽其至末至粗亦无不尽而徳之修也不自觉矣然是三者似皆孝徳之行而已至于至徳敏徳则无与焉盖二者之行本无常师必恊于一然后有以独见而自得之固非教者所得而豫言也惟孝徳则其事为可指故又推其类而兼为友顺之目以详教之以为学者虽或未得于心而事亦可得而勉使其行之不已而得于心焉则进乎徳而无待于勉矣况其又能即是而充之以周于事而溯其原则孰谓至徳敏徳之不可至哉或曰三徳之教大学之学也三行之教小学之学也乡三物之为教也亦然而已详〈三徳说○文集〉
古者教法礼乐射御书数不可阙一就中乐之教尤亲切夔教胄子只用乐大司徒之职也是用乐盖是教人朝夕从事于此拘束得心长在这上面盖为乐有节奏学他底急也不得慢也不得久之都换了他一副当情性〈保氏〉
问乡遂为沟洫用贡法都鄙为井田行助法何以如此分别曰古制不明亦不晓古人是如何遂人沟洫之法田不井授而以夫数制之岁时登其夫家之众寡以令贡赋便是用贡法〈以下遂人〉
子约疑井田之法一乡一遂为一万有馀夫多沟洫川浍而匠人一同为九万夫川浍沟洫反少者此以地有远近故治有详略也乡遂近王都人众稠密家家胜兵不如此则不足以尽地利而养民且又纵横为沟洫川浍所以寓设险之意而限车马之冲突也故治近为甚详若乡遂之外则民少而地多欲尽开治则民力不足故其治甚略晋郤克帅诸国伐齐齐来盟晋人曰必以萧同叔子为质而尽东其亩齐人曰惟吾子戎车是利无顾土宜云云晋谋遂塞盖乡遂之亩如中间是田两边是沟向东直去而前复有横亩向南沟复南流一东一南十字相交在此所以险阻多而非车马之利也
乡遂虽用贡法然巡野观稼以年之上中下出敛法则亦未尝拘也〈司稼○以上语类四条〉
春官
周礼载用赤璋白璧等敛此岂长䇿要是周公未思量耳观季孙斯死用玉而孔子历阶言其不可则是孔子方思量到而周公思量未到也〈典瑞○语类〉
问司服卿大夫加以大功小功则自卿大夫而上皆无此者何也曰此义周礼疏中其说已备中庸所谓期之丧逹乎大夫是也乃古人贵贱之义吕氏之说详矣〈精义君子反经处亦有说〉然亦是周公制礼而后方如此故檀弓又云古者不降上下各以其亲〈荅余彛孙○文集〉
黄问周礼祀天神地⽰人之乐何以无商音曰五音无一则不成乐非是无商音只是无商调先儒谓商调是杀声神畏商调〈大司乐〉
因说及梦曰圣人无所不用其敬虽至小没紧要底物事也用其敬到得后世儒者方说得如此阔大没𭣣杀如周礼梦亦有官掌之此有甚紧要然圣人亦将做一件事某平生每梦见故旧亲戚次日若不接其书信及见之则必有人说及㸔来惟此等是正梦其他皆非正〈占梦○以上语类二条〉
疏云此九拜之中四种是正拜五者逐事主名还依四种正拜而为之也又云稽首顿首空首此三者正拜也肃拜者妇人之正拜也其馀五者附此四种振动吉拜凶拜褒拜附稽首奇拜附空首又云空一拜其馀皆再拜肃拜或再三故郤至三肃使者○一曰稽首注曰拜头至地也疏曰先以两手拱至地及头至手又引头至地多时也稽首稽留之字也稽首拜中最重臣拜君之拜哀十七年公会齐侯盟于蒙孟武伯相齐侯稽首公则拜齐人怒武伯曰非天子寡君无所稽首襄三年公如晋孟献子相公稽首知武子曰天子在君辱稽首寡君惧矣郊特牲曰大夫之臣不稽首非尊家臣以避君也是诸侯于天子大夫于诸侯皆当稽首○二曰顿首注曰拜头叩地也疏曰先以两手拱至地乃头至手而又引头即举也头叩地谓若以首叩物然此平敌自相拜家臣于大夫及凡自敌者皆当从顿首之拜也记疏曰头叩地不停留地也又曰诸侯相拜则然○三曰空首注曰拜头至手所谓拜手也疏曰先以两手拱至地乃头至手也以其头不至地故名空首君荅臣下拜也其有敬事亦稽首洛诰曰拜手稽首是也又曰稽首顿首空首此三者相因而为之空首而引头顿地即举故名顿首顿首而引头至地稽留多时故名稽首此三者之正拜也○四曰振动注曰战栗变动之拜书曰王动色变记疏曰谓有敬惧故为振动疏曰案中候膺云季秋七月甲子赤雀衔丹入酆王再拜稽首受案今文太誓得火乌之瑞使以周公书报于王王动色变虽不见拜文与文王受赤雀之命为稽首拜也○五曰吉𢷎六曰凶𢷎注曰吉拜拜而后稽颡谓齐衰不杖以下者言吉者此殷之凶拜周以其拜与顿首相近故谓之吉拜云凶拜稽颡而后拜谓三年服者疏曰拜而后稽颡谓先作顿首后作稽颡稽颡还是顿首但触地无容则谓之稽颡记曰拜而后稽颡颓乎其顺也稽颡而后拜颀乎其至也疏曰拜是为亲痛深貌恻隐之至也记又曰晋献公薨秦穆公使人吊公子重耳劝其反国重耳稽颡而不拜哭而起穆公曰稽颡而不拜则未为后也故不成拜哭而起则爱父也疏曰若为后则当拜谢其恩今不受其劝故不拜谢所以稽颡者自为父丧哀号也凡丧礼先稽颡而后拜乃成直稽颡而不拜故云不成拜也今既闻父死劝其反国之义哀恸而起若欲攀辕然故云则爱父也○七曰奇𢷎八曰褒𢷎注曰杜子春云奇读为奇偶之奇郑大夫云奇拜谓一拜荅臣下拜褒拜再拜神与尸杜子春书又曰奇拜先屈一膝今雅拜是疏云后郑不从此说○九曰肃𢷎注曰肃拜但俯下手今时撎是也介者不拜故曰为事故敢肃使者疏曰肃拜者拜中最轻惟军中有此肃拜妇人亦以肃拜为正又曰仪礼宾撎入门推手曰揖引手曰撎记疏曰少仪妇人吉事虽有君赐肃拜〈太祝○九𢷎辨○文集〉
秋官
问周礼五服之贡限以定名不问其地之有无与禹贡不合何故曰一代自有一代之制他大槩是近处贡重底物事远处贡轻底物事恰如禹贡所谓纳铚纳秸之类〈大行人○语类〉
冬官
车所以揉木又以围计者盖是用生成圆木揉而为之故坚耐堪驰骋〈轮人〉
问侯国亦仿乡遂都鄙之制否曰郑氏说侯国用都鄙法然观鲁人三郊三遂及孟子请野九一而助国中什一使自赋则亦是如此〈匠人注○以上语类二条〉
小戴礼
总论
问读礼记曰礼记要兼仪礼读如冠礼丧礼乡饮酒礼之类仪礼皆载其事礼记只发明其理读礼记而不读仪礼许多理皆无安著处
许顺之说人谓礼记是汉儒说恐不然汉儒最纯者莫如董仲舒仲舒之文最纯者莫如三䇿何尝有礼记中说话来如乐记所谓天高地下万物散殊而礼制行矣流而不息合同而化而乐兴焉仲舒如何说得到这里想必是古来流传得此个文字如此
问礼记古注外无以加否曰郑注自好㸔注㸔疏自可了
郑康成是个好人考礼名数大有功事事都理会得如汉律令亦皆有注尽有许多精力东汉诸儒煞好卢植也好〈义刚录云康成也可谓大儒〉
礼记荀荘有韵处多龚实之云尝官于泉一日问陈宜中云古诗有平仄否陈云无平仄龚云有辨之久不决遂共往决之于李汉老陈问古诗有平仄否李云无平仄只是有音韵龚大然之谓之无有皆不是谓之音韵乃是〈以上语类五条〉
某闻之学者博学乎先王六艺之文诵焉以识其辞讲焉以通其意而无以约之则非学也故曰博学而详说之将以反说约也何谓约礼是也礼者履也谓昔之诵而说者至是可践而履也故夫子曰君子博学于文约之以礼颜子称夫子亦曰博我以文约我以礼礼之为义不其大哉然古礼非必有经盖先王之世上自朝廷下逹闾巷其仪品有章动作有节所谓礼之实者皆践而履之矣故曰礼仪三百威仪三千待其人而后行则岂必简䇿而后传哉其后礼废儒者惜之乃始论著为书以传于世今礼记四十九篇则其遗说巳学而求所以约之者不可以莫之习也今柯君直学将为诸君诵其说而讲明之诸君其听之毋忽易曰智崇礼卑礼以极卑为事故自饮食居处洒扫欬唾之间皆有仪节闻之若可厌行之若琐碎而不纲然惟愈卑故愈约与所谓极崇之智殊未可以差殊观也夫如是故成性存存而道义出焉此造约之极功也诸君其听之毋忽〈讲礼记序说○文集〉
曲礼
曲礼必须别有一书协韵如弟子职之类如今篇首若思定辞民哉〈兹〉及上堂声必扬入户视必下皆是韵今上下二篇却是后人补凑而成不是全篇作底若夫等处文意都不接内则却是全篇作底
问曲礼首三句是从源头说来此三句固是一篇纲领要之俨若思安定辞又以毋不敬为本曰然又曰只是下面两句便是毋不敬今人身上大节目只是一个容貌言语便如君子所贵乎道者三这里只是不曾说正颜色要之颜色容貌亦不争多只是颜色有个诚与伪〈简录云箕子九畴其要只在五事〉
问礼闻取于人不闻取人礼闻来学不闻往教吕与叔谓上二句学者之道下二句教者之道取犹致也取于人者我为人所取而教之在教者言之则来学者也取人者我致人以教巳在教者言之则往教者也此说如何曰道理亦大纲是如此只是说得不甚分晓据某所见都是就教者身上说取于人者是人来求我我因而教之取人者是我求人以教今欲下一转语取于人者便是有朋自远方来童𫎇求我取人者便是好为人师我求童𫎇
为人子者居不主奥古人室在东南隅开门东北隅为宧西北隅为屋漏西南为奥人才进便先见东北隅却到西北隅然后始到西南隅此是至深密之地
尸用无父母者为之故曰食飨不为槩祭祀不为尸问礼云父不祭子夫不祭妻何也曰便是此一说被人觧得都无理会了据某所见此二句承上面馂馀不祭说盖谓馂馀之物虽父不可将去祭子夫不可将去祭妻且如孔子君赐食必正席先尝之君赐腥必熟而荐之君赐腥则非馂馀矣虽熟之以荐先祖可也赐食则或为馂馀但可正席先尝而已固是不可祭先祖虽妻子至卑亦不可祭也
凡御车皆御者居中乘者居左惟大将军之车将自居中所谓鼓下大将自击此鼓为三军听他节制虽王亲征亦自击鼔〈以上语类七条〉
有礼则安说立意甚善但详本文之意只说施报往来之礼人能有此则不忤于物而身安耳未遽及夫心安也况古人之所以必由于礼但为礼当如此不得不由岂为欲安吾心而后由之也哉若必为欲安吾心然后由礼以接于人则是皆出于计度利害之私而非循理之公心矣〈荅江徳功〉
疑事勿质直而勿有两句连说为是疑事勿质即少仪所谓毋身质言语是也直而勿有谓陈所见听彼决择不可据而有之专务强辨不能如此则是以身质言语矣○此篇杂取诸书精要之语集以成编虽大意相似而文不连属如首章四句乃曲礼古经之言敖不可长以下四句不知是何书语又自为一节皆禁戒之辞也贤者以下六句又当别是一书临财毋茍得以下六句又是一书亦禁戒之辞若夫坐如尸立如齐刘原父以为此乃大戴记曾子事父母篇之辞曰孝子惟巧变故父母安之若夫坐如尸立如齐弗讯不言言必齐色此成人之善者也未得为人子之道也此篇盖取彼文而若夫二字失于删去郑氏不知其然乃谓此二句为丈夫之事其说误矣此说得之〈荅潘㳟叔○以上文集二条〉
檀弓
子思不使子上丧其出母以仪礼考之出妻之子为父后者自是为出母无服或人之问子思自可引此正条荅之何故却自费辞恐是古者出母本自无服逮徳下衰时俗方制此服故曰伋之先君子无所失道即谓礼也道隆则从而隆道污则从而污是圣人固用古礼亦有随时之义时如伯鱼之丧出母是也子思自谓不能如此故但守古之礼而已
问稽颡而后拜拜而后稽颡曰两手下地曰拜拜而后稽颡先以两手伏地如常然后引首向前叩地稽颡而后拜开两手先以首叩地却交手如常〈以上语类二条〉
子晦所谓使无童子之言则曾子亦泊然委顺未足以病其死唯童子之言一入其听而士死于大夫之箦则有所不安故必举扶而易之然后无一豪愧心而安其死此数句甚善但谓大夫有赐于士之礼则未知所据似未安也〈荅王子合○文集〉
曾子袭裘而吊子游裼裘而吊裘似今之袄子裼衣似今背子袭衣似今凉衫公服袭裘者冒之不使外见裼裘者袒其半而以襌衣衬出之缁衣羔裘素衣麑裘黄衣狐裘缁衣素衣黄衣即裼衣欲其相称也
幼名冠字五十以伯仲死谥周道也所谓以伯仲者盖古者初冠而字便有伯某父仲某父三字了及到得五十即除了下面两字犹今人不敢斥尊者呼为几丈之类今日偶㸔仪礼疏中却云既冠之时即是权以此三字加之实未尝称也到五十方才称此三字某初疑其不然却去取礼记㸔见其疏中正是如前说盖当时疏是两人作〈孔颖逹贾公彦〉故不相照管
死谥周道也史云夏商以上无谥以其号为谥如尧舜禹之类㸔来尧舜禹为谥也无意义尧字从三土如土之尧然而高舜只是花名所谓颜如舜华禹者兽迹今篆文禹字如兽之迹若死而以此为谥号也无意义况虞舜侧微时已云有鳏在下曰虞舜则不得为死而后加之谥号矣㸔来尧舜禹只是名非号也
黄文问从母之夫舅之妻皆无服何也曰先王制礼父族四故由父而上为从曾祖服缌麻姑之子姊妹之子女子之子皆有服皆由父而推之故也母族三母之父母之母母之兄弟恩止于舅故从母之夫舅之妻皆不为服推不去故也妻族二妻之父妻之母乍㸔时似乎杂乱无纪仔细㸔则皆有义存焉
问嫂叔无服而程先生云后圣有作湏为制服曰守礼经旧法此固是好才说起定是那个不稳然有礼之权处父道母道亦是无一节安排㸔推而远之便是合有服但安排不得故推而远之若果是鞠养于嫂恩义不可已是他心自住不得又如何无服得直卿云当如所谓同㸑缌可也今法从小功〈以上语类五条〉
问铭旌曰古者旌既有等故铭亦有等今既无旌则如温公之制亦适时宜不必以为疑也又问重曰三礼图有画象可考然且如温公之说亦自合时之宜不必过泥古礼也又问卒哭曰以百日为卒哭是开元礼之权制非正礼也又问明器曰礼既有之自不可去然亦更在斟酌今人或全不用也〈荅郭子从○文集〉
反哭升堂反诸其所作也主妇入于室反诸其所养也湏知得这意思则所谓践其位行其礼等事行之自安方见得继志述事之事
问延陵季子之于礼也其合矣乎不知圣人何以取之曰旅中之礼只得如此变礼也只得如此〈以上语类二条〉
王制
王制说王畿采地只是内诸侯之禄后来如祭公单父刘子尹氏亦皆是世嗣然其沾王教细密人物皆好刘康公所谓民受天地之中以生都是识这道理想当时识这道理者亦多所以孔子亦要行一遭问礼于老聃
王制祭法庙制不同以周制言之恐王制为是
王制特禴祫禘祫尝祫烝之说此没理会不知汉儒何处得此说来礼家之说大抵自相矛盾如禘之义恐只赵伯循之说为是
五方之民言语不通却有暗合处盖是风气之中有自然之理便有自然之字非人力所能安排〈以上语类四条〉
月令
论明堂之制者非一某窃意当有九室如井田之制东之中为青阳太庙东之南为青阳右个东之北为青阳左个南之中为明堂太庙南之东〈即东之南〉为明堂左个南之西〈即西之南〉为明堂右个西之中为总章太庙西之南〈即南之西〉为总章左个西之北〈即北之西〉为总章右个北之中为玄堂太庙北之东〈即东之北〉为玄堂右个北之西〈即西之北〉为玄堂左个中央为太庙太室凡四方之太庙异方所其左个右个则青阳之右个乃明堂之左个明堂之右个乃总章之左个也总章之右个乃玄堂之左个玄堂之右个乃青阳之左个也但随其时之方位开门耳太庙太室则每季十八日天子居焉古人制事多用井田遗意此恐也是〈语类〉
曾子问
问并有父母之丧葬先轻而后重其奠也先重而后轻其虞也先重而后轻同葬同奠亦何害焉其所先后者其意为如何也曰此虽未详其义然其法具在不可以己意辄增损也〈荅郭子从〉
问曾子问亲迎女在涂而婿之父母死如之何孔子曰女改服布深衣缟总以趋丧恐亦有碍开元礼除丧之后束带相见不行初昏之礼趋丧后事皆不言之何也曰趋丧之后男居外次女居内次自不相见除丧而后束带相见于是而始入御开元之制必有所据矣〈荅郭子从〉
问曾子问取女有吉日而女死如之何孔子曰婿齐衰而吊既葬而除之夫死亦如之服用斩衰恐今亦难行也曰未见难行处但人自不肯行耳〈荅郭子从〉
问亲迎男女遭丧之礼曾子问之详矣今有男就成于女家久而未归若婿之父母死女之奔丧如之何若女之父母死其女之制服如之何曰此乃原头不是且放在涂之礼行之可也然既嫁则服自当降既除而归夫家耳〈荅叶味道〉
问曾子问曰昏礼既纳币有吉日女之父母死则如之何孔子曰婿使人吊如婿父母死则女之家亦使人吊〈云云〉如未有吉日独不当吊乎曰恐无不吊之理〈荅叶味道○以上文集五条〉
文王世子
公与公族燕则异姓为宾注曰同宗无相宾客之道公族有罪无宫刑不翦其类也纤剸于甸人特不以示众耳刑固不可免今之法乃杀人不死祖宗时宗室至少又聚于京师犯法绝寡故立此法今散于四方万里与常人无异乃纵之杀人是何法令不可不革
天子视学以齿尝为臣者弗臣或疑此句未纯恐其终使人不臣如蔡卞之扶植王安石也曰天子自有尊师重道之意亦岂可遏只为蔡卞是小人王安石未为大贤蔡卞只是扶他以证其邪说故吃人议论如了翁论他也是若真有伊周之徳虽是故臣稍加尊敬亦何害天子入学父事三老兄事五更便是以齿不臣之也如或人之论则废此礼可也〈以上语类三条〉
礼运
礼运言三王不及上古事人皆谓其说似荘老先生曰礼运之说有理三王自是不及上古胡明仲言恐是子游撰
智与诈相近勇与怒相似然仁却与贪不相干盖南方好也好行贪狼北方恶也恶行廉贞盖好便有贪底意思故仁属爱爱便有个贪底意思又云大率慈善底人多于财上不分晓能廉者多是峻刻悍悻聒噪人底人
问喜爱欲发于阳怒哀惧恶发于阴否曰也是如此问怒如何属阴曰怒毕竟属义义属阴怒与恶皆羞恶之发所以属阴爱与欲相似欲又较深爱是说这物事好可爱而已欲又是欲得之于己他这物事又自分属五行
天秉阳垂日星地秉阴窍于山川播五行于四时和而后月生也阴阳变化一时撒出非今日生此明日生彼但论其先后之序则当如此耳
问人者天地之心曰谓如天道福善祸淫乃人所欲也善者人皆欲福之淫者人皆欲祸之又曰教化皆是人做此所谓人者天地之心也〈以上语类五条〉
礼器
经礼三百便是仪礼中士冠诸侯冠天子冠礼之类此是大节有三百条如始加再加三加又如坐如尸立如齐之类皆是其中之小目便有三千条或有变礼亦是小目吕与叔云经便是常行底纬便是变底恐不然经中自有常有变纬中亦自有常有变
天道至教圣人至徳动静语默之间无非教人处孔子于乡党便恂恂朝廷便便便到处皆是人样更无精粗本末何尝有隐〈以上语类二条〉
郊特牲
诸侯不得祖天子然鲁有文王庙左氏亦云郑祖厉王何也此必周衰诸侯僣肆做此违条碍法事故公庙设于私家
问昏礼不贺人之序也曰妇既归姑与之为礼喜于家事之有承替也姑反置酒一分以劝饮妇姑坐客位而妇坐主位姑降自西阶妇降自阼阶
安卿问礼记魂气归于天与横渠反原之说何以别曰魂气归于天是消散了正如火烟腾上去处何归只是消散了论理大槩固如此然亦有死而未遽散者亦有冤恨而未散者然亦不皆如此叔器问圣人死如何曰圣人安于死即消散〈以上语类三条〉
内则
偪屦著綦綦鞋口带也古人皆旋系今人只从简易缀之于上如假带然
不有敬事不敢袒裼不渉不撅㸔来此三句文义一样古注误作两叚觧言尊长之前有敬事方敢袒裼敬事如习射之类射而袒裼乃为敬若非敬事而以劳倦袒裼则是不敬惟渉水而后撅若不渉而撅则为不敬如云劳毋袒暑毋褰裳若非敬事虽劳亦不敢袒惟渉水乃可褰裳若非渉水虽盛暑亦不敢褰裳也〈以上语类二条〉
玉藻
问礼记九容与论语九思一同本原之地固欲存养于容貌之间又欲随事省察曰即此便是涵养本原这里不是存养更于甚处存养〈语类〉
丧服小记
问周制有大宗之礼乃有立适之义立适以为后故父为长子权其重者若然今大宗之礼废无立适之法而子各得以为后则长子少子当为不异庶子不得为长子三年者不必然也父为长子三年者亦不可以适庶论也曰宗子虽未能立然服制自当从古是亦爱礼存羊之意不可妄有改易也如汉时宗子法已废然其诏令犹云赐民当为父后者爵一级是此礼意犹在也岂可谓宗法废而诸子皆得为父后乎〈荅郭子从○文集〉
问妾母之称曰恐也只得称母他无可称在经只得云妾母不然无以别于他母也又问吊人妾母之死合称云何曰恐也只得随其子平日所称而称之或曰五峯称妾母为少母南轩亦然据尔雅亦有少姑之文五峯想是本此先生又曰为人后者为其父母服本朝濮王之议欲加皇考字引此为证当时虽是众人争得住然至今士大夫犹以为未然盖不知礼经中若不称作为其父母别无个称呼只得如此说也
凡文字有一两本参对则义理自明如礼记中丧服小记丧服大传都是觧注仪礼丧服小记云庶子不祭祢明其宗也又曰庶子不祭祖明有宗也注谓不祭祢者父之庶子不祭祖者其父为庶子说得繁碎大传只说庶子不祭则祖祢皆在其中矣某所以于礼书中只载大传说〈以上语类二条〉
大传
诸侯夺宗大夫不可夺宗
别子为祖继别为宗是诸侯之庶子与他国之人在此邦居者皆为别子则其子孙各自以为太祖如鲁之三家季友季氏之太祖也庆父孟氏之太祖也公子牙叔孙氏之太祖也
问有小宗而无大宗者有大宗而无小宗者有无宗亦莫之宗者曰此说公子之宗也谓如人君有三子一嫡而二庶则庶宗其嫡是谓有大宗而无小宗皆庶则宗其庶长是谓有小宗而无大宗止有一人则无人宗之已亦无所宗焉是谓无宗亦莫之宗也下云公子之公为其士大夫之庶者宗其士大夫之嫡者此正觧有大宗而无小宗一句之公之公犹君也〈以上语类三条〉
问礼曰别子为祖继别为宗继祢者为小宗有百世不迁之宗有五世则迁之宗窃谓君嫡长为世子继先君正统自母弟以下皆不得宗其次适为别子不得祢其父则不可宗嗣君又不可无统属故立为先君之族大宗之祖所谓别子为祖也其适子继之则为大宗凡先君所出之子孙皆宗之百世不迁故曰大宗者继别子之所自出也〈吕氏言别子所自出者谓别子所出之先君也如鲁季友乃桓公别子所自出故为桓公一族之大宗不知是否〉百世不迁者以其统先君之子孙而非统别之子孙也别子之庶长义不祢别子而自为五世小宗之祖其适子继之则为小宗小宗者继别子庶子之所自出也故惟及五世五世之外则无服盖以其统别之子孙而非统先君之子孙也不知是否伏乞垂诲曰宗子有公子之宗有大宗有小宗国家之众子不继世者若其间有适子则众兄弟宗之为大宗若皆庶子则兄弟宗其长者为小宗此所谓公子之宗者也别子即是此宗子既没之后其适长者各自继此别子即是大宗直下相传百世不迁别子之众子既没之后其适长子又宗之即为继祢之小宗每一易世高祖庙毁则同此庙者是为袒免之亲不复相宗矣所谓五世而迁也〈荅董叔重○文集〉
少仪
毋跋来毋报往〈报音赴〉跋是急走倒从这边来赴是又急再还倒向那边去来往只是向背之意此二句文义犹云其就义若热则其去义若渴言人见有个好事火急喜欢去做这样人不耐久少闲心懒意阑则速去之矣所谓其进锐者其退速也
不窥密〈止〉无测未至曰许多事都是一个心若见得此心诚实无欺伪方始能如此心茍涣散无主则心皆逐他去了更无一个主观此则求放心处全在许多事上将许多事去拦截此心教定无测未至未至之事自家不知不当先测今日未可便说道明日如何〈以上语类二条〉
学记
九年知类通逹横渠说得好学者至于能立则教者无遗恨矣此处方谓大成盖学者既到立处则教者亦不消管得他自住不得故横渠又云学者能立则自强不反而至于圣人之大成矣而今学者不能扶持到立处尝谓此叚是个致知之要如云一年视离经辨志古注云离经断绝句也此且是读得成句辨志是知得这个是为己那个是为人这个是义那个是利三年敬业乐群敬业是知得此是合当如此做乐群是知得滋味好与朋友切磋五年博习亲师博习是无所不习亲师是所见与其师相近了七年论学取友论学是他论得有头绪了取友是知贤者而取之此谓之小成九年知类通逹此谓之大成横渠说得推类两字最好如荀子伦类不通不足谓之善学而今学者只是不能推类到得知类通逹是无所不晓便是自强不反这几句都是上两字说学下两字说所得处如离经便是学辨志便是所得处他皆仿此
子武问宵雅肄三官其始也曰圣人教人合下便是要他用便要用贤以治不贤举能以教不能所以公卿大夫在下也思各举其职不似而今上下都恁地了使穷困之民无所告诉圣贤生斯世若是见似而今都无理会他岂不为之恻然思有以救之孔子三月无君则皇皇如也但不可枉尺直寻以利言之天生一人便湏管得天地闲事如人家有四五子父母养他岂不要他使但其闲有不会底则会底岂可不出来为他担当一家事韩退之云盖畏天命而悲人穷也这也说得好说得圣贤心出
问不学杂服不能安礼郑注谓服是皮弁冕服横渠谓服事也如洒扫应对沃盥之类曰恐只如郑说古人服各有等降若理会得杂服则于礼亦思过半矣如冕服是天子祭服皮弁是天子朝服诸侯助祭于天子则服冕服自祭于其庙则服弁冕大夫助祭于诸侯则服玄冕自祭于其庙则服皮弁又如天子常朝则服皮弁朔旦则服玄冕〈无旒之冕也〉诸侯常朝则用玄端朔旦则服皮弁大夫私朝亦用玄端夕深衣士则玄端以祭上士玄裳中士黄裳下士杂裳〈前玄后黄也〉庶人深衣
问使人不由其诚莫只是教他记诵而中心未尝自得否曰若是偪得他𦂳他便来厮瞒便是不由诚尝见横渠作简与某人谓其子日来诵书不熟且教他熟诵尽其诚与材文蔚曰便是他解此两句只作一意解其言曰人之材足以有为但以其不由于诚则不尽其材若曰勉率以为之岂有由其诚也哉曰固是既是他不由诚自是材不尽
问善问者如攻坚木一叚曰此说最好若先其难者理会不得便进步不去湏先其易者难处且放下少间见多了自然相证而解说字人以为悦恐只是说字说证之义也解物为解自解释为解恐是相证而晓解〈以上语类五条〉
乐记
古者礼乐之书具在人皆识其器数却怕他不晓其义故教之曰凡音之起由人心生也又曰失其义陈其数者祝史之徒也今则礼乐之书皆亡学者却但言其义至于器数则不复晓盖失其本矣
一倡而三叹谓一人唱而三人和也今之解者犹以为三叹息非也
人生而静天之性未尝不善感物而动性之欲此亦未是不善至于物至知知然后好恶形焉好恶无节于内知诱于外不能反躬天理灭矣方是恶故圣贤说得恶字煞迟
物之感人无穷而人之好恶无节此说得工夫极密两边都有些罪过物之诱人固无穷然亦是自家好恶无节所以被物诱去若自有个主宰如何被他诱去此处极好翫味且是语意浑粹〈以上语类四条〉
乐记曰人生而静天之性也感于物而动性之欲也何也曰此言性情之妙人之所生而有者也盖人受天地之中以生其未感也纯粹至善万理具焉所谓性也然人有是性则即有是形有是形则即有是心而不能无感于物感于物而动则性之欲者出焉而善恶于是乎分矣性之欲即所谓情也又曰物至而知知而后好恶形焉何也曰上言性情之别此指情之动处为言而性在其中也物至而知知之者心之感也好之恶之者情也形焉者其动也所以好恶而有自然之节者性也好恶无节于内知诱于外不能反躬天理灭矣何也曰此言情之所以流而性之所以失也情之好恶本有自然之节惟其不自觉知无所涵养而大本不立是以天则不明于内外物又从而诱之此所以流滥放逸而不自知也茍能于此觉其所以然者而反躬以求之则其流也庶乎其可制矣不能如是而惟情是徇则人欲炽盛而天理灭息尚何难之有哉此一节正天理人欲之机闲不容息处惟其反躬自省念念不忘则天理益明存养自固而外诱不能夺矣夫物之感人无穷而人之好恶无节则是物至而人化物也人化物也者灭天理而穷人欲何也曰上言情之所以流此以其流之甚而不反者言之也好恶之节天之所以与我也而至于无节宰制万物人之所以为贵也而反化于物焉天理惟恐其存之不至也而反灭之人欲惟恐其制之不力也而反穷之则人之所以为人者至是尽矣然天理秉彝终非可殄灭者虽化物穷欲至于此极茍能反躬以求天理之本然者则初未尝灭也但染习之深难觉而易昧难反而易流非厉知耻之勇而鼓百倍之功则不足以复其初尔〈乐记动静说○文集〉
问礼胜则离乐胜则流才是胜时不惟至于流与离即礼乐便不在了曰这正在胜字紧要只才有些子差处则礼失其节乐失其和盖这些子正是交加生死岸头又云礼乐者皆天理之自然节文也是天理自然有底和乐也是天理自然有底然这天理本是儱侗一直下来圣人就其中立个界限分成叚子其本如此其末亦如此其外如此其里亦如此但不可差其界限耳才差其界限则便是不合天理所谓礼乐只要合得天理之自然则无不可行也又云无礼之节则无乐之和惟有节而后有和也
问明则有礼乐幽则有神曰此是一个道理在圣人制作处便是礼乐在造化处便是神或云明道云天尊地卑乾坤定矣鼓之以雷霆润之以风雨是也不知天地尊卑是礼鼓之润之是乐否先生乃引乐记天尊地卑至乐者天地之和也一叚云此意思极好再三叹息〈又云神只是礼乐底骨子〉
乐由天作属阳故有运动底意礼以地制如由地出不可移易
读书自有可得参考处如易直子谅之心一句子谅从来说得无理会却因见韩诗外传子谅作慈良字则无可疑〈以上语类四条〉
祭义
问程先生齐不容有思之说燔尝以为齐其不齐求与神接一意所祭之亲乃所以致齐也祭义之言似未为失不知其果如何曰祭义之言大槩然尔伊川先生之言乃极至之论湏就事上验之乃见其实〈荅李敬子○文集〉
问气也者神之盛也魄也者之盛也岂非以气魄未足为神气魄之盛者乃为神否曰非也大凡说神皆是通生死而言此言盛者则是指生人身上而言所以后面说骨肉毙于下阴为野土但说体不说魄也问顷闻先生言耳目之精明者为魄口鼻之嘘吸者为魂以此语是而未尽耳目之所以能精明者为魄口鼻之所以能嘘吸者为魂是否曰然㸔来魄是个物事形象在里面恐如水晶相似所以发出来为耳目之精明且如月其黒晕是魄也其光是魂也想见人身魂魄也是如此人生时魂魄相交死则离而各散去魂为阳而散上魄为阴而降下又曰阴主藏受阳主运用凡能记忆皆魄之所藏受也至于运用发出来是魂这两个物事本不相离他能记忆底是魄然发出来底便是魂能知觉底是魄然知觉发出来底又是魂虽各自分属阴阳然阴阳中又各自有阴阳也或曰大率魄属形体魂属精神曰精又是魄神又是魂
问阳魂为神阴魄为祭义曰气也者神之盛也魄也者之盛也而郑氏曰气嘘吸出入者也耳目之聪明为魄然则阴阳未可言神阴阳之灵乃神也如何曰魄者形之神魂者气之神魂魄是形气之精英谓之灵故张子曰二气之良能〈二气即阴阳也良能是其灵处〉问眼体也眼之光为魄耳体也何以为耳之魄曰能听者便是如鼻之知臭舌之知味皆是但不可以知字为魄才说知便是主于心也心但能知若甘苦咸淡要从舌上过如老人耳重目昏便是魄渐要散潘问魄附于体魂附于气可作如此㸔否曰也不是附魂魄是形气之精英〈以上语类二条〉
孔子闲居
礼记耆欲将至有开必先家语作有物将至其兆必先却是疑有物讹为耆欲其兆讹为有开故耆下日亦似有开上门亦似兆若说耆欲则又成不好底意〈语类〉
表记
问君子荘敬日强是志强否曰志也强体力也强今人放肆则日怠惰一日那得强伊川云人荘敬则日就规矩荘敬自是耐得辛苦自不觉其日就规矩也
问乡道而行中道而废其意安在曰古人只恁地学将去有时到了也不定今人便算时度日去计功效〈以上语类二条〉
深衣
裁用细白布度用指尺〈中指中节为寸〉衣二幅不裁其长过胁下属于裳〈用布二幅中屈而下垂之如今之直领衫但不裁破掖下每幅之下属裳三幅〉裳交解十二幅上属于衣其长及踝〈用布六幅每幅裁为二幅一头广一头狭狭头当广头之半以狭头向上而聨其缝以属于衣每三幅属衣一幅〉圆袂〈用布二幅各中屈之如衣之长属于衣之左右而缝合其下以为袂其本之广如衣之长而渐圆杀之以至袂口则其径一尺二寸〉方领〈两襟相掩衽在掖下则两领之会自方〉曲裾〈用布一幅如裳之长交觧裁之叠两广头并令向上布边不动但稍裁其内旁大半之下令渐如鱼腹末如鸟喙内向而缉之相㳫缀于裳上之右旁以掩裳际右幅在下左幅在上布边在外裁处在内〉衣裳皆缘〈绿用黒缯具父母以青大父母以缋领表里各二寸裳下及边表里各一寸半皆就布缘袂口表里亦一寸半布外接出〉大带〈带用白缯广四寸夹缝之其长围要而结于前再缭之为两耳及垂其馀为绅下与裳齐以缯缘其绅之两旁及下表里各半寸如缘之色复以五彩绦广二分约其相结处长与绅齐〉缁冠〈糊纸为之武高寸许前后三寸左右四寸上为五梁辟积左缝广四寸长八寸跨顶前后著于武外反屈其两端各半寸内向黑漆之武之两旁半寸之上窍以受笄笄用齿骨凡白物〉幅巾〈用黒缯六尺许刺一边作巾额当中作㡇两旁三寸许各缀一带广一寸许长二尺许循㡇中上反屈之当幅之中斜缝向后去其一角而复反之使巾顶正圆乃以额㡇当头前向后围裹而系其带于缁后馀者垂之〉黒履〈白絇𫄷纯綦○深衣制度○文集〉
投壶
今详经文不言壶之围径而但言其高之度容之量以为相求互见之功且经言其所容止于斗有五升而注乃以二斗释之则经之所言者圆壶之实数而注之所言乃借以方体言之而算法所谓虚加之数也盖壶为圆形斗五升为奇数皆繁曲而难计故筭家之术必先借方形虚加整数以定其法然后四分去一以得圆形之实此郑氏所以舍斗五升之经文而直以二斗为说也然其言知借而不知还知加而不知减乃于下文遂并方体之所虚加以为实数又皆必取全寸不计分釐定为圆壶腹径九寸而围二尺七寸则为失之疏家虽知其失而不知其所以失顾乃依违其间讫无定说是以读者不能无疑今以筭法求之凡此定二斗之量者计其积实当为三百二十四寸而以其高五寸者分之则每高一寸为广六十四寸八分此六十四寸者自为正方又取其八分者割裂而加于正方之外则四面各得二釐五豪之数乃复合此六十四寸八分者五为一方壶则其高五寸其广八寸五釐而外方三尺二寸二分中受二斗如注之初说矣然此方形者筭术所借以为虚加之数尔若欲得圆壶之实数则当就此方形规而圆之去其四角虚加之数四分之一使六十四寸八分者但为四十八寸六分三百二十四寸者但为二百四十三寸则壶腹之高虽不减于五寸其广虽不减于八寸五釐而其外围则仅为二尺四寸一分五釐其中所受仅为斗有五升如经之云无不谐会矣〈壶说○文集〉
乡饮酒
问乡饮酒义谨桉此篇自乡饮酒之义而下先儒以为记乡大夫饮宾于庠序之礼自乡饮酒之礼而下先儒以为记党正饮酒于庠序以正齿序之位今详考其文由前之说则有所谓古之学术道者将以得身也〈云云〉固足以见宾兴之意由后之说则有所谓六十者坐五十者立侍以听正役之类亦足以证序齿之事但某窃疑仪礼所载乡饮只是乡大夫兴其贤能而以礼宾之不知说礼者何取于党饮而记为是义据郑注云汉郡国以十月行此饮酒盖取党正之说然则自乡饮酒之礼而下岂自成一章之文乃世儒述其所以有取于党正之义而因以傅益之耶浅陋未得其说曰此无他义只是作记者并举之耳〈荅赵恭父○文集〉
乡射
射观德择人是凡与射者皆贤者可以助祭之类但更以射择之如卜筮决事然其人贤不肖不是全用射择之也小人更是会射今俗射有许多法与古法多少别小人尽会学后之说者说得太过了谓全用此射以择诸侯并助祭之人非也大率礼家说话多过了无杀合〈语类〉
丧服四制
问谅暗以他经考之皆以谅暗为信默惟郑氏独以为凶庐天子居凶庐岂合礼制曰所引翦屏柱楣是两事柱音知主反似是从手不从木也盖始者户北向用草为屏不翦其馀至是改而西向乃翦其馀草始者无柱与楣檐著于地至是乃施短柱及楣以拄其楣架起其檐令稍高而下可作户也来谕乃于柱楣之下便云既虞乃翦而除之似谓翦其屏而并及柱楣则误矣谅阴梁暗未详古制定如何不敢辄为之说但假使不如郑氏说亦未见天子不可居庐之法来谕所云不知何据恐欠子细也〈滕文公五月居庐是诸侯居庐之验恐天子亦湏如此荅郭子从○文集〉
大戴礼
大戴礼其篇目阙处皆是元无非小戴所去取其间多杂伪亦有最好处然多误难读
大戴礼冗杂其好处已被小戴采摘来做礼记了然尚有零碎好处在
大戴礼本文多错注又舛误武王诸铭有直做得巧了切题者如鉴铭是也亦有绝不可晓者想古人只是述戒惧之意而随所在写记以自警省尔不似今人为此铭便要就此物上说得亲切然其间亦有切题者如汤盘铭之类至于武王盥盘铭则又似个船铭想只是因水起意然恐亦有错杂处
安卿问大戴保傅篇多与贾谊策同如何曰保傅中说秦无道之暴此等语必非古书乃后人采贾谊策为之亦有孝昭冠辞
明堂篇说其制度有二九四七五三六一八郑注云法龟文也此又九数为洛书之一验也〈以上语类五条〉
御纂朱子全书卷三十七
<子部,儒家类,御纂朱子全书>
钦定四库全书
御纂朱子全书卷三十八
礼二
论考礼纲领
天叙有典自我五典五惇哉天秩有礼自我五礼五庸哉这个典礼自是天理之当然欠他一豪不得添他一豪不得惟是圣人之心与天合一故行出这礼无一不与天合其闲曲折厚薄浅深莫不恰好这都不是圣人白撰出都是天理决定合著如此后之人此心未得似圣人之心只得将圣人已行底圣人所传于后世底依这样子做做得合时便是合天理之自然
圣人有作古礼未必尽用须别有个措置视许多琐细制度皆若具文且是要理会大本大原曽子临死丁宁说君子所贵乎道者三动容貌斯远暴慢矣正颜色斯近信矣出辞气斯远鄙倍矣笾豆之事则有司
存上许多正是大本大原如今所理会许多正是笾豆之事曾子临死教人不要去理会这个夫子焉不学而亦何常师之有非是孔子如何尽做这事到孟子已是不说到细碎上只说诸侯之礼吾未之学也吾尝闻之矣三年之丧齐疏之服飦粥之食自天子达于庶人这三项便是大原大本又如说井田也不曾见周礼只据诗里说雨我公田遂及我私由此观之虽周亦助也只用诗意带将去后面却说乡田同井出入相友守望相助疾病相扶持八家皆私百亩同养公田只说这几句是多少好这也是大原大本处看孟子不去理会许多细碎只理会许多大原大本又曰公今且收拾这心下勿为事物所胜且如一日全不得去讲明道理不得读书只去应事也须使这心常常在这里若不先去理会得这本领只要去就事上理会虽是理会得许多骨董只是添得许多杂乱只是添得许多骄吝
今日百事无人理会姑以礼言之古礼既莫之考至于后世之沿革因袭者亦浸失其意而莫之知矣非止浸失其意以至名物度数亦莫有晓者差舛讹谬不堪著眼三代之礼今固难以尽见其略幸散见于他书如仪礼十七篇多是士礼邦国人君者仅存一二遭秦人焚灭之后至河闲献王始得邦国礼五十八篇献之惜乎不行至唐此书尚在诸儒注疏犹时有引为说者及后来无人说著则书亡矣岂不大可惜叔孙通所制汉仪及曹褒所修固已非古然今亦不存唐有开元显庆二礼显庆已亡开元袭隋旧为之本朝修开宝礼多本开元而颇加详备及政和闲修五礼一时奸邪以私智损益疏略抵牾更没理会又不如开宝礼
仪礼礼之根本而礼记乃其枝叶礼记乃秦汉上下诸儒解释仪礼之书又有他说附益于其闲今欲定作一书先以仪礼篇目置于前而附礼记于后如射礼则附以射义似此类已得二十馀篇若其馀曲礼少仪又自作一项而以类相从若疏中有说制度处亦当采取以益之旧尝以此例授潘恭叔渠亦曾整理数篇来今居丧无事想必下手仪礼旧与六经三传并行至王介甫始罢去其后虽复春秋而仪礼卒废今士人读礼记而不读仪礼故不能见其本末
贺孙因问祭礼附祭义如说孝许多如何来得曰便是祭礼难附兼祭义前所说多是天子礼若仪礼所存唯少牢馈食特牲馈食礼是诸侯大夫礼兼又只是有馈食若天子祭便合有初闲祭腥等事如所谓建设朝事燔燎膻芗若附仪礼此等皆无入头处意闲欲将周礼中天子祭礼这项作一总脑却以礼记附如疏中有说天子处皆编出因云某已衰老其闲合理会文字皆起得个头在及见其成与不见其成皆未可知万一不及见此书之成诸公千万勉力整理得成此书所系甚大
问贺孙所编礼书曰某尝说使有圣王复兴为今日礼怕必不能悉如古制今且要得大纲是若其小处亦难尽用且如丧礼冠服斩衰如此而吉服全不相似却到遭丧时方做一副当如此著也是诧异贺孙问今齐斩尚存此意而齐衰期便太轻大功小功以下又轻且无降杀今若得斟酌古今之仪制为一式庶几行之无碍方始立得住曰上面既如此下面如何尽整顿得这须是一齐都整顿过方好未说其他琐细处且如冠便须于祭祀当用如何底于军旅当用如何底于平居当用如何底于见长上当用如何底于朝廷治事当用如何底天子之制当如何卿大夫之制当如何士当如何庶人当如何这是许多冠都定了更须理会衣服等差须用上衣下裳若佩玉之类只于大朝会大祭祀用之五服亦各用上衣下裳齐斩用粗布期功以下又各为降杀如上组衫一等纰缪鄙陋服色都除了如此便得大纲正今若只去零零碎碎理会些小不济事如今若考究礼经须是一一自著考究教定
南北朝是甚时节而士大夫闲礼学不废有考礼者说得亦自好
通典好一般书向来朝廷理会制度某道却是一件事后来只恁休了又曰通典亦自好设一科又曰通典中闲〈一作后面〉数卷议亦好
祖宗时有开宝通礼科学究试默义须是念得礼熟是得礼官用此等人为之介甫一切罢去尽令作大义故今之礼官不问是甚人皆可做某尝谓朝廷须留此等专科如史科亦当有
叔器问四先生礼曰二程与横渠多是古礼温公则大槩本仪礼而参以今之可行者要之温公较稳其中与古不甚远是七八分好若伊川礼则祭祀可用婚礼惟温公者好
尝见刘昭信云礼之趋翔登降揖逊皆须习也是如此汉时如甚大射等礼虽不行却依旧令人习人自传得一般今虽是不能行亦须是立科令人习得也是一事
古者礼学是专门名家始终理会此事故学者有所传授终身守而行之凡欲行礼有疑者辄就质问所以上自宗庙朝廷下至士庶乡党典礼各各分明汉唐时犹有此意如今直是无人如前者某人丁所生继母忧礼经必有明文当时满朝更无一人知道合当是如何大家打哄一场后来只说莫若从厚恰似无奈何本不当如此姑徇人情从厚为之是何所为如此岂有堂堂中国朝廷之上以至天下儒生无一人识此礼者然而也是无此人州州县县秀才与太学秀才治周礼者不曾理会得周礼治礼记者不曾理会得礼记治周易者不曾理会得周易以至春秋诗都恁地国家何赖焉
古礼难行后世茍有作者必须酌古今之宜若是古人如此繁缛如何教今人要行得古人上下习熟不待家至户晓皆如饥食而渴饮略不见其为难本朝陆农师之徒大抵说礼都要先求其义岂知古人所以讲明其义者盖縁其仪皆在其具并存耳闻目见无非是礼所谓三千三百者较然可知故于此论说其义皆有据依若是如今古礼散失百无一二存者如何悬空于上面说义是说得甚么义须是且将散失诸礼错综参考令节文度数一一著实方可推明其义若错综得实其义亦不待说而自明矣
礼时为大使圣贤有作必不一切从古之礼疑只是以古礼减杀从今世俗之礼令稍有防范节文不至太简而已观孔子欲从先进又曰行夏之时乘殷之辂便是有意于损周之文从古之朴矣今所集礼书也只是略存古之制度使后人自去减杀求其可行者而已若必欲一一尽如古人衣服冠屦之纤悉毕备其势也行不得
古礼繁缛后人于礼日益疏略然居今而欲行古礼亦恐情文不相称不若只就今人所行礼中删修令有节文制数等威足矣古乐亦难遽复且于今乐中去其噍杀促数之音并考其律吕令得其正更令掌词命之官制撰乐章其闲略述教化训戒及宾主相与之情及如人主待臣下恩意之类令人歌之亦足以养人心之和平周礼岁时属民读法其当时所读者不知云何今若将孝弟忠信等事撰一文字或半岁或三月一次或于城市或于乡村聚民而读之就为解说令其通晓及所在立粉壁书写亦须有益
礼乐废坏二千馀年若以大数观之亦未为远然已都无稽考处后来须有一个大大底人出来尽数拆洗一番但未知远近在几时今世变日下恐必有个硕果不食之理〈以上语类十六条〉
臣闻之六经之道同归而礼乐之用为急遭秦灭学礼乐先坏汉晋以来诸儒补缉竟无全书其颇存者三礼而已周官一书固为礼之纲领至其仪法度数则仪礼乃其本经而礼记郊特牲冠义等篇乃其义疏耳前此犹有三礼通礼学究诸科礼虽不行而士犹得以诵习而知其说熙宁以来王安石变乱旧制废罢仪礼而独存礼记之科弃经任传遗本宗末其失已甚而博士诸生又不过诵其虚文以供应举至于其闲亦有因仪法度数之实而立文者则咸幽冥而莫知其源一有大议率用耳学臆断而已若乃乐之为教则又绝无师授律尺短长声音清浊学士大夫莫有知其说者而不知其为阙也故臣顷在山林尝与一二学者考订其说欲以仪礼为经而取礼记及诸经史杂书所载有及于礼者皆以附于本经之下具列注疏诸儒之说略有端绪而私家无书检阅无人抄写久之未成会蒙除用学徒分散遂不能就而钟律之制则士友闲亦有得其遗意者窃欲更加参考别为一书以补六艺之阙而亦未能具也欲望圣明特诏有司许臣就秘书省太常寺关借礼乐诸书自行招致旧日学徒十馀人踏逐空闲官屋数闲与之居处令其编类虽有官人亦不系衔请俸但乞逐月量支钱米以给饮食纸札油烛之费其抄写人即乞下临安府差拨贴司二十馀名𠋫结局日量支犒赏别无推恩则于公家无甚费用而可以兴起废坠垂之永久使士知实学异时可为圣朝制作之助则斯文幸甚天下幸甚〈乞修三礼札子〉
仪礼附记似合只依德章本子盖免得拆碎记文本篇如要逐叚参照即于章末结云右第几章仪礼即云礼记某篇第几章当附此〈不必具载其全文只如此标识亦自便于检阅〉礼记即云当附仪礼某篇第几章又如此大戴礼亦合收入可附仪礼者附之不可者分入五类如管子弟子职篇亦合附入曲礼类其他经传类书说礼文者并合编集别为一书周礼即以祭礼宾客师田丧纪之属事别为门自为一书如此即礼书大备但功力不少须得数人分手乃可成耳若作集注即诸家说可附入或有己见亦可放温公扬子法言太玄例也分为五类先儒未有此说第一类皆上下大小通用之礼第二类即国家之大制度第三类乃礼乐之说第四类皆论学之精语第五类论学之粗者也〈大戴礼亦可依此分之〉卷数之说须俟都毕通计其多少而分之今未可定也其书则合为一书者为是但通以礼书名之而以仪礼附记为先礼记分类为后如附记初卷首即云礼书第一本行下写仪礼附记一次行云士冠礼第一夲行下写仪礼一冠义第二夲行下写礼记一分类初卷首第一行云礼书第几夲行下写礼记分类一次行云曲礼上第一夲行下写礼记几〈通前篇数计之〉其大戴管子等书亦依此分题之〈答潘恭叔〉
丧大记上下自天子达于庶人者居丧之礼也若其送死之节礼文制数则贵贱之等固不同矣今以天子诸侯大夫之礼附于士礼之篇殊不相入自合采集别为一篇但以世俗拘忌不敢别立篇名故欲只因丧大记篇包举王侯士庶之礼而放士礼次第分其章叚凡言礼之法而似经者则依经例杂法与此篇相表里凡记事实有议论者则依记例似稍明白但恐其闲尚有脱漏差舛可更详之其虞礼以下尚阙如天子九月而卒哭及九虞七虞等语当别为下篇依士礼次第编集却于见编卒哭等礼篇内删出三传作主等说亦当附入其杜预邪说前軰已有掊击之者亦当载王侯大夫制度皆入此篇其书礼论语内说谅阴制度及左传说天子诸侯丧事亦皆依记例随事附于章目之后如谅阴及后世子皆为三年之类即附祥禫章后讥华元乐举及仲几对宋公楄柎藉干语之属即附棺椁窆葬等章楚恭王能知其过之类即入诔谥章〈如此类更推广求之可附即附〉但顾命康王之诰恐尤不可遗然又不可分只于篇末附入如何○始死三日而殡〈止〉遂卒哭〈注〉用刚日曰哀荐成事〈节注〉将旦而祔〈止〉辞一也〈注末云哀荐成事一句未知当附何处〉飨辞〈止〉之飨〈注〉右卒哭○记〈云云〉○明日以其班祔〈止〉尚飨右祔〈云云〉○祔杖不上于堂○期而小祥曰荐此常事右小祥○记〈云云〉○又期而大祥曰荐此祥事右大祥○记〈云云〉○中月而禫〈止〉未配右禫○记〈云云〉○注中云见某篇〈云云〉者更契勘今所定夲恐已删去随事改正〈荅黄直卿〉
祭礼庙制一〈以王制祭法等篇为首说庙制处凡若此类者皆附之自为一篇以补经文之阙〉特牲二〈依冠昏礼附记及他书亲切可证者〉少牢三〈同上〉有司四〈同上〉祭义五〈以夲篇言士大夫之祭者为主诸篇似此者皆附之本篇中闲有言天子诸侯礼处却移入祭统〉献六〈以大宗伯篇首掌先王之飨为主而以礼运礼之大成一章附之周礼及礼记中如此类者皆附其后如周礼笾人醢人司尊彝之属正与礼运相表里礼运篇已写去在直卿处可更考之依此篇定如禘祫之义则春秋纂例中赵伯循说亦当收载〉郊社七〈以大宗伯祀天神祭地祇之日为主凡诸篇中言此类者皆附之如皇王大纪中论郊社处亦当收入注疏后〉祭统八〈以夲篇言诸侯天子之禘者为主凡诸篇言郊庙祀飨之义者皆附其后篇内言士大夫之礼处却移在祭义篇内〉○王制乃通有夏商之法当为首周礼次之礼记燔柴以下又次之此为总括祭祀之礼而庙制以下各随事为篇明贱以及贵前数类皆然也〈荅吴伯丰〉
某前日奉书说祭礼篇目内郊社篇中当附见逸礼中霤一条此文散在月令注疏中今已拆开不见夲文次序然以中霤名篇必是以此章为首今亦当以此为首而户灶门行以次继之皆以注中所引为经而疏为注其首章即以逸礼中霤冠之庶几后人见得古有此书书有此篇亦存羊之意也疏中有其篇名必是唐初其书尚在今遂不复见〈荅吴伯丰〉
某今岁益衰足弱不能自随两胁气痛攻注下体结聚成块皆前所未有精神筋力大非前日之比加以亲旧凋零如蔡季通吕子约皆死贬所令人痛心益无生意决不能复支久矣所以未免惜此馀日正为所编礼传已略见端绪而未能卒就若更得年馀闲未死且与了却亦可以瞑目矣其书大要以仪礼为夲分章附疏而以小戴诸义各缀其后其见于他篇或他书可相发明者或附于经或附于义又其外如弟子职保傅传之属又自别为篇以附其类其目有家礼有乡礼有学礼有邦国礼有王朝礼有丧礼有祭礼有大传有外传今其大体已具者盖十七八矣因读此书乃知汉儒之学有补于世教者不小如国君承祖父之重在经虽无明文而康成与其门人荅问盖已及之具于贾疏其义甚备若已预知后世当有此事者今吾党亦未之讲而憸佞之徒又餙邪说以蔽害之甚可叹也〈荅李季章〉
詹元善旧为周礼学今亦甚留意见礼目之书甚叹伏但渠亦好国语等书某窃以为唯周礼为周道盛时圣贤制作之书若此类者皆衰周末流文字正子贡所谓不贤者识其小者其闲又自杂有一时僭窃之礼益以秉笔者脂粉涂泽之谬词是所以使周道日以下衰不能振起之所由也至如小戴祭法首尾皆出鲁语以为禘郊祖宗皆以其有功于民而祀之展转支蔓殊无义理凡此之类弃之若可惜而存之又不足为训故小戴殊别其文不使相近读者犹不甚觉岂亦有所病于其言与又如祭法所记庙制与王制亦小不同不知以何为正此类非一更望精择而审处之盖此虽止是纂述未敢决然去取然其闲轻重予夺之微意亦不可全卤莽也〈荅余正甫〉
呜呼礼废久矣士大夫幼而未尝习于身是以长而无以行于家长而无以行于家是以进而无以议于朝廷施于郡县退而无以教于闾里传之子孙而莫或知其职之不修也长沙郡博士邵君囦得吾亡友敬夫所次三家礼范之书而刻之学宫盖欲吾党之士相与深考而力行之以厚彝伦而新陋俗其意美矣然程张之言犹颇未具独司马氏为成书而读者见其节文度数之详有若未易究者往往未见习行而已有望风退怯之意又或见其堂室之广给使之多仪物之盛而窃自病其力之不足是以其书虽布而传者徒为箧笥之藏未有能举而行之者也殊不知礼书之文虽多而身亲试之或不过于顷刻其物虽博而亦有所谓不若礼不足而敬有馀者今乃以安于骄佚而逆惮其难以小不备之故而反就于大不备岂不误哉故某尝欲因司马氏之书参考诸家之说裁订增损举纲张目以附其后使览之者得提其要以及其详而不惮其难行之者虽贫且贱亦得以具其大节略其繁文而不失其夲意也顾以病衰不能及巳今感邵君之意辄复书以识焉〈跋三家礼范〉
礼不难行于上而欲其行于下者难也盖朝廷之上典章明具又自尚书省置礼部尚书侍郎以下至郎吏数十人太常寺置卿少以下至博士掌故又数十人毎一举事则案故事施行之而此数十人者又相与聚而谋之于其器币牢醴共之受之皆有常制其降登执事之人于其容节又皆习熟见闻无所违失一有不当则又有谏官御史援据古今而质正之此所谓不难行于上者也惟州县之闲士大夫庶民之家礼之不可已而欲行之则其势可谓难矣总之得其所以不合者五必欲举而正之则亦有五说焉盖今上下所共承用者政和五礼也其书虽尝班布然与律令同藏于理官吏之从事于法理之闲者多一切俗吏不足以知其说长民者又不能以时布宣使通于下甚者至或并其书而亡之此礼之所以不合者一也书脱幸而存者亦以上下相承沿习茍简平时既莫之习临事则骤而学焉是以设张多所谬盭朝廷又无以督察绳纠之此礼之所以不合者二也祭器常经政和改制尽取古器物之存于今者以为法今郊庙所用则其制也而州县专取聂氏三礼制度丑⿰忄⿱ス土 -- 怪不经非复古制而政和所定未尝颁降此礼之所以不合者三也州县惟三献官有祭服其分献执事陪位者皆常服也古今杂糅雅俗不辨而县邑直用常服不应礼典此礼之所以不合者四也又五礼之书当时修纂出于众手其闲亦有前后自相矛盾及疏略不备处是以其事难尽从此礼之所以不合者五也礼之所以不合者五必将举而正之则亦有五说焉曰礼之施于朝廷者州县士民无以与知为也而尽颁之则传者苦其多习者患其博而莫能穷也故莫若取自州县官民所应用者参以近制别加纂录号曰绍兴纂次政和民臣礼略锓板模印而颁行之州县各为三通〈一通于守令厅事一通于学一通于名山寺观〉皆椟藏之守视司察体如诏书而民庶所用则又使州县自锓之板正岁则摹而揭之市井村落使通知之则可以永久矣此一说也礼书既班则又当使州县择士人之笃厚好礼者讲诵其说习其颁礼州县各为若干人廪之于学名曰治礼毎将举事则使教焉又诏监司如提学司者察其奉行不如法者举绳治之此二说也祭器不一郡县所用至广〈诸祭唯释奠从祀所用器物为多当约此数为定一州一县必具之〉难以悉从朝廷给也但毎事给一以为准式付之州县椟藏于太守厅事使以其制为之以给州用以赋诸县〈或恐州县自造不能齐同即赋钱于州县各为若干诣行在所属制造〉其器物用者自为一库别置主典与所椟藏者守令到罢举以相付书之印纸以重其事〈礼书礼服并用此法〉此三说也祭服则当准政和礼州县三献分献执事赞祝陪位之服举其所有者议其所无者补之使皆为古礼服〈释奠分献之属皆用士人馀祭用人吏当殊其制〉制造颁降如祭器法此四说也礼书之不备者〈某尝考释奠仪之失今别出之〉更加详考而正之仍为图其班序陈设行事升降之所事为一图与书通班之〈守视如书法〉则见者晓然矣此五说也夫礼之所以不合者如此必将举而正之其说又如此亦可谓明白而易知矣而世未有议之者则以茍简之俗胜而莫致意焉故也是其所以毎难也愚故曰礼不难行于上而欲其行于下者难也故述斯议以为有能举而行之则庶乎其有补焉尔〈民臣礼议○以上文集九条〉
冠
钦夫尝定诸礼可行者乃除冠礼不载问之云难行某荅之云古礼惟冠礼最易行如昏礼须两家皆好礼方得行丧礼临时哀痛中少有心力及之祭礼则终献之仪烦多长久皆是难行看冠礼比他礼却最易行
问冠昏之礼如欲行之当须使冠昏之人易晓其言乃为有益如三加之辞出门之戒若只以古语告之彼将谓何曰只以今之俗语告之使之易晓乃佳〈以上语类二条〉
昏
问古人纳币五两只五匹耳恐太简难行否曰计繁简则是以利言矣且吾侪无望于复古则风俗更教谁变曰温公用鹿皮如何曰大节是了小小不能皆然亦没紧要曰温公妇见舅姑及舅姑享妇仪是否曰亦是古人有此礼
人著书只是自入些巳意便做病痛司马与伊川定昏礼都是依仪礼只是各改了一处便不是古人意司马礼云亲迎奠雁见主昏者即出〈不先见妻父母者以妇未见舅姑也〉是古礼如此伊川却教拜了又入堂拜大男小女这不是伊川云婿迎妇既至即揖入内次日见舅姑三月而庙见是古礼司马礼却说妇入门即拜影堂这又不是古人初未成妇次日方见舅姑盖先得于夫方可见舅姑到两三月得舅姑意了舅姑方令见祖庙某思量今亦不能三月之久亦须第二日见舅姑第三日庙见乃安亦当行亲迎之礼古者天子必无亲至后家之礼今妻家远要行礼一则令妻家就近处设一处却就彼往迎归馆成礼一则妻家出至一处婿即就彼迎归自家成礼
昏礼庙见舅姑之亡者而不及祖盖古者宗子法行非宗子之家不可别立祖庙故但有祢庙今只共庙如何只见祢而不见祖此当以义起亦见祖可也问必待三月如何曰今若既归来直待三月又似太久古人直是至此方见可以为妇及不可为妇此后方反马马是妇初归时所乘车至此方送还母家
叔器问昏礼温公仪妇先拜夫程仪夫先拜妇或以为妻者齐也当齐拜何者为是曰古者妇人与男子为礼皆侠拜毎拜以二为礼昏礼妇先二拜夫荅一拜妇又二拜夫又荅一拜冠礼虽见母母亦侠拜
尧卿问姑舅之子为昏曰据律中不许然自仁宗之女嫁李墇家乃是姑舅之子故欧阳公曰公私皆已通行此句最是把嵓这事又如鲁初闲与宋世为昏后又与齐世为昏其闲皆有姑舅之子者从古已然只怕位不是〈以上语类五条〉
问昏礼用命服程子尝论之矣然以得为悦言之恐渉于以利言也若其意在于为悦则终是令人有怍容不审于礼果合如何淳正月欲行亲迎欲只用冠带如何曰昏礼用命服乃是古礼如士乘墨车而执雁皆大夫之礼也冠带只是燕服非所以重正昏礼不若从古之为正〈荅陈安卿〉
问古人六礼自请期以前皆用旦亲迎用昏若妻家相去远只得先一日往假馆于近次早迎归如何曰只得如此又问主人揖婿入婿北面而拜主人不荅拜何也曰乃为奠雁而拜主人自不应荅拜〈荅郭子从〉
前期女氏使人张陈其婿之室及期具馔设椅卓置于堂中东西相对各置杯匕箸蔬果于卓上酒壶在案席之后别置卓子于席南注子置其上○婿盛服〈主人醮子之礼〉乘马至女氏之门下马俟于次女尊长〈父母醮子之礼〉出迎婿于门外揖逊而入至于厅事主人升自阼阶立西向婿升自西阶北面再拜〈向内拜宅里去〉主人不荅拜姆奉女出中门至于厅事婿揖之至妇轿前举帘以俟姆奉妇登车下帘婿揖主人主人不降送婿乘马在前妇车在后皆以二烛前导以行婿先至厅事俟妇下车揖遂导以入妇从之赞者导婿揖妇而后妇从之适其室妇从者布席于阃内东方婿从者布席于西方婿立于东席妇立于西席妇拜婿荅拜婿为妇举蒙头讫揖妇坐婿东妇西从者斟酒婿揖妇同祭酒举饮从者置殽婿揖妇同祭殽食毕又斟举饮馔不祭三斟亦如之此参酌古人合牢之礼乃彻馔〈赵婿亲迎礼大略〉
问㝢向在道院问亲迎礼先生言亲迎以来从温公妇入门以后从伊川云庙见不必𠋫三月只迟之半月亦可盖少存古人重配著代之义今妇人入门即庙见盖举世行之近见乡里诸贤颇信左氏先配后祖之说岂后世纷纷之言不足据莫若从古为正否曰永嘉有仪礼之学合见得此事是非左氏固难尽信然其后说亲迎处亦有布几筵告庙而来之说恐所谓后祖者讥其失此礼耳〈荅徐居甫〉
问孝述议亲十年展转牵制尚未成毕老母欲令今冬毕亲但先兄几筵未彻老母乃齐衰三年之服复有妨碍然主婚却是叔父欲姑从乡俗就亲不知可否若就毕挈归凡百从杀衣服皆从素淡不知可否曰若叔父主婚即可娶妇无嫌礼律皆可考也但母在而叔父主婚恐亦未安可更详考也又问孝述谨按礼婿将亲迎父醮而命之今孝述父兄俱没上惟母在旁尊有叔父不知往迎之时当受母命耶为复受叔父之命耶曰当受命于母然母既有服又似难行记得春秋隐二年公羊传有母命其诸父兄而诸父兄以命使者之说恐可检看为叔父称母之命以命之否更详之更以上条并考之又问孝述又桉礼妇盥馈舅姑若舅已没不知可以叔父受盥馈礼否曰叔父无盥馈之文盖与姑受礼礼相妨也母若有服则亦难行此礼要是夲领未正百事俱碍耳〈荅李继善○以上文集五条〉
丧
问丧礼制度节目曰恐怕仪礼也难行如朝夕奠与葬时事尚可未殡以前如何得一一恁地子细只如含饭一节教人从那里转那里安顿一一各有定所须是有人相方得而今考得礼子细一一如古固是好如考不得也只得随俗不碍理底行去
问温公所集礼如何曰早是详了又丧服一节也太详为人子者方遭丧祸使其一一欲纤悉尽如古人制度有甚么心情去理会古人此等衣服冠屦毎日接熟于耳目所以一旦丧祸不待讲究便可以如礼今却闲时不曾理会一旦荒迷之际欲旋讲䆒势必难行必不得已且得从俗之礼而已若有识礼者相之可也
子升问丧礼如温公仪今人平时既不用古服却独于丧礼服之恐亦非宜兼非礼不足哀有馀之意故向来斟酌只以今服如衰绖曰论来固是如此只如今因䘮服尚存古制后世有愿治君臣或可因此举而行之若一向废了恐后来者愈不复识矣〈以上语类三条〉
所谕礼文此等事平昔不曾讲䆒一旦荒迷又不暇问所以例多茍简不满人意然丧与其易也宁戚但存其大节使不失吾哀痛之诚心为急此等虽小不备亦不得已也礼服制度见于仪礼为详诸家皆祖之而有更变尔若必欲致详可细考也据今所急卜葬为先葬后三虞卒哭而祔祔毕主复于寝以俟三年而后彻几筵此礼经皆有明文不必用他说改易也〈荅廖子晦○文集〉
服议汉儒自为一家之学以仪礼丧服篇为宗礼记中小记大传则皆申其说者详密之至如理丝栉发可试考之画作图子更参以通典及今律令当有以见古人之意不茍然也〈以下服制〉
嫡孙承重庶孙是长亦不承重
祖在父亡祖母死亦承重
先是旦日吴兄不讲礼先生问何故曰为祖母承重方在禫故不敢讲贺礼或问为祖母承重有禫制否曰礼惟于父母与长子有禫今既承重则便与父母一般了当服禫
亲丧兄弟先满者先除服后满者后除以在外闻丧有先后者
二十五月祥后便禫看来当如王肃之说于是月禫徙月乐之说为顺而今从郑氏之说虽是礼疑从厚然未为当看来而今丧礼须当从仪礼为正如父在为母期非是薄于母只为尊在其父不可复尊在母然亦须心丧三年及叔嫂无服这般处皆是大项事不是小节目后来都失了而今国家法为所生父母皆心丧三年此意甚好
问天下事易至于安常习故如何曰且如今人为所生父母齐衰不杖期为所飬父母斩衰三年以理观之自是不安然圣人有个存亡继绝底道理又不容不安且如濮安懿王事当时皆以司马公为是今则濮安懿王下却有主祀朝廷却未尝正其号
或问女子已嫁为父母禫否曰〈贺孙录云想是无此礼〉据礼云父在为母禫止是主男子而言
问丧之五服皆有制不知饮食起居亦当终其制否曰合当尽其制但今人不能行然在人斟酌行之
今人齐衰用布太细又大功小功皆用苎布恐皆非礼大功须用市中所卖火麻布稍细者或熟麻布亦可小功须用䖍布之属古者布帛精粗皆有升数所以说布帛精粗不中度不鬻于市今更无此制听民之所为所以仓卒难得中度者只得买来自以意择制之尔〈以上语类十条〉
问燔祖妣捐弃朋友以刘辉嫡孙承重事见告遂申州以请于朝续准报许后见范蜀公亦尝论及乃知辉非茍然者而舜弼始终以为此事只当从众今事已无及但朋友闲不幸而值此不知当如何曰若父为祖之嫡长子已是父之嫡长子即合承重无疑如其不然则前日之举为过于厚亦不必以为悔也朋友之闲则但当以礼律告之不可使人从己之误也当言循理守法不当言从众〈荅李敬子〉
承谕令兄丧期于礼闻讣便合成服当时自是成服太晚既已失之于前然在今日祥练之礼却当计成服之日至今月日实数为节但其闲忌日却须别设祭奠始尽人情耳〈荅曾无疑〉
问孤哀子曰温公所称盖因今俗以别父母不欲混并之也且从之亦无害〈荅郭子从〉
问桉礼既虞之后以吉祭易丧祭吉祭丧祭何辨曰未葬时奠而不祭但酌酒陈馔再拜而已虞始用祭礼卒哭则又谓之吉祭其说则高氏说已详矣但古礼于今既无所施而其所制仪复无吉凶之辨惟温公以虞祭读祝于主人之右卒哭读祝于主人之左为别盖得礼意大抵高氏考古虽详而制仪实疏不若温公之悫实耳〈荅程正思〉
丧礼自葬以前皆谓之奠其礼甚简盖哀不能文而于新死者亦未忍遽以神之礼事之也自虞以后方谓之祭故礼家又谓奠为丧祭而虞为吉祭盖渐趋于吉也酹酒有两说一用郁鬯灌地以降神则惟天子诸侯之礼有之今其书亡不可深考一是祭酒盖古者饮食必祭人以神自不能祭故代之祭也今人虽存其礼而失其义不可不知〈荅严时亨〉
问卒哭曰百日卒哭承开元礼以今人葬或不能如期故为此权制王公以下皆以百日为断殊失礼意古者士逾月而葬葬而虞虞而卒哭自有日数何疑之有但今人家诸事不办自不能及此期耳若过期未葬自不当卒哭未满一月则又自不当葬也〈荅曾择之〉
问丧大记有吉祭而复寝之文疏谓禫祭之后同月之内值吉祭之节行吉祭讫而复寝若不当四时吉祭则逾月吉祭乃复寝不审所谓吉祭即月享或禘祫之礼否曰月享无明文只祭法国语有之恐未足据吉祭者疑谓禘祫之属然亦无明据今以义起可也不然即且从大记疏说又问比者祥祭止用再忌日虽衣服不得不易惟食肉一节欲以逾月为节不知如何曰逾月为是又问中月而禫曰中月而禫犹曰中一以上而祔汉书亦云闲不一岁即郑注虞礼为是故杜佑亦从此说但檀弓云是月禫及逾月异旬之说为不同耳今既定以二十七月为期即此等不须琐细如此寻讨枉费心力但于其间自致其哀足矣〈荅胡伯量〉
心丧问大意甚善但云本生之服视其属之亲疏却似不然盖不问其亲疏而槩以齐衰不杖期服之也本生继母盖以名服如伯叔父之妻于已有何抚育之恩但其夫属乎父道则妻皆母道况本生之父所再娶之妻乎〈荅黄商伯〉
所谕庶母之名亦未正庶母自谓父妾生子者士服缌麻而大夫无服若母则仪礼有公子为其母之文今令甲其下亦明有注字曰谓生己者则是不问父妻父妾而皆得母名矣故注中则有嫡母之文又以明生己者之正为母也至于封叙封赠亦但谓之所生母而不谓之庶母也通典之说未暇检但以公子为母练冠麻衣既葬除之为比则承宗庙社稷之重者恐不得为父所生之祖母者持重矣〈答李守约〉
父妾之有子者礼经谓之庶母死则为之服缌麻三月此其名分固有所系初不当论其年齿之长少然其为礼之隆杀则有当听从尊长之命非子弟所得而专也〈答孙敬甫〉
问贺去冬侍坐承斟酌古今之制谓居䘮冠服当与吉服称其制度等级已略言及近见亲戚有居母䘮用温公宽袖襕衫布幞头取其与吉服相符而又加首绖要绖而去温公之布四脚不知可行否曰今考政和五礼丧服却用古制准此而行则亦无特然改制之嫌却恐吉服须讲求一酌中制度相与行之耳〈答叶味道〉
丧礼前书已报大槩适再考仪礼绖五服皆有之一在首一在要大小有差斩衰条下传中已言之故不复言耳要绖之下又有带斩衰绞带齐衰布带是也盖绖带以象吉服之大带此带则象吉服之革带屈其一端立贯之还以插于要闲非齐衰则止用布带而无要绖也右本在上者齐衰绖之制以麻根处著头右边而从额前向左围向头后却就右边元麻根处相接即以麻尾藏在麻根之下麻根搭在麻尾之上缀杀之有缨者以其加于冠外故须著缨方不脱落也辟领仪礼注云辟领广四寸则与阔中八寸也两之为尺六寸与来书所言不同不知何故详此辟领是有辟积之义虽广四寸须用布阔四寸长八寸者折其两头令就中相接即方四寸而缀定上边于领之旁以所折向里平靣向外如今裙之有折即所谓辟积也温公所谓裳毎幅作三㡇者是也如此即是一旁用八寸两旁共尺六寸矣菅屦疏屦今不可考今略以轻重推之斩衰用今草鞋齐衰用麻鞋可也麻鞋卒伍所著者〈荅周叔谨〉
问古者男子殊衣裳妇人不殊裳今以古人连属之衰加于妇人殊裳之制加于男子则世俗未之尝见皆以为迂且怪而不以为礼也曰若考得古制分明改之固善若以为难即且从俗亦无甚害又问大带申束衣革带以珮玉佩及事佩之等丧服无所佩既有要绖而绞带复何用焉曰绞带正象革带但无佩耳不必疑于用也〈革带是正带以束衣者不专为佩而设大带乃申束之耳申重也故谓之绅○荅郭子从〉
问今士大夫家丧服有稍从礼制者止留意于男子之服若妇人之服止是因仍时服桉礼记檀弓妇人不葛带章注云妇人重要而质不变所重然则妇人丧服衣裳相连如深衣形制而用麻为带约之至期除去只散其要也又云卒哭直变绖而已绖首绖也桉丧服小记正义云妇人有二髽一是斩衰髽二是齐衰布髽今云变首绖是变麻为葛也不知妇人之首绖是髽之外别有首绖如男子之首绖或髽之用麻用布者即是否若髽之用麻用布者即是绖则麻可变而为葛若布变为葛则反重矣乞详以见教曰麻髽布髽恐是以此二物括发而为髻其绖则自加于髽上非一物也〈荅万正淳〉
问昨者遭䘮之初服制只从俗茍简不经深切病之今欲依古礼而改为之如何曰服已成而中改似亦未安不若且仍旧〈荅李继善〉
问古者父在子为母期夫为妻期其练祥禫之祭皆同今制夫为妻服与古同而子为母齐衰三年则夫为妻大祥之日乃子为母小祥之祭矣至于子为母大祥及禫夫已无服其祭当如何恐只是夫为祭主其辞曰夫某为子某荐其祥事如曾子问宗子为介子之礼不识可否曰今礼几筵必三年而除则小祥大祥之祭皆夫主之但小祥之后夫即释服大祥之祭夫亦恐须素服〈如吊服可也〉以祭但改其祝词亦不必言为子而祭也又问父在母没父既除期之丧子尚为母服其见父之时当以何服曰此于礼无文但问丧有父在不杖之说可更检疏义参订之〈荅窦文卿〉
问三年之丧而复有期服者当服期䘮之服以临其丧卒事则反初服或者以为方服重不当改衣轻服不知如何曰或者之说非是〈荅曾择之〉
问服父母之丧而祭祀祖先当衣何服与居母丧而见父居父母丧而见祖父母其朔旦岁节上寿为礼各衣何服父母在而遭所生丧〈谓所出母〉不知合衣何服合与不合设几筵出声哭舅姑俱存而子妇丁其父母忧虽合奔丧然卒哭后必当复归恐三年之服自不可改遇节序变迁不审可以发哀出声否见舅姑及从舅姑以祭不知所易当何服乞赐垂诲曰古者居丧三年不祭〈见曾子问〉其见祖父母之属古人亦有节文不尽记然上寿之礼自不合与所生母丧礼律亦有明文更宜详考亦当稍避尊者乃为安耳如女已适人为父母服期礼律亦甚明若有舅姑难以发哀于其侧从祭但略去华盛之服可也〈荅董叔重〉
问女子适人为父母服期传云不贰斩也贱妇丧母遂于既葬卒哭而归继看丧大记曰丧父母既练而归期九月既葬而归注云归谓归夫家也其既葬而归者乃妇人为祖父母为兄弟之为父后者耳贺虽令反终其月数而误归之月不知尚可补塡乎因思他人或在母家彼此有所不便不可以待练之久其不可以不归也又如之何曰补塡如今追服意亦近厚或有不便归而不变其居处饮食之节可也衣服则不可不变此亦以意言之深恐不免汰哉之诮也〈荅叶味道〉
问昨来所谕云魏元成以兄弟子之妇同于众子妇为倒置人伦者今又见谕云礼经大抵严嫡故重众子妇不得伉嫡故杀之世父母叔父母与兄弟之子服均于期则为旁尊而报服是不当混于众子子妇也曰礼经严嫡故仪礼嫡妇大功庶妇小功此固无可疑者但兄弟子之妇则正经无文而旧制为之大功乃更重于众子之妇虽以报服使然然于亲疏轻重之闲亦可谓不伦矣故魏公因太宗之问而正之然不敢易其报服大功之重而但升嫡妇为期乃正得严嫡之义升庶妇为大功亦未害于降杀之差也前此来谕乃深讥其以兄弟子妇而同于众子妇为倒置人伦而不察其实乃以众子妇而同于兄弟子之妇也〈荅余正甫〉
问为长子三年及为伯叔兄弟皆期服而不解官为士者许赴举不知当官与赴举时还吉服耶衰服耶若须吉服则又与五服所载年月相戾矣曰此等事只得遵朝廷法令若心自不安不欲赴举则勿行可也当官则无法可解罢伊川先生看详学制亦云不禁冒衰守常此可见矣但虽不得不暂释衰亦未可遽纯吉也〈荅李晦叔〉
朋友之丧古经但云朋友麻则如吊服而加麻绖耳然不言日数至于祭奠则温公说闻亲戚之丧者当但为位哭之不当设祭以其神灵不在此也此其大槩如此亦当以其厚薄长少而为之节难以一定论也〈荅孙敬甫○以上文集二十二条〉
先生殡其长子诸生具香烛之奠先生留寒泉殡所受吊望见客至必涕泣远接之客去必远送之就寒泉庵西向殡掘地深二尺阔三四尺内以火砖铺砌用石灰重重遍涂之棺木及外用土砖夹砌将下棺以食五味奠亡人次子以下皆哭拜诸客拜奠次子代亡人荅拜盖兄死子幼礼然也〈以下殡〉
伯量问殡礼可行否曰此不用问人当自观其宜今以不漆不灰之棺而欲以砖土围之此可不可耶必不可矣〈以上语类二条〉
问李敬子说居丧欲严内外之限莫若殡于厅上庶几内外不相通周舜㢸云终丧不入妻室虽汉之武夫亦能吾人稍知义理当不待防闲之严而自不忍为矣曰敬子说是古人殡于西阶之上设倚庐于庭中皆在中门之外也〈荅胡伯量○文集〉
伯谟问某人家欲除服而未葬除之则魂魄无所依不可祔庙曰不可如何不早葬葬何所费只是悠悠因语莆人葬只是于马鬛上大可忧须是悬棺而葬〈以下葬〉
问改葬曰须告庙而后告墓方启墓以葬葬毕奠而归又告庙哭而后毕事方稳行葬更不必出主祭告时却出主于寝
尧卿问合葬夫妇之位曰某当初葬亡室只存东畔一位亦不曾考礼是如何安卿云地道以右为尊恐男当居右曰祭以西为上则葬时亦当如此方是
先生葬长子丧仪铭旌埋铭魂轿柩只用紫盖尽去繁文埋铭石二片各长四尺阔二尺许止记姓名岁月居里刻讫以字面相合以铁束之置于圹上其圹用石上盖厚一尺许五六叚横凑之两旁及底五寸许内外皆用石灰杂炭末细沙黄泥筑之
人家墓圹棺椁切不可太大当使圹仅能容椁椁仅能容棺乃善去年此闲陈家坟墓遭发掘者皆縁圹中太阔其不能发者皆是圹中狭小无著脚手处此不可不知也〈又此闲坟墓山脚低卸故盗易入〉问坟与墓何别曰墓想是茔域坟即土封隆起者光武纪云为坟但取其稍高四靣能走水足矣古人坟极高大圹中容得人行也没意思法令一品以上坟得一丈二尺亦自尽高矣守约云坟墓所以遭发掘者亦阴阳家之说有以启之盖凡发掘者皆以葬浅之故若深一二丈自无此患古礼葬亦许深曰不然葬深有水尝见兴化漳泉闲坟墓甚高问之则曰棺只浮在土上深者仅有一半入地半在地上所以不得不高其封后来见福州人举移旧坟稍深者无不有水方知兴化漳泉浅葬者盖防水尔北方地土深厚深葬不妨岂可同也问椁外可用炭灰杂沙土否曰只纯用炭末置之椁外椁内实以和沙石灰或曰可纯用灰否曰纯灰恐不实须杂以筛过沙久之沙灰相乳入其坚如石椁外四围上下一切实以炭末约厚七八寸许既辟湿气免水患又截树根不入树根遇炭皆生转去以此见炭灰之妙盖炭是死物无情故树根不入也抱朴子曰炭入地千年不变问范家用黄泥拌石灰实椁外如何曰不可黄泥久之亦能引树根又问古人用沥青恐地气蒸热沥青溶化棺有偏陷却不便曰不曾亲见用沥青利害但书传闲多言用者不知如何
礼圹中用牲体之属久之必溃烂却引虫蚁非所以为亡者虑久远也古者圹中置物甚多以某观之礼文之意太备则防患之意反不足要之只当防虑久远毋使土亲肤而已其他礼文皆可略也又如古者棺不钉不用漆粘而今灰漆如此坚密犹有蚁子入去何况不使钉漆此皆不可行
古人惟家庙有碑庙中者以系牲塜上四角四个以系索下棺棺既下则埋于四角所谓丰碑是也或因而刻字于其上后人凡碑刻无不用之且于中闲穴孔不知欲何用也今会稽大禹庙有一碑下广锐而上小薄形制不方不圆尚用以系牲云是当时葬禹之物上有隶字盖后人刻之也
因说地理曰程先生亦拣草木茂盛处便不是不择伯恭却只胡乱平地上便葬若是不知此理亦不是若是知有此道理故意不理会尤不是
风之为物无物不入〈因觧巽为风〉今人棺木葬在地中少闲都吹㖞了或吹翻了问今地上安一物虽烈风未必能吹动何故地如此坚厚却吹得动曰想得在地中蕴蓄欲发其力盛猛及出平地则其气涣散矣或云恐无此理曰政和县有一人家葬其亲于某位葬了但时闻圹中响声其家以为地之善故有此响久之家业渐替子孙贫穷以为地之不利遂发视之见棺木一边击触皆损坏其所击触处正当圹前之笼圹今卷塼为之棺木所入之处也或云恐是水浸致然曰非也若水浸则安能击触有声不知此理如何〈以上语类九条〉
问设启奠祝诣殡前跪告祝词依高氏书日内复其馔以辞诀曰葬前数日启殡前未可谓之辞诀恐是日但设奠而启殡至葬前一夕乃设奠辞诀又问启丧遣奠用高氏书祝文曰高氏祝词云形神不留者非是据开元礼当作灵辰不留旋亦当作柩今虽不用此词亦谩及之〈荅程正思〉
问一之寄问志石之制在士庶当如何题温公谓当书姓名恐所未安夫妇合葬者所题之辞又当如何曰宋故进士〈或云处士〉某君夫人某氏之墓〈下略记名字乡里年岁子孙及葬之年月〉又问一之卜以三月半葬并改葬前妣祔于先茔以前妣与其先丈合为一封土而以继妣少间数步又别为一封与朋友议以神道尊右而欲二妣皆列于先茔之左不审是否然程子葬穴图又以昭居左而穆居右而庙制亦左昭右穆此意何也曰一之所处得之昭穆但分世数不为分尊卑如父为穆则子为昭又岂可以尊卑论乎周室庙制太王文王为穆王季武王为昭此可考也又问明器亦君子不死其亲之意曰某家不曽用〈答陈安卿〉
敬子以为主丧者既葬当居家盖神已归家则家为重若念不能忘却令弟軰宿墓时一展省可也程先生论古人直是诚实处最可观又以质之舜㢸云庐墓一节不合圣贤之制切不须为之某既闻此二说不欲更遂初志日则即在家闲中门外别室更常令一二弟居宿坟庵某时一展省未知可否曰坟土未干时一展省何害于事但不须立庐墓之名耳〈答胡伯量〉
阴阳家说前軰所言固为正论然恐幽明之故有所未尽故不敢从然今亦不须深考其书但道路所经耳目所接有数里无人烟处有欲住者亦住不得其成聚落有宅舍处便须山水环合略成气象然则欲掩藏其父祖安处其子孙者亦岂可都不拣择以为久远安宁之虑而率意为之乎但不当极意过求必为富贵利逹之计耳此等事自有酌中恰好处便是正理世俗固为不及而必为高论者似亦过之也〈荅孙敬甫○以上文集四条〉
古人所以祔于祖者以有庙制昭穆相对将来祧庙则以新死者安于祖庙所以设祔祭豫告使死者知其将来安于此位亦令其祖知是将来移上去其孙来居此位今不异庙只共一堂排作一列以西为上则将来祧其高祖了只趱得一位死者当移在祢处如此则只当祔祢今祔于祖全无义理但古人本是祔于祖今又难改他底若卒改他底将来后世或有重立庙制则又著改也神宗朝欲议立朝廷庙制当时张虎则以为祧庙祔庙只移一位陆农师则以为祔庙祧庙皆移一匝如农师之说则是世为昭穆不定岂得如此文王却是穆武王却是昭如曰我穆考文王又曰我昭考武王又如左传说管蔡郕霍鲁卫毛𨚗郜雍曹滕毕原酆郇文之昭也邘晋应韩武之穆也则昭穆是万世不可易岂得如陆氏之说陆氏礼象图中多有杜撰处〈以下祔○语类〉
檀弓篇云殷既练而祔周卒哭而祔孔子善殷据孔子以殷礼为善则当从殷礼练而祔无疑矣然今难遽从者盖今丧礼皆周礼也葬而虞虞而卒哭卒哭而祔是一项事首尾相贯若改从殷礼俟练而祔即周人之虞亦不可行欲求殷礼而证之又不可得是以虽有孔子之言而未敢改也〈荅许顺之〉
示谕卒哭之礼近世以百日为期盖自开元失之今从周制葬后三虞而后卒哭得之矣若祔则孔子虽有善殷之语然论语中庸皆有从周之说则无其位而不敢作礼乐计亦未敢遽然舍周而从殷也况祔于祖父方是告祖父以将迁他庙告新死者以将入祖庙之意已祭则主复于寝非有二主之嫌也〈主复于寝见仪礼郑氏注〉至三年之丧毕则又祫祭而迁祖父之主以入他庙奉新死者之主以入祖庙〈此见周礼郑注及横渠先生说〉则祔与迁自是两事亦不必如殷之练而祔矣礼法重事不容草草卒哭而祔不若且从温公之说庶几寡过耳〈荅王晋辅〉
蒙谕及祔礼此在高明考之必已精密然犹谦逊博谋及于浅陋如此顾某何足以知之然昔遭丧祸亦尝考之矣窃以为众言淆乱则折诸圣孔子之言万世不可易矣尚复何说况期而神之之意揆之人情亦为允惬但其节文次第今不可考而周礼则有仪礼之书自始死以至祥禫其节文度数详焉故温公书仪虽记孔子之言而卒从仪礼之制盖其意谨于阙疑以为既不得其节文之详则虽孔子之言亦有所不敢从者耳程子之说意亦甚善然郑氏说凡祔已反于寝练而后迁庙左氏春秋传亦有特祀于主之文则是古人之祔固非遂彻几筵程子于此恐其考之有所未详也开元礼之说则高氏既非之矣然其自说大祥彻灵𫝶之后明日乃祔于庙以为不忍一日未有所归殊不知既彻之后未祔之前尚有一夕其无所归也久矣凡此皆有所未安恐不若且从仪礼温公之说次序节文亦自曲有精意如檀弓诸说可见不审尊兄今已如何行之愿以示教若犹未也则必不得已而从高氏之说但祥祭之日未可彻去几筵〈或迁稍近庙处〉直俟明日奉主祔庙然后彻之则犹为亡于礼者之礼耳〈荅陆子寿〉
先王制礼本縁人情吉凶之际其变有渐故始死全用事生之礼既卒哭祔庙然后神之然犹未忍尽变故主复于寝而以事生之礼事之至三年而迁于庙然后全以神事之也此其礼文见于经传者不一虽未有言其意者然以情度之知其必出于此无疑矣来谕考证虽详其大槩以为既吉而不可复凶既神事之则不可复以事生之礼接尔窃恐如此非惟未尝深考古人吉凶变革之渐而亦未暇反求于孝子慈孙深爱至痛之情也至谓古者几筵不终丧而力诋郑杜之非此尤未敢闻命据礼小敛有席至虞而后有几筵但卒哭而后不复馈食于下室耳古今异宜礼文之变亦有未可深考者然周礼自虞至祔曽不旬日不应方设而遽彻之如此其速也又谓终丧彻几筵不闻有入庙之说亦非也诸侯三年丧毕之祭鲁谓之吉禘晋谓之禘祀礼疏谓之特禘者是也但其礼亡而士大夫以下则不可考耳夫今之礼文其残阙者多矣岂可以其偶失此文而遽谓无此礼耶伊川先生尝讥关中学礼者有役文之弊而吕与叔以守经信古学者庶几无过而已义起之事正在盛德者行之然则此等茍无大害于义理不若且依旧说亦夫子存羊爱礼之意也〈荅陆子寿〉
所谕既祔之后主不当复于寝此恐不然向见陆子静居母丧时力主此说其兄子寿疑之皆以书来见问因以仪礼注中之说告之渠初乃不曾细看而率然立论及闻此说遂以为只是注说初非经之本文不足据信当时尝痛辟之考订甚详且以为未论古礼如何但今只如此卒哭之后便除灵席则孝子之心岂能自安耶其后子寿书来乃伏其谬而有他日负荆之语今偶不见当时往还旧牍因更以他书考而论之如大戴礼诸侯迁庙篇云君及从者皆玄服则是三年大祥之后既除丧而后迁矣其词但告迁而不言祔则是既祔之后主复于寝而至此方迁于庙矣如穀梁云易檐改涂礼志云更衅其庙则是必先迁高祖于太庙夹室然后可以坏衅其故庙而纳祖考之主又俟迁祖考于新庙然后可以坏衅其故庙而纳新祔之主矣如左氏云特祀于寝而国语有日祭之文则是主复寝后犹日上食矣但穀梁所谓练而坏庙乃在三年之内似恐太速礼志所谓衅庙而移故主乃不俟其庙之虚而遽坏之恐非人情左氏所谓祔而作主则与礼经虞主用桑者不合所谓烝尝禘于庙则与王制丧三年不祭者不合〈疑左氏所说乃当时之失杜氏因之遂有国君卒哭而除服之说皆非礼之正大率左氏言礼多此类也〉皆不足信而国语日祭月祀时享既与周礼祀天神祭地祗享人之名不合韦昭又谓日上食于祖祢月祀于曽高时享于二祧亦但与祭法略相表里而不见于他经又主既复寝而日祭之则其几筵未知当俟临祭而后设耶或常设而不除也此类皆无明文更当详考又古者庙有昭穆之次昭常为昭穆常为穆故祔新死者于其祖父之庙则为告其祖父以当迁他庙而告新死者以当入此庙之渐也今公私之庙皆为同堂异室以西为上之制而无复左昭右穆之次一有递迁而群室皆迁而新死者当入于其祢之故室矣此乃礼之大节与古不同而为礼者犹执祔于祖父之文似无意义然欲遂变而祔于祢庙则又非爱礼存羊之意窃意与其依违牵制而均不免为失礼曷若献议于朝尽复公私之庙皆为左昭右穆之制而一洗其谬之为快乎〈荅叶味道○以上文集五条〉
或问哀慕之情易得闲断如何曰此如何问得人孝子丧亲哀慕之情自是心有所不能已岂待抑勒亦岂待问人只是时时思慕自哀感所以说祭思敬丧思哀只是思著自是敬自是哀若是不哀别人如何抑勒得他因举宰我问三年之丧〈云云〉曰女安则为之圣人也只得如此说不当抑勒他教他须用哀只是从心上说教他自感悟〈以下居丧〉
问孝子于尸柩之前在丧礼都不拜如何曰想只是父母在生时子弟欲拜亦须俟父母起而衣服今恐未忍以神事之故亦不拜
或问亲死遗嘱教用僧道则如何曰便是难处或曰也可以不用否曰人子之心有所不忍这事须子细啇量
或问设如母卒父在父要循俗制丧服用僧道火化则如何曰公如何曰只得不从曰其他都是皮毛外事若决如此做从之也无妨若火化则不可泳曰火化则是残父母之遗骸曰此语若将与丧服浮屠一道说便是未识轻重在
问居丧以来惟看丧礼不欲读他书恐妨哀然又觉精神元自荒迷更专一用心去考索制度名物愈觉枯燥今欲读语孟不知如何曰居丧初无不得读书之文古人居丧废业业是簨簴上板子废业谓不作乐耳古人礼乐不去身惟居丧然后废业故丧复常读乐章周礼司业者亦司乐也
问三年丧中得作祭文祭故旧否曰古人全不吊祭今不奈何胡籍溪言只散句作不押韵
叔器问今之墨衰便于出入而不合礼经如何曰若能不出则不服之亦好但有出入治事则只得服之丧服四制说百官备百物具不言而事行者扶而起言而后事行者杖而起身执事而后行者面垢而已盖惟天子诸侯始得全伸其礼庶人皆是自执事不得伸其礼
问居丧为尊长强之以酒当如何曰若不得辞则勉徇其意亦无害但不可至沾醉食已复初可也问坐客有歌唱者如之何曰当起避
问丧礼不饮酒不食肉若朝夕奠及亲朋来奠之馔则如之何曰与无服之亲可也
丧葬之时只当以素食待客祭馔荤食只可分与仆役〈以上语类十条〉
问今有人焉其父尊信浮屠若子若孙皆不忍改将何时而已恐人子之遭此勿用浮屠可也至于家舍所敬形像必须三年而后改不知如何曰如此亦善〈荅郭子从〉
问桉礼居丧不吊其送葬虽无明文然执绋即是执事礼亦有妨乡俗不特往吊送丧凡亲旧家有吉凶之事皆有所遗不知处此当如何曰吉礼固不可预然吊送之礼却似不可废所谓礼从宜者此也〈荅胡伯量○以上文集二条〉
丧三年不祭盖孝子居倚庐垩室只是思慕哭泣百事皆废故不祭耳然亦疑当令宗人摄祭但无明文不可考耳〈以下丧废祭〉
问丧三年不祭曰程先生谓今人居丧都不能如古礼却于祭祀祖先独以古礼不行恐不得横渠曰如此则是不以礼祀其亲也某尝谓如今人居丧时行三二分居丧底道理则亦当行三二分祭先底礼数〈今桉此语非谓只可行三二分但既不得尽如古则丧祭亦皆当存古耳〉
伊川谓三年丧古人尽废事故并祭祀都废今人事都不废如何独废祭祀故祭祀可行先生曰然亦须百日外方可然奠献之礼亦行不得只是铺排酒食仪物之类后主祭者去拜若是百日之内要祭或从伯叔兄弟之类有人可以行或问今人以孙行之如何曰亦得又曰期大小功缌麻之类服今法上日子甚少便可以入家庙烧香拜
先生以子丧不举盛祭就影堂前致荐用深衣幅巾荐毕反丧服哭奠于灵至恸〈以上语类四条〉
问王制丧三年不祭惟天地社稷越绋而行事郑氏不觧不祭之义桉吕博士云人事之重莫甚于哀死故有丧者之毁如不欲生大功之丧业犹可废丧不贰事如此则祭虽至重亦有所不行盖祭而诚至则忘哀祭而诚不至则不如不祭之为愈后世哀死不如古人之隆故多疑于此郑氏解惟祭天地社稷云不以卑废尊也愚谓此说非是桉天子诸侯之丧所不祭者惟宗庙尔郊社五祀皆不废也天地可言尊于宗庙五祀社稷不尊于宗庙也但内事用情故宗庙虽尊而有所不行外事由文故社稷五祀不可废其祭内事用情者以子孙哀戚之情推祖考之心知其必有所不安于此〈曾子问篇曰天子崩国君薨祝取群庙之主而藏诸祖庙郑氏注曰象有凶者聚也愚谓此盖示与子孙同忧之意〉而子孙之于祖考至敬不文又不可使人摄事必也亲之则衰粗不可以临祭又不可以释衰而吉服外事由文者有国家者百神尔主天子之于天地诸侯之于社稷大夫之于五祀皆礼文之不可已者非若子孙之于祖考也故不得以私丧久废其祭而其祭之也必以吉礼吉服故不得已随其轻重而使人摄焉又曾子问天子崩殡〈天子七日而殡〉五祀之祭不行〈哀戚方甚故不祭〉既殡而祭〈疏曰五祀外神不可以己私丧久废其祭故既殡哀情稍杀而后祭也〉其祭也尸入三饭不侑酳不酢而已矣〈不备礼也〉自启〈将葬启殡〉至于反哭〈既葬而反〉五祀之祭不行〈启殡见柩哀情益深故亦不祭〉已葬而祭〈义同既殡〉祀毕献而已也〈未纯吉也郑氏曰郊亦然社亦然惟尝禘宗庙俟吉也〉诸侯自薨至殡〈诸侯五日而殡〉自启至于反哭奉帅天子〈如天子之礼也〉左传僖公三十三年凡君薨卒哭而祔祔而作主特祀于主烝尝禘于庙〈杜氏注谓此天子诸侯之礼不通于卿大夫盖卒哭后特用丧礼祀新死者于寝而宗庙四时尝祭自如旧也此与礼记不同释例又引晋三月而葬悼公改服修官烝于曲沃会于溴梁之事为验战国礼变如此盖三年之丧诸侯莫之行久矣左传特记一时之事而杜氏乃误为正礼也〉右三条皆非士大夫之制然其礼有可得而推者古大夫宗庙有五祀推外事由文之意则五祀惟自卒至殡自启至于反哭暂废既葬殡则使家臣摄之推内事用情之理则宗庙之祭宜亦废也今人家无五祀惟享先一事遭丧而废盖无疑矣曰在丧废祭古礼可考者如此但古人居丧衰麻之衣不释于身哭泣之声不绝于口其出入居处言语饮食皆与平日绝异故宗庙之祭虽废而幽明之间两无憾焉今人居丧与古人异卒哭之后遂墨其衰凡出入居处言语饮食与平日之所为皆不废也而独废此一事恐亦有所未安窃谓欲处此义者但当自省所以居丧之礼果能始卒一一合于古礼即废祭无可疑若他时不免墨衰出入或其他有所未合者尚多即卒哭之前不得已准礼且废卒哭之后可以略放左传杜注之说遇四时祭日以衰服特祀于几筵用墨衰常祀于家庙可也〈左传之意卒哭前亦废祭也〉但卒哭之期须既葬立主三虞之后卜日而祭以成事方可耳〈温公高氏二书载此节文甚详可以熟考〉若神柩在而欲以百日为断墨衰出入则决然不可〈荅范伯崇〉
所询丧祭之礼程张二先生所论自不同论正礼则当从横渠论人情则伊川之说亦权宜之不能已者但家闲顷年居丧于四时正祭则不敢举而俗节荐享则以墨衰行之盖正祭三献受胙非居丧所可行而俗节则惟普同一献不读祝不受胙也〈如此则于远祖不必别议称呼矣○荅曾光祖〉
问行吊之日不饮酒食肉此古人因变而变常为得情性之正然先王制礼因人情而为之节文必情与文称乃为得宜㝢恐吊丧之日不饮酒食肉可以施于有服之亲或情分之厚者若吊汎常之人只当于行吊之时不饮酒食肉吊毕则复常既与死者平时分疏但少变平日以存古意可也未审尊意以为然否曰有服则不但吊日不饮酒食肉矣其他则视情分之厚薄可也〈吊○荅徐居甫○以上文集三条〉
问丧服如至尊之丧小官及士庶等服于古皆差仪礼诸侯为天子斩衰三年传曰君至尊也注天子诸侯及卿大夫有地者皆曰君庶人为国君齐衰三月注不言民而言庶人庶人或有在官者天子畿内之民服天子亦如之以是观之自古无通天下为天子三年之制前辈恐未之考曰今士庶人既无本国之君服又无至尊服则是无君亦不可不示其变如今凉衫亦不害此亦只存得些影子问士庶亦不可久庶人为国君亦止齐衰三月诸侯之大夫为天子亦止小功穗衰或问有官人嫁娶在祔庙后曰只不可带花用乐少示其变又曰至尊之服要好初来三日用古冠服上衣下裳以后却用今所制服四脚幞头等自京官以上是一等服京官以下是一等服士人又一等服庶人又一等服如此等级分明也好〈以下君丧○语类〉
麻冕乃是祭服顾命用之者以其立后继统事干宗庙故也受册用之者以其在庙而凶服不可入故也〈旧说以庙门为殡宫之门不知是否〉若朝服则古者人君亮阴三年自无变服视朝之礼第不知百官总已以听冢宰冢宰百官各以何服莅事耳想不至便用玄冠黑带也后世既无亮阴总巳之事人主不免视朝听政则岂可不酌其轻重而为之权制乎又况古者天子皮弁素积以日视朝衣冠皆白不以为嫌则今在丧而白布衣冠以临朝恐未为不可但入太庙则须吉服而小变耳〈荅余正甫〉
准五服年月格斩衰三年嫡孙为祖〈谓承重者〉法意甚明而礼经无文但传云父没而为祖后者服斩然而不见本经未详何据但小记云祖父没而为祖母后者三年可以旁照至为祖后者条下疏中所引郑志乃有诸侯父有废疾不任国政不任丧事之问而郑荅以天子诸侯之服皆斩之文方见父在而承国于祖之服向来入此文字时无文字可检又无朋友可问故大约且以礼律言之亦有疑父在不当承重者时无明白证验但以礼律人情大意荅之心常不安归来稽考始见此说方得无疑乃知学之不讲其害如此而礼经之文诚有阙略不无待于后人向使无郑康成则此事终未有决断不可直谓古经定制一字不可增损也〈书奏稿后〉
汉文葬后三易服三十六日而除固差贤于后世之自始遭丧便计二十七日而除者然大者不正其为得失不过百步五十步之闲耳此亦不足论也如杨敬仲之说未尝见其文字但见章疏以此诋之私窃以为敬仲之说固未得为合礼然其贤于今世之以朱紫临君丧者远矣向见孝宗为高宗服既葬犹以白布衣冠视朝此为甚盛之德破去千载之谬前世但为人君自不为服故不能复行古礼当时既是有此机会而儒臣礼官不能有所建明以为一代之制遂使君服于上而臣除于下因陋踵讹至于去岁则大行在殡而孝宗所服之服亦不复讲深可痛恨故某尝有文字论之已蒙降付礼官讨论然某既去国遂不闻有所施行不知后来竟如何也今详来谕欲以襕幞居丧而易皂衫为禫固足以为复古之渐然襕幞夲非丧服而羔裘玄冠又夫子所不以吊者是皆非臣子所以致哀于君父之服也窃谓当如孝宗所制之礼君臣同服而略为区别以辨上下十三月而服练以祥二十五月而服襕幞以禫二十七月而服朝服以除朝廷州县皆用此制燕居许服白绢巾白凉衫白带选人小使臣既祔除衰而皂巾白凉衫青带以终丧庶人吏卒不服红紫三年如此绵蕝似亦允当〈初丧便当制古丧服以临别制布幞头布公服布革带以朝乃为合礼○荅余正甫○以上文集三条〉
御纂朱子全书卷三十八
<子部,儒家类,御纂朱子全书>
钦定四库全书
御纂朱子全书卷三十九
礼三
祭
余正父谓士大夫不得祭始祖此天子诸侯之礼若士大夫当祭则自古无明文又云大夫自无太祖先生因举春秋如单氏尹氏王朝之大夫自上世至后世皆不变其初来姓号则必有太祖又如季氏之徒世世不改其号则亦必有太祖余正父谓此春秋时自是世卿不由天子都没理会先生云非独是春秋时如诗里说南仲太祖太师皇父南仲是文王时人到宣王时为太祖不知古者世禄不世官之说如何〈以下士祭世数〉
问祭礼曰古礼难行且依温公择其可行者行之祭土地只用韩公所编〈祇一位〉祭祖自高祖而下如伊川所论古者祇祭考妣温公祭自曾祖而下伊川以高祖
有服所当祭今见于遗书者甚详此古礼所无创自伊川所以使人尽孝敬追远之义
伊川时祭止于高祖高祖而上则于立春设二位统祭之而不用主此说是也却又云祖又岂可厌多茍其可知者无远近多少须当尽祭之疑是初时未曾讨论故有此说〈以上语类三条〉
程子之言以为高祖有服不可不祭虽七庙五庙亦止于高祖虽三庙一庙以至祭寝亦必及于高祖但有疏数之不同耳疑此最为得祭祀之本意今以祭法考之虽未见祭必及高祖之文然有月祭享尝之别则古者祭祀以远近为疏数亦可见矣礼家又言大夫有事省于其君干祫及其高祖此则可为立三庙而祭及高祖之验〈荅汪尚书论家庙○文集〉
问天子七庙诸侯五庙大夫三庙士二庙官师一庙若只是一庙只祭得父母更不及祖矣无乃不尽人情曰位卑则流泽浅其理自然如此文蔚曰今虽士庶人家亦祭三代如此却是违礼曰虽祭三代却无庙亦不可谓之僭古之所谓庙者其体面甚大皆是门堂寝室胜如所居之宫非如今人但以室为之〈以下士庙〉
古命士得立家庙家庙之制内立寝庙中立正庙外立门四面墙围之非命士止祭于堂上只祭考妣伊川谓无贵贱皆祭自高祖而下但祭有丰杀疏数不同庙向南坐皆东向伊川于此不审乃云庙皆东向祖先位面东其制非是古人所以庙面东向坐者盖户在东牖在西坐于一边乃是奥处也
先生云欲立一家庙小五架屋以后架作一长龛堂以板隔截作四龛堂堂置位牌堂外用帘子小小祭祀时亦可只就其处大祭祀则请出或堂或厅上皆可
家庙要就人住居神依人不可离外作庙又在外时妇女遇雨时难出入
问先生家庙只在厅事之侧曰便是力不能办古之家庙甚阔所谓寝不逾庙是也祭时移神主于正堂其位如何曰只是排列以西为上祫祭考妣之位如何曰太祖东向则昭穆之南向北向者当以西方为上则昭之位次高祖西而妣东祖西而妣东是祖母与孙并列于体为顺若余正父之说则欲高祖东而妣西祖东而妣西则是祖与孙妇并列于体为不顺彼盖据汉仪中有高祖南向吕后少西更不取证于经文而独取传注中之一二执以为是断不可回耳
排祖先时以客位西边为上高祖第一高祖母次之〈只是正排看正面不曾对排〉曾祖祖父皆然其中有伯叔伯叔母兄弟嫂妇无人主祭而我为祭者各以昭穆论如祔祭伯叔则祔于曾祖之旁一边在位牌西边安伯叔母则祔曾祖母东边安兄弟嫂妻妇则祔于祖母之旁伊川云曾祖兄弟无主者亦不祭不知何所据而云伊川云只是以义起也〈以上语类六条〉
宗庙南向堂室皆南向但室户在室南壁之东偏而南向牖在室南壁之西偏而南向故以室西南隅为奥而为尊者之居所谓宗室牖下也既以西南为尊者之位则室中之位固以东乡为尊矣非谓庙东郷而太祖东郷也然亦非独太祖也凡庙皆南乡而本庙之主在其庙室中皆东乡但祫祭于太庙之时则独太祖不易其位而群庙之主合食于前者皆南乡北乡以叙昭穆耳禘祭于太庙则又以所出之帝为东乡而太祖反居南乡为配位也〈通典开元礼释奠先圣东向先师南向乃古礼也〉堂上之位则以南乡为尊如仪礼乡饮酒宾席牖前南乡今沈存中说祭礼朝践于堂亦以南乡为尊而政和新仪亦有是说但未见所据之本文又秦汉闲广武君王陵母皆云东乡坐田蚡传亦云自坐东乡而坐其兄南乡此则不知其为室中为堂上但犹以东乡为尊则可见矣〈荅王子合〉
问影堂序位曰古者一世自为一庙有门有堂有寝凡屋三重而墙四周焉自后汉以来乃为同堂异室之庙一世一室而以西为上如韩文中家庙碑有祭初室祭东室之语今国家亦只用此制故士大夫家亦无一世一庙之法而一世一室之制亦不能备故温公诸家祭礼皆用以右为尊之说独文潞公尝立家庙今温公集中有碑载其制度颇详亦是一世一室而以右为上自可检看伊川之说亦误昭穆之说则又甚长中庸或问中已详言之更当细考大抵今士大夫家只当且以温公之法为定也〈荅郭子从〉
问昔侍先生见早晨入影堂焚香展拜而昏暮无复再入未知尊意如何曰向见今赵丞相日于影堂行昏定之礼或在燕集之后窃疑未安故每常只循旧礼晨谒而已〈荅叶味道○以上文集三条〉
问程氏主式士人家可用否曰他云已是杀诸侯之制士人家用牌子曰牌子式当如何曰温公用大版子今但依程氏古式而勿陷其中可也〈以下主式〉
伊川木主制度其剡刻开窍处皆有阴阳之数存焉信乎其有制礼作乐之具也
直卿问神主牌先生夜来说荀朂礼未终曰温公所制牌阔四寸厚五寸八分错了据隋炀帝所编礼书有一篇荀勗礼乃是云阔四寸厚五寸八分大书某人神座不然只小楷书亦得后人相承误了却作五寸八分为一句
无爵曰府君夫人汉人碑已有只是尊神之辞府君如官府之君或谓之明府今人亦谓父为家府
丧妻者木主要作妻名不可作母名若是妇须作妇名翁主之〈以上语类五条〉
主式乃伊川先生所制初非朝廷立法固无官品之限万一继世无官亦难遽易但继此不当作耳〈有官人自作主不妨〉牌子亦无定制窃意亦须似主之大小高下但不为判合陷中可也凡此皆是后贤义起之制今复以意斟酌如此若古礼则未有考也〈荅曾光祖〉
问凡题主男子妇人无官称者宜何书曰伊川主式已详言之可考也又问夫在妻之神主宜何书何人奉祀若用夫则题嫔某氏神主旁注夫某奉祀否夫祭妻而云奉祀莫太尊否曰旁注施于所尊以下则不必书也〈荅窦文卿○以上文集二条〉
用之问祭用尸之意曰古人祭祀无不用尸非惟祭祀家先用尸祭外神亦用尸不知祭天地如何想惟此不敢为尸杜佑说古人用尸者盖上古朴陋之礼至圣人时尚未改〈文蔚录云是上古朴野之俗先王制礼此是去不尽者〉相承用之至今世则风气日开朴陋之礼已去不可复用去之方为礼而世之迂儒必欲复尸可谓愚矣杜佑之说如此看来古人用尸自有深意非朴陋也陈文云盖不敢死其亲之意曰然用之云祭祀之礼酒肴丰洁必诚必敬所以望神之降临乃歆飨其饮食也若立之尸则为尸者既已飨其饮食神岂复来享之如此却为不诚矣曰此所以为尽其诚也盖子孙既是祖宗相传一气下来气类固已感格而其语言饮食若其祖考之在焉则有以慰其孝子顺孙之思而非恍惚无形想像不及之可比矣古人用尸之意所以深远而尽诚盖为是耳因言今世神之附著生人而说话者甚多亦有祖先降神于其子孙者又如今之师巫亦有降神者盖皆其气类之相感所以神附著之也周礼祭墓则以墓人为尸亦是此意〈以下尸〉
神主之位东向尸在神主之北
问尸之坐立曰夏立尸啇坐尸周旅酬六尸后稷之尸不旅酬问祭妣之尸曰妇人不立尸却有明文又曰古者以先王衣服藏之庙中临祭则出以衣尸如后稷之衣到周时恐已不在亦不可晓
古者立尸必隔一位孙可以为祖尸子不可以为父尸以昭穆不可乱也
或问古人祫祭时每位有尸否曰固是周家旅酬六尸是每位皆一尸也古者主人献尸尸酢主人开元礼犹如此每献一位毕则尸便酢主人受酢已又献第二位不知甚时縁甚事后废了
问祭五祀皆有尸祀灶则以谁为尸曰今亦无可考者但如墓祭则以冢人为尸以此推之则祀灶之尸恐是膳夫之类祀门之尸恐是阍人之类又如祀山川则是虞衡之类
问山川之尸曰仪礼周公祭太山以召公为尸
祭祀须是用宗子法方不乱不然前面必有不可处置者〈以下宗法〉
春秋时宗法未亡如滕文公云吾宗国鲁先君盖滕文之昭也文王之子武王既为天子以次则周公为长故滕谓鲁为宗国又如左氏传载女丧而宗室于人何有如三桓之后公父文伯公鉏公为之类乃季氏之小宗南宫适之类孟氏之小宗今宗室中多帯皇兄皇叔皇伯等冠于官职之上非古者不得以戚戚君之意本朝王定国尝言之欲令称某王孙或曾孙或几世孙有如越王𣲖下则当云越王几世孙如此则族属易识且无戚君之嫌亦自好后来定国得罪反以此论为离闲骨肉今宗室散无统纪名讳重叠字号都穷了更无安排处
宗子只得立适虽庶长立不得若无适子则亦立庶子所谓世子之同母弟世子是适若世子死则立世子之亲弟亦是次适也是庶子不得立也本朝哲庙上仙哲庙弟有申王次端王次简王简王乃哲庙亲弟当时章子厚欲立简王是时向后犹在乃曰老身无子诸王皆〈云云〉当以次立申王目眇不足以视天下乃立端王是为徽宗子厚殊不知礼意同母弟便须皆是适子方可言既皆庶子安得不依次第今臣庶家要立宗也难只是宗室与袭封孔氏柴氏当立宗今孔氏柴氏袭封只是兄死弟继只如而今门长一般大不是
大宗法既立不得亦当立小宗法祭自高祖以下亲尽则请出高祖就伯叔位服未尽者祭之
父在主祭子出仕宦不得祭父没宗子主祭庶子出仕宦祭时其礼亦合减杀不得同宗子
人家族众不分合祭或主祭者不可以祭及叔伯之类则须令其嗣子别得祭之今且说同居同出于曾祖便有从兄弟及再从兄弟了祭时主于主祭者其他或子不得祭其父母若恁地滚作一处祭不得要好当主祭之嫡孙当一日祭其曾祖及祖及父馀子孙与祭次日却令次位子孙自祭其祖及父又次日却令又次位子孙自祭其祖及父此却有古宗法意古今祭礼这般处皆有之如今要知宗法祭祀之礼须是在上之人先就宗室及世族家行了作个样子方可使以下士大夫行之〈以上语类十三条〉
所问祭礼古人虽有始祖亦只是祭于大宗之家若小宗则祭止高祖而下然又有三庙二庙一庙祭寝之差其尊卑之杀极为详悉非谓家家皆可祭始祖也今法制不立家自为俗此等事若未能遽变则且从俗可也支子之祭亦是如此窃谓只于宗子之家立主而祭其支子则只用牌子其形如木主而不判前后不为陷中及两窍不为椟以从降杀之义〈荅潘立之〉
问夫主不可以二者也四明高氏之说云耳煇详此意谓有宗子之家主祭故庶子止以其牲祭于宗子之家可也是不可以有二主也今人若兄弟异居相去辽远欲各祭其父祖亦谓不可以二主乎曰兄弟异居庙初不异只合兄祭而弟与执事或以物助之为宜向见说前辈有如此而相去远者则兄家设主弟不立主只于祭时旋设位以纸榜标记逐位祭毕焚之如此似亦得礼之变也〈荅李晦叔〉
某承询及影堂按古礼庙无二主尝原其意以为祖考之精神既散欲其萃聚于此故不可以二今有祠版又有影是有二主矣古人宗子承家主祭仕不出乡故庙无虚主而祭必于庙唯宗子越在他国则不得祭而庶子居者代之祝曰孝子某〈宗子名〉使介子某〈庶子名〉执其常事然犹不敢入庙特望墓为坛以祭盖其尊祖敬宗之严如此今人主祭者游宦四方或贵仕于朝又非古人越在他国之比则以其田禄修其荐享尤不可阙不得以身去国而使支子代之也礼意终始全不相似泥古则阔于事情徇俗则无复品节必欲酌其中制适古今之宜则宗子所在奉二主以从之于事为宜盖上不失萃聚祖考精神之义〈二主常相依则精神不分矣〉下使宗子得以田禄荐享祖宗宜亦歆之处礼之变而不失其中所谓礼虽先王未之有可以义起者盖如此但支子所得自主之祭则当留以奉祀不得随宗子而徙也所谕留影于家奉祠版而行恐精神分散非神所安而支子私祭上及高曾又非所以严大宗之正也明则有礼乐幽则有神其礼一致推此思之则知所处矣〈荅刘平甫〉
祭礼极难处窃意神主唯长子得奉祀之官则以自随影像则诸子各传一本自随无害也〈与黄子耕〉
问某往年与先兄异居不知考礼经辄从世俗立家先龛子寻常只讲俗节之祭向来祭礼行于先兄之家时祭及祢祭某皆预陪祭执事之例自先兄去后舍侄承祭祀祧高祖而祀先兄为祢某家中既有家先上阙高祖之祭下无祢祭于心实不安欲于时祭毕移馔一分祭高祖于某家某主之遇当祭祢之月亦欲私举祢祭如何若举此二祭又成支子有祭庶子祭祢于礼经不合曰此事只合谨守礼文未可遽以义起也况有俗节自足展哀敬之诚乎〈荅李尧卿〉
问先兄乃先人长子既娶而死念欲为之立后但说立后则必当使之主祭则某之高祖亦当祧去否曰既更立主祭者即祠版亦当改题无疑高祖祧去虽觉人情不安然别未有以处也家闲将来小孙奉祀其势亦当如此〈荅胡伯量〉
问嫡子已娶无子而没或者以为母在宜用尊厌之例不须备礼曰宗子成人而无子当为之立后尊厌之说非是又问嫡子死而无后当谁主其丧曰若已立后则无此疑矣〈荅李继善〉
问孝述曩以先兄在嫡未及有子而没疑于所主蒙赐教云若已立后则无此疑但复有曲折先兄尝收一襁褓之子为嗣既没孝述以其未胜丧又别无同居长上遂自主丧才两月而此子卒先兄将葬孝述复求从兄之子为之后亦在襁褓孝述仍前自主祠版之题只从弟称及领尊教始悟其非犹有不能胜丧之疑闻之伯量亦云尝以此问先生先生荅云有摄主又按丧大记云子幼则以衰抱之人为之拜是当以所立之子主丧而孝述为之摄自是即欲俟练祭换栗板时易题所称复有他虑先兄之后固为宗子之子今既收立不知亦谓之嫡孙否若可为嫡孙则庙祭当使之主又未知襁褓之子即可主祭为复待其成人或少长方可又按丧服小记云妇之丧虞卒哭其夫若子主之祔则舅主之所主不同而各有所宜既不嫌数更则异日再易祠版所称恐亦无害曰摄主但主其事名则宗子主之不可易也细考曾子问诸说可见〈荅李继善○以上文集八条〉
问有田则祭无田则荐如何曰温公祭礼甚大今亦只是荐然古人荐用首月祭用仲月朝廷却用首月〈以下家祭〉
问时祭用仲月清明之类或是先世忌日则如之何曰却不思量到古人所以贵于卜日也
诸家礼皆云荐新用朔朔新如何得合但有新即荐于庙
家祭须致齐当官者只得在告一日若沿檄他出令以次人代祭可也
祭只三献主人初献嫡子亚献〈或主妇〉庶子弟终献〈或嫡孙〉执祭人排列皆从温公礼
问酹酒是少倾是尽倾曰降神是尽倾然温公仪降神一节亦似僭礼大夫无灌献亦无爇萧灌献爇萧乃天子诸侯礼爇萧欲以通阳气今太庙亦用之或以为焚香可当𤑔萧然焚香乃道家以此物气味香而供养神明非𤑔萧之比也
问祭祀焚币如何曰祀天神则焚币祀人则瘗币人家祭祀之礼要焚币亦无稽考处若是以寻常焚真衣之类为是便不当只焚真衣著事事做去焚但无意义只是焚黄若本无官方赠初品及赠到改服色处寻常人家做去焚然亦无义耳
先生每祭不烧纸亦不曾用帛
先生家祭享不用纸钱凡遇四仲时祭隔日涤椅卓严办次日侵晨已行事毕
纸钱起于玄宗时王玙盖古人以玉币后来易以钱至玄宗惑于王玙之说而神事繁无许多钱来埋得玙作纸钱易之文字便是难理会且如唐礼书载范传正言唯颜鲁公张司业家祭不用纸钱故衣冠效之而国初言礼者错看遂作纸衣冠而不用纸钱不知纸钱衣冠有何闲别
问生时男女异席祭祀亦合异席今夫妇同席如何曰夫妇同牢而食
夫祭妻亦当拜
安卿问人于其亲始死则复其魂魄又为重为主节次奠祭所以聚其精神使之不散若亲死而其子幼稚或在他乡不得尽其萃聚之事不知后日祭祀还更萃得他否曰自家精神自在这里〈以上语类十三条〉
问祖考之精神便是自家之精神故祭之可以来格至于妻及外亲则不知如何曰但所当祭者其精神魂魄无不感通盖本皆从一原中流出初无闲隔虽天地山川神亦然也〈荅汪长孺○文集〉
古人无再娶之礼娶时便有一副当人了嫡庶之分定矣故继室于正室不可并配今人虽再娶然皆以礼聘皆正室也祭于别室恐未安如伊川云奉祀之人是再娶所生则以所生母配如此则是嫡母不得祭矣此尤恐未安大抵伊川考礼文却不似横渠考得较子细〈以下配祭○语类〉
庙中自高祖以下每世为一室而考妣各自为主〈同匣〉两娶三娶者伊川则谓庙中只当以元妃配而继室者祭之他所恐于人情不安唐人自有此议云当并配其说见于会要可考也出妻入庙决然不可无可疑者为子孙者只合岁时就其家之庙拜之若相去远则设位望拜可也〈荅叶仁父○文集〉
妣者嫓也祭所生母只当称母则略有别〈以下祭生母○语类〉问子之所生母死不知题主当何称祭于何所祔于何所曰今法五服年月篇中母字下注云谓生己者则但谓之母矣若避嫡母则止称亡母而不称妣以别之可也〈伊川先生云祭于私室〉又问礼记曰妾母不世祭于子祭于孙止又曰妾祔于妾祖姑既不世祭至后日子孙有妾母又安有妾祖姑之可祔耶不知合祭几世而止曰此条未详旧读礼亦每疑之俟更询考也又问妾母若世祭其孙异日祭妾祖母宜何称自称云何曰世祭与否未可知若祭则称之为祖母而自称孙无疑矣〈荅窦文卿○文集〉
忌日祭只祭一位〈以下忌祭〉
问忌日当哭否曰若是哀来时自当哭又问衣服之制曰某自有吊服绢衫绢巾忌日则服之
朔旦家庙用酒果望旦用茶重午中元九日之类皆名俗节大祭时每位用四味请出木主俗节小祭只就家庙止二味朔旦俗节酒止一上斟一杯〈以下俗祭〉
叔器问行正礼则俗节之祭如何曰韩魏公处得好谓之节祠杀于正祭某家依而行之但七月十五素馔用浮屠某不用耳向南轩废俗节之祭某问于端午能不食粽乎重阳能不饮茱萸酒乎不祭而自享于汝安乎
墓祭非古虽周礼有墓人为尸之文或是初闲祭后土亦未可知但今风俗皆然亦无大害国家不免亦十月上陵〈以下墓祭〉
问墓祭有仪否曰也无仪大槩略如家祭唐人亦不见有祭但是拜扫而已林择之云唐有墓祭通典载得在曰却不曾考或问墓祭祭后土否曰就墓外设位而祭〈以上语类六条〉
比见墓祭土神之礼全然灭裂吾甚惧焉既为先公托体山林而祀其主者岂可如此今后可与墓前一様菜果胙脯饭茶汤各一器以尽吾宁亲事神之意勿令其有隆杀〈戒子〉
焚黄近世行之墓次不知于礼何据昨见钦夫谢魏公赠谥文字却只云告庙此与近世所行又不知孰为得失也〈荅汪尚书○以上文集二条〉
问无后祔食之位曰古人祭于东西厢今人家无东西厢某家只位于堂之两边祭食则一但正位三献毕然后使人分献一酌而已如今学中从祀然〈祭无后〉
舜功问祭五祀想也只是当如此致敬未必有此神曰神也者妙万物而言者也盈天地之闲皆神若说五祀无神则是有有神处有无神处是甚么道理叔器问天子祭天地诸侯祭山川大夫祭五祀士庶人祭其先此是分当如此否曰也是气与他相关如天子则是天地之主便祭得天地若似其他人与他不相关祭个甚么如诸侯祭山川也只祭得境内底如楚昭王病后卜云河为祟诸大夫欲祭河昭王自言楚之分地不及于河河非所以为祟孔子所以美之云昭王之不失国也宜哉这便见得境外山川与我不相关自不当祭〈以下五祀〉
问后土氏之祭曰极而言之亦似僭然此即古人中霤之祭而今之所谓土地者郊特牲取财于地取法于天是以尊天而亲地教民美报焉故家主中霤而国主社观此则天不可祭而土神在民亦可祭盖自上古陶为土室其当中处上为一窍以通明名之曰中霤及中古有宫室亦以室之中央为中霤存古之旧示不忘本虽曰土神而只以小者言之非如天子所谓祭皇天后土之大者也
叔器问五祀祭行之义曰行堂涂也古人无廊屋只于堂阶下取两条路五祀虽分四时祭然出则独祭行及出门又有一祭作两小山于门前烹狗置之山上祭毕却就山边吃却推车从两山间过盖取跋履山川之义
问灶可祭否曰人家饮食所系亦可祭问灶尸曰想是以庖人为之问祭灶之仪曰亦略如祭宗庙仪
问月令灶在庙门之外如何曰五祀皆在庙中灶在庙门之东凡祭五祀皆设席于奥而设主奠爼于其所祭之处已乃设馔迎尸于奥
因说五祀伊川疑不祭井古人恐是同井曰然
室中西南隅乃主位室中西牖东戸若宣圣庙室则先圣当东向先师南向如周人禘喾郊稷喾东向稷南向今朝廷宗庙之礼情文都自相悖不晓得古者主位东向配位南向故拜即望西今既一例皆南向到拜时亦却望西拜都自相悖古者用笾豆簠簋等陈于地当时只席地而坐故如此饮食为便今塑像高高在上而祭馔反陈于地情文全不相称曩者某人来问白鹿塑像某荅以州县学是天子所立既元用像不可更书院自不宜如此不如不塑像〈以下祀先圣〉
释奠据开元礼只是临时设位后来方有塑像颜孟配飨始亦分位于先圣左右后来方并坐于先圣之东西向
祖有功而宗有德是为百世不迁之庙商六百年只三宗皆以有功徳当百世祀故其庙称宗至后世始不复问其功徳之有无一例以宗称之〈以下天子宗庙之祭〉
李丈问太庙堂室之制曰古制是不可晓礼说士堂后一架为室盖甚窄天子便待加得五七架亦窄狭不知周家三十以上神主位次相逼如何行礼室在堂后一闲从堂内左角为户而入西壁如今之墙上为龛太祖居之东向旁两壁有牖群昭列于北牖下而南向群穆列于南牖下而北向堂又不为神位而为人所行礼之地天子设黼扆于中受诸侯之朝〈以上语类十一条〉
王制天子七庙三昭三穆与太祖之庙而七诸侯大夫士降杀以两而祭法又有适士二庙官师一庙之文大抵士无太祖而皆及其祖考也〈郑氏曰夏五庙商六庙周七庙今按商书已云七世之庙郑说恐非颜师古曰父为昭子为穆孙复为昭昭明也穆美也后以晋室讳昭故学者改昭为韶〉其制皆为中门外之左外为都宫内各有寝庙别有门垣太祖在北左昭右穆以次而南〈晋博士孙毓议〉天子太祖百世不迁一昭一穆为宗亦百世不迁〈宗亦曰世室亦曰祧郑注周礼守祧曰宗亦曰祧亦曰世室周礼言守祧之官郑氏曰远庙为祧周为文武之庙迁主藏焉又曰迁主所藏曰祧先公之迁主藏于太祖后稷之庙先王之迁主藏于文武之庙群穆于文群昭于武明堂位有文世室武世室郑氏曰世室者不毁之名也〉二昭二穆为四亲庙高祖以上亲尽则毁而递迁昭常为昭穆常为穆〈昭之二庙亲尽则毁而迁其主于昭之宗曾祖迁于昭之二新入庙者祔于昭之三而高祖及祖在穆如故穆庙亲尽放此新死者如当为昭则祔于昭之近庙而自近庙迁其主于昭之次庙而于主祭者为曽祖自次庙迁其高祖于昭之世室盖于主祭者为五世而亲尽故也其穆之两庙如故不动其次庙于主祭者为高祖其近庙于主祭者为祖也主祭者没则祔于穆之近庙而递迁其上放此凡毁庙迁主改涂易檐示有所变非尽毁也见榖梁传及注〉诸侯则无二宗大夫则无二庙其迁毁之次则与天子同〈传毁庙之主藏于太祖〉仪礼所谓以其班祔檀弓所谓祔于祖父者也〈曲礼云君子抱孙不抱子此言孙可以为王父尸子不可以为父尸郑氏云以孙与祖昭穆同也周制自后稷为太祖不窋为昭鞠为穆以下十二世至太王复为穆十三世至王季复为昭十四世至文王又为穆十五世至武王复为昭故书称文王为穆考诗称武王为昭考而左氏传曰太伯虞仲太王之昭也虢仲虢叔王季之穆也又曰管蔡鲁卫文之昭也邘晋应韩武之穆也盖其次序一定百世不易虽文王在右武王在左嫌于倒置而诸庙别有门垣足以各全其尊初不以左右为尊卑也〉三代之制其详虽不得闻然其大略不过如此汉承秦敝不能深考古制诸帝之庙各在一处不容合为都宫以序昭穆〈韦元成传云宗庙异处昭穆不序但考周制先公庙在岐周文王在丰武王在镐则都宫之制亦不得为与汉亦无甚异未详其说〉贡禹韦元成匡衡之徒虽欲正之而终不能尽合古制旋亦废罢后汉明帝又欲遵俭自抑遗诏无起寝庙但藏其主于光武庙中更衣别室其后章帝又复如之后世遂不敢加而公私之庙皆为同堂异室之制〈见后汉明帝纪祭祀志志又云其后积多无别而显宗但为陵寝之号〉自是以来更历魏晋下及隋唐其闲非无奉先思孝之君据经守礼之臣而皆不能有所裁正其弊至使太祖之位下同孙子而更僻处于一隅既无以见其为七庙之尊群庙之神则又上厌祖考而不得自为一庙之主以人情而论之则生居九重穷极壮丽而没祭一室不过寻丈之闲甚或无地以容鼎俎而阴损其数孝子顺孙之心于此宜亦有所不安矣肆我神祖始独慨然深诏儒臣讨论旧典盖将以远迹三代之隆一正千古之缪甚盛举也不幸未及营表世莫得闻秉笔之士又复不能特书其事以诏万世今独其见于陆氏之文者为可考耳然其所论昭穆之说亦未有定论独原庙之制外为都宫而各为寝庙门垣乃为近古但其礼夲不经仪亦非古故儒者得以议之如李清臣所谓略于七庙之室而为祠于佛老之侧不为木主而为之象不为禘祫烝尝之祀而行一酌奠之礼杨时所谓舍二帝三王之正礼而从一缪妄之叔孙通者其言皆是也然不知其所以致此则由于宗庙不立而人心有所安也不议复此而徒欲废彼亦安得为至当之论哉
王者始受命诸侯始封之君皆为太祖以下五世而迭毁毁庙之主藏乎太祖五年而再殷祭言一禘一祫也祫祭者毁庙与未毁庙之主皆合食于太祖父为昭子为穆孙复为昭古之正礼也
<子部,儒家类,御纂朱子全书,卷三十九>
<子部,儒家类,御纂朱子全书,卷三十九>
韦元成刘歆庙数不同班固以歆说为是今亦未能决其是非姑两存之至于迁毁之序则昭常为昭穆常为穆假令新死者当祔昭庙则毁其高祖之庙而祔其主于左祧迁其祖之主于高祖之故庙而祔新死者于祖之故庙即当祔于穆者其序亦然盖祔昭则群昭皆动而穆不移祔穆则群穆皆移而昭不动故虞之明日祔于祖父盖将代居其处故为之祭以告新旧之神也今以周室世次为图如右所谓高祖以上亲尽当毁虞之明日祔于祖父者也元丰议礼何洵直张璪以此为说而陆佃非之曰昭穆者父子之号昭以明下为义穆以㳟上为义方其为父则称昭取其昭以明下也方其为子则称穆取其穆以恭上也岂可胶哉坛立于右𫮃立于左以周制言之则太王亲尽去右坛而为𫮃王季亲尽去左祧而为坛左右迁徙无嫌又曰显考王考庙与左祧为昭皇考考庙与右祧为穆如曰成王之世武王为昭文王为穆则武不入考庙而入王考庙矣此皆为说之误殊不知昭穆夲以庙之居东居西主之向南向北而得名初不为父子之号也必曰父子之号则穆之子又安可复为昭哉坛𫮃之左右亦出先儒一时之说礼经非有明文也政使果然亦为去庙之后主藏夹室而有祷之祭且坛𫮃又皆一而已昭不可以越坛而径𫮃穆不可以有坛而无𫮃故迭进而无嫌非若庙之有昭穆而可以各由其序而递迁也又况昭穆之分自始封以下入庙之时便有定次后虽百世不复移易而其尊卑则不以是而可紊也故成王之世文王为穆而不害其尊于武武王为昭而不害其卑于文非谓之昭即为王考谓之穆即为考庙也且必如佃说新死者必入穆庙而自父以上穆迁于昭昭迁于穆祔一神而六庙皆为之动则于其祔也又何不直祔于父而必隔越一世以祔于其所未应入之庙乎佃又言曰假令甲于上世之次为穆今合堂同食实属父行乙于上世之次为昭今合堂同食实属子行则甲宜为昭乙宜为穆岂可远引千岁以来世次覆令甲为右穆乙为左昭以紊父子之序乎此亦不晓前说之过也盖昭穆之次既定则其子孙亦以为序礼所谓昭与昭齿穆与穆齿传所谓太王之昭王季之穆文之昭武之穆者是也如必以父为昭而子为穆则太伯虞仲乃太王之父而文王反为管蔡鲁卫之子矣而可乎哉且一昭穆也既有上世之次又有今世之次则所以序其子孙者无乃更易不定而徒为纷纷乎曰然则庙之迁次如图可以见矣子孙之序如佃所驳得无真有难处者耶曰古人坐次或以西方为上或以南方为上未必以左为尊也且又安知不如时祫之位乎
<子部,儒家类,御纂朱子全书,卷三十九>
<子部,儒家类,御纂朱子全书,卷三十九>
昭穆之不为尊卑说已前见其大祫则始封以下以次相承亦无差舛故张璪以为四时常祀各于其庙不偶坐而相临故武王进居王季之位而不嫌尊于文王及合食乎祖则王季文王更为昭穆不可谓无尊卑之序者是也但四时之祫不兼毁庙之主则有左无昭而穆独为尊之时若两世室之主则文常为穆而武常为昭也故陆佃以为毁庙之主有不皆祫之时难之而未见璪之所以对也予窃以为以上世之次推之一昭一穆固有定次而其自相为偶亦不可易但其散居本庙各自为主而不相厌则武王进居王季之位而不嫌尊于文王及其合食于祖则王季虽迁而武王自当与成王为偶未可以遽进而居王季之处也文王之为穆亦虚其所向之位而已则虽北向而何害其为尊哉〈禘祫议〉
五峰胡仁仲论汉文帝之短丧其失不在文帝而景帝当任其责予于不起寝庙之诏则以为明帝固不得为无失然使章帝有魏颗之孝其群臣有宋仲几楚子囊之忠则于此必有处矣况以一时之乱命而坏千古之彛制其事体之轻重又非如三子之所正者而已耶然古今诸儒未有斥其非者而徒知论惠帝叔孙通作原庙之罪夫原庙诚不当作要必复古宗庙之制然后可得而议耳或曰周公祀文王武王于洛邑非原庙耶曰此固理之变也然设于别都而不设于京师及所幸郡国又不闻其以果献之䙝礼施焉则亦与汉异矣〈汉同堂异室庙及原庙议○以上文集二条〉
问祧礼曰天子诸侯有太庙夹室则祧主藏于其中今士人家无此祧主无可置处礼注说藏于两阶闲今不得已只埋于墓所问有祭告否曰横渠说三年后祫祭于太庙因其祭毕还主之时遂奉祧主归于夹室迁主新主皆归于庙郑氏周礼注大宗伯享先王处亦有此意今略仿而行之问考妣入庙有先后则祧以何时曰妣先未得入庙考入庙则祧〈以下祧○语类〉
奉圣旨令侍从两省台谏礼官集议四祖祧主宜有所归者某今窃详群议其说虽多而揆以礼经皆有可疑如曰藏于太庙之西夹室则古者唯有子孙祧主上藏于祖考夹室之法而无祖考祧主下藏于子孙夹室之文昔者僖祖未迁则西夹室者僖祖之西夹室也故顺翼二祖之主藏焉而无不顺之疑今既祧去僖祖而以太祖祭初室矣则夹室者乃太祖之夹室自太祖之室视之如正殿之视朵殿也子孙坐于正殿而以朵殿居其祖考于礼安乎此不可之一也至于祫享则又欲设幄于夹室之前而别祭焉则既不可谓之合食而僖祖神坐正当太祖神坐之背前孙后祖此又不可之二也如曰别立一庙以奉四祖则不唯丧事即远有毁无立而所立之庙必在偏位其栋宇仪物亦必不能如太庙之盛是乃名为尊祖而实卑之又当祫之时群庙之主祫于太庙四祖之主祫于别庙亦不可谓之合食此又不可之三也如曰藏主于天兴殿则宗庙原庙古今之礼不同不可相杂而不得合食亦与别庙无异此又不可之四也凡此数者反复寻绎皆不可行议者亦皆知其不安而不知所以然者特以其心急欲尊奉太祖三年一祫时暂东向之故而为此纷纷不复顾虑殊不知其实无益于太祖之尊而徒使僖祖太祖两庙威灵常若相与争校强弱于冥冥之中并使四祖之神疑于受摈徬徨踯躅不知所归令人伤痛不能自已不知朝廷方此多事之际亦何急而为此也今亦无论其他但以太祖皇帝当日追尊帝号之心而默推之则知太祖今日在天之灵于此必有所不忍而不敢当矣又况僖祖祧主迁于治平而不过数年神宗皇帝复奉以为始祖已为得礼之正而合于人心所谓有其举之而莫敢废者乎议者之所以必为此说者无他但以太祖膺图受命化家为国而王业之兴不由僖祖耳若以此言则后稷本封于邰而不窋已自窜于戎狄公刘太王又再迁而后定文武之兴又何尝尽由于后稷哉但推其本始为出于此故不可以不祭而祭之不可以不尊耳岂计其功德之小大有无哉况周人虽以后稷为太祖而祭法亦曰祖文王而宗武王是乃所谓祖有功而宗有徳之意故自为世室而百世不迁以冠群庙则亦不待东向于祫然后可以致崇极之意矣然今日宗庙之制未能如古姑以权宜而论之则莫若以僖祖拟周之后稷而祭于太祖之初室顺祖为昭翼祖为穆宣祖为昭而藏其祧主于西夹室太祖为穆拟周之文王为祖而祭于太庙之第二室太宗为昭拟周之武王为宗而祭于太庙之第三室其太祖太宗又皆百世不迁而谓之世室真宗为穆其祧主亦且权藏于西夹室仁宗为昭为宗而祭于第四室亦为世室如太祖之制英宗为穆藏主如真宗之制神宗为昭祭第五室哲宗为穆祭第六室徽宗为昭祭第七室钦宗为穆祭第八室高宗为昭祭第九室孝宗为穆祔第十室异时高宗亦当为宗为世室如太宗仁宗之制三岁祫享则僖祖东向如故而自顺祖以下至于孝宗皆合食焉则于心为安而于礼为顺矣至于古者宗庙之制今日虽未及议尚期异时兴复之后还反旧都则述神宗之志而一新之以正千载之缪成一王之法使昭穆有序而祫享之礼行于室中则又善之大者也盖尊太祖以东向者义也奉僖祖以东向者恩也义者天下臣子今日之愿也恩者太祖皇帝当日之心也与其伸义诎恩以快天下臣子之愿孰若诎义伸恩以慰太祖皇帝之心乎韩愈所谓祖以孙尊孙以祖诎者正合此意而又以为四时各祭其庙则所伸之祭常多三年然后一祫则所诎之祭常少亦中事情故某于此尝有感焉窃独以为今欲议四祖神位所袝之宜而卒不免于舛逆而难通不若还僖祖于太庙三年而一东向之为顺易而无事也〈祧庙议状〉
臣窃见太祖皇帝受命之初未遑他事首尊四祖之庙而又以僖祖为四庙之首累圣尊崇罔敢失坠中闲虽以世数寖远迁之夹室而未及数年议臣章衡复请尊奉以为太庙之始祖宰相王安石等遂奏以为本朝自僖祖以上世次不可得而知则僖祖有庙与稷契疑无以异今欲毁其庙而藏其主替祖宗之尊而下祔于子孙非所以顺祖宗之孝心也于是神宗皇帝诏从其请而司马光韩维孙朴孙固等以为非是力奏争之其说甚详然其立意不过以为太祖受命立极当为始祖而祫享东乡僖祖初无功徳亲尽当祧而已臣尝深考其说而以人心之所安者揆之则僖祖者太祖之高祖考也虽历世久远功德无传然四世之后笃生神孙顺天应人以宁兆庶其为功德盖不必身亲为之然后为盛也是以太祖皇帝首崇立之以为初庙当此之时盖已归德于祖而不敢以功业自居矣今乃以欲尊太祖之故而必使之夺据僖祖初室东向之位臣恐在天之灵于此有所不忍而不敢当也安石之为人虽不若光等之贤而其论之正则有不可诬者世之论者不察乎此但见太祖功德之盛而不知因太祖当日崇立僖祖之心以原其所自但见光等之贤非安石章衡之所及而不知反之于己以即夫心之所安是以纷纷多为异说臣尝病其如此每恨无以正之不谓今日之来适逢此议而又以疾病之故不获祗赴谨已略具鄙见申尚书省乞与敷奏又访得元祐大儒程颐所论深以安石之言为当贴说详尽而所论并祧二祖止成八世之说尤为明白未知巳未得逹圣听欲乞宣问详赐览观并下此奏别令详议以承太祖皇帝尊祖敬宗报本反始之意上延基祚下一民听千万幸甚〈祧庙议状〉
王者禘其祖之所自出以其祖配之而立四庙庶子王亦如之程子曰禘其祖之所自出始受姓者也其祖配之以始祖配也文武必以稷配后世必以文王配所出之祖无庙于太祖之庙禘之而已万物本乎天人本乎祖故以所出之祖配天也周之后稷生于姜嫄姜嫄以上更推不去也文武之功起于后稷故配天者须以后稷严父莫大于配天宗祀文王于明堂以配上帝帝即天也聚天之神而言之则谓之上帝此武王祀文王推父以配上帝须以父也曰昔者周公郊祀后稷以配天宗祀文王于明堂以配上帝不曰武王者以周之礼乐出于周公制作故以其作礼乐者言之犹言鲁之郊禘非礼周公其衰是周公之法坏也若是成王祭上帝则须配以武王配天之祖则不易虽百世唯以后稷配上帝则必以父若宣王祭上帝则亦以厉王虽圣如尧舜不可以为父虽恶如幽厉不害其为所生也故祭法言有虞氏宗尧非也如此则须舜是尧之子茍非其子虽授舜以天下之重不可谓之父也如此则是尧养舜以为养男也禅让之事蔑然矣以始祖配天须在冬至一阳始生万物之始祭用圜邱器用陶匏稿秸服用大裘而祭宗祀九月万物之成父者我之所自生帝者生物之祖故推以为配而祭于明堂也本朝以太祖配于圆邱以祢配于明堂自介甫此议方正先此祭五帝又祭昊天上帝并配者六位自介甫议唯祭昊天上帝以祢配之太祖而上有僖顺翼宣先尝以僖祧之矣介甫议以为不当祧顺以下祧可也何者本朝推僖祖为始已上不可得而推也或难以僖祖无功业亦当祧以是言之则英雄以得天下自己力为之并不得与祖德或谓灵芝无根醴泉无源物岂有无本而生者今日天下基本盖出于此人安得谓无功业故朝廷复立僖祖庙为得礼介甫所见终是高于世俗之儒某未见此论时诸生亦有发难以为僖祖无功德者某荅之曰谁教他会生得好子孙人皆以为戏谈而或笑之今得杨子直所录伊川先生语所谓今天下基本皆出于此人安得谓无功业乃与某言默契至哉言乎天下百年不决之是非于此乎定矣〈书程子禘说后○以上文集三条〉
如今士大夫家都要理会古礼今天下有二件极大底事恁地循袭其一是天地同祭于南郊其一是太祖不特立庙而与诸祖同一庙自东汉以来如此〈又录云千五六百年无人整理〉子谓为刍灵也善谓为俑者不仁虽是前代已用物事到不是处也须改用教是始得〈以下天地之祭〉
如今郊礼合祭天地周礼有圜邱方泽之说后来人却只说地便是后土见于书传言郊社多矣某看来不要如此也自还有方泽之祭但周礼其他处又都不说亦未可晓
古时天地定是不合祭日月山川百神亦无合共一时祭享之礼当时礼数也简仪从也省必是天子躬亲行事岂有祭天便将下许多百神一齐排作一堆都祭只看郊䑓阶级两边是踏过处中闲自上排下都是神位更不通看
尧卿问社主平时藏在何处曰向来沙随说以所宜木刻而为主某尝辩之后来觉得却是但以所宜木为主如今世俗神树模样非是将木来截作主也以木名社如栎社枌榆社之类又问社稷神曰说得不同或云稷是山林原隰之神或云是谷神看来谷神较是社是土神又问社何以有神曰能生物便是神也又曰周礼亡国之神却用刑人为尸一部周礼却是看得天理烂熟也〈以下社○以上语类四条〉
社实山林川泽邱陵坟衍原隰五土之祇而后土勾龙氏其配也稷则专为原隰之祇能生五谷者而后稷周弃氏其配也风师箕也雨师毕也是皆著于周礼领于大宗伯之官唯社稷自天子之都至于国里通得祭而风雨之神则自唐以来诸郡始得祀焉至于雷神则又唐制所与雨师同坛共牲而祀者也国朝礼文大抵多袭唐故故今郡国祀典自先圣先师之外唯是五者盖以为二气之良能天地之功用流行于覆载之间以育万物而民生赖焉者其徳唯此为尤盛是以于其坛壝时日之制牲币器服之品降登馈奠之节莫不参订讨论著之礼象颁下郡国藏于礼官有司岁举行之而部刺史又当以时循行察其不如法者盖有国家者所以昭事明神祈以降祥锡福于下其勤如此顾今之为吏者所知不过簿书期会之闲否则觞豆舞歌相与放焉而不知反其所敬畏崇饰而神事之者非老子释氏之祠则妖妄淫昏之而已其于先王之制国家之典所以治人事神者曷尝有槩于其心哉呜呼人心之不正风俗之不厚年谷之不登民生之不遂其不亦以此与〈鄂州社稷坛记○文集〉
御纂朱子全书卷三十九
<子部,儒家类,御纂朱子全书>
钦定四库全书
御纂朱子全书卷四十
礼四
杂仪
古人上下之际虽是严而情意甚相通如禹拜昌言王拜手稽首之类到汉以来皇帝见丞相在坐为起在舆为下赞者曰皇帝为丞相起尚有这意思到六朝以来君臣逐日相与说话如宋文帝明日欲杀某人晩间更与他说话不能得他去其间有入朝去从人即分散去到晩他方出到唐尚有坐说话底意思而今宰相终年立地不曽得一日坐人主或终日不曽得见靣夀皇求治之初中间学士固是直宿又分讲官亦直宿又令从官亦得入赐坐从容讲论而今未论朝廷如古人州郡之间亦自如此如罗池碑云桞子厚与牙将欧阳翼共饮法帖中有颜真卿与蔡明远帖都书名牙将即是客将蔡明远亦是衙前他却
与之情意如此而今州郡与小官也不如此了
问左右毕竟孰为尊曰汉初右丞相居左丞相之上史中有言曰朝廷无出其右者则是右为尊也到后来又却以左为尊而老子有曰上将军处右而偏将军处左丧事尚右兵凶器也故以丧礼处之如此则吉事尚左矣汉初岂习于战国与暴秦之所为乎
古人屋无廊庑三公露立于槐下九卿露立于棘下当其朝会有雨则止曽子问诸侯见天子入门而雨霑服失容则废
古者王畿之内髣髴如井田规画中闲一圏便是宫殿前圏中左宗庙右社稷其他百官府以次列居是为前朝后圏中为市不似如今市中家家自各卖买乃是官中为设一去处令凡民之卖买者就其处若今场务然无游民杂处其间更东西六圏以处六乡六遂之民耕作则出就田中之庐农功毕则入此室处唐制颇仿此最有条理城中几坊毎坊各有墙围如子城然一坊共一门出入六街凡城门坊角有武𠋫铺卫士分守日暮门闭五更二点鼓自内发诸街鼓承振坊市门皆启若有奸盗自无所容盖坊内皆常居之民外面人来皆可知如杀宰相武元衡于靖安里门外分明载元衡入朝出靖安里贼乘暗害之亦可见坊门不可胡乱入只在大官街上被杀了如那时措置得好官街边都无闲杂卖买污秽杂糅所以杜诗云我居巷南子巷北可恨邻里闲十日不一见颜色亦见出一坊入一坊非特特往来不可
挚是初见君时用以献君二生一死皆是抱羔雁雉真物以献
今官员执笏最无道理笏者只是君前记事恐事多须以纸粘笏上记其头绪或在君前不可以手指人物须用笏指之此笏常插在腰间不执在手中夫子摄齐升堂何曽手中有笏摄齐者畏谨恐上阶时踏著裳有颠仆之患执圭者圭自是贽见之物只是捧至君前不是如执笏所以执圭时便足蹜蹜如有循縁手中有圭不得摄齐亦防颠仆
金银鱼乃古人以合符臣之得鱼符者用袋之腰间今无合符事却尚用鱼又不用袋鱼鱼袋事出唐书车服志高武中睿时
自三代后车服冠冕之制前汉皆不说只后汉志内略载又多不可暁
今衣服无章上下混淆某尝谓纵未能大定经制且随时略加整顿犹愈于不为如小衫合各从公衫之色服紫者小衫亦紫服绯绿者小衫亦绯绿服白则小衫亦白胥吏则皆乌衣馀皆仿此庶有辨别也
古者有祭服有朝服祭服所谓鷩冕之类朝服所谓皮弁玄端之类天子诸侯各有等差自汉以来祭亦用冕服朝服则所谓进贤冠绛纱袍隋炀帝时始令百官戎服唐人谓之便服又谓之从省服乃今之公服也祖宗以来亦有冕服车骑黄绿作旗之类而不常用惟大典礼则用之然将用之时必先出许多物色于庭所持之人又须有赏赐于是将用之前有司必先入文字取指挥例降旨权免
问今公服起于何时曰隋炀帝游幸令群臣皆以戎服从三品以上服紫五品以上服绯六品以下服绿只从此起遂为不易之制又问公服何故如许阔曰亦是积渐而然初不知所起尝见唐人画十八学士裹幞头公服极窄画裴晋公诸人则稍阔及画晩唐王铎軰则又阔相承至今又益阔也
古人戴冠郭林宗时戴巾温公幅巾是其类也古人衣冠大率如今之道士道士以冠为礼不戴巾妇人环髻今之特髻是其意也不戴冠
唐人有官者公服幞头不离身以此为常服又别有朝服如进贤冠中单服之类其下又有省服服为常服今之公服即唐之省服服也又问幞头所起曰亦不知所起但诸家小说中时班駮见一二如王彦辅麈史犹略言之某少时尚见唐时小说极多今皆不复存矣唐人幞头初止以纱为之后以其软遂斫木作一山子在前衬起名曰军容头其说以为起于鱼朝恩一时人争效士大夫欲为幞头则曰为我斫一军容头来及朝恩被诛人以为语谶其先幞头四角有脚两脚系向前两脚系向后后来遂横两脚以铁线张之然惟人主得裹此世所画唐明皇已裹两脚者但比今甚短后来藩镇遂亦僭用想得士大夫因此亦皆用之但不知几时展得如此长尝见禅家语录载唐庄宗问一僧云朕收中原得一宝未有人酬贾僧曰略借陛下宝㸔庄宗以手展幞头两脚示之如此则五代时犹是惟人君得裹两脚者然皆莫可考也桐木山子相承用至本朝遂易以藤织者而以纱帽之近时方易以漆纱尝见南劔沙溪一士夫家尚收得上世所藏幞头犹是藤织坏子唐制又有两脚上下者亦莫可暁
爵弁赤少黑多如今深紫色韠以皮为之如今水檐相似盖古人未有衣服时且取鸟兽之皮来前面后面后世圣人制服不去此者示不忘古也今则又以帛为之耳韠中闲有颈两头有肩肩以革带穿之革带今有胯子古人却是环子钉于革带其势垂下如今人钉铰串子様觿𬭼之类结放上靣今之胯子便是仿他形像古人带甚轻却带得许多物今人带枉做得恁地重如幞头靴之类亦然
因言服制之变前軰无著背子者虽妇人亦无之士大夫常居常服纱帽皂衫革带无此则不敢出背子起殊未久或问妇人不著背子则何服曰大衣问大衣非命妇亦可服否曰可僩因举胡徳辉杂志云背子本婢妾之服以其行直主母之背故名背子后来习俗相承遂为男女辨贵贱之服曰然然尝见前軰杂说中载上御便殿著纱帽背子则国初已有背子矣
燕居父子同坐亦得惟对客不得
拜亲时须合坐受叔伯母亦合坐受兄只立受嫂叔同一家不可不拜亦须对拜夫妇对拜
问㸔礼中说妇人吉拜虽君赐肃拜此则古人女子拜亦伏地也曰古有女子伏拜者乃太祖问范质之侄杲古者女子拜如何他遂举古乐府云长跪问故夫以为古妇女皆伏拜自则天欲为自尊之计始不用伏拜今㸔来此说不然乐府只说长跪问故夫不曽说伏拜古人坐也是跪一处云直身长跪若拜时亦只低手祇揖便是肃拜故礼肃拜注云肃俯手也盖妇人首饰盛多如副筓六珈之类自难以俯伏地上古人所以有父母拜其子舅姑荅妇拜者盖古坐时只跪坐在地拜时亦容易又不曽相对拜各有向当荅拜亦然〈以上语类十八条〉
天子之礼至尊无上其居处则内有六寝六宫外有三朝五门其嫔御侍卫饮食衣服货贿之官皆领于冢宰其冕弁车旗宗祝巫史卜筮瞽侑之官皆领于宗伯有师以道之教训有傅以傅其徳义有保以保其身体有师氏以媺诏之〈媺下本有训字〉有保氏以谏其恶前有疑后有丞左有辅右有弼其侍御仆从罔非正人以旦夕承弼厥辟出入起居罔有不钦发号施令罔有不臧在舆有旅贲之规〈旅贲勇士掌执戈楯夹车而趋〉位宁有官师之典〈门屏之闲谓之宁〉倚几有训诵之谏〈工师所诵之諌书之于几也〉居寝有𥊍御之箴〈𥊍近也〉临事有瞽史之道宴居有工师之诵史为书〈太史君举则书〉瞽为诗工又诵箴谏大夫规诲士传言庶人谤商旅于市〈旅陈也陈货物以示时所贵尚〉百工献艺〈献其技艺以喻政事〉动则左史书之言则右史书之〈其书春秋尚书有存者〉御瞽几声之上下〈几犹察也察其存乐〉不幸而至于有过则又有争臣七人面列廷争以正救之盖所以养之之备至于如此是以恭己南靣中心无为以守至正而貌之恭足以作肃言之从足以作乂视之明足以作哲听之聪足以作谋思之睿足以作圣然后能以八柄驭群臣八统驭万民而赏无不庆刑无不威远无不至迩无不服傅说所谓奉若天道建邦设都树后王君公承以大夫师长不惟逸豫惟以乱民武王所谓亶聪明作元后元后作民父母所谓天降下民作之君作之师惟其克相上帝宠绥四方箕子所谓皇建其有极敛时五福用敷锡厥庶民惟时厥庶民于汝极锡汝保极董子所谓正心以正朝廷正朝廷以正百官正百官以正万民正万民以正四方者正谓此也何谓六寝六宫曰王大寝一小寝五大寝听政向明而治故在前小寝释服燕息也故在后其小寝一寝在中四寝在于四角春居东北夏居东南秋居西南冬居西北土王之月居中后之六宫正宫在前五宫在后其制如王之五寝何谓三朝五门曰王宫之外门一曰皋门二曰雉门三曰库门四曰应门五曰路门〈又曰虎门又曰毕门此郑司农说也康成以雉门在库门内而设两观〉其朝在雉门之外者曰外朝在路门之外者曰治朝路寝之廷曰内朝〈皋门之内外朝也朝士掌其法小司宼掌其政列三槐与九棘设嘉石与肺石而朝诸侯听讼询大事在焉应门之内治朝也司士正其位宰夫掌其法太仆正王之位而王日视朝在焉路门之内燕朝也太仆正其位掌摈相族人朝焉玉藻曰朝服以视朝退适路寝听政然则王日视朝于治朝而退听政于燕朝矣雉门之外悬象治所以待民应门之外设宗庙社稷所以严神位路门之外则九室九卿朝焉路寝之内亦九室九嫔居焉〉外朝之法朝士掌之左九棘孤卿大夫位焉群士在其后右九棘公侯伯子男位焉群吏在其后面三槐三公位焉州长众庶在其后左嘉石平罢民焉右肺石达穷民焉〈小宗伯职曰建国之神位右社稷左宗庙然则外朝在库门之外皋门之内与今司徒府有天子以下大会殿亦古之外朝哉周天子诸侯皆有三朝外朝一内朝二内朝之在路门之内者或谓之燕朝〉何谓货贿曰有太府以受其货贿之入关市之赋以待王之膳服邦中之赋以待宾客四郊之赋以待稍秣家稍之赋以待匪颁邦甸之赋以待工事邦县之赋以待币帛邦都之赋以待祭祀山泽之赋以待丧纪币馀之赋以待赐予凡邦国之贡以待予用凡万民之贡以充府库凡式贡之馀财以供玩好之用而金玉玩好玉府掌之良兵良器内府掌之王后世子衣服之用则外府掌之〈天子之礼〉
殿屋五间前皆为堂后为房室中间之前为两楹间后为室东间之前为东楹之东又少东为阼阶上少北为东序后为东房西间之前为西楹之西又少西为宾阶上少北为西序后为西房序即墙也〈设位在东西序者负墙而立也〉其南为序端东序之东西序之西为夹〈亦谓之厢又说丈云厢廊也廊东西序也此亦可见但疑序下脱一外字〉其前为东西堂其后为东西夹室夹外之广为侧阶房后为北阶〈此其地之盘也〉其栋则中三间为一栋横指东西至两序之上而尽遂自此处分为四栋邪指四隅上接横栋下与霤齐〈此其上栋之制所谓四阿也〉其宇则横栋前后即为南北两下横栋尽外即为东西两下四栋之旁即各连所向而下四面榱桷覆堂廉出阶外者谓之庑〈说文云庑堂上周室也〉其屋尽水下处谓之霤〈此其下宇之制也〉○厦屋则前五间后四间〈无西房堂中三间之后只分为两间东房西室〉其馀并如殿屋之制但五间皆为横栋栋之前后皆为两下之宇横栋尽外有版下垂谓之抟风抟风之下亦为两庑接连南北以覆侧阶但其庑亦不出抟风之外耳〈仪礼疏云卿大夫为夏屋其室两下而四周之〉○殿屋四阿连下为庑四面之檐其水皆多故其檐皆得以霤为名厦屋南北两下之庑与殿屋同故其檐亦谓之霤东西两庑则但为腰檐不连栋下又不出抟风之外虽或有水亦不能多故但谓之荣谓之翼而不得以霤名也〈荣翼乃接檐之名疏乃直指抟风误矣○殿屋厦屋说〉
宫室之名制不尽见于经其可考者宫必南乡庙在寝东皆有堂有门其外有大门
周礼建国之神位右社稷左宗庙宫南乡而庙居左则庙在寝东也寝庙之大门一曰外门其北盖直寝故士丧礼注以寝门为内门中门凡既入外门其向庙也皆曲而东行又曲而北桉士冠礼宾立于外门之外主人迎宾入每曲揖至于庙门注曰入外门将东曲揖直庙将北曲又揖是也又按聘礼公迎宾于大门内毎门毎曲揖及庙门贾氏曰诸侯五庙太祖之庙居中二昭居东二穆居西毎庙之前两旁有隔墙墙皆阁门诸侯受聘于太祖庙太祖庙以西隔墙有三大门东行至太祖庙凡经三阁门故曰毎门也大夫三庙其墙与门亦然故宾问大夫大夫迎宾入亦毎门毎曲揖乃及庙门其说当考大夫士之门惟外门内门而已诸侯则三天子则五庠序则惟有一门乡饮酒射礼主人迎宾于门外入门即三揖至阶是也
堂之屋南北五架中脊之架曰栋次栋之架曰楣乡射礼记曰序则物当栋堂则物当楣注曰是制五架之屋也正中曰栋次曰楣前曰庪贾氏曰中脊为栋栋前一架为楣楣前接檐为庪今见于经者惟栋与楣而已栋一名阿桉士昏礼宾升当阿致命注曰阿栋也又曰入堂深示亲亲贾氏曰凡宾升皆当楣此深入当栋故云入堂深也又桉聘礼宾升亦当楣贾氏曰凡堂皆五架则五架之屋通乎上下而其广狭隆杀则异尔
后楣以北为室与房
后楣之下以南为堂以北为室与房室与房东西相连为之桉少牢馈食礼主人室中献祝祝拜于席上坐受注曰室中迫狭贾氏曰栋南两架北亦两架栋北楣下为室南壁而开户以两架之间为室故云迫狭也昏礼宾当阿致命郑云入堂深明不入室是栋北乃有室也序之制则无室桉乡射礼记曰序则物当栋堂则物当楣注曰序无室可以深也又礼席宾南面注曰不言于户牖之间者此射于序贾氏曰无室则无户牖故也释宫曰无室曰榭即序也
人君左右房大夫士东房西室而已
聘礼记若君不见使大夫受聘升受负右房而立大射仪荐脯醢由左房是人君之房有左右也公食大夫礼记筵出自东房注曰天子诸侯左右房贾氏曰言左对右言东对西大夫士惟东房西室故直云房而已然桉聘礼宾馆于大夫士君使卿还玉于馆也宾亦退负右房则大夫亦有右房矣又乡饮酒礼记荐出自左房少牢馈食礼主妇荐自东房亦有左房东房之称当考
室中西南隅谓之奥
邢昺曰室户不当中而近东西南隅最为深隐故谓之奥而祭祀及尊者常处焉
东南隅谓之窔
郭氏曰窔亦隐暗
西北隅谓之屋漏
诗所谓尚不愧于屋漏是也曽子问谓之当室之白孙炎曰当室日光所漏入也郑谓当室之白西北隅得户明者经止曰西北隅
室南其户户东而牖西
说文曰户半门也牖穿壁以木为交窗也月令正义曰古者窟居开其上取明雨因霤之是以后人名室为中霤开牖者象中霤之取明也牖一名乡其扇在内桉士虞礼祝阖牖户如食闲启户启牖乡注曰牖先阖后启扇在内也乡牖一名是也
户牖之闲谓之依
郭氏曰窗东户西也觐礼斧扆亦以设之于此而得扆名士昏礼注曰户西者尊处以尊者及宾客位于此故又曰客位
户东曰房户之间
士冠礼注曰房西室户东也寝庙以室为主故室户专得户名凡言户者皆室户若房户则兼言房以别之大夫士房户之闲于堂为东西之中桉诗正义曰乡饮酒义云尊于房户之闲宾主共之由无西房故以房与室户之闲为中也又乡饮酒礼席宾于户牖间而义曰宾坐于西北则大夫士之户牖闲在西而房户间为正中明矣人君之制经无明证桉释宫曰两阶间谓之乡郭氏曰人君南乡当阶间则人君之室正中其西为右房而户牖闲设扆处正中矣又按诗斯干曰筑室百堵西南其户笺曰天子之寝左右房异于一房者之室户也正义曰大夫惟有一东房故室户偏东与房相近天子诸侯既有右房则室当在其中其户正中比一房之室户为西当考
房户之西曰房外
士昏礼记母南面于房外女出于母左士冠礼尊于房户之间若庶子则冠于房外南面注曰谓尊东也是房户之西得房外之名也房之户于房南壁亦当近东按士昏礼注曰北堂在房中半以北洗南北直室东隅东西直房户与隅间隅闲者盖房东西之中两隅闲也房中之东其南为夹洗直房户而在房东西之中则房户在房南壁之东偏可见矣
房中半以北曰北堂有北阶
士昏礼记妇洗在北堂直室东隅注曰北堂房中半以北贾氏曰房与室相连为之房无北壁故得北堂之名按特牲馈食礼记尊两壶于房中西墉下南上内宾立于其北东面南上宗妇北堂北上内宾在宗妇之北乃云北堂又妇洗在北堂而直室东隅是房中半以北为北堂也妇洗在北堂而士虞礼主妇洗足爵于房中则北堂亦通名房中矣大射仪工人士与梓人升下自北阶注曰位在北堂下则北阶者北堂之阶也
堂之上东西有楹
楹柱也古之筑室者以垣墉为基而屋其上惟堂上有两楹而已楹之设盖于前楣之下按乡射礼曰射自楹间注曰谓射于庠也又曰序则物当栋堂则物当楣物画地为物射时所立处也堂谓庠之堂也又曰豫则钩楹内堂则由楹外当物北靣揖豫即序也钩楹绕楹也物当栋而升射者必钩楹内乃北靣就物则栋在楹之内矣物当楣而升射者由楹外北面就物又郑氏以为物在楹间则楹在楣之下也又按释宫曰梁上楹谓之棁棁侏儒柱也梁楣也侏儒柱在梁之上则楹在楣之下又可知矣
堂东西之中曰两楹间
公食大夫礼致豆实陈于楹外簠簋陈于楹内两楹间言楹内外矣又言两楹间知凡言两楹间者不必与楹相当谓堂东西之中尔
南北之中曰中堂
聘礼受玉于中堂与东楹之间注曰中堂南北之中也入堂深尊宾事也贾氏曰后楣以南为堂堂凡四架前楣与栋之间为南北堂之中公当楣拜讫更前北侵半架受玉故曰入堂深也按东楹之间侵近东楹非堂东西之中而曰中堂则中堂为南北之中明矣又桉士丧礼注曰中以南谓之堂贾氏曰堂上行事非专一所若近户即言户东户西近房则言房外房东近楹则言东楹西楹近序即言东序西序近阶即言东阶西阶其堂半以南无所继属者即以堂言之祝淅米于堂是也
堂之东西墙谓之序
郭氏曰所以序别内外
序之外谓之夹室
公食大夫礼大夫立于东夹南注曰东于堂贾氏曰序以西为正堂序东有夹室今立于堂下当东夹是东于堂也又桉公食礼宰东夹北西面贾氏曰位在北堂之南与夹室相当特牲馈食礼豆笾铏在东房注曰东房房中之东当夹北则东夹之北通为房中矣室中之西与右房之制无明文东夹之北为房中则西夹之北盖通为室中其有两房者则西夹之北通为右房也与
夹室之前曰箱亦曰东堂西堂
觐礼记注曰东箱东夹之前相翔待事之处特牲馈食礼注曰西堂西夹之前近南耳贾氏曰即两箱也释宫曰室有东西箱曰庙郭氏曰夹室前堂是东箱亦曰东堂西箱亦曰西堂也释宫又曰无东西箱有室曰寝桉书顾命疏寝有东夹西夹士丧礼死于适寝主人降袭绖于序东注曰序东东夹前则正寝亦有夹与箱矣释宫所谓无东西箱者或者谓庙之寝也与凡无夹室者则序以外通谓之东堂西堂桉乡射礼主人之弓矢在东序东大射仪君之弓矢适东堂大射之东堂即乡射之东序东也此东西堂堂各有阶桉杂记夫人奔丧升自侧阶注曰侧阶旁阶奔丧曰妇人奔丧升自东阶东面阶注曰东阶东面阶则东堂之阶其西堂有西面阶也
东堂下西堂下曰堂东堂西
大射仪宾之弓矢止于西堂下其将射也宾降取弓矢于堂西堂西即西堂下也特牲馈食礼主妇视饎㸑于西堂下记曰饎㸑在西壁则自西壁以东皆谓之西堂下矣又桉大射仪执羃者升自西阶注曰羞膳者从而东由堂东升自北阶立于房中则东堂下可以逹北堂也
堂角有坫
士冠礼注曰坫在堂角贾氏释士丧礼曰堂隅有坫以土为之或谓堂隅为坫也
堂之侧边曰堂廉
乡饮酒礼设席于堂廉注曰侧边曰廉䘮大记正义曰堂廉堂基南畔廉棱之上也又桉乡射礼众弓倚于堂西矢在其上注曰上堂西廉则堂之四周皆有廉也
升堂两阶其东阶曰阼阶
士冠礼注曰阼酢也东阶所以荅酢宾客也毎阶有东西两廉聘礼饔鼎设于西阶前当内廉此则西阶之东廉以其近堂之中故曰内廉也士之阶三等桉士冠礼降三等受爵弁注曰下至也贾氏曰匠人云天子之堂九尺贾马以为阶九等诸侯堂宜七尺阶七等大夫宜五尺阶五等士宜三尺故阶三等也两阶各在楹之外而近序桉乡射礼升阶者升自西阶绕楹而东燕礼媵爵者二人升自西阶序进东楹之西酌散交于楹北注曰楹北西楹之北则西阶在西楹之西矣士冠礼冠于东序之筵而记曰冠于阼丧礼欑置于西序而檀弓曰周人殡于西阶之上故知阶近序也
堂下至门谓之庭三分庭一在北设碑
聘礼注曰宫必有碑所以识日景知阴阳也贾氏释士昏礼曰碑在堂下三分庭一在北桉聘礼归饔饩醯醢夹碑米设于中庭注曰庭实固当庭中言中庭者南北之中也列当醢醢南列米在醯醢南而当庭南北之中则三分庭一在北可见矣聘礼注又曰设碑近如堂深堂深谓从堂廉北至堂室之壁三分庭一在北设碑而碑如堂深则庭盖三堂之深也又桉乡射之侯去堂三十丈大射之侯去堂五十四丈则庭之深可知而其降杀之度从可推矣
堂涂谓之陈
郭氏曰堂下至门径也其北属阶其南接门内霤凡入门之后皆三揖至阶昏礼注曰三揖者至内霤将曲揖既曲北面揖当碑揖贾氏曰至内霤将曲者至门内霤主人将东宾将西宾主相背时也既曲北面者宾主各至堂涂北行向堂时也至内霤而东西行趋堂涂则堂涂接于霤矣既至堂涂北面至阶而不复有曲则堂涂直阶矣又桉聘礼饔鼎设于西阶前陪鼎当内廉注曰辟堂涂也则堂涂在阶廉之内矣乡饮酒礼注三揖曰将进揖当陈揖当碑揖陈即堂涂也
中门屋为门门之中有𫔶
士冠礼曰席于门中𫔶西阈外注曰𫔶撅也玉藻正义曰𫔶门之中央所竖短木也释宫曰樴在地者谓之臬郭氏曰即门撅也然则𫔶者门中所竖短木在地者也其东曰𫔶东其西曰𫔶西
门限谓之阈
释宫曰柣谓之阈郭氏曰阈门限邢昺曰谓门下横木为内外之限也其门之两旁木则谓之枨枨𫔶之闲则谓之中门见礼记
阖谓之扉
邢昺曰阖门扉也其东扉曰左扉门之广狭桉士昏礼曰纳徴俪皮记曰执皮左首随入注曰随入为门中扼狭贾氏曰皮皆横执之门中厄狭故随入也匠人云庙门容大扃七个大扃牛鼎之扃长三尺七个二丈一尺彼天子庙门此士之庙门降杀甚小故云厄狭也推此则自士以上宫室之制虽同而其广狭则异矣
夹门之堂谓之塾
释宫曰门侧之堂谓之塾郭氏曰夹门堂也门之内外其东西皆有塾一门而塾四其外塾南乡桉士虞礼陈鼎门外之右匕俎在西塾之西注曰塾有西者是室南乡又桉士冠礼摈者负东塾注曰东塾门内东堂负之北面则内塾北向也凡门之内两塾之闲谓之宁桉聘礼宾问卿大夫迎于外门外及庙门大夫揖入摈者请命宾入三揖并行注曰大夫揖入者省内事也既而俟于宁也凡至门内霤为三揖之始上言揖入下言三揖并行则俟于霤南门内两塾闲可知矣李巡曰宁正门内两塾间义与郑同谓之宁者以人君门外有正朝视朝则于此宁立故耳周人门与堂修广之数不著于经按匠人云夏后氏世室堂修二七广四修一堂修谓堂南北之深其广则益以四分修之一也门堂三之二室三之一门堂通谓门与塾其广与修取数于堂得其三之二室三之一者两室与门各居一分也以夏后氏之制推之则周人之门杀于堂之数亦可得而知矣
门之内外东方曰门东西方曰门西
特牲馈食礼注曰凡乡内以入为左右乡外以出为左右士冠礼注又曰出以东为左入以东为右以入为左右则门西为左门东为右乡饮酒礼宾入门左燕礼卿大夫皆入门右是也以出为左右则门东为左门西为右士冠礼主人迎宾出门左西面士虞礼侧享于庙门之右是也𫔶东曰臬右亦自入者言之也天子诸侯门外之制其见于经者天子有屏诸侯有朝桉觐礼侯氏入门右告听事出自屏南适门西注曰天子外屏释宫曰屏谓之树郭氏曰小墙当门中曲礼正义曰天子外屏屏在路门之外诸侯内屏屏在路门之内此侯氏出门而隐于屏则天子外屏明矣释宫又曰门屏之闲谓之宁谓宁在门之内屏之外此屏据诸侯内屏而言也诸侯路寝门外则有正朝大门外则有外朝按聘礼夕币于寝门外宰入告具于君君朝服出门左南乡注曰寝门外朝也入吿入路门而吿贾氏曰此路门外正朝之处也是正朝在寝门外也聘礼又曰宾死介复命柩止于门外若介死惟上介造于朝注曰门外大门外也必以柩造朝逹其中心又宾拜饔饩于朝注曰拜于大门外贾氏曰大门外诸侯之外朝也宾拜于朝无入门之文则诸侯外朝在大门外明矣是外朝在大门外也诸侯三朝其燕朝在寝燕礼是也正朝与外朝之制度不见于经盖不可得而考矣
寝之后有下室
士丧礼记士处适寝又曰朔月若荐新则不馈于下室注曰下室如今之内堂正寝听事贾氏曰下室燕寝也然则士之下室于天子诸侯则为小寝也春秋传曰子大叔之庙在道南其寝在庙北其寝庙之寝也庙寝在庙之北则下室在适寝之后可知矣又桉丧服传曰有东宫有西宫有南宫有北宫异宫而同财内则曰由命士以上父子皆异宫贾氏释士昏礼曰异宫者别有寝若不命之士父子虽大院同居其中亦隔别各有门户则下室之外又有异宫也
自门以北皆周以墙
聘礼释币于行注曰丧礼有毁宗躐行出于大门则行神之位在庙门外西方檀弓正义曰毁宗躐行毁庙门西边墙以出柩也士丧礼为垼于西墙下注曰西墙中庭之西特牲馈食礼主妇视饎㸑于西堂下记曰饎㸑在西壁注曰西壁堂之西墙下桉门之西有墙则墙属于门矣西墙在中庭之西则墙周乎庭矣西壁在西墙下则墙周乎堂矣墙者墉壁之总名室中谓之墉昏礼尊于室中北墉下是也房与夹亦谓之墉冠礼陈服于房中西墉下聘礼西夹六豆设于西墉下是也堂上谓之序室房与夹谓之墉堂下谓之壁谓之墙其实一也随所在而异其名尔堂下之壁闱门在焉桉士冠礼冠者降适东壁见于母注曰适东壁者出闱门也时母在闱门之外妇人入庙由闱门士虞礼宾出主人送主妇亦拜宾注曰女宾也不言出不言送拜之于闱门之内闱门如今东西掖门释宫曰宫中之门谓之闱郭氏曰谓相通小门也是正门之外又有闱门而在旁壁也
人君之堂屋为四注大夫士则南北两下而已士冠礼设洗直于东荣注曰荣屋翼也周制自卿大夫以下其室为夏屋燕礼设洗当东霤注曰人君为殿屋也桉考工记殿四阿重屋注曰四阿若今之四柱屋殷人始为四柱屋则夏后氏之屋南北两下而已周制天子诸侯得为殿屋四柱卿大夫以下但为夏屋两下四柱则南北东西皆有霤两下则惟南北有霤而东西有荣是以燕礼言东霤而大夫士礼则言东荣也霤者说文曰屋水流也徐锴曰屋檐滴处荣者说文曰屋梠之两头起者为荣又曰屋齐谓之檐楚谓之梠郭璞注上林赋曰南荣屋南檐也义与说文同然则檐之东西起者曰荣谓之荣者为屋之荣饰谓之屋翼者言其轩张如翚斯飞耳士丧礼升自前东荣丧大记降自西北荣是屋有四荣也门之屋虽人君亦两下为之燕礼之门内霤则门屋之北霤也凡屋之檐亦谓之宇桉士丧礼为铭置于宇西阶上注曰宇梠也说文曰宇屋边也释宫曰檐谓之樀郭氏曰屋梠邢昺曰屋檐一名樀一名梠又名宇皆屋之四垂也宇西阶上者西阶之上上当宇也阶之上当宇则堂廉与坫亦当宇矣特牲馈食礼主妇视饎㸑于西堂下注曰南齐于坫其记又注曰南北直屋梠是也阶上当宇故阶当霤乡射礼记磬阶闲缩霤是也霤以东西为从故曰缩霤此霤谓堂之南霤也
此其著于经而可考者也
礼经虽亡阙然于觐见天子之礼于燕射聘食见诸侯之礼馀则见大夫士之礼宫室之名制不见其有异特其广狭降杀不可考耳桉书顾命成王崩于路寝其陈位也有设斧扆牖间南向则户牖间也西序东向东序西向则东西序也西夹南向则夹室也东房西房则左右房也宾阶面阼阶面则两阶前也左塾之前右塾之前则门内之塾也毕门之内则路寝门也两阶戺则堂廉也东堂西堂则东西箱也东垂西垂则东西堂之宇阶上也侧阶则北阶也又曰诸侯出庙门俟则与士丧礼殡宫曰庙合也然则郑氏谓天子庙及路寝如明堂制者盖未必然明堂位与考工记所记明堂之制度者非出于旧典亦未敢必信也又桉书多士传曰天子之堂广九雉三分其广以二为内五分内以一为高东房西房北堂各三雉公侯七雉三分广以二为内五分内以一为高东房西房北堂各一雉伯子男五雉三分广以二为内五分内以一为高东房西房北堂各一雉士三雉三分广以二为内五分内以一为高有室无房堂注曰广荣闲相去也雉长三丈内堂东西序之内也高穹高也此传说房堂及室与经亦不合然必有所据姑存之以备参考〈仪礼释宫〉
古人之坐者两膝著地因反其跖而坐于其上正如今之胡跪者其为肃拜则又拱两手而下之至地也其为顿首则又以头顿于手上也其为稽首则又却其手而以头著地亦如今之礼拜者皆因跪而益致其恭也故仪礼曰坐取爵曰坐奠爵礼记曰坐而迁之曰一坐再至曰武坐致右轩左老子曰坐进此道之类凡言坐者皆谓跪也若汉文帝与贾生语不觉膝之前于席管宁坐不箕股榻当膝处皆穿皆其明验〈老子云虽有拱璧以先驷马不如坐进此道盖坐即跪也进犹献也言以重宝厚礼与人不如跪而告之以此道也今说者乃以为坐禅之意误矣〉然记又云授立不跪授坐不立庄子亦云跪坐而进之则跪与坐又似有小异处疑跪有危义故两膝著地伸腰及股而势危者为跪两膝著地以尻著跖而稍安者为坐也又诗云不遑启居而其传以启为跪尔雅以妥为安而疏以为安定之坐夫以启对居而训启为跪则居之为坐可见以妥为安定之坐则跪之为危坐亦可知盖两事相似但一危一安为小不同耳至于拜之为礼亦无所考但杜子春说太祝九拜处解奇拜云拜时先屈一膝今之雅拜也夫特以先屈一膝为雅拜则他拜皆当齐屈两膝如今之礼拜明矣凡此三事书传皆无明文亦不知其自何时而变而今人有不察也顷年属钱子言作白鹿礼殿欲据开元礼不为塑像而临祭设位子言不以为然而必以塑像为问予即略为考礼如前之云又记少时闻之先人云尝至郑州谒列子祠见其塑像席地而坐则亦并以告之以为必不得已而为塑像则当放此以免于苏子俯伏匍匐之讥子言又不谓然会予亦辞江东之节遂不能强然至今以为恨也〈东坡文集私试策问云古者坐于席故笾豆之长短簠簋之高下适与人均今土木之像既已巍然于上而列器皿于地使神不享则不可知若其享之则是俯伏匍匐而就也〉其后乃闻成都府学有汉时礼殿诸像皆席地而跪坐文翁犹是当时琢石所为尤足据信不知苏公蜀人何以不见而云尔也及杨子方直入蜀帅幕府因使访焉则果如所闻者且为写放文翁石像为小土偶以来而塑手不精或者犹意其或为跏趺也去年又以属蜀漕杨王休子美今乃并得先圣先师二像木刻精好视其坐后两跖隐然见于帷裳之下然后审其所以坐者果为跪而亡疑也惜乎白鹿塑像之时不得此证以晓子言使东南学者未得复见古人之像以革千载之缪为之喟然太息姑记本末写寄洞学诸生使书而掲之庙门之左以俟来者考焉〈跪坐拜说〉
凡乡之约四一曰徳业相劝二曰过失相规三曰礼俗相交四曰患难相恤众推有齿徳者一人为都约正有学行者二人副之约中月轮一人为直月〈都副正不与〉置三籍凡愿入约者书于一籍徳业可劝者书于一籍过失可规者书于一籍直月掌之月终则以告于约正而授于其次○徳业相劝徳谓见善必行闻过必改能治其身能治其家能事父兄能教子弟能御童仆能肃政教能事长上能睦亲故能择交游能守廉介能广施恵能受寄托能救患难能导人为善能规人过失能为人谋事能为众集事能解斗争能决是非能兴利除害能居官举职业谓居家则事父兄教子弟待妻妾在外则事长上接朋友教后生御童仆至于读书治田营家济物畏法令谨租赋好礼乐射御书数之类皆可为之非此之类皆为无益右件徳业同约之人各自进修互相劝勉会集之日相与推举其能者书于籍以警励其不能者○过失相规过失谓犯义之过六犯约之过四不修之过五犯义之过一曰酗博斗讼〈酗谓纵酒喧竞博谓赌博财物斗谓斗殴骂詈讼谓告人罪恶意在害人诬赖争诉得己不已者若事干负累及为人侵损而诉之者非〉二曰行止逾违〈逾礼违法众恶皆是〉三曰行不恭逊〈侮慢齿徳者持人短长者恃强陵人者知过不改闻谏愈甚者〉四曰言不忠信〈或为人谋事陷人于恶或与人要约退即背之或妄说事端荧惑众听者〉五曰造言诬毁〈诬人过恶以无为有以小为大靣是背非或作嘲咏匿名文书及发扬人之私隐无状可求及喜谈人之旧过者〉六曰营私太甚〈与人交易伤于掊克者専务进取不恤馀事者无故而好干求假贷者受人寄托而有所欺者〉犯约之过一曰徳业不相劝二曰过失不相规三曰礼俗不相成四曰患难不相恤不修之过一曰交非其人〈所交不限士庶但凶恶及游惰无行众所不齿者而己朝夕与之游处则为交非其人若不得已而暂往还者非〉二曰游戏怠惰〈游谓无故出入及谒见人止务闲适者戏谓戏笑无度及意在侵侮或驰马击鞠而不赌财物者怠惰谓不修事业及家事不治门庭不洁者〉三曰动作无仪〈谓进退太疏野及不恭者不当言而言及当言而不言者衣冠太华饰及全不完整者不衣冠而入街市者〉四曰临事不恪〈主事废忘期会后时临事怠慢者〉五曰用度不节〈谓不计有无过为多费者不能安贫非道营求者〉右件过失同约之人各自省察互相规戒小则密规之大则众戒之不听则会集之日直月以告于约正约正以义理诲谕之谢过请改则书于籍以俟其争辨不服与终不能改者皆听其出约○礼俗相交礼俗之交一曰尊幼軰行二曰造请拜揖三曰请召送迎四曰庆吊赠遗尊幼軰行凡五等曰尊者〈谓长于己二十岁以上在父行者〉曰长者〈谓长于己十岁以上在兄行者〉曰敌者〈谓年上下不满十岁者长者为稍长少者为稍少〉曰少者〈谓少于己十岁以下者〉曰幼者〈谓少于己二十岁以下者〉造请拜揖凡三条曰凡少者幼者于尊者长者岁首冬至四孟月朔辞见贺谢皆为礼见〈皆具门状用幞头公服腰带靴笏无官具名纸用幞头襕衫腰带系鞋唯四孟通用帽子皂衫腰带凡当行礼而有恙故皆先使人白之或遇雨雪则尊长先使人谕止来者〉此外候问起居质疑白事及赴请召皆为燕见〈深衣凉衫皆可尊长令免即去之〉尊者受谒不报〈岁首冬至具已名榜子令子弟报之如其服〉长者岁首冬至具榜子报之如其服馀令子弟以己名榜子代行凡敌者岁首冬至辞见贺谢相往还〈门状名纸同上唯止服帽子〉凡尊者长者无事而至少者幼者之家唯所服〈深衣凉衫道服背子可也敌者燕见亦然〉曰凡见尊者长者门外下马俟于外次乃通名〈凡往见人入门必问主人食否有他客否有他干否展无所妨乃命展刺有妨则少俟或且退后皆放此〉主人使将命者先出迎客客趋入至庑闲主人出降阶客趋进主人揖之升堂礼见四拜而后坐燕见不拜〈旅见则旅拜少者幼者自为一列幼若拜则跪而扶之少者拜则跪扶而荅其半若尊者长者齿徳殊绝则少者幼者坚纳拜请尊者许则立而受之长者许则跪而扶之拜讫则揖而退主人命之坐则致谢讫揖而坐〉退〈凡相见主人语终不更端则告退或主人有倦色或方干事而有所俟者皆告退可也后皆放此〉则主人送于庑下若命之上马则三辞许则揖而退出大门乃上马不许则从其命凡见敌者门外下马使人通名俟于庑下或厅侧礼见则再拜〈稍少者先拜旅见则特拜〉退则主人请就阶上马〈徒行则主人送于门外〉凡少者以下则先遣人通名主人具衣冠以俟客入门下马则趋出迎揖升堂来报礼则再拜谢〈客止之则止〉退则就阶上马〈客徒行则迎于大门之外送亦如之仍随其行数步揖之则止望其行远乃入〉曰凡遇尊长于道皆徒行则趋进揖尊长与之言则对否则立于道侧以俟尊长已过乃揖而行或皆乘马于尊者则回避之于长者则立马道侧揖之俟过乃揖而行若己徒行而尊长乘马则回避之〈凡徒行遇所识乘马者放此〉若己乘马而尊长徒行望见则下马前揖已避亦然过既远乃上马若尊长令上马则固辞遇敌者皆乘马则分道相揖而过彼徒行而不及避则下马揖之过则上马遇少者以下皆乘马彼不及避则揖之而过彼徒行不及避则下马揖之〈于幼者则不必下可也〉请召迎送凡四条曰凡请尊长饮食亲往投书〈礼薄则不必书専召他客则不可兼召尊长〉既来赴明日亲往谢之召敌者以书简明日交使相谢召少者用客目明日客请往谢曰凡聚会皆乡人则坐以齿〈非士类则不〉若有亲则必叙若有他客有爵者则坐以爵〈不相妨者坐以齿〉若有异爵者虽乡人亦不以齿〈异爵谓命士大夫以上今陞朝官是〉若特请召或迎劳出饯皆以専召者为上客如婚礼则姻家为上客皆不以齿爵为序曰凡燕集初坐别设卓子于两楹间置大杯于其上主人降席立于卓东西向上客亦降席立于卓西东向主人取杯亲洗上客辞主人置杯卓子上亲执酒斟之以器授执事者遂执杯以献上客上客受之复置卓子上主人西向再拜上客东向再拜兴取酒东向跪祭遂饮以杯授赞者遂拜主人荅拜〈若少者以下为客饮毕而拜则主人跪受如常〉上客酢主人如前仪主人乃献众宾如前仪唯献酒不拜〈若众宾中有齿爵者则特献如上客之仪不酢〉若婚会姻家为上客则虽少亦荅其拜曰凡有远出远归者则迎送之少者幼者不过五里敌者不过三里各期会于一处拜揖如礼有饮食则就饮食之少者以下俟其既归又至其家省之庆吊赠遗凡四条曰凡同约有吉事则庆之〈冠子生子预荐登科进官之属皆可贺婚礼虽曰不贺然礼亦曰贺娶妻者盖但以物助其宾客之费而已〉有凶事则吊之〈丧葬水火之类〉毎家只家长一人与同约者俱往其书问亦如之若家长有故或与所庆吊者不相接则其次者当之曰凡庆礼如常仪有赠物〈用币帛酒食果实之属众议量力定数多不过三五千少至一二百如情分厚薄不同则从其厚薄〉或其家力有不足则同约为之借助器用及为营干凡吊礼闻其初丧〈闻丧同〉未易服则率同约者深衣而往哭吊之〈此吊尊者则为首者致辞而旅拜敌以下则不拜主人拜则荅之少者以下则扶之不识生者则不吊不识死者则不哭〉且助其凡百经营之事主人既成服则相率素幞头素襕衫素带〈皆以白生纱绢为之〉具酒果食物而往奠之〈死者是敌以上则拜而奠以下则奠而不拜主人不易服则亦不易服主人不哭则亦不哭情重则虽主人不变不哭亦变而哭之赙礼用钱帛众议其数如庆礼〉及葬又相率致赗俟发引则素服而送之〈赗如赙礼或以酒食犒其役夫及为之干事〉及卒哭及小祥及大祥皆常服吊之曰凡丧家不可具酒食衣服以待吊客吊客亦不可受曰凡闻所知之丧或远不能往则遣使致奠就外次衣吊服再拜哭而送之〈唯至亲笃友为然〉过期年则不哭情重则哭其墓右礼俗相交之事直月主之有期日者为之期日当紏集者督其违慢凡不如约者以告于约正而诘之且书于籍○患难相恤患难之事七一曰水火〈小则遣人救之甚则亲往多率人救且吊之〉二曰盗贼〈近者同力追捕有力者为告之官司其家贫则为之助出募赏〉三曰疾病〈小则遣人问之甚则为访医药贫则助其飬疾之费〉四曰死丧〈阙人则助其干办乏财则赙赠借贷〉五曰孤弱〈孤遗无依者若能自赡则为之区处稽其出内或闻于官司或择人教之及为求婚姻贫者协力济之无令失所若有侵欺之者众人力为之辨理若稍长而放逸不检亦防察约束之无令陷于不义〉六曰诬枉〈有为人诬枉过恶不能自仲者势可以闻于官府则为言之有方略可以救解则为解之或其家因而失所者众共以财济之〉七曰贫乏〈有安贫守分而生计大不足者众以财济之或为之假贷置产以岁月偿之〉右患难相恤之事凡有当救恤者其家告于约正急则同约之近者为之告约正命直月遍告之且为之紏集而程督之凡同约者财物器用车马人仆皆有无相假若不急之用及有所妨者则不必借可借而不借及逾期不还及损瓌借物者论如犯约之过书于籍邻里或有缓急虽非同约而先闻知者亦当救助或不能救助则为之告于同约而谋之有能如此者则亦书其善于籍以告乡人○以上乡约四条本出蓝田吕氏今取其他书及附己意稍増损之以通于今而又为月旦集会读约之礼如左方曰凡预约者月朔皆会〈朔日有故则前期三日别定一日直月报会者所居远者惟赴孟朔又远者岁一再至可也〉直月率钱具食〈毎人不过一二百孟朔具果酒三行面饭一会馀月则去酒果或直设饭可也〉会日夙兴约正副正直月本家行礼若会族罢皆深衣俟于乡校设先圣先师之像于北壁下〈无乡校则别择一宽闲处〉先以长少叙拜于东序〈凡拜尊者跪而扶之长者跪而荅其半稍长者俟其俯伏而荅之〉同约者如其服而至〈有故则先一日使人告于直月同约之家子弟虽未能入籍亦许随众序拜未能序拜亦许侍立观礼但不与饮食之会或别率钱略设点心于他处〉俟于外次既集以齿为序立于门外东向北上约正以下出门西向南上〈约正与齿最尊者正相向〉揖迎入门至庭中北靣皆再拜约正升堂上香降与在位者皆再拜〈约正升降皆自阼阶〉揖分东西向立〈如门外之位〉约正三揖客三让约正先升客从之〈约正以下升自阼阶馀人升自西阶〉皆北面立〈约正以下西上馀人东上〉约正少进西向立副正直月次其右少退直月引尊者东向南上长者西向南上〈皆以约正之年推之后放此西向者其位在约正之右少进馀人如故〉约正再拜凡在位者皆再拜〈此拜尊者〉尊者受礼如仪〈惟以约正之年为受礼之节〉退北壁下南向东上立直月引长者东面如初礼退则立于尊者之西东上〈此拜长者拜时惟尊者不拜〉直月又引稍长者东向南上约正与在位者皆再拜稍长者荅拜退立于西序东向北上〈此拜稍长者拜时尊者长者不拜〉直月又引稍少者东面北上拜约正约正荅之稍少者退立于稍长者之南直月以次引少者东北向西北上拜约正约正受礼如仪拜者复位又引幼者亦如之既毕揖各就次〈同列未讲礼者拜于西序如初〉顷之约正揖就坐〈约正坐堂东南向约中年最尊者坐堂西南向副正直月次约正之东南向西上馀人以齿为序东西相向以北为上若有异爵者则坐于尊者之西南向东上〉直月抗声读约一过副正推说其意未逹者许其质问于是约中有善者众推之有过者直月紏之约正询其实状于众无异辞乃命直月书之直月遂读记善籍一过命执事以记过籍遍呈在坐各默观一过既毕乃食食毕少休复会于堂或说书或习射讲论从容〈讲论须有益之事不得陈道神怪邪僻悖乱之言及私议朝廷州县政事得失及扬人过恶违者直月紏而书之〉至晡乃退〈増损吕氏乡约○以上文集五条〉
御纂朱子全书卷四十
<子部,儒家类,御纂朱子全书>
钦定四库全书
御纂朱子全书卷四十一
乐
律管只吹得中声为定〈季通尝截小竹吹之可验〉若谓用周尺或羊头山黍虽应准则不得中声终不是大抵声太高则焦杀低则盎缓〈牛鸣盎中谓此〉又云此不可容易杜撰刘歆为王莽造乐乐成而莽死后荀朂造于晋武帝时即有五胡之乱和岘〈疑是王朴〉造于周世宗时世宗亦死惟本朝太祖神圣特异初不曽理会乐律但听乐声嫌其太高令降一分其声遂和唐太宗所定乐及本朝乐皆平和所以世祚久长笑云如此议论又却似在乐不在德也
因论乐律云尺以三分为増减盖上生下生三分损一益一故湏一寸作九分一分分九釐一厘分九丝方如破竹都通得去其制作通典亦略备史记律书汉律历志所载亦详范蜀公与温公都枉了相争只通典亦未尝看蜀公之言既疏温公又在下
音律如尖塔様阔者浊声尖者清声宫以下则太浊羽以上则太轻皆不可为乐惟五声者中声也
自黄钟至中吕皆下生自蕤宾至应钟皆上生以上生下皆三生二以下生上皆三生四
问先生所论乐今考之若以黄钟为宫便是太蔟为商姑洗为角蕤宾为变征林钟为征南吕为羽应钟为变宫若以大吕为宫便是夹钟为商中吕为角林钟为变征夷则为征无射为羽黄钟为变宫其馀则旋相为宫周而复始若言相生之法则以律生吕便是下生以吕生律则为上生自黄钟下生林钟林钟上生太蔟太蔟下生南吕南吕上生姑洗姑洗下生应钟应钟上生㽔宾蕤宾本当下生今却复上生大吕大吕下生夷则夷则上生夹钟夹钟下生无射无射上生中吕相生之道至是穷矣遂复变而上生黄钟之宫〈再生之黄钟不及九寸只是八寸有馀〉然黄钟君象也非诸宫之所能役故虚其正而不复用所用只再生之变者就再生之变又缺其半〈所谓缺其半者盖若大吕为宫黄钟为变宫时黄钟管最长所以只得用其半声〉而馀宫亦皆仿此曰然又曰宫商角徵羽与变征皆是数之相生自然如此非人力所加损此其所以为妙问既有宫商角徵羽又有变宫变征何也曰二者是乐之和相连接处
问声气之元曰律历家最重这元声元声一定向下都定元声差向下都差
因论乐云黄钟之律最长应钟之律最短长者声浊短者声清十二律旋相为宫宫为君商为臣乐中最忌臣陵君故有四清声如今方响有十六个十二个是正律四个是四清声清声是减一律之半如应钟为宫其声最短而清或蕤宾〈当作大吕下同〉为之商则是商声高似宫声为臣陵君不可用遂乃用蕤宾律减半为清声以应之虽然减半只是此律故亦自能相应也此是通典载此一项又云乐声不可太高又不可太低乐中上声便是郑卫所以太祖英明不可及当王朴造乐闻其声太急便令减下一律其声遂平徽宗朝作大晟乐其声一声低似一声故其音缓又云贤君大槩属意于雅乐所以仁宗晚年极力要理会雅乐终未理会得
宫与羽角与征相去独远故于其间制变宫变征二声问国语云律者立均出度韦昭注云均谓均钟木长七尺系之以不知其制如何曰韦昭是个不分晓底人国语本自不分晓更著他不晓事愈见鹘突均只是七均如以黄钟为宫便用林钟为征太蔟为商南吕为羽姑洗为角应钟为变宫蕤宾为变征这七律自成一均其声自相谐应古人要合声先须吹律使众声皆合律方可用后来人想不解去逐律吹得京房始有律准乃是先做下一个母子调得正了后来只依此为准国语谓之均梁武帝谓之通其制十三一是全律底黄钟只是散声又自黄钟起至应钟有十二要取甚声用柱子来逐分寸上拄定取声立均之意本只是如此古来人解书最有一个韦昭无理会且如下文六者中之色六字本只是黄字阙却上面一截他便就这六字上解谓六声天地之中六者天地之中自是数干色甚事
戊巳土律中黄钟之宫詹卿以为阳生于子至午而尽到未又生出一黄钟这个只可说话某思量得不是恁地盖似些元亨利贞黄钟略略似个干字其他春音角夏音征秋音商冬音羽此惟说宫声如京房律准十三中一为黄钟不动十二便拄起应十二月
乐声是土金木火水洪范是水火木金土
乐之六十声便如六十甲子以五声合十二律而成六十声以十干合十二支而成六十甲子若不相属而实相为用遗书云三命是律五星是历即此说也只晓不得甲子乙丑皆属木而纳音却属金前軰多论此皆无定说
丝尚宫竹尚羽竹声大故以羽声济之丝声细故以宫声济之
周礼以十二律为之度数如黄钟九寸林钟六寸之类以十二声为之剂量盖磬材有刚柔清浊音声有轻重高低故复以十二声剂量斟酌磨削厚薄令合节奏如磬氏已上则磨其旁已下则磨其端之类
问周礼祭不用商音或以为是武王用厌胜之术窃疑圣人恐无此意曰这个也难晓须是问乐家如何不用商尝见乐家言是有杀伐之意故祭不用然也恐是无商调不是无商音他那奏起来五音依旧皆在又问向见一乐书温公言本朝无征音窃谓五音如四时代谢不可缺一若无征音则本朝之乐大叚不成说话曰不特本朝从来无那征不特征无角亦无之然只是太常乐无那燕乐依旧有这个也只是无征调角调不是无征音角音如今人曲子所谓黄钟宫大吕羽这便是调谓如头一声是宫声尾后一声亦是宫声这便是宫调若是其中按拍处那五音依旧都用不只是全用宫如说无征便只是头声与尾声不是征这却不知是如何其中有个甚么欠缺处所以做那征不成徽宗尝令人硬去做然后来做得成却只是头一声是征尾后一声依旧不是依旧走了不知是如何平日也不曽去理会这须是乐家辨得声音底方理会得但是这个别是一项未消得理会
古者太子生则太师吹管以度其声看合甚律及长其声音高下皆要中律
南北之乱中华雅乐中绝隋文帝时郑译得之于苏祗婆苏祇婆乃自西域传来故知律吕乃天地自然之声气非人之所能为译请用旋宫何妥耻其不能遂止用黄钟一均〈事见隋志〉因言佛与吾道不合者盖道乃无形之物所以有差至如乐律则有数器所以合也
唐太宗不晓音律谓不在乐者只是胡说
唐祖孝孙说八十四调季通云只有六十调不以变宫变征为调恐其说有理此左传中声以降五降之后不容弹矣之意也
问乐曰古声只是和后来多以悲恨为佳温公与范蜀公胡安定与阮逸李照争辨其实都自理会不得却不曽去看通典通典说得极分明盖此事在唐犹有传者至唐末遂失其传王朴当五代之末杜撰得个乐如此当时有㡬钟名为哑钟不曾撃得盖是八十四调朴调其声令一一撃之其实那个哑底却是古人制此不击以避宫声若一例皆击便有陵节之患汉礼乐志刘歆说乐处亦好唐人俗舞谓之打令其状有四曰招曰摇曰送其一记不得盖招则邀之之意揺则揺手呼唤之意送者送酒之意旧尝见深村父老为余言其祖父尝为之收得谱子曰兵火失去舞时皆裹幞头列坐饮酒少刻起舞有四句号云送揺招揺三方一圆分成四片得在揺前人多不知皆以为哑谜汉卿云张滋约斋亦是张家好子弟曰见君举说其人大晓音律因言今日到詹元善处见其教乐又以管吹习古诗二南七月之属其歌调却只用太常谱然亦只做得今乐若古乐必不恁地美人听他在行在录得谱子大凡压入音律只以首尾二字章首一字是某调章尾只以某调终之如关雎关字合作无射调结尾亦著作无射声应之葛覃葛字合作黄钟调结尾亦著作黄钟声应之如七月流火三章皆七字起七字则是清声调末亦以清声调结之如五月斯螽动股二之日凿冰冲冲五字二字皆是浊声黄钟调末以浊声结之元善理会事都不要理会个是只信口胡乱说事事唤做曽经理会来如宫商角徴羽固是就喉舌唇齿上分他便道只此便了元不知道喉舌唇齿上亦各自有宫商角徵羽何者盖自有个疾徐高下
范蜀公谓今汉书言律处折了八字蜀中房庶有古本汉书有八字所以与温公争者只争此范以古本为正蜀公以上党粟一千二百粒实今九寸为准温公以一千二百粒排今一尺为准汉书文不甚顺又粟有大小遂取中者为之然下粟时顿紧则粟又下了又不知如何为正排又似非是今世无人晓音律只凭器论造器又纷纷如此古人晓音律风角鸟占皆能之太史公以律论兵意出于此
蔡京用事主张喻世清作乐尽破前代之言乐者因作中声正声如正声九寸中声只八寸七分一按史记七字多错乃是十分一其乐只是杜撰至今用之
陈淳言琴只可弹黄钟一均而不可旋相为宫此说犹可至谓琴之汎声为六律又谓六律为六同则妄矣今人弹琴都不知孰为正声若正得一则其馀皆可正今调者云如此为宫声如此为商声安知是正与不正此须审音人方晓得古人所以吹管声传在琴上如吹管起黄钟之指则以琴之黄钟声合之声合无差然后以次遍合诸声五声既正然后不用管只以琴之五声为准而他乐皆取正焉季通书来说近已晓得但絣定七不用调皆可以弹十一宫〈琴之体是黄钟一均故可以弹十一宫〉如此则大吕太蔟夹钟以下声声皆用按徽都无散声盖才不按即是黄钟声矣亦安得许多指按耶兼如其说则大吕以下亦不可对徽须挨近第九徽里按之此后愈挨下去方合大吕诸声盖按著正徽复是黄钟声矣渠云顷问之太常乐工工亦云然恐无此理古人弹琴随月调如十一月调黄钟十二月调大吕正月调太蔟二月调夹钟但此后声愈紧至十月调应钟则急甚恐绝矣不知古人如何季通不能琴他只是思量得不知弹出便不可行这便是无下学工夫吾人皆坐此病古人朝夕习于此故以之上逹不难盖下学中上逹之理皆具矣
古乐不可得而见矣只如今人弹琴亦自可见如诚实底人便雍容平淡自是好听若弄手弄脚撰出无限不好底声音只见繁碎耳
今之乐皆胡乐也虽古之郑卫亦不可见矣今关雎鹿鸣等诗亦有人播之歌曲然听之与俗乐无异不知古乐如何古之宫调与今之宫调无异但恐古者用浊声处多今乐用清声处多
乐律中所载十二诗谱乃赵子敬所传云是唐开元闲乡饮酒所歌也但却以黄钟清为宫此便不可盖黄钟管九寸最长若以黄钟为宫则馀律皆顺若以其他律为宫便有相陵处今且只以黄钟言之自第九宫后四宫则或为角或为羽或为商或为征若以为角则是民陵其君矣若以为商则是臣陵其君矣征为事羽为物皆可类推乐记曰五者皆乱迭相陵谓之慢如此则国之灭亡无日矣故制黄钟四清声用之清声短其律之半是黄钟清长四寸半也若后四宫用黄钟为角征商羽则以四清声代之不可用黄钟本律以避陵慢故汉志有云黄钟不复为他律所役其他律亦皆有清声若遇相陵则以清声避之不然则否惟是黄钟则不复为他律所用
今之士大夫问以五音十二律无能晓者要之当立一乐学使士大夫习之久后必有精通者出
今之箫管乃是古之笛云箫方是古之箫
胡问今俗妓乐不可用否曰今州县都用自家如何不用得亦在人斟酌〈以上语类二十九条〉
古乐之亡久矣然秦汉之间去周未远其噐与声犹有存者故其道虽不行于当世而其为法犹未容有异论也逮于东汉之末以接西晋之初则已寖多说矣历魏周齐隋唐五季论者愈多而法愈不定爰及我朝功成治定理宜有作建隆皇祐元丰之闲盖亦三致意焉而和胡阮李范马刘杨诸贤之议终不能以相一也而况于崇宣之季奸谀之会黥涅之馀而能有以语夫天地之和哉丁未南狩今六十年神人之愤犹有未摅是固不遑于稽古礼文之事然学士大夫因仍简陋遂无复以钟律为意者则已甚矣吾友建阳蔡君元定季通当此之时乃独心好其说而力求之旁搜远取巨细不捐积之累年乃若冥契著书两卷凡若干言予尝得而读之爱其明白而渊深缜密而通畅不为牵合傅会之谈而横斜曲直如珠之不出于盘其言虽多出于近世之所未讲而实无一字不本于古人已试之成法盖若黄钟围径之数则汉斛之积分可考寸以九分为法则淮南太史小司马之说可推五声二变之数变律半声之例则杜氏之通典具焉变宫变征之不得为调则孔氏之礼疏因亦可见至于先求声气之元而因律以生尺则尤所谓卓然者而亦班班杂见于两汉之志蔡邕之说与夫国朝会要以及程子张子之言顾读者不深考其闲虽或有得于此者而又不能无失于彼是以晦蚀纷拏无复定论大抵不拘挛于习熟见闻之近即肆其胸臆妄为穿穴而无所据依季通乃能奋其独见超然远览爬梳剔抉参互考寻用其平生之力以至于一旦豁然而融会贯通焉斯亦可谓勤矣及其著论则又能推原本根比次条理撮取机要阐究精微不为浮词滥说以汨乱于其间亦庶几乎得书之体者予谓国家行且平定中原以开中天之运必将审音协律以谐神人当此之时受诏典领之臣能得此书而奏之则东京郊庙之乐将不待公孙述之瞽师而后备而参摹四分之书亦无待乎后世之子云而后知好之矣抑季通之为此书词约理明初非难读而读之者往往未及终篇辄巳欠伸思睡固无由了其归趣独以予之顽钝不敏乃能熟复数过而仅得指意之仿佛季通以是亦许予为能知己志者故属予以序引而予不得辞焉季通更欲均调节族被之管别为乐书以究其业而又以其馀力发挥武侯六十四阵之图绪正邵氏皇极经世之历以大备乎一家之言其用意亦健矣予虽老病傥及见之则亦岂非千古之一快也哉〈律吕新书序〉
五声之序宫最大而沈浊羽最细而轻清商之大次宫徴之细次羽而角居四者之中焉然世之论中声者不以角而以宫何也曰凡声阳也自下而上未及其半则属于阴而未畅故不可用上而及半然后属于阳而始和故即其始而用之以为宫因其每变而益上则为商为角为变征为征为羽为变宫而皆以为宫之用焉是以宫之一声在五行为土在五常为信在五事为思盖以其正当众声和与未和用与未用阴阳际会之中所以为盛若角则虽当五声之中而非众声之会且以七均论之又有变征以居焉亦非五声之所取正也然自其声之始和者推而上之亦至于变宫而止耳自是以上则又过乎轻清而不可以为宫于是就其两间而细分之则其别又十有二以其最大而沈浊者为黄钟以其极细而轻清者为应钟及其旋相为宫而上下相生以尽五声二变之用则宫声常不越乎十二之中而四声者或时出于其外以取诸律半声之管然后七均备而一调成也黄钟之与馀律其所以为贵贱者亦然若诸半声以上则又过乎轻清之甚而不可以为乐矣盖黄钟之宫始之始中之中也十律之宫始之次而中少过也应钟之宫始之终而中已尽也诸律半声过乎轻清始之外而中之上也半声之外过乎轻清之甚则又外之外上之上而不可为乐者也〈正如子时初四刻属前日正四刻属后日其两日之间即所谓始之始中之中也然则声自属阴以下亦当默有十二正变半律之地以为中声之前叚如子初四刻之为者但无声气之可纪耳〉由是论之则审音之难不在于声而在于律不在于宫而在于黄钟盖不以十二律节之则无以著夫五声之实不得黄钟之正则十一律者又无所受以为本律之宫也今有极论宫声之妙而无曰黄钟云者则恐其于声音法制之间犹有所未尽也夫以声音法制之粗而犹有未尽则虽有黄帝大舜之君伶伦后夔之佐亦如之何徒手而可以议大乐之和哉又有为宫当配仁之说者恐亦非是迹其所以盖以仁当四德之元而有包四者之义耳夫仁木行而角声者也以之配宫则仁既不安而信亦失据然以为可包四者则不害其有是理也夫五行之序木为之始水为之终而土为之中以河图洛书之数言之则水一木三而土五皆阳之生数而不可易者也故得以更迭为主而为五行之纲以徳言之则木为发生之性水为贞静之体而土又包育之母也故木之包五行也以其流通贯彻而无不在也水之包五行也以其归根反本而藏于此也若夫土则水火之所寄金木之所资居中而应四方一体而载万类者也故孔子赞干之四徳而以贞元举其终始孟子论人之四端而不敢以信者列序于其间盖以为无适而非此也是则宫之统五声仁之包五常盖有并行而不悖者矣何必夺彼以与此然后快于其心哉〈声律辨〉
所论律吕恐看得未子细湏作一图子分得十二律之位却于中间空处别用纸作一小轮子写五声之位当心用纸条穿定令可轮转却依通典十二律之均逐一认定分别正声子声则自见得次序分明不可只如此空说也盖正声是全律之声〈如黄钟九寸是也〉子声是半律之声〈如黄钟四寸半是也〉一均之内以宫声为主其律当最长其商角徵羽之律若短即用正声或有长者则只可折半用子声此所谓一均五声而分正声子声之法也十二律既自有正声又皆有子声以待十二均之用所谓黄钟大吕太蔟无子声以其一均之内商角徵羽四声皆短于本律故也若以中吕为宫则黄钟为征而当用子声矣若以蕤宾为宫则大吕为征而当用子声矣若以林钟为宫则太蔟为征而当用子声矣此十二律所以皆有子声也试更用此推之当自晓得不然即湏面论乃可通也〈荅张仁叔〉
律吕之说今有新书并辨证各一册及向时所撰序一篇并往可细考之当得其说凡十二律各以本律为宫而生四律如黄钟为宫则太蔟为商姑洗为角林钟为征南吕为羽是黄钟一均之声也若林钟为宫则南吕为商应钟为角太蔟为征姑洗为羽是林钟一均之声也各就其宫以起四声而后六十律之声备非以黄钟定为宫太蔟定为商姑洗定为角林钟定为征南吕定为羽也但黄大太夹姑中蕤林夷南无应为十二律长短之次宫商角徵羽为五声长短之次黄钟一均上生下生长短皆顺故得各用其全律之正声十二律名今俗乐亦用之合字即是黄钟但其律差高耳笔谈言之甚详可呼俗工问之自林钟之宫而生太蔟之征则林钟六寸而太蔟八寸征反长于宫而声失其序矣故以十二律而言虽当为林钟上生太蔟而以五声而言则当为宫下生征而得太蔟半律四寸之管其声方顺又自太蔟半律四寸之征而生南吕五寸有奇之商则于律虽本为下生而于声反为上生矣自南吕五寸有奇之商而生姑洗七寸有奇之羽则于律虽本为上生而于声则又当用其半而为下生矣自姑洗半律三寸有奇之羽而生应钟四寸有奇之角则于律虽为下生而于声反为上生矣其馀十律皆然孔疏盖知此法但言之不详耳〈半律杜佑通典谓之子声者是也〉此是古法但后人失之而唯存黄钟大吕太蔟夹钟四律有四清声即此半声是也变宫变征始见于国语注中及后汉乐志乃十二律之本声自宫而下六变七变而得之者非清声也如黄钟为宫则第六变得应钟为变宫第七变得蕤宾为变征如林钟为宫则第六变得蕤宾为变宫第七变得大吕为变征是也凡十二律皆有二变一律之内通前五声合为七均祖孝孙王朴之乐皆同所以有八十四调者盖每律各添此二声而得之也新书此说甚详候气之说其中亦已论之盖埋管虽相近而其管之长短入地深浅有不同故气之应有先后耳非以方位而为先后也但画一图朝夕看诵仍于指掌间轮之久久自熟乃见其妙此又可验凡事皆然别无奇巧只是久而习熟便是妙处也〈礼书有此一卷比新书差约偶在他处俟取到寄去看也○荅廖子晦〉
太史公五声数曰九九八十一以为宫〈散声〉三分去一得五十四以为征〈为九徽〉三分益一得七十二以为商〈为十三徽〉三分去一得四十八以为羽〈为八徽〉三分益一得六十四以为角〈为十一徽〉十二律数曰黄钟九寸为宫〈琴长九尺而折其半故为四尺五寸而下生林钟〉林钟六寸为征〈为第九徽徽内三尺徽外一尺五寸上生太蔟〉太蔟八寸为商〈为第十三徽徽内四尺徽外五寸下生南吕〉南吕五寸三分为羽〈为第八徽徽内二尺七寸徽外一尺八寸上生姑洗〉姑洗七寸一分为角〈为第十一徽徽内三尺六寸徽外九寸下生应钟〉应钟四寸六分六釐〈位在八徽内二寸七分内二尺四寸外二尺一寸上生蕤宾〉蕤宾六寸二分八釐〈位在十徽九徽之间内三尺一寸五分外一尺三寸五分上生大吕〉大吕八寸三分七釐六豪〈在龙龈内二寸半内四尺二寸半外二寸半下生夷则〉夷则五寸五分五釐一豪〈在九徽八徽之间内二尺八寸半外一尺六寸半上生夹钟〉夹钟七寸四分三釐七豪三丝〈为第十二徽徽内三尺八寸徽外七寸下生无射〉无射四寸八分八釐四豪八丝〈在八徽内徽内二尺五寸徽外二尺上生中吕〉中吕六寸五分八釐三豪四丝六忽〈为第十徽亦为角徽内三尺四寸徽外一尺一寸复生变黄钟八寸七分八釐有奇今少宫以下即其半声为四寸三分八釐有奇也○以上十二律并用太史公九分寸法约定周礼郑注以从简便凡律寸皆九分分皆九釐釐皆九豪豪皆九丝丝皆九忽琴尺皆十寸寸皆十分分皆十釐釐以下不收〉按此以上为自龙龈之内至于七徽左方十二律之位而七徽以后之说亦附其后盖琴之有徽所以分五声之位而配以当位之律以待抑按而取声而其布徽之法则当随其声数之多少律管之长短而三分损益上下相生以定其位如前之说焉今人殊不知此其布徽也但以四折取中为法盖亦下俚立成之小数虽于声律之应若简切而易知但于自然之法象懵不知其所自来则恐不免有未尽耳○或曰若子之言声数也律分也徽寸也三者之相与皆迂回屈曲而难通无乃出于傅会牵合之私耶曰律之九分也数之八十一也琴之八尺一寸也三者之相与固未尝有异焉今以琴之太长而不适于用也故十其九而为九尺又折其半而为四尺五寸则四尺五寸之琴与夫九寸之律八十一之数亦未始有异也盖初黄钟之宫次太蔟之啇三中吕之角四林钟之征五南吕之羽六黄清之少宫七太清之少商皆起于龙龈皆终于临岳其长皆四尺五寸是皆不待抑按而为本律自然之散声者也而是七者一之中又各有五声十二律者凡三焉且以初五声之初言之则黄钟之律固起于龙龈而为宫声之初矣〈数八十一律九寸琴长四尺五寸〉太蔟则应于十三徽之左而为商〈数七十二律八寸徽内四尺〉姑洗则应于十一徽而为角〈数六十四律七寸一分徽内三尺六寸中吕应于十而为角律六寸五分八釐有奇徽内三尺四寸但姑洗唯三弦用之馀皆用中吕〉林钟则应于九而为征〈数五十四律六寸徽内三尺〉南吕则应于八而为羽〈数四十八律五寸三分徽内二尺七寸〉○次则太蔟之律固起于龙龈而为商之初矣〈用宫数后仿此〉而其姑角应于十三之左〈用商数后仿此〉林征应于十南羽应于九黄清少宫应于八之右○三弦则姑洗之律固起于龙龈而为角之初矣而林征应于十三南羽应于十一黄清少宫应于九太清少商应于八○四则林钟之律固起于龙龈而为征之初矣而南羽应于十三黄清少宫应于十太清少商应于九少角应于八○五则南吕之律固起于龙龈而为羽之初矣黄清少宫则应于十二少商应于十少角应于八九之间〈此与七徽后三无征朱子文集诸本并同疑有阙文〉○六之黄清则固起于龙龈而为少宫之初矣少商则应于十三少角则应于十少征则应于九少羽则应于八○七之太清则固起于龙龈而为少商之初矣少角则应于十二少征则应于十少羽则应于九少宫之少则应于七八之间故皆按其应处而鼓之然后其声可得而见而声数律分与其徽内之长无不合焉然此皆黄钟一均之声也若大吕夹钟蕤宾夷则无射应钟之为律则无所用于黄钟故必因旋宫而后合于五声之位其在于此则虽有定位而未当其用也〈大在黄太之间律八寸三分七釐有奇内四尺二寸半○夹在太姑之间律七寸四分三釐有奇内三尺八寸○蕤在中林之间律六寸二分八釐内三尺一寸五分○夷在林南之间律五寸五分五釐有奇内二尺八寸半○无在南右律四寸八分八釐有奇内二尺五寸○应在无右律四寸六分六釐内二尺四寸○旋宫见本章图说〉若自七徽之后以至四徽之前则五声十二律之应亦各于其初之次而半之〈初七徽承羽而为宫六七间为商六右为角五为征四五间为羽○次弦七徽承宫而为商六左为角六右为征五为羽四五间为宫○三七徽承商而为角六为羽五为宫五右为商○四承角而为征六左为羽六右为宫五为商四五间为角○五弦七徽承征而为羽六左为宫六右为商五右为角四五间为征○六承羽而为宫七右为商六右为角五为征四五间为羽○七承宫而为商六左为角六右为征五为羽四五间为宫〉四徽之后以至一徽之前则其声律之应次第又如其初而又半之〈此一节声难取而用处希不能尽载然其大槩次第亦与上两节不异但加促密耳○凡五起于龙龈初五声次四声三三声四二声五一声凡十五声皆正声○初七徽次八徽三九徽四十徽五十二徽六龙龈以后为第二宫各五声七龙龈以后四声凡三十四声皆少声○初四徽以下至七八七间以后为第三宫各五声凡三十五声皆少少声○初一徽之后下至七四五之间初一声次二声三三声四四声五五声六五声七五声凡二十五声犹为少少入前三十五声数内唯六一声七二声凡三声为第四宫又别为少少少声通为二十八声○合一琴而计之为百十有二声〉但七徽之左为声律之初气后身长声和节缓故琴之取声多在于此七徽则为正声正律初气之馀承徵羽既尽之后而黄钟之宫复有应于此者且其下六弦之为声律亦皆承其已应之次以复于初而得其齐焉气已消而复息声已散而复圆是以虽不及始初之全盛而君子犹有取焉过此则其气愈散地愈迫声愈高节愈促而愈不可用矣此六徽以后所以为用之少虽四徽亦承已应之次以复于初而得其齐而终有所不能反也〈此处但汎声多取之自当别论而俗曲繁声亦或有取则亦非君子所宜听也〉大抵琴徽之分布声律正与候气同是一法而亦不能无少异候气之法阙地为坎盈尺之下先施木案乃植十二管于其上而实土埋之上距地面皆取一寸而止其管之底则各随其律之短长以为浅深黄钟最长故最深而最先应应钟最短故最浅而最后应今移其法于琴而论之则所谓龙龈即木案之地也所谓临岳即地面之平也声应之处即其律寸之短长距案之远近也故按此鼓之而其声可见此其所同也但律之次第左起而右行者以气应先后为之序自地中而言之也徽之次第右起而左行者以律管入地浅深为之序据人在地上目所见者而言之也此其似异而实同者也其甚异者则管虚而弦实管有长短而无大小〈围皆九分径皆三分〉弦有大小而无短长管上平而下不齐则下齐而同起于龙龈也是以候气者异管而应不同时既应则其气遂达于上而无复升进之渐布徽者亦异弦而应于同时既应则各得其量之所受〈如以大小为五声之序〉而循序以渐进至于三周而后已此其甚不同者也然明者观之以其所异乘除准望而求其所同则是乃所以益见其同而无可疑者但自有琴以来通儒名师未有为此说者余乃独以荒浅之学聋瞆之耳一旦臆度而诵言之宜子之骇于听闻而莫之信也然吾岂以是而必信于当世之人哉姑以记余之所疑焉耳抑此七弦既有散所取五声之位又有桉徽所取五声之位二者错综相为经纬其自上而下者皆自上递降一等其自左而右者则终始循环或先或后毎至上之宫而一齐焉盖散声阳也通体之全声也无所受命而受命于天者也七徽阴也全律之半声也受命于人而人之所贵者也但以全声自然无形数之可见故今人不察反以中徽为重而不知散声之为尊甚矣其惑也至其三宫之位则左阳而右阴阳大而阴小阳一而阴二故其取类左以象君右以象臣而二臣之分又有左右左者阳明故为君子而近君右者阴浊故为小人而在远以一君而御二臣能亲贤臣远小人则顺此理而国以兴隆亲小人远贤臣则咈此理而世以衰乱是乃事理之当然而非人之所能为也又凡既立此律以为宫则凡律之当徽而有声者皆本宫用事之律也其不当徽而无声者皆本宫不用之律也〈唯第十二徽有徽无声亦不当用未详其说〉律旋而宫变则时异而事殊其遭时而遇俗者自当进据可为之会而发其鸣声其背时而忤俗者自当退伏无人之境而箝其颊舌此亦理势之当然而其详则旋宫之图说尽之矣定律之法沈氏笔谈据唐人琵琶录以为调琴之法湏先以管色合字定宫乃以宫下生征征上生商上下相生终于少商凡下生者隔二上生者隔一取之凡丝声皆当如此但今人茍简不复以管定声故其高下无法出于临时桉沈氏所言可救流俗茍简之弊世之言琴者徒务布爪取声之巧其韵胜者乃能以萧散闲远为高耳岂复知礼乐精微之际其为法之严密乃如此而不可茍哉然其曰以合声定宫弦者亦黄钟一均之法耳不知沈氏之意姑举一隅以见其馀耶抑以琴声之变为尽于此而遂已也若曰姑举一隅而当别用旋宫之法以尽其变则又当各以其字命之而不得定以合声为宫也盖今俗乐之谱厶则合之为黄也龴则四下之为大也龴则四上之为太也二则一下之为夹也二则一上之为姑也龴则上之为中也厶则勾之为蕤也厶则尺之为林也𠃌则工下之为夷也𠃌则工上之为南也则凡下之为无也则凡上之为应也六则六之为黄清也丌则五下之为大清也丌则五上之为太清也则口上之为夹清也〈此句有阙误未详〉此声俗工皆能知之但或未识古律之名不能移彼以为此故附见其说云〈按今俗乐或谓高于古雅乐三律则合字乃夹钟也沈氏后章即言今教坊燕乐比律高二均弱合字比太蔟微下却以凡字当宫声比宫之清宫微高外方乐又高坊一均以来惟契丹乐声比教坊乐下二均疑唐之遗声也若如沈说则外方合字真为夹钟矣若便以此为黄钟恐声已高急更用旋宫至辰巳位即已为林夷非惟不容弹亦不可得而上矣更详之〉○调之法散声隔四而得二声〈宫与少宫商与少商〉中徽亦如之而得四声〈桉上散下得二声桉下散上得二声其则同〉八徽隔三而得六〈六字疑误〉声〈宫与羽商与少宫角与少商桉上得三声桉下得三声○桉下句疑有误字〉九徽桉上者隔二而得四声〈宫与征商与羽角与少宫征与少商为四○内角声在九十间四之○少浊○内角声句疑多似当删〉按下者隔一而得五声〈少商与羽少宫与徵羽与角征与商角与宫为五○内角声在九八闲四之一少清〉十徽按上者隔一而得五声〈宫与角商与征角与羽征与少宫羽与少商为五○内角声在十一徽少浊〉按下者隔二而得四声〈少商与征少宫与角羽与商征与宫为四○内角声在十一徽少浊○内角声句疑复似当删〉十三徽之左比相应而得六声〈宫与商商与角角与征征与羽羽与少宫少宫与少商凡六〉右调之法大槩如此然惟九徽为得其相生之序十徽则虽律吕相得而其伦序倒置若有未谐故沈氏说以隔二者为下生隔一者为上生盖九徽之宫隔二者生散征而散征隔一上生十徽之商九徽之商隔二下生散羽而散羽隔一上生十一徽之角九徽之角隔二下生散少宫而散少宫隔一上生十徽之征九徽之征隔二下生散少商而散少商隔一上生十徽之羽也如此则九徽之隔二者常以木声命散声十徽之隔一者常以散声命木声然后十徽之桉上桉下者亦皆得以协其相生之序此又不可不知也此外诸号为相应者则但以散声木声同于一律而自相酬酢至于相生之序则无取焉然散声者全律之首七徽者散声之贰故其应声浑厚宽平最为谐韵特以中三者孤孑特立无上下之交焉则其为用有所不周若八徽之三声十三徽之六声则为律虽同而丝木有异是以其声虽应而不和如人心不同而强相然诺外虽和悦而中实乖离求其天属自然真诚和协则惟九徽十徽与十一徽之三弦为然此调弦之法所以必于此而取之亦非人力之所能为也或者见其如此而不深求其故遂以己意强为之说以为九徽者林钟之位十徽者中吕之位林钟为黄钟之所生而中吕又为能反生黄钟者所以得为调之地而非他徽之可及此其为说亦巧矣然使果有是理则曷为不直于黄钟焉调之而必为此依傍假托之计耶若角声二律之说则予尝窃怪古之为乐者通用三分损益隔八相生之法若以黄钟为宫则姑洗之为角有不可以豪发差者而今世琴家独以中吕为黄钟之角故于众乐常必高其一律然后和唯第三本是角声乃得守其旧而不变流传既久虽不知其所自来然听以心耳亦知其非人力之所能为也昔人亦有为之说者皆无足取其曰五声之象角实为民以民为贵故于此焉上之者其穿凿而迂踈固已甚矣又以为姑洗为正角中吕为清角者则恐此等变调随世而生又非独此为然也近世惟长乐王氏之书所言礼乐最为近古然其说琴亦但以第三为律中中吕而不言其所以然者予于是益以为疑乃为之深思而有得焉然后知古人所以破去三分损益隔八相生之明法而俛焉以就此位之僭差者乃为迫于声律自然之变有不得已而然也盖建乐立均之法诸律相距间皆一律而独宫羽征角之间各间二律相距既远则其声势隔阔而有不能相通之患然犹幸其隔八之序五声既备即有二律介于宫羽征角之间于是作乐者因而取之谓之二变然后彼四声者乃得连续无间而七均备焉唯琴则专用正声不取二变故于二位之阙无以异乎众乐之初然又以其别有二少而少宫之分寸地位近于变宫故宫羽之间有以补之而不至于大阙惟征角之间既为阔远欲以少商补之则其分寸地位相望甚远而不可用是以己午二位特为空阙而角声之势必将乘其间隙进而干之以求合于林征然其本位若遂空虚而无主则姑夹两位又成旷阔而商角二声将不能以相通幸而三姑洗之本声与十一徽姑洗之本位自有相得而不能相离者乃独固守其所而不肯去于是姑前中后皆得祗间一律而无空阙之患是亦律吕性情自然之变有如此者而非人力所能为也然非古之哲人机神明鉴有以尽其曲折之微则亦孰能发其精蕴著为明法以幸后世之人哉深究其端殆未易以常理论也今好事者乃有见二律之兼用遂通五均数为六律而谓凡周礼孟子之单言六律者皆以是言而非六律六同之谓果如其言则是周礼孟子皆为专指琴之一器而言且使众乐之七均皆废而所谓七音七始亦皆虚语矣呜呼异哉〈琴律说〉
来教云凡乐黄钟为宫太蔟为商姑洗为角林钟为征南吕为羽此五者声律之元也今之五声独角声不得其正以六十律齐之乃姑洗部依行之声耳姑洗部有五律四律合姑洗下生蕤宾部律独依行一律合中吕上生黄钟部律然则今之角声虽曰依行实为中吕中吕而下正合还宫之次是以名为中吕宫而古名清角者以依行本属姑洗而清于姑洗故谓之清角〈内蕤宾二字当作应钟恐是笔误然两本皆同更望详之〉又曰姑洗一声十徽律在徽前应在律后者中吕声高不能生黄钟部第一律生黄钟部第一律者姑洗部之依行也依行为宫生黄钟部包育为征包育生林钟部谦待为商谦待生太蔟部未知为羽未知生南吕部白吕为角然则当十徽者正依行宫也十徽以依行为应故姑洗律在徽前序或然也今详此论角声不得其正发明精到前此所疑皆释然矣但依行之说则凡十二律皆自黄钟三分损益上下相生以极乎中吕而以琴考之自龙龈以下至七徽之东凡十二律之位其远近踈密往来相生亦与律寸符合京房虽増为六十律然亦十二正律相生已遍然后乃生执始〈系第十三律〉以至依行〈系第五十三律〉遂生包育以极乎南事而终焉其序正与礼运正义六十调同但自黄钟右旋历应无南夷林蕤中姑夹太大以为诸宫之次方其未遍十二律以及中吕之时正律不生子律而琴自南吕上生姑洗亦未见其有不合而湏变以为子律也今曰琴之角声乃姑洗部之依行则未知其何自而来忽破此例且将来下生之时不知其将复为应钟耶抑遂为包育也复为应钟则数不合便为包育则从此抹过姑洗以下八正律依行以前四十子律皆成无用矣若曰用正律时自未应遽用子律自无射为宫之后方用执始以下子律则中吕为宫又自用内负子律而生黄之分动以下四律初不用依行也至于太蔟之形晋为宫乃惟汗为征依行为商包育为羽谦待为角则是依行未尝为中吕之宫且其短长虽若邻于中吕而其分部实居姑洗亦不得而应于十徽也凡此反复求之竟未之得偶别思得一说具于后叚中吕宫调说中更望垂教○来教云古黄钟今慢角调三正角〈姑洗中声〉古清角今正宫亦名中吕宫三清角〈中吕中声〉又曰若下其角声于大十一徽而取其应则可以复古之正调矣今详此说慢角三为姑洗者从大弦十一徽调之而应其弦缓也清角三为中吕者从大十徽调之而应其弦急也以此推之则王侍郎所说直以第一为中吕者清角法也不知其说是如此否其间尚有未晓者别见后叚○古黄钟宫调〈亦曰慢角〉今详来教既曰古黄钟宫调则此一均正是黄钟为宫正声之调而琴中声气之元也又曰今谓之慢角调则是今世犹有此调也然不知今之琴曲何者为此调何以世俗都不行用而唯以中吕为宫也且既知其误则改而正之似无难者今长者虽知其然而犹未免有传习之久莫之能改之叹则又似有未易改者此又何也又此但以见行中吕宫调缓其一弦以为正角则其馀之相应者恐亦湏有差舛不知合与不合并行改易若不改易而但抑按以求其合既谓之黄钟正宫又似不当如此此皆未晓更望指谕○中吕宫调〈亦曰正宫亦曰清角〉今详来教此但以古黄钟正调紧第三之散声而因以为宫耳虽不得姑洗正角之位然角声所占地位甚广自十一徽之西以尽乎九徽之东皆角声之位也今既不循常而欲𦂳其声则于其中虽移一律初亦不出本声之位不必更以京房子律推之强改姑洗之依行使属中吕然后为得也但既以第三为宫则其下即便可就按第六黄清以为征四林钟为商七太清为羽五南吕为角〈皆应于十徽其散声则自为徵羽宫商如故〉其上两则声浊而胜于本宫故不入调而以为应〈宫应征商应羽散声自为宫商〉来教谓以旋宫命之故曰中吕之宫者正谓此也然详此调以中吕为角则已不得角声之正以角声为宫则又不得宫声之正又就少宫少商以为徵羽而反以正宫正商为徵羽之应则其迁就虽巧而颠倒失正亦甚矣以此窃意或非古乐旋宫正法但不知其自何时而变耳然当时若且私行此调而不废本曲则人犹得以识其是非今乃反以所变为正宫而本曲遂不可见则今之所谓琴者非复古乐之全明矣故东坡以为古之郑卫岂亦有见于此耶○旋宫诸调之法以上黄钟中吕首尾二宫其法略可见矣但其中吕一宫未有以见其为古乐旋宫之正法耳若是正法则其馀十律亦当各自为宫若非正法则其本调亦当并考然后其法乃备故古说有随月用律之法而来教亦谓不必转轸促但依旋宫之法而抑桉之正谓此也然亦难只如此汎论湏逐宫指定各以何声取何为唱各以何取何律为均乃见详实又以礼运正义之说推之则每律既已各为一宫每宫亦合各有五调而其逐调用律取声亦各有法此为琴之纲领而前此说者皆未尝有明文诚阙典也欲望暇日定为一图以宫统调以调统声令其宾主次第各有条理则览者晓然可为万世之法矣〈若作此图先湏作二图各具琴之形体徽尺寸散声之位然后以一图附桉声声律之位以一图附汎声声律之位则于宫调图前所附三声皆以朱字别之刻板则为白字〉○十徽十一徽旧疑七弦隔一调之六皆应于第十徽而第三弦独于十一徽调之乃应故角声兼应两律而其馀四声皆止应一律前此故尝请问而角声兼应两律之辨则固已蒙指示矣然依行之说愚意终有所未晓也已于前章再论之矣至于七隔一之应不同在于一徽则又尝思之七散声为五声之正而大十二律之位又众散声之所取正也故逐之五声皆自东而西相为次第其六会于十徽则一与三者角与散角应也二与四者征与散征应也四与六者宫与散少宫应也五与七者商与散少商应也其第三第五会于十一徽则羽与散羽应也义各有当初不相湏故不得同会于一徽无他说也〈荅吴元士○以上文集六条〉
御纂朱子全书卷四十一
<子部,儒家类,御纂朱子全书>
钦定四库全书
御纂朱子全书卷四十二
性理一
性命
问天与命性与理四者之别天则就其自然者言之命则就其流行而赋于物者言之性则就其全体而万物所得以为生者言之理则就其事事物物各有其则者言之到得合而言之则天即理也命即性也性即理也是如此否曰然但如今人说天非苍苍之谓据某看来亦舍不得这个苍苍底
理者天之体命者理之用性是人之所受情是性之用命犹诰敕性犹职事情犹施设心则其人也
语厚之昨晩说造化为性不是造化已是形而下所以造化之理是形而上蜚卿问纯亦不已是理是气曰是理天命之谓性亦是理天命如君之命令性如受职于君气如有能守职者有不能守职者可学问天
命之谓性只是主理言才说命则气亦在其间矣非气则何以为人物理何所受曰极是极是子思且就总会处言此处最好看
天便似天子命便似将诰𠡠付与自家性便似自家所受之职事如县尉职事便在捕盗主簿职事便在掌簿书情便似去亲临这职事才便似去动作行移做许多工夫邵康节击壌集序云性者道之形体也心者性之郛郭也身者心之区宇也物者身之舟车也
刘问孟子性也有命焉命也有性焉将性命作两件子思天命之谓性又合性命为一如何曰须随圣贤文意看孟子所谓命是兼气禀而言子思专以天所赋而言
伊川言天所赋为命物所受为性理一也自天之所赋与万物言之故谓之命以人物之所禀受于天言之故谓之性其实所从言之地头不同耳
用之问德不胜气性命于气德胜其气性命于德前日见先生说以性命之命为听命之命适见先生旧荅潘恭叔书以命与性字只一般如言性与命也所以后面分言性天德命天理不知如何曰也是如此但命字较轻得些僴问若将性命作两字看则于气于德字如何地说得来则当云性命皆由于气由于德始得曰横渠文自如此
问德不胜气一章曰张子只是说性与气皆从上面流下来自家之德若不能有以胜其气则祗是承当得他那所赋之气若是德有以胜其气则我之所以受其赋予者皆是德故穷理尽性则我之所受皆天之德其所以赋予我者皆天之理气之不可变者惟死生修夭而已盖死生修夭富贵贫贱这却还他气至义之于君臣仁之于父子所谓命也有性焉君子不谓命也这个却湏由我不由他了
问穷理尽性则性天德命天理这处性命如何分别曰性是以其定者而言命是以其流行者而言命便是水恁地流底性便是将椀盛得来大椀盛得多小椀盛得少净洁椀盛得清污漫椀盛得浊
横渠言形而后有气质之性善反之则天地之性存焉又曰德不胜气性命于气德胜其气性命于德又曰性天德命天理盖人生气禀自然不同天非有殊人自异禀有学问之功则性命于德不能学问然后性命惟其气禀耳曰从前看性命于德一句意谓此性由其德之所命今如此云则是性命二字皆是德也曰然〈以上语类十一条〉
诚之在物谓之天前书论之已详来书所说依旧非本意向为此语乃本物与旡妄之意言天命散在万物而各为其物之天耳意虽如此然穷窘迫切自觉殊非佳语也〈荅林择之〉
问命者天之所以赋予乎人物也性者人物之所以禀受乎天也然性命各有二自其理而言之则天以是理命乎人物谓之命而人物受是理于天谓之性自其气而言之则天以是气命乎人物亦谓之命而人物受是气于天亦谓之性曰气不可谓之性命但性命因此而立耳故论天地之性则专指理言论气质之性则以理与气杂而言之非以气为性命也〈荅郑子上〉
天生烝民有物有则只生此民时便已是命他以此性了性只是理以其在人所禀故谓之性非有块然一物可命为性而不生不灭也盖尝譬之命字如朝廷差除性字如官守职业故伊川先生言天所赋为命物所受为性其理甚明故凡古圣贤说性命皆是就实事上说如言尽性便是尽得此君臣父子三纲五常之道而无馀言养性便是养得此道而不害至微之理至著之事一以贯之略无馀欠非虚语也〈荅陈卫道〉
苏氏曰圣人以为犹有性者存乎吾心则是犹有是心也有是心也伪之始也于是又推其至者而假之曰命命令也君之命曰令天之令曰命性之至者非命也无以名之而寄之命耳愚谓苏氏以性存于吾心则为伪之始是不知性之真也以性之至者非命而假名之是不知命之实也如此则是人生而无故有此大伪之本圣人又为之计度隐讳伪立名字以弥缝之此何理哉此盖未尝深考夫大传诗书中庸孟子之说以明此章之义而溺于释氏未有天地已有此性之言欲语性于天地生物之前而患夫命者之无所寄于是为此说以处之使两不相病焉耳使其诚知性命之说矣而欲语之于天地生物之前盖亦有道必不为是支离淫遁之辞也〈苏氏易解辨○以上文集四条〉性 人物之性
道即性性即道固只是一物然须看因甚唤作性因甚唤作道〈以下论性〉
性即理也在心唤作性在事唤作理
生之理谓性
性是天生成许多道理
性是实理仁义礼智皆具
诸儒论性不同非是于善恶上不明乃性字安顿不着圣人只是识得性百家纷纷只是不识性字扬子鹘鹘突突荀子又所谓隔靴爬痒
因看㽦等说性曰论性要须先识得性是个甚么様物事〈必大录此下云性毕竟无形影只是心中所有底道理是也〉程子性即理也此说最好今且以理言之毕竟却无形影只是这一个道理在人仁义礼智性也然四者有何形状亦只是有如此道理有如此道理便做得许多事出来所以能恻隐羞恶辞逊是非也譬如论药性性寒性热之类药上亦无讨这形状处只是服了后却做得冷做得热底便是性便只是仁义礼智孟子说仁义礼智根于心如曰恻隐之心便是心上说情又曰邵尧夫说性者道之形体心者性之郛郭此说甚好盖道无形体只性便是道之形体然若无个心却将性在甚处湏是有个心便收拾得这性发用出来盖性中所有道理只是仁义礼智便是实理吾儒以性为实释氏以性为空若是指性来作心说则不可今人往往以心来说性湏是先识得方可说〈必大录云若指有知觉者为性只是说得心字〉如有天命之性便有气质若以天命之性为根于心则气质之性又安顿在何处谓如人心惟危道心惟微都是心不成只道心是心人心不是心
一身之中里面有五脏六腑外面有耳目口鼻四肢这是人人都如此存之为仁义礼智发出来为恻隐羞恶恭敬是非人人都有此以至父子兄弟夫妇朋友君臣亦莫不皆然至于物亦莫不然但其拘于形拘于气而不变然亦就他一角子有发见处看他也自有父子之亲有牝牡便是有夫妇有大小便是有兄弟就他同类中各有群众便是有朋友亦有主脑便是有君臣只縁本来都是天地所生共这根蒂所以大率多同圣贤出来抚临万物各因其性而导之如昆虫草木未尝不顺其性如取之以时用之有节当春生时不夭夭不覆巢不杀胎草木零落然后入山林獭祭鱼然后虞人入泽梁豺祭兽然后田猎所以能使万物各得其所者惟是先知得天地本来生生之意
伊川性即理也四字攧扑不破实自己上见得出来其后诸公只听得便说将去实不曽就已上见得故多有差处
问明道言今人说性多是说继之者善如孟子言性善是也此莫是说性之本体不可言凡言性者只是说性之流出处如孟子言乃若其情则可以为善矣之类否先生点头后江西一学者问此先生荅书云易大传言继善是指未生之前孟子言性善是指巳生之后是夕复语文蔚曰今日荅书觉得未是文蔚曰莫是易言继善是说天道流行处孟子言性善是说人性流出处易与孟子就天人分上各以流出处言明道则假彼以明此耳非如先生未生巳生之云曰然
人性无不善虽桀纣之为穷凶极恶也知此事是恶但则是我要恁地做不奈何便是人欲夺了
先生问性如何是道之形体淳曰道是性中之理先生曰道是泛言性是就自家身上说道在事物之间如何见得只就这里验之〈砥录作反身而求〉性之所在则道之所在也道是在物之理性是在己之理然物之理都在我此理之中道之骨子便是性
季随主其家学说性不可以善言本然之善本自无对才说善时便与那恶对矣才说善恶便非本然之性矣本然之性是上面一个其尊无比善是下面底才说善时便与恶对非本然之性矣孟子道性善非是说性之善只是赞叹之辞说好个性如佛言善哉〈此文定之说〉某尝辨之云夲然之性固浑然至善不与恶对此天之赋予我者然也然行之在人则有善有恶做得是者为善做得不是者为恶岂可谓善者非本然之性只是行于人者有二者之异然行得善者便是那本然之性也若如其言有本然之善又有善恶相对之善则是有二性矣方其得于天者此性也及其行得善者亦此性也只是才有个善底便有个不善底所以善恶湏著对说不是元有个恶在那里等得他来与之为对只是行得错底便流入于恶矣此文定之说故其子孙皆主其说而致堂五峰以来其说益差遂成有两性本然者是一性善恶相对者又是一性他只说本然者是性善恶相对者不是性岂有此理然文定又得于龟山龟山得之东林常总总龟山乡人与之往来后住庐山东林龟山赴省又往见之总极聪明深通佛书有道行龟山问孟子道性善说得是否总曰是又问性岂可以善恶言总曰本然之性不与恶对此语流传自他然总之言本亦未有病盖本然之性是本无恶及至文定遂以性善为赞叹之辞到得致堂五峰軰遂分成两截说善底不是性若善底非本然之性却那处得这善来既曰赞叹性好之辞便是性矣〈僩录作便是性本善矣〉若非性善何赞叹之有如佛言善哉善哉为赞叹之辞亦是说这个道好所以赞叹之也二苏论性亦是如此尝言孟子道性善犹云火之能熟物也荀卿言性恶犹云火之能焚物也龟山反其说而辨之曰火之所以能熟物者以其能焚故耳若火不能焚物何从熟苏氏论性说自上古圣人以来至孔子不得已而命之曰一寄之曰中未尝分善恶言也自孟子道性善而一与中始支矣尽是胡说他更不看道理只认我说得行底便是诸胡之说亦然季随至今守其家说
因论湖湘学者崇尚知言曰知言固有好处然亦大有差失如论性却曰不可以善恶辨不可以是非分既无善恶又无是非则是告子湍水之说尔如曰好恶性也君子好恶以道小人好恶以己则是以好恶说性而道在性外矣不知此理却从何而出问所谓探视听言动无息之际可以会情此犹告子生之谓性之意否曰此语亦有病下文谓道义明著孰知其为此心物欲引诱孰知其为人欲便以道义对物欲却是性中本无道义逐旋于此处搀入两端则是性亦可以不善言矣如曰性也者天地神之奥也善不足以名之况恶乎孟子说性善云者叹美之辞不与恶对其所谓天地神之奥言语亦大故夸逞某尝谓圣贤言语自是平易如孟子尚自有些险处孔子则直是平实不与恶对之说本是龟山与总老相遇因论孟子说性曾有此言文定往往得之龟山故有是言然总老当时之语犹曰浑然至善不与恶对犹未甚失性善之意今去其浑然至善之语而独以不与恶对为叹美之辞则其失远矣
孟子说性善是就用处发明人性之善程子谓乃极本穷原之性却就用处发明本理
问横渠言物所不能无感谓性此语如何曰有此性自是因物有感见于君臣父子日用事物当然处皆感也所谓感而遂通是也此句对了天所不能自已谓命盖此理自无息止时昼夜寒暑无一时停故逝者如斯而程子谓与道为体这道理今古昼夜无湏臾息故曰不能已
又举邵子性者道之形体处曰道虽无所不在然如何地去寻讨他只是回头来看都在自家性分之内自家有这仁义礼智便知得他也有仁义礼智千人万人一切万物无不是这道理推而广之亦无不是这道理他说道之形体便是说得好〈以上语类十八条〉
问伊川先生云性即是理炳谓所谓理者仁义礼智是也未知是否曰四者固性之纲维然其中无所不包更详味之〈荅刘韬仲〉
性善之善非善恶之善某窃谓极本穷原之善与善恶末流之善非有二也但以其发与未发言之有不同耳盖未发之善只有此善而其发为善恶之善者亦此善也既发之后乃有不善以杂焉而其所谓善者即极本穷原之发耳丛书所谓无为之时性动之后者既得之矣而又曰性善之善非善恶之善则某窃恐其自相矛盾而有以起学者之疑也〈与郭冲晦〉
天命之谓性有是性便有许多道理总在里许故曰性便是理之所会之地非谓先有无理之性而待其来会于此也但以伊川性即理也一句观之亦自可见矣心妙性情之德妙字是主宰运用之意又所引孝德之本虽不可以本末言然孝是德中之一事此孝德为本而彼众德为末耳今曰性理之本则谓性是理中之一事可乎又云天下之理皆宗本于此则是天下之理从性生出而在性之外矣其为两物不亦大乎〈荅何叔京〉
来教谓不知自何而有此人欲此问甚紧切某窃以谓人欲云者正天理之反耳谓因天理而有人欲则可谓人欲亦是天理则不可盖天理中本无人欲惟其流之有差遂生出人欲来程子谓善恶皆天理〈此句若甚可骇〉谓之恶者本非恶〈此句便多转了〉但过与不及便如此〈自何而有此人欲之问此句荅了〉所引恶亦不可不谓之性意亦如此〈荅何叔京〉
嵩卿云理即性也不可言本此言得之〈程子亦云性即理也今见遗书二十二上〉但其下分别感有内外则有病作肃非之是也作肃又云性者自然理则必然而不可悖乱者此意亦近之〈语亦有病〉但下云理不待性而后有必因性而后著此则有大病盖如此则以性与理为二也下云性者理之会却好理者性之通则又未然盖理便是性之所有之理性便是理之所会之地而嵩卿失之于太无分别作肃又失之于太分别所以各人只说得一边也〈荅冯作肃〉
性善之善不与恶对此本龟山所闻于浮屠常总者宛转说来似亦无病然谓性之为善未有恶之可对则可谓终无对则不可盖性一而已既曰无有不善则此性之中无复有恶与善为对亦不待言而可知矣若乃善之所以得名是乃对恶而言其曰性善是乃所以别天理于人欲也天理人欲虽非同时并有之物然自其先后公私邪正之反而言之亦不得不为对也今必谓别有无对之善此某之所疑者也〈荅胡广仲〉
伊川先生曰天地储精得五行之秀者为人其本也真而静其未发也五性具焉曰仁义礼智信形既生矣外物触其形而动于中矣其中动而七情出焉曰喜怒哀乐爱恶欲情既炽而益荡其性凿矣某详味此数语与乐记之说指意不殊所谓静者亦指未感时言尔当此之时心之所存浑是天理未有人欲之伪故曰天之性及其感物而动则是非真妄自此分矣然非性则亦无自而发故曰性之欲动字与中庸发字无异而其是非真妄特决于有节与无节中节与不中节之间耳来教所谓正要此处识得真妄是也然湏是平日有涵养之功临事方能识得若茫然都无主宰事至然后安排则已缓而不及于事矣至谓静字所以形容天性之妙不可以动静真妄言则某却有疑焉盖性无不该动静之理具焉若专以静字形容则反偏却性字矣记以静为天性只谓未感物之前私欲未萌浑是天理耳不必以静字为性之妙也真妄又与动静不同性之为性天下莫不具焉但无妄耳今乃欲并与其真而无之此韩公道无真假之言所以见讥于明道也伊川所谓其本真而静者真静两字亦自不同盖真则指本体而言静则但言其初未感物耳明道先生云人生而静以上不容说才说性时便已不是性矣盖人生而静只是情之未发但于此可见天性之全非真以静状性也〈荅胡广仲〉
此篇出于论定之初徒以一时之见骤正累年之失其向背出入之际犹有未服习者又持孤论以当众贤心亦不自安故自今读之尚多遗恨如广仲之言既以静为天性之妙又论性不可以真妄动静言是知言所谓叹美之善而不与恶对者云尔应之宜曰善恶也真妄也动静也一先一后一彼一此皆以对待而得名者也不与恶对则不名为善不与动对则不名为静矣既非妄又非真则亦无物之可指矣今不知性之善而未始有恶也真而未始有妄也主乎静而涵乎动也顾曰善恶真妄动静凡有对待皆不可以言性而对待之外别有无对之善与静焉然后可以形容天性之妙不亦异乎当时酬对既不出此而他所自言亦多旷阙如论性无不该不可专以静言此固是也然其说当云性之分虽属乎静而其蕴则该动静而不偏故乐记以静言性则可如广仲遂以静字形容天性之妙则不可如此则语意圆矣如论程子真静之说以真为本体静为未感此亦是也然当云下文所谓未发即静之谓也所谓五性即真之谓也然则仁义礼智信云者乃所谓未发之蕴而性之真也与如此则文义备矣〈记荅胡广仲论性稿后〉
未有此气已有此性气有不存性却常在虽其方在气中然气自气性自性亦自不相夹杂至论其遍体于物无处不在则又不论气之精粗而莫不有是理焉不当以气之精者为性性之粗者为气也〈荅刘叔文〉
性固不能不动然其无所不有非为其不能不动而后然也虽不动而其无所不有亦曷尝有亏欠哉释氏之病乃为错认精神魂魄为性非为不知性之不能动而然也使其果能识性即不可谓之妄见既曰妄见则不可言见夫性之本空此等处立语未莹恐亦是见得未分明也〈荅潘㳟叔〉
此性夲善但感动之后或失其正则流于恶耳此等处反之于身便自见得不必致疑只是自家感动善恶之端湏常省察持守耳〈荅汪清卿〉
程子言性即理也而邵子曰性者道之形体两说正相发明而叔权所论乃欲有所优劣于其间则不惟未达邵子之意而于程子之语亦恐未极其蕴也方君所谓道者天之自然性者天之赋予万物万物禀而受之亦皆祖述先儒之旧盖其实虽非二物而其名之异则有不可不分者且其下文有曰虽禀而受之于天然与天之所以为天者初无馀欠则固未尝判然以为两截也但其曰道体无为人心有动则性与心字所主不同不可以此为说耳如邵子又谓心者性之郛郭乃为近之但其语意未免太粗湏知心是身之主宰而性是心之道理乃无病耳〈荅姜叔权〉
问明道曰盖生之谓性人生而静以上不容说才说性时便已不是性也凡人说性只是说继之者善也孟子说人性善是也伊川曰若乃孟子之言善者乃极本穷源之性曰以上不容说者是指天命本体对其禀赋在人者而言极本穷源者是就人所禀之正理对气质之性为说此云继之者善亦与通书所指不同乃孟子所谓乃若其情可以为善之意四端之正是也〈荅吴伯丰〉
道无方体性有神灵此语略有意思但神灵二字非所以言性耳告子所谓生之谓性近世佛者所谓作用是性其失正堕于此不可不深䆒也性立天下之有方君之言正得胡子之意但引之以明邵子之言则为未当耳今反讥其不得胡子之意则误矣方君所云天地万物以性而有性字盖指天地万物之理而言是乃所谓太极者何不可之有天地虽大要是有形之物其与人物之生虽有先后然以形而上下分之则方君之言亦未大失也而长孺亦非之过矣〈荅汪长孺〉
先训之严后人自不当置议论于其间但性之有无善恶则当舎此而别论之乃无隐避之嫌而得尽其是非之实耳善恶二字便是天理人欲之实体今谓性非人欲可矣由是而并谓性非天理可乎必曰极言乎性之善而不可名又曷若直谓之善而可名之为甚易而实是也〈荅胡季随〉
性即理也今以为万理之所自出又似别是一物康节先生云性者道之形体此语却似亲切也又云静而不知所存则性不得其中性之必中如水之必寒火之必热但为人失其性而气习昏之故有不中而非性之不得其中也〈荅方宾王〉
性者道之形体乃击壌集序中语其意盖曰性者人所禀受之实道者事物当然之理也事物之理固具于性但以道言则冲漠散殊而莫见其实惟求之于性然后见其所以为道之实初不外乎此也中庸所谓率性之谓道亦以此而言耳〈荅方宾王〉
性者道之形体但谓之道则散在事物而无绪之可寻若求之于心则其理之在是者皆有定体而不可易耳理之在心即所谓性故邵子下文又曰心者性之郛郭也以此考之所论之得失可见矣〈荅方宾王〉
示谕性气之说甚善但则者人之所以循乎天循字恐未安盖则之一字方是人之所受乎天者至于所谓养以之福乃所谓循乎天耳西铭天地之塞似亦著扩充字未得但谓充满乎天地之间莫非气而吾所得以为形骸者皆此气耳天地之帅则天地之心而理在其间也五行谓水火木金土耳各一其性则为仁义礼智信之理而五行各专其一人则兼备此性而无不善及其感动则中节者为善不中节者为不善也〈荅黄道夫〉
尝爱韩子说所以为性者五而今之言性者皆杂老佛而言之所以不能不异在诸子中最为近理盖如吾儒之言则性之本体便只是仁义礼智之实如老佛之言则先有个虚空底性后方旋生此四者出来不然亦说性是一个虚空底物里面包得四者今人却为不曾晓得自家道理只见得他说得熟故如此不能无疑又才见说四者为性之体便疑实有此四块之物磊块其间皆是错看了也湏知性之为体不离此四者而四者又非有形象方所可撮可摩也但于浑然一理之中识得个意思情状有界限而实亦非有墙壁遮栏分别处也然此处极难言故孟子亦只于发处教人识取不是本体中元来有此如何用处发得此物出来但体无著莫处故只可于用处看便省力耳〈荅林德久〉
张氏云天命之谓性第赞性之可贵耳未见人收之为己物也率性之谓道则人体之为己物而入于仁义礼智中矣愚谓天命之谓性言性之所以名乃天之所赋人之所受义理之本原非但赞其可贵而已性亦何待于人赞其贵耶董子曰命者天之令也性者生之质也此可谓庶几子思之意而异乎张氏之言矣且既谓之性则固已自人所受而言之今曰未为己物则是天之生是人也未以此与之而置之他所必是人者自起而收之而后得以为己物也不知未得此性之前其为人也孰使之呼吸食息于天地之间以收此性且夫性者又岂块然一物寓于一处可抟而置之躯壳之中耶仁义礼智性之所有与性为体者也今曰体为己物然后入于仁义礼智之中则是四者逆设于此而后性来于彼也不知方性之未入也是四者又何自而来哉〈张无垢中庸觧辨〉
知言曰好恶性也小人好恶以己君子好恶以道察乎此则天理人欲可知某按此章即性无善恶之意若果如此则性但有好恶而无善恶之则矣君子好恶以道是性外有道也察乎此则天理人欲可知是天理人欲同时并有无先后宾主之别也然则所谓天生烝民有物有则民之秉彛好是懿德者果何物乎龟山杨子曰天命之谓性人欲非性也却是此语直截而胡子非之误矣南轩曰好恶性也此一语无害但著下数语则为病矣今欲作好恶性也天理之公也君子者循其性者也小人则以人欲乱之而失其则矣某谓好恶固性之所有然直谓之性则不可盖好恶物也好善而恶恶物之则也有物必有则是所谓形色天性也今欲语性乃举物而遗则恐未得为无害也〈胡子知言疑义○以上文集二十二条〉
问五行均得太极否曰均问人具五行物只得一行曰物亦具有五行只是得五行之偏者耳〈以下论人物之性〉
问性具仁义礼智曰此犹是说成之者性上面更有一阴一阳继之者善只一阴一阳之道未知做人做物已具是四者虽寻常昆虫之类皆有之只偏而不全浊气间隔
人物之生其赋性偏正固自合下不同然随其偏正之中又自有清浊昏明之异
先生荅黄商伯书有云论万物之一原则理同而气异观万物之异体则气犹相近而理绝不同问理同而气异此一句是说方付与万物之初以其天命流行只是一般故理同以其二五之气有清浊纯驳故气异下句是就万物已得之后说以其虽有清浊之不同而同此二五之气故气相近以其昏明开塞之甚远故理绝不同中庸是论其方付之初集注是言其已得之后曰气相近如知寒煖识饥饱好生恶死趋利避害人与物都一般理不同如蜂蚁之君臣只是他义上有一点子明虎狼之父子只是他仁上有一点子明其他更推不去恰似镜子其他处都暗了中间只有一两点子光大凡物事禀得一边重便占了其他底如慈爱底人少断制断制之人多残忍盖仁多便遮了义义多便遮了那仁问所以妇人临事多怕亦是气偏了曰妇人之仁只流从爱上去
问人物皆禀天地之理以为性皆受天地之气以为形若人品之不同固是气有昏明厚薄之异若在物言之不知是所禀之理便有不全耶亦是缘气禀之昏蔽故如此耶曰惟其所受之气只有许多故其理亦只有许多如犬马他这形气如此故只会得如此事又问物物具一太极则是理无不全也曰谓之全亦可谓之偏亦可以理言之则无不全以气言之则不能无偏故吕与叔谓物之性有近人之性者〈如猫相乳之类温公集载他家一猫又更差异〉人之性有近物之性者〈如世上昏愚人〉
问气质有昏浊不同则天命之性有偏全否曰非有偏全谓如日月之光若在露地则尽见之若在蔀屋之下有所蔽塞有见有不见昏浊者是气昏浊了故自蔽塞如在蔀屋之下然在人则蔽塞有可通之理至于禽兽亦是此性只被他形体所拘生得蔽隔之甚无可通处至于虎狼之仁豺獭之祭蜂蚁之义却只通这些子譬如一隙之光至于猕猴形状类人便最灵于他物只不会说话而已
天地间非特人为至灵自家心便是鸟兽草木之心但人受天地之中而生耳
枅有疑问呈先生曰人物之性有所谓同者又有所谓异者知其所以同又知其所以异然后可以论性矣夫太极动而二气形二气形而万化生人与物俱本乎此则是其所谓同者而二气五行𬘡缊交感万变不齐则是其所谓异者同者其理也异者其气也必得是理而后有以为人物之性则其所谓同然者固不得而异也必得是气而后有以为人物之形则所谓异者亦不得而同也是以先生于大学或问因谓以其理而言之则万物一原固无人物贵贱之殊以其气而言之则得其正且通者为人得其偏且塞者为物是以或贵或贱而有所不能齐者盖以此也然其气虽有不齐而得之以有生者在人物莫不皆有理虽有所谓同而得之以为性者人则独异于物故为知觉为运动者此气也为仁义为礼智者此理也知觉运动人能之物亦能之而仁义礼智则物固有之而岂能全之乎今告子乃欲指其气而遗其理梏于其同者而不知其所谓异者此所以见辟于孟子而先生于集注则亦以为以气言之则知觉运动人物若不异以理言之则仁义礼智之禀非物之所能全也于此则言气同而理异者所以见人之为贵非物之所能并于彼则言理同而气异者所以见太极之无亏欠而非有我之所得为也以是观之尚何疑哉有以集注或问异同为疑者荅之如此未知是否先生批云此一条论得甚分明昨晚朋友正有讲及此者亦已略为言之然不及此之有条理也
问虎狼之父子蜂蚁之君臣豺獭之报本雎鸠之有别物虽得其一偏然彻头彻尾得义理之正人合下具此天命之全体乃为物欲气禀所昏反不能如物之能通其一处而全尽何也曰物只有这一处通便却专人却事事理会得些便却汎汎所以易昏
问枯槁之物亦有性是如何曰是他合下有此理故云天下无性外之物因行阶云阶砖便有砖之理因坐云竹椅便有竹椅之理枯槁之物谓之无生意则可谓之无生理则不可如朽木无所用止可付之爨灶是无生意矣然烧甚么木则是甚么气亦各不同这是理元如此
问枯槁有理否曰才有物便有理天不曽生个笔人把豪来做笔才有笔便有理又问笔上如何分仁义曰小小底不消恁地分仁义
问理是人物同得于天者如物之无情者亦有理否曰固是有理如舟只可行之于水车只可行之于陆
季通云在陆者不可以入水在水者不可以居陆在陆者阳多而阴少在水者阴多而阳少若出水入陆则龟獭之类是也
草木都是得阴气走飞都是得阳气各分之草是得阴气木是得阳气走兽是得阴气飞鸟是得阳气故兽伏草而鸟栖木然兽又有得阳气者如猿猴之类是也鸟又有得阴气者如雉雕之类是也惟草木都是得阴气然却有阴中阳阳中阴者
冬间花难谢如水仙至脆弱亦耐久如梅花腊梅皆然至春花则易谢若夏间花则尤甚矣如葵榴荷花只开得一日毕竟冬时其气贞固故难得谢若春夏间才发便发尽了故不能久又云大凡花头大者易谢果实亦然如梨树极易得衰将死时湏猛结一年实了死此亦是气将脱也
二气五行交感万变故人物之生有精粗之不同自一气而言之则人物皆受是气而生自精粗而言则人得其气之正且通者物得其气之偏且塞者惟人得其正故是理通而无所塞物得其偏故是理塞而无所知且如人头圎象天足方象地平正端直以其受天地之正气所以识道理有知识物受天地之偏气所以禽兽横生草木头生向下尾反在上物之间有知者不过只通得一路如乌之知孝獭之知祭犬但能守御牛但能耕而已人则无不知无不能人所以与物异者所争者此耳
问人与鸟兽固有知觉但知觉有通塞草木亦有知觉否曰亦有如一盆花得些水浇灌便敷荣若摧折他便枯悴谓之无知觉可乎周茂叔窗前草不除去云与自家意思一般便是有知觉只是鸟兽底知觉不如人底草木底知觉又不如鸟兽底又如大黄吃著便会泻附子吃著便会热只是他知觉只从这一路去又问腐败之物亦有否曰亦有如火烧成灰将来炮汤吃也𤈷苦因笑曰顷信州诸公正说草木无性今夜又说草木无心矣〈以上语类十七条〉
伊川先生言性即理也此一句自古无人敢如此道心则知觉之在人而具此理者也横渠先生又言由太虚有天之名由气化有道之名合虚与气有性之名合性与知觉有心之名其名义亦甚密皆不易之至论也盖天之生物其理固无差别但人物所禀形气不同故其心有明暗之殊而性有全不全之异耳若所谓仁则是性中四德之首非在性外别为一物而与性并行也然惟人心至灵故能全此四德而发为四端物则气偏驳而心昏蔽固有所不能全矣然其父子之相亲君臣之相统间亦有仅存而不昧者然欲其克己复礼以为仁善善恶恶以为义则有所不能矣然不可谓无是性也若生物之无知觉者则又其形气偏中之偏者故理之在是物者亦随其形气而自为一物之理虽若不复可论仁义礼智之仿佛然亦不可谓无是性也此理甚明无难晓者自是方叔暗昧胶固不足深责不谓子融亦不晓也至引释氏识神之说则又无干渉盖释氏以虚空寂灭为宗故以识神为生死根本若吾儒之论则识神乃是心之妙用如何无得但以此言性则无交渉耳又谓枯槁之物只有气质之性而无本然之性此语尤可笑若果如此则是物只有一性而人却有两性矣此语非常丑差盖由不知气质之性只是此性堕在气质之中故随气质而自为一性正周子所谓各一其性者向使元无本然之性则此气质之性又从何处得来耶况亦非独周程张子之言为然如孔子言成之者性又言各正性命何尝分别某物是有性底某物是无性底孟子言山之性水之性山水何尝有知觉耶若于此看得通透即知天下无无性之物除是无物方无此性若有此物即如来谕木烧为灰人阴为土亦有此灰土之气既有灰土之气即有灰土之性安得谓枯槁无性也〈荅徐子融〉
天之生物有有血气知觉者人兽是也有无血气知觉而但有生气者草木是也有生气已绝而但有形质臭味者枯槁是也是虽其分之殊而其理则未尝不同但以其分之殊则其理之在是者不能不异故人为最灵而备有五常之性禽兽则昏而不能备草木枯槁则又并与其知觉者而亡焉但其所以为是物之理则未尝不具耳若如所谓才无生气便无此理则是天下乃有无性之物而理之在天下乃有空阙不满之处也而可乎〈荅余方叔〉
才卿谓微细之物亦皆有性不可以仁义礼智而言微物之性固无以见其为仁义礼智然亦何缘见得不是仁义礼智此类亦是察之未精当更思之又谓所谓率性只就人物当体而言之却欲删去而言之三字此亦误矣道只是性之流行分别处非是以人率性而为此道也〈荅陈才卿〉
既是不曽受得自是不能做得更不湏说然横渠先生亦说人有近物之性物有近人之性者又是一理如猫相乳之类温公集中亦说有一猫如此而加异焉此其赋性之近人而或过之但为形所拘耳亦可悲也〈荅李孝述〉
人物之性本无不同而气禀则不能无异耳程子所谓率性之谓道兼人物而言又云不独人尔万物皆然者以性之同然者而言也所谓人受天地之正气与万物不同又云只是物不能推人则能推之者以气禀之异而言也故又曰论性不论气不备论气不论性不明二之便不是熟味此言可见先生之意岂若释氏之云哉承谕云云胡子知言正如此说〈内一章首云子思子曰者是也〉然性只是理恐难如此分裂只是随气质所赋之不同故或有所蔽而不能明耳理则初无二也至孟子说中所引乃因孟子之言只说人分上道理若子思之意则本兼人物而言之也性同气异只此四字包含无限道理幸试思之若于此见得即于圣贤之言都无窒碍矣〈荅徐元聘○以上文集五条〉
御纂朱子全书卷四十二
<子部,儒家类,御纂朱子全书>
钦定四库全书
御纂朱子全书卷四十三
性理二
气质之性〈命才附〉
天命之谓性命便是告札之类性便是合当做底职事如主簿销注县尉巡捕心便是官人气质便是官人所习尚或宽或猛情便是当厅处断事情便是发用处性只是仁义礼智所谓天命之与气质亦相滚同才有天命便有气质不能相离若阙一便生物不得既有天命须是有此气方能承当得此理若无此气则此理如何顿放天命之性本未尝偏但气质所禀却有偏处气有昏明厚薄之不同然仁义礼智亦无阙一之理但若恻隐多便流为姑息柔懦若羞恶多便有羞恶其所不当羞恶者且如言光必有镜然后有光必有水然后有光光便是性镜水便是气质若无镜与水则光亦散矣谓如五色若顿在黑多处便
都黑了入在红多处便都红了却看你禀得气如何然此理却只是善既是此理如何得恶所谓恶者却是气也孟子之论尽是说性善至有不善说是陷溺是说其初无不善后来方有不善耳若如此却似论性不论气有些不备却得程氏说出气质来接一接便接得有首尾一齐圆备了又曰才又在气质之下如退之说三品等皆是论气质之性说得尽好只是不合不说破个气质之性却只是做性说时便不可如三品之说便分将来何止三品虽千百可也若荀扬则是论气而不论性故不明既不论性便却将此理来昏了又曰皋陶谟中所论宽而栗等九徳皆是论反气质之意只不曾说破气质耳伯丰曰匡衡疏中说治性之道亦是说气质㽦谓宽而栗等而下一字便是工夫先生皆然之或问若是气质不善可以变否曰须是变化而反之如人一已百人十已千则虽愚必明虽柔必强
性只是理然无那天气地质则此理没安顿处但得气之清明则不蔽锢此理顺发出来蔽锢少者发出来天理胜蔽锢多者则私欲胜便见得本原之性无有不善孟子所谓性善周子所谓纯粹至善程子所谓性之本与夫反本穷源之性是也只被气质有昏浊则隔了故气质之性君子有弗性者焉学以反之则天地之性存矣故说性须兼气质说方备
论天地之性则专指理言论气质之性则以理与气杂而言之未有此气已有此性气有不存而性却常在虽其方在气中然气自是气性自是性亦不相夹杂至论其遍体于物无处不在则又不论气之精粗莫不有是理
蜚卿问气质之性曰天命之性非气质则无所寓然人之气禀有清浊偏正之殊故天命之正亦有浅深厚薄之异要亦不可不谓之性旧见病翁云伊川言气质之性正犹佛书所谓水中盐味色里胶清又问孟子言性与伊川如何曰不同孟子是剔出而言性之本伊川是兼气质而言要之不可离也所以程子云论性不论气不备论气不论性不明而某于太极解亦云所谓太极者不离乎阴阳而为言亦不杂乎阴阳而为言
气质之性便只是天地之性只是这个天地之性却从那里过好底性如水气质之性如杀些醤与盐便是一般滋味
问天理变易无穷由一阴一阳生生不穷继之者善全是天理安得不善孟子言性之本体以为善者是也二气相轧相取相合相乖有平易处有倾侧处自然有善有恶故禀气形者有恶有善何足怪语其本则无不善也曰此却无过丁复之曰先生解中庸大本〈云云〉曰既谓之大本只是理善而已才说人欲便是气也亦安得无本但大本中元无此耳
人之性皆善然而有生下来善底有生下来便恶底此是气禀不同且如天地之运万端而无穷其可见者日月清明气候和正之时人生而禀此气则为清明浑厚之气须做个好人若是日月昏暗寒暑反常皆是天地之戾气人若禀此气则为不好底人何疑人之为学却是要变化气禀然极难变化如孟子道性善不言气禀只言人皆可以为尧舜若勇猛直前气禀之偏自消工夫自成故不言气禀看来吾性既善何故不能为圣贤却是被这气禀害如气禀偏于刚则一向刚暴偏于柔则一向柔弱之类人一向推托道气禀不好不向前又不得一向不察气禀之害只昏昏地去又不得须知气禀之害要力去用功克治裁其胜而归于中乃可濓溪云性者刚柔善恶中而已故圣人立教俾人自易其恶自至其中而止矣责沈言气质之用狭道学之功大
问孟子言性善伊川谓是极本穷源之性孔子言性相近伊川谓是气质之性固已暁然中庸所谓天命之谓性不知是极本穷源之性是气质之性曰性也只是一般天之所命何尝有异正缘气质不同便有不相似处故孔子谓之相近孟子恐人谓性元来不相似遂于气质内挑出天之所命者说与人道性无有不善即子思所谓天命之谓性也
亚夫问气质之说始于何人曰此起于张程某以为极有功于圣门有补于后学读之使人深有感于张程前此未曾有人说到此如韩退之原性中说三品说得也是但不曾分明说是气质之性耳性那里有三品来孟子说性善但说得本原处下面却不曾说得气质之性所以亦费分疏诸子说性恶与善恶混使张程之说早出则这许多说话自不用纷争故张程之说立则诸子之说泯矣因举横渠形而后有气质之性善反之则天地之性存焉故气质之性君子有弗性者焉又举明道云论性不论气不备论气不论性不明二之则不是且如只说个仁义礼智是性世闲却有生出来便无状底是如何只是气禀如此若不论那气这道理便不周匝所以不备若只论气禀这个善这个恶却不论那一原处只是这个道理又却不明此自孔子曾子子思孟子理会得后都无人说这道理谦之问天地之气当其昏明驳杂之时则其理亦随而昏明驳杂否曰理却只恁地只是气自如此又问若气如此理不如此则是理与气相离矣曰气虽是理之所生然既生出则理管他不得如这理寓于气了日用闲运用都由这个气只是气强理弱譬如大礼赦文一时将税都放了相似有那村知县硬自捉缚须要他纳缘被他近了更自叫上面不应便见得那气麤而理微又如父子若子不肖父亦管他不得圣人所以立教正是要救这些子
性如水流于清渠则清流入污渠则浊气质之清者正者得之则全人是也气质之浊者偏者得之则昧禽兽是也气有清浊人则得其清者禽兽则得其浊者人大体本清故异于禽兽亦有浊者则去禽兽不远矣
有是理而后有是气有是气则必有是理但禀气之清者为圣为贤如宝珠在清泠水中禀气之浊者为愚为不肖如珠在浊水中所谓明明徳者是就浊水中揩拭此珠也物亦有是理又如宝珠落在至污浊处然其所禀亦闲有些明处就上面便自不昧如虎狼之父子蜂蚁之君臣豺獭之报本雎鸠之有别曰仁兽曰义兽是也
或问气禀有清浊不同曰气禀之殊其类不一非但清浊二字而已今人有聪明事事暁者其气清矣而所为未必皆中于理则是其气不醇也有谨厚忠信者其气醇矣而所知未必皆逹于理则是其气不清也推此求之可见
人性虽同禀气不能无偏重有得木气重者则恻隐之心常多而羞恶辞逊是非之心为其所塞而不发有得金气重者则羞恶之心常多而恻隐辞逊是非之心为其所塞而不发水火亦然唯阴阳合徳五性全备然后中正而为圣人也
气禀所拘只通得一路极多様或厚于此而薄于彼或通于彼而塞于此有人能尽通天下利害而不识义理或工于百工技艺而不解读书如虎豹只知父子蜂蚁只知君臣惟人亦然或知孝于亲而薄于他人如明皇友爱诸弟长枕大被终身不变然而为君则杀其臣为父则杀其子为夫则杀其妻便是有所通有所蔽是他性中只通得一路故于他处皆碍也是气禀也是利害昏了又问以尧为父而有丹朱以鲧为父而有禹如何曰这个又是二气五行交际运行之际有清浊人适逢其会所以如此
亚夫曰性如日月气浊者如云雾先生以为然
人性如一团火煨在灰里拨开便明
问人有常言某人性如何某物性如何某物性热某物性冷此是兼气质与所禀之理而言否曰然
退之论才之品有三性之品有五其说胜荀扬诸公多矣说性之品便以仁义礼智言之此尤当理说才之品若如此推究则有千百种之多姑言其大㮣如此正是气质之说但少一个气字耳伊川谓论气不论性不明论性不论气不备正谓如此如性习远近之类不以气质言之不可止是二程先生发出此理濓溪论太极便有此意汉魏以来忽生文中子已不多得至唐有退之所至尤高大抵义理之在天地闲初无泯灭今世无人暁此道理他时必有暁得底人
问二之则不是曰不可分作两段说性自是性气自是气如何不可分作两段说他所以说不备不明须是两边都说理方明备故云二之则不是二之者正指上两句也〈㽦录云论性不论气论气不论性便是二之〉或问明道说生之谓性云性即气气即性便是不可分两段说曰那个又是说性便在气禀上禀得此气理便搭附在上面故云性即气气即性若只管说气便是性性便是气更没分暁矣
须是去分别得他同中有异异中有同始得其初那理未尝不同才落到气上便只是那粗处相同如饥食渇饮趋利避害人能之禽兽亦能之若不识个义理便与他一般也又曰惟皇上帝降衷于下民民之秉彝这便是异处庶民去之君子存之须是存得这异处方能自别于禽兽不可道蠢动含灵皆有佛性与自家都一般
问生之谓性一段难看自起头至恶亦不可不谓之性也成两三截曰此一段极难看但细寻语脉却亦可暁上云不是两物相对而生盖言性善也曰既言性善下却言善固性也然恶亦不可不谓之性却是言气禀之性似与上文不相接曰不是言气禀之性盖言性本善而今乃恶亦是此性为恶所汨正如水为泥沙所混不成不唤做水曰适所问乃南轩之论曰敬夫议论出得太早多有差舛此闲有渠论孟解士大夫多求之者又难为拒之又问人生而静当作断句曰只是连下文而不容说作句性自禀赋而言人生而静以上未有形气理未有所受安得谓之性又问才说性时便已不是性〈此处先生所荅记得不切不敢录次夜再问别录在后〉又问凡人说性只是说继之者善也继之者善如何便指作性曰吾友疑得极是此却是就人身上说继之者善若就向上说则天理方流出亦不可谓之性曰生之谓性性即气气即性此言人生性与气混合者曰有此气为人则理具于身方可谓之性又问向滕徳粹问生之谓性先生曰且从程先生之说亦好当时再三请益先生不荅后来子细看此盖告子之言若果如程先生之说亦无害而渠意直是指气为性与程先生之意不同曰程先生之言亦是认告子语脉不差果如此说则孟子何必排之则知其发端固非矣大抵诸儒说性多说著气如佛氏亦只是认知觉作用为性又问孟注云近世苏氏胡氏之说近此观二家之说似亦不执著气曰其流必至此又问胡氏说性不可以善恶名似只要形容得性如此之大曰不是要形容只是见不明若见得明则自不如此敬夫向亦执此说尝语之云凡物皆有对今乃欲作尖斜物何故程先生论性只云性即理也岂不是见得明是真有功于圣门又问继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至程先生始分明曰以前无人如此说若不是见得安能及此第二夜复问昨夜问生之谓性一段意有未尽不知才说性便不是性此是就性未禀时说已禀时说曰就已禀时说性者浑然天理而已才说性时则已帯气矣所谓离了阴阳更无道此中最宜分别又问水流而就下以后此是说气禀否若说气禀则生下已定安得有远近之别曰此是夹习说
问生之谓性一章泳窃意自生之谓性至然恶亦不可不谓之性也是本来之性与气质之性兼说劈头只指个生字说是兼二者了曰那性字却如何泳曰恐只是都说做性泳又问旧来因此以水喻性遂谓天道纯然一理便是那水本来清阴阳五行交错杂揉而有昏浊便是那水被泥污了昏浊可以复清者只缘他母子清曰然那下愚不移底人却是那臭秽底水问也须可以澄治曰也减得些分数因言旧时人尝装恵山泉去京师或时臭了京师人会洗水将沙石在笕中上面倾水从笕中下去如此十数番便渐如故或问下愚亦可以澄治否泳云恐他自不肯去澄治了曰那水虽臭想也未至污秽在问物如此更推不去却似那臭泥相似曰是如此又问自盖生之谓性至犹水流而就下也一节是就本来之性曰盖生之谓性却是如何泳曰只是提起那一句说又问人生而静以上不容说人生而静是说那初生时更说向上去便只是天命了曰所以大哉乾元万物资始只说是诚之源也至乾道变化各正性命方是性在凡人说性只是说继之者善也便兼气质了问恐只是兼了情曰情便兼质了所以孟子荅告子问性却说乃若其情则可以为善矣说仁义礼智却说恻隐羞恶恭敬是非去盖性无形影情却有实事只得从情上说入去问因情以知性恰似因流以知源旧闻蔡季通问康叔临云凡物有两端恻隐为仁之端是头端是尾端叔临以为尾端近闻周荘仲说先生云不须如此分曰公如何说曰恻隐是性之动处因其动处以知其本体是因流以知其源恐只是尾端曰是如此又问皆水也至然不可以浊者不为水也一节曰这水只是说气质泳曰窃谓因物欲之浅深可以见气质之昏明犹因恻隐羞恶可以见仁义之端曰也是如此或问气清底人自无物欲曰也如此说不得口之欲味耳之欲声人人皆然虽是禀得气清才不检束便流于欲去又问如此则人不可不加澄治之功至置在一隅也一节是说人求以变化气质然变了气质复还本然之性亦不是在外面添得曰是如此又问水之清则性善之谓也至于舜禹有天下而不与焉者也一节是言学者去求道不是外面添圣人之教人亦不是强人分外做曰此理天命也一句亦可见
善固性也然恶亦不可不谓之性也疑与孟子抵牾曰这般所在难说卒乍理会未得某旧时所看亦自疑但看来看去自是分明今定是不错不相误只著工夫子细看莫据己见便说前辈说得不是又问草木与人物之性一乎曰须知其异而不害其为同知其同而不害其为异方得
问人生而静以上不容说一段曰人生而静以上即是人物未生时人物未生时只可谓之理说性未得此所谓在天曰命也才说性时便已不是性者言才谓之性便是人生以后此理已堕在形气之中不全是性之本体矣故曰便已不是性也此所谓在人曰性也大抵人有此形气则是此理始具于形气之中而谓之性才是说性便已渉乎有生而兼乎气质不得为性之本体也然性之本体亦未尝杂要人就此上面见得其本体元未尝离亦未尝杂耳凡人说性只是说继之者善也者言性不可形容而善言性者不过即其发见之端而言之而性之理固可默识矣如孟子言性善与四端是也
问人生而静以上一段曰程先生说性有本然之性有气质之性人具此形体便是气质之性才说性此性字是杂气质与本来性说便已不是性这性字却是本然性才说气质底便不是本然底也人生而静以下方有形体可说以上是未有形体如何说
才说性便已不是性也盖才说性时便是兼气质而言矣人生而静以上不容说人生而静以上只说得个人生而静上面不通说盖性须是个气质方说得个性字若人生而静以上只说个天道下性字不得所以子贡曰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也便是如此所谓天命之谓性者是就人身中指出这个是天命之性不杂气禀者而言尔若才说性时则便是夹气禀而言所以说时便已不是性也濓溪说性者刚柔善恶中而已矣濓溪说性只是此五者他又自有说仁义礼智底性时若论气禀之性则不出此五者然气禀底性便是那四端底性非别有一种性也然所谓刚柔善恶中者天下之性固不出此五者然细推之极多般様千般百种不可穷究但不离此五者尔〈以上语类二十六条〉
问人常有清明昏浊之殊此固是气禀然心不能不随气禀而少异夫口耳目心皆官也不知天赋之气质不昏明清浊其口耳目而独昏明清浊其心何也若曰心理本不异惟为气质所拘而不能自明然夷惠伊尹非拘于气质者处物之义乃不若夫子之时孟子论三子盖谓其智不若夫子夫是非之心智也岂三子能充其恻隐羞恶辞让之心而独于其是非之心不能充之乎曰口耳目等亦有昏明清浊之异如易牙师旷离娄之徒是其最清者也心亦犹是而已夷惠之徒便是未免于气质之拘者所以孟子以为不同道而不愿学也〈荅朱飞卿〉
问性命若生而知之者浑然尽善则气自气理自理两不相关不必说气质自生知而下虽是天理无亏然却繋于气气清而理明气浊则理晦二者常合故指为气质之性言此理视气以为进退非以气质亦为性命也曰生而知者气极清而理无蔽也学知以下则气之清浊有多寡而理之全缺繋焉耳〈荅郑子上〉
问横渠曰由太虚有天之名由气化有道之名合虚与气有性之名合性与知觉有心之名横渠所谓性者恐兼天地之性气质之性而言否所谓心者并人心道心言否曰非气无形无形则性善无所赋故凡言性者皆因气质而言但其中自有所赋之理尔人心道心亦非有两物也〈荅林徳久〉
问或问曰但其气质有清浊偏正之殊物欲有浅深厚薄之异是以圣之于愚人之与物相与悬绝而不能同耳煇窃详此段所说气质物欲分圣愚人物处似觉可疑若以清浊分圣愚偏正分人物则物欲厚薄浅深一句复将何指若谓指圣愚则圣人无物欲之私若谓说人物则物又不可以浅深厚薄论未暁曰清浊偏正等说乃本正蒙中语而吕博士中庸详说又推明之然亦是将人物贤智愚不肖相对而分言之即须如此若大槩而论则人清而物浊人正而物偏又细别之则智乃清之清贤乃正之正愚乃清之浊不肖乃正之偏而横渠所谓物有近人之性者又浊之清偏之正也物欲浅深厚薄乃通为众人而言若作有无则此一等人甚少难入群队故只得且如此下语若以为疑则不若改圣字作贤字亦省得分解而圣人自不妨超然出于其外也〈荅李晦叔〉
天之生此人如朝廷之命此官人之有此性如官之有此职朝廷所命之职无非使之行法治民岂有不善天之生此人无不与之以仁义礼智之理亦何尝有不善但欲生此物必须有气然后此物有以聚而成质而气之为物有清浊昏明之不同禀其清明之气而无物欲之累则为圣禀其清明而未纯全则未免微有物欲之累而能克以去之则为贤禀其昏浊之气又为物欲之所蔽而不能去则为愚为不肖是皆气禀物欲之所为而性之善未尝不同也尧舜之生所受之性亦如是耳但以其气禀清明自无物欲之蔽故为尧舜初非有所増益于性分之外也故学者知性善则知尧舜之圣非是强为识得尧舜做处则便识得性善底规模様子而凡吾日用之闲所以去人欲复天理者皆吾分内当然之事其势至顺而无难〈玉山讲义〉
孝述谓美恶恐即通书所谓刚柔善恶窃疑清浊以气言刚柔美恶以气之为质言清浊恐属天刚柔美恶恐属地清浊属知美恶属才清浊分智愚美恶分贤不肖上智则清之纯而无不美大贤则美之全而无不清上智恐以清言大贤恐以美言其实未尝有偏若中庸称舜知回贤是也下此则所谓智者是得清之多而或不足于美所谓贤者是得刚柔一偏之善而或不足于清于是始有贤智之偏故其智不得为上智其贤不得为大贤虽愚不肖恐亦自有等差盖清浊美恶似为气质中阴阳之分〈阳清阴浊阳善阴恶〉故其气错揉万变而大要不过此四者但分数参互不齐遂有万殊不知是否曰陈了翁云天气而地质前辈已有此说矣〈荅李孝述〉
人生而静静者固是性然只有生字便帯却气质了但生字已上又不容说盖此道理未有形见处故今才说性便须帯著气质无能悬空说得性者继之者善本是说造化发育之功明道此处却是就人性发用处说如孟子所谓乃若其情则可以为善之类是也伊川所言极本穷源之性乃是对气质之性而言言其气质虽善恶不同然极本穷源而论之则性未尝不善也〈荅王子合〉
友恭窃谓性命主理而言徳气主身而言性命之理得之于身者徳也而其牿亡陷溺之者气也盖徳无不善而气则有偏善所以成性立命而气偏则隔之耳两端之在身相为消长随其多寡迭为胜负徳不胜气是无以胜其偏偏日以胜而善日以微则是性命之理反乱于气矣故曰徳不胜气性命于气徳胜其气是有以胜其偏善日以充而偏日以化则是性命之理不外于徳矣故曰徳胜其气性命于徳未知是否曰气亦有纯有驳不得专以牿亡陷溺为言但徳不胜气则其善者亦出于血气之禀耳〈荅潘恭叔〉
孔孟言性之异未易以片言质然略而论之则夫子杂乎气质而言之孟子乃专言其性之理也杂乎气质而言之故不曰同而曰近盖以为不能无善恶之殊但未至如其所习之远耳以理而言则上帝降衷人心之秉彝初岂有二理哉但此理在人有难以指言者故孟子之告公都子但以其才与情者明之譬如欲观水之必清而其源不可到则亦观诸流之未远者而源之必清可知矣〈荅宋深之〉
问明道言人生而静以上不容说曰人生而静是未发时以上即是人物未生之时不可谓性才谓之性便是人生以后此理堕在气质之中不全是性之本体矣然其本体又未尝外此要人即此而见得其不杂于此者耳易大传言继善是指未生之前孟子言性善是指已生之后虽曰已生然其本体初不相杂也〈荅严时亨〉
问程子曰凡人说性只是说继之者善也孟子言性善是也近观先生荅严时亨所问云易大传言继之者善是指未生之前孟子言性善是指已生之后与程子说似若有异曰明道先生之言高远宏阔不拘本文正意如此处多若执其方而论则所不可通者不但此句而已须知性之原本善而其发亦无不善则大传孟子之意初无不同矣〈荅欧阳希逊〉
问人物未生时乃是一阴一阳之谓道而天命之流行所谓继之者善便是以上事何故言以上不容说方其人物未生固不可谓性及人物既生须著谓之性虽则人生已后此理堕在形气中不全是性之本体然气禀不能无善恶者性之流也义理之有善无恶者性之本体也然皆不可不谓之性要在学者随所读书自去体认取今谓才说性时便已不是性深恐启人致思于杳冥不可致诘之境而大传言继善是指未生之前则命之道也未可谓之性孟子言性是指已生之后乃易大传所谓成之者性而非所谓继之者善也明道却云凡人说性只是说得继之者善也孟子言性善是也此尤不可暁曰此一段已详于希逊卷中矣明道先生如此处多若以本文论之则皆不可暁矣要当㤀言会意别作一格看可也〈荅严时亨〉
才说性字便是以人所受而言此理便与气合了但直指其性则于气中又须见得别是一物始得不可混并说也江掾所言物性本恶安有是理来谕已得之矣更切涵养为佳耳〈荅李晦叔〉
程子曰生之谓性〈止〉生之谓也天之付与万物者谓之命物之禀受于天者谓之性然天命流行必二气五行交感凝聚然后能生物也性命形而上者也气则形而下者也形而上者一理浑然无有不善形而下者则纷纭杂揉善恶有所分矣故人物既生则即此所禀以生之气而天命之性存焉此程子所以发明告子生之谓性之说而以性即气气即性者言之也○人生气禀〈止〉不可不谓之性也所禀之气所以必有善恶之殊者亦性之理也盖气之流行性为之主以其气之或纯或驳而善恶分焉故非性中本有二物相对也然气之恶者其性亦无不善故恶亦不可不谓之性也先生又曰善恶皆天理谓之恶者本非恶但或过或不及便如此盖天下无性外之物本皆善而流于恶耳○盖生之谓性〈止〉水流而就下也性则性而已矣何言语之可形容哉故善言性者不过即其发见之端而言之而性之韫因可默识矣如孟子之论四端是也观水之流而必下则水之性下可知观性之发而必善则性之韫善亦可知也○皆水也〈止〉各自出来此又以水之清浊譬之水之清者性之善也流至海而不污者气禀清明自㓜而善圣人性之而全其天者也流未远而已浊者气禀偏驳之甚自㓜而恶者也流既远而方浊者长而见异物而迁焉失其赤子之心者也浊有多少气之昏明纯驳有浅深也不可以浊者不为水恶亦不可不谓之性也然则人虽为气所昏流于不善而性未尝不在其中特谓之性则非其本然谓之非性则初不离是以其如此故人不可以不加澄治之功惟能学以胜气则知此性浑然初未尝坏所谓元初水也虽浊而清者存故非将清来换浊既清则本无浊故非取浊置一隅也如此则其本善而已矣性中岂有两物对立而并行也哉○此理天命也〈止〉此舜有天下而不与者也此理天命也该始终本末而言也修道虽以人事而言然其所以修者莫非天命之本然非人私智所能为也然非圣人有不能尽故以舜明之〈明道论性说○以上文集十四条〉
性者万物之原而气禀则有清浊是以有圣愚之异命者万物之所同受而阴阳交运参差不齐是以五福六极值遇不一〈以下论命〉
安卿问命字有専以理言者有専以气言者曰也都相离不得盖天非气无以命于人人非气无以受天所命
问先生说命有两种一种是贫富贵贱死生寿夭一种是清浊偏正智愚贤不肖一种属气一种属理以僩观之两种皆似属气盖智愚贤不肖清浊偏正亦气之所为也曰固然性则命之理而已
命之一字如天命谓性之命是言所禀之理也性也有命焉之命是言所以禀之分有多寡厚薄之不同也
问天命谓性之命与死生有命之命不同何也曰死生有命之命是帯气言之气便有禀得多少厚薄之不同天命谓性之命是纯乎理言之然天之所命毕竟皆不离乎气但中庸此句乃是以理言之孟子谓性也有命焉此性是兼气禀食色言之命也有性焉此命是帯气言之性善又是超出气说
问子罕言命若仁义礼智五常皆是天所命如贵贱死生寿夭之命有不同如何曰都是天所命禀得精英之气便为圣为贤便是得理之全得理之正禀得清明者便英爽禀得敦厚者便温和禀得清高者便贵禀得丰厚者便富禀得久长者便寿禀得衰颓薄浊者〈一本作衰落孤单者便为贫为贱为夭〉便为愚不肖为贫为贱为夭天有那气生一个人出来便有许多物随他来又曰天之所命固是均一到气禀处便有不齐看其禀得来如何禀得厚道理也备尝谓命譬如朝廷诰敕心譬如官人一般差去做官性譬如职事一般郡守便有郡守职事县令便有县令职事职事只一般天生人教人许多道理便是付人许多职事〈别本云道理只一般〉气禀譬如俸给贵如官高者贱如官卑者富如俸厚者贫如俸薄者寿如三两年一任又再任者夭者如不得终任者朝廷差人做官便有许多物一齐趁后来
问颜渊不幸短命伯牛死曰命矣夫孔子得之不得曰有命如此之命与天命谓性之命无分别否曰命之正者出于理命之变者出于气质要之皆天所付予孟子曰莫之致而至者命也但当自尽其道则所值之命皆正命也因问如今数家之学如康节之说谓皆一定而不可易如何曰也只是阴阳盛衰消长之理大数可见然圣贤不曽主此说如今人说康节之数谓他说一事一物皆有成败之时都说得肤浅了
闻一问亡之命矣夫此命字是就气禀上说曰死生寿夭固是气之所禀只看孟子说性也有命焉处便分暁择之问不知命与知天命之命如何曰不同知天命谓知其理之所自来譬之于水人皆知其为水圣人则知其发源处如不知命处却是说死生寿夭贫富贵贱之命也然孟子又说当顺受其正若一切任其自然而立乎岩墙之下则又非其正也
履之说子温而厉威而不猛恭而安因问得清明之气为圣贤昏浊之气为愚不肖气之厚者为富贵薄者为贫贱此固然也然圣人得天地清明中和之气宜无所亏欠而夫子反贫贱何也岂时运使然耶抑其所禀亦有不足耶曰便是禀得来有不足他那清明也只管得做圣贤却管不得那富贵禀得那高底则贵禀得厚底则富禀得长底则寿贫贱夭者反是夫子虽得清明者以为圣人然禀得那低底薄底所以贫贱颜子又不如孔子又禀得那短底所以又夭又问一阴一阳宜若停匀则贤不肖宜均何故君子常少而小人常多曰自是他那物事驳杂如何得齐且以扑钱譬之纯者常少不纯者常多自是他那气驳杂或前或后所以不能得他恰好如何得均平且以一日言之或阴或晴或风或雨或寒或热或清爽或鹘突一日之闲自有许多变便可见矣又问虽是驳杂然毕竟不过只是一阴一阳二气而已如何会恁地不齐曰便是不如此若只是两个单底阴阳则无不齐缘是他那物事错揉万变所以不能得他恰好又问如此则天地生圣贤又只是偶然不是有意矣曰天地那里说我特地要生个圣贤出来也只是气数到那里恰相凑著所以生出圣贤及至生出则若天之有意焉耳
敬子问自然之数曰有人禀得气厚者则福厚气薄者则福薄禀得气之英华者则富盛衰飒者则卑贱气长者则寿气短者则夭折此必然之理问神仙之说有之乎曰谁人说无诚有此理只是他那工夫大段难做除非百事弃下办得那般工夫方做得又曰某见名寺中所画诸祖师人物皆魁伟雄杰宜其杰然有立如此所以妙喜赞某禅师有曰当初若非这个定是做个渠魁观之信然其气貌如此则世之所谓富贵利逹声色货利如何笼络得他住他视之亦无足以动其心者或问若非佛氏收拾去能从吾儒之教不知如何曰他又也未是那无文王犹兴底只是也须做个特立独行底人所为必可观若使有圣人收拾去可知大段好只是当时吾道黑淬淬地只有些章句词章之学他如龙如虎这些艺解都束缚他不住必决去无疑也煞被他引去了好人可畏可畏
问富贵有命如后世鄙夫小人当尧舜三代之世如何得富贵曰当尧舜三代之世不得富贵在后世则得富贵便是命曰如此则气禀不一定曰以此气遇此时是他命好不遇此时便是有所谓资适逢世是也如长平死者四十万但遇白起便如此只他相撞著便是命
圣贤在上则其气中和不然则其气偏行故有得其气清聪明而无福禄者亦有得其气浊有福禄而无知者皆其气数使然尧舜禹皋文武周召得其正孔孟夷齐得其偏者也至如极乱之后五代之时又却生许多圣贤如祖宗诸臣者是极而复者也〈扬录云硕果不食之理〉如大睡一觉及醒时却有精神〈扬录此下云今却诡诈玩弄未有醒时非积乱之甚五六十年即定气息未苏了是大可忧也〉
问伊川横渠命遇之说曰所谓命者如天子命我作甚官其官之闲易繁难甚处做得甚处做不得便都是一时命了自家只得去做故孟子只说莫非命也却有个正与不正所谓正命者盖天之始初命我如事君忠事父孝便有许多条贯在里至于有厚薄浅深这却是气禀了然不谓之命不得只不是正命如桎梏而死唤做非命不得盖缘他当时禀得个乖戾之气便有此然谓之正命不得故君子战兢如临深履薄盖欲顺受其正者而不受其不正者且如说当死于水火不成便自赴水火而死而今只恁地看不必去生枝节说命说遇说同说异也
问命矣夫这只是说他一身气数止于此否曰是他禀受得来只恁地这命便似向来说人心相似是有两般命却不是有两个命有兼血气说底有全说理底
遗书论命处注云圣人非不知命然于人事不得不尽如何曰人固有命只是不可不顺受其正如知命者不立乎岩墙之下是若谓其有命却去岩墙之下立万一倒覆压处却是専言命不得人事尽处便是命
横渠云所不可变者惟寿夭耳要之此亦可变但大槩如此
问莫之致而至者命也如比干之死以理论之亦可谓之正命若以气论之恐非正命曰如何恁地说得尽其道而死者皆正命也当死而不死却是失其正命此等处当活看如孟子说桎梏而死者非正命须是看得孟子之意如何且如公冶长虽在缧绁非其罪也若当时公冶长死于缧绁不成说他不是正命有罪无罪在我而已古人所以杀身以成仁且身已死矣又成个甚底直是要看此处孟子谓舍生取义又云志士不忘在沟壑勇士不忘丧其元学者须是于此处见得定临利害时便将自家斩锉了也须壁立万仞始得而今人有小利害便生计较说道恁地死非正命如何得
天地自有个无心之心复卦一阳生于下这便是生物之心又如所谓惟皇上帝降衷于下民天道福善祸淫这便自分明有个人在里主宰相似心是他本领情是他个意思又问如何见天地之情曰人正大便也见得天地之情正大天地只是正大未尝有些子邪处未尝有些子小处
问命之不齐恐不是真有为之赋予如此只是二气错综参差随其所值因各不齐皆非人力所与故谓之天所命否曰只是从大原中流出来模様似恁地不是真有为之赋予者那得个人在上面分付这个诗书所说便似有个人在上恁地如帝乃震怒之类然这个亦只是理如此天下莫尊于理故以帝名之惟皇上帝降衷于下民降便有主宰意问大哉乾元万物资始乾道变化各正性命万物盈乎两闲生生不穷日往则月来寒往则暑来风雷之所以鼓动山川之所以流峙皆苍苍者实有以主其造化之权耶抑只是太极为万化枢纽故万物自然如此曰此与前只一意〈以上语类十九条〉
世以人生年月日时所值支干纳音推知其人吉凶寿夭穷逹者其术虽若浅近然学之者亦往往不能造其精微盖天地所以生物之机不越乎阴阳五行而已其屈伸消息错综变化固已不可胜穷而物之所赋贤愚贵贱之不同特昏明厚薄毫厘之差耳而可易知其说哉徐君尝为儒则尝知是说矣其用志之密微而言之多中也固宜世之君子倘一过而问焉岂惟足以信徐君之术而振业之亦足以知夫得于有生之初者其赋与分量固已如是富贵荣显固非贪慕所得致而贫贱祸患固非巧力所可辞也直道而行致命遂志一变末俗以复古人忠厚廉耻之馀风则或徐君之助也虽然与人子言依于孝与人臣言依于忠夭寿固不贰矣必修身以俟之乃可以立命徐君其亦谨其所以言者哉〈赠徐端叔命序〉
问某比欲穷理而事物纷纭未能有洒落处近惟见得富贵果不可求贫贱果不可逃耳曰此是就命上理会须更就义上看当求与不当求当避与不当避更看自家分上所以求之避之之心是欲如何且其得丧荣辱与自家义理之得失利害孰为重轻则当有以处此矣〈荅朱飞卿〉
问人生有寿夭气也贤愚亦气也寿夭出于气故均受生而有颜子盗跖之不同贤愚出于气故均性善而有尧桀之或异然窃疑天地闲只是一气所以为寿夭者此气也所以为贤愚者亦此气也今观盗跖极愚而寿颜子极贤而夭如是则寿夭之气与贤愚之气容或有异矣明道志程邵公墓云以其闲遇之难则其数或不能长亦宜矣吾儿其得气之精一而数之局者与详味此说气有清浊有长短其清者固所以为贤然虽清而短故于数亦短其浊者固所以为愚然虽浊而长故其数亦长不知果然否曰此说得之贵贱贫富亦是如此但三代以上气数醇浓故气之清者必厚必长而圣贤皆贵且寿且富以下反是〈荅郑子上○以上文集三条〉
问情与才何别曰情只是所发之路陌才是会恁地去做底且如恻隐有恳切者有不恳切者是则才之有不同又问如此则才与心之用相类曰才是心之力是有气力去做底心是管摄主宰者此心之所以为大也心譬水也性水之理也性所以立乎水之静情所以行乎水之动欲则水之流而至于滥也才者水之气力所以能流者然其流有急有缓则是才之不同伊川谓性禀于天才禀于气是也〈以下论才〉
性者心之理情者心之动才便是那情之会恁地者情与才绝相近但情是遇物而发路陌曲折恁地去底才是那会如此底要之千头万绪皆是从心上来
或问集注言才犹材质才与材字之别如何曰才字是就理义上说材字是就用上说孟子上说人见其濯濯也则以为未尝有材是用木旁材字便是指适用底说非天之降才尔殊便是就理义上说又问才字是以其能解作用底说材质是合形体说否曰是兼形体说便是说那好底材又问如说材料相似否曰是〈以上语类三条〉
孟子程子所说才字之意不同既是圣贤之言后学如何便敢判断但此事道理只就自己身上体认便自见得而其所以为是非得失者亦不容无分别也如集注中以程子为密即是见得孟子所说未免少有疏处今但以程子为主而推其说以阴补孟子之不足则于理无遗而两书之说亦不至甚相妨矣〈荅林叔和○文集〉
御纂朱子全书卷四十三
<子部,儒家类,御纂朱子全书>
钦定四库全书
御纂朱子全书卷四十四
性理三
心
致道谓心为太极林正卿谓心具太极致道举以为问先生曰这般处极细难说看来心有动静其体则谓之易其理则谓之道其用则谓之神直卿退而发明曰先生道理精熟容易说出来须至极贺孙问其体则谓之易体是如何曰体不是体用之体恰似说体质之体犹云其质则谓之易理即是性这般所在当活看如心字各有地头说如孟子云仁人心也仁便是人心这说心是合理说如说颜子其心三月不违仁是心为主而不违乎理就地头看始得
心之理是太极心之动静是阴阳
惟心无对
问灵处是心抑是性曰灵处只是心不是性性只是理
问知觉是心之灵固如此抑气之为耶曰不専是气是先有知觉之理理未知觉理与气合便能知觉譬如这烛火是因得这脂膏便有许多光焰问心之发处是气否曰也只是知觉
问心是知觉性是理心与理如何得贯通为一曰不须去著贯通本来贯通如何本来贯通曰理无心则无著处
心者气之精爽
发明心字曰一言以蔽之曰生而已天地之大徳曰生人受天地之气而生故此心必仁仁则生矣
心须兼广大流行底意看又须兼生意看且如程先生言仁者天地生物之心只天地便广大生物便流行生生不穷
心与理一不是理在前靣为一物理便在心之中心包蓄不住随事而发因笑云说到此自好笑恰似那藏相似除了经函里面点灯四方八面皆如此光明粲烂但今人亦少能看得如此
问心之为物众理具足所发之善固出于心至所发不善皆气禀物欲之私亦出于心否曰固非心之本体然亦是出于心也又问此所谓人心否曰是子升因问人心亦兼善恶否曰亦兼说
问形体之动与心相关否曰岂不相关自是心使他动曰喜怒哀乐未发之前形体亦有运动耳目亦有视听此是心已发抑未发曰喜怒哀乐未发又是一般然视听行动亦是心向那里若形体之行动心都不知便是心不在行动都没理会了说甚未发未发不是漠然全不省亦常醒在这里不恁地困
问恻隐羞恶喜怒哀乐固是心之发暁然易见处如未恻隐羞恶喜怒哀乐之前便是寂然而静时然岂得块然槁木其耳目亦必有自然之闻见其手足亦必有自然之举动不审此时唤作如何曰喜怒哀乐未发只是这心未发耳其手足运动自是形体如此
问五行在人为五脏然心却具得五行之理以心虚灵之故否曰心属火缘是个光明发动底物所以具得许多道理
问人心形而上下如何曰如肺肝五脏之心却是实有一物若今学者所论操舍存亡之心则自是神明不测故五脏之心受病则可用药补之这个心则非菖蒲茯苓所可补也问如此则心之理乃是形而上否曰心比性则微有迹比气则自然又灵
问先生尝言心不是这一块义刚窃谓满体皆心也此特其枢纽耳曰不然此非心也乃心之神明升降之舍人有病心者乃其舍不宁也凡五脏皆然心岂无运用须常在躯壳之内譬如此建阳知县须常在衙里始管得这一县也义刚曰然则程子言心要在腔子里谓当在舍之内而不当在舍之外耶曰不必如此若言心不可在脚上又不可在手上只得在这些子上也
汉卿问心如个藏四方八面都恁地光明皎洁如佛家所谓六窗中有一猴这边叫也应那边叫也应曰佛家说心处尽有好处前辈云胜于杨墨
心字只一个字母故性情字皆从心
张子合性与知觉有心之名则恐不能无病便似性外别有一个知觉了
范淳夫之女谓心岂有出入伊川曰此女虽不识孟子却能识心此一段说话正要人看孟子举孔子之言曰出入无时莫知其郷此别有说伊川言淳夫女却能识心心却易识只是不识孟子之意
尽心如明镜无些子蔽翳只看镜子若有些少照不见处便是本身有些尘污如今人做事有些子鹘突窒碍便只是自家见不尽此心本来虚灵万理具备事事物物皆所当知今人多是气质偏了又为物欲所蔽故昏而不能尽知圣贤所以贵于穷理
且如秀才要读书要读这一件又要读那一件又要学写字又要学作诗这心一齐都出外去所以伊川教人直是都不去他处用其心也不要人学写字也不要人学作文章这不是僻道理是合如此人只有一个心如何分做许多去若只管去闲处用了心到得合用处于这本来底都不得力且看从古作为文章之士可以传之不朽者今看来那个唤做知道也是当初心下只趋向那边都是做外去了只是要得寡欲存这心最是难以汤武圣人孟子犹说汤武反之也反复也反复得这本心如不迩声色不殖货利只为要存此心观旅獒之书一个獒受了有甚大事而反复切谏以此见欲之可畏无小大皆不可忽
问吕与叔云未发之前心体昭昭具在已发乃心之用南轩辨昭昭为已发恐太过否曰这辨得亦没意思敬夫太聪明看道理不子细伊川所谓凡言心者皆指已发而言吕氏只是辨此一句伊川后来又救前说曰凡言心者皆指已发而言此语固未当心一也有指体而言者寂然不动是也有指用而言者感而遂通是也惟观其所见如何此语甚圆无病大抵圣贤之言多是略发个萌芽更在后人推䆒演而伸触而长然亦须得圣贤本意不得其意则从那处推得出来
问心本是个动物不审未发之前全是寂然而静还是静中有动意曰不是静中有动意周子谓静无而动有静不是无以其未形而谓之无非因动而后有以其可见而谓之有耳横渠心统性情之说甚善性是静情是动心则兼动静而言或指体或指用随人所看方其静时动之理只在伊川谓当中时耳无闻目无见然见闻之理在始得及动时又只是这静底淳举伊川以动之端为天地之心曰动亦不是天地之心只是见天地之心如十月岂得无天地之心天地之心流行只自若元亨利贞元是萌芽初出时亨是长枝叶时利是成遂时贞是结实归宿处下梢若无这归宿处便也无这元了惟有这归宿处元又从此起元了又贞贞了又元万古只如此循环无穷所谓维天之命于穆不已说已尽了十月万物收敛寂无踪迹到一阳动处生物之心始可见曰一阳之复在人言之只是善端萌处否曰以善言之是善端方萌处以徳言之昏迷中有悔悟向善意便是复如睡到忽然醒觉处亦是复底气象又如人之沈滞道不得行到极处忽少亨逹虽未大行已有可行之兆亦是复这道理千变万化随所在无不浑沦
此心至灵细入豪芒纤芥之间便知便觉六合之大莫不在此又如古初去今是㡬千万年若此念才发便到那里下面方来又不知是㡬千万年若此念才发便也到那里这个神明不测至虚至灵是甚次第然人莫不有此心多是但知有利欲被利欲将这个心包了起居动作只是有甚可喜物事有甚可好物事一念才动便是这个物事
问论语一书未尝说一心字至孟子只管拈人心字说来说去曰推是心曰求放心曰尽心曰赤子之心曰存心莫是孔门学者自知理会个心故不待圣人苦口到孟子时世变既远人才渐渐不如古故孟子极力与言要他从个本原处理会否曰孔门虽不曽说心然荅弟子问仁处非理会心而何仁即心也但当时不说个心字耳此处当自思之亦未是大疑处
李徳之问明道因修桥寻长梁后每见林木之佳者必起计度之心因语学者心不可有一事某窃谓凡事须思而后通安可谓心不可有一事曰事如何不思但事过则不留于心可也明道肚里有一条梁不如今人有㡬条梁拄在肚里佛家有流注想水本流将去有些渗漏处便留滞
问心要在腔子里若虑事应物时心当如何曰思虑应接亦不可废但身在此则心合在此曰然则方其应接时则心在事上事去则此心亦不管著曰固是要如此
问人心要活则周流无穷而不滞于一隅如何是活曰心无私便可推行活者不死之谓
外患不能入是有主则实也外邪不能入是有主则虚也自家心里只有这个为主别无物事外邪从何处入岂不谓之虚乎然他说有主则虚者实字便已在有主上了又曰有主则实者自家心里有主外患所不能入此非实而何无主则实者自家心里既无以为之主则外邪却入来实其中此又安得不谓之实乎
问何谓主一曰无适之谓一一只是不走作又问思其所当思如何曰却不妨但不可胡思且只得思一件事如思此一事又别思一件事便不可
心定者其言重以舒两句言发于心心定则言必审故的确而舒迟不定则内必纷扰有不待思而发故浅易而急迫此亦志动气之验也
问心是郛郭便包了性否先生首肯曰是也如横渠心统性情一句乃不易之论孟子说心许多皆未有似此语端的子细看便见其他诸子等书皆无依稀似此
方宾王以书问云心者性之郛郭当是言存主统摄处可学谓郛郭是包括心具此理如郛郭中之有人曰方说句慢问以穷理为用心于外是谁说曰是江西说又问发见说话未是如此则全赖此些时节如何倚靠曰湖南皆如此说曰孟子告齐王乃是欲因而成就之若只执此便不是曰然又问榖种之必生如人之必仁如此却是以生譬仁榖种之生乃生之理乃得此生理以为仁曰必当为有又解南轩发是心体无时而不发云及其既发则当事而存而为之宰者也可学谓心岂待发而为之宰曰此一段强解南轩说多差
心妙性情之徳妙是主宰运用之意
伊川初尝曰凡言心者皆指已发而言后复曰此说未当五峰却守其前说以心为已发性为未发将心性二字对说知言中如此处甚多
人心但以形气所感者而言尔具形气谓之人合义理谓之道有知觉谓之心
阳明胜则徳性用阴浊胜则物欲行只将自家意思体验便见得人心虚静自然清明才为物欲所蔽便阴阴地黑暗了此阴浊所以胜也
大其心则能体天下之物世人之心止于见闻之狭故不能体天下之物惟圣人尽性故不以所见所闻梏其心故大而无外其视天下无一物非我他只是说一个大与小孟子谓尽心则知性知天以此盖尽心则只是极其大心极其大则知性知天而无有外之心矣道夫问今未到圣人尽心处则亦莫当推去否曰未到那里也须知说闻见之外犹有我不闻不见底道理在若未知闻见之外犹有道理则亦如何推得要之此亦是横渠之意然孟子之意则未必然道夫曰孟子本意当以大学或问所引为正曰然孟子之意只是说穷理之至则心自然极其全体而无馀非是要大其心而后知性知天也道夫曰只如横渠所说亦自难下手曰便是横渠有时自要恁地说似乎只是悬空想像而心自然大这般处元只是格物多后自然豁然有个贯通处这便是下学而上逹也孟子之意只是如此
大其心则能遍体天下之物体犹仁体事而无不在言心理流行脉络贯通无有不到茍一物有未体则便有不到处包括不尽是心为有外盖私意闲隔而物我对立则虽至亲且未必能无外矣故有外之心不足以合天心
问物有未体则心为有外体之义如何曰此是置心在物中究见其理如格物致知之义与体用之体不同
横渠云物有未体则心为有外又曰有外之心不足以合天心盖天大无外物无不包物理所在一有所遗则吾心为有外便与天心不相似
或问如何是有外之心曰只是有私意便内外扞格只见得自家身己凡物皆不与己相关便是有外之心
问心如何能通以道使无限量曰心不是横门硬迸教大得须是去物欲之蔽则清明而无不知穷事物之理则脱然有贯通处横渠曰不以闻见梏其心大其心则能体天下之物所谓通之以道便是脱然有贯通处若只守闻见便自然狭窄了
心生道也此句是张思叔所记疑有欠阙处必是当时改作行文所以失其文意伯丰云何故入在近思录中曰如何敢不载但恐有阙文此四字说不尽
心生道也人有是心斯具是形以生恻隐之心生道也如何曰天地生物之心是仁人之禀赋接得此天地之心方能有生故恻隐之心在人亦为生道也
心生道也心乃生之道恻隐之心人之生道也乃是得天之心以生生物便是天地之心
问心生道也一段上面心生道莫是指天地生物之心下面恻隐之心人之生道莫是指人所得天地之心以为心盖在天只有此理若无那形质则此理无安顿处故曰有是心斯具是形以生上面犹言继善下面犹言成性曰上面心生道也全然做天底也不得盖理只是一个浑然底人与天地混合无闲
心只是放宽平便大不要先有一私意隔碍便大心大则自然不急迫如有祸患之来亦未须惊恐或有所获亦未须便欢喜在少闲亦未必不祸更转为福福更转为祸荀子言君子大心则天而道小心则畏义而节盖君子心大则是天心心小则文王之翼翼皆为好也小人心大则放肆心小则是褊隘私吝皆不好也〈以上语类四十九条〉
人之有生性与气合而已然即其已合而析言之则性主于理而无形气主于形而有质以其主理而无形故公而无不善以其主形而有质故私而或不善以其公而善也故其发皆天理之所行以其私而或不善也故其发皆人欲之所作此舜之戒禹所以有人心道心之别盖自其根本而已然非谓气之所为有过不及而后流于人欲也然但谓之人心则固未以为悉皆邪恶但谓之危则固未以为便致凶咎但既不主于理而主于形则其流为邪恶以致凶咎亦不难矣此其所以为危非若道心之必善而无恶有安而无倾有凖的而可凭据也故必其致精一于此两者之间使公而无不善者常为一身万事之主而私而或不善者不得与焉则凡所云为不待择于过与不及之间而自然无不中矣〈凡物剖判之初且当论其善不善二者既分之后方可论其中不中惟精惟一所以审其善不善也允执厥中则无过不及而自得中矣非精一以求中也〉此舜戒禹之本意而序文述之固未尝直以形气之发尽为不善而不容其有清明纯粹之时如来谕之所疑也但此所谓清明纯粹者既属乎形气之偶然则亦但能不隔乎理而助其发挥耳不可便认以为道心而欲据之以为精一之地也如孟子虽言夜气而其所欲存者乃在乎仁义之心非直以此夜气为主也虽言飬气而其所用力乃在乎集义非直就此气中择其无过不及者而养之也来谕主张气字太过故于此有不察其他如分别中气过不及处亦觉有差但既无与乎道心之微故有所不暇辨耳〈荅蔡季通〉
蒙示及荅胡彪二书吕氏中庸辨发明亲切警悟多矣然有未喻敢条其所以而请于左右荅广仲书切中学者之病然愚意窃谓此病正坐平时烛理未明涵养未熟以故事物之来无以应之若曰于事物纷至之时精察此心之所起则是似更于应事之外别起一念以察此心以心察心烦扰益甚且又不见事物未至时用力之要此某所以不能无疑也儒者之学大要以穷理为先盖凡一物有一理须先明此然后心之所发轻重长短各有凖则书所谓天叙天秩天命天讨孟子所谓物皆然心为甚者皆谓此也若不于此先致其知但见其所以为心者如此识其所以为心者如此泛然而无所凖则则其所存所发亦何自而中于理乎且如释氏擎拳竖拂运水般柴之说岂不见此心岂不识此心而卒不可与入尧舜之道者正为不见天理而専认此心以为主宰故不免流于自私耳前辈有言圣人本天释氏本心盖谓此也来示又谓心无时不虚某以为心之本体固无时不虚然而人欲己私汨没久矣安得一旦遽见此境界乎故圣人必曰正其心而正心必先诚意诚意必先致知其用力次第如此然后可以得心之正而复其本体之虚亦非一日之力矣今直曰无时不虚又曰既识此心则用无不利此亦失之太快而流于异学之归矣若儒者之言则必也精义入神而后用无不利可得而语矣孟子存亡出入之说亦欲学者操而存之耳似不为识此心发也若能常操而存即所谓敬者纯矣纯则动静如一而此心无时不存矣今也必曰动处求之则是有意求免乎静之一偏而不知其反倚乎动之一偏也然能常操而存者亦是颜子地位以上人方可言此今又曰识得便能守得则仆亦恐其言之易也明道先生曰既能体之而乐则亦不患不能守须如此而言方是攧扑不破绝渗漏无病败耳高明之意大抵在于施为运用处求之正禅家所谓石火电光底消息也而于优游涵泳之功似未甚留意是以求之太迫而得之若惊资之不深而发之太露易所谓宽以居之者正为不欲其如此耳〈荅张钦夫〉
释氏虽自谓惟明一心然实不识心体虽云心生万法而实心外有法故无以立天下之大本而内外之道不备然为其说者犹知左右迷藏曲为隐讳终不肯言一心之外别有大本也若圣门所谓心则天叙天秩天命天讨恻隐羞恶是非辞让莫不该备而无心外之法故孟子曰尽其心者知其性也知其性则知天矣存其心养其性所以事天也是则天人性命岂有二理哉而今之为此道者反谓此心之外别有大本为仁之外别有尽性至命之方窃恐非惟孤负圣贤立言埀后之意平生承师问道之心窃恐此说流行反为异学所攻重为吾道之累〈荅张钦夫〉
求放心不须注解只日用十二时中常切照管不令放出即久久自见功效义理自明持守自固不费气力也〈荅李叔文〉
易传所谓虽无邪心而不合正理者实该动静而言如燕居独处之时物有来感理所当应而此心顽然固执不动则虽无邪心而只此不动处便非正理又如应事接物处理当如彼而吾所以应之者乃如此则虽未必出于有意之私然只此亦是不合正理既有不合正理则非邪妄而何恐不可専以荘敬持养此心既存为无邪心而必以未免纷扰敬不得行然后为有妄之邪心也所论近世识心之弊则深中其失古人之学所贵于存心者盖将推此以穷天下之理今之所谓识心者乃欲恃此而外天下之理是以古人知益崇而礼益卑今人则论益高而其狂妄睢也愈甚得失亦可见矣〈荅方宾王〉
人心自是不容去除但要道心为主即人心自不能夺而亦莫非道心之所为矣然此处极难照管须臾闲断即人欲便行矣〈荅郑子上〉
此心之灵其觉于理者道心也其觉于欲者人心也〈荅郑子上〉
问人心是个灵底物如日闲未应接之前固是寂然未发于未发中固常恁地惺不恁瞑然不省若夜闲有梦之时亦是此心之已动犹昼之有思如其不梦未觉正当大寐之时此时谓之寂然未发则全沈沈瞑瞑万事不知不省与木石盖无异与死相去亦无㡬不可谓寂然未发不知此时心体何所安存所谓灵底何所寄寓圣人与常人于此时所以异者如何而学者工夫此时又以何为验也曰寤寐者心之动静也有思无思者又动中之动静也有梦无梦者又静中之动静也但寤阳而寐阴寤清而寐浊寤有主而寐无主故寂然感通之妙必于寤而言之〈荅陈安卿〉
问来教云寤寐者心之动静也云云淳思此窃谓人生具有阴阳之气神发于阳魄根于阴心也者则丽阴阳而乘其气无闲于动静即神之所会而为魄之主也昼则阴伏藏而阳用事阳主动故神运魄随而为寤夜则阳伏藏而阴用事阴主静故魄定神蛰而为寐神之运故虚灵知觉之体灼然呈露有苖裔之可寻如一阳复后万物之有春意焉此心之寂感所以为有主神之蛰故虚灵知觉之体沈然潜隐悄无踪迹如纯坤之月万物之生性不可窥其眹焉此心之寂感所以不若寤之妙而于寐也为无主然其中实未尝泯而有不可测者存呼之则应惊之则觉则是亦未尝无主而未尝不妙也故自其大分言之寤阳而寐阴而心之所以为动静也细而言之寤之有思者又动中之动而为阳之阳也无思者又动中之静而为阳之阴也寐之有梦者又静中之动而为阴之阳也无梦者又静中之静而为阴之阴也又错而言之则思之有善与恶者又动中之动阳明阴浊也无思而善应与妄应者又动中之静阳明阴浊也梦之有正与邪者又静中之动阳明阴浊也无梦而易觉与难觉者又静中之静阳明阴浊也一动一静循环交错圣人与众人则同而所以为阳明阴浊则异圣人于动静无不一于清明纯粹之主而众人则杂焉而不齐然则人之学力所系于此亦可以验矣曰得之〈荅陈安卿〉
问程子以心使心之说窃谓此二心字只以人心道心判之自明白盖上心字即是道心专以理义言之也下心字即是人心而以形气言之也以心使心则是道心为一身之主而人心其听命也曰亦是如此然观程先生之意只是说自作主宰耳〈荅陈安卿〉
问顷蒙见教云往者同安因闻钟声遂悟收心之法显父不揆验之信然曰当时所说闻钟声者本意不谓如此但言人心出入无时钟之一声未息而吾之心已屡变矣〈荅张敬之〉
胡文定公所谓不起不灭心之体方起方灭心之用能常操而存则虽一日之闲百起百灭而心固自若者自是好语但读者当知所谓不起不灭者非是块然不动无所知觉也又非百起百灭之中别有一物不起不灭也但此心莹然全无私意是则寂然不动之本体其顺理而起顺理而灭斯乃所以感而遂通天下之故者云尔〈荅石子重〉
心说甚善但恐更须收敛造约为佳耳以心使心所疑亦善盖程子之意亦谓自作主宰不使其散漫走作耳如孟子云操则存云求放心皆是此类岂以此使彼之谓耶但今人著个察识字便有个寻求捕捉之意与圣贤所云操存主宰之味不同此豪釐闲须看得破不尔则流于释氏之说矣〈荅石子重〉
来书云夫子语仁以克己为要佛氏论性以无心为宗而以龟山心不可无之说为非某谓所谓己者对物之称乃是私认为己而就此起计较生爱欲故当克之克之而自复于礼则仁矣心乃本有之物虚明纯一贯彻感通所以尽性体道皆由于此今以为妄而欲去之又自知其不可而曰有真心存焉〈此亦来书之语〉则又是有心矣如此则无心之说何必全是而不言无心之说何必全非乎若以无心为是则克己乃是有心无心何以克己若以克己为是则请从事于斯而足矣又何必克己于此而无心于彼为此二本而枝其辞也〈荅李伯諌〉
心一而已所谓觉者亦心也今以觉求心以觉用心纷拏迫切恐其为病不但揠苖而已不若日用之间以敬为主而勿忘焉则自然本心不昧随物感通不待致觉而无不觉矣故孔子只言克己复礼而不言致觉用敬孟子只言操存舍亡而不言觉存昧亡谢先生虽喜以觉言仁然亦曰心有知觉而不言知觉此心也〈荅游诚之〉
心体固本静然亦不能不动其用固本善然亦能流而入于不善夫其动而流于不善者固不可谓心体之本然然亦不可不谓之心也但其诱于物而然耳故先圣只说操则存〈存则静而其动也无不善矣〉舍则亡〈于是乎有动而流于不善者〉出入无时莫知其乡〈出者亡也入者存也本无一定之时亦无一定之处特系于人之操舍如何耳〉只此一句说得心之体用始终真妄邪正无所不备又见得此心不操即舍不出即入别无闲处可安顿之意若如所论出入有时者为心之正然则孔子所谓出入无时者乃心之病矣不应却以惟心之谓与一句直指而总结之也〈荅游诚之〉
伏蒙示及心说甚善然恐或有所未尽盖入而存者即是真心出而亡者亦此真心为物诱而然耳今以存亡出入皆为物诱所致则是所存之外别有真心而孔子之言乃不及之何耶子重所论病亦如此而子约又欲并其出而亡者不分真妄皆为神明不测之妙二者盖胥失之某向荅二公有所未尽后来荅游诚之一段方稍穏当今谨录呈幸乞指诲然心之体用始终虽有真妄邪正之分其实莫非神明不测之妙虽皆神明不测之妙而其真妄邪正又不可不分耳不审尊意以为如何〈荅何叔京〉
心说已喻但所谓圣人之心如明镜止水天理纯全者即是存处但圣人则不操而常存耳众人则操而存之方其存时亦是如此但不操则不存耳存者道心也亡者人心也心一也非是实有此二心各为一物不相交渉也但以存亡而异其名耳方其亡也固非心之本然亦不可谓别是一个有存亡出入之心却待反本还原别求一个无存亡出入之心来换却只是此心但不存便亡不亡便存中闲无空隙处所以学者必汲汲于操存而虽舜禹之闲亦以精一为戒也且如世之有安危治乱虽尧舜之圣亦只是有治安而无危乱耳岂可谓尧舜之世无安危治乱之可名耶如此则便是向来胡氏性无善恶之说请更思之却以见教〈荅何叔京〉
操之而存则只此便是本体不待别求惟其操之久而且熟自然安于义理而不妄动则所谓寂然者当不待察识而自呈露矣今乃欲于此顷刻之存遽加察识以求其寂然者则吾恐夫寂然之体未必可识而所谓察识者乃所以速其迁动而流于纷扰急迫之中也程夫子所论才思便是已发故涵养于未发之前则可而求中于未发之前则不可亦是此意然心一而已所谓操存者亦岂以此一物操彼一物如斗者之相捽而不相舍哉亦曰主一无适非礼不动则中有主而心自存耳圣贤千言万语考其发端要其归宿不过如此〈荅吕子约〉
操舍存亡虽是人心之危然只操之而存则道心之微便不外此今必谓此四句非论人心乃是直指动静无端无方无体之妙则失之矣又谓荒忽流转不知所止虽非本心而可见心体之无滞此亦非也若心体本来只合如此则又何恶其不知所止而必曰主敬以止之与〈荅吕子约〉
操舍存亡之说诸人皆谓人心私欲之为乃舍之而亡所致却不知所谓存者亦操此而已矣子约又谓存亡出入皆神明不测之妙而于其闲区别真妄又不分明两者盖胥失之要之存亡出入固皆神明不测之所为而其真妄邪正始终动静又不可不辨耳〈荅吕子约〉
人心道心之说甚善盖以道心为主则人心亦化而为道心矣如乡党所记饮食衣服本是人心之发然在圣人分上则浑是道心也〈荅黄子耕〉
或问佛者有观心说然乎曰夫心者人之所以主乎身者也一而不二者也为主而不为客者也命物而不命于物者也故以心观物则物之理得今复有物以反观乎心则是此心之外复有一心而能管乎此心也然则所谓心者为一耶为二耶为主耶为客耶为命物者耶为命于物者耶此亦不待教而审其言之谬矣或者曰若子之言则圣贤所谓精一所谓操存所谓尽心知性存心养性所谓见其参于前而倚于衡者皆何谓哉应之曰此言之相似而不同正苖莠朱紫之闲而学者之所当辨者也夫谓人心之危者人欲之萌也道心之微者天理之奥也心则一也以正不正而异其名耳惟精惟一则居其正而审其差者也绌其异而反其同者也能如是则信执其中而无过不及之偏矣非以道为一心人为一心而又有一心以精一之也夫谓操而存者非以彼操此而存之也舍而亡者非以彼舍此而亡之也心而自操则亡者存舍而不操则存者亡耳然其操之也亦曰不使旦昼之所为得以梏亡其仁义之良心云尔非块然兀坐以守其炯然不用之知觉而谓之操存也若尽心云者则格物穷理廓然贯通而有以极夫心之所具之理也存心云者则敬以直内义以方外若前所谓精一操存之道也故尽其心而可以知性知天以其体之不蔽而有以究夫理之自然也存心而可以飬性事天以其体之不失而有以顺夫理之自然也是岂以心尽心以心存心如两物之相持而不相舍哉若参前倚衡之云者则为忠信笃敬而发也盖曰忠信笃敬不忘乎心则无所适而不见其在是云尔亦非有以见夫心之谓也且身在此而心参于前身在舆而心倚于衡是果何理也耶大抵圣人之学本心以穷理而顺理以应物如身使臂如臂使指其道夷而通其居广而安其理实而行自然释氏之学以心求心以心使心如口龁口如目视目其机危而迫其途险而塞其理虚而其势逆盖其言虽有若相似者而其实之不同盖如此也然非夫审思明辨之君子其亦孰能无惑于斯耶〈观心说〉
问横渠云心要洪放又曰心大则百物皆通心小则百物皆病孙思邈云胆欲大而心欲小窃谓横渠之说是言心之体思邈之说是言心之用未知是否曰心自有合要大处有合要小处若只著题目断了则便无可思量矣〈荅潘子善〉
须反之于心只就放去收来时体看只在操时当处便存只要工夫接续不令闲断耳〈荅李晦叔〉
问煇窃尝谓学者却须当常存此心于端荘静一之中毋使一豪私意杂乎其闲则方寸之间自有主宰不致散漫走作而虚灵洞彻之本体庶乎可以默识矣然欲真实识其虚灵洞彻之本体则又须是日与义理相亲克去己私然后心之本体可得而识曰罢却许多闲安排除却许多闲言语只看操则存一句是如何亦不可重叠更下注脚〈荅李晦叔〉
近世学者多是向外走作不知此心之妙是为万事根本其知之者又只是撑眉努眼喝骂将去便谓只此便是良心本性无有不善却不知道若不操存践履讲究体验则只此撑眉努眼便是私意人欲自信愈笃则其狂妄愈甚此不可不深察而远避之也〈荅或人〉
某桉心无死生则㡬于释氏轮回之说矣天地生物人得其秀而最灵所谓心者乃夫虚灵知觉之性犹耳目之有见闻耳在天地则通古今而无成坏在人物则随形气而有始终知其理一而分殊则亦何必为是心无死生之说以骇学者之听乎〈胡子知言疑义〉
夫心操存舍亡闲不容息知其放而求之则心在是矣今于己放之心不可操而复存者置不复问乃俟异时见其发于他处而后从而操之则夫未见之闲此心遂成闲断无复有用功处及其见而操之则所操者亦发用之一端耳于其本源全体未尝有一日涵养之功便欲扩而充之与天同大愚窃恐其无是理也〈胡子知言疑义〉
问淳尝著心说云维天之命于穆不已所以为生物之主者天之心也人受天命而生因全得夫天之所以生我者以为一身之主浑然在中虚灵知觉常昭昭而不昧生生而不可已是乃所谓人之心其体则即所谓元亨利贞之道具而为仁义礼智之性其用则即所谓春夏秋冬之气发而为恻隐羞恶辞让是非之情故体虽具于方寸之闲而其所以为体则实与天地同其大万理盖无所不备而无一物出乎是理之外用虽发乎方寸之闲而其所以为用则实与天地相流通万事盖无所不贯而无一理不行乎事之中此心之所以为妙贯动静一显微彻表里终始无闲者也人惟拘于阴阳五行所值之不纯而又重以耳目口鼻四支之欲为之累于是此心始梏于形器之小不能廓然大同无我而其灵亦无以主于心矣人之所以欲全体此心而常为一身之主者必致知之力到而主敬之功専使胸中光明莹净超然于气禀物欲之上而吾本然之体所与天地同大者皆有以周遍昭晰而无一理之不明本然之用与天地流通者皆无所隔绝闲断而无一息之不生是以方其物之未感也则此心澄然惺惺如鉴之虚如衡之平盖真对越乎上帝而万理皆有定于其中矣及夫物之既感也则妍蚩高下之应皆因彼之自尔而是理固周流该贯莫不各止其所如乾道变化各正性命自无分数之差而亦未尝与之俱往矣静而天地之体存一本而万殊动而天地之用逹万殊而一贯体常涵用用不离体体用浑沦纯是天理日常呈露于动静闲夫然后向之所以全得于天者在我真有以复其本而维天于穆之命亦与之为不已矣此人之所以存夫心之大略也王丞子正云看得尽有功但所谓心之体与天地同大而用与天地流通必有徴验处更幸见教淳因复有后篇所谓体与天地同其大者以理言之耳盖通天地闲惟一实然之理而已为造化之枢纽古今人物之所同得但人为物之灵极是体而全得之总会于吾心即所谓性虽会在吾之心为我之性而与天固未尝闲此心之所谓仁即天之元此心之所谓礼即天之亨此心之所谓义即天之利此心之所谓智即天之贞其实一致非引而譬之也天道无外此心之理亦无外天道无限量此心之理亦无限量天道无一物之不体而万物无一之非天此心之理亦无一物之不体而万物无一之非吾心〈那个不是心做那个道理不具于心〉天下岂有性外之物而不统于吾心是理之中也哉但以理言则为天地公共不见其切于己谓之吾心之体则即理之在我有统属主宰而其端可寻也此心所以至灵至妙凡理之所至其思随之无所不至大极于无际而无不通细入于无伦而无不贯前乎上古后乎万古而无不彻近在跬步远在万里而无不同虽至于位天地育万物亦不过充吾心体之本然而非外为者此张子所谓有外之心不足以合天心者也所谓用与天地相流通者以是理之流行言之耳盖是理在天地闲流行圆转无一息之停凡万物万事小大精粗无一非天理流行吾心全得是理而是理之在吾心亦本无一息不生生而不与天地相流行人惟欲净情逹不隔其所流行然后常与天地流通耳且如恻隐一端近而发于亲亲之闲亲之所以当亲是天命流行者然也吾但与之流行而不亏其所亲者耳一或少有亏焉则天理隔绝于亲亲之闲而不流行矣次而及于仁民之际如老者之所以当安少者之所以当怀入井者之所以当怵惕亦皆天命流行者然也吾但与之流行而不失其所怀所安所怵惕者耳一或少有失焉则天理便隔绝于仁民之际而不流行矣又远而及于爱物之际如方长之所以不折胎之所以不杀夭之所以不夭亦皆天命流行者然也吾但与之流行而不害其所长所胎所夭者耳一或少有害焉则天理便隔绝于爱物之际而不流行矣凡日用闲四端所应皆然但一事不到则天理便隔绝于一事之下一刻不贯则天理便隔绝于一刻之中惟其千条万绪皆随彼天则之自尔而心为之周流贯匝无人欲之闲焉然后与元亨利贞流行乎天地之闲者同一用矣此程子所以指天地变化草木蕃以形容恕心充扩得去之气象也然亦必有是天地同大之体然后有是天地流通之用亦必有是天地流通之用然后有是天地同大之体则其实又非两截事也王丞批此篇后截稍近又曰天命性心虽不可谓异物然各有界分不可诬也今且当论心体便一向与性与天滚同说去何往而不可若见得脱洒一言半句亦自可见更宜涵养体察淳再思之体与天地同大用与天地流通自原头处论窃恐亦是如此然一向如此则又渉于过高而有不切身之弊不若且只就此身日用见定言浑然在中者为体感而应者为用为切实也又觉圣贤说话如平常然此二篇辞意恐皆过当并望正之曰此说甚善更宽著意思㴠养则愈见精密矣然又不可一向如此向无形影处追寻更宜于日用事物经书指意史传得失上做工夫即精粗表里融会贯通而无一理之不尽矣〈荅陈安卿○以上文集三十条〉
御纂朱子全书卷四十四
<子部,儒家类,御纂朱子全书>
钦定四库全书
御纂朱子全书卷四十五
性理四
心性情 定性 情意 志气志意 思虑
性犹太极也心犹阴阳也太极只在阴阳之中非能离阴阳也然至论太极自是太极阴阳自是阴阳惟性与心亦然所谓一而二二而一也韩子以仁义礼智信言性以喜怒哀乐言情盖愈于诸子之言性然至分三品却只说得气不曾说得性〈以下论心性情〉
问天之付与人物者为命人物之受于天者为性主于身者为心有得于天而光明正大者为明徳否曰心与性如何分别明如何安顿受与得又何以异人与物与身又何闲别明徳合是心合是性曰性却实以感应虚明言之则心之意亦多曰此两个说著一个则一个随到元不可相离亦自难与分别舍心则无以见性舍性又无以见心故孟子言心性每每相随说
仁义礼智是性又言恻隐之心羞恶之心辞逊是非之心更细思量
性虽虚都是实理心虽是一物却虚故能包含万理这个要人自体察始得
性本是无却是实理心似乎有影象然其体却虚性便是心之所有之理心便是理之所会之地
性是理心是包含该载敷施发用底
心以性为体心将性作馅子模様盖心之所以具是理者以有性故也
说得出又名得出方是见得分明如心性亦难说尝曰性者心之理情者性之动心者性情之主
性不可言所以言性善者只看他恻隐辞逊四端之善则可以见其性之善如见水流之清则知源头必清矣四端情也性则理也发者情也其本则性也如见影知形之意
伯丰论性有已发之性有未发之性曰性才发便是情情有善恶性则全善心又是一个包总性情底大抵言性便湏见得是元受命于天其所禀赋自有本根非若心可以一槩言也却是汉儒解天命之谓性云木神仁金神义等语却有意思非茍言者学者要体会亲切又叹曰若不用明破只恁涵养自有到处亦自省力若欲立言示训则湏契勘教子细庶不悖于古人
旧看五峰说只将心对性说一个情字都无下落后来看横渠心统性情之说乃知此话有大功始寻得个情字著落与孟子说一般孟子言恻隐之心仁之端也仁性也恻隐情也此是情上见得心又曰仁义礼智根于心此是性上见得心盖心便是包得那性情性是体情是用
人多说性方说心看来当先说心古人制字亦先制得心字性与情皆从心以人之生言之固是先得这道理然才生这许多道理却都具在心里且如仁义自是性孟子则曰仁义之心恻隐羞恶自是情孟子则曰恻隐之心羞恶之心盖性即心之理情即性之用今先说一个心便教人识得个性情底总脑教人知得个道理存著处若先说性却似性中别有一个心横渠心统性情语极好
性是未动情是已动心包得已动未动盖心之未动则为性已动则为情所谓心统性情也欲是情发出来底心如水性犹水之静情则水之流欲则水之波澜但波澜有好底有不好底欲之好底如我欲仁之类不好底则一向奔驰出去若波涛翻浪大段不好底欲则灭却天理如水之壅决无所不害孟子谓情可以为善是说那情之正从性中流出来者元无不好也
心主宰之谓也动静皆主宰非是静时无所用及至动时方有主宰也言主宰则混然体统自在其中心统摄性情非儱侗与性情为一物而不分别也
问人当无事时其中虚明不昧此是气自然动处便是性曰虚明不昧便是心此理具足于中无少欠阙便是性感物而动便是情横渠说得好由太虚有天之名由气化有道之名此是总说合虚与气有性之名合性与知觉有心之名是就人物上说
问心性情之辨曰程子云心譬如榖种其中具生之理是性阳气发生处是情推而论之物物皆然
孟子说性不曽说著性只说乃若其情则可以为善看得情善则性之善可知又曰恻隐羞恶多是因逆其理而见惟有所可伤这里恻隐之端便动惟有所可恶这里羞恶之端便动若是事亲从兄又是自然顺处见之
问先生解尽心知性处云心无体以性为体如何曰心是虚底物性是里面饟肚馅草性之理包在心内到发时却是性底出来性不是有一个物事在里面唤作性只是理所当然者便是性只是人合当如此做底便是性惟是孟子恻隐之心仁之端也这四句也有性也有情也有心与横渠心统性情一语好看
心统性情者也寂然不动而仁义礼智之理具焉动处便是情有言静处便是性动处是心如此则是将一物分作两处了心与性不可以动静言凡物有心而其中必虚如饮食中鸡心猪心之属切开可见人心亦然只这些虚处便包藏许多道理弥纶天地该括古今推广得来盖天盖地莫不由此此所以为人心之妙与理在人心是之谓性性如心之田地充此中虚莫非是理而已心是神明之舍为一身之主宰性便是许多道理得之于天而具于心者发于智识念虑处皆是情故曰心统性情也
问既就人身言之却以就人身者就天地言之可乎曰天命流行所以主宰管摄是理者即其心也而有是理者即其性也如所以为春夏所以为秋冬之理是也至发育万物者即其情也
心性以榖种论则包裹底是心有秫种有粳种随那种发出不同这便是性心是个发出底他只会生又如服药吃了会治病此是药力或温或凉便是药性至于吃了有温证有凉证这便是情〈以上语类二十一条〉
作肃云情本于性故与性为对心则于斯二者有所知觉而能为之统御者也未动而无以统之则空寂而已已动而无以统之则放肆而已此数句却好但必以不动为心则又非矣若心本不动则孟子又何必四十而后不动心乎湏知未动为性已动为情心则贯乎动静而无不在焉则知三者之说矣知言曰性立天下之有情效天下之动心妙性情之徳此言甚精密〈荅冯作肃〉
心主性情理亦晓然今不暇别引证据但以吾心观之未发而知觉不昧者岂非心之主乎性者乎已发而品节不差者岂非心之主乎情者乎心字贯幽明通上下无所不在不可以方体论也〈荅胡广仲〉
未发之前固不可谓之无物但便谓情性无二更无虚静时节则不可耳盖未发之前万理皆具然乃虚中之实静中之动浑然未有形影著莫故谓之中及其已发然后所具之实理乃行乎动者之中耳〈荅徐彦章〉
所谕心性分别不知后来见得如何性只是理情是流出运用处心之知觉即所以具此理而行此情者也以智言之所以知是非之理则智也性也所以知是非而是非之者情也具此理而觉其为是非者心也此处分别只在豪釐之闲精以察之乃可见耳爱恭宜别喜怒哀乐皆情也以前说推之可以三隅反矣〈荅潘谦之〉
元亨利贞性也生长收藏情也以元生以亨长以利收以贞藏者心也仁义礼智性也恻隐羞恶辞让是非情也以仁爱以义恶以礼让以智知者心也性者心之理也情者心之用也心者性情之主也程子曰其体则谓之易其理则谓之道其用则谓之神正谓此也又曰言天之自然者谓之天道言天之付与万物者谓之天命又曰天地以生物为心亦谓此也〈元亨利贞说〉
有是形则有是心而心之所得乎天之理则谓之性性之所感于物而动则谓之情是三者人皆有之不以圣凡为有无也但圣人则气清而心正故性全而情不乱耳学者则当存心以养性而节其情也今以圣人为无心而遂以为心不可以须臾有事然则天之所以与我者何为而独有此赘物乎〈荅徐景光〉
问性之初只有善本无恶之可言乃四徳之元五常之仁也孟子所谓性善者此是也明道言继之者善方言性之发用则四端之心是也乌得与情合而言之曰性之始终一于善而已不当云性之初只有善也若如所云则谓性之终为有恶可乎性之发用非情而何情之初则可谓有善而无恶耳乃若其情若字恐亦未必训顺也〈荅王子合〉
问孟子谓乃若其情则可以为善而周子有五性感动而善恶分是又以善恶于动处并言之岂孟子就其情之未发而周子就其情之已发者言之乎曰情未必皆善也然而本则可以为善而不可以为恶惟反其情故为恶耳孟子指其正者而言也周子兼其正与反者而言也庄子有遁天倍情之语亦此意也〈荅张敬之〉
程子所论心指已发后书明言此固未当则是一时言语不免小差湏如后说乃为无病盖性为体情为用而心则贯之必如横渠先生所谓心统性情者其语为精密也〈荅方宾王〉
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性也发而皆中节谓之和情也子思之为此言欲学者于此识得心也心也者其妙性情之徳者与〈荅张敬夫○以上文集十条〉
问明道云莫若廓然而大公物来而顺应如何曰廓然大公便不是憧憧物来顺应便不是朋从尔思此只是比而不周周而不比之意这一段旧看易惑人近来看得节目极分明〈以下论定性〉
舜弼问定性书也难理会曰也不难定性字说得也诧异此性字是个心字意明道言语甚圆转初读未晓得都没理会子细看却成段相应此书在鄠时作年甚少
明道定性书自胸中泻出如有物在后面逼逐他相似皆写不办直卿曰此正所谓有造道之言曰然只是一篇之中都不见一个下手处蜚卿曰廓然而大公物来而顺应这莫是下功处否曰这是说已成处且如今人私欲万端纷纷扰扰无可奈何如何得他大公所见与理皆是背驰如何便得他顺应道夫曰这便是先生前日所谓也须存得这个在曰也不由你存此心纷扰看著甚方法也不能得他住这湏是见得湏是知得天下之理都著一豪私意不得方是所谓知止而后有定也不然只见得他如生龙活虎相似更把捉不得
问定性书云大率患在于自私而用智自私则不能以有为为应迹用智则不能以明觉为自然曰此一书首尾只此两项伊川文字段数分明明道多只恁成片说将去初看似无统子细理会中闲自有路脉贯串将去君子之学莫若廓然而大公物来而顺应自后许多说话都只是此二句意艮其背不获其身行其庭不见其人此是说廓然而大公孟子曰所恶于智者为其凿也此是说物来而顺应第能于怒时遽忘其怒而观理之是非遽忘其怒是应廓然而大公而观理之是非是应物来而顺应这须子细去看方始得
明道荅横渠定性未能不动一章明道意言不恶事物亦不逐事物今人恶则全绝之逐则又为物引将去惟不拒不流泛应曲当则善矣盖横渠有意于绝外物而定其内明道意以为须是内外合一动亦定静亦定则应物之际自然不累于物茍只静时能定则动时恐却被物诱去矣
问圣人动亦定静亦定所谓定者是体否曰是曰此是恶物来感时定抑善恶来皆定曰恶物来不感这里自不接曰善物则如何曰当应便应有许多分数来便有许多分数应这里自定曰子哭之恸而何以见其为定曰此是当应也须是廓然而大公物来而顺应再三诵此语以为说得圆
问圣人定处未详曰知止而后有定只看此一句便了得万物各有当止之所知得则此心自不为物动曰舜号泣于旻天象忧亦忧象喜亦喜当此时何以见其为定曰此是当应而应当应而应便是定若不当应而应便是乱了当应而不应则又是死了
问天地之常以其心普万物而无心圣人之常以其情顺万事而无情故君子之学莫若廓然而大公物来而顺应学者卒未到此奈何曰虽未到此规模也是恁地廓然大公只是除却私意事物之来顺他道理应之且如有一事自家见得道理是恁地却有个偏曲底意思要为那人便是不公便逆了这道理不能顺应圣人自有圣人大公贤人自有贤人大公学者自有学者大公又问圣贤大公固未敢请学者之心当如何曰也只要存得这个在克去私意这两句是有头有尾说话大公是包说顺应是就里面细说公是忠便是维天之命于穆不已顺应便是乾道变化各正性命
廓然而大公是寂然不动物来而顺应是感而遂通天地之常以其心普万物而无心圣人之常以其情顺万事而无情所谓普万物顺万事者即廓然而大公之谓无心无情者即物来而顺应之谓自私则不能廓然而大公所以不能以有为为应迹用智则不能物来而顺应所以不能以明觉为自然
明道云不能以有为为应迹应迹谓应事物之迹若心则未尝动也
问昨日因说程子谓释氏自私味道举明道荅横渠书中语先生曰此却是举常人自私处言之若据自私而用智与后面治怒之说则似乎说得浅若看得说那自私则不能以有为为应迹用智则不能以明觉为自然则所指亦大阔矣先生曰固然但明道总人之私意言耳味道又举返鉴索照与夫恶外物之说先生曰此亦是私意盖自常人之私意与佛之自私皆一私也但非是専指佛之自私言耳又曰此是程子因横渠病处箴之然有一般人其中空疏不能应物又有一般人溺于空虚不肯应物皆是自私若能廓然而大公则上不陷于空寂下不累于物欲自能物来而顺应
先生举人情易发而难制者惟怒为甚惟能于怒时遽忘其怒而观理之是非旧时谓观理之是非才见已是而人非则其争愈力后来看不如此如孟子所谓我必不仁也其自反而仁矣其横逆由是也则曰此亦妄人而已矣
问圣人恐无怒容否曰怎生无怒容合当怒时必亦形于色如要去治那人之罪自为笑容则不可曰如此则恐渉忿怒之气否曰天之怒雷霆亦震舜诛四凶当其时亦须怒但当怒而怒便中节事过便消了更不积〈以上语类十四条〉
定性者存养之功至而得性之本然也性定则动静如一而内外无闲矣天地之所以为天地圣人之所以为圣人不以其定乎君子之学亦以求定而已矣故廓然而大公者仁之所以为体也物来而顺应者义之所以为用也仁立义行则性定而天下之动一矣所谓贞也夫岂急于外诱之除而反为是憧憧哉然常人之所以不定者非其性之本然也自私以贼夫仁用智以害夫义是以情有所蔽而憧憧耳不知自反以去其所蔽顾以恶外物为心而反求照于无物之地亦见其用力愈劳而烛理愈昧益以憧憧而不自知也艮其背则不自私矣行无事则不用智矣内外两忘非忘也一循于理不是内而非外也不是内而非外则大公而顺应尚何事物之为累哉圣人之喜怒大公而顺应天理之极也众人之喜怒自私而用智人欲之盛也忘怒则公观理则顺二者所以为自反而去蔽之方也夫张子之于道固非后学所敢议然意其强探力取之意多涵泳完养之功少故不能无疑于此程子以是发之其旨深哉〈定性说○文集〉
问意是心之运用处是发处曰运用是发了问情亦是发处何以别曰情是性之发情是发出恁地意是主张要恁地如爱那物是情所以去爱那物是意情如舟车意如人去使那舟车一般〈以下论情意〉
问意是心之所发又说有心而后有意则是发处依旧是心主之到私意盛时心也随去曰固然
李梦先问情意之别曰情是会做底意是去百般计较做底意因有是情而后用
问天命之谓性充体谓气感触谓情主宰谓心立趋向谓志有所思谓意有所逐谓欲荅云此语或中或否皆出臆度要之未可遽论且涵泳玩索久之当自有见某尝见先生云名义之语极难下如说性则有天地之性气质之性说仁则伊川有専言之仁偏言之仁此等且要默识心通〈以上语类四条〉
性者即天理也万物禀而受之无一理之不具心者一身之主宰意者心之所发情者心之所动志者心之所之比于情意尤重气者即吾之血气而充乎体者也比于他则有形器而较粗者也〈以下论志气志意〉
心之所之谓之志日之所之谓之时志字从之从心时字从之从日如日在午时在寅时制字之义由此志是心之所之一直去底意又是志之经营往来底是那志底脚凡营为谋度往来皆意也所以横渠云志公而意私
问意志曰横渠云以意志两字言则志公而意私志刚而意柔志阳而意阴
问意者心之所发与情性如何曰意也与情相近问志如何曰志也与情相近只是心寂然不动方发出便唤作意横渠云志公而意私看这自说得好志便清意便浊志便刚意便柔志便有立作意思意便有潜窃意思公自子细看自见得意多是说私意志便说匹夫不可夺志
志干气坤
气若并在一处自然引动著志古人所以动息有养也〈以上语类六条〉
气一也主于心者则为志气主于形体者即为血气〈荅李晦叔○文集〉
徳辅云思曰睿学而不思则罔盖亦弗思而已矣岂有不可思维之理曰固是若不可思维则圣人著书立言于后世何用〈以下论思虑〉
问思虑纷扰曰公不思虑时不识个心是何物须是思虑时知道这心如此纷扰渐渐见得却有下工夫处
学原于思思所以启发其聪明
蔡问程子曰要息思虑便是不息思虑曰思虑息不得只敬便都没了
问横渠说客虑多而常心少习俗之心胜而实心未完所谓客虑与习俗之心有分别否曰也有分别客虑是泛泛思虑习俗之心便是从来习染偏胜底心实心是义理之心
问发于思虑则有善不善看来不善之发有二有自思虑上不知不觉自发出来者有因外诱然后引动此思虑者闲邪之道当无所不用其力于思虑上发时便加省察更不使形于事为于物诱之际又当于视听言动上理会取然其要又只在持敬惟敬则身心内外肃然交致其功则自无二者之病曰谓发处有两端固是然毕竟从思虑上发者也只在外来底天理浑是一个只不善便是不从天理出来不从天理出来便是出外底了视听言动该贯内外亦不可谓専是外面工夫若以为在内自有一件工夫在外又有一件工夫则内外支离无此道理须是诚之于思守之于为内外交致其功可也〈以上语类六条〉
人心无不思虑之理若当思而思自不当苦苦排抑却反成不静也〈荅吴伯丰〉
问何以窒其欲曰思而已矣学莫贵于思惟思为能窒欲或曰思而不正不足以窒欲适所以害事思无邪如何曰思而不正是亦欲而已矣思其理之是非可否则无不正矣〈荅都昌县学诸生〉
所谓收心正心不是要得漠然无思念只是要得常自惺觉思所当思而不悖于义理耳〈荅郭希吕〉
物格知至者应物虽从容然临事岂可不思况未至此又岂可不熟思耶〈荅陈安卿〉
当应事然后思是事之理当接物然后思是物之理则恐思之不豫而无所及若豫讲之则又陷于所谓出位而思念虑纷扰之病用力之久必有说以处此矣〈荅程次卿〉
所谕思虑不一胸次凝滞此学者之通患然难骤革莫若移此心以穷理使向于彼者専则系于此者不解而自释矣〈荅王子合〉
问思虑纷扰如何或曰人心本无思虑多是忆既往与未来事某谓心之有思乃体之有用所以知来藏往周流贯彻而无一物之不该也但能敬以操之则常得其正而无纷扰之患今患其纷扰而告以本无则固不尽乎心之体用且夫本无之说又恶能止其纷扰之已然哉〈记疑○以上文集七条〉
御纂朱子全书卷四十五
钦定四库全书
御纂朱子全书卷四十六
性理五
道 理 徳
道者兼体用该隐费而言也〈以下论道〉
道训路大槩说人所共由之路理各有条理界瓣因举康节云夫道也者道也道无形行之则见于事矣如道路之道坦然使千亿万年行之人知其归者也
问道与理如何分曰道便是路理是那文理问如木理相似曰是问如此却似一般曰道字包得大理是道字里靣许多理脉又曰道字宏大理字精密
问汎观天地闲日往月来寒往暑来四时行百物生这是道之用流行发见处即此而总言之其往来生化无一息闲断处便是道体否曰此体用说得是但总字未当总便成兼用说了只就那骨处便是体如水之或流或止或激成波浪是用即这水骨可流可止
可激成波浪处便是体如这身是体目视耳听手足运动处便是用如这手是体指之运动提掇处便是用淳举论语集注曰往者过来者续无一息之停乃道体之本然也曰即是此意
问前夜说体用无定所是随处说如此若合万事为一大体用则如何曰体用也定见在底便是体后来生底便是用此身是体动作处便是用天是体万物资始处便是用地是体万物资生处便是用就阳言则阳是体阴是用就阴言则阴是体阳是用
问先生昔曰礼是体今乃曰礼者天理之节文人事之仪则似非体而是用曰公江西有般乡谈才见分叚子便说道是用不是体如说尺时无寸底是体有寸底不是体便是用如秤无星底是体有星底不是体便是用且如扇子有柄有骨子用纸糊此便是体人摇之便是用杨至之问体曰合当底是体
所谓道不须别去寻讨只是这个道理非是别有一个道被我忽然看见攫拏得来方是见道只是如日用底道理恁地是恁地不是事事理会得个是处便是道也近时释氏便有个忽然见道底说话道又不是一件甚物可摸得入手
道者古今共由之理如父之慈子之孝君仁臣忠是一个公共底道理徳便是得此道于身则为君必仁为臣必忠之类皆是自有得于己方解恁地尧所以修此道而成尧之徳舜所以修此道而成舜之徳自天地以先羲黄以降都即是这一个道理亘古今未尝有异只是代代有一个人出来做主做主便即是得此道理于己不是尧自是一个道理舜又是一个道理文王周公孔子又别是一个道理老子说失道而后徳他都不识分做两个物事便将道做一个空无底物事看吾儒说只是一个物事以其古今公共是这一个不著人身上说谓之道徳即是全得此道于己他说失道而后徳失徳而后仁失仁而后义若离了仁义便是无道理了又更如何是道
先生因言近来学者多务高远不自近处著工夫有对者曰近来学者诚有好高之弊有问伊川如何是道伊川曰行处是又问明道如何是道明道令于父子君臣兄弟上求诸先生言如此初不曾有高远之说曰明道之说固如此然父子兄弟君臣之闲各有一个当然之理是道也
天下只是这道理走不得如佛老虽灭人伦然他却拜其师为父以其弟子为子长者谓之师兄少者谓之师弟只是䕶得个假底
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道是道理事事物物皆有个道理器是形迹事事物物亦皆有个形迹有道须有器有器须有道物必有则
问其体则谓之性其用则谓之道曰道只是统言此理不可便以道为用仁义礼智信是理道便是统言此理直卿云道字看来亦兼体用如说其理则谓之道是指体言又说率性则谓之道是指用言曰此语上是就天上说下是就人身上说
正卿问邵子所谓道之形体如何曰诸先生说这道理却不似邵子说得最著实这个道理才说出只是虚空更无形影惟是说性者道之形体却见得实有不须谈空说远只反诸吾身求之是实有这个道理还是无这个道理故尝为之说曰欲知此道之实有者当求之吾性分之内邵子忽地于击壤集序自说出几句最说得好
龟山以饥食渴饮便是道是言器而遗道言物而遗则也又曰道不可须臾离可离非道也所谓不可离者谓道也若便以日用之闲举止动作便是道则无所适而非道然则君子何用恐惧戒谨何用更学道为为其不可离所以须是依道而行如人说话不成便以说话者为道须是有个仁义礼智始得若便以举止动作为道何用更说不可离得〈以上语类十四条〉
道体之大无穷而于其闲文理密察有不可以豪釐差者此圣贤之语道所以既言发育万物峻极于天以形容其至大而又必曰礼仪三百威仪三千以该悉其至微而其指示学者修徳凝道之功所以既曰致其广大而又必曰尽其精微也近世之言道者则不然其论大抵乐浑全而忌剖析喜高妙而略细微其于所谓广大者则似之而于精微有不察则其所谓广大者亦未易以议其全体之真也〈荅赵提举〉
以道为高远玄妙而不可学耶则道之得名正以人生日用当然之理犹四海九州百千万人当行之路尔非若老佛之所谓道者空虚寂灭而无与于人也以道为迂远疏阔而不必学耶则道之在天下君臣父子之闲起居动息之际皆有一定之明法不可顷刻而暂废故圣贤有作立言垂训以著明之巨细精粗无所不备而读其书者必当讲明究索以存诸心行诸身而见诸事业然后可以尽人之职而立乎天地之闲不但玩其文词以为缀缉纂组之工而已也故子游诵夫子之言曰君子学道则爱人小人学道则易使而夫子是之则学道云者岂近世后学之言哉〈荅周益公〉
以道左为无用则道乃无用之物也而可乎但仁是直指人心亲切之妙道是统言义理公共之名故其言有亲疏其实则无二物也中庸曰修道以仁胡子亦谓人而不仁则道义息意亦可见〈荅连嵩卿〉
问天人无二理本末无二致尽人道即天道亦尽得其末则本亦未离虽谓之圣人亦曰人伦之至而已佛氏离人而言天岐本末而有所择四端五常之有于性者以为理障父子君臣夫妇长幼所不能无者以为缘合甚则以天地阴阳人物为幻化未尝或过而问焉而直语太虚之性夫天下无二理岂有天人本末辄生取舍而可以为道乎夫其所见如此则亦偏小而不全矣岂所谓彻上彻下一以贯之之学哉圣门下学而上逹由洒扫应对进退而往虽饮食男女无所不用其敬盖君子之道费而隐费即日用也隐即天理也即日用而有天理则于君臣父子夫妇长幼之闲应对酬酢食息视听之顷无一而非理者亦无一之可紊一有所紊天理丧矣故君子无所不用其敬由是而操之固习之熟则隐显混融内外合一而道在我矣佛者乌足以语是哉佛氏之所谓悟亦瞥见端倪而已天理人心实然而不可易者则未尝见也其所谓修亦摄心寂坐而已弃人伦灭天理未见其有得也此先生所以谓其卒不近也喜怒哀乐之未发即寂然不动者是也即此为天地之心即此为天下之本天下无二本故乾坤变化万类纷揉无不由是而出形形生生各有天性此本末之所以不可分也得其灵而为人而于四者之际渊然而虚静若不可以名言者而子思以其无所偏倚而谓之中孟子以其纯粹而谓之善夫子即其生生之体而言之以仁名不同而体一亦未尝离于日用之闲此先生所以谓其分明不待寻究者也某昔者读纷然不一之书而不得其要领汎观乎天地阴阳人物神而不能一在迩求远未免有极力寻究之过亦尝闻于龟山先生之说曰未言尽心先须理会心是何物若体得了然分明然后可以言尽某前日之说正坐是也然道无须臾可离日用昭昭奚俟于寻究此先生所为丁宁开谕某敢不敬承至于鉴影之惑非先生之教几殆也某昔者闲居默坐见夫所谓充周而洞逹者万物在其中各各呈露遂以鉴影之譬为近故推之而为鸢鱼之说窃以为似之先生以太虚万象而辟其失某读之久始大悟其非若尔则鸢鱼吾性分为二物矣详究先生之意盖鸢鱼之生必有所以为鸢鱼者此道体之所在也其飞其跃岂鸢鱼之私盖天理发越而不可已也勿忘勿𦔳长之闲天理流行无纤豪之私正类是此明道先生所以谓之同某鄙见如此未知合于先生之意否乎其他死生神之说须俟面求教诲曰来谕一一皆契鄙怀足见精敏固知前此心期之不谬也其闲尚一二未合亦非大故属此客中冗冗未及一一条对更愿益加辨学之功所见当渐真实也〈荅廖子晦〉
张元徳训道为行固为疏阔子约非之是也然其所说行字亦不为全无来历今不就此与之剖析而别引程子冲漠气象者以告之故觉得有堕于窈冥恍惚之病〈程子所说乃因对义而言故自有归著而不为病〉而所以破其说者又似彼东我西不相领略此乃吾之所见自未透彻未免臆度笼罩而强言之所以支离浮汎而不能有所发明也若如鄙意则道之得名只是事物当然之理元徳直以训行则固不可当时若但以当行之路荅之则因彼之说发吾之意而冲漠之云亦自通贯矣今且以来示所引一阴一阳君臣父子形而上下冲漠气象等说合而析之则阴阳也君臣父子也皆事物也人之所行也形而下者也万象纷罗者也是数者各有当然之理即所谓道也当行之路也形而上者也冲漠之无联者也若以形而上者言之则冲漠者固为体而其发于事物之闲者为之用若以形而下者言之则事物又为体而其理之发见者为之用不可槩谓形而上者为道之体天下逹道五为道之用也元徳所云道不能以自行以下自无病而荅语却说开了〈其说自是好语但荅他不著尔〉今更为下一语云形而上者谓之道物之理也形而下者谓之器物之物也且试屏去他说而只以此二句推之若果见得分明则其他说亦自通贯而无所遗也〈荅吕子约〉
问所以不以元徳以道训行为然者盖以道为行则道非行字所能尽又须以所以行者言之则毋乃欲一而反二乎故以程子道有冲漠气象告之欲渠深探夫峻极之体而默识夫无声无臭之妙则自知非行之一字所能尽若谓当行之路则恐只可言逹道耳于论道之原则恐难如此著语也形而下即形而上者易传谓至微者理即所谓形而上者也至著者象即所谓形而下者也体用一源显微无闲则虽形而上形而下亦只是此个义理也曰元徳所说之病前书尽之如来谕之云却攻他不著恐是只见自家底是于鄙论却未深考也谓当行之理为逹道而冲漠无联为道之本原此直是不成说话不谓子约见处乃只如此亦无怪他说之未契也须看得只此当然之理冲漠无联非此理之外别有一物冲漠无联也至于形而上下却有分别须分得此是体彼是用方说得一源分得此是象彼是理方说得无闲若只是一物却不须更说一源无闲也〈荅吕子约〉
苏氏曰老子示人以道而薄于器以为学者惟器之知则道隐矣故绝仁义弃礼乐以明道愚谓道者仁义礼乐之总名而仁义礼乐皆道之体用也圣人之修仁义制礼乐凡以明道故也今曰绝仁义弃礼乐以明道则是舍二五而求十也岂不悖哉〈苏黄门老子解辨〉
苏氏曰天道不可言可言者皆其似者也逹者因似以识真而昧者执似以陷于伪愚谓圣人之言道曰君臣也父子也夫妇也昆弟也朋友之交也不知此言道耶抑言其似者而已耶执此而行亦有所陷者耶然则道岂真不可言但人自不识道与器之未尝相离也而反求之于昏默无形之中所以为是言耳〈苏黄门老子解辨〉
道理无形影惟因事物言语乃可见得是非理会极子细即道理极精微古人所谓物格知至者不过是就此下工夫〈荅胡季随○以上文集九条〉
理如一把线相似有条理如这竹篮子相似指其上行篾曰一条子恁地去又别指一条曰一条恁地去又如竹木之文理相似直是一般理横是一般理有心便存得许多理〈以下论理〉
大而天地万物小而起居食息皆太极阴阳之理也天下之物未尝无对有阴便有阳有仁便有义有善便有恶有语便有默有动便有静然又却只是一个道理如人行出去是这脚行归亦是这脚譬如口中之气嘘则为温吸则为寒耳
彻上彻下无精粗本末只是一理
凡看道理要见得大头脑处分明下面节节只是此理散为万殊如孔子教人只是逐件逐事说个道理未尝说出大头脑处然四面八方合聚凑来也自见得个大头脑若孟子便已指出教人周子说出太极已是太煞分明矣且如恻隐之端从此推上则是此心之仁仁即所谓天徳之元元即太极之阳动如此节节推上亦自见得大总脑处若今看得太极处分明则必能见得天下许多道理条件皆自此出事事物物上皆有个道理元无亏欠也
道理有面前底道理平易自在说出来底便好说得出来﨑岖底便不好
天地中闲物物上有这个道理虽至没𦂳要底物事也有这道理盖天命之谓性这道理却无形无安顿处只那日用事物上道理便在上面这两个元不相离凡有一物便有一理所以君子贵博学于文看来博学似个没𦂳要物事然那许多道理便都在这上都从那源头上来所以无精粗小大都一齐用理会过盖非外物也都一齐理会方无所不尽方周遍无疏缺处
大学说格物却不说穷理盖说穷理则似悬空无捉摸处只说格物则只就那形而下之器上便寻那形而上之道便见得这个元不相离所以只说格物天生蒸民有物有则所谓道者是如此何尝说物便是则
这道理尽无穷四方八面无不是千头万绪相贯串以指旋曰分明一层了又一层横说也如此竖说也如此翻来覆去说都如此如以两仪言则太极是太极两仪是用以四象言则两仪是太极四象是用以八卦言则四象又是太极八卦又是用
此个道理大则包括乾坤提挈造化细则入毫厘丝忽里去无远不周无微不到但须是见得个周到底是何物
天地万物之理无独必有对问如何便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曰真个是未有无对者看得破时真个是差异好笑且如一阴一阳便有对至于太极便对甚底曰太极有无极对曰此只是一句如金木水火土即土亦似无对然皆有对太极便与阴阳相对此是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便对过却是横对了土便与金木水火相对盖金木水火是有方所土却无方所亦对得过〈必大录云四物皆资土故也〉胡氏谓善不与恶对恶是反善如仁与不仁如何不可对若不相对觉说得天下事都尖斜了没个是处
问天下之理无独必有对有动必有静有阴必有阳以至屈伸消长盛衰之类莫不皆然还是他合下便如此耶曰自是他合下来如此一便对二形而上便对形而下然就一言之一中又自有对且如眼前一物便有背有面有上有下有内有外二又各自为对虽说无独必有对然独中又自有对且如碁盘路两两相对末梢中闲只空一路若似无对然此一路对了三百六十路此所谓一对万道对器也
问冲漠无联〈至〉教入涂辙他所谓涂辙者莫只是以人所当行者言之凡所当行之事皆是先有此理却不是临行事时旋去寻讨道理曰此言未有这事先有这理如未有君臣已先有君臣之理未有父子已先有父子之理不成元无此理直待有君臣父子却旋将道理入在里面又问既是涂辙却只是一个涂辙是如何曰是这一个事便只是这一个道理精粗一贯元无两様今人只见前面一叚事无形无兆将谓是空荡荡却不知道冲漠无联万象森然已具如释氏便只是说空老子便只是说无却不知道莫实于理曰未应不是先已应不是后应字是应务之应否曰未应是未应此事已应是已应此事未应固是先却只是后来事已应固是后却只是未应时理
问天下善恶皆天理杨墨之类只是过不及皆出于仁义谓之天理则可如世之大恶谓之天理可乎曰本是天理只是番了便如此如人之残忍便是番了恻隐如放火杀人可谓至恶若把那火去炊饭杀其人之所当杀岂不是天理只缘番了道理有背有面顺之则是背之则非缘有此理方有此恶如沟渠至浊当初若无清泠底水缘何有此
或问善恶皆天理也若是过与不及些小恶事固可说天理如世闲大罪恶如何亦是天理曰初来本心都自好少闲多被利害遮蔽如残贼之事自反了恻隐之心是自反其天理贺孙问既是反了天理如何又说皆天理也莫是残贼底恶初从羞恶上发淫溺贪欲底恶初从恻隐上发后来都过差了原其初发都是天理曰如此说亦好但所谓反者亦是四端中自有相反处如羞恶自与恻隐相反是非自与辞逊相反如公说也是好意思因而看得旧一句不通处出如用人之智去其诈用人之勇去其暴这两句意分晓惟是用人之仁去其贪一句没分晓今公说贪是爱上发来也是思之是淳善底人易得含胡茍且姑息贪恋
季容甫问中理在事义在心如何曰中理只是做得事来中理义则所以能中理者也义便有拣择取舍易传曰在物为理处物为义〈以上语类十六条〉
除了身只是理只是不以血气形骸为主而一循此理耳非谓身外别有一物而谓之理也流于偏差则非所谓得矣〈荅吕子约〉
所云禅学悟入乃是心思路绝天理尽见此尤不然心思之正便是天理流行运用无非天理之发见岂待心思路绝而后天理乃见耶且所谓天理复是何物仁义礼智岂不是天理君臣父子兄弟夫妇朋友岂不是天理若使释氏果见天理则亦何必如此悖乱殄灭一切昏迷其本心而不自知耶〈荅吴斗南〉
所谓释氏一觉之外更无分别不复事事而吾儒事事无非天理此语是也然吾儒亦非觉外有此分别只此觉处便有天高地下万物散殊毫发不可移易所谓天叙天秩天命天讨正在是耳〈荅詹兼善〉
至微者理也至著者象也体用一原显微无闲盖自理而言则即体而用在其中所谓一原也自象而言则即显而微不能外所谓无闲也〈荅汪尚书〉
天理既浑然然既谓之理则便是个有条理底名字故其中所谓仁义礼智四者合下便各有一个道理不相混杂以其未发莫见端绪不可以一理名是以谓之浑然非是浑然里面都无分别而仁义礼智却是后来旋次生出四件有形有状之物也须知天理只是仁义礼智之总名仁义礼智便是天理之件数〈荅何叔京○以上文集五条〉
中庸分道徳曰父子君臣以下为天下之逹道智仁勇为天下之逹徳君有君之道臣有臣之道徳便是个行道底故为君主于仁为臣主于敬仁敬可唤做徳不可唤做道〈以下论徳〉
至徳至道道者人之所共由徳者己之所独得盛徳至善盛徳以身之所得而言至善以身之极致而言诚忠孚信一心之谓诚尽已之谓忠存于中之谓孚见于事之谓信
徳是得于天者讲学而得之得自家本分底物事事父母则为孝徳事兄长则为悌徳徳是有得于心是未事亲从兄时已浑全是孝弟之心此之谓徳
先生问遗书中欲夹持这天理则在徳一叚看得如何必大对曰中庸所谓茍不至徳至道不凝焉先生默然久之必大问如何曰此亦说得然只是引证毕竟如何是徳曰只是此道理因讲习躬行后见得是我之所固有故守而勿失耳曰寻常看据于徳如何说必大以横渠得寸守寸得尺守尺对曰须先得了方可守如此说上依旧认徳字未著今且说只是这道理然须常常提撕令在巳者决定是做得如此如方独处默坐未曽事君亲接朋友然在我者已浑全是一个孝弟忠信底人以此做出事来事亲则必孝事君则必忠与朋友交则必信不待旋安排盖存于中之谓徳见于事之谓行易曰君子以成徳为行正谓以此徳而见诸事耳徳成于我者若有一个人在内必定孝弟忠信断不肯为不孝不弟不忠不信底事与道家所谓养成个婴儿在内相似凡人欲边事这个人断定不肯教自家做故曰默而成之不言而信存乎徳行谓虽未曽说出来时存于心中者已断是如此了然后用得戒谨恐惧存养工夫所以必用如此存养者犹恐其或有时间断故耳程子所谓须有不言而信者谓未言动时已浑全是个如此人然却未有迹之可言故曰言难为形状〈以上语类五条〉
御纂朱子全书卷四十六
<子部,儒家类,御纂朱子全书>
钦定四库全书
御纂朱子全书卷四十七
性理六
仁
或问诚是浑然不动仁是此理流出否曰自性言之仁亦未是流岀但其生动之理包得四者
得此生意以有生然后有礼智义信以先后言之则仁为先以大小言之则仁为大
今日要识得仁之意思是如何圣贤说仁处㝡多那边如彼说这边如此说文义各不同㸔得个意思定了将圣贤星散说体㸔处处皆是这意思初不相背始得集注说爱之理心之德爱是恻隐恻隐是情其理则谓之仁心之徳徳又只是爱谓之心之徳却是爱之夲柄人之所以为人其理则天地之理其气则天地之气理无迹不可见故于气观之要识仁之意思是一个浑然温和之气其气则天地阳春之气其理
则天地生物之心今只就人身己上㸔有这意思是如何才有这意思便自恁地好便不恁地干燥将此意㸔圣贤许多说仁处都只是这意告颜子以克己复礼克去己私以复于礼自然都是这意思这不是待人旋安排自是合下都是这个浑全流行物事此意思才无私意闲隔便自见得人与己一物与己一公道自流行须是如此㸔孔门弟子所问都只是问做工夫若是仁之体叚意思也各各自理会得了今却是这个未曽理会得如何说要做工夫且如程先生云偏言则一事専言则包四者上云四徳之元犹五常之仁恰似有一个小小底仁有一个大大底仁偏言则一事是小小底仁只做得仁之一事専言则包四者是大大底仁又是包得礼义智底若如此说是有两様仁不知仁只是一个虽是偏言那许多道理也都在里面虽是専言那许多道理也都在里面致道云如春是生物之时已包得夏长秋成冬蔵意思在曰春是生物之时到夏秋冬也只是这气流注去但春则是方始生荣意思到夏便是结里定了是这生意到后只渐老了贺孙曰如温和之气固是见得仁若就包四者意思㸔便自然有节文自然得宜自然明辨曰然
仁流行到那田地时义处便成义礼智处便成礼智且如万物收蔵何尝休了都有生意在里面如榖种桃仁杏仁之类种著便生不是死物所以名之曰仁见得都是生意如春是生物夏是生物之盛秋是生意渐渐收敛冬是生意收蔵又曰春夏是行进去秋冬是退后去正如人呵气呵出时便热吸入时便冷
百行万善固是都合著力然如何件件去理会得百行万善总于五常五常又总于仁所以孔孟只教人求仁求仁只是主敬求放心若能如此道理便在这里
或问存得此心便是仁曰且要存得此心不为私欲所胜遇事每每著精神照管不可随物流去湏要𦂳𦂳守著若常存得此心应事接物虽不中不远思虑纷扰于中都是不能存此心此心不存合视处也不知视合听处也不知听或问莫在于敬否曰敬非别是一事常唤醒此心便是人每日只鹘鹘突突过了心都不曽收拾得在里面又曰仁虽似有刚直意毕竟夲是个温和之物但出来发用时有许多般湏得是非辞逊断制三者方成仁之事及至事定三者各退仁仍旧温和缘是他夲性如此人但见有是非节文断制却谓都是仁之夲意则非也春夲温和故能生物所以说仁为春
或曰存得此心即便是仁曰此句甚好但下面说合于心者为之不合于心者勿为却又从义上去了不干仁事今且只以孟子仁人心也义人路也便见得仁义之别盖仁是此心之德才存得此心即无不仁如说克己复礼亦只是要得私欲去后此心常存耳未说到行处也才说合于心者行之便侵过义人路底界分矣然义之所以能行却是仁之用处学者湏是此心常存方能审度事理而行其所当行也此孔孟之学所以必以求仁为先盖此是万理之原万事之夲且要先识认得先存养得方有下手立脚处耳
耳之德聪目之德明心之德仁且将这意去思量体认○将爱之理在自家心上自体认思量便见得仁○仁是个温和柔软底物事老子说柔弱者生之徒坚强者死之徒见得自是㸔石头上如何种物事出蔼乎若春阳之温汎乎若醴酒之醇此是形容仁底意思○当来得于天者只是个仁所以为心之全体却自仁中分四界子一界子上是仁之仁一界子是仁之义一界子是仁之礼一界子是仁之智一个物事四脚撑在里面惟仁兼统之心里只有此四物万物万事皆自此出○天之春夏秋冬㝡分晓春生夏长秋收冬蔵虽分四时然生意未尝不贯纵雪霜之惨亦是生意○以生字说仁生自是上一节事当来天地生我底意我而今湏要自体认得○试自㸔一个物坚硬如顽石成甚物事此便是不仁○试自㸔温和柔软时如何此所以孝弟为仁之夲若如顽石更下种不得俗说硬心肠可以见硬心肠如何可以与他说话○恻隐羞恶辞逊是非都是两意恻是初头子隐是痛羞是羞己之恶恶是恶人之恶辞在我逊在彼是非自分明○才仁便生出礼所以仁配春礼配夏义是裁制到得智便了所以配秋配冬○既认得仁如此分明到得做工夫湏是克己复礼出门如见大宾使民如承大祭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方是做工夫处
周明作问仁曰圣贤说话有说自然道理处如仁人心是也有说做工夫处如克己复礼是也
熟底是仁生底是恕自然底是仁勉强底是恕无计较无睹当底是仁有计较有睹当底是恕
前軰教人求仁只说是渊深温粹义理饱足
仁是爱底道理公是仁底道理故公则仁仁则爱周明作谓私欲去则为仁曰谓私欲去后仁之体见则可谓私欲去后便为仁则不可譬如日月之光云雾蔽之固是不见若谓云雾去则便指为日月亦不可如水亦然沙石杂之固非水之夲然然沙石去后自有所谓水者不可便谓无沙无石为水也
余正叔谓无私欲是仁曰谓之无私欲然后仁则可谓无私便是仁则不可盖惟无私欲而后仁始见如无所壅底而后水方行方叔曰与天地万物为一体是仁曰无私是仁之前事与天地万物为一体是仁之后事惟无私然后仁惟仁然后与天地万物为一体〈要在二者之闲识得〉毕竟仁是甚模様欲晓得仁名义湏并义礼智三字㸔欲真个见得仁底模様湏是从克己复礼做工夫去〈今人说仁如糖皆道是甜不曽吃著不知甜是甚滋味〉圣人都不说破在学者以身体之而已矣
仁字说得广处是全体恻隐慈爱底是说他夲相仁是根恻隐是萌芽亲亲仁民爱物便是推广到枝叶处
问先生荅湖湘学者书以爱字言仁如何曰缘上蔡说得觉字太重便相似说禅问龟山却推恻隐二字曰龟山言万物与我为一〈云云〉说亦太宽问此还是仁之体否曰此不是仁之体却是仁之量仁者固能觉谓觉为仁不可仁者固能与万物为一谓万物为一为仁亦不可譬如说屋不论屋是木做柱竹做壁却只说屋如此大容得许多物如万物为一只是说得仁之量〈因举禅语是说得量边事云云〉
问程门以知觉言仁克斋记乃不取何也曰仁离爱不得上蔡诸公不把爱做仁他见伊川言博爱非仁也仁是性爱是情伊川也不是道爱不是仁若当初有人会问必说道爱是仁之情仁是爱之性如此方分晓惜门人只领那意便専以知觉言之于爱之说若将浼焉遂蹉过仁地位去说将仁更无安顿处见孺子匍匐将入井皆有怵惕恻隐之心这处见得亲切圣贤言仁皆从这处说又问知觉亦有生意曰固是将知觉说来冷了觉在知上却多只些小搭在仁边仁是和底意然添一句又成一重湏自㸔得便都理会得
湖南学者说仁旧来都是深空说出一片顷见王日休解孟子云麒麟者狮子也仁夲是恻隐温厚底物事却被他们说得虚打险⿰眉努眼却似说麒麟做狮子有吞伏百兽之状盖自知觉之说起之〈麒麟不食生肉不食生草狮子则百兽闻之而脑裂〉
爱之理是偏言则一事心之徳是専言则包四者故合而言之则四者皆心之徳而仁为之主分而言之则仁是爱之理义是宜之理礼是恭敬辞逊之理知是分别是非之理也
仁者爱之理是将仁来分作四叚㸔仁便是爱之理至于爱人爱物皆是此理义便是宜之理礼便是恭敬之理智便是分别是非之理理不可见因其爱与宜恭敬与是非而知有仁义礼智之理在其中乃所谓心之徳乃是仁能包四者便是流行处所谓保合太和是也仁是个生理若是不仁便死了人未尝不仁只是为私欲所昏才克己复礼仁依旧在直卿曰私欲不是别有个私欲只心之偏处便是汪正甫问三仕三巳不为仁管仲又却称仁是如何曰三仕三巳是独自底管仲出来毕竟是做得仁之功且如一个人坐亡立化有一个人仗节死义毕竟还仗节死义底是坐亡立化济得甚事㬊亚夫问杀身成仁求生仁曰求生毕竟是心不安理当死即得杀身身虽死而理即在亚夫云要将言仁处类聚㸔曰若如此便是赶缚得急却不好只依次序㸔若理会得一叚了相似忘却忽又理会一叚觉见得意思转好
或问仁者心之徳曰义礼智皆心之所有仁则浑然分而言之仁主乎爱合而言之包是三者或问仁有生意如何曰只此生意心是活物必有此心乃能知辞逊必有此心乃能知羞恶必有此心乃能知是非此心不生又乌能辞逊羞恶是非且如春之生物也至于夏之长则是生者长秋之遂亦是生者遂冬之成亦是生者成也百榖之熟方及七八分若斩断其根则生者丧矣其榖亦只得七八分若生者不丧湏及十分收而蔵之生者似息矣只明年种之又复有生诸子问仁不同而今曰爱之理云者克己复礼亦只要存得此爱非以克己复礼是仁友其士之仁者事其大夫之贤者亦只是要见得此爱其馀皆然
问爱之理心之德曰理便是性缘里面有这爱之理所以发出来无不爱程子曰心如榖种其生之性乃仁也生之性便是爱之理也
公之为仁公不可与仁比并㸔公只是无私才无私这仁便流行程先生云惟公为近之却不是近似之近才公仁便在此故云近犹云知所先后则近道矣不是道在先后上只知先后便近于道如去其壅塞则水自流通水之流通却不是去壅塞底物事做出来水自是元有只被塞了才除了塞便流仁自是元有只被私意隔了才克去己私做底便是仁贺孙云公是仁之体仁是理曰不用恁地说徒然不分晓只是要无私无私则理无或蔽今人喜也是私喜怒也是私怒哀也是私哀惧也是私惧爱也是私爱恶也是私恶欲也是私欲茍能克去己私廓然大公则喜是公喜怒是公怒哀惧爱恶欲莫非公矣此处煞系利害颜子所受于夫子只是克己复礼为仁读书㝡忌以巳见去说但欲合已见不知非夲来旨意湏是且就他头说说教分明有不通处却以己意较量
胡五峰云人有不仁心无不仁此说极好人有私欲遮障了不见这仁然心中仁依旧只在如日月夲是光明虽被云遮光明依旧在里又如水被泥土塞了所以不流然水性之流依旧只在所以克己复礼为仁只是克了私欲仁依旧只在那里譬如一个镜夲自光明只缘尘都昏了若磨去尘光明只在
问遗书中取医家言仁又一叚云医家以不识痛痒为不仁又以不知觉不认义理为不仁又却从知觉上说曰觉是觉于理问与上蔡说同异曰异上蔡说觉才见此心耳问南轩云上蔡说觉与佛家不同如何曰上蔡云自此心中流出与佛亦不大叚异今说知痛痒能知觉皆好只是说得第二节说得用湏当㸔如何识痛痒血脉从何而出知觉从何而至某云若不究见原夲却是不见理只说得气曰然伊川言榖种之性一叚㝡好
问如何是满腔子皆恻隐之心曰腔只是此身里虚处问莫是人生来恻隐之心具足否曰如今也恁地㸔事有个不稳处便自觉不稳这便是恻隐之心林择之尝说人七尺之躯一个针札著便痛问吾身固如此处事物亦然否曰此心应物不穷若事事物物尝是这个心便是仁若有一事不如此便是这一处不仁了问夲心依旧在否曰如今未要理会在不在论著理来他自是在那里只是这一处不恁地便是这一处不在了如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忽然有一乡人自不服化称王称霸便是这一处无君君也只在那里然而他靠不得不可道是天理只在那里自家这私欲放行不妨王信伯在馆中范伯逹问人湏是天下物物皆归吾仁王指窗棂问范曰此窗还归仁否范默然某见之当荅曰此窗不归仁何故不打坏了如人处事但个个处得是便是事事归仁且如窗也要糊得在那里教好不成没巴鼻打坏了问仁者以万物为一体如事至物来皆有以处之如事物未至不可得而体者如何曰只是不在这里然此理也在这里若来时便以此处之
问恻隐之心如何包得四端曰恻隐便是初动时羞恶是非恭敬亦湏是这个先动一动了方会恁地只于动处便见譬如四时若不是有春生之气夏来长个甚么秋时又把甚收冬时又把甚蔵
元者乃天地生物之端易言大哉乾元万物资始至哉坤元万物资生乃知元者天地生物之端倪也元者生意在亨则生意之长在利则生意之遂在贞则生意之成若言仁便是这意思仁夲生意乃恻隐之心也茍伤著这生意则恻隐之心便发若羞恶也是仁去那义上发若辞逊也是仁去那礼上发若是非也是仁去那智上发若不仁之人安得更有义礼智
问程子曰敬以直内义以方外仁也如何以此便谓之仁曰亦是仁也若能到私欲净尽天理流行处皆可谓之仁如博学笃志切问近思能如是则仁亦在其中如克己复礼亦是仁出门如见大宾使民如承大祭亦是仁居处恭执事敬与人忠亦是仁㸔从那路入但从一路入做到极处皆是仁
大率把捉不定皆是不仁问曰心之夲体湛然虚明无一豪私欲之累则心德未尝不存矣把捉不定则为私欲所乱是心外驰而其徳亡矣曰如公所言则是把捉不定故谓之不仁今此但曰皆是不仁乃是言惟其不仁所以致把捉不定也
问周子窗前草不除去即是谓生意与自家一般曰他也只是偶然见与自家意思相契又问横渠驴鸣是天机自动意思曰固是但也是偶然见他如此如谓草与自家意一般木叶便不与自家意思一般乎如驴鸣与自家呼唤一般马鸣却便不与自家一般乎问程子观天地生物气象也是如此曰他也只是偶然见如此便说出来示人而今不成只管去守㸔生物气象问观鸡雏可以观仁此则湏有意谓是生意初发见处曰只是为他皮壳尚薄可观大鸡非不可以观仁但为他皮壳粗了
必大曰子厚闻皇子生喜甚见饥殍食便不美者正淳尝云与人同休戚陆子夀曰此主张题目耳先生问曽致思否对曰皆是均气同体惟在我者至公无私故能无闲断而与之同休戚也曰固是如此然亦只说得一截如此说时真是主张题目实不曽识得今土木何尝有私然与他物不相管人则元有此心故至公无私便都管摄之无闲断也
仁便蔵在恻隐之心里面仁便是那骨子到得成就得数件事了一件事上自是一个仁便是那业处
仁之包四德犹冢宰之统六官
思虑方萌持守得定便是仁如思虑方萌错了便是贼其仁当施为时错了便是贼其礼当收敛时错了便是贼其义当贞静时错了便是贼其智凡物皆有个如此道理
春为一岁之首由是而为夏为秋为冬皆自此生出所以谓仁包四徳者只缘四个是一个只是三个元却有元之元元之亨元之利元之贞又有亨之元利之元贞之元晓得此意则仁包四者尤明白了
问伊川云万物之生意㝡可观曰物之初生其夲未远固好㸔及干成叶茂便不好㸔如赤子入井时恻隐怵惕之心只些子仁见得时却好㸔到得发政施仁其仁固广便㸔不见得何处是仁
问遗书谓切脉可以体仁莫是心诚求之之意否曰还是切脉底是仁那脉是仁曰切脉是仁曰若如此则当切脉时又用著个意思去体仁复问蜚卿曰仲思所说如何曰以伯羽观之恐是观鸡雏之意曰如何曰鸡雏便是仁也曰切脉体仁又如何曰脉是那血气周流切脉则便可以见仁曰然恐只是恁地脉理贯通乎一身仁之理亦是恁地又问鸡雏如何是仁道夫曰先生尝谓初与嫩底便是曰如此㸔较分明盖当是时饮啄自如未有所谓争斗侵陵之患者只此便是仁也
问公只是仁底道理仁却是个流动发生底道理故公而以人体之方谓之仁否曰此便是难说公而以人体之此一句夲微有病然若真个晓得方知这一句说得好所以程先生又曰公近仁盖这个仁便在这人字上你元自有这仁合下便帯得来只为不公所以蔽塞了不出来若能公仁便流行譬如沟中水被沙土罨靸壅塞了故水不流若能担去沙土罨靸水便流矣又非是去外面别担水来放沟中是沟中元有此水只是被物事壅遏了去其壅塞水便流行如克己复礼为仁所谓克己复礼者去其私而已矣能去其私则天理便自流行不是克己了又别讨个天理来放在里面也故曰公近仁又问公所以能恕所以能爱恕则仁之施爱则仁之用爱是仁之发处恕是推其爱之之心以及物否曰如公所言亦非不是只是自是凑合不著都无滋味若道理只是如此㸔又更做甚么所以只见不长进正缘㸔那物事没滋味又问莫是帯那上文公字说否曰然恕与爱夲皆出于仁然非公则安能恕安能爱又问爱只是合下发处便爱未有以及物在恕则方能推已以及物否曰仁之发处自是爱恕是推那爱底爱是恕之所推者若不是恕去推那爱也不能及物也不能亲亲仁民爱物只是自爱而已若里面元无那爱又只推个甚么如开沟相似是里面元有这水所以开著便有水来若里面元无此水如何会开著便有水若不是去开沟纵有此水也如何得他流出来爱水也开之者恕也
问仁之道只消道一公字公是仁之理公而以人体之故曰仁窃谓仁是夲有之理公是克己工夫到处公所以能仁所谓公而以人体之者若曰己私既尽只就人身上㸔便是仁体犹骨也如体物不可遗之体贞者事之干之类非体认之体也曰公是仁之方法人是仁之材料有此人方有此仁盖有形气便具此生理若无私意间隔则人身上全体皆是仁如无此形质则生意都不凑泊他所谓体者便作体认之体亦不妨体认者是将此身去里面体察如中庸体群臣之体也
仁之名不从公来乃是从人来故曰公而以人体之则为仁
公而以人体之为仁仁是人心所固有之理公则仁私则不仁未可便以公为仁须是体之以人方是仁公恕爱皆所以言仁者也公在仁之前恕与爱在仁之后公则能仁仁则能爱能恕故也
或问恕则仁之施爱则仁之用施与用如何分别曰恕之所施施其爱尔不恕则虽有爱而不能及人也
问恕则仁之施爱则仁之用施与用何以别曰施是从这里流出用是就事说推已为恕恕是从己流出去及那物爱是才调恁地爱如水恕如水之流又问先生谓爱如水恕如水之流淳退而思有所未合窃谓仁如水爱如水之润恕如水之流不审如何曰说得好昨日说过了
恕则仁之施爱则仁之用施用两字移动全不得这般处惟有孔孟能如此下自荀杨诸人便不能便可移易昔有言尽已之谓忠尽物之谓恕伊川言尽物只可言信推已之谓恕盖恕是推已只可言施如此等处极当细㸔
问谢显道初见明道自负该博史书尽卷不遗一字明道曰贤却记得许多可谓玩物丧志谢闻此言汗流浃背面发赤明道曰即此是恻隐之心夫为师问所折难而愧形于颜色与恻隐之心似不相属明道乃云尔者何也曰此问却要啇量且何不曰羞恶之心而谓之恻隐之心诸公试各以己意言之黎季成对曰此恐是识痛痒底道理先生未以为然次日复以此请问先生曰只是谢显道闻明道之言动一动为他闻言而动便是好处却不可言学者必欲其动且如恻隐羞恶辞逊是非不是四件物合下都有偏言则一事总言则包四者触其一则心皆随之言恻隐之心则羞恶辞逊是非在其中矣
赵共父问天体物而不遗犹仁体事而无不在也以见物物各有天理事事皆有仁曰然天体在物上仁体在事上犹言天体于物仁体于事夲是言物以天为体事以仁为体缘须著从上说故如此下语致道问与体物而不可遗一般否曰然曰先生易解将干事说曰干事犹言为事之干体物犹言为物之体共父问下文云礼仪三百威仪三千无一物而非仁也曰礼仪三百威仪三千然须得仁以为骨子
问敦笃虚静者仁之夲曰敦笃虚静是为仁之夲〈以上语类四十九条〉
天地以生物为心者也而人物之生又各得夫天地之心以为心者也故语心之德虽其总摄贯通无所不备然一言以蔽之则曰仁而已矣请试详之盖天地之心其徳有四曰元亨利贞而元无不统其运行焉则为春夏秋冬之序而春生之气无所不通故人之为心其徳亦有四曰仁义礼智而仁无不包其发用焉则为爱恭宜别之情而恻隐之心无所不贯故论天地之心者则曰乾元坤元则四徳之体用不待悉数而足论人心之妙者则曰仁人心也则四徳之体用亦不待遍举而该盖仁之为道乃天地生物之心即物而在情之未发而此体已具情之既发而其用不穷诚能体而存之则众善之源百行之夲莫不在是此孔门之教所以必使学者汲汲于求仁也其言有曰克己复礼为仁言能克去己私复乎天理则此心之体无不在而此心之用无不行也又曰居处恭执事敬与人忠则亦所以存此心也又曰事亲孝事兄弟及物恕则亦所以行此心也又曰求仁得仁则以让国而逃諌伐而饿为能不失乎此心也又曰杀身成仁则以欲甚于生恶甚于死而能不害乎此心也此心何心也在天地则坱然生物之心在人则温然爱人利物之心包四徳而贯四端者也或曰若子之言则程子所谓爱情仁性不可以爱为仁者非与曰不然程子之所诃以爱之发而名仁者也吾之所论以爱之理而名仁者也盖所谓情性者虽其分域之不同然其脉络之通各有攸属者则曷尝判然离绝而不相管哉吾方病夫学者诵程子之言而不求其意遂至于判然离爱而言仁故特论此以发明其遗意而子顾以为异乎程子之说不亦误哉或曰程氏之徒言仁多矣盖有谓爱非仁而以万物与我为一为仁之体者矣亦有谓爱非仁而以心有知觉释仁之名者矣今子之言若是然则彼皆非与曰彼谓物我为一者可以见仁之无不爱矣而非仁之所以为体之真也彼谓心有知觉者可以见仁之包乎智矣而非仁之所以得名之实也观孔子荅子贡博施济众之问与程子所谓觉不可以训仁者则可见矣子尚安得复以此而论仁哉抑汎言同体者使人含糊昏缓而无警切之功其弊或至于认物为己者有之矣専言知觉者使人张皇迫躁而无沈潜之味其弊或至于认欲为理者有之矣一忘一𦔳二者盖胥失之而知觉之云者于圣门所示乐山能守之气象尤不相似子尚安得复以此而论仁哉因并记其语作仁说〈仁说〉
程子言仁夲末甚备今撮其大要不过数言盖曰仁者生之性也而爱其情也孝弟其用也公者所以体仁犹言克己复礼为仁也学者于前三言者可以识仁之名义于后一言者可以知其用力之方矣今不深考其夲末指意之所在但见其分别性情之异便谓爱之与仁了无干渉见其以公为近仁便谓直指仁体㝡为深切殊不知仁乃性之徳而爱之夲因其性之有仁是以其情能爱〈义礼智亦性之徳也义恶之夲礼逊之夲智知之夲因性有义故情能恶因性有礼故情能逊因性有智故情能知亦若此尔〉但或蔽于有我之私则不能尽其体用之妙惟克己复礼廓然大公然后此体浑全此用昭著动静夲末血脉贯通尔程子之言意盖如此非谓爱之与仁了无干渉也〈此说前书言之已详今请复以两言决之如某之说则性发为情情根于性未有无性之情无情之性各为一物而不相管摄二说得失此亦可见〉非谓公之一字便是直指仁体也〈细观来谕所谓公天下而无物我之私则其爱无不溥矣不知此两句甚处是直指仁体处若以爱无不溥为仁之体则䧟于以情为性之失高明之见必不至此若以公天下而无物我之私便为仁体则恐所谓公者漠然无情但如虚空木石虽其同体之物尚不能有以相爱况能无所不溥乎然则此两句中初未尝有一字说著仁体湏知仁是夲有之性生物之心惟公为能体之非因公而后有也故曰公而以人体之故为仁细㸔此语却是人字里面帯得仁字过来〉由汉以来以爱言仁之弊正为不察性情之辨而遂以情为性尔今欲矫其弊反使仁字汎然无所归宿而性情遂至于不相管可谓矫枉过直是亦枉而已矣其弊将使学者终日言仁而实未尝识其名义且又并与天地之心性情之徳而昧焉窃谓程子之意必不如此〈荅张钦夫论仁说〉
再读别纸所示三条窃意高明虽已灼知旧说之非而此所论者差之豪忽之闲或亦未必深察也谨复论之广仲引孟子先知先觉以明上蔡心有知觉之说己自不伦其谓知此觉此亦未知指何为说要之大夲既差勿论可也今观所示乃直以此为仁则是以知此觉此为知仁觉仁也仁夲吾心之德又将谁使知之而觉之耶若据孟子夲文则程子释之已详矣曰知是知此事〈知此事当如此也〉觉是觉此理〈知此事之所以当如此之理也〉意已分明不必更求玄妙且其意与上蔡之意亦初无干渉也上蔡所谓知觉正谓知寒暖饱饥之类尔推而至于酬酢佑神亦只是此知觉无别物也但所用有小大尔然此亦只是智之发用处但惟仁者为能兼之故谓仁者心有知觉则可谓心有知觉谓之仁则不可盖仁者心有知觉乃以仁包四者之用而言犹云仁者知所羞恶辞让云尔若曰心有知觉谓之仁则仁之所以得名初不为此也今不究其所以得名之故乃指其所兼者便为仁体正如言仁者必有勇有徳者必有言岂可遂以勇为仁言为徳哉今伯逢必欲以觉为仁尊兄既非之矣至于论知觉之浅深又未免证成其说则非某之所敢知也至于伯逢又谓上蔡之意自有精神得其精神则天地之用皆我之用矣此说甚高甚妙然既未尝识其名义又不论其实下功处而欲骤语其精神此所以立意愈高为说愈妙而反之于身愈无根夲可据之地也所谓天地之用即我之用殆亦其传闻想像如此尔实未尝到此地位也〈荅张钦夫论仁说〉
类聚孔孟言仁处以求夫仁之说程子为人之意可谓深切然専一如此用功却恐不免长欲速好径之心滋入耳出口之弊亦不可不察也大抵二先生之前学者全不知有仁字凡圣贤说仁处不过只作爱字㸔了自二先生以来学者始知理会仁字不敢只作爱说然其流复不免有弊者盖専务说仁而于操存涵泳之功不免有所忽略故无复优柔厌饫之味克己复礼之实不但其蔽也愚而已而又一向离了爱字悬空揣摸既无真实见处故其为说恍惚惊怪弊病百端殆反不若全不知有仁字而只作爱字㸔却之为愈也某窃尝谓若实欲求仁固莫若力行之近但不学以明之则有擿埴𠖇行之患故其蔽愚若主敬致知交相为𦔳则自无此蔽矣若且欲晓得仁之名义则又不若且将爱字推求若见得仁之所以爱而爱之所以不能尽仁则仁之名义意思了然在目矣初不必求之于恍惚有无之闲也〈荅张敬夫〉
细㸔言仁序云虽欲竭力以为仁而善之不明其弊有不可胜言者此数句似未安为仁固是须当明善然仁字主意不如此所以孔子每以仁智对言之也近年说得仁字与智字都无分别故于令尹子文陈文子事说得差殊气象浅迫全与圣人语意不相似观此序文意思首尾恐亦未免此病〈荅张敬夫〉
以爱论仁犹升高自下尚可因此附近推求庶其得之若如近日之说则道近求远一向没交渉矣此区区所以妄为前日之论而不自知其偏也至谓类聚言仁亦恐有病者正为近日学者厌烦就简避迂求捷此风已盛方且日趋于险薄若又更为此以导之恐益长其计获欲速之心方寸愈见促迫纷扰而反䧟于不仁耳然却不思所类诸说其中下学上逹之方盖已无所不具苟能深玩而力行之则又安有此弊〈荅张敬夫〉
己私既克则廓然大公与天地万物血脉贯通爱之理得于内而其用形于外天地之间无一物之非吾仁矣此亦其理之夲具于吾性者而非强为之也〈此数句亦未安〉盖己私既克则廓然大公皇皇四逹而仁之体无所蔽矣夫理无蔽则天地万物血脉贯通而仁之用无不周矣然则所谓爱之理者乃吾夲性之所有特以廓然大公而后在非因廓然大公而后有也以血脉贯通而后逹非以血脉贯通而后存也今此数句有少差紊更乞详之爱之之理便是仁若无天地万物此理亦无亏欠于此识得仁体然后天地万物血脉贯通而用无不周者可得而言矣盖此理夲甚约今便将天地万物夹杂说却鹘突了夫子荅子贡博施济众之问正如此也更以复见天地之心之说观之亦可见盖一阳复处便是天地之心完全自足非有待于外也又如濂溪所云与自家意思一般者若如今说便只说得一般两字而所谓自家意思者却如何见得耶〈荅张钦夫〉
视天下无一物之非仁此亦可疑盖谓视天下无一物不在吾仁中则可谓物皆吾仁则不可盖物自是物仁自是心如何视物为心耶〈荅张钦夫〉
仁字之义孟子言心该贯体用统性情而合言之也程子言性剖析疑似分体用而对言之也〈荅吕伯恭〉
某所谓仁者天地生物之心而人物之所得以为心此虽出于一时之臆见然窃自谓正发明得天人无闲断处稍似精密若㸔得破则见仁字与心字浑然一体之中自有分别豪釐有辨之际却不破碎〈荅何叔京〉
仁无不统故恻隐无不通此正是体用不相离之妙若仁无不统而恻隐有不通则体大用小体圆用偏矣观谢子为程子所难直得面赤汗下是乃所谓羞恶之心者而程子指之曰只此便是恻隐之心则可见矣〈荅何叔京〉
知觉言仁程子已明言其非盖以知觉言仁只说得仁之用而犹有所未尽不若爱字却说得仁之用平正周遍也〈荅何叔京〉
人之夲心无有不仁但既汨于物欲而失之便须用功亲切方可复得其夲心之仁故前书有仁是用功亲切之效之说以今观之只说得下一截心是夲来完全之物又却只说得上一截然则两语非有病但不圆耳若云心是通贯始终之物仁是心体夲来之妙汨于物欲则虽有是心而失其夲然之妙惟用功亲切者为能复之如此则庶几近之矣孟子之言固是浑然然人未尝无是心而或至于不仁只是失其夲心之妙而然耳然则仁字心字亦须略有分别始得记得李先生说孟子言仁人心也不是将心训仁字此说㝡有味〈荅何叔京〉
所谕恻隐似非出于觉者此语甚佳但所谓觉之一字未必不佳者鄙意亦非以觉为不佳但谓工夫用力处在敬而不在觉耳上蔡云敬是常惺惺法此言得之但不免有便以惺惺为仁之意此则未稳当耳〈荅游诚之〉
孟子论仁虽有恻隐人心之殊程子于此亦有偏言専言之别然若实于恻隐之偏言处识得此人心専言者其全体便可见今只为于此认得不真故不能有以识其全体乃欲广大其言以想象而包笼之不知言愈广大而意愈不亲切也程子之言惟榖种一条㝡为亲切而非以公便为仁者亦甚缜密今乃反皆不认而必以易传偏旁赞叹之言为直解字义则不惟不识仁亦错㸔了易传矣〈荅吕子约〉
仁字固不可専以发用言然却须识得此是个能发用底道理始得不然此字便无义理训释不得矣且如元者善之长便是万物资始之端能发用底夲体不可将仁之夲体做一物又将发用底别做一物也〈荅吕子约〉
仁之为义须以一意一理求得方就上面说得无不通贯底道理如其不然即是所谓儱侗真如颟顸佛性而仁之一字遂无下落矣〈荅吕子约〉
所疑荷批诲今皆已释然盖仁者心有知觉谓知觉为仁则不可知觉却属智也理一而分殊爱有差等殊与差等品节之却属礼施之无不得宜却属义义也礼也智也皆仁也惟仁可以包夫三者然所以得名各有界分须索分别不然混杂为一孰为仁孰为义孰为智曰仁字之说甚善要之须将仁义礼智作一处㸔交相参照方见疆界分明而疆界分明之中却自有贯通总摄处是乃所谓仁包四者之实也近年学者専说仁字而于三者不复致思所以含胡溟涬动以仁包四者为言而实不识其所以包四者之果何物也今得尊兄精思明辨如此学者益有赖矣〈荅石子重〉
切脉观鸡之说固佳然方切脉观鸡之际便有许多曲折则一心二用自相妨夺非惟仁不可见而脉之浮沈缓急鸡之形色意态皆有所不暇观矣窃意此语但因切脉而见血气之周流因观鸡雏而见生意之呈露故即此指以示人如引医家手足顽痹之语举周子不去庭草之事皆此意尔〈荅林择之〉
仁字须是就一事上见统体之全就统体处见一事之实方始活络无滞碍处〈荅王子合〉
须知所谓心之徳者即程先生榖种之说所谓爱之理者则正所谓仁是未发之爱爱是已发之仁耳只以此意推之更不须外边添入道理反混杂得无分晓处若如此处认得仁字即不妨与天地万物同体若不会得而便将天地万物同体为仁却转见无交渉矣〈荅周舜弼〉
所示教引巧言令色刚毅木讷两条以为圣人所以开示为仁之方使人自得者某犹窃有疑焉而前书亦未及论也盖此两语正是圣人教人实下工夫防患立心之一术果能戒巧令务敦朴则心不恣纵而于仁为近矣非徒使之由是而知仁也大抵向来之说皆是苦心极力要识仁字故其说愈巧而气象愈薄近日究观圣门垂教之意却是要人躬行实践直内胜私使轻浮刻薄贵我贱物之态潜消于𠖇𠖇之中而吾之夲心浑厚慈良公平正大之体常存而不失便是仁处其用功著力随人浅深各有次第要之须是力行久熟实到此地方能知此意味盖非可以想象臆度而知亦不待想象臆度而知也〈荅吴晦叔〉
自性言之仁字亦未流出但是其生动之理包得四者其实与诚字所指不同须更辨得分明始得〈荅郑子上〉
问公而以人体之故为仁李公前所问盖以仁字纯就生人之类而言某谓人字不当如此说而李公以为先生说𦂳要在人字上今承批教复未之然某请毕愚见而折𠂻焉窃谓此叚之意人字只是指吾此身而言与中庸言仁者人也之人自不同不必重㸔𦂳要却在体字上盖仁者心之徳主性情宰万事夲是吾身至亲至切底物公只是仁之理専言公则只虚空说著理而不见其切于己故必以身体之然后我与理合而谓之仁亦犹孟子合而言之道也然公果如之何而体如之何而谓之仁亦不过克尽己私至于此心豁然莹净光洁彻表里纯是天理之公生生无闲断则天地生物之意常存故其寂而未发惺惺不昧如一元之徳昭融于地中之复无一事一物不涵在吾生理之中其随感而动也恻然有隐如春阳发逹于地上之豫无一事非此理之贯无一物非此生意之所被矣此体公之所以为仁所以能恕所以能爱虽或为义为礼为智为信无所往而不通也不审是否曰此说得之不然则如释氏之舍身饲虎虽公而不仁矣〈荅陈安卿〉
问吕氏孟子恻隐说云盖实伤吾心非譬之也然后知天下皆吾体生物之心皆吾心彼伤则我伤非谋虑所及非勉强所能此所谓皆吾体皆吾心者亦只是以同一理言之否曰非但同理亦同气也〈荅陈安卿〉
公则无情仁则有爱公字属理仁字属人克己复礼不容一豪之私岂非公乎亲亲仁民而无一物之不爱岂非仁乎以此推之意亦可见〈荅杨仲思〉
问四徳之元犹五常之仁〈云云〉䌹谓偏言一事仁之用也専言四者仁之体也仁之用莫若爱仁之体则爱有所不能尽必包四者论之而后仁之体可见曰仁之一事乃所以包四者不可离其一事而别求兼四者之仁也〈荅邓卫老〉
问仁者心之徳爱之理也曰仁者心之徳犹言润者水之徳燥者火之徳爱之理犹言木之根水之源试以此意思之〈荅曽择之〉
所谓心无私欲即是仁之全体亦是也但须识得此处便有夲来生意融融泄泄气象乃为得之耳颜子不改其乐是他工夫到后自有乐处与贫富贵贱了不相关自是改他不得仁智乐夀亦是工夫到此自然有此效验〈荅林徳久〉
问观孔子言仁如告颜子以克己复礼所以为仁之机殆若发露而无馀蕴至孟子论仁虽尝指人心而言然其意使人自恻隐之心推之要其有归多主于爱之一辞虽所以指示于人者岂不精切而确实然不似圣人之言仁广大浑全而使人自得于精思力行之馀也意者孟子适当夫好战嗜杀人之时为救焚拯溺之计不可不自夫受病之所而药之与曰程子曰四徳之元犹五常之仁偏言则一事専言则包四者恻隐之类偏言之也克己之类専言之也然即此一事便包四者盖亦非二物也故论语集注中云仁者心之徳爱之理也此言极有味可更思之不可谓孟子之言不如孔子之周遍孟子亦有専言之者仁人心是也孔子亦有偏言之者爱人是也又谓孟子以世人好杀而言恻隐尤非也孔子虽不以义对仁然每以智对仁更宜思之〈荅欧阳希逊〉
遗书论孝弟为仁之夲及仁性也孝弟用也处及博爱之谓仁又荅心如榖种之说但㸔此三叚更以前圣贤之言参之则自见无所疑恻隐不能贯三者向见何兄亦深以为疑竟不能决此不难晓更熟㸔孟子不忍人之心一章及外书中明道说谢子玩物丧志之说则亦自分明矣〈荅或人〉
问仁者天地生物之心而人生所得以为心者其体则通天地而贯万物其理则包四端而统万善盖専一心之全徳而为性情之主即所谓乾坤之元者也故于此语其名义则以其冲融涵育温粹浑厚当生生而不死因谓之仁人惟己私蔽之是以生道息而天理隔遂顽然不识痛痒而为忍人人之所以体乎仁者必此身私欲净尽廓然无以蔽其所得天地生物之体其中真诚恳恻蔼然万物之春意常存彻表彻里彻巨彻细彻终彻始浑是天理流行无一处不匝无一处不到无一息不贯于一元之气流行无间断乃可以当浑然之全体而无愧若一处稍有病痛一微细事照管不到一顷刻稍有闲断则此意便私私意行而生道息理便不流通便是顽麻绝爱处乌得浑全是仁如人之一身浑是血气周流便是纯无病人才一指血脉不到便是顽麻不仁处颜子三月不违仁三月之后则微有少违然当下便觉融化依然复不见其违焉窃意三月之内浑是中心安仁底气象三月之后便是勉而中否曰中后又不须勉但久则又不免于有违耳〈荅陈安卿○以上文集三十二条〉
御纂朱子全书卷四十七
钦㝎四库全书
御纂朱子全书卷四十八
性理七
仁义 仁义礼智 仁义礼智信
赵致道问仁义体用动静何如曰仁固为体义固为用然仁义各有体用各有动静自详细验之〈以下论仁义〉
仁义互为体用动静仁之体夲静而其用则流行不穷义之用夲动而其体则各止其所
义之严肃即是仁底收敛
以仁属阳以义属阴仁主发动而言义主收敛而言若扬子云扵仁也柔扵义也刚又自是一义便是这物事不可一㝎名之㸔他用处如何
先生荅叔重疑问曰仁体刚而用柔义体柔而用刚广请曰自太极之动言之则仁为刚而义为柔自一物中阴阳言之则仁之用柔义之用刚曰也是如此仁便有个流动发越之意然其用则慈柔义便有个商
量从宜之义然其用则决裂
仁义如阴阳只是一气阳是正长底气阴是方消底气仁便是方生底义义便是收回头底仁要之仁未能尽得道体道则平铺地散在里仁固未能尽得然仁却是足以该道之体若识得阳便识得阴识得仁便识得义识得一个便晓得其馀个
问义者仁之质曰义有裁制割断意是把㝎处便发出许多仁来如非礼勿视听言动便是把㝎处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便是流行处
问孟子以恻隐为仁之端羞恶为义之端周子曰爱曰仁宜曰义然以其存扵心者而言则恻隐与爱固为仁心之发然羞恶乃就耻不义上反说而非直指义之端也宜字乃是就事物上说不知义在心上其体段如何曰义之在心乃是决裂果断者也
义如利刀相似都割断了许多牵绊
义字如一横剑相似凡事物到前便两分去君子义以为质义以为上义不食也义弗乘也精义入神以致用也是此义十分精𡦦用便见也
仁言心之徳便见得可包四者义言心之制却只是说义而已曰然
问心之徳是就专言之统体上说爱之理是就偏言之一体上说虽言其体而用未尝不包在其中心之制是说义之主扵中事之宜是说义之形扵外合内外而言之也曰心之制亦是就义之全体处说事之宜是就千条万绪各有所宜处说事之宜亦非是就在外之事说㸔甚么事来这里面便有个宜处这便是义又举伊川曰在物为理处物为义又曰义似一柄利刀看甚物来皆割得去非是刀之割物处是义只这刀便是义
天地只是一气便自分阴阳縁有阴阳二气相感化生万物故事物未尝无对天便对地生便对死语默动静皆然以其种如此故也所以四端只举仁义言亦如阴阳故曰立天之道曰阴与阳立人之道曰仁与义
阴阳柔刚仁义㸔来当曰义与仁当以仁对阳仁若不是阳刚如何做得许多造化义虽刚却主扵收敛仁却主扵发舒这也是阳中之阴阴中之阳互蔵其根之意且如今人用赏罚到赐与人自是无疑便做将去若是刑杀时便迟疑不肯果决这见得阳舒阴敛仁属阳义属阴处
陈仲蔚问龟山说知其理一所以为仁知其分殊所以为义仁便是体义便是用否曰仁只是流出来底义是合当做底如水流动处是仁流为江河汇为池沼便是义如恻隐之心便是仁爱父母爱兄弟爱郷党爱朋友故旧有许多等差便是义且如敬只是一个敬到敬君敬长敬贤便有许多般様礼也是如此如天子七庙诸侯五庙这个便是礼其或七或五之不同便是义礼是理之节文义便是事之所宜处吕与叔说天命之谓性云自斩而缌䘮服异等而九族之情无所憾自王公至皂隶仪章异制而上下之分莫敢争自是天性合如此且如一堂有十房父子到得父各慈其子子各孝其父而人不嫌者自是合如此也其慈其孝这便是仁各亲其亲各子其子这便是义这个物事分不得流出来便是仁仁打一动义礼知便随在这里了不是要仁使时义却留在后面少闲放出来其实只是一个道理论著界分便有许多分别〈以上语类十五条〉
某尝谓天命之性流行发用见扵日用之间无一息之不然无一物之不体其大端全体即所谓仁而扵其闲事事物物莫不各有自然之分如方维上下㝎位不易豪釐之间不可差谬即所谓义立人之道不过二者而二者则初未尝相离也是以学者求仁精义亦未尝不相为用其求仁也克去己私以复天理初不外乎日用之间其精义也辨是非别可否亦不离乎一念之际盖无适而非天理人心体用之实未可以差殊观也孟子告齐王曰权然后知轻重度然后知长短物皆然心为甚王请度之呜呼此求仁之方也而精义之夲在焉孟子其可谓知言之要矣〈荅江元适〉
问有子以孝弟为仁之夲孟子以事亲为仁事兄为义何也盖孔门论仁举体以该用即所谓专言之仁也孟子言仁必以其配即所谓偏言之者也事亲主乎爱而已义则爱之宜者也推其事亲者以事其长而得其宜则仁之道行焉曰此说是〈荅吴伯丰〉
知仁为爱之理则当知义为宜之理矣盖二者皆为未发之夲体而爱与宜者乃其用也今乃曰义者理之宜则以义为夲体之发也不㡬扵仁内义外之失乎〈荅姜叔权〉
义之所以能行却是仁之用处故学者湏是此心常存方能审度事理如其不然则方寸之间自无主宰亦不复能审度可否而行所当行矣此孔门之学所以必以求仁为先盖此万理之原万事之夲且要先识认得先存飬得方有下手立脚处尔〈荅李元翰〉
问有子以孝弟为仁之夲孟子分事亲从兄为仁义之实义主敬或主扵事之宜也曰以宜为主敬在其中〈荅林徳久○以上文集五条〉
问仁义礼智体用之别曰自阴阳上㸔下来仁礼属阳义智属阴仁礼是用义智是体春夏是阳秋冬是阴只将仁义说则春作夏长仁也秋敛冬蔵义也若将仁义礼智说则春仁也夏礼也秋义也冬智也仁礼是敷施出来底义是肃杀果断底智便是收蔵底如人肚脏有许多事如何见得其智愈大其蔵愈深正如易中道立天之道曰阴与阳立地之道曰柔与刚立人之道曰仁与义觧者多以仁为柔以义为刚非也却是以仁为刚义为柔盖仁是个发出来了便硬而强义便是收敛向里底外面见之便柔〈以下论仁义礼智〉
仁礼属阳属健义智属阴属顺问义则截然有㝎分有收敛底意思自是属阴顺不知智如何觧曰智更是截然更是收敛如知得是知得非知得便了更无作用不似仁义礼三者有作用智只是知得了便交付恻隐羞恶辞逊三者他那个更收敛得快
仁所以包三者盖义礼智皆是流动底物所以皆従仁上渐渐推出仁智元贞是终始之事这两头却重如坎与震是始万物终万物处艮则是中间接续处
味道问仁包义礼智恻隐包羞恶辞逊是非元包亨利贞春包夏秋冬以五行言之不知木如何包得火金水曰木是生气有生气然后物可得而生若无生气则火金水皆无自而能生矣故木能包此三者
四端犹四徳逐一言之则各自为界限分而言之则仁义又是一大界限故曰仁人心也义人路也如乾文言既曰四徳又曰乾元者始而亨者也利贞者性情也
正淳言性之四端迭为宾主然仁智其总统也恭而无礼则劳是以礼为主也君子义以为质是以义为主也盖四徳未尝相离遇事则迭见层出要在人默而识之曰说得是
仁字湏兼义礼智㸔方㸔得出仁者仁之夲体礼者仁之节文义者仁之断制智者仁之分别犹春夏秋冬虽不同而同出扵春春则生意之生也夏则生意之长也秋则生意之成冬则生意之蔵也自四而两两而一则统之有宗会之有元故曰五行一阴阳阴阳一太极又曰仁为四端之首而智则能成始而成终犹元为四徳之长然元不生扵元而生扵贞盖天地之化不翕聚则不能发散也仁智交际之间乃万化之机轴此理循环不穷吻合无闲故不贞则无以为元也
礼者仁之发智者义之蔵且以人之资质言之温厚者多谦逊通晓者多刻剥
恻隐之心头尾都是恻隐三者则头是恻隐尾是羞恶辞逊是非若不是恻隐则三者都是死物盖恻隐是个头子羞恶辞逊是非便从这里发来
仁与礼自是有个发生底意思义与智自是有个收敛底意思〈以上语类十一条〉
孝述见先生荅黄寺丞健顺仁义礼智之问云有分而言之者有合而言之者孝述扵分而言者已随愚见陈扵上矣复以合而言者求之窃意仁义礼智若以用言则有有为者有无为者故仁礼为健义智为顺若论其所以为是四者之实则仁是人之不忍之心似有柔顺之意礼之品节一㝎而不可易似有阴静之意二者恐是健中有顺义之裁制方严似有刚断之意智之周流不滞似有阳动之意二者恐是顺中有健扵此可见阴阳夲不相离之意不知是否曰当时之意恐谓分则为四合则为二耳然如所说又自是一意即所谓水阴根阳火阳根阴者〈荅李孝述〉
性是太极浑然之体夲不可以名字言但其中含具万理而纲理之大者有四故命之曰仁义礼智孔门未尝备言至孟子而始备言之者盖孔子时性善之理素眀虽不详著其条而说自具至孟子时异端蜂起往往以性为不善孟子惧是理之不眀而思有以眀之茍但曰浑然全体则恐其如无星之秤无寸之尺终不足以晓天下扵是别而言之界为四破而四端之说扵是而立盖四端之未发也虽寂然不动而其中自有条理自有闲架不是儱侗都无一物所以外边才感中间便应如赤子入井之事感则仁之理便应而恻隐之心扵是乎形如过庙过朝之事感则礼之理便应而恭敬之心扵是乎形盖由其中间众理浑具各各分眀故外边所遇随感而应所以四端之发各有面貌之不同是以孟子析而为四以示学者使知浑然全体之中而粲然有条若此则性之善可知矣然四端之未发也所谓浑然全体无声臭之可言无形象之可见何以知其粲然有条如此盖是理之可验乃依然就他发处验得凡物必有夲根性之理虽无形而端的之发最可验故由其恻隐所以必知其有仁由其羞恶所以必知其有义由其恭敬所以必知其有礼由其是非所以必知其有智使其夲无是理扵内则何以有是端扵外由其有是端扵外所以必知有是理扵内而不可诬也故孟子言乃若其情则可以为善矣乃所谓善也是则孟子之言性善盖亦溯其情而逆知之耳仁义礼智既知得界限分晓又湏知四者之中仁义是个对立底关键盖仁仁也而礼则仁之著义义也而智则义之蔵犹春夏秋冬虽为四时然春夏皆阳之属也秋冬皆阴之属也故曰立天之道曰阴与阳立地之道曰柔与刚立人之道曰仁与义是知天地之道不两则不能以立故端虽有四而立之者则两耳仁义虽对立而成两然仁实贯通乎四者之中盖偏言则一事专言则包四者故仁者仁之夲体礼者仁之节文义者仁之断制智者仁之分别犹春夏秋冬虽不同而同出乎春春则春之生也夏则春之长也秋则春之成也冬则春之蔵也自四而两自两而一则统之有宗会之有元矣故曰五行一阴阳阴阳一太极是天地之理固然也仁包四端而智居四端之末者盖冬者蔵也所以始万物而终万物者也智有蔵之义焉有终始之义焉则恻隐羞恶恭敬是三者皆有可为之事而智则无事可为但分别其为是为非尔是以谓之蔵也又恻隐羞恶恭敬皆是一面底道理而是非则有两面既别其所是又别其所非是终始万物之象故仁为四端之首而智则能成始䏻成终犹元气虽四徳之长然元不生扵元而生扵贞盖由天地之化不翕聚则不能发散理固然也仁智交际之间乃万化之机轴此理循环不穷吻合无闲程子所谓动静无端阴阳无始者此也〈荅陈器之〉
问干之四徳以贞配冬无可疑人之四徳以智配冬犹未莹岂以一岁之功万物之成毕见扵此如智之眀辨者乎曰智主含蔵分别有知觉而无运用冬之象也〈荅廖子晦○以上文集三条〉
或问仁义礼智性之四徳又添信字谓之五性如何曰信是诚实此四者实有是仁实有是义礼智皆然如五行之有土非土不足以载四者又如土扵四时各寄王十八日或谓王扵戊巳然季夏乃土之夲宫故尤王月令载中央土以此〈以下论仁义礼智信〉
问向蒙戒谕说仁意思云义礼智信上著不得又湏见义礼智信上少不得方见得仁统五常之意大雅今以树为喻夫树之根固有生气然贯彻首尾岂可谓干与枝花与叶无生气也曰固然只如四时春为仁有个生意在夏则见其有个亨通意在秋则见其有个成实意在冬则见其有个贞固意在夏秋冬生意何尝息夲虽雕零生意则常存大抵天地间只一理随其到处分许多名字出来四者扵五行各有配惟信配土以见仁义礼智实有此理不是虚说又如干四徳元最重其次贞亦重以眀终始之义非元则无以生非贞则无以终非终则无以为始不始则不能成终矣如此循环无穷此所谓大眀终始也
穷理只就自家身上求之都无别物事只有个仁义礼智㸔如何千变万化也离这四个不得公且自㸔日用之间如何离得这四个如信者只是有此四者故谓之信信实也实是有此论其体则实是有仁义礼智论其用则实是有恻隐羞恶恭敬是非更假伪不得试㸔天下岂有假做得仁假做得义假做得礼假做得智所以说信者以言其实有而非伪也〈以上语类三条〉
界限之说亦是要见得五行之在性中各有体段要得分辨不杂不可说未感时都无分别感物后方有分别也观程先生冲漠无联一叚可见矣〈荅林徳久〉
前书所论仁义礼智分属五行四时此是先儒旧说未可轻诋今者来书虽不及之然此大义也或恐前书有所未尽不可不究其说盖天地之间一气而已分阴分阳便是两物故阳为仁而阴为义然阴阳又各分而为二故阳之初为木为春为仁阳之盛为火为夏为礼阴之初为金为秋为义阴之极为水为冬为智盖仁之恻隐方自中出而礼之恭敬则已尽发扵外义之羞恶方自外入而智之是非则已全伏扵中故其象类如此非是假合附会若䏻默会扵心便自可见元亨利贞其理亦然文言取类尤为眀白非区区今日之臆说也五行之中四者既各有所属而土居中宫为四行之地四时之主在人则为信为真实之义而为四徳之地众善之主也〈五声五色五味五臭五蔵五虫其分放此〉盖天人一物内外一理流通贯彻初无间隔若不见得则虽生扵天地闲而不知所以为天地之理虽有人之形貌而亦不知所以为人之理矣故此一义切扵吾身比前数段尤为要𦂳非但小小节目而已也〈荅袁机仲〉
程珙请曰论语多是说仁孟子却兼说仁义意者夫子说元气孟子说阴阳仁恐是体义恐是用先生曰孔孟之言有同有异固所当讲然今且当理会何者为仁何者为义晓此两字义理分眀方扵自己分上有用力处然后孔孟之言有同异处可得而论如其不晓自己分上元无工夫说得虽工何益扵事且道如何说个仁义二字底道理大凡天之生物各付一性性非有物只是一个道理之在我者耳故性之所以为体只是仁义礼智信五字天下道理不出扵此韩文公云人之所以为性者五其说最为得之却为后世之言性者多杂佛老而言所以将性字作知觉心意㸔之非圣贤所说性字夲指也五者之中所谓信者是个真实无妄底道理如仁义礼智皆真实而无妄者也故信字更不湏说只仁义礼智四字扵中各有分别不可不辨盖仁则是个温和慈爱底道理义则是个断制裁割底道理礼则是个恭敬撙节底道理智则是个分别是非底道理凡此四者具扵人心乃是性之夲体方其未发漠然无形象之可见及其发而为用则仁者为恻隐义者为羞恶礼者为恭敬智者为是非随事发见各有苗脉不相殽乱所谓情也故孟子曰恻隐之心仁之端也羞恶之心义之端也恭敬之心礼之端也是非之心智之端也谓之端者犹有物在中而不可见必因其端绪发见扵外然后可得而寻也盖一心之中仁义礼智各有界限而其性情体用又自各有分别湏是见得分眀然后就此四者之中又自见得仁义两字是个大界限如天地造化四序流行而其实不过扵一阴一阳而已扵此见得分眀然后就此又自见得仁字是个生底意思通贯周流扵四者之中仁固仁之夲体也义则仁之断制也礼则仁之节文也智则仁之分别也正如春之生气贯彻四时春则生之生也夏则生之长也秋则生之收也冬则生之蔵也故程子谓四徳之元犹五常之仁偏言则一事专言则包四者正谓此也孔子只言仁以其专言者言之也故但言仁而仁义礼智皆在其中孟子兼言义以其偏言者言之也然亦不是扵孔子所言之外添入一个义字但扵一理之中分别出来耳其又兼言礼智亦是如此盖礼又是仁之著智又是义之蔵而仁之一字未尝不流行乎四者之中也若论体用亦有两说盖以仁存扵心而义形扵外言之则曰仁人心也义人路也而以仁义相为体用若以仁对恻隐义对羞恶而言则就其一理之中又以未发已发相为体用若认得𡦦㸔得透则玲珑穿穴纵横颠倒无处不通而日用之间行著习察无不是著工夫处矣珙又请曰三代以前只是说中说极至孔门荅问说著便是仁何也先生曰说中说极今人多错会了他文义今亦未暇一一详说但至孔门方说仁字则是列圣相传到此方渐次说亲切处尔夫子所以贤扵尧舜扵此亦可见其一端也〈玉山讲义○以上文集三条〉
诚 忠信 忠恕 恭敬
诚实理也亦诚悫也由汉以来专以诚悫言诚至程子乃以实理言后学皆弃诚悫之说不观中庸亦有言实理为诚处亦有言诚悫为诚处不可只以实为诚而以诚悫为非诚也〈以下论诚〉
问性诚曰性是实诚是虚性是理底名诚是好处底名性譬如这扇子相似诚譬则这扇子做得好又曰五峰曰诚者命之道乎中者性之道乎仁者心之道乎此语分得轻重虚实处却好某以为道字不若改做徳字更亲切道字又较疏
先生问诸友诚敬二字如何分各举程子之说以对先生曰敬是不放肆底意思诚是不欺妄底意思
诚只是一个实敬只是一个畏
或问诚是体仁是用否曰理一也以其实有故谓之诚以其体言则有仁义礼智之实以其用言则有恻隐羞恶恭敬是非之实故曰五常百行非诚非也盖无其实矣又安得有是名乎
或问专一可以至诚敬否曰诚与敬不同诚是实理是人前背后都恁地做一件事直是做到十分便是诚若只做得两三分说道今且谩恁地做恁地也得不恁地也得便是不诚敬是戒谨恐惧意
伊川言一心之谓诚尽心之谓忠某㸔忠有些子是诚之用如恶恶臭如好好色十分真实恁地便是诚若有八九分恁地有一分不恁地便是夹杂些虚伪在内便是不诚忠便是尽心尽心亦是恁地便有些子是诚之用
一心之谓诚尽己之谓忠诚是实理自然如此此处却不曽带那动只恁地平放在这里忠却是处事待物见得却是向外说来
问无妄诚之道不欺则所以求诚否曰无妄者圣人也谓圣人为无妄则可谓圣人为不欺则不可又问此正所谓诚者天之道思诚者人之道否曰然无妄是自然之诚不欺是著力去做底
味道问无妄之谓诚不欺其次也曰非无妄故能诚无妄便是诚无妄是四方八面都去得不欺犹是两个物事相对〈以上语类十一条〉
问刘器之问诚之目扵温公曰当自不妄语入此易所谓修辞立其诚也曰近之〈荅程允夫〉
学者问曰遗书曰诚然后能敬未及诚时湏敬而后能诚学者如何便能诚恐不若专主扵敬而后能诚也大时荅曰诚者天之道也而实然之理亦可以言诚敬道之成则圣人矣而整齐严肃亦可以言敬此两事者皆学者所当用力也曰敬是竦然如有所畏之意诚是真实无妄之名意思不同诚而后䏻敬者意诚而后心正也敬而后䏻诚者意虽未诚而能常若有畏则当不敢自欺而进扵诚矣此程子之意也问者略见此意而不䏻达之扵言荅者却荅不著〈荅胡季随〉
问吕氏谓诚者理之实然曰诚之为言实也然经传用之各有所指不可一槩论也如吕氏此说即周子所谓诚者圣人之夲盖指实理而言之者也如周子所谓圣诚而已矣即中庸所谓天下至诚者指人之实有此理者而言也温公所谓诚即大学所谓诚其意者指人之实其心而不自欺者言也〈荅或人〉
问程子曰无妄之谓诚不欺其次矣无妄是圣人之诚不欺是学者之诚如何曰程子此叚似是名理之言不为人之等差而发也〈荅程允夫○以上文集四条〉
忠自里面发出信是就事上说忠是要尽自家这个心信是要尽自家这个道理〈以下论忠信〉
实心便是学者之关中河内必先有此而后可以有为若无此则若存若亡而已乌䏻有得乎有诸己之谓信意正谓此
信者忠之验忠只是尽已因见扵事而信又见得忠如此
忠信只是一事但是发扵心而自尽则为忠验扵理而不违则为信忠是信之夲信是忠之发
忠信只是一事而相为内外始终夲末有扵己为忠见扵物为信做一事说也得做两事说也得
问忠是人心实理扵事父谓之孝处朋友谓之信独扵事君谓之忠何也曰父母兄弟朋友皆是分义相亲至扵事君则分际甚严人每若有不得已之意非有出扵中心之诚者故圣人以事君尽忠言之又问忠与诚如何曰忠与诚皆是实理一心之谓诚尽心之谓忠诚是心之夲主忠又诚之用处用者只是心中微见得用
或问学者尽己之忠如何比得圣人至诚不息曰只是这一个物但有精粗众人有众人底忠学者有学者底忠贤者有贤者底忠圣人有圣人底忠众人只是朴实头不欺瞒人亦谓之忠直卿云己字便是至诚字尽字便是不息字至诚便是维天之命不息便是于穆不已
文振问尽己之谓忠以实之谓信曰忠信只是一理自中心发出来便是忠著实便是信谓与人说话时说到底见得恁地了若说一半不肯说尽便是不忠有这事说这事无这事便说无便是信只是一个理自其发扵心谓之忠验扵事谓之信又文振说发己自尽为忠循物无违为信发己自尽便是尽己循物无违譬如香炉只唤做香炉桌只唤做桌便著实不背了若以香炉为桌桌为香炉便是背了他便是不著实
问尽己之谓忠以实之谓信信既是实先生前又说道忠是实心不知如何分别曰忠是就心上说信是指事上说如今人要做一件事是忠做出在外是信如今人问火之性是如何向他说热便是忠火性是热便是信心之所发既实则见扵事上皆是实若中心不实则见扵事上便不实所谓不诚无物若心不实发出来更有甚么物事
问发己自尽为忠何以不言反己曰若言反己是全不见用处如何接得下句来推发此心更无馀蕴便是忠处信自在其中如今俗语云逢人只说三分话只此便是不忠循体事物而无所乖违是之谓信后来伊川往往见此说尚晦故更云尽己之谓忠以实之谓信便是稳当分眀
问眀道伊川以忠信为表里内外何也曰尽己之谓忠见扵事而为信将彼己㸔亦得发扵我而自尽者忠也他人见得便是信问莫只是一事否曰只是一个道理问有说信字又不说忠字如何曰便兼表里而言问有说忠字而不说信字如何曰信非忠不能忠则必信矣又曰且如这事自家见得十分只向人三分不说那七分便是不信如何是循物无违有人问今日在甚处来便合向他说在大中寺来故程先生曰一心之谓诚尽心之谓忠存扵中之谓孚见扵事之谓信
问尽物之谓信尽物只是循物无违意否曰是〈以上语类十二条〉
问先生曰忠信一理但所从言之异耳友恭窃谓忠信一理而扵己言忠扵物言信者尽己则主心而言物则主理而言故尽己之心为忠循物之理为信虽内外之不同要之皆诚扵我耳曰心理不可以彼己分以理为事可也循物无违非谓循物之理但言此物则循扵此物之实而无所违则是所谓信耳〈荅潘恭叔〉
问一心之谓诚尽心之谓忠其分如何又谓忠天道也其与尽心之义同否曰一心之谓诚专以体言尽心之谓忠是当体之用忠天道也对恕之推已而言正指尽心之义〈荅吕子约○以上文集二条〉
程子说维天之命于穆不已忠也便是实理流行乾道变化各正性命恕也便是实理及物守约问恁地说又与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之忠恕相似曰只是一个忠恕岂有二分圣人与常人忠恕也不甚相远又曰尽己不是说尽吾身之实理自尽便是实理〈此处切恐有脱误〉若有些子未尽处便是不实如欲为孝虽有七分孝只中闲有三分未尽固是不实虽有九分孝只略略有一分未尽亦是不实〈以下论忠恕〉
主扵内为忠见扵外为恕忠是无一豪自欺处恕是称物平施处
忠恕先生以手向自己是忠却翻此手向外是恕忠只是一个忠做出百千万个恕来
中心为忠如心为恕此语见周礼疏
问如心为恕曰如比也比自家心推将去仁之与恕只争些子自然底是仁比而推之便是恕
刘问忠恕曰忠即是实理忠则一理恕则万殊如维天之命于穆不已亦只以这实理流行发生万物牛得之为牛马得之而为马草木得之而为草木〈以上语类七条〉
张无垢云恕由忠而生忠所以责己也知己之难克然后知天下之未见性者不可深罪也又曰知一己之难克而知天下皆可恕之人愚谓恕由忠生眀道谢子侯子盖尝言之然其为说与此不相似也若曰知一己之难克而知天下皆可恕之人则是以己之私待人也恕之为义夲不如此正蒙曰以责人之心责己则尽道以爱己之心爱人则尽仁以众人望人则易从此则物我一致各务循理而无违矣圣贤之言自有凖则所谓以人治人者虽曰以众人望人然而必曰道不远人则所以为众人者亦有道矣以己不能克其私而并容他人使之成其恶则是相率而禽兽也其为不忠不恕孰大扵是〈张无垢中庸解辨〉
问恕则仁之施爱则仁之用施与用不知如何分曰恕之所施施其爱耳不恕则虽有爱而不能及人也〈荅潘子善〉
问程子以忠为天道恕为人道莫是谓忠者圣人之在己与天同运而恕者所以待人之道否曰圣人处巳待人亦无二理天人之别但以体用之殊耳〈荅严时亨〉
恕说亦佳但大学絜矩常在格物之后盖湏理眀心正则吾之所欲所不欲莫不皆得其正然后推以及物则其处物亦莫不皆得其正而无物我之间如其不然而以私已自便之心为主又欲以是而及人则人道不立而驱一世以为姑息茍且之场矣〈荅黄商伯〉
问近看得忠恕只是体用其体则纯亦不已其用则塞乎天地其体则实然不易其用则廓然大通然体用一源而不可析也故程子谓㸔忠恕二字自见相为用处而夫子曰吾道一以贯之曰此甚善〈荅吕子约○以上文集五条〉
问仁敬曰上蔡以来以敬为小不足言湏加仁字在上其实敬不湏言仁敬则仁在其中矣〈以下论恭敬〉
恭主容敬主事有事著心做不易其心而为之是敬恭形扵外敬主扵中自诚身而言则恭较𦂳自行事而言则敬为切
初学则不如敬之切成徳则不如恭之安敬是主事然专言则又如修已以敬敬以直内只偏言是主事恭是容貌上说
因言恭敬二字如忠信或云敬主扵中者也恭发扵外者也曰凡言发扵外比似主扵中者较大盖必充积盛满而后发扵外则发扵外者岂不如主扵中者然主扵中者却是夲不可不知
问恭与敬如何曰恭是主容貌而言〈貌曰恭手容恭〉敬是主事而言〈执事敬事思敬〉问敬如何是主事而言曰而今做一件事湏是专心在上面方得不道是不好事而今若读论语心又在孟子上如何理会得若做这一件事心又在那事永做不得又曰敬是畏底意思又曰若有事时则此心便即专在这一事上无事则此心湛然又曰恭是谨敬是畏荘是严严威俨恪非所以事亲是庄扵这处使不得若以临下则湏是荘临之以荘则敬不荘以莅之则民不敬〈以上语类五条〉
问恭敬二字语孟之言多矣如敬而无失与人恭而有礼居处恭执事敬行己也恭事上也敬责难扵君谓之恭陈善闭邪谓之敬伊川先生言发扵外者谓之恭有诸中者谓之敬盖恭敬只一理表里之言以此意觧语孟之言似不契莫是有轻重否曰恭主容敬主事自学者而言则恭不如敬之力自成徳而言则敬不如恭之安〈荅连嵩卿〉
详考从上圣贤以及程氏之说论下学处莫不以正衣冠肃容貌为先盖必如此然后心得所存而不流扵邪僻易所谓闲邪存其诚程氏所谓制之扵外所以飬其中者此也但不可一向溺扵仪章器数之末耳〈荅吕伯恭〉
问某承先生诲以持敬自求病痛是气衰不能胜其怠惰如头容欲直手容欲恭则时或不䏻即此便是持敬不纯私意已行矣今遂欲一一如礼则力困实做不得不知但存之扵心而四体则少宽之终可以有得而无害扵敬否曰心无不敬则四体自然收敛不待著意安排而四体亦自舒适矣著意安排则难久而生病矣〈荅朱飞卿○以上文集三条〉
御纂朱子全书卷四十八
<子部,儒家类,御纂朱子全书>
钦定四库全书
御纂朱子全书卷四十九
理气一
总论
天下未有无理之气亦未有无气之理
有是理后生是气自一阴一阳之谓道推来此性自有仁义
先有个天理了却有气气积为质而性具焉
问先有理抑先有气曰理未尝离乎气然理形而上者气形而下者自形而上下言岂无先后理无形气便粗有渣滓
理气本无先后之可言然必欲推其所従来则须说先有是理然理又非别为一物即存乎是气之中无是气则是理亦无挂搭处气则为金木水火理则为仁义礼智
问理与气曰伊川说得好曰理一分殊合天地万物而言只是一个理及在人则又各自有一个理
有是理便有是气但理是本而今且従理上说气如云太极动而生阳动极而静静而生阴不成动已前便无静程子曰动静无端盖此亦是且自那动处说起若论著动以前又有静静以前又有动如云一阴一阳之谓道继之者善也这继字便是动之端若只一开一阖而无继便是阖杀了又问继是动静之间否曰是静之终动之始也且如四时到得冬月万物都归窠了若不生来年便都息了盖是贞复生元无穷如此
问有是理而后有是气未有人时此理何在曰也只在这里如一海水或取得一杓或取得一担或取得一椀都是这海水但是他为主我为客他较长久我得之不久耳
问理在气中发见处如何曰如阴阳五行错综不失条绪便是理若气不结聚时理亦无所附著
问先有理后有气之说曰不消如此说而今知得他合下是先有理后有气耶后有理先有气耶皆不可得而推究然以意度之则疑此气是依傍这理行及此气之聚则理亦在焉盖气则䏻凝结造作理却无情意无计度无造作只此气凝聚处理便在其中且如天地间人物草木禽兽其生也莫不有种定不会无种了白地生出一个物事这个都是气若理则只是个洁净空阔底世界无形迹他却不会造作气则䏻酝酿凝聚生物也
问有是理便有是气似不可分先后曰要之也先有理只不可说是今日有是理眀日却有是气也须有先后
问未有天地之先毕竟是先有理如何曰未有天地之先毕竟也只是理有此理便有此天地若无此理便亦无天地无人无物都无该载了有理便有气流行发育万物曰发育是理发育之否曰有此理便有此气流行发育理无形体曰所谓体者是强名否曰是曰理无极气有极否曰论其极将那处做极
或问理在先气在后曰理与气本无先后之可言但推上去时却如理在先气在后相似
可机问大钧播物还是一去便休也还有去而复来之理曰一去便休耳岂有散而复聚之气
问气之伸屈曰譬如将水放锅里煮水既干那泉水依前又来不到得将巳干之水去做他
问上帝降衷扵民天将降大任扵人天佑民作之君天生物因其材而笃作善降百祥作不善降百殃天将降非常之祸扵此世必预出非常之人以拟之凡此等类是苍苍在上者真有主宰如是耶抑天无心只是推原其理如此曰此三段只一意这个也只是理如此气运従来一盛了又一衰一衰了又一盛只管恁地循环去无有衰而不盛者
人呼气时腹却胀吸气时腹却厌论来呼而腹厌吸而腹胀乃是今若此者盖呼气时此一口气虽出第二口气复生故其腹胀及吸气时其所生之气又従里赶出故其腹却厌老子曰天地之闲其犹橐籥乎动而不屈虚而愈出橐籥只是今之鞴扇耳
理搭扵气而行
以气言则春夏秋冬以徳言则元亨利贞在人则为仁义礼智元亨利贞理也有只四段气也有只四叚理便在气中两个不曽相离
问理与数曰有是理便有是气有是气便有是数盖数乃是分界限处
此身只是个躯壳内外无非天地阴阳之气如鱼在水外面水便是肚里水鳜鱼肚里水与鲤鱼肚里水只一般
气聚成形理与气合便䏻知觉如火得脂膏便有许多光焰盖所觉者心之理也能觉者气之灵也
人之所以为人其理则天地之理其气则天地之气理无迹不可见故扵气观之〈以上语类二十三条〉
天地之间有理有气理也者形而上之道也生物之本也气也者形而下之器也生物之具也是以人物之生必禀此理然后有性必禀此气然后有形〈荅黄道夫〉
所谓理与气决是二物但在物上看则二物浑沦不可分开各在一处然不害二物之各为一物也若在理上㸔则虽未有物而已有物之理然亦但有其理而己未尝实有是物也大凡看此等处湏认得分眀又兼始终方是不错〈荅刘叔文〉
有此理后方有此气既有此气然后此理有安顿处大而天地细而蝼蚁其生皆是如此又何虑天地之生无所付受耶要之理之一字不可以有无论未有天地之时便已如此了也〈答杨志仁〉
问天地之间有理有气理常不移而气不常定中庸曰大徳必得其名必得其位必得其夀理固当如此然孔子无位颜子夭死蓬荜之士固有老死而名不著者岂非气使之然耶故君子道其常而不道其非常然窃疑理先而气后今理既不足以胜气则凡福善祸淫之说不验常多何以为天地之常经意谓气虽不同然亦随世而异尧舜禹以圣人在上天下平治以和召和则气亦醇正而随扵理如春秋战国之时刑杀惨酷则气亦随之而变而理反不䏻胜此处亦当关扵人事否曰此扵前叚论性命处已言之矣虽是所感不同亦是元气薄耳〈荅郑子上〉
有是理即有是气气则无不两者故易曰太极生两仪而老子乃谓道先生一而后一乃生二则其察理亦不精矣〈荅程可久〉
论万物之一原则理同而气异观万物之异体则气犹相近而理绝不同也气之异者粹驳之不齐理之异者偏全之或异幸更详之自当无可疑也〈荅黄商伯〉
气之所聚理即在焉然理终为主此即所谓妙合也〈荅王子合〉
所疑理气之偏若论本原即有理然后有气故理不可以偏全论若论禀赋则有是气而后理随以具故有是气则有是理无是气则无是理是气多则是理多是气少即是理少又岂不可以偏全论耶〈荅赵致道〉
理固不可以偏正通塞言然气禀既殊则气之偏者便只得理之偏气之塞者便自与理相隔是理之在人亦不䏻无偏塞也横渠论受光有大小昏眀而照纳不二其说甚备〈荅杜仁仲〉
所论气禀有偏而理之统体未尝有异得之眀道又谓不可以浊者不为水亦是此意也〈荅杜仁仲〉
盖理则纯粹至善即气则杂糅不齐内君子外小人凡所以抑阴而扶阳者乃顺乎理以裁成辅相而济夫气数之不及者也又何病乎〈荅或人〉
性只是理不可以聚𣪚言所谓精神魂魄有知有觉者皆气之所为也故聚则有𣪚则无若理则初不为聚𣪚而有无也但有是理则有是气茍气聚乎此则其理亦命乎此耳〈荅廖子晦〉
理有动静故气有动静若理无动静则气何自而有动静乎且以目前论之仁便是动义便是静此又何关于气乎〈荅郑子上○以上文集十三条〉
太极
太极只是一个理字
问太极不是未有天地之先有个浑成之物是天地万物之理总名否曰太极只是天地万物之理在天地言则天地中有太极在万物言则万物中各有太极未有天地之先毕竟是先有此理动而生阳亦只是理静而生阴亦只是理
万物四时五行只是従那太极中来太极只是一个气迤逦分做两个气里面动底是阳静底是阴又分做五气又𣪚为万物
问太极解何以先动而后静先用而后体先感而后寂曰在阴阳言则用在阳而体在阴然动静无端阴阳无始不可分先后今只就起处言之毕竟动前又是静用前又是体感前又是寂阳前又是阴而寂前又是感静前又是动将何者为先后不可只道今日动便为始而昨日静更不说也如鼻息言呼吸则辞顺不可道吸呼毕竟呼前又是吸吸前又是呼
太极非是别为一物即阴阳而在阴阳即五行而在五行即万物而在万物只是一个理而已因其极至故名曰太极
若无太极便不翻了天地
太极理也动静气也气行则理亦行二者常相依而未尝相离也当初元无一物只有此理有此理便会动而生阳静而生阴静极复动动极复静循环流转其实理无穷气亦与之无穷自有天地便是这物事在这里流转一日有一日之运一月有一月之运一岁有一岁之运只是这个物事滚将去
太极未动之前便是阴阴静之中自有阳之根阳动之中又有阴之根动之所以必静者根乎阴故也静之所以必动者根乎阳故也
太极之有动静是天命之流行也或疑静处如何流行曰惟是一动一静所以流行如秋冬之时谓之不流行可乎若谓不䏻流行何以谓之静而生阴也观生之一字可见
自太极至万物化生只是一个道理包括非是先有此而后有彼但统是一个大原由体而逹用従微而至著
问一理之实而万物分之以为体故万物各具一太极如此说则太极有分裂乎曰本只是一太极而万物各有禀受又自各全具一太极尔如月在天只一而已及𣪚在江湖则随处而见不可谓月分也
太极分开只是两个阴阳括尽了天下物事
原极之所以得名盖取枢极之义圣人谓之太极者所以指夫天地万物之根也周子因之而又谓之无极者所以大无声无臭之妙也
太极无方所无形体无地位可顿放若以未发时言之未发却只是静动静阴阳皆只是形而下者然动亦太极之动静亦太极之静但动静非太极耳故周子只以无极言之未发固不可谓之太极然中含喜怒哀乐喜乐属阳怒哀属阴四者初未著而其理已具若对已发言之容或可谓之太极然终是难说此皆只说得个髣髴形容当自体认
动不是太极但动者太极之用耳静不是太极但静者太极之体耳
或问太极曰太极只是个极好至善底道理人人有一太极物物有一太极周子所谓太极是天地人物万善至好底表徳
才太极便帯著阴阳才说性便带著气不帯著阴阳与气太极与性那里収附然要得分眀又不可不拆开说
问先生太极有是性则有阴阳五行此性是如何曰想是某旧说近思量又不然此性字为禀扵天者言若太极只当说理自是移易不得易言一阴一阳之谓道继之者则谓之善至扵成之者方谓之性此谓天所赋扵人物人物所受扵天者也
某尝说太极是个蔵头底动时属阳未动又属阴了太极自是涵动静之理却不可以动静分体用盖静即太极之体也动即太极之用也譬如扇子只是一个扇子动摇便是用放下便是体才放下时便只是这一个道理及摇动时亦只是这一个道理
梁文叔云太极兼动静而言曰不是兼动静太极有动静喜怒哀乐未发也有个太极喜怒哀乐已发也有个太极只是一个太极流行扵已发之际敛蔵扵未发之时
或问太极曰未发便是理已发便是情如动而生阳便是情
太极者如屋之有极天之有极到这里更没去处理之极至者也阳动阴静非太极动静只是理有动静理不可见因阴阳而后知理撘在阴阳上如人跨马相似才生五行便被气质拘定各为一物亦各有一性而太极无不在也
问刘子所谓天地之中即周子所谓太极否曰只一般但名不同中只是恰好处书惟皇上帝降衷扵下民亦只是恰好处极不是中极之为物只是在中如这烛台中央簪处便是极从这里比到那里也恰好不曽加些従那里比到这里也恰好不曽减些
太极是个大底物事四方上下曰宇古往今来曰宙无一个物似宇样大四方去无极上下去无极是多少大无一个物似宙样长远亘古亘今往来不穷自家心下须常认得这意思问此是谁语曰此是古人语象山常要说此语但他说便只是这个又不用里面许多节拍却只守得个空荡荡底公更看横渠西铭初看有许多节拍却是狭充其量是甚么样大
以理言之则不可谓之有以物言之则不可谓之无或问康节云道为太极又云心为太极道指天地万物自然之理而言心指人得是理以为一身之主而言曰固是但太极只是个一而无对者
太极是五行阴阳之理皆有不是空底物事若是空时如释氏说性相似
极是道理之极至总天地万物之理便是太极
太极只是极至更无去处了至高至妙至精至神是没去处濓溪恐人道太极有形故曰无极而太极是无之中有个极至之理
问太极理也理如何动静有形则有动静太极无形恐不可以动静言曰理有动静故气有动静若理无动静则气何自而有动静乎
自见在事物而观之则阴阳函太极推原其本则太极生阴阳
问太极便是人心之至理曰事事物物皆有个极是道理之极至或曰如君之仁臣之敬便是极曰此是一事一物之极总天地万物之理便是太极太极本无此名只是个表徳
太极如一本生上分为枝干又分而生花生叶生生不穷到得成果子里面又有生生无穷之理生将出去又是无限个太极更无停息只是到成果实时又却略少歇也不是生到这里自合少止所谓终始万物莫盛乎艮艮止是生息之意
只是这一个物事所以万物到秋冬时各自収敛闭蔵忽然一下春来各自发越条畅这只是一气一个消一个息只如人相似方其默时便是静及其语时便是动那个满山青黄碧绿无非是这太极
所谓太极者不离乎阴阳而为言亦不杂乎阴阳而为言
问万物各具一太极此是以理言以气言曰以理言无极而太极只是无形而有理周子恐人扵太极之外更寻太极故以无极言之既谓之无极则不可以有底道理强搜寻也问太极始扵阳动乎曰阴静是太极之本然阴静又自阳动而生一静一动便是一个辟阖自其辟阖之大者推而上之更无穷极不可以本始言
问南轩云太极之体至静如何曰不是又云所谓至静者贯乎已发未发而言如何曰如此却成一不正当尖斜太极〈以上语类三十九条〉
天地之间只有动静两端循环不已更无馀事此之谓易而其动其静则必有所以动静之理是则所谓太极者也
所谓太极者便只在阴阳里所谓阴阳者便只在太极里今人说是阴阳上别有一个无形无影里是太极非也
性犹太极也心犹阴阳也太极只在阴阳之中非䏻离阴阳也然至论太极则太极自是太极阴阳自是阴阳惟性与心亦然所谓一而二二而一也〈以上三条出性理太极图小注〉
此道字即易之太极一乃阳数之奇二乃阴数之偶三乃奇偶之积其曰二生三者犹所谓二与一为三也若直以一为太极则不容复言道生一矣〈荅程泰之〉
动静无端阴阳无始本不可以先后言然就中闲截断言之则亦不害其有先后也观周子所言太极动而生阳则其未动之前固已尝静矣又言静极复动则已静之后固必有动矣如春夏秋冬元亨利贞固不䏻无先后然不冬则何以为春而不贞又何以为元就此看之又自有先后也〈荅王子合〉
前书所谓太极不在阴阳之外者正与来教所谓不倚扵阴阳而生阴阳者合但某以形而上下者其实初不相杂故曰在阴阳之中吾丈以形而上下者其名不可相杂故曰不在阴阳之外虽所自而言不同而初未尝有异也〈荅程可久〉
太极之义正谓理之极致耳有是理即有是物无先后次序之可言故曰易有太极则是太极乃在阴阳之中而非在阴阳之外也今以大中训之又以乾坤未判大衍未分之时论之恐未安也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今论太极而曰其物谓之神又以天地未分元气合而为一者言之亦恐未安也〈荅程可久〉
太极含动静则可以本体而言也谓太极有动静则可以流行而言也若谓太极便是动静则是形而上下者不可分而易有太极之言亦赘矣〈荅杨子直〉
太极乃两仪四象八卦之理不可谓无但未有形象之可言尔故自此而生一阴一阳乃为两仪而四象八卦又是従此生皆有自然次第不由人力安排然自孔子以来亦无一人见得至邵康节然后明其说极有条理意趣可玩恐未可忽更详之〈荅林黄中〉
未发者太极之静已发者太极之动〈荅吕子约〉
铢问极之为言究竟至极不可有加之谓以状此理之名义则举天下无以加此之称也故常在物之中为物之的物无之则无以为根主而不䏻以有立故以为在中之义则可而便训极为中则不可以有形者论之则如屋之有脊栋囷廪之有通天柱常在此物之中央四面八方望之以取正千条万别本之以有生礼所谓民极诗所谓四方之极其义一也未知推说如此是否曰是〈荅董叔重○以上文集八条〉
天地
天地初闲只是阴阳之气这一个气运行磨来磨去磨得急了便桚许多渣滓里面无处出便结成个地在中央气之清者便为天为日月为星辰只在外常周环运转地便在中央不动不是在下
天运不息昼夜辊转故地榷在中闲使天有一息之停则地须陷下惟天运转之急故凝结得许多渣滓在中闲地者气之渣滓也所以道轻清者为天重浊者为地
问天有形质否曰只是个旋风下软上坚道家谓之刚风人常说天有九重分九处为号非也只是旋有九耳但下面气较浊而暗上面至高处则至清至眀耳
天地始初混沌未分时想只有水火二者水之滓脚便成地今登高而望群山皆为波浪之状便是水泛如此只不知因甚么时凝了初闲极软后来方凝得硬问想得如潮水涌起沙相似曰然水之极浊便成地火之极清便成风霆雷电日星之属
问自开辟以来至今未万年不知已前如何曰已前亦须如此一番眀白来又问天地会坏否曰不会坏只是相将人无道极了便一齐打合混沌一番人物都尽又重新起又问生第一个人时如何曰以气化二五之精合而成形释家谓之化生如今物之化生者甚多如虱然
方浑沦未判阴阳之气混合幽暗及其既分中闲放得开阔光朗而两仪始立邵康节以十二万九千六百年为一元则是十二万九千六百年之前又是一个大阖辟更以上亦复如此直是动静无端阴阳无始小者大之影只昼夜便可见五峯所谓一气大息震荡无垠海宇变动山勃川湮人物消尽旧迹大灭是谓鸿荒之世尝见高山有螺蚌壳或生石中此石即旧日之土螺蚌即水中之物下者却变而为高柔者却变而为刚此事思之至深有可验者
问天地未判时下面许多都已有否曰只是都有此理天地生物千万年古今只不离许多物
地却是有空缺处天却四方上下都周匝无空缺逼塞满皆是天地之四向底下却靠著那天天包地其气无不通恁地看来浑只是天了气却従地中迸出又见地广处
天包乎地天之气又行乎地之中故横渠云地对天不过
问天地之所以高深曰天只是气非独是高只今人在地上便只见如此高要之连地下亦是天又云世闲无一个物事大故地恁地大地只是气之渣滓故厚而深也
天地但阴阳之一物依旧是阴阳之气所生也
康节言天依形地附气所以重复而言不出此意者惟恐人于天地之外别寻去处故也天地无外所以其形有涯而其气无涯也为其气极紧故䏻扛得地住不然则坠矣气外更须有躯壳甚厚所以固此气也若夫地动只是一处动亦不至远也
古今历家只是推得个阴阳消长界分尔如何得似康节说得那天依地地附天天地自相依附天依形地附气底㡬句
问天依形地附气曰恐人道下面有物天行急地阁在中
天明则日月不眀天无眀夜半黒淬淬地天之正色天只是一个大底物须是大著心肠看他始得以天运言之一日固是转一匝然又有大转底时候不可如此偏滞求也
天转也非自东而西也非旋环磨转却是侧转
问康节论六合之外恐无外否曰理无内外六合之形须有内外日従东畔升西畔沈眀日又从东畔升这上面许多下面亦许多岂不是六合之内历家算气只算得到日月星辰运行处上去更算不得安得是无内外
问天地之心亦灵否还只是漠然无为曰天地之心不可道是不灵但不如人恁地思虑伊川曰天地无心而成化圣人有心而无为
问天地之心天地之理理是道理心是主宰底意否曰心固是主宰底意然所谓主宰者即是理也不是心外别有个理理外别有个心又问此心字与帝字相似否曰人字似天字心字似帝字
问天地无心仁便是天地之心若使其有心必有思虑有营为天地曷尝有思虑来然其所以四时行百物生者盖以其合当如此便如此不待思维此所以为天地之道曰如此则易所谓复其见天地之心正大而天地之情可见又如何如所说祗说得他无心处耳若果无心则须牛生出马桃树上发李花他又却自定程子曰以主宰谓之帝以性情谓之干他这名义自定心便是他个主宰处所以谓天地以生物为心
天地别无勾当只是以生物为心一元之气运转流通略无停闲只是生出许多万物而已问程子谓天地无心而成化圣人有心而无为曰这是说天地无心处且如四时行百物生天地何所容心至扵圣人则顺理而已复何为哉所以眀道云天地之常以其心普万物而无心圣人之常以其情顺万事而无情得最好问普万物莫是以心周遍而无私否曰天地以此心普及万物人得之遂为人之心物得之遂为物之心草木禽兽接著遂为草木禽兽之心只是一个天地之心尔今须要知得他有心处又要见得他无心处只恁定说不得
万物生长是天地无心时枯槁欲生是天地有心时造化之运如磨上面常转而不止万物之生似磨中撒出有粗有细自是不齐又曰天地之形如人以两椀相合贮水扵内以手常常掉开则水在内不出稍住手则水漏矣
天在四畔地居其中减得一尺地遂有一尺气但人不见耳此是未成形者及至浮而上降而下则已成形者若融结糟粕煨烬即是气之渣滓要之皆是示人以理
昼夜运而无息便是阴阳之两端其四边散出纷扰者便是游气以生人物之万殊如面磨相似其四边只管层层散出天地之气运转无已只管层层生出人物其中有粗有细如人物有偏有正
帝是理为主
苍苍之谓天运转周流不已便是那个而今说天有个人在那里批判罪恶固不可说道全无主之者又不可这里要人见得
问经传中天字曰要人自看得分晓也有说苍苍者也有说主宰者也有单训理时
天以气而依地之形地以形而附天之气天包乎地地特天中之一物尔天以气而运乎外故地榷在中闲𬯎然不动使天之运有一息停则地须陷下
季通云地上便是天
天地不恕谓肃杀之类
问天有形质否曰无只是气旋转得紧如急风然至上面极高处转得愈紧若转才慢则地便脱坠矣
道家有高处有万里刚风之说便是那里气清紧低处则气浊故缓𣪚想得高山更上去立人不住了那里气又紧故也离骚有九天之说注家妄解云有九天据某观之只是九重盖天运行有许多重数里面重数较软至外面则渐硬想到第九重只成硬壳相似那里转得又愈紧矣
生物之初阴阳之精自凝结成两个盖是气化而生如虱子自然爆出来既有此两个一牝一牡后来却従种子渐渐生去便是以形化万物皆然
天地形而下者乾坤形而上者天地乾坤之形壳乾坤天地之性情
夫干其静也専其动也直是以大生焉夫坤其静也翕其动也辟是以广生焉本义云干一而实故以质言而曰大坤二而虚故以量言而曰广学者不晓请问曰此两句解得极分晓盖言以形言之则天包地外地在天中所以说天之质大以理与气言之则地却包著天天之气却尽在地之中地尽承受那天之气所以说地之量广大只是一个物事一故实従里面便实出来流行发生只是一个物事所以说干一而实地虽是坚然却虚所以天之气流行乎地之中皆従地里发出来所以说坤二而虚用之云地形如肺形质虽硬而中本虚故阳气升降乎其中无所障碍虽金石也透过去地便承受得这气发育万物曰然要之天形如一个鼓鞴天便是那鼓鞴外面皮壳子中闲包得许多气开阖消长所以说干一而实地只是个物事中闲尽是这气升降往来縁中闲虚故容得这升降来往以其包得地所以说其质之大以其容得天之气所以说其量之广非是说地之形有尽故以量言也只是说地尽容得天之气所以说其量之广尔
或问伊川说以主宰谓之帝孰为主宰曰自有主宰盖天是个至刚至阳之物自然如此运转不息所以如此必有为之主宰者这样处要人自见得非言语所能尽也因举荘子孰纲维是孰主张是十数句曰他也见得这道理
列子曰天积气日月星宿亦积气中之有光耀者此言得之或问天地坏也不坏曰既有形气如何得不坏但一个坏了便有一个生得来〈以上语类三十九条〉
问康节天地自相依附之说燔以为此说与周子太极图程子动静无端阴阳无始之义一致非历家所䏻窥测曰康节之言大体固如是矣然历家之说亦须考之方见其细密处如礼记月令疏及晋天文志皆不可不读也〈荅李敬子〉
问清浊以气言刚柔美恶以气之为质言清浊恐属天刚柔美恶恐属地曰陈了翁云天气而地质前軰已有此说矣〈荅徐彦章〉
天地之闲品物万形各有所事惟天确然扵上地𬯎然扵下一无所为只以生物为事故易曰天地之大徳曰生而程子亦曰天只是以生为道其论复见天地之心又以动之端言之其理亦已眀矣然所谓以生为道者亦非谓将生来做道也〈荅张钦夫〉
康节所著渔樵对问论天地自相依附形有涯而气无涯极有条理当时想是如此说故伊川然之〈荅吕伯恭○以上文集四条〉
阴阳 五行 时令
天地统是一个大阴阳一年又有一年之阴阳一月又有一月之阴阳一日一时皆然〈以下论阴阳〉
阴阳五行之理须常常看得在目前则自然牢固矣五行相为阴阳又各自为阴阳
得五行之秀者为人只说五行而不言阴阳者盖做这人须是五行方做得成然阴阳便在五行中所以周子云五行一阴阳也舍五行无别讨阴阳处如甲乙属木甲便是阳乙便是阴丙丁属火丙便是阳丁便是阴不须更说阴阳而阴阳在其中矣或曰如言四时而不言寒暑耳曰然
阳无骤生之理如冬至前半月中气是小雪阳已生三十分之一分到得冬至前㡬日须已生到二十七八分到是日方始成一画不是昨日全无今日一旦便都复了大抵剥尽处便生荘子云造化密移畴觉之哉这语自说得好又如列子亦谓运转无已天地密移畴觉之哉凡一气不顿进一形不顿亏亦不觉其成不觉其亏盖阴阳浸消浸盛人之一身自少至老亦莫不然
天地闲只有一个阴阳故程先生云只有一个感与应所谓阴与阳无处不是且如前后前便是阳后便是阴又如左右左便是阳右便是阴又如上下上面一截便是阳下面一截便是阴问先生易说中谓伏羲作易验阴阳消息两端而已此语最尽曰阴阳虽是两个字然却只是一气之消息一进一退一消一长进处便是阳退处便是阴长处便是阳消处便是阴只是这一气之消长做出古今天地闲无限事来所以阴阳做一个说亦得做两个说亦得
又问气之发散者为阳收敛者为阴否曰也是如此如鼻气之出入出者为阳收回者为阴入息如螺蛳出壳了缩入相似是收入那出不尽底若只管出去不收便死矣问出入息毕竟出去时渐渐消到得出尽时便死否曰固是如此然那气又只管生
天地间一阴一阳如环无端便是相胜底道理阴符经说天地之道浸故阴阳胜浸字最下得妙天地间不陡顿恁地阴阳胜
大抵言语两端处皆有阴阳如开物成务开物是阳成务是阴如致知力行致知是阳力行是阴周子之书屡发此意推之可见
横渠言游气纷扰合而成质者生人物之万殊其阴阳两端循环不已者立天地之大义说得似稍支离只合云阴阳五行循环错综升降往来所以生人物之万殊立天地之大义
问一故神曰横渠说得极好须当子细看但近思录所载与本书不同当时縁伯恭不肯全载故后来不曽与他添得一故神横渠亲注云两在故不测只是这一物却周行乎事物之闲如所谓阴阳屈伸往来上下以至扵行乎什百千万之中无非这一个物事所以谓两在故不测两故化注云推行乎一凡天下之事一不䏻化惟两而后䏻化且如一阴一阳始䏻化生万物虽是两个要之亦是推行乎此一尔此说得极精须当与他子细看
神化两字虽程子说得亦不甚分眀惟是横渠推出来推行有渐为化合一不测为神又曰一故神〈两在故不测〉两故化言两在者或在阴或在阳在阴时全体都是阴在阳时全体都是阳化是逐一挨将去底一日复一日一月复一月节节挨将去便成一年这是化直卿云一故神犹一动一静互为其根两故化犹动极而静静极复动
横渠言阴聚之阳必散之一叚却见得阴阳之情五行一阴阳也阴阳一太极也太极本无极也此当思无有阴阳而无太极底时节若以为止是阴阳阴阳却是形而下者若只専以理言则太极又不曽与阴阳相离正当沈潜玩索将图象意思抽开细看又复合而观之某解此云非有离乎阴阳也即阴阳而指其本体不杂乎阴阳而为言也此句自有三节意思更宜深考通书云静而无动动而无静物也动而无动静而无静神也当即此兼看之
问动而生阳静而生阴注太极者本然之妙动静者所乘之机太极只是理理不可以动静言惟动而生阳静而生阴理寓扵气不䏻无动静所乘之机乘如乘载之乘其动静者乃乘载在气上不觉动了静静了又动曰然又问动静无端阴阳无始那个动又从上面静生下上面静又是上面动生来今姑把这个起曰然
问太极动而生阳是阳先动也今解云必体立而用得以行如何曰体自先有下言静而生阴只是说相生无穷耳
统言阴阳只是两端而阴中自分阴阳阳中亦有阴阳乾道成男坤道成女男虽属阳而不可谓其无阴女虽属阴亦不可谓其无阳人身气属阳而气有阴阳血属阴而血有阴阳
问阴阳动静以大体言则春夏是动属阳秋冬是静属阴就一日言之昼阳而动夜阴而静就一时一刻言之无时而不动静无时而无阴阳曰阴阳无处无之横看竖看皆可见横看则左阳而右阴竖看则上阳而下阴仰手则为阳覆手则为阴向眀处为阳背眀处为阴正蒙云阴阳之气循环迭至聚𣪚相荡升降相求絪缊相揉相兼相制欲一之不䏻盖谓是也
厚之问阳变阴合如何是合曰阳行而阴随之
阴阳有相对而言者如东阳西阴南阳北阴是也有错综而言者如昼夜寒暑一个横一个直是也伊川言易变易也只说得相对底阴阳流转而已不说错综底阴阳交互之理言易须兼此二意〈体在天地后用起天地先对待底是体流行底是用体静而用动○以上语类二十条〉
阴阳只是一气阴气流行即为阳阳气凝聚即为阴非直有二物相对也此理甚眀周先生扵太极图中已言之矣〈荅杨元范〉
谓一阴一阳之谓道已渉形器五性为形而下者恐皆未然阴阳固是形而下者然所以一阴一阳者乃理也形而上者也五事固是形而下者然五常之性则理也形而上者也〈荅杨子顺〉
问蔡丈云天根是好人之情状月窟是小人之情状三十六宫是八卦阴阳之爻某疑人物二字恐未可便以善恶断之又言三十六宫都是春即月窟亦为春也曰阳善阴恶圣贤如此说处极多盖自正理而言二者固不可相无以对待而言则又各自有所主康节所咏恐是指生物之源而言则正气为人偏气为物为阴阳之辨季通所论却是推说然意亦通也〈荅甘吉甫〉
问蔡文言天根为好人之情状月窟为小人之情状又云阴阳都将做好说也得以阴为恶阳为善亦得伏蒙赐教以为阳善阴恶圣贤如此说处极多盖自正理而言二者固不可相无以对待而言则又各有所主某疑康节先言天根月窟是合偏正而言后言以为都是春者是専以正者言之不知是否曰看遗书中善恶皆天理及恶亦不可不谓之性不可以浊者不谓之水等语及易传阳无可尽之理一节即此义可推矣更以事实考之只如鸱枭蝮蝎恶草毒药还可道不是天地阴阳之气所生否〈荅甘吉甫〉
盈天地之闲所以为造化者阴阳二气之终始盛衰而已阳生扵北长扵东而盛扵南阴始扵南中扵西而终于北故阳常居左而以生育长养为功其类则为刚为眀为公为义而凡君子之道属焉阴常居右而以夷伤惨杀为事其类则为柔为暗为私为利而凡小人之道属焉圣人作易画卦系辞扵其进退消长之际所以示人者深矣〈傅伯拱字序〉
阴阳之气相胜而不䏻相无其为善恶之象则异乎此盖以气言则动静无端阴阳无始其本固并立而无先后之序善恶之分也若以善恶之象而言则人之性本独有善而无恶其为学亦欲去恶而全善不复得以不能相无者而为言矣今以阴阳为善恶之象而又曰不䏻相无故必曰小人日为不善而善心未尝不闲见以为阴不䏻无阳之证然则曷不曰君子日为善而恶心亦未尝不闲见以为阳不能无阴之证耶盖亦知其无是理矣且又曰克尽巳私纯是义理亦不离乎阴阳之正则善固可以无恶矣所谓不䏻相无者又安在耶大凡义理精微之际合𣪚交错其变无穷而不相违悖且以阴阳善恶论之则阴阳之正皆善也其沴皆恶也〈周子所谓刚善刚恶柔亦如之者是也〉以象类言则阳善而阴恶以动静言则阳客而阴主此类甚多要当大其心以观之不可以一说拘也〈荅王子合〉
阴阳盈天地之闲其消息阖辟终始万物触目之闲有形无形无非是也而苏氏以为象立而阴阳隐凡可见者皆物也非阴阳也失其理矣逹阴阳之本者固不指生物而谓之阴阳亦不别求阴阳扵物象见闻之外也〈苏氏易解辨〉
一阴一阳往来不息举道之全体而言莫著扵此者矣而以为借阴阳以喻道之似则是道与阴阳各为一物借此而况彼也阴阳之端动静之机而已动极而静静极而动故阴中有阳阳中有阴未有独立而孤居者此一阴一阳所以为道也今曰一阴一阳者阴阳未交而物未生廓然无一物不可谓之无有者道之似也然则道果何物乎此皆不知道之所以为道而欲以虚无寂灭之学揣摸而言之故其说如此〈苏氏易觧辨〉
夫谓温厚之气盛扵东南严凝之气盛扵西北者礼家之说也谓阳生于子于卦为复阴生于午扵卦为姤者历家之说也谓巽位东南乾位西北者说卦之说也此三家者各为一说而礼家历家之言犹可相通至扵说卦则其卦位自为一说而与彼二者不相谋矣今来教乃欲合而一之而其闲又有一说之中自相乖戾者此某所以不能无疑也夫谓东南以一阴已生而为阴柔之位西北以一阳已生而为阳刚之位则是阳之盛于春夏者不得为阳阴之盛扵秋冬者不得为阴而反以其始生之微者为主也谓一阴生扵东南一阳生扵西北则是阴不生扵正南午位之遇而淫于东阳不生扵正北子位之复而旅扵西也谓巽以一阴之生而位乎东南则干者岂一阳之生而位扵西北乎况说卦之本文扵巽则但取其洁齐于干则但取其战而已而未尝有一阴一阳始生之说也凡此﨑岖反复终不可通不若直以阳刚为仁阴柔为义之眀白而简易也盖如此则发生为仁肃杀为义三家之说皆无所牾肃杀虽似乎刚然实天地収敛退蔵之气自不妨其为阴柔也〈荅袁机仲〉
论十二卦则阳始扵子而终扵己阴始扵午而终扵亥论四时之气则阳始于寅而终扵未阴始扵申而终扵丑此一说者虽若小差而所争不过二位盖子位一阳虽生而未出乎地至寅位泰卦则三阳之生方出地上而温厚之气从此始焉已位乾卦六阳虽极而温厚之气未终故午位一阴虽生而未害于阳必至未位遁卦而后温厚之气始尽也其午位阴已生而严凝之气及申方始亥位六阴虽极而严凝之气至丑方尽义亦仿此盖地中之气难见而地上之气易识故周人以建子为正虽得天统而孔子之论为邦乃以夏时为正盖取其阴阳始终之著眀也按图以推其说可见〈荅袁机仲〉
来谕以东南之温厚为仁西北之严凝为义此郷饮酒义之言也然本其言虽分仁义而无阴阳柔刚之别但扵其后复有阳气发扵东方之说则固以仁为属乎阳而义之当属乎阴従可推矣来谕乃不察此而必欲以仁为柔以义为刚此既失之而又病夫柔之不可属乎阳刚之不可属乎阴也扵是强以温厚为柔严凝为刚又移北之阴以就南而使主乎仁之柔移南之阳以就北而使主乎义之刚其于方位气候悉反易之而其所以为说者率皆参差乖迕而不可合又使东北之为阳西南之为阴亦皆得其半而失其半愚扵图子已具见其失矣盖尝论之阳主进而阴主退阳主息而阴主消进而息者其气强退而消者其气弱此阴阳之所以为柔刚也阳刚温厚居东南主春夏而以作长为事阴柔严凝居西北主秋冬而以敛蔵为事作长为生敛蔵为杀此刚柔之所以为仁义也以此观之则阴阳刚柔仁义之位岂不晓然而彼扬子云之所谓于仁也柔扵义也刚者乃自其用处之末流言之盖亦所谓阳中之阴阴中之阳固不妨自为一义但不可以杂乎此而论之尔〈荅袁机仲○以上文集十一条〉
问前日先生荅书云阴阳五行之为性各是一气所禀而性则一也两性字同否曰一般又曰同者理也不同者气也又曰他所以道五行之生各一其性节复问这个莫是木自是木火自是火而其理则一先生应而曰且如这个光也有在砚盖上底也有在墨上底其光则一也〈以下论五行〉
气之精英者为神金木水火土非神所以为金木水火土者是神在人则为理所以为仁义礼智信者是也
金木水火土虽曰五行各一其性然一物又各具五行之理不可不知康节却细推出来
天一自是生水地二自是生火生水只是合下便具得湿底意思木便是生得一个软底金便是生出得一个硬底五行之说正蒙中说得好又曰木者土之精华也又曰水火不出于土正蒙一叚得好不胡乱下一字
问黄寺丞云金木水火体质属土曰正蒙有一说好只金与木之体质属土水与火却不属土问火附木而生莫亦属土否曰火自是个虚空中物事问只温热之气便是火否曰然
水火清金木浊土又浊
论阴阳五行曰康节说得法密横渠说得理透邵伯温载伊川言曰向惟见周茂叔语及此然不及先生之有条理也钦夫以为伊川未必有此语盖伯温妄载某则以为此语恐诚有之
阴以阳为质阳以阴为质水内眀而外暗火内暗而外眀横渠曰阴阳之精互蔵其宅正此意也
清眀内影浊眀外影清眀金水浊眀火日
阳变阴合初生水火水火气也流动闪铄其体尚虚其成形犹未定次生木金则确然有定形矣水火初是自生木金则资扵土五金之属皆従土中旋生出来
大抵天地生物先其轻清以及重浊天一生水地二生火二物在五行中㝡轻清金木复重扵水火土又重于金木如论律吕则又重浊为先宫㝡重浊啇次之角次之徴又次之羽㝡后〈以上语类十一条〉
阴阳之为五行有分而言之者如木火阳而金水阴也有合而言之者如木之甲火之丙土之戊金之庚水之壬皆阳而乙丁己辛癸皆阴也以此推之健顺五常之理可见〈荅黄商伯〉
问一曰水二曰火三曰木四曰金五曰土窃谓气之初温而已温则蒸溽蒸溽则条达条达则坚凝坚凝则有形质五者虽一有俱有然推其先后之序理或如此曰向见吴斗南说五事庶征皆当依此为序其言亦有理〈荅黄商伯〉
问二气五行造化万物一阖一辟万变是生所谓五行之气即雷风水火之运耶又即二气之参差𣪚殊者耶先儒谓物物皆具则人之气禀有偏重者谓之皆具可乎或谓虽物皆具而就五行之中有得其多者有得其少者扵此思之殊茫然未晓曰五行之气如温凉寒暑燥湿刚柔之类盈天地之闲者皆是举一物无不具此五者但其闲有多少分数耳〈五音五色五味之类皆是也○荅吕子约〉
问以质而语其生之序则曰水火木金土而水木阳也火金阴也此岂就图而指其序耶而水木何以谓之阳火金何以谓之阴曰天一生水地二生火天三生木地四生金一三阳也二四阴也〈荅林子玉〉
问以气而语其行之序则木火土金水而木火阳也金水阴也此岂即其运用处而言之耶而木火何以谓之阳金水何以谓之阴曰此以四时而言春夏为阳秋冬为阴〈荅林子玉○以上文集五条〉
问学者云古人排十二时是如何诸生思未得先生云志字従之从心乃是心之所之古时字従之从日亦是日之所至盖日至扵午则谓之午时至未则谓之未时十二时皆如此推古者训日字实也月字缺也月则有缺时日常实是如此如天行亦有差月星行又迟赶他不上惟日铁定如此又云看北斗可以见天之行〈以下论时令〉
数只是算气之节候大率只是一个气阴阳播而为五行五行中各有阴阳甲乙木丙丁火春属木夏属火年月日时无有非五行之气甲乙丙丁又属阴属阳只是二五之气人之生适遇其气有得清者有得浊者贵贱夀夭皆然故有参错不齐如此
阳变阴合而生水火木金土阴阳气也生此五行之质天地生物五行独先地即是土土便包含许多金木之类天地之闲何事而非五行五行阴阳七者滚合便是生物底材料五行顺布四时行焉金木水火分属春夏秋冬土则寄旺四季如春属木而清眀后十二日即是土寄旺之时每季寄旺十八日共七十二日唯夏季十八日土气为㝡旺故䏻生秋金也以图象考之木生火金生水之类各有小画相牵连而火生土土生金独穿乎土之内馀则従旁而过为可见矣〈以上语类三条〉
御纂朱子全书卷四十九
<子部,儒家类,御纂朱子全书>
钦定四库全书
御纂朱子全书卷五十
理气二
天文
月无盈阙人看得有盈阙盖晦日则月与日相叠了至初三方渐渐离开去人在下面侧看见则其光阙至望日则月与日正相对人在中间正看见则其光方圎〈以下日月〉
问月本无光受日而有光季通云日在地中月行天上所以光者以日气从地四旁周围空处迸出故月受其光先生曰若不如此月何縁受得日光方合朔时日在上月在下则月面向天者有光向地者无光故人不见及至望时月面向人者有光向天者无光故见其圆满若至时所谓近一远三只合有许多光又云月常有一半光月似水日照之则水面光倒射壁上乃月照也
历家之说谓日光以望时遥夺月光故月食日月交会日为月掩则日食然圣人不言月蚀日而以有食为文者阙于所不见
日食是为月所掩月食是与日争敌月饶日些子方好无食
日月食皆是阴阳气衰徽庙朝曽下诏书言此定数不足为灾异古人皆不晓历之故
杨子云云月未望则载魄于西既望则终魄于东其溯于日乎先生举此问学者是如何众人引诸家注语〈古注解载作始魄作光温公改魄作朏先生云皆非是〉皆不合久之乃曰只晓得个载字便都晓得载者如加载之载如老子云载营魄左氏云从之载正是这个载字诸家都乱说只有古注解云月未望则光始生于西面以渐东满既望则光消亏于西面以渐东尽此两句略通而未尽此两句尽在其溯于日乎一句上盖以日为主月之光也日载之光之终也日终之载犹加载之载〈又训上如今人上光上采色之上〉盖初一二闲时日落于酉月是时同在彼至初八九日落在酉则月已在午至十五日相对日落于酉而月在卯此未望而载魄于西盖月在东日则在西日载之光也及日与月相去愈远则光渐消而魄生少闲月与日相蹉过日却在东月却在西故光渐至东尽则魄渐复也当改古注云日加魄于西面以渐东满日复魄于西面以渐东尽其载也日载之其终也日终之皆系于日又说秦周之士贵贱拘肆皆系于上之人犹月之载魄终魄皆系于日也故曰其溯于日乎其载其终皆向日也温公云当改载魄之魄作朏都是晓扬子云说不得故欲如此改老子所谓载营魄便是如此载营魄抱一能无离乎一便是魄抱便是载盖以火养水也魄是水以火载之营字恐是荧字光也古字或通用不可知或人解作经营之营亦得次日又云昨夜说终魄于东终字亦未是〈昨夜解终作复言光渐消而复其魄也〉盖终魄亦是日光加魄于东而终之也〈以上语类六条〉
问日月阴阳之精气向时所问殊觉草草所谓终古不易与光景常新者其判别如何非以今日已昳之光复为来日将升之光固可略见大化无息而不资于巳散之气也然窃尝观之日月亏食随所食分数则光没而魄存则是魄常在而光有聚散也所谓魄者在天岂有形质耶或乃气之所聚而所谓终古不易者耶曰日月之说沈存中笔谈中说得好日食时亦非光散但为物掩耳若论其实须以终古不易者为体但其光气常新耳然亦非但一日一个盖顷刻不停也〈荅吕子约○文集〉
天道左旋日月星并左旋星不是贴天天是阴阳之气在上面下人看见星随天去耳〈以下论星辰〉
南极在下七十二度常隐不见唐书说有人至海上见南极下有数大星甚眀此亦在七十二度之内
问星受日光否曰星恐自有光
纬星是阴中之阳经星是阳中之阴盖五星皆是地上木火土金水之气上结而成却受日光经星却是阳气之馀凝结者疑得也受日光但经星则闪烁开阖其光不定纬星则不然纵有芒角其本体之光亦自不动细视之可见
莫要说水星盖水星贴著日行故半月日见
夜眀多是星月早日欲上未上之际已先铄退了星月之光然日光犹未上故天欲眀时一霎时暗
星有堕地其光烛天而散者有变为石者
分野之说始见于春秋时而详于汉志然今左传所载大火辰星之说又却只因其国之先曽主二星之祀而已是时又未有所谓赵魏晋者然后来占星者又却多验殊不可晓
问星辰有形质否曰无只是气之精英凝聚者或云如灯花否曰然
安卿问北辰曰北辰是那中间无星处这些子不动是天之枢纽北辰无星縁是人要取此为极不可无个记认故就其旁取一小星谓之极星这是天之枢纽如那门笋子样又似个轮藏心藏在外面动这里面心都不动义刚问极星动不动曰极星也动只是他近那辰后虽动而不觉如那射糖盘子样那北辰便是中心桩子极星便是近桩底点子虽也随那盘子转却近那桩子转得不觉今人以管去窥那极星见其动来动去只在管里面不动出去向来人说北极便是北辰皆只说北极不动至本朝人方去推得是北极只在北辰边头而极星依旧动
又一说那空无星处皆谓之辰康节说日月星辰自是四件辰是一件天上分为十二段即十二辰〈以上语类十一条〉
天度〈历法附〉
天有三百六十度只是天行得过处为度天之过处便是日之退处日月会为辰
天道与日月五星皆是左旋天道日一周天而常过一度日亦日一周天起度端终度端故比天道常不及一度月行不及十三度十九分度之七今人却云月行速日行迟此错说也但历家以右旋为取其易见日月之度耳
天行至健一日一夜一周天必差过一度日一日一夜一周恰好月却不及十三度有奇只是天行极速日稍迟一度月又迟十三度有奇耳因举陈元滂云只似在圆地上走一人过急一步一人差不及一步又一人甚缓差数步也天行只管差过故历法亦只管差尧时昏旦星中于午月令差于未汉晋以来又差今比尧时似差及四分之一古时冬至日在牵牛今却在斗
辰天壤也每一辰各有几度谓如日月宿于角㡬度即所宿处为辰
日月所会是为辰注云一岁日月十二会所会为辰十一月辰在星纪十二月辰在玄枵之类是也然此特在天之位耳若以地而言之则南面而立其前后左右亦有四方十二辰之位焉但在地之位一定不易而在天之象运转不停惟天之鹑火加于地之午位乃与地合而得天运之正耳
或问天道左旋自东而西日月右行则何如曰横渠说日月皆是左旋说得好盖天行甚健一日一夜周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又进过一度日行速健次于天一日一夜周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正恰好比天进一度则日为退一度二日天进二度则日为退二度积至三百六十五日四分日之一则天所进过之度又恰周得本数而日所退之度亦恰退尽本数遂与天会而成一年月行迟一日一夜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行不尽比天为退了十三度有奇进数为顺天而左退数为逆天而右历家以进数难算只以退数算之故谓之右行且曰日行迟月行速
问天道左旋日月星辰右转曰自疏家有此人皆守定其看天上日月星不曾右转只是随天转天行健这个物事极是转得速且如今日日与月星都在这度上眀日旋一转天却过了一度日迟些便欠了一度月又迟些又欠了十三度如岁星须一转争了三十度要看历数子细只是璇玑玉衡疏中载王蕃浑天说一叚极精密便是一个现成天地了其曰天之形状似鸟卵地居其中天包地外犹壳之裹黄圆如弹丸故曰浑天言其形体浑浑然也其术以为天半覆地上半在地下其天居地上见者一百八十二度半强地下亦然北极出地上三十六度南极入地下亦三十六度而嵩高正当天之中极南五十五度当嵩高之上又其南十二度为夏至之日道又其南二十四度为春秋分之日道又其南二十四度为冬至之日道南下去地三十一度而已是夏至日北去极六十七度春秋分去极九十一度冬至去极一百一十五度此其大率也南北极持其两端其天与日月星宿斜而回转也
问或以为天是一日一周日则不及一度非天过一度也曰此说不是若以为天是一日一周则四时中星如何解不同更是如此则日日一般却如何纪岁把甚么时节做定限若以为天不过而日不及一度则趱来趱去将次午时便打三更矣因取礼记月令疏指其中说早晚不同及更行一度两处曰此说得甚分眀其他历书都不如此说盖非不晓但习而不察更不去子细检点而今若就天里看时只是行得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若把天外来说则是一日过了一度蔡季通尝有言论日月则在天里论天则在太虚空里若去太虚空里观那天自是日月滚得不在旧时处了又曰天无体只二十八宿便是天体日月皆从角起天亦从角起日则一日运一周依旧只到那角上天则一周了又过角些子日日累上去则一年便与日会蔡仲默天说亦云天体至圆周围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绕地左旋常一日一周而过一度日丽天而少迟故日行一日亦绕地一周而在天为不及一度积三百六十五日九百四十分日之二百三十五而与天会是一岁日行之数也月丽天而尤迟一日常不及天十三度十九分度之七积二十九日九百四十分日之四百九十九而与日会十二会得全日三百四十八馀分之积又五千九百八十八如日法九百四十而一得六不尽三百四十八通计得日三百五十四九百四十分日之三百四十八是一岁月行之数也岁有十二月月有三十日三百六十日者一岁之常数也故日与天会而多五日九百四十分日之二百三十五者为气盈月与日会而少五日九百四十分日之五百九十二者为朔虚合气盈朔虚而闰生焉故一岁闰率则十日九百四十分日之八百二十七三岁一闰则三十二日九百四十分日之六百单一五岁再闰则五十四日九百四十分日之三百七十五十有九岁七闰则气朔分齐是为一章也此也分眀
问周天之度是自然之数是强分曰天左旋一昼一夜行一周而又过了一度以其行过处一日作一度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方是一周只将南北表看今日恁时看时有甚星在表边眀日恁时看这星又差远或别是一星了
问同度同道曰天有黄道有赤道天正如一圆匣相似赤道是那匣子相合缝处在天之中黄道一半在赤道之内一半在赤道之外东西两处与赤道相交度却是将天横分为许多度数会时是日月在那黄道赤道十字路头相交处厮撞著望时是月与日正相向如一个在子一个在午皆同一度谓如月在毕十一度日亦在毕十一度虽同此一度却南北相向日所以蚀于朔者月常在下日常在上既是相会被月在下面遮了日故日蚀望时月蚀固是阴敢与阳敌然历家又谓之暗虚盖火日外影其中实暗到望时恰当著其中暗处故月蚀
或言嵩山本不当天之中为是天形欹侧遂当其中耳曰嵩山不是天之中乃是地之中黄道赤道皆在嵩山之南南极北极天之枢纽只是此处不动如磨脐然此是天之中至极处如人之脐带也
问经星左旋纬星与日月右旋是否曰今诸家是如此说横渠说天左旋日月亦左旋看来横渠之说极是只恐人不晓所以诗传只载旧说或曰此亦易见如以一大轮在外一小轮载日月在内大轮转急小轮转慢虽都是左转只有急有慢便觉日月似右转了曰然但如此则历家逆字皆著改做顺字退字皆著改做进字
天文有半边在上面须有半边在下面
有一常见不隐者为天之盖有一常隐不见者为天之底
叔器问天有几道曰据历家说有五道而今且将黄赤道说赤道正在天之中如合子缝模样黄道是在那赤道之间
天一日周地一遭更过一度日即至其所赶不上一度月不及十三度天一日过一度至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则及日矣与日一般是为一期
天最健一日一周而过一度日之健次于天一日恰好行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但比天为退一度月比日大故缓比天为退十三度有奇但历家只算所退之度却云日行一度月行十三度有奇此乃截法故有日月五星右行之说其实非右行也横渠曰天左旋处其中者顺之少迟则反右矣此说最好书疏玑衡礼疏星回于天汉志天体沈括浑仪议皆可参考
天左旋日月亦左旋但天行过一度日只在此当卯而卯当午而午某看得如此后来得礼记暗与之合
晋天文志论得亦好多是李淳风为之日月随天左旋如横渠说较顺五星亦顺行历家谓之缓者及是急急者反是缓历数谓日月星所经历之数
问日是阳如何反行得迟如月曰正是月行得迟问日行一度月行十三度有奇曰历家是将他退底度数为进底度数天至健故日常不及他一度月又迟故不及天十三度有奇且如月生于西一夜一夜渐渐向东便可见月退处问如此说则是日比天行迟了一度月比天行迟了十三度有奇曰历家若如此说则算著那相去处度数多今只以其相近处言故易算闻季通云西域有九执历却是顺算
天日月星皆是左旋只有迟速天行较急一日一夜绕地一周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而又进过一度日行稍迟一日一夜绕地恰一周而于天为退一度至一年方与天相值在恰好处是谓一年一周天月行又迟一日一夜绕地不能匝而于天常退十三度十九分度之七至二十九日半强恰与天相值在恰好处是谓一月一周天月只是受日光月质常圆不曽缺如圆球只有一面受日光望日日在酉月在卯正相对受光为盛天积气上面劲只中间空为日月来往地在天中不甚大四边空有时月在天中央日在地中央则光从四旁上受于月其中昏暗便是地影望以后日与月行便差背向一畔相去渐渐远其受光面不正至朔行又相遇日与月正𦂳相合日便蚀无光月或从上过或从下过亦不受光星亦是受日光但小耳北辰中央一星甚小谢氏谓天之机亦略有意但不似天之枢较切
历家言天左旋日月星辰右行非也其实天左旋日月星辰亦皆左旋但天之行疾于日天一日一周更搀过一度日一日一周恰无赢缩以月受日光为可见月之望正是日在地中月在天中所以日光到月四畔更无亏欠惟中心有少黡翳处是地有影蔽者尔及日月各在东西则日光到月者止及其半故为上又减其半则为下逐夜増减皆以此推地在天中不为甚大只将日月行度折算可知天包乎地其气极𦂳试登极高处验之可见形气相催𦂳束而成体但中间气稍宽所以容得许多品物若一例如此气𦂳则人与物皆消磨矣
浑仪可取盖天不可用试令主盖天者做一样子如何做只似个雨伞不知如何与地相附著若浑天须做得个浑天来
有能说盖天者欲令作一盖天仪不知可否或云似伞样如此则四旁湏有漏风处故不若浑天之可为仪也〈以上语类二十四条〉
玑衡之制若不能作水轮则姑亦如此可矣要之以衡窥玑仰占天象之实自是一器而今人所作小浑象自是一器不当并作一说也元祐之制极精然其书亦有不备乃最是𦂳切处必是造者秘此一节不欲尽以告人耳〈荅江徳功〉
天经之今日所论乃中其病然亦未尽彼论之失正坐以天形为可低昻反复耳不知天形一定其闲随人所望固有少不同处而其南北高下自有定位政使人能入于弹圆之下以望之南极虽高而北极之在北方只有更高于南极决不至反入地下而移过南方也盖图虽古所创然终不似天体孰若一大圆象钻穴为星而虚其当隐之规以为瓮口乃设短轴于北极之外以缀而运之又设短柱于南极之北以承瓮口遂自瓮口设四柱小梯以入其中而于梯末架空北入以为地平使可仰窥而不失浑体耶古人未有此法著其说以示后人亦不为无补也〈荅蔡伯静〉
天经已领其论撰详悉亦甚不易但回互盖天颇费力只是旧年一般见识不欲恶著古今一个人耳其心则固深知浑盖之是非也然则孰若据实而论之省词说乎〈荅蔡伯静〉
星室之说俟更详看但云天绕地左旋一日一周此句下恐欠一两字说地处却似亦说得有病盖天绕地一周了更过一度日之绕地比天虽退然却一日只一周而无馀也〈荅蔡仲默〉
问天有黄赤二道沈存中云非天实有之特历家设色以计日月之行耳夫日之所由谓之黄道史家又谓月有九行黒道二出黄道北赤道二出黄道南白道二出黄道西青道二出黄道东并黄道而九如此即日月之行其道各异况阳用事则日进而北昼进而长阴用事则日退而南昼退而短月行则春东从青道夏南从赤道秋西从白道冬北从黒道日月之行其不同道又如此然每月合朔不知何以同度而会于所会之辰又有或蚀或不蚀及其行或高而出黄道之上或低而出黄道之下或相近而偪或差远而不相值则皆不蚀如何曰日月道之说所引皆是日之南北虽不同然皆随黄道而行耳月道虽不同然亦常随黄道而出其旁耳其合朔时日月同在一度其望日则日月极远而相对其上下则日月近一而远三如日在午则月或在卯或在酉之类是也故合朔之时日月之东西虽同在一度而月道之南北或差远于日则不蚀或南北虽亦相近而日在内月在外则不蚀此正如一人秉烛一人执扇相交而过一人自内观之其两人相去差远则虽扇在内烛在外而扇不能掩烛或秉烛者在内而执扇者在外则虽近而扇亦不能掩烛以此推之大略可见此说在诗十月之交篇孔疏说得甚详李迂仲引证亦博可并检看当得其说〈荅廖子晦○以上文集五条〉
太史公历书是说太初然却是颛顼四分历刘歆作三统历唐一行大衍历最详备五代王朴司天考亦简严然一行王朴之历皆止用之二三年即差王朴历是七百二十加去蔡季通所用却依康节三百六十数〈以下论历法〉
今之造历者无定法只是赶趁天之行度以求合或过则损不及则益所以多差因言古之钟律纽算寸分豪釐丝忽皆有定法如合符契皆自然而然莫知所起古之圣人其思之如是之巧然皆非私意撰为之也意古之历书亦必有一定之法而今亡矣三代而下造历者纷纷莫有定议愈精愈密而愈多差由不得古人一定之法也蔡季通尝言天之运无常日月星辰积气皆动物也其行度迟速或过不及自是不齐使我之法能运乎天而不为天之所运则其疏密迟速或过不及之间不出乎我此虚宽之大数纵有差忒皆可推而不失矣何者以我法之有定而律彼之无定自无差也季通言非是天运无定乃其行度如此其行之差处亦是常度但后之造历者其为数窄狭而不足以包之尔
闰馀生于朔不尽周天之气周天之气谓二十四气也月有大小朔不得尽此气而一岁日子足矣故置闰
中气只在本月若趱得中气在月尽后月便当置闰历法蔡季通说当先论天行次及七政此亦未善要当先论太虚以见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一一定位然后论天行以见天度加损虚度之岁分岁分既定然后七政乃可齐耳
或说历四废日曰只是言相胜者春是庚辛日秋是甲乙日温公潜虚亦是此意
问历所以数差古今岂无人考得精者曰便是无人考得精细而不易所以数差若考得精密有个定数永不会差伊川说康节历不会差或问康节何以不造历曰他安肯为此古人历法疏阔而差少今历愈密而愈差因以两手量卓边云且如这许多阔分作四叚被他界限阔便有差不过只在一叚界限之内纵使极差出第二三叚亦只在此四界之内所以容易推测便有差容易见今之历法于这四界内分作八界内又分作十六界界限愈密则差数愈远何故以界限愈密而逾越多也其差则一而古今历法疏密不同故尔看来都只是不曽推得定只是移来凑合天之运行所以当年合得不差眀后年便差元不曽推得天运定只是旋将历去合那天之行不及则添些过则减些以合之所以一二年又差如唐一行大衍历当时最谓精密只一二年后便差只有季通说得好当初造历便合并天运所蹉之度都算在里几年后蹉几分几年后蹉几度将这蹉数都算做正数直推到尽头如此庶几历可以正而不差今人都不曾得个大统正只管说天之运行有差造历以求合乎天而历愈差元不知天如何会有差自是天运行合当如此此说极是不知当初因甚不曾算在里但尧舜以来历至汉都丧失了不可考縁如今是这大总纪不正所以都无是处蔡季通算得康节历康节历十二万九千六百分大故密今历家所用只是万分历万分历巳自是多了他如何肯用十二万分只是今之历家又说季通底用不得不知如何又曰一行大衍历比以前历他只是做得个头势大敷衍得阔其实差数只一般正如百贯钱修一料药与十文修一料药其不能治病一也
问历法何以推月之大小曰只是以每月二十九日半九百四十分日之二十九计之观其合朔为如何如前月大则后月初二日月生眀前月小则后月初三日月生眀
先在先生处见一书先立春次惊蛰次雨水次春分次谷雨次清眀云汉历也
子升问人言金人历与中国历差一日是否曰只如子正四刻方属今日子初自属昨日今人才交了子时便唤做今日如此亦便差一日
历数微眇如今下漏一般漏管稍涩则必后天稍阔则必先天未子而子未午而午
陈得一统元历绍兴七八年闲作又云局中暗用纪元历以统元为名
先生尝言数家有大小阳九道夫问果尔则有国有家者何贵乎修治曰在我者过得他一二分便足以胜之〈以上语类十三条〉
修历事若下手湏更商量盖但测验即人皆可为或须改造则恐不免一出亦非今日一时事也〈荅蔡季通〉
晷景制作甚精三衢有王伯照侍郎所定官历刻漏图一编亦与此同历象之学自是一家若欲穷理亦不可以不讲然亦湏大者先立然后及之则亦不至难晓而无不通矣〈荅曽无疑○以上文集二条〉
黄道之差始自春分秋分赤道所交月道之差始自交朔交中黄道所交日出入赤道二十四度月出入黄道六度黄道一周退前所交六十分度之一是谓岁差月道一周退前所交一度八万九千七百七十三分度之四万三千五百三杪半积二万一千九百一十五年而岁差周积二百二十一月及分一千七百五十三而交道周矣〈此一条出经济文衡〉
地理〈潮汐附〉
蔡伯靖曰山本同而末异水本异而末同
问先生前日言水随山行何以验之曰外面底水在山下行中间底水在脊上行因以指为喻曰外面底水在指缝中行中闲底水在指头上行又曰山下有水今浚井底人亦看山脉
冀都是正天地中闲好个风水山脉从云中发来云中正高脊处自脊以西之水则西流入于龙门西河自脊以东之水则东流入于海前面一条黄河环绕右畔是华山耸立为虎自华来至中为嵩山是为前案遂过去为泰山耸于左是为龙淮南诸山是第二重案江南诸山及五岭又为第三四重案
上党即今潞州春秋赤狄潞氏即其地也以其地极高与天为党故曰上党上党太行山之极高处平阳晋州蒲坂山之尽头尧舜之所都也河东河北诸州如太原晋阳等处皆在山之两边窠中山极高阔〈伊川云太行千里一块石〉山后是忻代诸州泰山却是太行之虎山又问平阳蒲坂自尧舜后何故无人建都曰其地硗瘠不生物人民朴陋俭啬故惟尧舜能都之后世侈泰如何都得
或问天下之山西北最高曰然自关中一支生下函谷以至嵩山东尽泰山此是一支又自嶓冢汉水之北生下一支至扬州而尽江南诸山则又自岷山分一支以尽乎江浙闽广
江西山皆是五岭赣上来自南而北故皆逆闽中却是自北而南故皆顺
闽中之山多自北来水皆东南流江浙之山多自南来水多北流故江浙冬寒夏热
仙霞岭在信州分水之右其脊脉发去为临安又发去为建康
荆襄山川平旷得天地之中有中原气象为东南交会处耆旧人物多最好卜居但有变则正是兵交之冲
东南论都所以必要都建康者以建康正诸方水道所凑一望则诸要害地都在面前有相应处临安如入屋角房中坐视外面殊不相应武昌亦不及建康然今之武昌非昔之武昌吴都武昌乃今武昌县地势迫窄只恃前一水为险耳鄂州正今之武昌亦是好形势上可以通关陕中可以向许洛下可以通山东若临安进只可通得山东及淮北而已
因看刘枢家中原图黄河却自西南贯梁山泊迤逦入淮来神宗时河北流故北人盛今却南来故其势亦衰又曰神宗时行淤田策行得甚力差官去监那个水也是肥只是未蒙其利先有冲颓庐舍之患潘子善问如何可治河决之患曰汉人之策令两旁不立城邑不置民居存留些地步与他不与他争放教他宽教他水散漫或流从这边或流从那边不似而今作堤去圩他元帝时募善治河决者当时集众议以此说为善
问岷山之分支何以见曰只是以水验之大凡两山夹行中间必有水两水夹行中间必有山江出于岷山岷山夹江两而行那边一支去为陇〈他本云那边一支去为江北许多去处〉这边一支为湖南又一支为建康又一支为两浙而馀气为福建二广
问本朝建国何故不都关中曰前代所以都关中者以黄河左右旋绕所谓临不测之渊是也近东独有函谷关一路通山东故可据以为险又关中之山皆自蜀汉而来至长安而尽〈池录作关中之山皆自西而东〉若横山之险乃山之极高处〈横山皆黄石山不生草木〉本朝则自横山以北尽为西夏所有山河之固与吾共之反据高以临我是以不可都也〈以上语类十三条〉
顷在南康两年其地宜在彭蠡九江东陵敷浅原之间而考其山川形势之实殊不相应因考诸说疑晁氏九江东陵之说以为洞庭巴陵者为可信盖江流自澧而东即至洞庭而巴陵又在洞庭之东也若谓九江即今江州之地即其下少东便合彭蠡之口不应言至东陵然后东迤北会于𣾀也白氏所论敷浅原者亦有理而未尽盖详经文敷浅原合是衡山东北一支尽处疑即今庐阜但无眀文可考耳徳安县敷阳山正在庐山之西南故谓之敷阳非以其地即为敷浅原也若如旧说正以敷阳为敷浅原则此山甚小又非山脉尽处若遂如晁氏之说以为江入海处则合是今京口所过之水又不但九江而已也若以衡山东北尽处而言即为庐阜无疑盖自岷山东南至衡山又自衡山东北而至此则九江之原出于此三山之北者皆合于洞庭而注于岷江故自衡山而至此者必过九江也此以地势考之妄谓如此〈荅程泰之〉
禹迹图云是用长安旧本翻刻然东南诸水例皆疏略顷年又见一蜀士说蜀中嘉州以西诸水亦多不合今其显然者如蜀江至泸州东南乃分派南流东折迳二广自番禺以入海以理势度之岂应有此必是两水南北分流而摹刻者误连合之遂使其北入江者反为逆流耳然柳子厚诗亦言䍧牱南下水如汤则二广之水源计必距蜀江不远但不知的自何州而分为南北耳〈荅李季章〉
问齐地东至于海西至于河南至于穆陵北至于无棣史记索隐曰按今淮南有故穆陵关是楚之境无棣在辽西孤竹服䖍以为太公受封所至不然也盖言其征伐所至之域其说如何曰穆陵在密州之西无棣是今棣州更考地志可见索隐恐非〈荅吴伯丰〉
汉志不知湖汉即是彭蠡而曰源出雩都至彭蠡入江此为大谬恐彦和亦不能正也九江之说今亦只可大槩而言恐当时地入三苗禹亦不能细考若论小水则湖南尚有蒸潇之属况兼湖北诸水上流其数不止于九若实计入湖之水只是湘沅澧之属三四而已又不能及九也汉水未入江之前彭蠡未潴此亦未是江流甚大汉水入之未必能有所増益也〈荅董叔重〉
或云程邑在雍州之东二十里王季所居又引苏黄门诗说周之程邑汉扶风安陵县也予案雍州之境东自西河西距黒水延袤数千里不知所谓州东二十里者自何处计此里数若指丰镐而言则经传初不眀言其为雍州治所又按汉志安陵在长安北四十里不应言东又按皇矣之诗此诗乃是文王克密之后所作亦不得为王季所居也然意此语必有自来但州字当是衍文耳所谓雍者乃扶风之雍县其地亦在长安之北计与安陵相去不远故得引以相眀唯王季之云恐别有所据然亦未知其与诗说孰为得失也〈偶读谩记〉
上虞馀姚二邑皆以舜名而上虞村落又有号百官俗传百官牛羊之处也或谓四旁多舜事迹疑其子孙所封理或有之然不可考矣大抵地名古迹亦多沿袭讹谬如子华子后序乃言谷子所居在今信州贵溪县盖其图经之说如此岂有此理哉以他书考之地名谷者凡数处疑特俚俗相传物鬽之区尔未必仪秦之师所居也上虞旁邑嵊县有戈过二姓即少康所灭羿浞之党其子孙乃聚于一邑又近禹葬之地不知其何故也〈偶读谩记〉
孟子决汝汉排淮泗而注之江此但作文取其字数以足对偶而云耳若以水路之实论之便有不通而亦初无所害于理也说者见其不通便欲强为之说然亦徒为穿凿而卒不能使之通也如沈存中引李习之来南录云自淮沿流至于高邮乃溯于江因谓淮泗入江乃禹之旧迹故道宛然但今江淮已深不能至高邮耳此说甚似其实非也按禹贡淮水出桐柏会泗沂以入于海故以小江而列于四渎正以其能専达于海耳若如此说则禹贡当云南入于江不应言东入于海而淮亦不得为渎矣且习之沿溯二字似亦未当盖古今往来淮南只行䢴沟运河皆筑埭置闸储闭潮汐以通漕运非流水也若使当时自有禹迹故道可通舟楫则不湏更开运河矣故自淮至高邮不得为沿自高邮以入江不得为溯而习之又有自淮顺潮入新浦之言则是入运河时偶随淮潮而入有似于沿意其过高邮后又迎江潮而出故复有似于溯而察之不审致此谬误今人以是而说孟子是以误而益误也〈今按来南录中无此语未详其故〉近世又有立说以为淮泗本不入江当洪水横流之时排退淮泗然后能决汝汉以入江此说尤巧而尤不通盖汝水入淮泗水亦入淮三水合而为一若排退淮泗则汝水亦见排退而愈不得入江矣汉水自嶓冢过襄阳南流至汉阳军乃入于江淮自桐柏东流会汝水泗水以入于海淮汉之闲自有大山自唐邓光黄以下至于潜霍地势隔蓦虽使淮泗横流亦与江汉不相干渉不待排退二水而后汉得入江也大抵孟子之言只是行文之失无害于义理不必曲为之说闲费心力也〈偶读谩记〉
潏水集云同州韩城县北有安国岭东西四十馀里东临大河濒河有禹庙在山断河出处禹凿龙门起于唐张仁愿所筑东受降城之东自北而南至此山尽两㟁石壁峭立大河盘束于山硖间千数百里至此山开㟁阔豁然奔放怒气喷风声如万雷庙像豕首而冕服旧传鲧入羽渊化为黄熊又云鲧为玄熊熊首类豕肖像以此而庙乃称禹甚非也然乡人不敢以豕肉荐必致神怒大风发屋㧞木百里被害旧说禹凿龙门而不详言其所以凿诵说相传但谓因旧修辟去其龃龉以决水势而已今详此说则谓受降以东至于龙门皆是禹所新凿若果如此则禹未凿时河之故道不知却在何处而李氏所说又何所考也〈记潏水集二事〉
又云邢恕奏乞下熙河路打造船五百只于黄河顺流放下至会州西小河内藏住熙河路漕使李复奏窃知邢恕欲用此船载兵顺流而下取兴州契勘会州之西小河咸水其阔不及一丈深止于一二尺岂能藏船黄河过会州入韦精山石硖险窄自上乘流直下高数十尺船岂可过至西安州之东大河分为六七道散流谓之南山逆流数十里方再合逆溜水浅滩不胜舟载此声若出必为夏国侮笑事遂寝邢恕之策果如李复之言可谓妄矣然禹贡所言雍州贡赋之路亦曰浮于积石至于龙门西河会于渭汭则古来此处河道固通舟楫如恕策矣复之言乃如此何也〈记潏水集二事〉
浙江出三天子都在其东〈按地理志浙江出新安黟县南蛮中东入海今钱塘浙江是也〉在闽西北入海馀暨南〈馀暨南属会稽为永兴县〉庐江出三天子都入江彭泽西〈彭泽今彭蠡也在浔阳彭泽县〉一曰天子鄣右出山海经第十三卷桉山海经唯此数卷所记颇得古今山川形势之实而无荒诞谲怪之词然诸经皆莫之考而其他卷谬悠之说则往往诵而传之虽陶公不免也此数语者又为得今江浙形势之实但经中浙字汉志注中作浙盖字之误石林已尝辨之〈更检〉注中蛮中字罗端良所著歙浦志乃作率山未知孰是庐江得名不知何义其入江处西有大山亦以庐名说者便谓即是三天子都此固非是然其名之相因则似不无说也都一作鄣亦未详其孰是但庐江出丹阳郡陵阳县而其旁县有以鄣名则疑作鄣为是也〈记山海经〉
顷在湖南见说溪洞蛮猺略有四种曰獠曰犵曰伶而其最轻捷者曰猫近年数出剽掠为边患者多此种也岂三苗氏之遗民乎古字少而多通用然则所谓三苖者亦当正作猫字耳詹元善说苖民之国三徙其都初在今之筠州次在今之兴国军皆在深山之中人不可入而已亦难出最后在今之武昌县则据江山之险可以四出为寇而人不得而近之矣〈记三苖〉
嶓冢导漾东流为汉又东为沧浪之水过三澨至于大别南入于江东汇泽为彭蠡东为北江入于海又曰岷山导江东别为沱又东至于澧过九江至于东陵东迤北会于汇东为中江入于海又曰岷山之阳至于衡山过九江至于敷浅原此皆禹贡之文也古今读者皆以为是既出于圣人之手则固不容复有讹谬万世之下但当尊信诵习传之无穷亦无以核其事实是否为也是以为之说者不过随文解义以就章句如说九江则曰江过寻阳派别为九或曰有小江九北来注之说彭蠡则曰汉水所汇而江水亦往会焉说北江中江则曰汉既汇而出为北江江既会而出为中江也说九江则但指今日江州治所以当之说敷浅原则但以为汉历陵县之傅易山在今日为江州之徳安县而已如是而言姑为诵说则可矣若以山川形势之实考之吾恐其说有所不通而不能使人无所疑也若曰派别为九则江流上下洲渚不一今所计以为九者若必首尾短长均布若一则横断一节纵别为九一水之间当有一洲九江之闲沙水相闲乃为十有七道于地将无所容若曰参差取之不必齐一则又不知断自何许而数其九也况洲渚出没其势不常江陵先有九十九洲后乃复生一洲是岂可以为地理之定名乎此不可通之妄说也若曰旁计横入小江之数则自岷山以东至入海处不知其当为几千百江矣此又不可通之妄说也且经文言九江孔殷正以见其吐吞壮盛浩无津涯之势决非寻常分派小江之可当又继此而后及夫沱潜云梦则又见其决非今日江州甚远之下流此又可以证前二说者为不可通之妄说也若曰汉水汇为彭蠡而江水亦往会焉则彭蠡之为泽也实在大江之南自今江州湖口县南跨南康军饶州之境以接于隆兴府之北弥漫数十百里其原则东自饶徽信州建昌军南自赣州南安军西自袁筠以至隆兴分宁诸邑方数千里之水皆会而归焉北过南康杨澜左里则两㟁渐迫山麓而湖面稍狭遂东北流以趋湖口而入于江矣然以地势北高而南下故其入于江也反为江水所遏而不得遂因却而自猪以为是弥漫数十百里之大泽是则彭蠡之所以为彭蠡者初非有所仰于江汉之汇而后成也不唯无所仰于江汉而众流之积日遏日高势亦不复容江汉之来入矣又况汉水自汉阳军大别山下南流入江则其水与江混而为一至此已七百馀里矣今谓其至此而后一先一后以入于彭蠡既汇之后又复循次而出以为二江则其入也何以识其为昔日之汉水而先行何以识其为昔日之江水而后会其出也何以识其为昔日之汉水而今分以之北何以识其为昔日之江水而今分以居中耶且以方言之则宜曰南会而不应曰北会以实计之则湖口之东今但见其为一江而不见其分流然则所谓汉水汇为彭泽而江水亦往会焉者亦不可通之妄说也此一说者既无一之不穷于是味别洲别之论出焉而终亦不免于穷也盖曰味别则不知凡禹之所为过门不入胼手胝足而不以为病者为欲大济天下昏垫之民使得平土而居以衣且食而遂其生耶抑如陆羽张又新辈但欲较计豪分于齿颊闲以为茗饮一时之快也呜呼彼以是而为说者亦可谓童𫘤不思之甚矣且河之所会漆沮泾渭伊洛瀍涧支川尤多而初无味别之说济之所经或潜或见或止或流其变不一而初无味别之说何独至此而辨之若是悉耶此又可见其为不通之妄说也若曰洲别则又九江之凿吾既辨于前矣若果如此则汉水入江之后便湏常有一洲介于其间以为江汉之别而湖口入汇之处又当各分为二以为出入之辨而后可也今皆无之而湖口横度之处予常过之但见舟北为大江之浊流舟南为彭蠡之清涨而已盖彭蠡之水虽限于江而不得泄然及其既平则亦因其可行之隙而又未尝不相持以东也恶睹所谓中江北江之别乎此又可见其为不通之妄说也若曰古之九江即今之江州古之敷浅原即今之徳安县则汉九江郡本在江北而今所谓江州者实武昌郡之柴桑县后以江北之寻阳非柴桑而立郡又自江北徙治江南故江南得有寻阳之名后又因寻阳而改为江州实非古九江地也又况经言过九江至于东陵而后会于彭蠡则自今江州城下至湖口县才四十里不知东陵的在何处何所表异而其志之繁密促数乃如此又曰过九江至于敷浅原则已自江州顺流东下湖口又复溯流南上彭蠡百有馀里而后至焉亦何说哉此又不可通之妄说也至于今之所谓敷浅原者为山甚小而庳不足以有所表见而其全体正脉遂起而为庐阜则甚高且大以尽乎大江彭蠡之交而所以识夫衡山东过一支之所极者惟是乃为宜耳今皆反之则吾恐其山川之名古今或异而传者未必得其真也凡此差舛其类不一读而不思思而不考者既昏愦卤莽而无足言矣其闲亦有心知其误而口不敢言乃反为之迁就穿凿以盖其失者则其巧愈甚而其谬愈彰使有识之士读之愈疑而愈不敢信唯国初胡秘监旦近世晁詹事说之皆以九江为洞庭则其援证皆极精博而莆田郑樵渔仲独谓东汇泽为彭蠡东为北江入于海十三字为衍文亦为得之予既目睹彭蠡有源两江不分之实又参之以此三说者而深以事理情势求之然后果得其所以误也盖洪水之患唯河为甚而兖州乃其下流水曲而流缓地平而土疏故河之患于此为尤甚是以作治之功十有三载然后同于诸州窃计当时惟此等处事急民困势重役烦禹乃亲莅而身督之不可一日而舍去若梁雍荆扬地偏水急不待疏凿固已通行则分遣官属往而视之其亦可也况洞庭彭蠡之间乃三苖氏之所居当是之时水泽山林深昧不测彼方负其险阻顽不即工则官属之往者固未必遽敢深入其境是以但见彭蠡之为泽而不知其源之甚远而且多但见洞庭下流之已为江而不知其中流之尝为泽而甚广也以此致误宜无足怪若其用字之同异则经之凡例亦自可考顾读者未深思耳今但删去东汇北江之衍字而正以洞庭为九江更以经之凡例通之则过九江至于东陵者言导岷山之水而是水之流横截乎洞庭之口以至东陵也是汉水过三澨之例也过九江至于敷浅原者言导岷阳之山而导山之人至于衡山之麓遂越洞庭之尾东取山路以至乎敷浅原也是导岍岐荆山而逾于河以尽常碣之例也以是观之则经之文意不亦既眀矣乎若更以他书考之则山海经云庐江出三天子都〈本注云一作鄣今桉丹阳故为鄣郡其得名盖以此则作鄣为是〉入江彭泽西〈本注云彭泽今彭蠡也在鄱阳彭泽县〉汉志亦云庐江出陵阳东南北入江盖陵阳者丹阳之属县今宁国府旌徳县有陵阳山而三天子都乃在徽饶之境疑与陵阳腹背相直故庐江者得出其东南而西流北折以为鄱馀二水遂以会于彭蠡而入于江也及其入江则庐山屹立乎其西南而江之北㟁即为郡之南境疑江与山盖相因以得名而郡境虽在江北亦以其南直此江此山而名之也然则彭蠡安得为无源而必待汉汇江会而成哉汉志豫章为郡领县十八其彭蠡县下注云禹贡彭蠡泽在西其馀则言水入湖汉者八〈鄱阳鄱水馀干馀水艾修水涂淦水南城盱水建成蜀水宜春南水南壄彭水〉入大江者一〈赣豫章水〉而湖汉一水则又自雩都东至彭泽入江行千九百八十里也桉今地势彭蠡既与江通而豫章诸水不由彭蠡别无入江之路则湖汉者即是彭蠡而其所受众水之源又不止于庐江而已也以此而观则山海经之言犹有未尽且其曰入江彭泽西者本谓迳彭蠡县之西而入江耳而语意不眀遂若析江与泽各为一水而一东一西以入江者此亦其立言之疵也汉志又自不知湖汉之即为彭蠡而两言之又不知入大江者亦必猪于彭蠡而别为一例又不知湖汉之为湖正以其泽名之而复兼以汉称则又承禹贡之误而弗深考也至于雩都之水则但见其为一郡众流之最远者而遂推为湖汉之源以主其名则又不知湖汉之名初非一水必自隆兴以北众水皆会猪为大泽然后可以名之非雩都一水所可得而専也至如郑渔仲氏汉水衍文之说固善矣而其下文江水东迤北会于汇东为中江入于海之数言似亦可疑而彼犹未能尽正也呜呼禹贡所载者九州之山川吾之足迹未能遍乎荆扬而见其所可疑者已如此不知耳目见闻之所不及所可疑者又当几何是固不可得而知矣至于经之凡例本自眀白而诸儒乃有过为新奇之说以乱之者若论导山而逾于河而以为导岍岐荆山之脉使之度河以为壶口诸山之类则亦不待闻见之及而知其𮘸矣夫禹之治水随山刊木其所表识诸山之名必其高大可以辨疆域广博可以奠民居故谨而书之以见其施功之次第初非有意推其脉络之所自来若今论葬法者之所言也若必实以山脉言之则亦自有可言而尤足以见其说之谬者盖河北诸山本根脊脉皆自代北寰武岚宪诸州乘高而来其脊以西之水则西流以入龙门西河之上流其脊以东之水则东流而为桑乾道幽冀以入于海其西一支为壶口太岳次一支包汾晋之源而南出以为析城王屋而又西折以为雷首又次一支乃为太行又次一支乃为常山其闲各隔沁潞诸州不相连属岂自岍岐跨河东度而反为是诸山哉若过九江至于敷浅原亦有袭其谬者以为衡山之脉东度而来则以见闻所及而知其必不然也盖岷山之脉其一支为衡山者已尽于九江之西其一支南而东度桂岭者则包湘原而北径潭袁之境以尽于庐阜其一支又南而东度大庾者则包彭蠡之源以北至乎建康其一支则又东包浙江之源而北其首以尽于会稽南其尾以尽乎闽越也岂衡山之脉能度九江而其度也又直为敷浅原而已哉又有欲以扬州之三江即为荆州之中江北江而犹病其阙一乃顾彭蠡之馀波适未有号则姑使之潜冒南江之名以足之且又自谓圣经书法之妙非他人之所及是亦极巧而且新矣然自湖口而下江本无二安得有三且于下文之震泽又悬隔辽夐而不相属也则又安能曲说而强附之哉问诸吴人震泽下流实有三江以入于海彼既以目验之恐其说之必可信而于今尚可考也因并论之以俟来者有以质焉〈九江彭蠡辨〉
武夷君之名著自汉世祀以干鱼不知果何神也今建宁府崇安县南二十馀里有山名武夷相传即神所宅峰峦岩壑秀拔奇伟清溪九曲流出其间两崖绝壁人迹所不到处往往有枯查插石罅闲以𢇮舟船棺柩之属柩中遗骸外列陶器尚皆未坏颇疑前世道阻未通川壅未决时夷落所居而汉祀者即其君长盖亦避世之士生为众所臣服没而传以为仙也今山之群峰最高且正者犹以大王为号半顶有小丘焉岂即君之居耶〈武夷图序○以上文集十三条〉
潮之迟速大小自有常旧见眀州人说月加子午则潮长自有此理沈存中笔谈说亦如此〈以下论潮汐○语类〉
潮汐之说余襄公言之尤详大抵天地之间东西为纬南北为经故子午卯酉为四方之正位而潮之进退以月至此位为节耳以气之消息言之则子者阴之极而阳之始午者阳之极而阴之始卯为阳中酉为阴中也〈荅张敬之○文集〉
附余襄公安道曰潮之涨退海非增减盖月之所临则水往从之日月右转而天左转一日一周临于西极故月临卯酉则水涨乎东西月临子午则潮平乎南北彼竭此盈往来不绝皆系于月何以知其然乎夫昼夜之运日东行一度月行十三度有奇故太阴西没之期常缓于日三刻有奇潮之日缓其期率亦如是自朔至望常缓一夜潮自望而晦复缓一昼潮朔望前后月行差疾故晦前三日潮势长朔后三日潮势大望亦如之月之际其行差迟故潮之去来亦合㳫不尽盈虚消息一之于月阴阳之所以分也夫春夏昼潮常大秋冬夜潮常大盖春为阳中秋为阴中岁之有春秋犹月之有朔望也故潮之极涨常在春秋之中潮之极大常在朔望之后此又天地之常数也
雷电 风雨雪雹霜露
问雷电程子曰只是气相摩轧是否曰然或以为有神物曰气聚则须有然才过便散如雷斧之类亦是气聚而成者但已有渣滓便散不得此亦属成之者性张子云其来也几微易简其究也广大坚固即此理也〈以下论雷电〉
雷如今之爆杖盖郁积之极而迸散者也
十月雷鸣曰恐发动了阳气所以大雪为丰年之兆者雪非丰年盖为凝结得阳气在地来年发逹生长万物
雷虽只是气但有气便有形如蝃𬟽本只是薄雨为日所照成影然亦有形能吸水吸酒人家有此或为妖或为祥〈以上语类四条〉
风只如天相似不住旋转今此处无风盖或旋在那边或旋在上面都不可知如夏多南风冬多北风此亦可见〈以下论风雨雪雹霜露〉
霜只是露结成雪只是雨结成古人说露是星月之气不然今高山顶上虽晴亦无露露只是自下蒸上人言极西高山上亦无雨雪
高山无霜露却有雪某尝登云谷晨起穿林薄中并无露水沾衣但见烟霞在下茫然如大洋海众山仅露峰尖烟云环绕往来山如移动天下之奇观也或问高山无霜露其理如何曰上面气渐清风渐紧虽微有雾气都吹散了所以不结若雪则只是雨遇寒而凝故高寒处雪先结也
雪花所以必六出者盖只是霰下被猛风拍开故成六出如人掷一团烂泥于地泥必趱开成棱瓣也又六者阴数太阴玄精石亦六棱盖天地自然之数
问龙行雨之说曰龙水物也其出而与阳气交蒸故能成雨但寻常雨自是阴阳气蒸郁而成非必龙之为也密云不雨尚往也盖止是下气上升所以未能雨必是上气蔽盖无发泄处方能有雨横渠正蒙论风雷云雨之说最分晓
虹非能止雨也而雨气至是已薄亦是日色射散雨气了
问龙行雨如何曰不是龙口中吐出只是龙行时便有雨随之刘禹锡亦尝言有人在一高山上见山下雷神龙之类行雨此等之类无限实要见得破
问康节云雨化物之走风化物之飞露化物之草雷化物之木此说是否曰想且是以大小推排匹配去问伊川云露是金之气曰露自是有清肃底气象古语云露结为霜今观之诚然伊川云不然不知何故盖露与霜之气不同露能滋物霜能杀物也雪霜亦有异霜则杀物雪不能杀物也雨与露亦不同雨气昏露气清气蒸而为雨如饭甑盖之其气蒸郁而汗下淋漓气蒸而为雾如饭甑不盖其气散而不收雾与露亦有异露气肃而雾气昏也
横渠云阳为阴累则相持为雨而降阳气正升忽遇阴气则相持而下为雨盖阳气轻阴气重故阳气为阴气压坠而下也阴为阳得则飘扬为云而升阴气正升忽遇阳气则助之飞腾而上为云也阴气凝聚阳在内者不得出则奋击而为雷霆阳气伏于阴气之内不得出故爆开而为雷也阳在外者不得入则周旋不舍而为风阴气凝结于内阳气欲入不得故旋绕其外不已而为风至吹散阴气尽乃已也和而散则为霜雪雨露不和而散则为戾气曀霾戾气飞雹之类曀霾黄雾之类皆阴阳邪恶不正之气所以雹水秽浊或青黒色
因言丘墓中棺木能畨动皆是风吹盖风在地中气聚出地面又散了〈以上语类十条〉
御纂朱子全书卷五十
<子部,儒家类,御纂朱子全书>
钦定四库全书
御纂朱子全书卷五十一
神
总论
因说神曰神事自是第二著那个无形影是难理会底未消去理会且就日用紧切处做工夫子曰未能事人焉能事未知生焉知死此说尽了此便是合理会底理会得将闲神自有见处若合理会底不理会只管去理会没紧要底将闲都没理会了
义刚将神问目呈毕先生曰此事自是第二著未能事人焉能事此说尽了今且湏去理会眼前事那个神事无形无影莫要枉费心力理会得那个来时将久我著实处皆不晓得所谓诗书执礼皆雅言也这个皆是靣前事做得一件便是一件如易便自难理会了而今只据我恁地推测不知是与不是亦湏逐一去看然到极处不过只是这个
或问神有无曰此岂卒乍可说便说公亦岂能信得及湏于众理看得渐眀则此惑自解樊迟问知子曰务民之义敬神而远之可谓知矣人且理会合当理会底事其理会未得底且推向一边待日用常行处理会得透则神之理将自见得乃所以为知也未能事人焉能事意亦如此
天下大底事自有个大底根夲小底事亦自有个紧切处若见得天下亦无甚事如神之事圣贤说得甚分眀只将礼熟读便见二程初不说无神但无而今世俗所谓神耳古来圣人所制祭祀皆是他见得天地之理如此
神伸也屈也如风雨雷电初发时神也及至风止雨过雷住电息则也
神不过阴阳消长而已亭毒化育风雨晦冥皆是在人则精是魄魄者之盛也气是魂魂者神之盛也精气聚而为物何物而无神游魂为变魂游则魄之降可知
神只是气屈伸往来者气也天地闲无非气人之气与天地之气常相接无闲断人自不见人心才动必逹于气便与这屈伸往来者相感通如卜筮之类皆是心自有此物只说你心上事才动必应也
问神便只是此气否曰又是这气里靣神灵相似问先生说神自有界分如何曰如日为神夜为生为神死为岂不是界分
叔器问先生前说日为神夜为所以夜出如何曰闲有然者亦不能皆然夜属阴且如妖鸟皆阴类皆是夜鸣
雨风露雷日月昼夜此神之迹也此是白日公平正直之神若所谓有啸于梁触于胸此则所谓不正邪暗或有或无或去或来或聚或散者又有所谓祷之而应祈之而获此亦所谓神同一理也世闲万事皆此理但精粗小大之不同尔又曰以功用谓之神即此便见
神死生之理定不如释家所云世俗所见然又有其事昭昭不可以理推者此等处且莫要理会
因说神怪事曰人心平铺著便好若做弄便有怪出来
理有眀未尽处如何得意诚且如神事今是有是无因说张仲隆曾至金沙堤见巨人迹此是如何扬谓册子说并人传说皆不可信湏是亲见扬平昔见册子上并人说得满头满耳只是都不曾自见先生曰只是公不曾见毕竟其理如何南轩亦只是硬不信有时戯说一二如禹鼎铸魑魅魍魉之属便是有这物深山大泽是彼所居处人往占之岂不为祟邵先生语程先生世闲有一般不有不无底人马程难之谓鞍辔之类何处得如邵意则是亦以为有之又南剑邓徳喻尝为一人言尝至馀杭大涤山中尝有龙骨人往来取之未入山洞见一阵青烟出少顷一阵火出少顷一龙出一随后大段尽人事见得破方是不然不信中有一点疑在终不得又如前生后生死复为人之说亦湏要见得破
因论薛士龙家见曰世之信神者皆谓实有在天地闲其不信者断然以为无然却又有真个见者郑景望遂以薛氏所见为实理不知此特虹霓之类耳
如起风做雨震雷闪电花生花结非有神而何自不察耳才见说神事便以为怪世闲自有个道理如此不可谓无特非造化之正耳此为得阴阳不正之气不湏惊惑所以夫子不语怪以其眀有此事特不语耳南轩说无便不是
问在天地为神在人为魂魄否曰死则谓之魂魄生则谓之精气天地公共底谓之神是恁地模様
以二气言则者阴之灵也神者阳之灵也以一气言则至而伸者为神反而归者为一气即阴阳运行之气至则皆至去则皆去之谓也二气谓阴阳对峙各有所属如气之呼吸者为魂魂即神也而属乎阳耳目鼻口之类为魄魄即也而属乎阴精气为物精与气合而生者也游魂为变则气散而死其魄降矣
阳魂为神阴魄为阴之灵神阳之灵此以二气言也然二气之分实一气之运故凡气之来而方伸者为神气之往而既屈者为阳主伸阴主屈此以一气言也故以二气言则阴为阳为神以一气言则方伸之气亦有伸有屈其方伸者神之神其既屈者神之既屈之气亦有屈有伸其既屈者之其来格者之神天地人物皆然不离此气之往来屈伸合散而已此所谓可错综言者也因问精气为物阴精阳气聚而成物此总言神游魂为变魂游魄降散而成变此总言疑亦错综而言曰然此所谓人者神之会也
伸是神屈是否先生以手圏卓上而直指其中曰这道理圆只就中分别恁地气之方来皆属阳是神气之反皆属阴是日自午以前是神午以后是月自初三以后是神十六以后是童伯羽问日月对言之日是神月是否曰亦是草木方发生来是神雕残衰落是人自少至壮是神衰老是鼻息呼是神吸是淳举程子所谓天尊地卑乾坤定矣鼔之以雷霆润之以风雨曰天地造化皆是神古人所以祭风伯雨师问风雷鼔动是神収敛处是否曰是魄属气属神如析木烟出是神滋润底性是魄人之语言动作是气属神精血是魄属发用处皆属阳是神气定处皆属阴是魄知识处是神记事处是魄人初生时气多魄少后来魄渐盛到老魄又少所以耳聋目昏精力不强记事不足某今觉阳有馀而阴不足事多记不得小儿无记性亦是魄不足好戏不定叠亦是魄不足
或问颜子死而不亡之说先生既非之矣然圣人制祭祀之礼所以事神者恐不止谓但有此理湏有实事曰若是见理眀者自能知之眀道所谓若以为无古人因甚如此说若以为有又恐贤问某寻其说甚当
以功用谓之神以妙用谓之神神如阴阳屈伸往来消长有粗迹可见者以妙用谓之神是忽然如此皆不可测忽然而来忽然而去忽然在这里忽然在那里
铢问阳主伸阴主屈神阴阳之灵不过指一气之屈伸往来者而言耳天地之间阴阳合散何物不有所以错综看得曰固是今且说大界限则周礼言天曰神地曰祇人曰三者皆有神而天独曰神者以其常常流动不息故専以神言之若人亦自有神但在人身上则谓之神散则谓之耳是散而静了更无形故曰往而不反又问子思只举齐眀盛服以下数语发眀体物而不可遗之验只是举神之著者而言何以不言曰是散而静更无形故不必言神是发见此是之神如人祖考气散为矣子孙精诚以格之则洋洋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岂非之神耶
问圣人凡言神皆只是以理之屈伸者言也至言神祸福凶吉等事亦只是以理言盖人与神天地同此一理而理则无有不善人能顺理则吉逆理则凶其于祸福亦然岂谓天地神一一下降于人哉如书称天道福善祸淫易言神害盈而福谦亦只是这意思祭义宰我曰吾闻神之名不知其所谓孔子曰气也者神之盛也魄也者之盛也又曰众生必死死必归土是之谓骨肉毙于下阴为野土其气发扬于上为昭明焄蒿凄怆百物之精神之著也魄既归土此则不问其曰气曰精曰昭眀又似有物矣既只是理则安得有所谓气与昭眀者哉及观礼运论祭祀则曰以嘉魂魄是谓合莫注谓莫无也又曰上通无莫此说又似与祭义不合曰如子所论是无神也神固是以理言然亦不可谓无气所以先王祭祀或以燔燎或以郁鬯以其有气故以类求之尔至如祸福吉凶之事则子言是也
闾丘曰眀则有礼乐幽则有神曰只这数句便要理会眀便如何说礼乐幽便如何说神湏知乐便属神礼便属他此语落著主在神因指甘蔗曰甘香气便唤做神其浆汁便唤做直卿曰向读中庸所谓诚之不可揜处窃疑谓神为阴阳屈伸则是形而下者若中庸之言则是形而上者矣曰今也且只就形而下者说来但只是他皆是实理处发见故未有此气便有此理既有此理必有此气
唐杰问近思录既载神者造化之迹又载神者二气之良能似乎重了曰造化之迹是日月星辰风雨之属二气良能是屈伸往来之理
世闲有神冯依言语者盖屡见之未可全不信夲卷何以曰师巫降言无此理又好谈神者假使实有闻见亦未足信或是心病或是目病外书却言不信神怪不可被猛撞出来后如何处置先生曰神怪之说若犹未能自眀鲜有不惑者学者惟当以正自守而穷理之有无久久当自见得读书讲眀义理到此等处虽有不同姑阙其疑以俟他日未晩也
横渠言至之谓神反之谓固是然雷风山泽亦有神今之庙貎亦谓之神亦以方伸之气为言尔此处要错综周遍而观之伸中有屈屈中有伸便㸔此意伸中有屈如人有魄是也屈中有伸如而有灵是也
问神之伸也其情状可得而知者之归也如洋洋乎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依人而行之类便是其情状否曰神即一様如何恁地看曰至之谓神如雨露风雷人物动植之类其情状可得而知反之谓则无形状之可求故有此问曰祖考来格便是神之伸也这般处横渠有数说说得好又说得极密某所以教公多记取前辈语记得多自是通贯又举横渠语曰以博物洽闻之学以稽穷天地之思湏是恁地方得
横渠云一故神譬之人身四体皆一物故触之而无不觉不待心使至此而后觉也此所谓感而遂通不行而至不疾而速也发于心逹于气天地与吾身共只是一团物事所谓神者只是自家气自家心下思虑才动这气即敷于外自然有所感通
问横渠物怪神奸书先生提出守之不失一句曰且要守那定底如精气为物㳺魂为变此是神定说又如孔子说非其而祭之谄也敬神而远之等语皆是定底其他变处如未晓得且当守此定底如前晩说怪便是变处
问上蔡云阴阳交而有神形气离而有知此者为智事此者为仁上两句只是说伸而为神归而为底意思曰是如此问事此者为仁只是说能事神者必极其诚敬以感格之所以为仁否曰然
叔器问上蔡说神云道有便有道无便无初㸔此二句与有其诚则有其神无其诚则无其神一般而先生前夜言上蔡之语未稳如何曰有其诚则有其神无其诚则无其神便是合有底我若诚则有之不诚则无之道有便有道无便无便是合有底当有合无底当无上蔡而今都说得粗了合当道合有底从而有之则有合无底自是无了便从而无之今却只说道有便有道无便无则不可
上蔡言神我要有便有〈以天地祖考之类〉要无便无以非其而祭之者你气一正而行则彼气皆散矣〈以上语类三十四条〉
问神之理某向尝蒙指示大意云气之来者为神往者为天地曰神曰祇气之来者也人曰气之往者也此说与张子所谓物之始生气日至而滋息物生既盈气日返而游散至之谓神以其伸也反之谓以其归也之意同近见兄长所著中庸说亦引此然张子所谓物者通言万物耶抑特指神也若特指神则所谓物者如易大传言精气为物之物尔若通言万物则上四句乃汎言凡物聚散始终之理如此而下四句始正言神也精气为物向亦尝与季通讲此渠云精气为物者气聚而为人也游魂为变者气散而为神也此说如何更望详赐批教曰易大传所谓物张子所论物皆指万物而言但其所以为此物者皆阴阳之聚散耳故神之徳体物而不可遗也所谓气散而为神者非是〈荅程允夫〉
问程子曰神者天地之妙用造化之迹也〈凡气之往来聚散无非天地之用而神尤其妙者也然既已动于气见于用矣是形而下者也故曰造化之迹〉吕氏曰万物之生莫不有是气气也者神之盛也莫不有是魄魄也者之盛也故人亦神之会尔中庸说曰神之为徳虽不可以耳目见闻接然万物之聚散始终无非二气之屈伸往来者是神之徳为物之体而无物能遗弃之者也〈向按此二说则张子所谓物之始生气日至而滋息物生既盈气日返而游散乃汎言万物聚散始终之理如此而神者亦物之一尔但其徳在物之中为尤盛故为物之体而莫有能遗之者人亦物之一也其敛散终始亦二气之屈伸往来与神同故吕氏曰人亦神之会耳然则非特人也凡天地之闲禽兽草木之聚散始终其理皆如此也其理一而其得于气者有隐显偏正厚薄之不同兹其所以有神人物之异与〉谢氏曰神是天地妙用流行充塞触目皆是欲其有则有欲其无则无〈神气也人心之动亦气也以气感气故能相为有无吕氏曰神周流天地之闲无所不在虽𡨜然不动然因感而必通即此意也〉曰详此两段皆是人物神各为一物是殆见庙中泥塑神耳吕氏所谓人亦神之会者甚精更详细推之〈荅程允夫〉
来书云夫子罕言之者正为民不可使知恐闻之而生惑某谓圣人于死生神虽不切切言之然于六经之言格物诚意之方天道性命之说以至文为制度之闲名器事物之小莫非示人以始终幽眀之理盖己无所不备若于此讲究分眀而心得之则仰观俯察洞然其无所疑矣岂闻之而反有所惑耶但人自不学故圣人不能使之必知耳非有所秘而不言也今乃反谓圣人秘而不言宜其惑于异说而不知所止也〈荅吴公济〉
来书云幽眀之故死生之说昼夜之道初无二理眀之于幽生之于死犹昼之于夜也神之情状见乎幽者为不可诬则轮回因果之说有不可非者谓上智不在此域可也谓必无是理不可也某窃谓幽眀死生昼夜固无二理然湏是眀于大夲而究其所自来然后知其实无二也不然则所谓无二者恐不免于弥缝牵合而反为有二矣神者造化之迹〈伊川语〉乃二气之良能也〈横渠语〉不但见乎幽而已以为専见乎幽似此未识神之为何物所以溺于轮回因果之说也〈幽则有神者对礼乐而言之〉大抵未尝熟究圣人六经之旨而遽欲以所得于外学者笼罩臆度言之此所以多言而愈不合也至又谓不可谓无此理特上智不在此域此尤害理盖不知此理是合有耶合无耶以为不可谓必无是理则是合有也合有则盈天地之闲皆是此理无空阙处而上智之人独不与焉不知又向甚处安身立命若是合无则凡此所谓不可无之理乃众生之妄见而非真谛也此其与圣人之心大相远矣而曰圣人无两心吾不信也〈答吴公济〉
来书云夫子专言人事生理而佛氏则兼人生死而言之某有说焉不知生死人为一乎为二乎若以为一则専言人事生理者其于死与神固己兼之矣不待兼之而后兼也若湏别作一头项穷究晓会则是始终幽眀却有闲隔〈答吴公济〉
来书疑著生死神之说此无可说只缘有个私字分了界至故放不下耳除了此字只看太极两仪干父坤母体性之夲然还有此闲隔否耶〈荅廖子晦〉
问张子神与性乃气所固有之语似主气而言却恐学者疑性出于气而不悟理先于气语似未莹未审然否上蔡之说或问以为善窃疑石氏所集其言有及于理之变者如自家要有便有要无便无始得又似以心起灭不问有无之正理上蔡之意必不如是某因致死不仁致生不智之训思之恐宗庙祭祀不致死之也葬埋坛𫮃不致生之也理之有者圣人制礼使人诚意以感通其间曲折精微莫非仁智之尽若理所无者圣人不道也至于理之变者窃谓皆气之所为而皆因于人虽复多端似可以次第而晓所谓天地之妙用岂非造化阴阳之理人心精神之聚上下感化之所自与曰此论甚善但张子语不记子细然论神则气为近未至遽有先于理之嫌也上蔡论语为政卒篇论神甚详大槩亦如来谕恐可参考也〈荅黄商伯〉
来书所问神二事古人诚实于此处直是见得幽眀一致如在其上下左右非心知其不然而姑为是言以设教也后世说设教二字甚害事如温公之学问虽一夲于诚而其排释氏亦曰吾欲扶教耳此只是看道理不透非独欺人而并以自欺此大学之序所以必始于格物以致其知也〈荅郑子上〉
问神之所以幽显上蔡云动而不已其神乎滞而有迹其乎燔谓虽为屈久而必散似无滞留于迹之理曰神显而幽上蔡滞而有迹之语诚如所论其他大槩亦是如此然夫子所以荅季路之问者又所当思也〈荅李敬子〉
神二字或以一气消息而言或以二气阴阳而言说处虽不同然其理则一而已矣人以为神便是致生之以为不神便是致死之然此两句独看却有病湏连上文看可与不可两字方见道理实处不是私意造作若不然即是应观法界性一切惟心造矣〈荅王子合〉
神之理圣人盖难言之谓真有一物固不可谓非真有一物亦不可若未能晓然见得且阙之可也〈荅董叔重○以上文集十一条〉
论在人神
问生死神之理〈眀作录云问神生死虽知得是一理然未见得端的曰精气为物游魂为变便是生死底道理未逹曰精气凝则为人散则为又问精气凝时此理便附在气上否〉曰天道流行发育万物有理而后有气虽是一时都有毕竟以理为主人得之以有生〈眀作录云然气则有清浊〉气之清者为气浊者为质〈眀作录云清者属阳浊者属阴〉知觉运动阳之为也形体〈眀作录作骨肉皮毛〉阴之为也气曰魂体曰魄高诱淮南子注曰魂者阳之神魄者阴之神所谓神者以其主乎形气也人所以生精气聚也人只有许多气湏有个尽时〈眀作录云毉家所谓阴阳不升降是也〉尽则魂气归于天形魄归于地而死矣人将死时热气上出所谓魂升也下体渐冷所谓魄降也此所以有生必有死有始必有终也夫聚散者气也若理则只泊在气上初不是凝结自为一物但人分上所合当然者便是理不可以聚散言也然人死虽终归于散然亦未便散尽故祭祀有感格之理先祖世次远者气之有无不可知然奉祭祀者既是他子孙毕竟只是一气所以有感通之理然已散者不复聚释氏却谓人死为复为人如此则天地闲常只是许多人来来去去更不由造化生生必无是理至如伯有为厉伊川谓别是一般道理盖其人气未当尽而强死自是能为厉子产为之立后使有所归遂不为厉亦可谓知神之情状矣问伊川言神造化之迹此岂亦造化之迹乎曰皆是也若论正理则似树上忽生出花叶此便是造化之迹又如空中忽然有雷霆风雨皆是也但人所常见故不之怪忽闻啸火之属则便以为怪不知此亦造化之迹但不是正理故为怪异如家语云山之怪曰夔魍魉水之怪曰龙罔象土之怪曰羵羊皆是气之杂揉乖戾所生亦非理之所无也専以为无则不可如冬寒夏热此理之正也有时忽然夏寒冬热岂可谓无此理但既非理之常便谓之怪孔子所以不语学者亦未湏理会也
释氏谓人死为复为人如此则天地闲只是许多人来来去去更不由造化生生都废却无是理也曰然则羊叔子识环之事非耶曰史传此等事极多要之不足信便有也不是正理
僩问魂气则能既屈而伸若祭祀来格是也若魄既死恐不能复伸矣曰也能伸盖他来则俱来如祭祀报魂报魄求之四方上下便是皆有感格之理用之问游魂为变圣愚皆一否曰然
用之云人之祷天地山川是以我之有感彼之有子孙之祭先祖是以我之有感他之无曰神祗之气常屈伸而不已人之气则消散而无馀矣其消散亦有久速之异人有不伏其死者所以既死而此气不散为妖为怪如人之凶死及僧道既死多不散〈僧道务养精神所以凝聚不散〉若圣贤则安于死岂有不散而为神怪者乎如黄帝尧舜不闻其既死而为灵怪也尝见辅汉卿说某人死其气温温然熏蒸满室数日不散是他气盛所以如此刘元城死时风雷轰于正寝云雾晦𠖇少顷辨色而公已端坐薨矣他是什么样气魄用之曰莫是元城忠诚感动天地之气否曰只是元城之气自散尔他养得此气刚大所以散时如此祭义云其气发扬于上为昭眀焄蒿凄怆此百物之精也此数句说尽了人死时其魂气发扬于上昭眀是人死时自有一般光景焄蒿即前所云温温之气凄怆是一般肃然之气令人凄怆如汉武帝时神君来则风肃然是也此皆万物之精既死而散也
问其气发扬于上何谓也曰人气夲腾上这下面尽则只管腾上去如火之烟这下面薪尽则烟只管腾上去淳云终久必消了曰然
问神便是精气魂魄如何曰然且就这一身看自会笑语有许多聪眀知识这是如何得恁地虚空之中忽然有风有雨忽然有雷有电这是如何得恁地这都是阴阳相感都是神看得到这里见一身只是个躯壳在这里内外无非天地阴阳之气所以夜来说道天地之塞吾其体天地之帅吾其性思量来只是一个道理
因言魂魄神之说曰只今在人便是一半是神一半是了但未死以前则神为主已死之后则为主纵横在这里以屈伸往来之气言之则来者为神去者为以人身言之则气为神而精为然其屈伸往来也各以渐
问魂魄曰气质是实底魂魄是半虗半实底神是虗分数多实分数少底
先儒言口鼻之嘘吸为魂耳目之聪眀为魄也只说得大槩却更有个母子这便是坎离水火煖气便是魂冷气便是魄魂便是气之神魄便是精之神会思量计度底便是魂会记当去底便是魄又曰见于目而眀耳而聪者是魄之用老氏云载营魄营是晶荧之义魄是一个晶光坚凝物事释氏之地水火风其说云人之死也风火先散则不能为祟盖魂先散而魄尚存只是消磨未尽少闲自塌了若地水先散而风火尚迟则能为祟盖魂气犹存尔又曰无魂则魄不能以自存今人多思虑役役魂都与魄相离了老氏便只要守得相合所谓致虚极守静笃全然守在这里不得动又曰専气致柔不是守字却是専字便只是専在此全不放出气便细若放些子出便粗了也
人生初闲是先有气既成形是魄在先形既生矣神发知矣既有形后方有精神知觉子产曰人生始化曰魄既生魄阳曰魂数句说得好
或问气之出入者为魂耳目之聪眀为魄然则魄中复有魂魂中复有魄耶曰精气周流充满于一身之中𭊌吸聪眀乃其发而易见者耳然既周流充满于一身之中则鼻之知臭口之知味非魄乎耳目之中皆有煖气非魂乎推之遍体莫不皆然佛书论四大处似亦祖述此意问先生尝言体魄自是二物然则魂气亦为两物耶曰将魂气细推之亦有精粗但其为精粗也甚微非若体魄之悬殊耳问以目言之目之轮体也睛之眀魄也耳则何如曰窍即体也聪即魄也又问月魄之魄岂只指其光而言之而其轮则体耶曰月不可以体言只有魂魄耳月魄即其全体而光处乃其魂之发也
魂属木魄属金所以说三魂七魄是金木之数也问黄寺丞云气散而非无泳窃谓人禀得阴阳五行之气以生到死后其气虽散只反夲还原去曰不湏如此说若说无便是索性无了惟其可以感格得来故只说得散要之散也是无了问灯焰冲上渐渐无去要之不可谓之无只是此气散在此一室之内曰只是他有子孙在便是不可谓之无
死而气散泯然无迹者是其常道理恁地有托生者是偶然聚得气不散又怎生去凑著那生气便再生然非其常也伊川云左传伯有之为厉又别是一理言非死生之常理也
光祖问先生所荅崧卿书云云如伊川又云伯有为厉别是一理又如何曰亦自有这般底然亦多是不得其死故强气未散要之久之亦不会不散如漳州一件公事妇杀夫密埋之后为祟事才发觉当时便不为祟此事恐奏裁免死遂于申诸司状上特批了后妇人斩与妇人通者绞以是知刑狱里面这般事若不与决罪偿命则死者之冤必不解又曰气久必散人说神仙一代说一项汉世说甚安期生至唐以来则不见说了又说锺离权吕洞宾而今又不见说了㸔得来他也只是养得分外夀考然终久亦散了
问伯有之事别是一理如何曰是别是一理人之所以病而终尽则其气散矣或遭刑或忽然而死者气犹聚而未散然亦终于一散释道所以自私其身者便死时亦只是留其身不得终是不甘心死衔冤愤者亦然故其气皆不散
问游魂为变闲有为妖孽者是如何得未散曰㳺字是渐渐散若是为妖孽者多是不得其死其气未散故郁结而成妖孽若是尫羸病死底人这气消耗尽了方死岂复更郁结成妖孽然不得其死者久之亦散如今打面做糊中闲自有成小块核不散底久之渐渐也自会散
苌宏死三年而化为碧此所谓魄也如虎威之类宏以忠死故其气凝结如此
神凭依言语乃是依凭人之精神以发问伊川说金山事如何曰乃此婢子想出问今人家多有怪者曰此乃魑魅魍魉之为建州有一士人行遇一人只有一脚问某人家安在与之同行见一脚者入某人家数日其家果死一子
论及巫人治而亦效巫人所为以敌之者曰后世人心奸诈之甚感得奸诈之气做得也奸巧
厚之问人死为禽兽恐无此理然亲见永春人家有子耳上有猪毛及猪皮如何曰此不足怪向见籍溪供事一兵胸前有猪毛睡时作猪鸣此只是禀得猪气
前夜因汉卿说个修养人死时气冲突知得焄蒿之意亲切谓其气袭人知得凄怆之意分眀汉武李夫人祠云其风肃然今乡村有众户还赛祭享时或有肃然如阵风俗呼为旋风者即此意也因及修养且言苌宏死藏其血于地三年化为碧此亦是汉卿所说虎威之类贺孙云应人物之死其魄降于地皆如此但或散或微不似此等之精悍所谓伯有用物精多则魂魄强是也曰亦是此物禀得魄最盛又如今医者定魄药多用虎睛助魂药多用龙骨魄属金金西方主肺与魄虎是阴属之最强者故其魄最盛魂属木木东方主肝与魂龙是阳属之最盛者故其魂最强龙能驾云飞腾便是与气合虎啸则风生便是与魄合虽是物之最强盛然皆堕于一偏惟人独得其全便无这般磊磈因言古时所传安期生之徒皆是有之也是被他炼得气清皮肤之内肉骨皆已融化为气其气又极其轻清所以有飞升脱化之说然久之渐渐消磨亦澌尽了渡江以前说甚吕洞宾锺离权如今亦不见了因言火皆是未散之物如马血人战斗而死被兵之地皆有之某人夜行淮甸闲忽见眀灭之火横过来当路头其人颇勇直冲过去见其皆似人形髣髴如庙社泥塑未装饰者亦未散之气不足畏宰我问神一章最精密包括得尽亦是当时弟子记录得好
因又说老子载营魄昨日见温公解得扬子载魄没理会因疑其解老子亦必晓不得及看果然但注云载营魄阙只有此四字而已颍滨解云神载魄而行言魄是个沈滞之物湏以神去载他令他外举其说云圣人则以魄随神而动众人则神役于魄据他只于此闲如此强解得若以解扬子则解不得矣又解魄做物只此一句便错耳目之精眀者为魄如何解做物得又以一为神亦非一正指魄言神抱魄火抱水也温公全不理会修养之学所以不晓颍滨一生去理会修养之术以今观之全晓不得都说错了河上公固是胡说如王弼也全解错了王弼解载作处魄作所居言常处于所居也更是胡说据颍滨解老子全不晓得老子大意他解神载魄而行便是个刚强外举底意思老子之意正不如此只是要柔伏退步耳观他这一章尽说柔底意思云载营魄抱一能无离乎専气致柔能如婴儿乎天门开辟能为雌乎老子一书意思都是如此他只要退步不与你争如一个人叫哮跳踯我这里只是不做声只管退步少闲叫哮跳踯者自然而屈而我之柔伏应自有馀老子心最毒其所以不与人争者乃所以深争之也其设心措意都是如此闲时他只是如此柔伏遇著那刚强底人他便是如此待你张子房亦是如此如云惟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又云以无为取天下这里便是他无状处据此便是他柔之发用功效处又楚词也用载营魄字其实与颍滨解老子同若楚词恐或可如此说以此说老子便都差了
魄盛则耳目聪眀能记忆所以老人多目昏耳聩记事不得便是魄衰而少也老子云载营魄是以魂守魄盖魂热而魄冷魂动而魄静能以魂守魄则魂以所守而亦静魄以魂而有生意魂之热而生凉魄之冷而生煖惟二者不相离故其阳不燥其阴不滞而得其和矣不然则魂愈动而魄愈静魂愈热而魄愈冷二者相离则不得其和而死矣又云水一也火二也以魄载魂以二守一则水火固济而不相离所以能永年也养生家说尽千言万语说龙说虎说铅说汞说坎说离其术止是如此而已故云载魄抱一能勿离乎専气致柔能如婴儿乎今之道家只是驰骛于外安识所谓载魄守一能勿离乎康节云老子得易之体孟子得易之用康节之学意思微似庄老或曰老子以其不能发用否曰老子只是要收藏不放散
问人死时这知觉便散否曰不是散是尽了气尽则知觉亦尽
横渠说形溃反原以为人生得此个物事既死此个物事却复归大原去又别从里面抽出来生人如一块黄泥既把来做个弹子了却依前归一块里面去又做个弹子出来伊川便说是不必以既屈之气为方伸之气若以圣人精气为物游魂为变之语观之则伊川之说为是盖人死则气散其生也又是从大原里面发出来〈以上语类二十六条〉
问神魂魄就一身而总言之不外乎阴阳二气而已然既谓之神又谓之魂魄何耶瑑窃谓以其屈伸往来而言故谓之神以其灵而有知有觉而言故谓之魂魄或者乃谓屈伸往来不足以言神盖合而言之则一气之往来屈伸者是也分而言之则神者阳之灵者阴之灵也以其可合而言可分而言故谓之神以其可分而言不可合而言故谓之魂魄或又执南轩阳魂为神阴魄为之说乃谓神魂魄不容更有分别瑑窃谓如中庸或问虽曰一气之屈伸往来然屈者为阴伸者为阳往者为阴来者为阳而所谓阳之灵者阴之灵者亦不过指屈伸往来而为言也曰神通天地闲一气而言魂魄主于人身而言方气之伸精魄固具然神为主及气之屈魂气虽存然为主气尽则魄降而纯于矣故人死曰南轩说不记首尾云何然只据二句亦不得为无别矣〈荅梁文叔〉
问魂者其气也气散魂游而无不之所谓无不之者巳屈之气尚有在于天地之闲耶抑否也然气聚则生气尽则死何者为游魂玩游之一字谓其即便消散又似未尽也体魄藏于地恐指成质而言〈如月魄以无光眀者言〉谓耳目之聪眀为魄有所未晓合耳目之聪眀而言则魂不离魄〈聪明即气之运乃是魂也〉失其耳目之聪眀而言则魂去魄存恐难以耳目聪眀命之为魄也曰程子曰魂气归于天消散之意游魂亦是此意盖离是体魄则无所不之而消散矣虽未必皆即消散要必终归于消散也魂魄之分更当熟究阴阳之分体魄自是二物魄之降乎地犹今人言眼光落地云尔体即所谓精气为物盖必合精与气然后能成物也〈荅吕子约〉
魂阳而魄阴故魂之尽曰散〈散而上也〉魄之尽曰降〈降而下也〉古人谓之徂落亦是此意〈林少颖云然〉今以聚而不散者为魄恐未然体魄是二物精气为物犹言魂魄为体尔〈荅吕子约〉
问先生所谓非实有长存不灭之气魄者又湏知其未始不长存尔廖子晦见此谓长存不灭乃以天地间公共之气体言之淳恐只是上蔡所谓祖考精神即自家精神之意耳王子合以为二说只是一意若非公共底则安有是精神耶不审何从曰上蔡说是〈荅陈安卿〉
幽滞之魄终归于尽以此论伯有为厉之事则可矣然亦湏兼魂魄而言不可専指幽阴也若论魂魄之正则便只是阴阳原非他物若天地之阴阳无穷则人物之魂魄无尽所以诚意所格有感必通尤不得専以阴滞未散终归于尽为说矣〈荅王子合〉
既生魄阳曰魂谓才有魄便有魂自初受胞胎时已俱足矣不可言渐有所知然后为魂也〈荅董叔重〉
魂气之说近之但便谓魂为知则又未可大抵气中自有个精灵底物即所谓魂耳〈荅杨子顺〉
问死生一理也死而为犹生而为人也但有去来幽显之异耳如一昼一夜晦眀虽异而天理未尝变也曰死者去而不来其不变者只是理非有一物常在而不变也更思之〈荅程允夫〉
所谓天地之性即我之性岂有死而遽亡之理此说亦未为非但不知为此说者以天地为主耶以我为主耶若以天地为主则此性即自是天地闲一个公共道理更无人物彼此之闲死生古今之别虽曰死而不亡然非有我之得私矣若以我为主则只是于自巳身上认得一个精神魂魄有知有觉之物即便目为己性把持作弄到死不肯放舍谓之死而不亡是乃私意之尤者尚何足与语死生之说性命之理㦲释氏之学夲是如此今其徒之黠者往往自知其陋而稍讳之却去上头别说一般玄妙道理虽若滉漾不可致诘然其归宿实不外此若果如此则是一个天地性中别有若干人物之性每性各有界限不相交杂改名换姓自生自死更不由天地阴阳造化而为天地阴阳者亦无所施其造化矣是岂有此理乎烦以此问子晦渠必有说却以见谕〈荅连嵩卿〉
问徳眀平日鄙见未免以我为主盖天地人物统体只是一性生有此性死岂遽亡之夫水有所激与所碍则成沤正如二机阖辟不已妙合而成人物夫水固水也沤亦不得不谓之水特其形则沤灭则还复是太永也人物之生虽一形具一性及气散而灭还复统体是一而已岂复分别是人是物之性所未者正惟祭享一事推之未行若以为果飨耶神不歆非类大有界限与统体还一之说不相似若曰飨与不飨盖不必问但报夲之道不得不然而诗书却眀言神嗜饮食祖考来格之类则又极似有飨之者窃谓人虽死无知觉知觉之原仍在此以诚感彼以类应若谓尽无知觉之原只是一片太虗寂则似断灭无复实然之理亦恐未安君子曰终小人曰死则智愚于此亦各不同故人不同于鸟兽草木愚不同于圣虽以为公共道理然人湏全而归之然后足以安吾之死不然则人何用求至贤圣何用与天地相似倒行逆施均于一死而不害其为人是直与鸟兽禽鱼俱坏懵不知其所存也曰死生之论向来奉荅所谕知生事人之问己发其端而近荅嵩卿书论之尤详意眀者一读当已洞然无疑矣而来书之谕尚复如此虽其连类引义若无津涯然寻其大指则皆不出前此两书所论之中也岂未尝深以鄙说思之而直以旧闻为主乎既承不鄙又不得不有以奉报幸试思之盖贤者之见所以不能无失者正坐以我为主以觉为性尔夫性者理而已矣乾坤变化万物受命虽所禀之在我然其理则非有我之所得私也所以反身而诚盖谓尽其所得乎己之理则知天下万物之理初不外此非谓尽得我之知觉则众人之知觉皆是此物也性只是理不可以聚散言其聚而生散而死者气而已矣所谓精神魂魄有知有觉者皆气之所为也故聚则有散则无若理则初不为聚散而有无也但有是理则有是气茍气聚乎此则其理亦命乎此耳不得以水沤比也神便是精神魂魄程子所谓天地之功用造化之迹张子所谓二气之良能皆非性之谓也故祭祀之礼以类而感以类而应若性则又岂有类之可言耶然气之已散者既化而无有矣其根于理而日生者则固浩然而无穷也故上蔡谓我之精神即祖考之精神盖谓此也然圣人之制祭祀也设主立尸𤋲萧灌鬯或求之阴或求之阳无所不用其极而犹止曰庶或享之而已其至诚恻怛精微恍惚之意盖有圣人所不欲言者非可以世俗粗浅知见执一而求也岂曰一受其成形则此性遂为吾有虽死而犹不灭截然自为一物藏乎寂然一体之中以俟夫子孙之求而时出以飨之耶必如此说则其界限之广狭安顿之处所必有可指言者且自开辟以来积至于今其重并积叠计己无地之可容矣是又安有此理耶且乾坤造化如大洪炉人物生生无少休息是乃所谓实然之理不忧其断灭也今乃以一片太虚寂目之而反认人物已死之知觉谓之实然之理岂不误哉又圣贤所谓归全安死者亦曰无失其所受乎天之理则可以无愧而死耳非以为实有一物可奉持而归之然后吾之不断不灭者得以晏然安处乎𠖇漠之中也夭夀不贰修身以俟之是乃无所为而然者与异端为死生事大无常迅速然后学者正不可同日而语今乃混而言之以彼之见为此之说所以为说愈多而愈不合也凡此皆亦粗举其端其曲折则有非笔舌所能尽者幸并前两说参考而熟思之其必有得矣若未能遽通即且置之姑即夫理之切近而平易者实下穷格工夫使其积累而贯通焉则于此自当晓解不必别作一道理求也但恐固守旧说不肯如此下功则拙者虽复多言亦终无所补耳〈荅廖子晦〉
日月寒署晦眀可言反复死无复生之理今在一例推说恐堕于释氏轮回之论〈荅徐彦章〉
苏氏曰人所以不知死生之说者骇之耳原始反终使之了然而不骇也愚谓人不穷理故不知死生之说不知死生之说故不能不骇于死生之变苏氏反谓由骇之而不知其说失其指矣穷理者原其始之所自出则知其所以生反其终之所于归则知其所以死夫如是凡所以顺生而安死者盖有道矣岂徒以了然不骇为奇哉苏氏于原始反终言之甚略无以知其所谓然以不骇云者验之知其溺于坐亡立化去来自在之说以为奇而于圣人之意则昧矣〈苏氏易解辨〉
苏氏曰物也变神也常与体魄俱故谓之物神无适而不可故谓之变精气为魄魄为志气为魂魂为神故礼曰体魄则降志气在上郑子产曰其用物也弘矣其取精也多矣古之达者已知此矣一人而有二知无是道也然而有魄者有魂者何也众人之志不出于饮食男女之闲与凡养生之资其资厚者其气强其资约者其气微故气胜志而为魄圣贤则不然以志一气清眀在躬志气如神虽禄之天下穷至匹夫无所损益也故志胜气而为魂众人之死为而圣人为神非有二致也志之所在者异也愚谓精聚则魄聚气聚则魂聚是以为人物之体至于精竭魄降则气散魂游而无不之矣降者屈而无形故谓之游者伸而不测故谓之神人物皆然非有圣愚之异也孔子荅宰我之问言之详矣苏氏盖不考诸此而失之子产之言是或一道而非此之谓也〈苏氏易解辨〉
六经记载圣贤之行事备矣而于生死之际无述焉盖以是为常事也独论语檀弓记曾子寝疾时事为详而其言不过保身谨礼与语学者以持守之方而已于是足以见圣贤之学其所贵重乃在于此非若浮屠氏之不察于理而徒以坐亡立脱为奇也然自学者言之则生死亦大矣非其平日见善眀信道笃深潜厚养力行而无闲夫亦孰能至此而不乱哉〈跋郑景元简○以上文集十四条〉
论祭祀祖考神祗
问神以祭祀而言天地山川之属分眀是一气流通而兼以理言之人之先祖则大槩以理为主而亦兼以气魄言之若上古圣贤则只是専以理言之否曰有是理必有是气不可分说都是理都是气那个不是理那个不是气问上古圣贤所谓气者只是天地闲公共之气若祖考精神则毕竟是自家精神否曰祖考亦只是此公共之气此身在天地闲便是理与气凝聚底天子统摄天地负荷天地闲事与天地相关此心便与天地相通不可道他是虚气与我不相干如诸侯不当祭天地与天地不相关便不能相通圣贤道在万世功在万世今行圣贤之道传圣贤之心便是负荷这物事此气便与他相通如释奠列许多笾豆设许多礼仪不成是无此姑谩为之人家子孙负荷祖宗许多基业此心便与祖考之心相通祭义所谓春禘秋尝者亦以春阳来则神亦来秋阳退则神亦退故于是时而设祭初闲圣人亦只是略为礼以逹吾之诚意后来遂加详密
周问何故天曰神地曰祗人曰曰此又别气之清眀者为神如日月星辰之类是也此变化不可测祗夲示字以有迹之可示山河草木是也比天象又差著至人则死为矣又问既曰往为何故谓祖考来格曰此以感而言所谓来格亦略有些神底意思以我之精神感彼之精神盖谓此也祭祀之礼全是如此且天子祭天地诸侯祭山川大夫祭五祀皆是自家精神抵当得他过方能感召得他来如诸侯祭天地大夫祭山川便没意思了
陈后之问祖宗是天地闲一个统气因子孙祭享而聚散曰这便是上蔡所谓若要有时便有若要无时便无是皆由乎人矣神是夲有底物事祖宗亦只是同此一气但有个总脑处子孙这身在此祖宗之气便在此他是有个血脉贯通所以神不歆非类民不祀非族只为这气不相关如天子祭天地诸侯祭山川大夫祭五祀虽不是我祖宗然天子者天下之主诸侯者山川之主大夫者五祀之主我主得他便是他气又总统在我身上如此便有个相关处
问人之死也不知魂魄便散否曰固是散又问子孙祭祀却有感格者如何曰毕竟子孙是祖先之气他气虽散他根却在这里尽其诚敬则亦能呼召得他气聚在此如水波样后水非前水后波非前波然却通只是一水波子孙之气与祖考之气亦是如此他那个当下自散了然他根却在这里根既在此又却能引聚得他那气在此此事难说只要人自看得问下武诗三后在天先生解云在天言其既没而精神上合于天此是如何曰便是又有此理用之云恐只是此理上合于天耳曰既有此理便有此气或曰想是圣人禀得清眀纯粹之气故其死也其气上合于天曰也是如此这事又微妙难说要人自看得世闲道理有正当易见者又有变化无常不可窥测者如此方看得这个道理活又如云文王陟降在帝左右如今若说文王真个在上帝之左右真个有个上帝如世闲所塑之像固不可然圣人如此说便是有此理如周公金縢中乃立坛𫮃一节分眀是对若尔三王是有丕子之责于天以旦代某之身此一段先儒都解错了只有晁以道说得好他解丕子之责如史传中责其侍子之责盖云上帝责三王之侍子侍子指武王也上帝责其来服事左右故周公乞代其死云以旦代某之身言三王若有侍子之责于天则不如以我代之我多才多艺能事上帝武王不若我多才多艺不能事神不如且留他在世上定你之子孙与四方之民文意如此伊川却疑周公不应自说多才多艺不是如此他止是要代武王之死尔用之问先生荅廖子晦书云气之已散者既化而无有矣而根于理而日生者则固浩然而无穷也故上蔡谓我之精神即祖考之精神盖谓此也问根于理而日生者浩然而无穷此是说天地气化之气否曰此气只一般周礼所谓天神地⽰人虽有三样其实只一般若说有子孙底引得他气来则不成无子孙底他气便绝无了他血气虽不流传他那个亦是浩然日生无穷如礼书诸侯因国之祭祭其国之无主后者如齐太公封于齐便用祭甚爽鸠氏季荝逢伯陵蒲姑氏之属盖他先主此国来礼合祭他然圣人制礼惟继其国者则合祭之非在其国者便不当祭便是理合如此道理合如此便有此气如卫侯梦康叔云相夺予飨盖卫后都帝丘夏后相亦都帝丘则都其国自合当祭不祭宜其如此又如晋侯梦黄熊入寝门以为鲧之神亦是此类不成说有子孙底方有感格之理便使其无子孙其气亦未尝亡也如今祭勾芒他更是远然既合当祭他便有些〈池作此〉气要之通天地人只是这一气所以说洋洋然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虚空偪塞无非此理自要人看得活难以言晓也所以眀道荅人神之问云要与贤说无何故圣人却说有要与贤说有贤又来问某讨说只说到这里要人自看得孔子曰未能事人焉能事而今且去理会紧要道理少闲看得道理通时自然晓得上蔡所说已是煞分晓了
问神恐有两样天地之闲二气氤氲无非神祭祀交感是以有感有人死为祭祀交感是以有感无曰是所以道天神人神便是气之伸此是常在底便是气之屈便是已散了底然以精神去合他又合得在问不交感时常在否曰若不感而常有则是有馁矣
问子孙祭祀尽其诚意以聚祖考精神不知是合他魂魄只是感格其魂气曰𤋲萧祭脂所以报气灌用郁鬯所以招魄便是合他所谓合与神教之至也又问不知常常恁地只是祭祀时恁地曰但有子孙之气在则他便在然不是祭祀时如何得他聚
问死者魂气既散而立主以主之亦湏聚得些子气在这里否曰古人自始死吊魂复魄立重设主便是常要接续他些子精神在这里古者衅龟用牲血便是觉见那龟久后不灵了又用些子生气去接续他史记上龟策传占春将鸡子就上面开卦便也是将生气去接他便是衅龟之意又曰古人立尸也是将生人生气去接他
子善问神范氏解祭如在云有其诚则有其神无其诚则无其神虗空中无非气死者既不可得而求矣子孙尽其诚敬则祖考即应其诚还是虚空之气自应吾之诚还是气只是吾身之气曰只是自家之气盖祖考之气与巳连续
问齐眀盛服以承祭祀却如何曰亦只是此往来屈伸之气古人到祭祀处便是招呼得来如天地山川先祖皆不可以形求却是以此诚意求之其气便聚又问祖先已死以何而求曰其气亦自在只是以我之气承接其气才致精神以求之便来格便有来底道理古人于祭祀处极重直是要求得之商人求诸阳便先作乐发散在此之阳气以求之周人求诸阴便焚燎郁鬯以阴静去求之〈以上语类九条〉
问神之义来教云只思上蔡祖考精神便是自家精神一句则可见其苖脉矣必大尝因书以问正淳正淳荅云祖考是有底人便是有此理为子孙者能以祖考之遗体致其诚敬以飨之则所谓来格者盖真有此理也然必大尝读太极图义有云人物之始以气化而生者也气聚成形则形交气感遂以形化而人物生生变化无穷是知人物在天地闲其生生不穷者固理也其聚而生散而死者则气也有是理则有是气气聚于此则其理亦命于此今所谓气者既巳化而无有矣则所谓理者抑于何而寓耶然吾之此身即祖考之遗体祖考之所具以为祖考者盖具于我而未尝亡也是其魂升魄降虽已化而无有然理之根于彼者既无止息气之具于我者复无闲断吾能致精竭诚以求之此气既纯一而无所杂则此理自昭著而不可掩此其苖脉之较然可睹者也上蔡云三日齐七日戒求诸阴阳上下只是要集自家精神盖我之精神即祖考之精神在我者既集即是祖考之来格也然古人于祭祀必立之尸其义精甚盖又是因祖考遗体以凝聚祖考之气气与质合则其散者庶乎复聚此教之至也故曰神不歆非类民不祀非族必大前书所疑今日之来格者非前日之发扬于上者固非是矣而正淳之说言理而不及气若于存亡聚散之故察之不密则所谓以类而为感应者益滉漾而不可识矣敢再此仰渎尊听欲望更赐一言以释所蔽曰所谕神之说甚精密叔权书中亦说得正当详悉大抵人之气传于子孙犹木之气传于实也此实之传不泯则其生木虽枯毁无馀而气之在此者犹自若也此等处但就实事上推之反复玩味自见意味真实深长推说太多恐反成汨没也正淳所论诚为疏略然恐辞或未尽其意耳〈荅吴伯丰〉
谢氏致生致死之说亦是且借此字以眀当祭与不当祭之意致生之者如事死如事生事亡如事存是也致死之者如绝地天通废撤淫祀之类是也若于所当祭者疑其有又疑其无则诚意不至矣是不得不致生之也于所不当祭者疑其无又疑其有则不能无恐惧畏怯矣是不得不致死之也此意与檀弓论眀器处自不相害〈荅王子合○以上文集二条〉
杂论祭祀神
南轩拆庙次第亦未到此湏是使民知信末稍无疑始得不然民倚神为主拆了转使民信向怨望旧有一邑泥塑一大佛一方尊信之后被一无状宗子断其首民聚哭之颈上泥木出舎利泥木岂有此物只是人心所致
或云乡闲有李三者死而为厉乡曲凡有祭祀佛事必设此人一分或设黄箓大醮不曾设他一分斋食尽为所污后因为人放爆杖焚其所依之树自是遂绝曰是他枉死气未散被爆杖惊散了设醮请天地山川神祗却被小污却以此见设醮无此理也
问祭天地山川而用牲币酒醴者只是表吾心之诚耶抑真有气来格也曰若道无物来享时自家祭甚底肃然在上令人奉承敬畏是甚物若道真有云车拥从而来又𡚶诞
说神举眀道有无之说因断之曰有若是无时古人不如是求七日戒三日斋或求诸阳或求诸阴湏是见得有如天子祭天地定是有个天有个地诸侯祭境内名山大川定是有个名山大川大夫祭五祀定是有个门行户灶中霤今庙宇有灵底亦是山川之气脉聚处久之被人掘凿损坏于是不复有灵亦是这些气过了
长儒因说祭孔子不当以塑像只当用木主曰向日白𢉖洞欲塑孔子像于殿某谓不必但置一空殿临时设席祭之不然只塑孔子坐于地下则可用笾豆簠簋今塑像高高在上而设器皿于地甚无义理
风俗尚如新安等处朝夕如在窟某一番归乡里有所谓五通庙最灵怪众人捧拥谓祸福立见居民才出门便带纸片入庙祈祝而后行士人之过者必以名纸称门生某人谒庙某初还被宗人煎迫令去不往是夜会族人往官司打酒有灰乍饮遂动脏腑终夜次日又偶有一蛇在堦旁众人哄然以为不谒庙之故某告以脏腑是食物不著关他甚事莫枉了五通中有某人是向学之人亦来劝往云亦是从众某告以从众何为不意公亦有此语某幸归此去祖墓甚近若能为祸福请即葬某于祖墓之旁甚便又云人做州郡湏去淫祠若系敇额者则未可轻去
因说路当可向年十岁道人授以符印父兄知之取而焚之后来又自有汉卿云后来也疏脱先生曰人只了得每日与做头底是何如此无心得则神服若是此心洞然无些子私累神如何不服
问道理有正则有邪有是则有非神之事亦然世闲有不正之神谓其无此理则不可曰老子谓以道莅天下者其不神若是王道修眀则此等不正之气都消铄了
先生每见人说世俗神庙可怪事必问其处形势如何或问今人聚数百人去祭庙必有些影响是如何曰众心辐凑处这些便热
广云人心聚处便有神故古人郊则天神格庙则人享亦是此理曰固是但古人之意正故其神亦正后世人心先不正了故所感无由得正因言古人祭山川只是设坛位以祭之祭时便有祭了便无故不䙝渎后世却先立个庙貎如此所以反致惑乱人心幸求非望无所不至广因言今日淫祠之非礼与释氏之所以能服神之类曰人心茍正表里洞逹无纎豪私意可以对越上帝则神焉得不服故曰思虑未起神莫知又曰一心定而神服
问如淫祠自有灵应如何便会无曰昔一僧要破地狱人教他念破地狱咒遍无讨这咒处一僧与云遍观法界性四句便是或云只是一切惟心造曰然
或问世有庙食之神绵历数百年又何理也曰浸久亦能散昔守南康缘久旱不免遍祷于神忽到一庙但有三闲弊屋狼籍之甚彼人言三五十年前其灵如响因有人来而帷中有神与之言者昔之灵如彼今之灵如此亦自可见〈以上语类十三条〉
细看前书诸说谢氏之言大槩得之若以夲文上下考之即诚不免有病乃若其意则所谓致生之者即是人以为神致死之者即是人以为不神之意耳天神地⽰人只是一理亦只是一气中庸所云未尝分别人不在内也人固是终归于尽然诚意所格便如在其上下左右岂可谓祀典所载不谓是耶奇怪不测皆人心自为之固是如此然亦湏辨得是合有合无若都不分别则又只是一切惟心造之说而古今小说所载怪事皆为有实矣此又不可不察也〈荅王子合〉
神固不谓淫祀然淫祀之神既不当其位未能除去则亦当敬而远之耳〈荅李尧卿○以上文集二条〉
御纂朱子全书卷五十一
<子部,儒家类,御纂朱子全书>
钦定四库全书
御纂朱子全书卷五十二
道统一
圣贤诸儒总论
此道更前后圣贤其说始备自尧舜以下若不生个孔子后人去何处讨分晓孔子后若无个孟子也未有分晓孟子后数千载乃始得程先生兄弟发眀此理今看来汉唐以下诸儒说道理见在史策者便直是说梦只有个韩文公依稀说得略似耳
今且湏看孔孟程张四家文字方始讲究得著实其他诸子不能无过差也〈以上语类二条〉
恭惟道统远自羲轩集厥大成允属元圣述古垂训万世作程三千其徒化若时雨维颜曾氏传得其宗逮思及舆益以光大自时厥后口耳失真千有馀年乃曰有继周程授受万理一原曰邵曰张爰及司马学虽殊辙道则同归俾我后人如夜复旦某以凡陋少
蒙义方中靡常师晩逢有道载钻载仰虽未有闻赖天之灵幸无失坠逮兹退老同好鼎来落此一丘群居伊始探原推本敢昧厥初奠以告䖍尚其昭格陟降庭止恵我光眀传之方来永永无斁〈沧洲精舍告先圣文〉
甚矣道之难眀而易晦也自尧舜以至于孔孟上下二千馀年之间盖亦屡眀而屡晦自孟氏以至于周程则其晦者千五百年而其眀者不能以百岁也程氏既没诵说满门而传之不能无失其不流而为老子释氏者㡬希矣然世亦莫之悟也〈邵州州学濓溪先生祠记〉
孔子传之孟轲轲之死不得其传此非深知所传者何事则未易言也夫孟子之所传者何哉曰仁义而已矣孟子之所谓仁义者何哉曰仁人心也义人路也曰恻隐之心仁之端也羞恶之心义之端也如斯而已矣然则所谓仁义者又岂外乎此心哉尧舜之所以为尧舜以其尽此心之体而已禹汤文武周公孔子传之以至于孟子其间相望有或数百年者非得口传耳授密相付属也特此心之体隐乎百姓日用之间贤者识其大不贤者识其小而体其全且尽则为得其传耳虽穷天地亘万世而其心之所同然若合符节由是而出宰制万物酬酢万变莫非此心之妙用而其时措之宜又不必同也故尧舜与贤而禹与子汤放桀文王事殷武王杀受孔子作春秋以翼衰周孟子说诸侯以行王道皆未尝同也又何害其相传之一道而孟子之所谓仁义者亦不过使天下之人各得其本心之所同然者耳李氏以苏张孙吴班焉盖不足以窥孟子之籓篱而妄议之也〈读余隐之尊孟辩〉
道在目前初无隐蔽而众人沈溺胶扰不自知觉是以圣人因其所见道体之实发之言语文字之间以开悟天下与来世其言丁宁反复眀白切至唯恐人之不解了也岂有故为不尽之言以愚学者之耳目必俟其单传密付而后可以得之哉但患学者未尝虚心静虑优柔反复以味其立言之意而妄以己意䡖为之说是以不知其味而妄意乎言外之别传耳〈荅汪叔耕○以上文集四条〉
孔子 颜曾思孟 孔门弟子
夫子度量极大与尧同门弟子中如某人辈皆不点检他如尧容四凶在朝相似〈以下论孔子〉
或问孔子当衰周时可以有为否曰圣人无有不可为之事只恐权柄不入手若得权柄在手则兵随印转将逐符行近温左氏传见定哀时煞有可做底事问固是圣人无不可为之事圣人有不可为之时否曰便是圣人无不可为之时若时节变了圣人又自处之不同又问孔子当衰周岂不知时君必不能用己曰圣人却无此心岂有逆料人君能用我与否到得后来说吾不复梦见周公与凤鸟不至河不出图吾已矣夫时圣人亦自知其不可为矣但不知此等话是㡬时说据陈恒弑其君孔子沐浴而朝请讨之时是获麟之年那时圣人犹欲有为也
问看圣人汲汲皇皇不肯没身逃世只是急于救世不能废君臣之义至于可与不可临时依旧裁之以义曰固是但未湏说急于救世自不可不仕又问若据危邦不入乱邦不居有道则见无道则隐等语却似长沮桀溺之徒做得是曰此为学者言之圣人做作又自不同又问圣人亦眀知世之不可为否曰也不是眀知不可但天下无不可为之时茍可以仕则仕至不可处便止如今时节台谏固不可做州县也自做得到得居位守职却教自家枉道废法虽是簿尉也做不得便著去位
问自孔子后何故无圣人曰公且看三代而下那件不薄文章字画亦可见只缘气日薄因问康节一元开物闭物之说是否曰有此理不易他窥测至此〈以上语类四条〉
问颜子之学莫是先于性情上著工夫否曰然凡人为学亦湏先于性情上著工夫非独于性情上著工夫行步坐立亦当著工夫〈以下论颜曾思孟〉
或问颜子比汤如何曰颜子只据见在事业未必及汤使其成就则汤又不得比颜子前辈说禹与颜子虽是同道禹比颜子又粗些颜子比孟子则孟子当粗看磨棱合缝犹未有尽处若看诸葛亮只看他大体正当细看不得
问颜子合下完具只是小要渐渐恢廓孟子合下大只是未粹要索学以充之此莫是才具有异曰然孟子觉有动荡底意思
孔门只一个颜子合下天资纯粹到曾子便过于刚与孟子相似世衰道微人欲横流不是刚劲有脚跟底人定立不住
邵汉臣问颜渊仲弓不同曰圣人之徳自是无不备其次则自是易得不备如颜子已是煞周全了只比之圣人更有些未完如仲弓则偏于淳笃而少颜子刚眀之意若其他弟子未见得只如曾子则大抵偏于刚毅这终是有立脚处所以其他诸子皆无传惟曾子独得其传到子思也恁地刚毅孟子也恁地刚毅惟是有这般人方始凑合得著惟是这刚毅等人方始立得定子思别无可考只孟子所称如摽使者出诸大门之外北面再拜稽首而不受如云事之云乎岂曰友之云乎之类这是甚么様刚毅
曾子父子相反参合下不曾见得只从日用间应事接物上积累做去及至透彻那小处都是自家底了点当下见得甚高做处却又欠阙如一座大屋只见厅堂大槩里面房室元不曾经历所以夷考其行而有不掩卒归于狂
曾子本是鲁拙后来既有所得故守得夫子规矩定其教人有法所以有传若子贡则甚敏见得易然又杂往往教人亦不似曾子守定规矩故其后无传
孔门弟子如子贡后来见识煞高然终不及曾子如一唯之传此是大体毕竟他落脚下手立得定壁立万仭观其言如彼以其富我以吾仁可以托六尺之孤士不可以不弘毅之类故后来有子思孟子其传永远孟子气象尤可见
孟子比之孔门原宪谨守必不似他然他不足以及人不足以任道孟子便担当得事
孟子不甚细腻如大匠把得绳墨定千门万户自在看来人全是资质韩退之云孔子之道大而能博门弟子不能遍观而尽识也故学焉而皆得其性之所近此说甚好看来资质定了其为学也只就他资质所尚处添得些小好而已所以学贵公听并观求一个是当处不贵徒执己自用今观孔子诸弟子只除了曾颜之外其他说话便皆有病程子诸门人上蔡有上蔡之病龟山有龟山之病和靖有和靖之病无有无病者或问也是后来做工夫不到故如此曰也是合下见得不周遍差了又曰而今假令亲见圣人说话尽传得圣人之言不差一字若不得圣人之心依旧差了何况犹不得其言若能得圣人之心则虽言语各别不害其为同如曾子说话比之孔子又自不同子思传曾子之学比之曾子其言语亦自不同孟子比之子思又自不同然自孔子以后得孔子之心者惟曾子子思孟子而已后来非无能言之士如扬子云法言模仿论语王仲淹中说亦模仿论语言愈似而去道愈远直至程子方略眀得四五十年为得圣人之心然一传之门人则已皆失其真矣〈以上语类十一条〉
颜子所以发圣人之蕴恐不可以一事言盖圣人全体大用无不一一于颜子身上发见也〈荅张元徳〉
颜子之勇只以曽子所称数事体之于身非大勇者其孰能之〈荅周舜弼〉
曾子之为人敦厚质实而其学専以躬行为主故其真积力久而得以闻乎一以贯之之妙然其所以自守而终身者则固未尝离乎孝敬信让之规而其制行立身又専以䡖富贵守贫贱不求人知为大是以从之游者所闻虽或甚浅亦不失为谨厚修洁之人所记虽或甚疏亦必有以切于日用躬行之实〈书刘子澄所编曽子后〉
曾子受季孙之赐无可縁饰只得做不是所以后来湏要易了方死只如此看多少直截若谓因仍习俗非曽子之为然则向所谓黾勉周旋者又岂得为曾子之为耶要之一等是错了不若只如此看犹不失为仁者易辞之过也〈荅王子合〉
孟子之称孔子曰可以仕则仕可以止则止可以久则久可以速则速而孔子之自言曰无可无不可又曰我待价者也今以夫子之事观之则斯言皆非虚语矣孟子学孔子而得其传焉其去齐之果而出昼之迟皆天理之自然而未尝有豪发私心也非知其所传者何事则何足以语是哉〈读余隐之尊孟辩〉
问横渠言孟子不得已而用濳龙也颜子濳龙勿用者也必大观横渠尝曰学者贵识时颜子陋巷自乐以孔子在焉若孟子时既无人岂可不以道自任以此论之则在孟子非当濳者矣而此乃以为不得已而用者岂横渠犹以孟子为行未成者与曰孟子以时言之固不当濳然以学言之则恐犹有且合向里进步处横渠此言极有味也〈荅吴伯丰〉
孟子眀则动矣未变也颜子动则变矣未化也〈荅张敬夫○以上文集七条〉
子贡俊敏子夏谨严孔子门人自曾颜而下惟二子后来想大故长进〈以下论孔门弟子〉
问孔门学者如子张全然务外不知如何地学却如此曰也干他学甚事他在圣门亦岂不晓得为学之要只是他资质是个务外底人所以终身只是这意思子路是个好勇底人终身只是说出那勇底话而今学者闲时都会说道理当如何只是临事时依前只是他那本来底面目出来都不如那闲时所说者
子张是个务外底人子游是个高简虚旷不屑细务底人子夏是个谨守规矩严毅底人因观荀子论三子之贱儒亦是此意盖其末流必至是也〈以上语类三条〉
易箦结缨未湏论优劣但看古人谨于礼法不以死生之变易其所守如此便使人有行一不义杀一不辜而得天下不为之心此是紧要处子路仕卫之失前辈论之多矣然子路却是见不到非知其非义而茍为也〈荅连嵩卿〉
夫子乘桴之叹独许子路之能从而子路闻之果以为喜且看此等处圣贤气象是何如世间许多纷纷扰扰如百千蚊蚋鼔发狂闹何尝入得他胸次耶若此等处放不下更说甚克己复礼直是无交涉也〈荅杨子顺〉
惟三代之前帝王之兴率在中土以故徳行道艺之教其行于近者著而人之观感服习以入焉者深若夫句吴之墟则在虞夏五服是为要荒之外爰自太伯采药荆蛮始得其民而端委以临之然亦仅没其身而虞仲之后相传累世乃能有以自通于上国其俗盖亦朴鄙而不文矣公生其间乃独能悦周公仲尼之道而北学于中国身通受业遂因文学以得圣人之一体岂不可谓豪杰之士哉今以论语考其话言类皆简易疏通高畅宏逹其曰本之则无者虽若见诎于子夏然要为知有本也则其所谓文学固皆有以异乎今世之文学矣既又考其行事则武城之政不小其邑而必以诗书礼乐为先务其视有勇足民之效盖有不足为者至使圣师为之莞尔而笑则其与之之意岂浅浅哉及其取人则又以二事之细而得灭眀之贤亦其意气之感默有以相契者以故近世论者意其为人必当敏于闻道而不滞于形器岂所谓南方之学得其精华者乃自古而已然也耶〈平江府常熟县学吴公祠记○以上文集三条〉
周子
问周子是从上面先见得曰也未见得是恁地否但是周先生天资高想见下面工夫也不大故费力而今学者湏是从下学理会若下学而不上逹也不成个学问湏是寻到顶头却从上贯下来
季通云濓溪之学精悫深密
周子看得这理熟纵横妙用只是这数个字都括尽了周子从理处看邵子从数处看都只是这理砥曰毕竟理较精粹曰从理上看则用处大数自是细碎
濓溪在当时人见其政事精绝则以为宦业过人见其有山林之志则以为襟怀洒落有仙风道气无有知其学者惟程大中独知之这老子所见如此宜其生两程子也〈以上语类四条〉
先生博学力行闻道甚蚤遇事刚果有古人风为政精密严恕务尽道理尝作太极图易说易通数十篇在南安时年少不为守所知洛人程公珦摄通守事视其气貌非常人与语知其为学知道也因与为友且使二子往受学焉及为郎故事当举代每一迁授辄以先生名闻在郴时郡守李公初平知其贤与之语而叹曰吾欲读书何如先生曰公老无及矣某也请得为公言之于是初平日听先生语二年果有得而程公二子即所谓河南二先生也南安狱有囚法不当死转运使王逵欲深治之逵苛刻吏无敢相可否先生独力争之不听则置手板归取告身委之而去曰如此尚可仕乎杀人以媚人吾不为也逵亦感悟囚得不死在郴桂阳皆有治绩来南昌县人迎喜曰是能辨分宁狱者吾属得所诉矣于是更相告语莫违教命盖不惟以抵罪为忧实以污善政为耻也在合州事不经先生手吏不敢决茍下之民不肯从蜀之贤人君子皆喜称之赵公时为使者人或谗先生赵公临之甚威而先生处之超然然赵公疑终不释及守䖍先生适佐州事赵公熟视其所为乃悟执其手曰㡬失君矣今日乃知周荗叔也于邵州新学校以教其人及使岭表不惮出入之勤瘴毒之侵虽荒崖绝岛人迹所不至者必缓视徐按务以洗冤泽物为己任施设措置未及尽其所为而病以归矣自少信古好义以名节自砥砺奉己甚约俸禄尽以周宗族奉宾友家或无百钱之储李初平卒子幼䕶其䘮归葬之又往来经纪其家终始不懈及分司而归妻子𩜾粥或不给而亦旷然不以为意也襟怀飘洒雅有高趣尤乐佳山水遇适意处或徜徉终日庐山之麓有溪焉发源于莲华峯下洁清绀寒下合于湓江先生濯缨而乐之因寓以濓溪之号而筑书堂于其上豫章黄太史庭坚诗而序之曰茂叔人品甚高胸中洒落如光风霁月知徳者亦深有取其言云〈濓溪先生事实记〉
道之在天下者未尝亡惟其托于人者或绝或续故其行于世者有眀有晦是皆天命之所为非人智力之所能及也夫天高地下而二气五行纷纶错糅升降往来于其间其造化发育品物散殊莫不各有固然之理而最其大者则仁义礼智之性君臣父子昆弟夫妇朋友之伦是巳是其周流充塞无所亏间夫岂以古今治乱为存亡者哉然气之运也则有醇漓判合之不齐人之禀也则有清浊昏眀之或异是以道之所以托于人而行于世者惟天所畀乃得与焉决非巧智果敢之私所能亿度而强探也河图出而八卦画洛书呈而九畴叙而孔子于斯文之兴䘮亦未尝不推之于天圣人于此其不我欺也审矣若濓溪先生者其天之所畀而得乎斯道之传者与不然何其绝之久而续之易晦之甚而眀之亟也盖自周衰孟轲氏没而此道之传不属更秦及汉历晋隋唐以至于我有宋圣祖受命五星集奎实开文眀之运然后气之漓者醇判者合清眀之禀得以全付乎人而先生出焉不由师传默契道体建图属书根极要领当时见而知之有程氏者遂扩大而推眀之使夫天理之微人伦之著事物之众神之幽莫不洞然毕贯于一而周公孔子孟氏之传焕然复眀于当世有志之士得以探讨服行而不失其正如出于三代之前者呜呼盛哉非天所畀其孰能与于此〈江州重建濓溪先生书堂记〉
蒙谕及二程之于濂溪亦若横渠之于范文正耳先觉相传之秘非后学所能窥测诵其诗读其书则周范之造诣固殊而程张之契悟亦异如曰仲尼颜子所乐吟风弄月以归皆是口传心受的当亲切处后来二先生举似后学亦不将作第二义看然则行状所谓反求之六经然后得之者特语夫功用之大全耳至其入处则自濓溪不可诬也若横渠之于文正则异于是盖当时粗发其端而已受学乃先生自言此岂自诬者耶大抵近世诸公知濓溪甚浅如吕氏童蒙训记其尝著通书而曰用意高远夫通书太极之说所以眀天理之根源究万物之终始岂用意而为之又何高下远近之可道哉〈与汪尚书○以上文集三条〉
太极图只是一个实理一以贯之〈以下论周子书〉
易有太极是生两仪四象八卦皆有形状至于太极有何形状故周子曰无极而太极盖云无此形状而有此道理耳
周子所谓无极而太极非谓太极之上别有无极也但言太极非有物耳如云上天之载无声无臭故云无极之真二五之精既言无极则不复别举太极也若如今说则此处岂不欠一太极字耶
无极是有理而无形如性何尝有形太极是五行阴阳之理皆有不是空底物事若是空时如释氏说性相似又曰释氏只见得个皮壳里面许多道理他却不见他皆以君臣父子为幻妄
无极而太极不是太极之外别有无极无中自有此理又不可将无极便做太极无极而太极此而字䡖无次序故也动而生阳静而生阴动即太极之动静即太极之静动而后生阳静而后生阴生此阴阳之气谓之动而生静而生则有渐次也一动一静互为其根动而静静而动辟阖往来更无休息分阴分阳两仪立焉两仪是天地与画卦两仪意思又别动静如昼夜阴阳如东西南北分从四方去一动一静以时言分阴分阳以位言
因问太极图所谓太极莫便是性否曰然此是理也问此理在天地间则为阴阳而生五行以化生万物在人则为动静而生五常以应万事曰动则此理行此动中之太极也静则此理存此静中之太极也
问太极动然后生阳则是以动为主曰才动便生阳不是动了而后生这个只得且从动上说起其实此之所以动又生于静上面之静又生于动此理只循环生去动静无端阴阳无始
周子谓五殊二实二本则一一实万分万一各正大小有定自下推而上去五行只是二气二气又只是一理自上推而下来只是此一个理万物分之以为体万物之中又各具一理所以乾道变化各正性命然总又只是一个理此理处处皆浑沦如一粒粟生为苖苖便生花花便结实又成粟还复本形一穂有百粒每粒个个完全又将这百粒去种又各成百粒生生只管不已初闲只是这一粒分去物物各有理总只是一个理曰鸢飞鱼跃皆理之流行发见处否曰固是然此叚更湏将前后文通看
或问太极图之说曰以人身言之呼吸之气便是阴阳躯体血肉便是五行其性便是理又曰其气便是春夏秋冬其物便是金木水火土其理便是仁义礼智信
某许多说话是太极中说己尽太极便是性动静阴阳是心金木水火土是仁义礼智信化生万物是万事又云无极之真二五之精妙合而凝此数句甚妙是气与理合而成性也
问无极而太极先生谓此五字添减一字不得而周子言无极之真却又不言太极曰无极之真已该得太极在其中真字便是太极又问太极动而生阳静而生阴静极复动则动复生阳静复生阴不知分阴阳以立两仪在静极复动之前为复在后曰动而生阳静而生阴则阴阳分而两仪立矣静极复动以后所以眀混辟不穷之妙
气化是当初一个人无种后自生出来底形生却是有此一个人后乃生生不穷底
形既生矣形体阴之为也神发知矣神知阳之为也盖阴主翕凡敛聚成就者阴为之也阳主辟凡发畅挥散者阳为之也
问五性感动而善恶分曰天地之性是理也才到有阴阳五行处便有气质之性于此便有昏眀厚薄之殊得其秀而最灵乃气质以后事
问周子不言礼智而言中正如何曰礼智说得犹宽中正则切而实矣且谓之礼尚或有不中节处若谓之中则无过不及无非礼之礼乃节文恰好处也谓之智尚或有正不正若谓之正则是非端的分眀乃智之实也
问处之也正裁之也义处与裁字二义颇相近曰然处是居之裁是就此事上裁度又曰处字作居字即分晓
问圣人定之以中正仁义曰本无先后此四字配金木水火而言中有礼底道理正有智底道理如干之元亨利贞元即仁亨即中利即义贞即正皆是此理至于主静是以正与义为体中与仁为用圣人只是主静自有动底道理譬如人说话也湏是先沈默然后可以说话盖沈默中便有个言语底意思
圣人定之以中正仁义此四物常在这里流转然常靠著个静做主若无夜则做得昼不分晓若无冬则做得春夏不长茂如人终日应接却归来这里空处少歇便精神较健如生物而无冬只管一向生去元气也会竭了中仁是动正义是静通书都是恁地说如云礼先而乐后
问中正仁义而主静中仁是动正义是静如先生解曰非此心无欲而静则何以酬酢事物之变而一天下之动哉今于此心寂然无欲而静处欲见所谓正义者何以见曰只理之定体便是又曰只是那一个定理在此中截然不相侵犯虽然就其中又各有动静如恻隐是动仁便是静羞恶是动义便是静
问又言无欲故静何也曰欲动情胜则不能静
圣人定之以中正仁义而主静正是要人静定其心自作主宰程子又恐只管静去遂与事物不相交涉却说个敬云敬则自虚静湏是如此做工夫
太极图首尾相因脉络贯通首言阴阳变化之原其后即以人所禀受眀之自惟人也得其秀而最灵所谓最灵纯粹至善之性也是所谓太极也形生神发则阳动阴静之为也五性感动则阳变阴合而生水火木金土之性也善恶分则成男成女之象也万事出则万物化生之义也至圣人定之以中正仁义而主静立人极焉则又有以得乎太极之全体而与天地混合而无闲矣故下又言天地日月四时神四者无不合也
太极首言性命之源用力处却在修吉悖凶其本则主于静
林问太极原始反终故知死生之说南轩解与先生解不同如何曰南轩说不然恐其偶思未到周子太极之书如易六十四卦一一有定理豪发不差自首至尾只不出阴阳二端而已始处是生生之初终处是已定之理始有处说生已定处说死死则不复变动矣因举张乖崖说断公事以为未判底事皆属阳己判之事皆属阴以为不可改变通书无非发眀此二端之理
问先生谓程子不以太极图授门人盖以未有能受之者然而孔门亦未尝以此语颜曾是如何曰焉知其不曾说曰观颜曾做工夫处只是切己做将去曰此亦何尝不切己皆非在外乃我所固有也曰然此恐徒长人亿度料想之见曰理会不得者固如此若理会得者莫非在我便可受用何亿度之有
君子修之吉小人悖之凶而今看他说这物事这机关一下拨转后卒乍拦他不住圣人所以一日二日万㡬兢兢业业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只是大化恁地流行随得是便好随得不是便喝他不住存心养性所以事天也夭夀不贰修身以俟之所以立命也所以昨日说西铭都相穿透
周子留下太极图若无通书却教人如何晓得故太极图得通书而始眀
直卿云通书便可上接语孟曰比语孟较分晓精深结构得密语孟说得较阔
大哉乾元万物资始诚之源也此统言一个流行本源乾道变化各正性命诚之流行出来各自有个安顿处如为人也是这个诚为物也是这个诚故曰诚斯立焉譬如水其出只一源及其流出来千派万别也只是这个水
㬊问举一阴一阳之谓道以下三句是证上文否曰固是一阴一阳之谓道一句通证诚之源大哉乾元至诚斯立焉二节继之者善又证诚之源一节成之者性证诚斯立焉一节
问濓溪论性自气禀言却是上面已说太极诚不妨如孔子说性相近习相远不成是不识如荀扬便不可曰然他已说纯粹至善
直卿问利贞诚之复如先生注下言复如伏蔵先生曰复只是回来这个是周先生添这一句孔子只说乾道变化各正性命又曰这个物事流行到这里来这里住著却又复从这里做起又曰如母子相似未生之时母无气不能生其子既生之后子自是子母自是母又曰如树上开一花结一子未到利贞处尚是运下面气去荫他及他到利贞处自不用养又问自一念之萌以至于事之得其所是一事之元亨利贞先生应之曰他又自这里做起所谓生生之谓易也是恁地又记曰气行到这里住著便立在这里既立在这里则又从这里做起
诚下一章言太极之在人者
问诚五常之本同此实理于其中又分此五者之用曰然
问果而确果者阳决确者阴守曰此只是一事而首尾相应果而不确即无所守确而不果则无决二者不可偏废犹阴阳不可相无也
诚无为诚实理也无为犹寂然不动也实理该贯动静而其本体则无为也㡬善恶㡬者动之微动则有为而善恶形矣诚无为则善而已动而有为则有善有恶
曾问诚无为㡬善恶曰诚是实理无所作为便是天命之谓性喜怒哀乐未发之谓中㡬者动之微微动之初是非善恶于此可见一念之生不是善便是恶孟子曰道二仁与不仁而已矣是也徳者有此五者而巳仁义礼智信者徳之体曰爱曰宜曰理曰通曰守者徳之用
濓溪言诚无为㡬善恶才诚便行其所无事而㡬有善恶之分于此之时宜当穷察识得是非其初有豪忽之微至其穷察之久渐见充越之大天然有个道理开裂在那里此㡬微之决善恶之分也若于此分眀则物格而知至知至而意诚意诚而心正身修而家齐国治天下平如激湍水自己不得如田单火牛自止不住
或举季通语通书诚无为㡬善恶与太极惟人也得其秀而最灵形既生矣神发知矣五性感动而善恶分二说似乎相背既曰无为矣如何又却有善恶之㡬恐是周子失照管处如何曰当寂然不动时便是诚无为有感而动即有善恶㡬是动处大凡人性不能不动但要顿放得是于其所动处顿放得是时便是徳爱曰仁宜曰义顿放得不是时便一切反是人性岂有不动但须于中分得天理人欲方是
或问有阴阳便有善恶曰阴阳五行皆善又曰阴阳之理皆善又曰合下只有善恶是后一截事又曰竖起看皆善横看后一截方有恶又曰有善恶理却皆善
徳爱曰仁〈至〉守曰信徳者人之得于身者也爱宜理通守者徳之用仁义礼智信者徳之体理谓有条理通谓通逹守谓确实此三句就人身而言诚性也㡬情也徳兼性情而言也
性焉安焉之谓圣是就圣人性分上说发微不可见充周不可穷之谓神是他人见其不可测耳
问性者独得于天如何言独得曰此言圣人合下清眀完具无所亏欠此是圣人所独得者此对了复字说复者已失而反其初便与圣人独得处不同安字对了执字说执是执持安是自然大率周子之言秤等得䡖重极是合宜因问周子之学是自得于心还有所传授否曰也湏有所传授渠是陆诜婿温公涑水记闻载陆诜事是个笃实长厚底人
发微不可见充周不可穷之谓神言其发也微妙而不可见其充也周遍而不可穷发字充字就人看如性焉安焉执焉复焉皆是人如此微不可见周不可穷却是理如此神只是圣之事非圣外又有一个神别是个地位也
问通书言神者五其义同否曰当随所在看曰神只是以妙言之否曰是且说感而遂通者神也横渠谓一故神两在故不测因指造化而言曰忽然在这里又忽然在那里便是神曰在人言之则如何曰知觉便是神触其手则手知痛触其足则足知痛便是神神应故妙
㡬善恶言众人者也动而未形有无之闲也言圣人豪釐发动处此理无不见寂然不动者诚也至其微动处即是㡬㡬在诚神之闲
㡬虽已感却是方感之初通则直到末梢皆是通也如推其极到协和万邦黎民于变时雍亦只是通也㡬却只在起头一些子
通书多说㡬太极图上却无此意曰五性感动动而未分者便是
安卿问诚神㡬学者当从何入曰随处做工夫诚是存主处发用处是神㡬是决择处然紧要处在㡬
动而正曰道言动而必正为道否则非也用而和曰徳徳有熟而不吃力之意
问性者刚柔善恶中而已曰此性便是言气质之性四者之中去却两件刚恶柔恶却又刚柔二善中择中而主焉
正淳问通书注中字处引允执厥中曰此只是无过不及之中书传中所言皆如此只有喜怒哀乐未发之中一处是以体言到中庸字亦非専言体便有无过不及之意
人之生不幸不闻过大不幸无耻此两句只是一项事知耻是由内心以生闻过是得之于外人湏知耻方能过而改故耻为重
问无思本也思通用也无思而无不通为圣人不知圣人是有思耶无思耶曰无思而无不通是圣人必思而后无不通是睿时举云圣人寂然不动是无思才感便通特应之耳曰圣人也不是块然由人拨后方动如荘子云推而行曳而止之类只是才思便通不待大故地思索耳
㡬是事之端绪有端绪方有讨头处这方是用得思问圣希天若论圣人自是与天相似了得非圣人未尝自以为圣虽已至圣处而犹戒谨恐惧未尝顷刻忘所法则否曰不消如此说天自是天人自是人终是如何得似天自是用法天眀王奉若天道建邦设都无非法天者大事大法天小事小法天
窦问志伊尹之志学颜子之学所谓志者便是志于行道否曰志伊尹之所志不是志于私大抵古人之学本是欲行伊尹耕于有莘之野而乐尧舜之道凡所以治国平天下者无一不理会但方处𤱶亩之时不敢言必于用耳及三聘幡然便向如此做去此是尧舜事业看二典之书尧舜所以卷舒作用直如此熟因说耿守向曾说用之则行舍之则蔵惟我与尔有是夫此非専为用舍行蔵凡所谓治国平天下之具惟夫子颜子有之用之则抱持而往不用则卷而怀之曰某不敢如此说若如此说即是孔颜胸次全无些洒落底气象只是学得许多骨董将去治天下又如龟山说伊尹乐尧舜之道只是出作入息饥食渴饮而已即是伊尹在莘郊时全无些能解及至伐夏救民逐旋叫唤起来皆说得一边事今世又有一般人只道饱食煖衣无外慕便如此涵养去亦不是湏是一一理会去
志伊尹之所志学颜子之所学志固是要立得大然其中又自有先后缓急之序致广大而尽精微若曰未到伊尹田地做未得不成块然吃饭都不思量天下之事若是见州郡所行事有不可人意或百姓遭酷虐自家宁不恻然动心若是朝夕忧虑以天下国家为念又那里教你恁地来或曰圣贤忧世之志乐天之诚盖有并行而不相悖者如此方得曰然便是怕人倒向一边去今人若不块然不以天下为志便又切切然理会不干己事如世间一様学问専理会典故世务便是如此古之欲眀眀徳于天下者合下学便是学此事既曰欲眀眀徳于天下不成只恁地空说里面有㡬多工夫
问动而无动静而无静曰此说动而生阳动极而静静而生阴静极复动此自有个神在其间不属阴不属阳故曰阴阳不测之谓神且如昼动夜静在昼闲神不与之俱动在夜闲神不与之俱静神又自是神神却变得昼夜昼夜却变不得神神妙万物如说水阴根阳火阳根阴巳是有形象底是说粗底了又曰静者为主故以蒙艮终云
问动而无动静而无静神也此理如何曰譬之昼夜昼固是属动然动却来管那神不得夜固是属静静亦来管那神不得盖神之为物自是超然于形器之表贯动静而言其体常如是而已矣
混兮辟兮混言太极辟言为阴阳五行以后故末句曰其无穷兮言既辟之后为阴阳五行为万物无穷尽也
通书论乐意极可观首尾有条理只是淡与不淡和与不和
问通书注云而其制作之妙真有以得乎声气之元不知而今尚可寻究否曰今所争只是黄钟一宫耳这里高则都高这里低则都低盖难得其中耳问胡安定乐如何曰亦是一家
问伊川云为士必志于圣人周子乃云一为要一者无欲也何如曰若注释古圣贤之书恐认当时圣贤之意不亲切或有悮处此书乃周子自著不应有差一者无欲一便是无欲今试看无欲之时心岂不一又问比主一之敬如何曰无欲之与敬二字分眀要之持敬颇似费力不如无欲撇脱人只为有欲此心便千头万绪此章之言甚为紧切学者不可不知
问一是纯一静虚是此心如眀鉴止水无一豪私欲填于其中故其动也无非从天理流出无一豪私欲挠之静虚是体动直是用曰也是如此静虚易看动直难看静虚只是伊川云中有主则虚虚则邪不能入是也若物来夺之则实实则暗暗则塞动直只是其动也更无所碍若少有私欲便碍便曲要恁地做又不要恁地做便是有窒碍便不是直曲则私私则狭
问圣学章一者是表里俱一纯彻无二少有纤豪私欲便二矣内一则静虚外一则动直而眀通公溥则又无时不一也一者此心浑然太极之体无欲者心体粹然无极之真静虚者体之未发豁然绝无一物之累阴之性也动直者用之流行坦然由中道而出阳之情也眀属火通属木公属金溥属水眀通则静极而动阴生阳也公溥则动极而静阳生阴也而无欲者又所以贯动静眀通公溥而统于一则终始表里一太极也不审是否曰只四象分得未是此界两边说眀属静边通属动边公属动边溥属静边眀是贞属水通是元属木公是亨属火溥是利属金只恁地循环去眀是万物収敛醒定在这里通是万物初发逹公是万物齐盛溥是秋来万物溥遍成遂各自分去所谓各正性命曰在人言之则如何曰眀是晓得事物通是透彻无窒碍公是正无偏陂溥是溥遍万事便各有个理去直卿曰通者眀之极溥者公之极曰亦是
彰言道之显微言道之隐匪灵弗莹言彰与微湏灵乃能了然照见无滞碍也此三句是言理别一本灵作虚义短刚善刚恶柔亦如之中焉止矣此三句言性二气五行以下并言命实是实理
厥彰厥微只是说理有大小精粗如人事中自有难晓底道理如君仁臣忠父慈子孝此理甚显然若阴阳性命神往来则不亦微乎
郑问理性命章何以下分字曰不是割成片去只如月映万川相似
万一各正小大有定言万个是一个一个是万个盖体统是一太极然又一物各具一太极所谓万一各正犹言各正性命也
㬊问五殊二实一段先生说了又云中庸如天之无不覆帱地之无不持载止是一个大底包在中闲又有四时错行日月代眀自有细小去处道并行而不相悖万物并育而不相害并行并育便是那天地覆载不相悖不相害便是那错行代眀底小徳川流是说小细底大徳敦化是那大底大底包小底小底分大底千五百年闲不知人如何读这个都似不理会得这道理又云一实万分万一各正便是理一分殊处
问理性命章注云自其本而之末则一理之实而万物分之以为体故万物各有一太极如此则是太极有分裂乎曰本只是一太极而万物各有禀受又自各全具一太极耳如月在天只一而已及散在江湖则随处而见不可谓月巳分也
问颜子能化而齐曰此与大而化之之化异但言消化却富贵贫贱之念方能齐齐亦一之意
杜斿问濓溪言道至贵者不一而足曰周先生是见世闲愚辈为外物所揺动如堕在火坑中不忍见他故如是说不一世人心不在壳子里如发狂相似只是自不觉
问极重不可反识其重而亟反之可也曰是说天下之势如秦至始皇强大六国便不可敌东汉之末宦官权重便不可除绍兴初只斩陈少阳便成江左之势极重则反之也难识其重之机而反之则易
文所以载道一章之大意轮辕饰而人弗庸徒饰也言有载道之文而人弗用也况虚车乎此不载道之文也自笃其实至行而不远是轮辕饰而人庸之者也自不贤者至强之不从也是弗庸者也自不知务道徳至艺而已虚车也
或问发圣人之蕴教万世无穷者颜子也曰夫子之道如天惟颜子尽得之夫子许多大意思尽在颜子身上发见譬如天地生一瑞物即此物上尽可以见天地纯粹之气谓之发者乃亦足以发之发不必待颜子言然后谓之发也
精谓心之精微也蕴谓徳所蕴蓄也
圣人之蕴因卦以发易本未有许多道理因此卦遂将许多道理撘在上面所谓因卦以发者也
问圣人之精圣人之蕴曰精是精微之意蕴是包许多道理又问伏羲始画而其蕴亦已发见于此否曰谓之已具于此则可谓之已发见于此则不可方其初画也未有干四徳意思到孔子始推出来然文王孔子虽能推出意思而其道理亦不出伏羲始画之中故谓之蕴蕴如衣敝缊袍之缊是包得在里面〈饶录云方其初画出来未有今易中许多事到文王孔子足得出来而其理亦不外乎始画〉
精是圣人本意蕴是偏旁带来道理如春秋圣人本意只是载那事要见世变礼乐征伐自诸侯出臣弑其君子弑其父如此而已就那事上见得是非美恶曲折便是因卦以发底如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是圣人本意底如文王系辞等孔子之言皆是因而发底不可一例作重看
乾乾不息者体日往月来寒往暑来者用有体则有用有用则有体不可分先后说
第一句言乾乾不息第二句言损第三句言益者盖以解第一句若要不息湏著去忿欲而有所迁改中干之用其善是其字疑是莫字盖与下两句相对若只是其字则无义理说不通
问此章前面惩忿窒欲迁善改过皆是自修底事后面忽说动者何故曰所谓惩忿窒欲迁善改过皆是动上有这般过失湏于方动之时审之方无凶悔吝所以再说个动
问止非为也为不止矣何谓也曰止便不作为作为便不是止曰止是以心言否曰是淳举易传内欲不萌外物不接曰即是这止〈以上语类八十五条〉
盖尝窃谓先生之言其高极乎无极太极之妙而其实不离乎日用之闲其幽探乎阴阳五行造化之赜而其实不离乎仁义礼智刚柔善恶之际其体用之一源显微之无闲秦汉以下诚未有臻斯理者而其实则不外乎六经论语中庸大学七篇之所传也盖其所谓太极云者合天地万物之理而一名之耳以其无器与形而天地万物之理无不在是故曰无极而太极以其具天地万物之理而无器与形故曰太极本无极也是岂离乎生民日用之常而自为一物哉其为阴阳五行造化之赜者固此理也其为仁义礼智刚柔善恶者亦此理也性此理而安焉者圣也复此理而执焉者贤也自尧舜以来至于孔孟其所以相传之说岂有一言以易此哉顾孟氏既没而诸儒之智不足以及此是以世之学者茫然莫知所适高则放于虚无寂灭之外卑则溺于杂博华靡之中自以为道固如是而莫或知其非也及先生出始发眀之以传于程氏而其流遂及于天下天下之学者于是始知圣贤之所以相传之实乃出于此而有以用其力焉此先生之教所以继往圣开来学而大有功于斯世也〈隆兴府学濓溪先生祠记〉
先生之精立图以示先生之蕴因图以发而其所谓无极而太极云者又一图之纲领所以眀夫道之未始有物而实为万物之根柢也夫岂以为太极之上复有所谓无极者哉近世读者不足以识此而或妄议之既以为先生病史氏之传先生者乃増其语曰自无极而为太极则又无所依据而重以病夫先生故某尝欲援故相苏公请刊国史草头木脚之比以正其失〈邵州州学濓溪先生祠记〉
天地之闲只有动静两端循环不巳更无馀事此之谓易而其动其静则必有所以动静之理焉是则所谓太极者也圣人既指其实而名之周子又为之图以象之其所以发眀表著可谓无馀蕴矣原极之所以得名盖取枢极之义圣人谓之太极者所以指夫天地万物之根也周子因之而又谓之无极者所以著夫无声无臭之妙也然而无极而太极太极本无极则非无极之后别生太极而太极之上先有无极也又曰五行阴阳阴阳太极则非太极之后别生二五而二五之上先有太极也以至于成男成女化生万物而无极之妙盖未始不在是焉此一图之纲领大易之遗意与老子所谓物生于有有生于无而以造化为真有始终者正南北矣来谕乃欲一之所以于此图之说多所乖碍而不得其理也〈荅杨子直〉
先天乃伏羲本图非康节所自作虽无言语而所该甚广凡今易中一字一义无不自其中流出者太极却是濓溪自作发眀易中大概纲领意思而已故论其格局则太极不如先天之大而详论其义理则先天不如太极之精而约盖合下规模不同而太极终在先天范围之内又不若彼之自然不假思虑安排也若以数言之则先天之数自一而二自二而四自四而八以为八卦太极之数亦自一而二〈刚柔〉自二而四〈刚善刚恶柔善柔恶〉遂加其一〈中〉以为五行而遂下及于万物盖物理本同而象数亦无二致但推得有大小详略耳〈荅黄直卿〉
伏承示谕太极西铭之失备悉指意然二书之说从前不敢䡖议非是从人脚根依他门户却是反复看来道理实是如此别未有开口处所以信之不疑而妄以己见辄为之说正恐未能尽发其奥而反以累之岂敢自谓有扶掖之功哉今详来教及省从前所论却恐长者从初便忽其言不曾致思只以自家所见道理为是不知却元来未到他地位而便以己见䡖肆抵排也今亦不暇细论只如太极篇首一句最是长者所深排然殊不知不言无极则太极同于一物而不足为万化之根不言太极则无极沦于空寂而不能为万化之根只此一句便见其下语精密微妙无穷而向下所说许多道理条贯脉络井井不乱只今便在目前而亘古亘今攧扑不破只恐自家见得未曾如此分眀直截则其所可疑者乃在此而不在彼也至于西铭之说犹更分眀今亦且以首句论之人之一身固是父母所生然父母之所以为父母者即是乾坤若以父母而言则一物各一父母若以乾坤而言则万物同一父母矣万物既同一父母则吾体之所以为体者岂非天地之塞吾性之所以为性者岂非天地之帅哉古之君子惟其见得道理真实如此所以亲亲而仁民仁民而爱物推其所为以至于能以天下为一家中国为一人而非意之也今若必谓人物只是父母所生更与乾坤都无干涉其所以有取于西铭者但取其姑为宏阔广大之言以形容仁体而破有我之私而已则是所谓仁体者全是虚名初无实体而小己之私却是实理合有分别圣贤于此却初不见义理只见利害而妄以己意造作言语以増饰其所无破坏其所有也若果如此则其立言之失胶固二字岂足以尽之而又何足以破人之梏于一己之私哉大抵古之圣贤千言万语只是要人眀得此理此理既眀则不务立论而所言无非义理之言不务正行而所行无非义理之实无有初无此理而姑为此言以救时俗之弊者不知子静相会曾以此话子细商量否〈荅陆子美〉
前书诲谕之悉敢不承教所谓古之圣贤惟理是视言当于理虽妇人孺子有所不弃或乖理致虽出古书不敢尽信此论甚当非世儒浅见所及也但某窃谓言不难择而理未易眀若于理实有所见则于人言之是非不翅黑白之易辨固不待讯其人之贤否而为去取不幸而吾之所谓理者或但出于一己之私见则恐其所取舍未足以为群言之折衷也况理既未眀则于人之言恐亦未免有未尽其意者又安可以遽绌古书为不足信而直任胸臆之所裁乎来书反复其于无极太极之辨详矣然以某观之伏羲作易自一画以下文王演易自乾元以下皆未尝言太极也而孔子言之孔子赞易自太极以下未尝言无极也而周子言之夫先圣后圣岂不同条而共贯哉若于此有以灼然实见太极之真体则知不言者不为少而言之者不为多矣何至若此之纷纷哉今既不然则吾之所谓理者恐其未足以为群言之折衷又况于人之言有所不尽者又非一二而已乎既蒙不鄙而教之某亦不敢不尽其愚也且夫大传之太极者何也即两仪四象八卦之理具于三者之先而蕴于三者之内者也圣人之意正以其究竟至极无名可名故特谓之太极犹曰举天下之至极无以加此云尔初不以其中而命之也至如北极之极屋极之极皇极之极民极之极诸儒虽有解为中者盖以此物之极常在此物之中非指极字而训之以中也极者至极而已以有形者言之则其四方八面合辏将来到此筑底更无去处从此推出四方八面都无向背一切停匀故谓之极耳后人以其居中而能应四外故指其处而以中言之非以其义为可训中也至于太极则又初无形象方所之可言但以此理至极而谓之极耳今乃以中名之则是所谓理有未眀而不能尽乎人言之意者一也通书理性命章其首二句言理次三句言性次八句言命故其章内无此三字而特以三字名其章以表之则章内之言固已各有所属矣盖其所谓灵所谓一者乃为太极而所谓中者乃气禀之得中与刚善刚恶柔善柔恶者为五性而属乎五行初未尝以是为太极也且曰中焉止矣而又下属于二气五行化生万物之云是亦复成何等文字义理乎今来谕乃指其中者为太极而属之下文则又理有未眀而不能尽乎人言之意者二也若论无极二字乃是周子灼见道体迥出常情不顾旁人是非不计自己得失勇往直前说出人不敢说底道理令后之学者晓然见得太极之妙不属有无不落方体若于此看得破方见得此老真得千圣以来不传之秘非但架屋上之屋叠床上之床而巳也今必以为未然是又理有未眀而不能尽人言之意者三也至于太极既曰形而上者谓之道矣而又曰一阴一阳之谓道此岂真以阴阳为形而上者哉正所以见一阴一阳虽属形器然其所以一阴而一阳者是乃道体之所为也故语道体之至极则谓之太极语太极之流行则谓之道虽有二名初无两体周子所以谓之无极正以其无方所无形状以为在无物之前而未尝不立于有物之后以为在阴阳之外而未尝不行乎阴阳之中以为通贯全体无乎不在则又初无声臭影响之可言也今乃深诋无极之不然则是以太极为有形状有方所矣直以阴阳为形而上者则又昧于道器之分矣又于形而上者之上复有况太极乎之语则是又以道上别有一物为太极矣此又理有未眀而不能尽乎人言之意者四也至某前书所谓不言无极则太极同于一物而不足为万化根本不言太极则无极沦于空寂而不能为万化根本乃是推本周子之意以为当时若不如此两下说破则读者错认语意必有偏见之病闻人说有即谓之实有见人说无即谓之真无耳自谓如此说得周子之意巳是大煞分眀只恐知道者厌其漏泄之过甚不谓如老兄者乃犹以为未穏而难晓也请以某书上下文意详之岂谓太极可以人言而为加损者哉是又理有未眀而不能尽乎人言之意者五也来书又谓大传眀言易有太极今乃言无何耶此尤非所望于高眀者今夏因与人言易其人之论正如此当时对之不觉失笑遂至被劾彼俗儒胶固随语生解不足深怪老兄平日自视为如何而亦为此言耶老兄且谓大传之所谓有果如两仪四象八卦之有定位天地五行万物之有常形耶周子之所谓无是果虚空断灭都无生物之理耶此又理有未眀而不能尽乎人言之意者六也老子复归于无极无极乃无穷之义如庄生入无穷之门以游无极之野云尔非若周子所言之意也今乃引之而谓周子之言实出乎彼此又理有未眀而不能尽乎人言之意者七也高眀之学超出方外固未易以世闲言语论量意见测度今且以愚见执方论之则其未合有如前所陈者亦欲奉报又恐徒为纷纷重使世俗观笑既而思之若遂不言则恐学者终无所取正较是二者宁可见笑于今人不可得罪于后世是以终不获已而竟陈之〈荅陆子静〉
来书云人能弘道〈止〉敢悉布之某桉此段规模宏大而指意精切如曰虽自谓其理已眀安知非私见蔽说及引大舜善与人同等语尤为的当某虽至愚敢不承教但所谓莫知其非归于一是者未知果安所决区区于此亦愿眀者有以深察而实践其言也○来书云尊兄未尝〈止〉固自不同也某亦谓老兄正为未识太极之本无极而有其体故必以中训极而又以阴阳为形而上者之道虚见之与实见其言果不同也○来书云老氏以无〈止〉讳也某详老氏之言有无以有无为二周子之言有无以有无为一正如南北水火之相反更请子细著眼未可容易讥评也○来书云此理乃〈止〉子矣更请详看某前书曾有无理二字否○来书云极亦此〈止〉极哉某谓极是名此理之至极中是状此理之不偏虽然同是此理然其名义各有攸当虽圣贤言之亦未尝敢有所差互也若皇极之极民极之极乃为标凖之意犹曰立于此而示于彼使其有所向望而取正焉尔非以其中而命之也立我烝民立与粒通即书所谓烝民乃粒莫匪尔极则尔指后稷而言盖曰使我众人皆得粒食莫非尔后稷之所立者是望耳尔字不指天地极字亦非指所受之中中者天下之大本乃以喜怒哀乐之未发此理浑然无所偏倚而言太极固无偏倚而为万化之本然其得名自为至极之极而兼有标凖之义初不以中而得名也○来书云以极为中〈止〉理乎老兄自以中训极某未尝以形训极也今若此言则是已不晓文义而谓他人亦不晓也请更详之○来书云大学文言皆言知至某详知至二字虽同而在大学则知为实字至为虚字两字上重而下䡖盖曰心之所知无不到耳在文言则知为虚字至为实字两字上䡖而下重盖曰有以知其所当至之地耳两义既自不同而与太极之为至极者又皆不相似请更详之○来书云直以阴阳为形器〈止〉道器之分哉若以阴阳为形而上者则形而下者复是何物更请见教若某愚见与其所闻则曰凡有形有象者皆器也其所以为是器之理者则道也如是则来书所谓始终晦眀奇耦之属皆阴阳所为之器独其所以为是器之理如目之眀耳之聪父之慈子之孝乃为道耳如此分别似差眀白不知尊意以为如何○来书云通书曰〈止〉类此某谓周子言中而以和字释之又曰中节又曰逹道彼非不识字者而其言显与中庸相戾则亦必有说矣盖此中字是就气禀发用而言其无过不及处耳非直指本体未发无所偏倚者而言也岂可以此而训极为中也哉来书引经必尽全章虽烦不厌而所引通书乃独截自中焉止矣而下此安得为不误老兄本自不信周子政使误引通书亦未为害何必讳此小失而反为不改之过乎○来书云大传〈止〉孰古某谓大传洪范诗礼皆言极而巳未尝谓极为中也先儒以此极处常在物之中央而为四方之所面内而取正故因以中释之盖亦未为甚失而后人遂直以极为中则又不识先儒之本意矣尔雅乃是纂集古今诸儒训诂以成书其闲盖亦不能无误不足据以为古又况其闲但有以极训至以殷齐训中初未尝以极为中乎○来书云又谓周子〈止〉道耳某谓无极而太极犹曰莫之为而为莫之致而至又如曰无为之为皆语势之当然非谓别有一物也其意则固若曰非如皇极民极屋极之有方所形象而但有此理之至极耳若晓此意则于圣门有何违叛而不肯道乎上天之载是就有中说无无极而太极是就无中说有若实见得即说有说无或先或后都无妨碍今必如此拘泥强生分别曾谓不尚空言専务事实而反如此乎○来书云夫干〈止〉自反也某谓太极固未尝隐于人然人之识太极者则少矣往往只是于禅学中认得个昭昭灵灵能作用底便谓此是太极而不知所谓太极乃天地万物本然之理亘古亘今攧扑不破者也迥出常情等语只是俗谈即非禅家所能専有不应儒者反当回避况今虽偶然道著而其所见所说即非禅家道理非如他人阴实祖用其说而改头换面阳讳其所自来也如曰私其说以自妙而又秘之又曰寄此以神其奸又曰系绊多少好气质底学者则恐世闲自有此人可当此语某虽无状自省得与此语不相似也○某已具此而细看其闲亦尚有说未尽处大抵老兄昆仲同立此论而其所以立论之意不同子美尊兄自是天资质实重厚当时看得此理有未尽处不能子细推究便立议论因而自信太过遂不可回见虽有病意实无他老兄却是先立一说务要突过有若子贡以上更不数近世周程诸公故于其言不问是非一例吹毛求疵须要讨不是处正使说得十分无病此意却先不好了况其言之粗率又不能无病乎夫子之圣固非以多学而得之然观其好古敏求实亦未尝不多学但其中自有一以贯之处耳若只如此空疏杜撰则虽有一而无可贯矣又何足以为孔子乎颜曾所以独得圣学之传正为其博文约礼足目俱到亦不是只如此空疏杜撰也子贡虽未得承道统然其所知似亦不在今人之后但未有禅学可改换耳周程之生时世虽在孟子之下然其道则有不约而合者反复来书窃恐老兄于其所言多有未解者恐皆未可遽以颜曾自处而䡖之也颜子以能问于不能以多问于寡有若无实若虚犯而不校曾子三省其身惟恐谋之不忠交之不信传之不习其智之崇如彼其礼之卑如此岂有一豪自满自足强辩取胜之心乎来书之意所以见教者甚至而其末乃有若犹有疑不惮下教之言某固不敢当此然区区鄙见亦不敢不为老兄倾倒也不审尊意以为如何如曰未然则我日斯迈而月斯征各尊所闻各行所知亦可矣无复可望于必同也言及于此悚息之深千万幸察〈荅陆子静〉
太极中正仁义之说若谓四者皆有动静则周子于此更列四者之目为剩语矣但熟翫四者指意自有动静其于道理极是分眀盖此四字便是元亨利贞四字〈仁元中亨义利正贞〉元亨利贞一通一复岂得为无动静乎近日深翫此理觉得一语默一起居无非太极之妙正不须以分别为嫌也〈荅张敬夫〉
动静无端阴阳无始天道也始于阳成于阴本于静流于动者人道也然阳复本于阴静复根于动其动静亦无端其阴阳亦无始则人盖未始离乎天而天亦未始离乎人也○元亨诚之通动也利贞诚之复静也元者动之端也本乎静贞者静之质也著乎动一动一静循环无穷而贞也者万物之所以成终而成始者也故人虽不能不动而立人极者必主乎静惟主乎静则其著乎动也无不中节而不失其本然之静矣○静者性之所以立也动者命之所以行也然其实则静亦动之息耳故一动一静皆命之行而行乎动静者乃性之真也故曰天命之谓性○情之未发者性也是乃所谓中也天下之大本也性之已发者情也其皆中节则所谓和也天下之逹道也皆天理之自然也妙性情之徳者心也所以致中和立大本而行逹道者也天理之主宰也○静而无不该者性之所以为中也寂然不动者也动而无不中者情之发而得其正也感而遂通者也静而常觉动而常止者心之妙也寂而感感而寂者也〈太极说〉
问周子曰诚无为㡬善恶此眀人心未发之体而指其已发之端盖欲学者致察于萌动之微知所决择而去取之以不失乎本然之体而已或疑之以谓有类于胡子同体而异用之云者遂妄以意揣量为图如后
善恶虽相对当分宾主天理人欲虽分派必省宗孽自诚之动而之善则如木之自本而干自干而末上下相达者则道心之发见天理之流行此心之本主而诚之正宗也其或旁荣侧秀若寄生厐赘者此虽亦诚之动则人心之发见而私欲之流行所谓恶也非心之固有盖客寓也非诚之正宗盖庶孽也茍辨之不早择之不精则客或乘主孽或代宗矣学者能于萌动㡬微之闲而察其所发之向背凡其直出者为天理旁出者为人欲直出者为善旁出者为恶直出者固有旁出者横生直出者有本旁出者无源直出者顺旁出者逆直出者正旁出者邪而吾于直出者利导之旁出者遏绝之功力既至则此心之发自然出于一途而保有天命矣于此可以见未发之前有善无恶而程子所谓不是性中元有此两物相对而生又曰凡言善恶皆先善而后恶盖谓此也若以善恶为东西相对彼此角立则是天理人欲同出一源未发之前已具此两端所谓天命之谓性亦甚污杂矣此胡氏同体异用之意也曰此说得之而图子有病已略改定更详之〈荅赵致道〉
来谕谓动静之外别有不与动对之静不与静对之动此则尤所未喻动静二字相为对待不能相无乃天理之自然非人力之所能为也若不与动对则不名为静不与静对则亦不名为动矣但众人之动则流于动而无静众人之静则沦于静而无动此周子所谓物则不通者也惟圣人无人欲之私而全乎天理是以其动也静之理未尝亡其静也动之机未尝息此周子所谓神妙万物者也然而必曰主静云者盖以其相资之势言之则动有资于静而静无资于动如干不専一则不能直遂坤不翕聚则不能发散龙蛇不蛰则无以奋尺蠖不屈则无以伸亦天理之必然也〈荅胡广仲○以上文集十一条〉
御纂朱子全书卷五十二
<子部,儒家类,御纂朱子全书>
钦定四库全书
御纂朱子全书卷五十三
道统二
程子
明道当初想眀得煞容易便无那渣滓只一再见濓溪当时又不似而今有许多言语出来不是他天资高见得易如何便眀得徳眀问遗书中载眀道语便自然洒落眀快曰自是他见得容易伊川易传却只管修改晩年方出其书若使眀道作想无许多事〈以下论眀道〉
或问明道五十年犹不忘游猎之心曰人当以此自点检湏见得眀道气质如此至五十年犹不能忘在我者当益加操守方是不可以此自恕〈以上语类二条〉
眀道言当与元丰大臣共政此事昨来已尝论之然亦有未尽今详此事乃是圣贤之用义理之正非姑为权谲茍以济事于一时也盖伊川气象自与眀道不
同而其论变化人材亦有此意〈见外书胡氏所记〉易传于睽之初爻亦有不绝小人之说足见此事自是正理当然非权谲之私也然亦湏有眀道如此广大规模和平气象而其诚心昭著足以感人然后有以尽其用耳常人之心既不足以窥测此理又无此等力量自是信不及设有信者又不免以权谲利害之心为之则其悖理而速祸也为尤甚矣此今之君子所以不能无疑于眀道之言也〈胡氏所记尹氏亦疑之岂所谓未可与权者耶○荅吕伯恭〉
别纸所谕邵氏所记仐只入外书不入行状所疑小人不可共事固然然尧不诛四凶伊尹五就桀孔子行乎季孙惟圣人有此作用而眀道或庶几焉观其所在为政而上下响应论新法而荆公不怒同列异意者亦称其贤此等事类非常人所及所谓元丰大臣当与共事盖实见其可而有是言非传闻之误也然力量未至此而欲学之则误矣〈荅张敬夫〉
先生之学自其大者而言之则其所谓考诸前圣而不谬百世以俟后圣而不惑者盖不待言而喩自其小者而言之则上元之政于先生之远者大者又惧其未足以称扬也吾何言哉于是伏而思之先生之学固高且远矣然其教人之法循循有序而尝病世之学者舍近求远处下窥高所以轻自大而卒无得焉则世之徒悦其大者有所不察也上元之政诚若狭而近矣然其言有曰一命之士茍存心于爱物于人必有所济则其中之所存者又乌得以大小而议之哉〈建康府学明道先生祠记○以上文集三条〉
窦问前辈多言伊川似孟子曰不然伊川谨严虽大故以天下自任其实不似孟子放脚放手孟子不及颜子颜子常自以为不足〈以下论伊川〉
伊川说话如今看来中闲宁无小小不同只是大纲统体说得极善如性即理也一语直自孔子后惟是伊川说得尽这一句便是千万世说性之根基理是个公共底物事不觧会不善人做不是自是失了性却不是坏了著修
东坡见伊川主司马公之丧讥其父在何以学得丧礼如此然后人遂为伊川解说道伊川先丁母艰也不消如此人自少读书如礼记仪礼便都已理会了古人谓居丧读丧礼亦平时理会了到这时更把来温审不是方理会〈以上语类三条〉
先生名颐字正叔眀道先生之弟也〈眀道生于眀道元年壬申伊川生于眀道二年癸酉〉幼有高识非礼不动〈见语录〉年十四五与明道同受学于舂陵周茂叔先生〈见哲宗徽宗实录〉皇祐二年年十八上书阙下劝仁宗以王道为心生灵为念黜世俗之论期非常之功且乞召对面陈所学不报闲游太学时海陵胡翼之先生方主教导尝以颜子所好何学论试诸生得先生所试大惊即延见处以学职〈见文集〉吕希哲原明与先生邻斋首以师礼事焉既而四方之士从游者日益众〈见吕氏童蒙训〉举进士嘉祐四年廷试报罢遂不复试太中公屡当得任子恩辄推与族人〈见涪陵记义录〉治平熙宁闲近臣屡荐自以为学不足不愿仕也〈见文集又按吕申公家传云公判太学命众博士即先生之居敦请为太学正先生固辞公即命驾过之又杂记治平三年九月公知蔡州将行言曰伏见南省进士程颐年三十有四特立之操出群之姿嘉祐四年已与殿试自后绝意进取往来太学诸生愿得以为师臣方领国子监亲往敦请卒不能屈臣尝与之语洞明经术通古今治乱之要实有经世济物之才非同迂士曲儒徒有偏长使在朝廷必为国器伏望特以不次旌用眀道行状云神宗尝使推择人材先生择人材荐数十人以父表弟张载曁弟颐为称首〉元丰八年哲宗嗣位门下侍郎司马公光尚书左丞吕公公著及西京留守韩公绛上其行义于朝〈见哲宗徽宗实录案温公集与吕申公同荐札子曰臣等窃见河南处士程颐力学好古家贫守节言必忠信动遵礼义年逾五十不求仕进真儒者之高蹈圣世之逸民伏望特加召命擢以不次足以矜式士类俾益风化又按胡文定公文集云是时谏官朱光庭又言颐道徳纯备学问渊博材资劲正有中立不倚之风识虑明彻至知几其神之妙言行相顾而无择仁义在躬而不矜若用斯人俾当劝讲必能辅养圣徳启道天聪一正君心为天下福又谓颐究先王之蕴逹当世之务乃天民之先觉圣代之真儒俾之日侍经筵足以发扬圣训兼掌学教足以丕变斯文又祖宗时起陈抟种放高风素节闻于天下揆颐之贤抟放未必能过之颐之道则有抟放所不及知者观其所学真得圣人之传致思力行非一日之积有经天纬地之才有制礼作乐之具乞访问其至言正论所以平治天下之道又谓颐以言乎道则贯彻三才而无一豪之为闲以言乎徳则幷包众美而无一善之或遗以言乎学则博通古今而无一物之不知以言乎才则开物成务而无一理之不总是以圣人之道至此而传况当天子进学之初若俾真儒得率经席岂不盛哉〉十一月丁巳授汝州团练推官西京国子监教授〈见实录〉先生再辞寻召赴阙元祐元年三月至京师〈王岩叟奏云伏见程颐学极圣又之精微行全君子之纯粹早与其兄颢俱以徳名显于时陛下复起颐而用之颐趋召以来待诏阙下四方俊乂莫不翘首乡风以观朝廷所以待之者如何处之者当否而将议焉则陛下此举系天下之心臣愿陛下加所以待之之礼择所以处之之方而使高贤得为陛下尽其用则所得不独颐一人而已四海潜光隐徳之士皆将相招而为朝廷出矣〉除宣徳郎秘书省校书郎先生辞曰祖宗时布衣被召自有故事今臣未得入见未敢祗命〈王岩叟奏云臣伏闻圣恩特除程颐京官仍与校书郎足以见陛下优礼高贤而使天下之人归心于盛徳也然臣区区之诚尚有以为陛下言者愿陛下一召见之试以一言问为国之要陛下至眀遂可自观其人臣以颐抱道养徳之日久而潜神积虑之功深静而阅天下之义理者多必有嘉言以新圣听此臣所以区区而进颐然非为颐也欲成陛下之美耳陛下一见而后命之以官则颐当之而无愧陛下与之而不悔授受之闲两得之矣〉于是召对太皇太后面谕将以为崇政殿说书先生辞不获始受西监之命且上奏论经筵三事其一以上富于春秋辅养为急宜选贤徳以备讲官因使陪侍宿直陈说道义所以涵养气质熏陶徳性其二请上左右内侍之人皆选老成厚重之人不使侈靡之物浅俗之言接于耳目仍置经筵祗应内臣十人使伺上在宫中动息以语讲官其或小有违失得以随事规谏其三请令讲官坐讲以飬人主尊儒重道之心寅畏祗惧之徳而曰若言可行敢不就职如不可用愿听其辞〈札子三道见文集又按刘忠肃公文集有章疏论先生辞卑居尊未被命而先论事为非是盖不知先生出处语默之际其义固己精矣〉既而命下以通直郎充崇政殿说书〈见实录〉先生再辞而后受命四月例以暑热罢讲先生奏言辅导少主不宜疏略如此乞令讲官以六参日上殿问起居因得从容纳诲以辅上徳〈见文集〉五月差同孙觉顾临及国子监长贰看详国子监条制〈见实录〉先生所定大槩以为学校礼义相先之地而月使之争殊非教养之道请改试为课有所未至则学官召而教之更不考定高下制尊贤堂以延天下道徳之士镌觧额以去利诱省繁文以专委任励行检以厚风教及置待宾吏师斋立观光法如是者亦数十条〈见文集旧实录云礼部尚书胡宗愈谓先帝聚士以学教人以经三舍科条固己精密宜一切仍旧因是深诋先生谓不宜使在朝廷〉六月上疏太皇太后言今日至大至急为宗社生灵长久之计惟是辅养上徳而辅养之道非徒渉书史览古今而已要使跬步不离正人乃可以涵养熏陶成就圣徳今闲日一讲觧释数行为益既少又自四月罢讲直至中秋不接儒臣殆非古人旦夕承弼之意请俟初秋即令讲官轮日入侍陈说义理仍选臣僚家十一二岁子弟三人侍上习业且以迩英迫隘暑热恐于上体非宜而讲日宰臣史官皆入使上不得舒㤗悦怿请自今一月再讲于崇政殿然后宰臣史官入侍馀日讲于延和殿则后楹垂帘而太皇太后时一临之不惟省察主上进业其于后徳未必无补且使讲官欲有所言易以上逹所系尤大又讲读官例兼他职请亦罢之使得积诚意以感上心皆不报八月差兼判登闻鼔院先生引前说且言入谈道徳出领诉讼非用人之体再辞不受〈见文集杨时日仕道与禄仕不同常夷甫以布衣入朝神宗欲优其禄令兼数局如鼓院染院之数夷甫一切受之及伊川先生为讲官朝廷亦欲使兼他职则固辞盖前日所以不仕者为道也则今日之仕湏其官足以行道乃可受不然是茍禄也然后世道学不眀君子辞受取舍人鲜知之故常公之受人不以为非而先生之辞人亦不以为是也〉二年又上疏论延和讲读垂帘事且乞时召讲官至帘前问上进学次第又奏迩英暑热乞就崇政延和殿或他宽凉处讲读给事中顾临以殿上讲读为不可有旨修展迩英阁先生复上疏以为修展迩英则臣所请遂矣然祖宗以来并是殿上坐讲自仁宗始就迩英而讲官立侍盖从一时之便耳非若临之意也今临之意不过以尊君为说而不知尊君之道若以其言为是则误主上知见臣职当辅导不得不辨先生在经筵每当进讲必宿斋豫戒濳思存诚冀以感动上意〈见文集〉而其为说常于文义之外反复推眀归之人主一日当讲颜子不改其乐章门人或疑此章非有人君事也将何以为说及讲既毕文义乃复言曰陋巷之士仁义在躬忘其贫贱人主崇高奉养备极茍不知学安能不为富贵所移且颜子王佐之才也而箪食瓢饮季氏鲁国之蠧也而富于周公鲁君用舍如此非后世之监乎闻者叹服〈见胡氏论语详说〉而哲宗亦尝首肯之〈见文集〉不知者或诮其委曲已甚先生曰不于此尽心竭力而于何所乎上或服药即日就医官问起居〈见语录〉然入侍之际容貎极荘时文潞公以太师平章重事或侍立终日不懈上虽谕以少休不去也人或以问先生曰君之严视潞公之恭孰为得失先生曰潞公四朝大臣事幼主不得不㳟吾以布衣职辅导亦不敢不自重也〈见邵氏闻见录〉尝闻上在宫中起行漱水必避蝼蚁因请之曰有是乎上曰然诚恐伤之尔先生曰愿陛下推此心以及四海则天下幸甚〈见语录〉一日讲罢未退上忽起凭槛戏折柳枝先生进曰方春发生不可无故摧折上不悦〈见马永卿所编刘諌议语录且云温公闻之亦不悦或云恐无此事〉所讲书有容字中人以黄覆之曰上藩邸嫌名也先生讲罢进言曰人主之势不患不尊患臣下尊之过甚而骄心生尔此皆近习辈养成之不可以不戒请自今旧名皆勿复避〈见语录〉时神宗之丧未除而百官以冬至表贺先生言节序变迁时思方切请改贺为慰及除丧有司又将以开乐置宴先生又奏请罢宴曰除丧而用吉礼则因事用乐可矣今特设宴是喜之也〈见文集〉尝闻后苑以金制水桶问之曰崇庆宫物也先生曰若上所御则吾不敢不谏在职累月不言禄吏亦弗致既而诸公知之俾户部特给焉又不为妻求邑封或问之先生曰某起于草莱三辞不获而后受命今日乃为妻求封乎〈见语录〉经筵承受张茂则尝招诸讲官啜茶观画先生曰吾平生不啜茶亦不识画竟不往〈见龟山语录或云恐无此事〉文潞公尝与吕范诸公入侍经筵闻先生讲说退相与叹曰真侍讲也一时人士归其门者甚盛而先生亦以天下自任论议褒贬无所顾避由是同朝之士有以文章名世者疾之如雠与其党类巧为谤诋〈见龟山语录王公系年录吕申公家传及先生之子端中所撰集序又按苏轼奏状亦自云臣素疾程某之奸未尝假以辞色又按侍御史吕陶言眀堂降赦臣寮称贺讫而两省官欲往奠司马光是时程颐言曰子于是日哭则不歌岂可贺赦才了却往吊丧坐客有难之曰子于是日哭则不歌即不言歌则不哭今已贺赦了却往吊丧于礼无害苏轼遂以鄙语戏程颐众皆大笑结怨之端盖自此始又语录云国忌行香伊川令供素馔子瞻诘之曰正叔不好佛胡为食素先生曰礼居丧不饮酒不食肉忌日丧之馀也子胆令具肉食曰为刘氏者左𥘵于是范淳夫辈食素秦黄辈食肉又鲜于绰传信录云旧例行香斋筵两制以上及台諌官破蔬馔然以麄粝遂轮为食会皆用肉食矣元祐初崇政殿说书程正叔以食肉为非是议为素食众多不从一日门人范淳夫当排食遂具蔬馔内翰苏子瞻因以鄙语戏正叔正叔门人朱公掞辈衔之遂立敌矣是后蔬馔亦不行又语录云时吕申公为相凡事有疑必质于伊川进退人才二苏疑伊川有力故极诋之又曰朝廷欲以游酢为某官苏右丞沮止毁及伊川宰相苏子容曰公未可如此颂观过其门者无不肃也又按刘諌议尽言集亦有异论刘非苏党盖不相知耳〉一日赴讲会上疮疹不坐已累日先生退诣宰臣问上不御殿知否曰不知先生曰二圣临朝上不御殿太皇不当独坐且人主有疾而大臣不知可乎翌日宰臣以先生言奏请问疾由是大臣亦多不悦而諌议大夫孔文仲因奏先生污下憸巧素无乡行经筵陈说僭横忘分遍谒贵臣历造䑓谏腾口闲乱以偿恩雠致市井目为五鬼之魁请放还田里以示典刑八月差管勾西京国子监〈见旧实录又文仲传载吕申公之言曰文仲为苏轼所诱胁论事皆用轼意又吕申公家传亦载其与吕大防刘挚王存同驳文仲所论朱光庭事语甚激切且云文仲本以伉直称然蠢不晓事为浮薄辈所使以害忠良晩乃自知为小人所绐愤郁呕血而死桉旧录固多妄然此类不为无据新录皆删之失其实矣又范太史家传云元祐九年奏曰臣伏见元祐之初陛下召程颐对便殿自布衣除崇政殿说书天下之士皆谓得人实为稀阔之美事而才及岁馀即以人言罢之颐之经术行谊天下共知司马光吕公著皆与颐相知二十馀年然后举之此二人者非为欺罔以误圣聪也颐在经筵切于皇帝陛下进学故其讲说语常繁多草茅之人一旦入朝与人相接不为关防未习朝廷事体而言者谓颐大佞大邪贪黩请求奔走交结又谓颐欲以故旧倾大臣以意气役䑓諌其言皆诬罔非实也盖当时台谏官王岩叟朱光庭贾易皆素推伏颐之经行故不知者指以为颐党陛下慎择经筵之官如颐之贤乃足以辅导圣学至如臣辈叨备讲职实非敢望颐也臣久欲为颐一言怀之累年犹豫不果使颐受诬罔之谤于公正之朝臣每思之不无愧也今臣已乞去职若复召颐劝讲必有补圣明臣虽终老在外无所憾矣〉先生既就职再上奏乞归田里曰臣本布衣因说书得朝官今以罪罢则所授官不当得三年又请皆不报乃乞致仕至再又不报五年正月丁太中公忧去官七年服除除直秘阁判西京国子监〈王公系年录云元祐七年三月四日延和奏事三省进呈程颐服除欲与馆职判检院帘中以其不靖令只与西监遂除直秘阁判西京国子监初颐在经筵归其门者甚盛而苏轼在翰林亦多附之者遂有洛党蜀党之论二党道不同互相非毁颐竟为蜀党所挤今又适轼弟辙执政才进禀便云但恐不肯靖帘中入其说故颐不复得召〉先生再辞极论儒者进退之道〈见文集〉而监察御史董敦逸奏以为有怨望轻躁语五月改授管勾崇福宫〈见旧录〉未拜以疾寻医元祐九年哲宗初亲政申秘阁西监之命先生再辞不就〈见文集〉绍圣闲以党论放归田里四年十一月送涪州编管〈见实录〉门人谢良佐曰是行也良佐知之乃族子公孙与邢恕之为尔先生曰族子至愚不足责故人情厚不敢疑孟子既知天焉用尤臧氏〈见语录〉元符二年正月易传成而序之三年正月徽宗即位移峡州四月以赦复宣徳郎任便居住〈制见曲阜集〉还洛〈记善录云先生归自涪州气貌容色髭发皆胜平昔〉十月复通直郎权西京国子监先生既受命即谒告欲迁延为寻医计既而供职门人尹焞深疑之先生曰上初即位首被大恩不如是则何以仰承徳意然吾之不能仕盖已决矣受一月之俸焉然后唯吾所欲尔〈见文集语录又刘忠肃公家私记云此除乃李邦直范彝叟之意〉建中靖国二年五月追所复官依旧致仕〈前此未尝致仕而云依旧致仕疑西监供职不久即尝致仕也未详〉崇宁二年四月言者论其本因奸党论荐得官虽尝眀正罪罚而叙复过优〈己追所复官又云叙复过优亦未详〉今复著书非毁朝政于是有旨追毁出身以来文字其所著书令监司觉察〈语录云范致虚言程某以邪说诐行惑乱众听而尹焞张绎为之羽翼事下河南府体究尽逐学徒复隶党籍〉先生于是迁居龙门之南止四方学者曰尊所闻行所知可矣不必及吾门也〈见语录〉五年复宣义郎致仕〈见实录〉时易传成书已久学者莫得传授或以为请先生曰自量精力未衰尚觊有少进耳其后寝疾始以授尹焞张绎〈尹焞曰先生践履尽易其作传只是因而写成熟读翫味即可见矣又云先生平生用意惟在易传求先生之学者观此足矣语录之类出于学者所记所见有浅深故所记有工拙盖未能无失也见语录〉大观元年九月庚午卒于家年七十有五〈见实录〉于疾革门人进曰先生平日所学正今日要用先生力疾微视曰道著用便不是其人未出寝门而先生没〈见语录一作门人郭忠孝尹子云非也忠孝自党事起不与先生往来及卒亦不致奠〉初明道先生尝谓先生曰异日能使尊严师道者吾弟也若接引后学随人材而成就之则予不得让焉〈见语录侯仲良曰朱公掞见眀道于汝州逾月而归语人曰光庭在春风中坐了一月游定夫杨中立来见伊川一日先生坐而瞑目二子立侍不敢去久之先生乃顾曰二子犹在此乎日暮矣姑就舍二子者退则门外雪深尺馀矣其严厉如此晩年接学者乃更平易盖其学已到至处但于圣人气象差少从容尔眀道则已从容惜其蚤死不及用也使及用于元祐闲则不至有今日事矣〉先生既没昔之门人高第多已先亡无有能形容其徳美者然先生尝谓张绎曰我昔状眀道先生之行我之道盖与眀道同异时欲知我者求之于此文可也〈见集序尹焞曰先生之学本于至诚其于言动事为之闲处中有常疏通简易不为矫异不为狷介宽猛合宜荘重有体或说匍匐以吊丧诵孝经以追荐皆无此事衣虽䌷素冠襟必整食虽简俭蔬饭必洁太中年老左右致养无违以家事自任悉力营办细事必亲赡给内外亲族八十馀口又曰先生于书无所不读于事无所不能谢良佐曰伊川才大以之处大事必不动声色指顾而集矣或曰人谓伊川守正则尽通变不足子之言若是何也谢子曰陜右钱以鐡旧矣有议更以铜者已而会所铸子不逾母谓无利也遂止伊川先生闻之曰此乃国家之大利也利多费省私铸者众费多利少盗铸者㤫民不敢盗铸则权归公上非国家之大利乎又有议増觧盐之直者伊川曰价平则盐易泄人人得食无积而不售者岁入必倍矣増价则反是已而果然司马温公既相荐伊川而起之伊川曰将累人矣使韩富当国时吾犹可以有行也及温公大变熙丰复祖宗之旧伊川曰役法当讨论未可轻改也公不然之既改数年纷纷不能定由是观之亦可以见其梗㮣矣○伊川先生年谱〉
折柳事有无不可知但刘公非妄语人而春秋有传疑之法不应遽削之也且伊川之谏其至诚恻怛防微虑远既发乎爱君之诚其涵养善端培植治本又合乎告君之道皆可以为后世法而于辅导少主尤所当知至其馀味之无穷则善学者虽以自养可也〈荅吕伯㳟○以上文集二条〉
问眀道濓溪俱高不如伊川精切曰眀道说话超迈不如伊川说得的确濓溪也精密不知其他书如何但今所说这些子无一字差错问眀道不著书曰尝见某人祭眀道文说跷蹊说眀道要著乐书〈乐音洛〉乐如何著得书〈以下论周程〉
汪端眀尝言二程之学非全资于周先生者盖通书人多忽略不曾考究今观通书皆是发眀太极书虽不多而统纪已尽二程盖得其传但二程之业广耳
濓溪静一眀道敬〈以上语类三条〉
伊川好学论十八时作眀道十四五便学圣人二十及第出去做官一向长进定性书是二十二三时作是时游山许多诗甚好〈以下论二程〉
问眀道可比颜子伊川可比孟子否曰眀道可比颜子孟子才高恐伊川未到孟子处然伊川收束检制处孟子却不能到
闻伯夷柳下惠之风者顽廉薄敦皆有兴起此孟子之善想像者也孔子元气也颜子和风庆云也孟子泰山岩岩之气象也此程夫子之善想像者也今之想像大程夫子者当识其眀快中和处小程夫子者当识其初年之严毅晩年又济以宽平处岂徒想像而已哉必还以验之吾身者如何也若言论风旨则诵其诗读其书字字而订之句句而议之非惟求以得其所言之深旨将倂与其风范气象得之矣
说眀道言语尽宽平伊川言语初难看细读有滋味又云某说大处自与伊川合小处却时有意见不同
郑问眀道到处响应伊川入朝成许多事此亦可见二人用处曰眀道从容伊川都挨不行陈后之问伊川做时似孟子否曰孟子较活络问孟子做似伊尹否先生首肯又曰孟子传伊尹许多话当时必有一书该载
书无所不读事无所不能若作强记多能观之诚非所以形容有道之君子然在先生分上正不妨书之当读者无所不读欲其无不察也事之当能者无所不能以其无不通也观其平日辨异端辟邪说如此之详是岂不读其书而以耳剽决之耶至于鄙贱之事虽琐屑然孰非天理之流行者但此理既得自然不习而无不能耳故孔子自谓多能鄙事但以为学者不当自是以求之故又曰不多也今欲务于强记多能固非所以为学然事物之闲分别太甚则有修饬边幅简忽细故之病又非所以求尽心也
至之问程先生当初进说只以圣人之说为可必信先王之道为可必行不狃滞于近规不迁惑于众口必期致天下如三代之世何也先生曰也不得不恁地说如今说与学者也只得教他依圣人言语恁他做去待他就里面做工夫有见处便自知得圣人底是确然恁地荆公初时与神宗语亦如此曰愿陛下以尧舜禹汤为法今茍能为尧舜禹汤之君则自有皋䕫稷契伊傅之臣诸葛亮魏徴有道者所羞道也说得甚好只是他所学偏后来做得差了又在诸葛魏徴之下〈以上语类七条〉
眀道之言发眀极致通透洒落善开发人伊川之言即事眀理质悫精深尤耐咀嚼然眀道之言一见便好久看愈好所以贤愚皆获其益伊川之言乍见未好久看方好故非久于翫索者不能识其味此其自任所以有成人材尊师道之不同〈荅张敬夫〉
眀道徳性宽大规模广阔伊川气质刚方文理密察其道虽同而造徳各异故眀道尝为条例司官不以为浼而伊川所作行状乃独不载其事眀道犹谓青苖可且放过而伊川乃于西监一状较计如此此可谓不同矣然明道之放过乃孔子之猎较为兆而伊川之一一理会乃孟子之不见诸侯也此亦何害其为同耶但眀道所处是大贤以上事学者未至而轻议之恐失所守伊川所处虽高然实中人皆可跂及学者只当以此为法则庶乎寡过矣然又当观用之浅深事之大小裁酌其宜难执一意此君子所以贵穷理也〈荅刘子澄○以上文集二条〉
近思录首卷所论诚中仁三者发眀义理固是有许多名只是一理但湏随事别之如说诚便只是实然底道理譬如天地之于万物阴便实然是阴阳便实然是阳无一豪不真实处中只是喜怒哀乐未发之理仁便如天地发育万物人无私意便与天地相似但天地无一息闲断圣希天处正在此仁义礼智便如四柱仁又包括四者如易之元亨利贞必统于元如时之春秋冬夏皆本于春析而言之各有所指而已〈以下论程子书〉
问伊川言喜怒哀乐未发谓之中中也者寂然不动是也南轩言伊川此处有小差所谓喜怒哀乐之中言众人之常性寂然不动者圣人之道心又南轩辨吕与叔论中书说亦如此今载近思录如何曰前辈多如此说不但钦夫自五𡶶发此论某自是晓不得今湖南学者往往守此说牢不可破某看来寂然不动众人皆有是心至感而遂通惟圣人能之众人却不然盖众人虽具此心未发时已自汨乱了思虑纷扰梦寐颠倒曽无操存之道至感发处如何得会如圣人中节
问忠信所以进徳〈至〉对越在天也曰此一段只是觧个终日乾乾在天之刚健者便是天之干在人之刚健者便是人之干其体则谓之易便是横渠所谓坱然太虚升降飞扬未尝止息者自此而下虽有许多般要之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皆是实理以时节分段言之便有古今以血气支体言之便有人已理却只是一个理也
问神是气之至妙处所以管摄动静干年前曾闻先生说神亦只是形而下者贺孙问神既是管摄此身则心又安在曰神即是心之至妙处滚在气里说又只是气然神又是气之精妙处到得气又是粗了精又粗形又粗至于说魂说魄皆是说到粗处
问上天之载无声无臭其体则谓之易如何看体字曰体是体质之体犹言骨子也易者阴阳错综交换代易之谓如寒暑昼夜阖辟往来天地之闲阴阳交错而实理流行盖与道为体也寒暑昼夜阖辟往来而实理于是流行其闲非此则实理无所顿放犹君臣父子夫妇长幼朋友有此五者而实理寓焉故曰其体则谓之易言易为此理之体质也〈程子觧逝者如斯不舍昼夜曰此道体也天运而不已日往则月来寒往则暑来水流而不息物生而不穷皆与道为体集注曰天地之化往者过来者续无一息之停乃道体之本然也即是此意〉
问恶亦不可不谓之性先生旧做眀道论性说云气之恶者其性亦无不善故恶亦不可不谓之性眀道又云善恶皆天理谓之恶者本非恶但或过或不及便如此盖天下无性外之物本皆善而流于恶耳如此则恶专是气禀不干性事如何说恶亦不可不谓之性曰既是气禀恶便也牵引得那性不好盖性只是撘附在气禀上既是气禀不好便和那性坏了所以说浊亦不可不谓之水水本是清却因人挠之故浊也又问先生尝云性不可以物譬眀道以水喻性还有病否曰若比来比去也终有病只是不以这个比又不能得分晓
问或谓眀道所谓凡人说性只是说继之者善与易所谓继之者善意不同眀道是言气质之性亦未尝不善如孔子性相近之意曰眀道说继之者善固与易意不同但以为此段只说气质之性则非也明道此段有言气质之性处有言天命之性处近陈后之写来只于此段性字下各注某处是说天命之性某处是说气质之性若识得数字分眀有著落则此段尽易看
问万物之生意最可观此元者善之长也斯所谓仁也此只是先生向所谓初之意否曰万物之生天命流行自始至终无非此理但初生之际淳粹未散尤易见尔只如元亨利贞皆是善而元则为善之长亨利贞皆是那里来仁义礼智亦皆善也而仁则为万善之首义礼智皆从这里出尔
问天地万物之理无独必有对对是物也理安得有对曰如高下小大清浊之类皆是曰高下小大清浊又是物也如何曰有高必有下有大必有小皆是理必当如此如天之生物不能独阴必有阳不能独阳必有阴皆是对这对处不是理对其所以有对者是理合当恁地
天下之物未尝无对有阴便有阳有仁便有义有善便有恶有语便有默有动便有静然又却只是一个道理如人行出去是这脚归亦是这脚譬如口中之气嘘则为温吸则为寒耳
问天地之间亭亭当当直上直下出便不是如何曰喜怒哀乐未发谓之中亭亭当当直上直下等语皆是形容中之在我其体段如此出则不是者出便是已发发而中节只可谓之和不可谓之中矣故曰出便不是
问冲漠无眹一段曰此只是说无极而太极又问下文既是涂辙却只是一个涂辙是如何曰恐是记者欠了字亦晓不得又曰某前日说只从阴阳处看则所谓太极者便只在阴阳里所谓阴阳者便只是在太极里而今人说阴阳上面别有一个无形无影底物是太极非也
眀道言天地之闲只有一个感应而已盖阴阳之变化万物之生成情伪之相通事为之终始一为感则一为应循环相代所以不已也
问天下只有个感应曰事事物物皆有感应寤寐语默动静亦然譬如气聚则风起风止则气复聚
敬子解不求诸心而求诸迹以博闻彊记巧文丽辞为工以为人不知性故怠于为希圣之学而乐于为希名慕利之学曰不是他乐于为希名慕利之学是他不知圣之可学别无可做只得向那里去若知得有个道理可以学做圣人他岂不愿为縁他不知圣人之可学饱食终日无所用心不成空过湏讨个业次弄或为诗或作文是他没著浑身处只得向那里去俗语所谓无图之辈是也因曰世上万般皆下品若见得这道理高见世间万般皆低故这一段𦂳要处只在先眀诸心上盖先眀诸心了方知得圣之可学有下手处方就这里做工夫若不就此如何地做
孟子才高学之无可依据为他原来见识自高颜子才虽未尝不高然其学却细腻切实所以学者有用力处孟子终是粗
蔡问孟子无可依据学者当学颜子如飬气处岂得为无可依据曰孟子皆是要用颜子湏就己做工夫所以学颜子则不错
问且省外事但眀乎善唯进诚心只是教人鞭辟近里窃谓眀善是致知诚心是诚意否曰知至即便意诚善才眀诚心便进又问其文章虽不中不远矣便是应那省外事一句否曰然外事所可省者即省之所不可省者亦强省不得善只是那每事之至理文章是威仪制度所守不约汎滥无功说得极切这般处只管将来翫味则道理自然都见又曰这般次第是吕与叔自关中来初见二程时说话盖横渠多教人礼文制度之事他学者只管用心不近里故以此说教之然只可施之与叔诸人若与龟山言便不著地头了公今看了近思录看别经书湏将遗书兼看盖他一人是一个病痛故程先生说得各各自有精采
学者识得仁体实有诸己只要义理栽培识得与实有湏做两句看识得是知之也实有是得之也若只识得只是知有此物却湏实有诸己方是己物也
问眀道说学者识得仁体实有诸己只要义理栽培一段只縁他源头是个不忍之心生生不穷故人得以生者其流动发生之机亦未尝息故推其爱则视夫天地万物均受此气均得此理则无所不当爱曰这道理只熟看久之自见如此硬桩定说不得如云从他源头上便有个不忍之心生生不穷此语有病他源头上未有物可不忍在未说到不忍在只有个阴阳五行有阖辟有动静自是用生不是要生到得说生物时又是流行已后既是此气流行不息自是生物自是爱假使天地之闲净尽无一物只留得这一个物事他也自爱如云均受此气均得此理所以湏用爱也未说到这里在此又是说后来事此理之爱如春之温天生自然如此如火相似炙著底自然热不是使他热也因举东见录中眀道曰学者湏先识仁仁者浑然与物同体义礼智信皆仁也〈云云〉极好当添入近思录中
眀道以上蔡记诵为玩物丧志盖为其意不是理会道理只是夸多斗靡为能若眀道看史不蹉一字则意思自别此正为己为人之分
问礼乐只在进反之间便得情性之正记曰礼主其减乐主其盈礼减而进以进为文乐盈而反以反为文恐减与盈是礼乐之体本如此进与反却是用功处否曰减是退让撙节收敛底意思是礼之体本如此进者力行之谓盈是和说舒散快满底意思是乐之体如此反者退敛之谓礼主其减却欲进一步向前著力去做乐主其盈却湏退敛节制收拾归里如此则礼减而却进乐盈而却反所以为得情性之正也故曰减而不进则消盈而不反则亡也因问如此则礼乐相为用矣曰然
礼主其减者礼主于撙节退逊检束然以其难行故湏勇猛力进始得故以进为文乐主其盈者乐主于舒畅发越然一向如此必至于流荡故以反为文礼之进乐之反便得情性之正又曰主减者当进湏力行将去主盈者当反湏回顾身心
论学便要眀理论治便湏识体这体字是事理合当做处凡事皆有个体皆有个当然处问是体段之体否曰也是如此又问如为朝廷有朝廷之体为一国有一国之体为州县有州县之体否曰然是个大体有格局当做处如作州县便合治告讦除盗贼劝农桑抑末作如朝廷便湏开言路通下情消朋党如为大吏便湏求贤才去赃吏除暴敛均力役这个都是定底格局合当如此做或问〈云云〉曰不消如此说只怕人伤了那大体如大事不曽做得却以小事为当急便害了那大体如为天子近臣合当謇谔正直又却恬退寡默及至处乡里合当闭门自守躬廉退之节又却向前要做事这个便都伤了那大体如今人议论都是如此合当举贤才而不举而曰我远权势合当去奸恶而不去而曰不为己甚且如国家遭汴都之祸国于东南所谓大体者正在于复中原雪雠耻却曰休兵息民兼爱南北正使真个能如此犹不是况为此说者其实只是懒计而已
仁之道只消道一公字非以公为仁湏是公而以人体之伊川自曰不可以公为仁世有以公为心而惨刻不恤者湏公而有恻隐之心此工夫却在人字上盖人体之以公方是仁若以私欲则不仁矣
伯丰说敬而无失则不偏不倚斯能中矣曰说得慢了只敬而无失便不偏不倚只此便是中
李丈问天地设位而易行乎其中只是敬如何曰易是自然造化圣人本意只说自然造化流行程子是将来就人身上说敬则这道理流行不敬便闲断了前辈引经文多是借来说己意如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长孟子意是说做工夫处程子却引来鸢飞鱼跃处说自然道理若知得鸢飞鱼跃便了此一语又如必有事焉程子谓有事于敬此处那有敬意亦是借来做自己说孟子所谓有事只是集义
问天地设位而易行乎其中只是敬也敬则无闲断天地人只是一个道理天地设位而变易之理不穷所以天地生生不息人亦全得此理只是气禀物欲所昏故湏持敬治之则本然之理自无闲断曰也是如此天地也似有个主宰方始恁地变易便是天地底敬天理只是直上去更无四边渗漏更无走作
问不有躬无攸利不立己后虽向好事犹为化物不得以天下万物挠己已立后自能了当得天下万物曰下面是伊川解易上句后二句又是覆觧此意在乎以立己为先应事为后今人平日讲究所以治国平天下之道而自家身已全未曽理会得若能理会自家身已虽与外事若茫然不相接然眀徳在这里了新民只见成推将去
问程子谓有主则虚又谓有主则实曰有主于中外邪不能入便是虚有主于中理义甚实便是实
中有主则实实则外患不能入此重在主字上有主则虚虚则邪不能入重在敬字上言敬则自虚静故邪不得而奸之也
问伊川荅苏季眀云求中于喜怒哀乐却是已发某观延平亦谓验喜怒哀乐未发之前为如何此说又似与季明同曰但欲见其如此耳然亦有病若不得其道则流于空故程子云今只道敬又问既发未发不合分作两处故不许如中庸说固无害曰然
用之问苏季眀问喜怒哀乐未发之前求中一条曰此条记得极好只中闲说谓之无物则不可然静中湏有个觉处此二句似反说无物字恐当作有物字涵飬于喜怒哀乐未发之前只是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全未有一个动绽大纲且约住执持在这里到谨独处便是发了莫见乎隐莫显乎微虽未大段发出便已有一豪一分见了便就这处分别从善去恶虽耳无闻目无见然见闻之理在始得虽是耳无闻目无见然湏是常有个主宰执持底在这里始得不是一向放倒又不是一向空寂了问非礼勿视听言动是此意否曰此亦是有意了便是已发只是敬而无失所以为中大纲且执持在这里下面说复卦便是说静中有动不是如瞌睡底静中间常自有个主宰执持后又说艮卦又是说动中要静复卦便是一个大翻转底艮卦艮卦便是两个翻转底复卦复是五阴下一阳艮是二阴上一阳阳是动底物事阴是静底物事
苏季眀尝患思虑不定或思一事未了他事如麻又生伊川曰不可此不诚之本也湏是事事能专一时便好不拘思虑与应事皆要专一而今学问只是要一个专一若参禅修养亦皆是专一方有功修养家无底事他硬想成有释氏有底硬想成无只是专一然他底却难自家道理本来却是有只要人去理会得却甚顺却甚易
或问程子有言舍己从人最为难事已者我之所有虽痛舍之犹惧守己者固而从人者轻也此说发眀得好曰此程子为学者言之若圣人分上则不如此也无适也无莫也义之与比曰痛舍则大段费力矣
程子曰为政湏要有纲纪文章谨权审量读法平价皆不可阙所谓文章者便是文饰那谨权审量读法平价之类耳
问必有关雎麟趾之意然后可以行周官之法度只是要得诚意素孚否曰湏是自闺门衽席之微积累到薰蒸洋溢天下无一民一物不被其化然后可以行周官之法度不然则为王莽矣扬雄不曽说到此后世论治皆欠此一意
游定夫编明道语言释氏有敬以直内无义以方外吕与叔编则曰有敬以直内无义以方外则与直内底也不是又曰敬以直内所以义以方外也又曰游定夫晩年亦学禅
问佛家如何有敬以直内曰他有个觉察可以敬以直内然与吾儒亦不同他本是个不耐烦底人故尽欲扫去吾儒便有是有无是无于应事接物只要处得是
问颜子春生孟子幷秋杀尽见曰仲尼无不包颜子方露出春生之意如无伐善无施劳是也使此更不露便是孔子孟子便如秋杀都发出来露其才如所谓英气是发用处都见也
或问尹和靖言看语录伊川云某在何必看此此语如何曰伊川在便不必看伊川不在了如何不看只是门人所编各随所见浅深却要自家分别他是非前辈有言不必观语录只看易传等书自好天下亦无恁地道理如此则只当读六经不当看论孟矣
问遗书中有十馀段说佛处似皆云形上直内与圣人同却有一两处云要之其直内者亦自不是此语见得甚分眀不知其他所载莫是传录之差曰固是才经李端伯吕与叔刘质夫记便真至游定夫便错可惜端伯与叔质夫早丧使此三人者在于程门之道必有发眀可学谓此事所系非轻先生盍作一段文字为辨眀之曰湏待为之因说芮国器尝云天下无二道圣人无两心如何要排佛曰只为无二道故著不得他佛法只是作一无头话相欺诳故且恁地过若分眀说出便穷
记录言语难故程子谓若不得某之心则是记得他底意思今遗书某所以各存所记人之姓名者盖欲人辨识得耳今观上蔡所记则十分中自有三分以上是上蔡意思了故其所记多有激扬发越之意游氏所记则有温纯不决之意李端伯所记则平正质夫所记虽简约然甚眀切看得来刘质夫那人煞高惜乎不夀
伊川语各随学者意所录不应一人之说其不同如此游录语慢上蔡语险刘质夫语简永嘉诸公语絮
李端伯语录宏肆刘质夫语记其髓
坐客有问侯先生语录异同者曰侯氏之说多未通胡先生尝荐之罗〈池录作杨〉后延平先生与相会颇谓胡先生称之过当因言其人轻躁不定罗先生虽以凛然严毅之容与相待度其颇难之但云其游程门之久甚能言程门之事然于道理未有所见故其说前后相反没理会有与龟山一书
张思叔语录多作文故有失其本意处不若只录语录为善
先生问近来全无所问是在此做甚工夫义刚对数日偶看遗书数版入心遂乘兴看数日先生曰遗书录眀道语多有只载古人全句不添一字底如曰思无邪如曰圣人以此齐戒以神眀其徳夫皆是亦有重出者是当时举此句教人去思量先生语至此整容而诵圣人以此齐戒以神明其徳夫曰便是圣人也要神明这个本是一个灵圣底物事自家齐戒便会灵圣不齐戒便不灵圣古人所以七日戒三日齐胡叔器曰齐戒只是敬曰固是敬但齐较谨于戒湛然纯一之谓齐肃然警惕之谓戒到湛然纯一时那肃然警惕也无了
论日之行到寅寅上光到卯卯上光电是阴阳相轧如以石相磨而火生长安西风而雨因食韭言天地闲寒暖有先后或传京师少雷恐是地有高下霹𮦷震死是恶气相击搏凡此数条者果皆有此理否曰此皆一时谈论所及学者记录如此要之天地阴阳变化之机日月星辰运行之度各有成说而未可以立谈判也眀道诗有思入风云变态中之语前辈穷理何事不极其至今所疑数条其闲必自有说
问程子说性一条云学者湏要识得仁体若知见得便湏立诚敬以存之是如何曰公看此段要𦂳是那句曰是诚敬二字上曰便是公不会看文字他说要识仁要知见得方说到诚敬末云吾之心即天地之心吾之理即万物之理一日之运即一岁之运这几句说得甚好人也会觧得只是未必实见得向编近思录欲收此段伯㳟以为怕人晓不得错认了程先生又说性即理也更说得亲切曰佛氏所以得罪于圣人止縁他只知有一身而不知有天地万物曰如今人又忒煞不就自身己理会
问程子曰天下善恶皆天理何也曰恻隐是善于不当恻隐处恻隐即是恶刚断是善于不当刚断处刚断即是恶虽是恶然原头若无这物事却如何做得本皆天理只是被人欲反了故用之不善而为恶耳
问善恶皆天理如何曰此只是指其过处言如恻隐之心仁之端本是善才过便至于姑息羞恶之心义之端本是善才过便至于残忍故他下面亦自云谓之恶者本非恶但或过或不及便如此
问遗书首卷体道之说曰体犹体当体究之体言以自家身已去体那道盖圣贤所说无非道者只要自家以此身去体他令此道为我之有也如克己便是体道工夫
谢氏记眀道语既得后湏放开此处恐不然当初必是说既得后自然从容不迫他记得意错了谢氏后来便是放开周恭叔又是放倒因举伊川谓持之太甚便是助长亦湏且恁去助长固是不好然合下未能到从容处亦湏且恁去犹愈于不能执捉者
伯丰问程子曰觉悟便是信如何曰未觉悟时不能无疑便半信半不信已觉悟了别无所疑即是信
居甫问伊川云随时变易乃能常久不知既变易何以反能久曰一出一入乃能常如春夏秋冬乃天地之常久使寒而不暑暑而不寒安能常久
吕舍人记伊川说人有三不幸以为有高才能文章亦谓之不幸便是这事乖少闲尽被这些子能觧担阁了一生更无暇子细理会义理只从外面见得些皮肤便说我已会得笔下便写得去自然无暇去讲究那精微被人扛得来大又被人以先生长者目我更不去下问少闲传得满乡满保都是这般种子横渠有一段说人多为人以前辈见处每事不肯下问坏了一生我宁终是不知此段最好看
问伊川言象忧亦忧象喜亦喜与孔子微服而过宋相类曰舜知象之将杀己而象忧则亦忧象喜则亦喜孔子知桓魋必不能害而又微服过宋此两事若相拗然皆是道并行而不相悖故云相类非谓舜与孔子事一一相类也
问眀道行状谓未及著书而今有了翁所跋中庸何如曰了翁初得此书亦疑行状所未尝载后乃谓非眀道不能为此了翁之侄几叟龟山之婿也翁移书曰近得一异书吾侄不可不见几叟至次日翁冠带出此书几叟心知其书非是未敢言翁问曰何疑曰以某闻之龟山乃与叔初年本也翁始觉遂不复出近日陆子静力主以为真眀道之书某云却不要与某争某所闻甚的自有源流非强说也兼了翁所举知仁勇之类却是道得著至子静所举没意味也
程先生㓜年屡说湏要井田封建到晩年又说难行见于畅濳道录想是他经历世故之多见得事势不可行
范淳父言今人陈乞恩例义当然否人皆以为本分不为害伊川曰只为而今士大夫道得个乞字惯却动不动又是乞也因问陈乞封父祖如何伊川云此事体又别再三请益但云其说甚长待别时说先生云某因说甚长之意思之后来人只是投家状便是陈乞了以至入仕事事皆然古者人有才徳即举用当时这般封赠朝廷自行之何待陈乞程先生之意恐然也观后来郊恩都不曾为太中陈请则乞封赠程先生亦不为之矣
鲁叔问温公薨背程子以郊礼成贺而不吊如何曰这也可疑或问贺则不吊而国家事体又重则不吊似无可疑曰便是不恁地所以东坡谓子于是日哭则不歌即不闻歌则不哭盖由哀而乐则难由乐而哀则甚易且如早作乐而暮闻亲属缌麻之戚不成道既歌则不哭这个是一脚长一脚短不觧得平如所谓三揖而进一辞而退不成道辞亦当三这所在以某观之也是伊川有些过处
问伊川夺嫡之说不合礼经是当时有遗命抑后人为之耶先生曰亦不见得如何只侯师圣如此说问此说是否曰亦不见得是如何
遗书说老子言杂阴符经却不杂然皆窥测天道而未尽者也程先生可谓言约而理尽括尽二书曲折
外书录伊川语今僧家读一卷经便要一卷经中道理受用儒者读书却只闲了都无用处又眀道尝至禅房方饭见其趋进揖逊之盛叹曰三代威仪尽在是矣二说如何曰此皆叹辞也前说叹后之学者不能著实做工夫所以都无用处后说叹吾儒礼仪反为异端所窃取但其间记录未精故语意不圆所以为可疑耳
伊川谓释氏之见如管中窥天只见直上不见四旁某以为不然释氏之见盖是瞥见水中天影耳
问昨日先生说佛氏但愿空诸所有此固不是然眀道尝说胸中不可有一事如在试院推算康节数眀日问之便已忘了此意恐亦是空诸所有底意曰此出上蔡语录中只是录得他自意无这般条贯颜子得一善则拳拳服膺而不失孟子必有事焉而勿忘何尝要人如此若是个道理湏著存取只如易系说过此以往未之或知亦只是虽欲从之末由也己之意在他们说便如神变怪有许多不可知底事
眀道诗不湏愁日暮天际是轻阴龟山语录说是时事梅台诗亦说时事〈以上语类六十八条〉
先生之道即伏羲尧舜禹汤文武周公孔孟所传之道先生之书即所以发明六经孔孟之书初非别有玄妙奇特自为一家之说而与古之圣贤异轨殊辙也世之君子固未必尝读其书而骤读其书亦未能遽晓是盖不惟不知程氏之学实乃并与古昔圣贤之学而不知之也〈荅李诚之〉
眀道荅横渠书诚似太快然其闲理致血脉精密贯通尽湏翫索如大公顺应自私用智忘怒观理便与主敬穷理互相渉入不可草草看过如上文既云以其情顺万事即其下云而无情亦自不妨〈荅孙季和〉
定性书首尾虽非要切之辞然眀道谓横渠实父表弟闻道虽有先后然不应以闻道之故傲其父兄如此语录说二先生与学者语有不合处明道则曰更有商量伊川则直云不是眀道气象如此与今所删之书气象类乎不类乎且文定荅学者书虽有不合亦甚宛转不至如此无含蓄况眀道乎今如此删去不过是减得数十个闲字而坏却一个从容和乐底大体气象恐文定亦是偶然一时意思欲直截发眀向上事更不暇照管此等处或是当时未见全本亦不可知今岂可曲意徇从耶向见李先生本出龟山家犹杂以游察院之文比访得游集乃知其误以白先生先生叹息曰此书所自来可谓端的犹有此误况其他又可尽信耶只此便是虚己从善公平正大之心本亦不是难事但今人先著一个私意横在肚里便见此等事为难及耳〈与刘共父〉
故端殿上饶汪公镇蜀时尝得此帖又见邵博所论而疑之因录见寄而使审其真伪某时为公言杨遵道记先生尝语学者读易如素未读不晓文义必先熟读三家然后却有用心处其说正与此合然味其言固有抑扬非以易之说为尽于三家所言也此帖实出先生博言不足为病且寻绎通贯之云又真读书之法近世学者阅理不精正坐读书太草草耳况春秋大义数十炳若日星固己见于传序而此所谓不容遗忘者又非先生决不能道也夫三纲五常大伦大法有识以上即能言之而临小利害辄己失其所守正以学不足以全其本心之正是以无所根著而忘之耳既有以自信其不容遗忘又不觉因事而形于笔札之闲非先生之徳盛仁熟左右逢源能及是耶〈书伊川先生帖后〉
燔尝疑伊川平日断不肯与人作墓志不知其意何在至太中及明道又却用之而其叔父侄女之类亦复自作何也曰伊川先生初无断不作志之说疑以不能甚工于文又或未必得其事实故少作耳集中亦有叔父墓志者施之于家可无前二者之虑也〈荅李敬子〉
诸先生觧经不同处多虽眀道伊川亦自有不同处盖或有先后得失之殊或有一时意各有指不可强牵合为一说也〈荅吕伯恭别纸〉
程氏书初出时人以其难得而珍贵之然未必皆能讲究而践行之也近年以来传者浸广而后人知其如丝麻榖粟之不可一日无然真能好之而不舍者则亦鲜矣〈书李参仲家藏二程先生语录后○以上文集七条〉
张子
叔器问横渠似孟子否曰一人是一様规模各不同横渠严密孟子宏阔孟子是个有规矩底康节安卿曰他宏阔中有缜密处每常于所谓不见诸侯何也曰不敢也赐之则不受何也曰不敢也此两处见得他存心甚畏谨守义甚缜密曰固是至之曰孟子平正横渠高处太高僻处太僻曰是
问孔子六经之书尽是说道理内实事故便觉得此道大自孟子以下如程张之门多指说道之精微学之要领与夫下手处虽甚亲切易见然被他开了四至便觉规模狭了不如孔子六经气象大曰后来縁急欲人晓得故不得不然然亦无他不得若无他说破则六经虽大学者从何处入头横渠最亲切程氏规模广大其后学者少有能如横渠辈用功者近看得横渠用功最亲切直是可畏学者用功湏是如此亲切
闾邱次孟云诸先生说话皆不及小程先生虽大程亦不及曰不然明道说话尽高邵张说得端的处尽好且如伊川说仁者天下之公善之本也大段宽而不切如横渠说心统性情这般所在说得的当又如伊川谓神者造化之迹却不如横渠所谓二气之良能也直卿曰如何曰程子之说固好但只浑沦在这里张子之说分眀便见有个阴阳在曰如所谓功用则谓之神也与张子意同曰只为他浑沦在那里
西铭一篇首三句却似人破义题天地之塞帅两句恰似人做原题乃一篇紧要处民吾同胞〈至〉无告者也乃统论如此于时保之以下是做处〈以下论张子书〉
问西铭之义曰紧要血脉尽在天地之塞吾其体天地之帅吾其性两句上上面干称父至混然中处是头下面民吾同胞物吾与也便是个项下面便撒开说说许多大君者吾父母宗子〈云云〉尽是从民吾同胞物吾与也说来到得知化则善述其事穷神则善继其志这志便只是那天地之帅吾其性底志为人子便要述得父之事继得父之志如此方是事亲如事天便要述得天之事继得天之志方是事天若是违了此道理便是天之悖徳之子若害了这仁便是天之贼子若是济恶不悛便是天之不才之子若能践形便是天之克肖之子这意思血脉都是从天地之塞吾其体天地之帅吾其性说紧要都是这两句若不是此两句则天自是天我自是我有何干渉
问西铭自干称父坤称母至民吾同胞物吾与也处是仁之体于时保之以下是做工夫处曰若言同胞吾与了便说著博施济众却不是所以只说教人做工夫处只在敬与恐惧故曰于时保之子之翼也能常敬而恐惧则这个道理自在又曰因事亲之诚以明事天之道下面一句事亲一句事天如匪懈无忝是事亲不愧屋漏存心飬性是事天下面说事亲兼常变而言如曽子是常舜伯奇之徒皆变此在人事言者如此天道则不然直是顺之无有不合者
林闻一问西铭只是言仁孝继志述事曰是以父母比乾坤主意不是说孝只是以人所易晓者眀其所难晓者耳
问西铭曰更湏子细看他说理一而分殊而今道天地不是父母父母不是天地不得分眀是一理乾道成男坤道成女则凡天下之男皆干之气凡天下之女皆坤之气从这里一彻上彻下都即是一个气都透过了又曰继之者善便是公共底成之者性便是自家得底只是一个道理不道是这个是那个不是如水中鱼肚中水便只是外面水
问向日曽以西铭仁孝之理请问先生令截断横看文蔚后来见得孝是发见之先仁是天徳之全事亲如事天即是孝自此推之事天如事亲即仁矣老吾老幼吾幼自老老幼幼之心推之至于疲癃残疾皆如吾兄弟颠连而无告方始尽故以敬亲之心不欺暗室不愧屋漏以敬其天以爱亲之心乐天循理无所不顺以安其天方始尽性窃意横渠大意只是如此不知是否曰他不是说孝是将孝来形容这仁事亲底道理便是事天底様子人且逐日自把身心来体察一遍便见得吾身便是天地之塞吾性便是天地之帅许多人物生于天地之闲同此一气同此一性便是吾兄弟党与大小等级之不同便是亲疏远近之分故敬天当如敬亲战战兢兢无所不至爱天当如爱亲无所不顺天之生我安顿得好令我富贵崇高便如父母爱我当喜而不忘安顿得不好令我贫贱忧戚便如父母欲成就我当劳而不怨徐子融曰先生谓事亲是事天底様子只此一句说尽西铭之意矣
西铭说是形化底道理此万物一源之性太极者自外而推入去到此极尽更没去处所以谓之太极
问气坱然太虚升降飞扬未尝止息曰此张子所谓虚空即气也盖天在四畔地居其中减得一尺地遂有一尺气但人不见耳此是未成形者问虚实以阴阳言否曰以有无言及至浮而上降而下则已成形者若所谓山川之融结糟粕煨烬即是气之渣滓要之皆是示人以理
问此虚实动静之机阴阳刚柔之始言机言始莫是说理否曰此本只是说气理自在其中一个动一个静便是机处无非教也教便是说理又曰此等言语都是经锻炼底语湏熟念细看
问游气纷扰合而成质者生人物之万殊其阴阳两端循环不已者立天地之大义旧闻履之记先生语云游气纷扰当横看阴阳两端当直看方见得是否曰也似如此只是昼夜运而无息者便是阴阳之两端其四边散出纷扰者便是游气以生人物之万殊某尝言正如面磨相似其四边只管层层撒出正如天地之气运转无己只管层层生出人物其中有粗有细故人物有偏有正有精有粗又问气坱然太虚升降飞扬未尝止息此是言一气混沌之初天地未判之时为复亘古今如此曰只是统说只今便如此问升降者是阴阳之两端飞扬者是游气之纷扰否曰此只是说阴阳之两端下文此虚实动静之机阴阳刚柔之始此正是说阴阳之两端到得其感遇聚散为雨露为霜雪万品之流形山川之融结以下却正是说游气之纷扰者也
问无非教也都是道理在上面发见曰然因引礼记中天道至教圣人至徳一段与孔子予欲无言一段天地与圣人都一般精底都从那粗底上发见道理都从气上流行虽至粗底物无非是道理发见天地与圣人皆然
游气阴阳阴阳即气也岂阴阳之外又复有游气所谓游气者指其所以赋与万物一物各得一个性命便有一个形质皆此气合而成之也虽是如此而所谓阴阳两端成片段滚将出来者固自若也亦犹论太极物物皆有之而太极之体未尝不存也
阴阳循环如磨游气纷扰如磨中出者易曰阴阳相摩八卦相荡鼔之以雷霆润之以风两日月运行一寒一暑此阴阳之循环也乾道成男坤道成女此游气之纷扰也
横渠谓天体物而不遗犹仁体事而无不在此数句是从赤心片片说出来荀扬岂能到
用之问性为万物之一源曰所谓性者人物之所同得非惟己有是而人亦有是非惟人有是而物亦有是
惟心无对心统性情二程却无一句似此切
心统性情性情皆因心而后见心是体发于外谓之用孟子曰仁人心也又曰恻隐之心性情上都下个心字仁人心也是说体恻隐之心是说用必有体而后有用可见心统性情之义
精熟义理而造于神事业定乎内而乃所以求利乎外也通逹其用而身得其安素利乎外而乃所以致飬其内也盖内外相应之理
徳性若不胜那气禀则性命只由那气徳性能胜其气则性命都是那徳两者相为胜负盖其禀受之初便如此矣然亦非是元地头不浑全只是气禀之偏隔著故穷理尽性则善反之功也性天徳命天理则无不是元来至善之物矣若使不用修为之功则虽圣人之才未必成性然有圣人之才则自无不修为之理
问未知立心恶思多之致疑既知所以立恶讲治之不精一章曰未知立心则或善或恶故胡乱思量惹得许多疑起既知所立则是此心已立于善而无恶便又恶讲治之不精又却用思讲治之思莫非在我这道理之内如此则虽勤而何厌所以急于可欲者盖急于可欲之善则便是无善恶之杂便是立吾心于不疑之地人之所以有疑而不果于为善者以有善恶之杂今既有善而无恶则若决江河以利吾往矣逊此志务时敏虽是低下著这心以顺他道理又却抖擞起那精神敏速以求之则厥修乃来矣这下面〈云云〉只是说一敏字
正蒙说道体处如太和太虚虚空云者止是说气说聚散处其流乃是个大轮回盖其思虑考索所至非性分自然之知若语道理惟是周子说无极而太极最好如由太虚有天之名由气化有道之名合虚与气有性之名合性与知觉有心之名亦说得有理由气化有道之名如所谓率性之谓道是也然使眀道形容此理必不如此说伊川所谓横渠之言诚有过者乃在正蒙以清虚一大为万物之原有未安等语槩可见矣
问横渠太虚之说本是说无极却只说得无字曰无极是该贯虚实清浊而言无极字落在中闲太虚字落在一边了便是难说圣人熟了说出便恁地平正而今把意思去形容他却有时偏了眀道说气外无神神外无气谓清者为神则浊者非神乎后来亦有人与横渠说横渠却云清者可以该浊虚者可以该实却不知形而上者还他是理形而下者还他是器既说是虚便是与实对了既说是清便是与浊对了
问气聚则离明得施而有形气不聚则离眀不得施而无形离眀何谓也曰此说似难晓有作日光说有作目说看来只是气聚则目得而见不聚则不得而见易所谓离为目是也先生因举方其形也有以知幽之因方其不形也有以知明之故合当言其形也有以知眀之故其不形也有以知幽之因方是却反说何也盖以形之时此幽之因己在此不形之际其眀之故己在此聚者散之因散者聚之故
正蒙中地纯阴天浮阳一段说日月五星甚密
横渠云天左旋处其中者顺之少迟则反右矣此说好问横渠言帝王之命主于民心曰皆此理也民心之所向即天心之所存也
林问神为不测故缓辞不足以尽神化为难知故急辞不足以体化如何是缓辞急辞曰神自是急底物事缓辞如何形容之如阴阳不测之谓神神无方易无体皆是急辞化是渐渐而化若急辞以形容之则不可
问闻见之知非徳性之知他便把博物多能作闻见之知若如学者穷理岂不由此至徳性之知曰自有不由闻见而知者
横渠辟释氏轮回之说然其说聚散屈伸处其弊却是大轮回盖释氏是个个各自轮回横渠是一发和了依旧一大轮回吕与叔集中亦多有此意思
问横渠有清虚一大之说又要兼清浊虚实曰渠初云清虚一大为伊川诘难乃云清兼浊虚兼实一兼二大兼小渠本要说形而上反成形而下最是于此处不分眀如参两云以参为阳两为阴阳有太极阴无太极他要强索精思必得于己而其差如此又问横渠云太虚即气乃是指理为虚似非形而下曰纵指理为虚亦如何夹气作一处问西铭所见人的当何故却于此差曰伊川云譬如以管窥天四旁虽不见而其见处甚分眀渠他处见错独于西铭见得好
横渠言清虚一大为道体是于形器中拣出好底来说耳遗书中眀道尝辨之〈以上语类三十四条〉
丛书云理出乎三才分出于人道西铭专为理言不为分设某窃谓西铭之书横渠先生所以示人至为深切而伊川先生又以理一而分殊者赞之言虽至约而理则无馀矣盖干之为父坤之为母所谓理一者也然乾坤者天下之父母也父母者一身之父母也则其分不得而不殊矣故以民为同胞物为吾与者自其天下之父母者言之所谓理一者也然谓之民则非真以为吾之同胞谓之物则非真以为我之同类矣此自其一身之父母者言之所谓分殊者也又况其曰同胞曰吾与曰宗子曰家相曰老曰幼曰圣曰贤曰颠连而无告则于其中闲又有如是差等之殊哉但其所谓理一者贯乎分殊之中而未始相离耳此天地自然古今不易之理而二夫子始发眀之非一时救弊之言姑以彊此而弱彼也又云西铭止以假涂非终身之学也某窃谓西铭之言指吾体性之所自来以眀父干母坤之实极乐天践形穷神知化之妙以至于无一行之不慊而没身焉故伊川先生以为充得尽时便是圣人恐非专为始学者一时所见而发也〈与郭冲晦〉
林黄中论西铭予曰无可疑处却是侍郎未晓其文义所以不免致疑其馀未暇悉辨只大君者吾父母宗子一句全错读了尤为眀白本文之意盖曰人皆天地之子而大君乃其适长子所谓宗子有君道者也故曰大君者乃吾父母之宗子尔非如侍郎所说既为父母又降而为子也林曰宗子如何是适长子予曰此正以继祢之宗为喩尔继祢之宗兄弟宗之非父母之适长子而何此事他人容或不晓侍郎以礼乐名家岂不晓乎林乃俛首无说而去然意象殊不平予还自临安客有问此曲折者事之既往本无足言而恐学者疑于邵张之学也因命儿辈录此以示之客因有问者曰太极之论则闻之矣宗子之云殆即荘生所谓知天子与我皆天之所子者子不引之以为夫子之助何耶予应之曰荘生知天子与我皆天之所子而不知其适庶少长之别知擎跽曲拳为人臣之礼而不知天理之所自来故常以其不可行于世者为内直而与天为徒常以其不得已而强为者为外曲而与人为徒若如其言则是臣之视其君阴固以为无异于吾之等夷而阳为是不情者以虚尊之也孟子所谓杨氏为我是无君也正谓此尔其与张子之言理一而分殊者岂可同年而语哉〈记林黄中辨易西铭〉
西铭首论天地万物与我同体之意固极宏大然其所论事天工夫则自于时保之以下乃极亲切〈荅廖季硕〉
西铭中申生伯奇事张子但要以此心而事天耳天命不忒自无献公吉父之惑也〈荅林一之〉
东西铭虽同出于一时之作然其辞义之所指气象之所及浅深广狭㢠然不同是以程门专以西铭开示学者而于东铭则未之尝言盖学者诚于西铭之言反复翫味而有以自得之则心广理眀意味自别若东铭则虽分别长傲遂非之失于豪釐之间所以开警后学亦不为不切然意味有穷而于下学工夫盖犹有未尽者又安得与西铭彻上彻下一以贯之之旨同日而语哉〈荅汪尚书〉
某自十四五时得两家之书读之至今四十馀年但觉其义之深指之远而近世纷纷所谓文章议论者殆不足复过眼信乎孟氏以来一人而已然非用力之深者亦无以信其必然也〈荅宋深之○以上文集六条〉
邵子
康节学于李挺之请曰愿先生微开其端毋竟其说〈又恐是李学于穆时说〉此意极好学者当然湏是自理会出来便好
厚之问康节只推到数曰然某问湏亦窥见理曰虽窥见理却不介意了
问康节学到不惑处否曰康节又别是一般圣人知天命以理他只是以术然到得术之精处亦非术之所能尽然其初只是术耳
康节本是要出来有为底人然又不肯深犯手做凡事直待可做处方试为之才觉难便拽身退正张子房之流
直卿问康节诗尝有荘老之说如何曰便是他有些子这个曰如此莫于道体有异否曰他尝说老子得易之体孟子得易之用体用自分作两截曰他又说经纶如何曰㸔他只是以术去处得这事恰好无过如张子房相似他所以极口称赞子房也二程谓其粹而不杂以今观之亦不可谓不杂曰他说风花雪月莫是曾点意思否曰也是见得眼前这个好曰意其有与自家意思一般之意曰也是他有这些子若不是却浅陋了
某看康节易了都看别人底不得他说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又都无玄妙只是从来更无人识扬子太玄一玄三方九州二十七部八十一家亦只是这个他却识只是他以三为数皆无用了
康节之学似扬子云太玄拟易方州部家皆自三数推之玄为之首一以生三为三方三生九为九州九生二十七为二十七部九九乘之斯为八十一家首之以八十一所以准六十四卦赞之以七百二十有九所以准三百八十四爻无非以三数推之康节之数则是加倍之法
或问康节数学曰且未湏理会数自是有此理有生便有死有盛必有衰且如一朵花含蘂时是将开略放时是正盛烂熳时是衰谢又如看人即其气之盛衰便可以知其生死盖其学本于眀理故明道谓其观天地之运化然后颓乎其顺浩然其归若曰渠能知未来事则与世间占覆之术何异其去道远矣其知康节者末矣盖他翫得此理熟了事物到面前便见便不待思量又云康节以四起数叠叠推去自易以后无人做得一物如此整齐包括得尽
易是卜筮之书皇极经世是推步之书经世以十二辟卦管十二会綳定时节却就中推吉凶消长尧时正是乾卦九五其书与易自不相干
康节之学其骨髓在皇极经世其花草便是诗直卿云其诗多说闲静乐底意思太煞把做事了曰这个未说圣人只颜子之乐亦不恁地看他诗篇篇只管说乐次第乐得来厌了圣人得底如吃饭相似只饱而已他却如吃酒又曰他都是有个自私自利底意思所以眀道有要之不可以治天下国家之说
康节曰思虑未起神莫知不由乎我更由乎谁此闲有术者人来问事心下默念则他说相应有人故意思别事不念及此则其说便不应问姓几画口中默数则他说便著不数者说不著
因论学者轻俊者不美朴厚者好因说章惇邢恕当时要学数于康节康节见得他破不肯与之眀道亦识得邢语录中可见凡先生长者惜才不肯大段说破万一其有回意扬因问当时邵传与章邢使其知前程事时湏不至如此之甚曰不可如此说后又问云使章邢先知之他更是放手做是虎而翼者也又因说康节当时只是穷得天地盈虚消息之理因以眀得此数要之天地之理却自是当知数亦何必知之伊川谓雷自起处起何必推知其所起处惟有孟子见得曰莫非命也顺受其正但有今日都不湏问前面事但自尽眀日死也不可知更二三十年在世也不可知只自修何必豫知之
伊川之学于大体上莹彻于小小节目上犹有疏处康节能尽得事物之变却于大体上有未莹处用之云康节善谈易见得透彻曰然伊川又轻之尝有简与横渠云尧夫说易好听今夜试来听他说看某尝说此便是伊川不及孔子处只观孔子便不如此〈以上语类十三条〉
程邵之学固不同然二先生所以推尊康节者至矣盖以其信道不惑不杂异端班于温公横渠之间则亦未可以其道不同而遽贬之也和靖之言恐如孟子言伯夷伊尹之于孔子为不同道之比妄意其然不识台意以为然否抑康节之学抉擿窈微与佛老之言岂无一二相似而卓然自信无所污染此其所见必有端的处比之温公欲䕶名教而不言者又有闲矣〈荅汪尚书○文集〉
御纂朱子全书卷五十三
<子部,儒家类,御纂朱子全书>
钦定四库全书
御纂朱子全书卷五十四
道统三
程子门人
程门弟子亲炙伊川亦自多错盖合下见得不尽或后来放倒盖此理无形体故易差有百般渗漏〈以下总论〉
问程门谁真得其传曰也不尽见得如刘质夫朱公掞张思叔軰又不见他文字看程门诸公力量见识比之康节横渠皆赶不上
程子门下诸公便不及所以和靖云见伊川不曽许一人或问伊川称谢显道王佐才有诸和靖云见伊川说谢显道好只是不闻王佐才之语刘子澄编续近思录取程门诸公之说某看来其闲好处固多但终不及程子难于附入
吕与叔文集煞有好处他文字极是实说得好处如千兵万马饱满伉壮上蔡虽有过当处亦自是说得透
龟山文字却怯弱似是合下会得易
问尹和靖立朝议论曰和靖不观他书只是持守得好他语录中说涵养持守处分外亲切有些朝廷文字多是吕稽中軰代作问龟山立朝却有许多议论曰龟山杂博是读多少文字
看道理不可不子细程门高弟如谢上蔡游定夫杨龟山軰下梢皆入禅学去必是程先生当初说得高了他们只𥇍见上一截少下面著实工夫故流弊至此
学者气质上病最难救如程门谢氏便如师也过游与杨便如商也不及皆是气质上病向见无为一医者善用鍼尝云是病可以鍼而愈惟胎病为难治
蔡云不知伊川门人如此其众何故后来更无一人见得亲切或云游杨亦不久亲炙曰也是诸人无头无尾不曽尽心存上面也各家去奔走仕宦所以不能理会得透如邵康节从头到尾极终身之力而后得之虽其不能无偏然就他这道理所谓成而安矣如茂叔先生资禀便较高他也去仕宦只他这所学自是从合下直到后来所以有成某看来这道理若不是𢬵生尽死去理会终不解得书曰若药不瞑厥疾不瘳湏是吃些苦极方得蔡云上蔡也杂佛老曰只他见识又高蔡云上蔡老氏之学多龟山佛氏之说多游氏只杂佛吕与叔高于诸公曰然这大段有筋骨惜其早死若不早死也须理会得到蔡又因说律管云伊川何不理会想亦不及理会还无人相共理会然康节所理会伊川亦不理会曰便是伊川不肯理会这般所在
游杨谢诸公当时已与其师不相似却似别立一家谢氏发明得较精彩然多不稳贴和靖语却实然意短不似谢氏发越龟山语录与自作文又不相似其文大故照管不到前面说如此后面又都反了缘他只依傍语句去皆是不透龟山年高与叔年四十七他文字大纲立得脚来健多有处说得好又切若有夀必煞进游定夫学无人传无语录他晚年嗜佛在江湖居多有尼出入其门他眼前分晓信得及底尽践履得到其变化出入处看不出便从释去亦是不透和靖在虎丘每旦起顶礼佛〈郑曰亦念金刚经〉他因赵相入侍讲筵那时都说不出都奈何不得人责他事业荅曰每日只讲两行书如何做得致君泽民事业高宗问程某道孟子如何荅曰程某不敢疑孟子如此则是孟子亦有可疑处只不敢疑尔此处更当下两语却住了他也因患难后心神耗了龟山那时亦不应出侯师圣太粗疏李先生甚轻之来延平看亲罗仲素往见之坐少时不得只管要行此亦可见其粗疏处张思叔敏似和靖伊川称其朴茂然亦狭无展拓气象收得他杂文五六篇其诗都似禅缘他初是行者出身郭冲晦有易文字说易卦都从变上推闲一二卦推得岂可都要如此近多有文字出无可观周恭叔谢用休赵彦道鲍若雨那时温州多有人然都无立作王信伯乖郑问他说中无倚著又不取龟山不偏说何也曰他谓中无偏倚故不取不偏说郑曰胡文定只上蔡处讲得些子来议论全似上蔡〈如获麟以天自处等〉曾渐又胡文定处讲得些子曰文定爱将圣人道理张大说都是勉强如此不是自然流出曾渐多是禅
问郭冲晦何如人曰西北人气质重厚淳固但见识不及如兼山易中庸义多不可晓不知伊川晚年接人是如何问游杨诸公早见程子后来语孟中庸说先生犹或以为疏略何也曰游杨诸公皆才高又博洽略去二程处参较所疑及病败处各能自去求虽其说有疏略处然皆通明不似兼山軰立论可骇也〈以上语类十条〉
谢杨二先生事顷见胡明仲家所记侯师圣之言有曰明道先生谓谢子虽少鲁直是诚笃理会事有不透其颡有泚其愤悱如此此语却与罗公所记暗合恐与所谓玩物丧志者有不相害盖世固有人聪明辨博而不敏于闻道者矣惟其所趣不谬于道而志之不舍是以卒有所闻而其所闻必皆力行深造之所得所以光明卓越直指本原姑以语录论语解之属详考即可知矣如语解中论子路有闻一章可见其用力处也龟山却是天质粹美得之平易观其立言亦可见〈荅汪尚书〉
某读程门诸子之书见其所论为学之方有不同者因以程子之言质之而窃记之如左○胡氏曰物物致察宛转归已杨氏曰物不可胜穷也反身而诚则举天下之物在我矣程子曰所谓穷理者非必尽穷天下之物又非只穷一物而众理皆通但要积累多后脱然有贯通处又曰物我一理才明彼即晓此不必言因见物而反求诸身也然语其大至天地之所以高厚语其小至一物之所以然学者皆当理会○胡氏曰只于己发处用功却不枉费心力杨氏曰未发之际以心体之则中之体自见执而勿失无人欲之私焉发必中节矣程子曰思于未发之前求中即是已发但言存养于未发之时则可惟涵养久则喜怒哀乐之发自中节矣又曰学者莫若先理会敬能敬则自知此矣○谢氏曰明道先生先使学者有所知识却从敬入又曰既有知识穷得物理却从敬上涵养出来自然是别正容谨节外面威仪非礼之本尹氏曰先生教人只是専令用敬以直内习之既久自然有所得也程子曰入道莫如敬未有能致知而不在敬者又曰动容貌整思虑则自然生敬存此久之则自然天理明又曰涵养湏用敬进学则在致知又曰敬只是涵养一事必有事焉湏当集义只知用敬不知集义却是都无事也○右诸说之不同者以程子之言质之唯尹氏之言为近所少者致知集义之功耳不知其言之序有未及耶抑其意果尽于此也然大本既立则亦不患无地以崇其徳矣故愚于此窃愿尽心焉因书其后以自诏云〈记程门诸子论学同异○以上文集二条〉
看吕与叔论选举状立士规以养徳厉行更学制以量才进艺定贡法以取贤敛才立试法以试用养才立辟法以兴能备用立举法以核实得人立考法以责任考功先生曰其论甚高使其不死必有可用〈论吕与叔〉
上蔡语虽不能无过然都是确实做工夫来〈以下论谢显道〉谢氏谓去得矜字后来矜依旧在说道理爱扬扬地上蔡云释氏所谓性犹吾儒所谓心释氏所谓心犹吾儒所谓意此说好
问谢氏以觉训仁谓仁为活物要于日用中觉得活物便见仁体而先生不取其说何也曰若是识得仁体则所谓觉所谓活物皆可通也但他说得自有病痛毕竟如何是觉又如何是活物又却别将此个意思去觉那个活物方寸纷扰何以为仁如说克己复礼已在何处克又如何岂可以活物觉之而已也
上蔡言无穷者要当会之以神是说得过当只是于训诂处寻绎践履去自然下学上逹
国秀问上蔡说横渠以礼教人其门人下梢头低只溺于形名度数之闲行得来困无所见处如何曰观上蔡说得又自偏了这都看不得礼之大体所以都易得偏如上蔡说横渠之非以为欲得正容谨节这自是好如何废这个得如専去理会形名度数固不得又全废了这个也不得如上蔡说便非曾子笾豆则有司存本末并见之意后世如有作者必不専泥于形名度数亦只整顿其大体如孟子在战国时已自见得许多琐碎不可行故说丧服经界诸处只是理会大体此便是后来要行古礼之法
上蔡曽有手简云大事未办李先生谓不必如此死而后己何时是办〈以上语类八条〉
上蔡尧舜事业横在胸中之说若谓尧舜自将已做了底事业横在胸中则世闲无此等小器量底尧舜若说学者则凡圣贤一言一行皆当潜心翫索要识得他底蕴自家分上一一要用岂可不存留在胸次耶明道玩物丧志之说盖是箴上蔡记诵博识而不理会道理之病渠得此语遂一向扫荡直要得胸中旷然无一豪所能则可谓矫枉过其正矣观其论曾点事遂及列子御风以为易做则可见也大抵明道所谓与学者语如扶醉人真是如此来谕有惩创太过之说亦正谓此吾人真不可不深自警察耳〈荅吕伯恭别纸○文集〉
龟山天资高朴实简易然所见一定更不湏穷究某尝谓这般人皆是天资出人非假学力如龟山极是简易衣服也只据见定终日坐在门限上人犯之亦不较其简率皆如此〈以下论杨中立〉
问龟山晚岁一出为士子诟骂果有之否曰他当时一出追夺荆公王爵罢配享夫子且欲毁劈三经板士子不乐遂相与聚问三经有何不可辄欲毁之当时龟山亦谨避之问或者疑龟山此出为无补于事徒尔纷纷或以为大贤出处不可以此议如何曰龟山此行固是有病但只后人又何曽梦到他地位在惟胡文定以柳下恵援而止之而止比之极好〈以上语类二条〉
杨陈二公论易有不同者而杨公之词平缓如此夫二公之闲岂有所嫌疑畏避而然哉亦其徳盛仁熟而自无鄙倍耳杨公于先天之学有所未讲则阙而不论其不自欺又如此尤后学之所宜取法也〈书杨龟山帖后〉
问杨氏言仁义不足以尽道恐未安易只说立人之道曰仁与义曰仁义不足以尽道游杨之意大率多如此盖为老荘之说陷溺得深故虽亲闻二先生之言而不能虚心反复著意称停以要其归宿之当否所以阳离阴合到急滚处则便只是以此为主也此为学者深切之戒然欲论此更湏精加考究不可只恃曰仁与义之言而断以为必然也近得龟山列子说一编读了令人皇恐不知何故直到如此背驰也〈荅万正淳○以上文集二条〉
游定夫徳性甚好〈以下论游定夫〉
游定夫徽庙初为察院忽申本台乞外如所请志完骇之定夫云公何见之晚如公亦岂能久此
胡氏记侯师圣语曰仁如一元之气化育流行无一息闲断此说好〈以下论侯师圣○以上语类三条〉
侯子论语抄毕内上其闲误字显然者已辄为正之矣但其语时有不莹岂其不长于文字而然耶抑别有以也顷在豫章见阜卿所传语录有尹和靖所称伊川语云侯师圣议论只好隔壁听详味此言以验此书窃谓其学大抵明白劲正而无深潜缜密沈浸𬪩郁之味故于精微曲折之际不免疏略时有罅缝不得于言勿求诸心乃其所见所存有此气象非但文字之疵也狂妄辄尔轻议前軰可谓不韪然亦讲学之一端所不得避〈与张钦夫别纸○文集〉
和靖在程门直是十分钝底被他只就一个敬字做工夫终被他做得成〈以下论尹彦明〉
和靖赴乐会听曲子皆知之亦欢然但拱手安足处终日未尝动也在平江时累年用一扇用毕置架上凡百严整有常有僧见之云吾不知儒家所谓周孔为如何然恐亦只如此也
和靖持守有馀而格物未至故所见不精明无活法〈以上语类三条〉
和靖两书昔常见之其谨于传疑之意则是而遂欲禁绝学者使不复观则恐过矣如以春秋改用夏时为无此说以传为案经为断为背于理则疑其考之未精或未尽闻他人所闻而欲一以己所闻者概之之失也春秋传乃伊川所自著其词有曰周正月非春也假天时以立义耳若果无改用夏时之意则此说复何谓乎况序文所引论语之言尤为明白不可谓初未尝有此意也又门人所记有荅黄聱隅之语谓以传考经之事迹以经别传之真伪者盖见于两家之书是亦犹所谓传为案经为断之意而岂二人所记不期而皆误乎推此两条则凡和靖所谓非先生语者恐特他人闻之而和靖亦未闻耳今疑信未分而不复思绎遽以一偏之说尽废众人所传之书似不若尽存其说而深思熟讲以考其真伪得失之为善也况明道行状云其辨析精微稍见于世者学者之所闻耳观此则伊川之意亦非全不令学者看语录但在人自著眼看耳如论语之书亦是七十子之门人纂录成书今未有以为非孔子自作而弃不读者此皆语录不可废之验幸更深察之〈荅韩无咎〉
论语尹先生说句句有意味可更翫之不可以为常谈而忽之也〈荅许顺之○以上文集二条〉
张思叔与人作思堂记言世闲事有当思者有不当思者利害生死不当思也如见某物而思终始之〈云云〉此当思也〈论张思叔〉
郭子和性论与五峰相类其言曰目视耳听性也此语非也视明而听聪乃性也箕子分明说视曰明听曰聪若以视听为性与僧家作用是性何异五峰曰好恶性也君子好恶以道小人好恶以欲君子小人者天理人欲而已矣亦不是盖好善恶恶乃性也〈论郭立之○以上语类二条〉
吕公家传深有警悟人处前軰涵养深厚乃如此但其论学殊有病如云不主一门不私一说则博而杂矣如云直截劲捷以造圣人则约而陋矣举此二端可见其本末之皆病此所以流于异学而不自知其非耶而作此传者又自有不可晓处如云虽万物之理本末一致而必欲有为此类甚多不知是何等语又义例不明所载同时诸人或名或字非褒非贬皆不可考至于苏公则前字后名尤无所据岂其学无纲领故文字亦象之而然耶最后论佛学尤可骇叹程氏之门千言万语只要见儒者与释氏不同处而吕公学于程氏意欲直造圣人尽其平生之力乃反见得佛与圣人合岂不背戾之甚哉夫以其资质之粹美涵养之深厚如此疑若不叛于道而穷理不精错谬如此流传于世使有志于道而未知所择者坐为所悮盖非特莠之乱苗紫之乱朱而已也〈论吕原明○荅林择之○文集〉
问文定却是卓然有立所谓非文王犹兴者曰固是他资质好在太学中也多闻先生师友之训所以能然尝得颍昌一士人忘其姓名问学多得此人警发后为荆门教授龟山与之为代因此识龟山因龟山方识游谢不及识伊川自荆门入为国子博士出来便为湖北提举是时上蔡宰本路一邑文定却从龟山求书见上蔡既到湖北遂遣人送书与上蔡上蔡既受书文定乃往见之入境人皆讶知县不接监司论理上蔡既受他书也是难为出来接他既入县遂先修后进礼见之毕竟文定之学后来得于上蔡者为多他所以尊上蔡而不甚满于游杨二公看来游定夫后来也是郞当诚有不满人意处顷尝见定夫集极说得丑差尽背其师说更说伊川之学不如他之所得所以五峰临终谓彪徳美曰圣门工夫要处只在个敬字游定夫所以卒为程门之罪人者以其不仁不敬故也诚如其言〈以下论胡康侯○虽非门人而尝见谢杨今附○子侄附〉
或问胡文定之学与董仲舒如何曰文定却信得于己者可以施于人学于古者可以行于今其他人皆谓得于己者不可施于人学于古者不可行于今所以浅陋然文定比似仲舒较浅
原仲说文定少时性最急尝怒一兵士至亲殴之兵辄抗拒无可如何遂回入书室中作小册尽写经传中文有宽字者于册上以观翫从此后遂不性急矣
胡文定云知至故能知言意诚故能养气此语好又云岂有见理已明而不能处事者此语亦好
胡致堂议论英发人物伟然向尝侍之坐见其数杯后歌孔明出师表诵张才叔自靖人自献于先王义陈了翁奏状等可谓豪杰之士也读史管见乃岭表所作当时并无一册文字随行只是记忆所以其闲有抵牾处〈论胡明仲〉
胡籍溪人物好沈静谨严只是讲学不透〈论胡原仲〉
明仲甚畏仁仲议论明仲亦自信不及先生云人不可不遇敌己之人仁仲当时无有能当之者故恣其言说出来然今观明仲说较平正〈以下论胡仁仲〉
游杨之后多为秦相所屈胡文定刚劲诸子皆然和仲不屈于秦仁仲直却其招不往
知言疑义大端有八性无善恶心无己发仁以用言心以用尽不事涵养先务知识气象迫狭语论过高
做出那事便是这里有那理凡天地生出那物便都是那里有那理五峰谓性立天下之有说得好情效天下之动效如效死效力之效是自力形出也
五峰说心妙性情之徳不是他曾去研穷深体如何直见得恁地
仲思问五峰中诚仁如何曰中者性之道言未发也诚者命之道言实理也仁者心之道言发动之端也又疑道字可改为徳字曰亦可徳字较紧然他是特地下此宽字伊川荅与叔中书亦云中者性之徳近之伯恭云知言胜正蒙似此等处诚然但不能纯如此处尔又疑中诚仁一而已何必别言曰理固未尝不同但圣贤说一个物事时且随处说他那一个意思自是他一个字中便有个正意义如此不可混说圣贤书初便不用许多了学者亦宜各随他说处看之方见得他所说字本相〈如诚如中如仁〉若便只混看则下梢都看不出
问言中则诚与仁亦在其内否曰不可如此看若可混并则圣贤已自混并了湏逐句看他言诚时便主在实理发育流行处言性时便主在寂然不动处言心时便主在生发处
问诚者物之终始而命之道曰诚是实理彻上彻下只是这个生物都从那上做来万物流形天地之闲都是那底做五峰云诚者命之道中者性之道仁者心之道此数句说得密如何大本处却含糊了以性为无善恶天理人欲都混了故把作同体或问同行语如何曰此却是只就事言之直卿曰他既以性无善恶何故云中者性之道曰他也把中做无善恶
五峰知言大抵说性未是自胡文定胡侍郎皆说性未是其言曰性犹水也善其水之下乎情其水之澜乎欲其水之波浪乎乍看似亦好细看不然如澜与波浪何别渠又包了情欲在性中所以其说如此
好恶性也既有好即具善有恶即具恶若只云有好恶而善恶不定于其中则是性中理不定也既曰天便有天命天讨
知言云凡人之生粹然天地之心道义全具无适无莫不可以善恶辨不可以是非分无过也无不及也此中之所以名也即告子性无善无不善之论也惟伊川性即理也一句甚切至
问天理人欲同体而异用同行而异情如何曰下句尚可上句有病盖行处容或可同而其情则本不同也至于体用岂可言异观天理人欲所以不同者其本原元自不同何待用也胡氏之学大率于大本处看不分晓故锐于辟异端而不免自入一脚也
或问天理人欲同体异用曰如何天理人欲同体得如此却是性可以为善亦可以为恶却是一团人欲窠子将甚么做体却是韩愈说性自好言人之为性有五仁义礼智信是也指此五者为性却说得是性只是一个至善道理万善总名才有一豪不善自是情之流放处如何却与人欲同体今人全不去看
湖南一派譬如灯火要明只管挑不添油便明得也即不好所以气局小长汲汲然张筋努脉〈以上语类二十条〉
知言性之所以一初见一本无不字后见别本有之尚疑其悮继而遍考此书前后说颇有不一之意如子思子曰一章是也故恐实谓性有差别遂依别本添入不字今既遗藳无之则当改正但其他说性不一处愈使人不能无疑耳昨来知言疑义中已论之不识高明以为然否上蔡虽说明道先使学者有所知识却从敬入然其记二先生语却谓未有致知而不在敬者又自云诸君不湏别求见处但敬与穷理则可以入徳矣二先生亦言根本湏先培壅然后可立趋向又言庄整齐肃久之则自然天理明五峰虽言知不先至则敬不得施然又云格物之道必先居敬以持其志此言皆何谓耶某窃谓明道所谓先有知识者只为知邪正识趋向耳未便遽及知至之事也上蔡五峰既推之太过而来谕又谓知之一字便是圣门授受之机则是因二公之过而又过之试以圣贤之言考之似皆未有此等语意却是近世禅家说话多如此若必如此则是未知以前可以怠慢放肆无所不为而必若曾子一唯之后然后可以用力于敬也此说之行于学者日用工夫大有所害恐将有谈玄说妙以终其身而不及用力于敬者非但言语之小疵也〈荅胡广仲○文集〉
杨氏门人
罗先生严毅清苦殊可畏〈以下论罗仲素〉
道夫言罗先生教学者静坐中看喜怒哀乐未发谓之中未发作何气象李先生以为此意不惟于进学有力兼亦是养心之要而遗书有云既思则是已发昔尝疑其与前所举有碍细思亦甚紧要不可以不考直卿曰此问亦甚切但程先生剖析豪釐体用明白罗先生探索本源洞见道体二者皆有大功于世善观之则亦并行而不相悖矣况罗先生于静坐观之乃其思虑未萌虚灵不昧自有以见其气象则初未害于未发苏季明以求字为问则求非思虑不可此伊川所以力辨其差也先生曰公虽是如此分解罗先生说终恐做病如明道亦说静坐可以为学谢上蔡亦言多著静不妨此说终是小偏才偏便做病道理自有动时自有静时学者只是敬以直内义以方外见得世间无处不是道理虽至微至小处亦有道理便以道理处之不可専要去静处求所以伊川谓只用敬不用静便说得平也是他经历多故见得恁地正而不偏若以世之大段纷扰人观之若会静得固好若讲学则不可有豪发之偏也如天雄附子冷底人吃得也好如要通天下吃便不可〈以上语类二条〉罗氏门人
问延平先生言行曰他却不曾著书充养得极好凡为学也不过是恁地涵养将去初无异义只是先生睟面盎背自然不可及〈以下论李愿中〉
李先生终日危坐而神彩精明略无𬯎堕之气
李延平初闲也是豪迈底人到后来也是磨琢之功在乡若不异于常人乡曲以上底人只道他是个善人他也略不与人说待问了方与说
行夫问李先生谓常存此心勿为事物所胜先生荅之〈云云〉顷之复曰李先生涵养得自是别真所谓不为事物所胜者古人云终日无疾言遽色他真个是如此如寻常人去近处必徐行出远处行必稍急先生出近处也如此出远处亦只如此寻常人叫一人叫之一二声不至则声必厉先生叫之不至声不加于前也又如坐处壁闲有字某每常亦须起头一看若先生则不然方其坐时固不看也若是欲看则必起就壁下视之其不为事物所胜大率若此常闻先生后生时极豪迈一饮必数十杯醉则好驰马一骤三二十里不回后来却收拾得恁地纯粹所以难及
正蒙知言之类学者更须被他汨没李先生极不要人传写文字及看此等旧尝看正蒙李甚不许然李终是短于辩论邪正盖皆不可无也无之即是少博学详说工夫也
李先生不要人强行须有见得处方行所谓洒然处然犹有偏在洒落而行固好未到洒落处不成不行亦湏桉本行之待其著察
李先生当时说学已有许多意思只为说敬字不分明所以许多时无捉摸处
或问延平先生何故验于喜怒哀乐未发之前而求所谓中曰只是要见气象陈后之曰持守良久亦可见未发气象曰延平即是此意若一向这里又差从释氏去
再论李先生之学常在目前先生曰只是君子戒谨所不睹恐惧所不闻便自然常存颜子非礼勿视听言动正是如此
李先生尝云人之念虑若是于显然过恶萌动此却易见易除却怕于匹似闲底事爆起来纒绕思念将去不能除此尤害事某向来亦是如此
某旧见李先生时说得无限道理也曾去学禅李先生云汝恁地悬空理会得许多而面前事却又理会不得道亦无玄妙只在日用闲著实做工夫处理会便自见得后来方晓得他说故今日不至无理会耳〈以上语类十一条〉
先生曰学问之道不在多言但默坐澄心体认天理若见虽一豪私欲之发亦退听矣久久用力于此庶几渐明讲学始有力耳又尝曰学者之病在于未有洒然冰解冻释处纵有力持守不过茍免显然悔尤而已若此者恐未足道也又尝曰今人之学与古人异如孔门诸子群居终日交相切磨又得夫子为之依归日用之闲观感而化者多矣恐于融释而脱落处非言说所及也不然子贡何以言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也耶尝以黄太史之称濂溪周夫子胸中洒落如光风霁月云者为善形容有道者气象尝讽诵之而顾谓学者曰存此于胸中庶几遇事廓然而义理少进矣其语中庸曰圣门之传是书其所以开悟后学无遗䇿矣然所谓喜怒哀乐未发谓之中者又一篇之指要也若徒记诵而已则亦奚以为哉必也体之于身实见是理若颜子之叹卓然见其为一物而不违乎心目之闲也然后扩充而往无所不通则庶乎其可以言中庸矣其语春秋曰春秋一事各是发明一例如观山水徙步而形势不同不可拘以一法然所以难言者盖以常人之心推测圣人未到圣人洒然处岂能无失耶又尝曰读书者知其所言莫非吾事而即吾身以求之则凡圣贤所至而吾所未至者皆可勉而进矣若直以文字求之悦其词义以资诵说其不为玩物丧志者几希又尝语问者曰讲学切在深潜缜密然后气味深长蹊径不差若概以理一而不察乎其分之殊此学者所以流于疑似乱真之说而不自知也其开端示人大要类此〈延平先生李公行状○文集〉
胡氏门人
或问南轩云行之至则知益明知既明则行益至此意如何曰道理固是如此学者工夫当并进不可推泥牵连下梢成两下担阁然二者都要用功则成就时二者自相资益矣〈以下论张敬夫〉
王壬问南轩类聚言仁处先生何故不欲其如此曰便是工夫不可恁地如此则气象促迫不好圣人说仁处固是紧要不成不说仁处皆无用亦须是从近看将去优柔翫味久之自有一个会处方是工夫如博学审问谨思明辨笃行圣人须说博学如何不教人便从谨独处做湏是说礼仪三百威仪三千始得
敬夫高明他将谓人都似他才一说时便更不问人晓会与否且要说尽他个故他门人敏底祗学得他说话若资质不逮依旧无著摸
林艾轩在行在一日访南轩曰程先生语录某却看得易传看不得南轩曰何故林曰易有象数伊川皆不言何也南轩曰孔子说易不然易曰公用射隼于高墉之上获之无不利如以象言则公是甚射是甚隼是甚高墉是甚圣人止曰隼者禽也弓矢者器也射之者人也君子蔵器于身待时而动何不利之有
议南轩祭礼曰钦夫信忒猛又学胡氏〈云云〉有一般没人情底学问尝谓钦夫曰改过不吝从善如流固好然于事上也略审覆行亦何害
南轩从善之亟先生尝与闲坐立所见什物之类放得不是所在并不齐整处先生谩言之虽夜后亦即时令人移正之〈以上语类六条〉
公之言有曰学莫先于义利之辨而义也者本心之所当为而不能自己非有所为而为之者也一有所为而后为之则皆人欲之私而非天理之所存矣呜呼至哉言也其亦可谓扩前圣之所未发而同于性善养气之功者与〈右文殿修撰张公神道碑○文集〉
御纂朱子全书卷五十四
钦定四库全书
御纂朱子全书卷五十五
道统四
自论为学工夫
某十数岁时读孟子言圣人与我同类者喜不可言以为圣人亦易做今方觉得难
读书须纯一如看一般未了又要般渉都不济事某向时读书方其读上句则不知有下句读上章则不知有下章读中庸则祗读中庸读论语则祗读论语一日祗看一二章将诸家说看合与不合凡读书到冷淡无味处尤当著力推考
因说读书须是有自得处到自得处说与人也不得某旧读仲氏任只其心塞渊终温且恵淑慎其身先君之思以朂寡人既破我斧又阙我斨周公东征四国是皇哀我人斯亦孔之将伊尹曰先王肇修人纪从谏弗咈先民时若居上克明为下克忠与人不求备
检身若不及以至于有万邦兹惟艰哉如此等处直为之废卷慨想而不能已觉得朋友闲看文字难得这般意思
先生因与朋友言及易曰易非学者之急务也某平生也费了些精神理会易与诗然其得力则未若语孟之多也易与诗中所得似鸡肋焉
看文字却是索居独处好用工夫方精専看得透彻未须便与朋友商量某往年在同安日因差出体究公事处夜寒不能寐因看得子夏论学一段分明后官满在郡中等批书已遣行李无文字看于馆人处借得孟子一册熟读方晓得养气一章语脉当时亦不暇写出只逐段以纸签签之云此是如此说签了便看得更分明后来其闲虽有修改不过是转换处大意不出当时所见如谩人底议论某少年亦会说只是终不安直到寻个悫实处方已
某旧年思量义理未透直是不能睡初看子夏先传后倦一章凡三四夜穷究到明彻夜闻杜鹃声
某旧时读书専要拣好处看到平平汎汎处多阔略后多记不得自觉也是一个病今有一般人看文字却只摸得些渣滓到有深意好处却全不识
凡看文字诸家说异同处最可观某旧日看文字専看异同处如谢上蔡之说如彼杨龟山之说如此何者为得何者为失所以为得者是如何所以为失者是如何
某自十五六时至二十岁史书都不要看但觉得闲是闲非没要紧不难理会大率才看得此等文字有味毕竟粗心了吕伯恭教人看左传不知何谓
学者难得都不肯自去著力读书某登科后要读书被人横截直截某只是不管一面自读顾文蔚曰且如公有谁鞭辟毕竟是自要读书
或问先生谓讲论固不可无须是自去体认如何是体认曰体认是把那听得底自去心里重复思量过伊川曰时复思绎浃洽于中则说矣某向来从师一日闲所闻说话夜闲如温书一般字字子细思量过才有疑明日又问
问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长曰此亦只是为公孙丑不识浩然之气故教之养气工夫缓急云不必太急不要忘了亦非教人于无著摸处用功也某旧日理会道理亦有此病后来李先生说令去圣经中求义某后刻意经学推见实理始信前日诸人之误也
某所得处甚约只是一两切要句上却日夜就此一两句上用意翫味胸中自是洒落又云放心不必是走在别处去但一札眼闲便不见才觉得又便在面前不是难收拾自去提撕便见得是如此
近日已觉向来说话太支离处反身以求正坐自己用功亦未切耳因此减去文字工夫觉得闲中气象甚适每劝学者亦且看孟子道性善求放心两章著实体察收拾为要其馀文字且大概讽诵涵泳未湏大段著力考索也
今日学者不长进只是心不在焉尝记少年时在同安夜闻钟鼓声听其一声未绝而此心已自走作因此警惧乃知为学须是専心致志
某尝说看文字须如法家深刻方穷究得尽某直是下得工夫
这道理须是见得是如此了验之于物又如此验之吾身又如此以至见天下道理皆端的如此了方得如某所见所言又非自会说出来亦是当初于圣贤与二程所说推之而又验之于己见得真实如此
刘晏见钱流地上想是他计较得熟了如此某而今看圣人说话见圣人之心成片价从面前过
某寻常莫说前軰只是长上及朋友稍稍说道理底某便不敢说他说得不是且将他说去研究及自家晓得却见得他底不是某寻常最居人后又曰寻常某最得此力
初师屏山籍溪籍溪学于文定又好佛老以文定之学为论治道则可而道未至然于佛老亦未有见屏山少年能为举业官莆田接塔下一僧能入定数日后乃见了老归家读儒书以为与佛合故作圣传论其后屏山先亡籍溪在某自见于此道未有所得乃见延平
或说象山说克己复礼不但只是欲克去那利欲忿懥之私只是有一念要做圣贤便不可曰此等议论恰如小儿则剧一般只管要高去圣门何尝有这般说话人要去学圣贤此是好底念虑有何不可若以为不得则尧舜之兢兢业业周公之思兼三王孔子之好古敏求颜子之有为若是孟子之愿学孔子之念皆当克去矣看他意思只是禅志公云不起纎豪修学心无相光中常自在他只是要如此然岂有此理只如孔子荅颜子克己复礼为仁据他说时只这一句已多了又况有下头一落索只是颜子才问仁便与打出方是及至恁地说他他又却讳某尝谓人要学禅时不如分明去学他禅和一棒一喝便了今乃以圣贤之言夹杂了说都不成个物事道是龙又无角道是蛇又有足子静旧年也不如此后来弄得直恁地差异如今都教坏了后生个个不肯去读书一味颠蹷没理会处可惜可惜正如荀子不睹是逞快胡骂乱骂教得个李斯出来遂至焚书坑儒若使荀卿不死见斯所为如此必须自悔使子静今犹在见后生軰如此颠蹷亦须自悔其前日之非又曰子静说话常是两头明中闲暗或问暗是如何曰是他那不说破处他所以不说破便是禅所谓鸳鸯绣出从君看莫把金针度与人他禅家自爱如此某年十五六时亦尝留心于此一日在病翁所会一僧与之语其僧只相应和了说也不说是不是却与刘说某也理会得个昭昭灵灵底禅刘后说与某某遂疑此僧更有要妙处在遂去扣问他见他说得也煞好及去赴试时便用他意思去胡说是时文字不似而今细密由人粗说试官为某说动了遂得举〈时年十九〉后赴同安任时年二十四五矣始见李先生与他说李先生只说不是某却倒疑李先生理会此未得再三质问李先生为人简重却是不甚会说只教看圣贤言语某遂将那禅来权倚阁起意中道禅亦自在且将圣人书来读读来读去一日复一日觉得圣贤言语渐渐有味却回头看释氏之说渐渐破绽罅漏百出
某旧时亦要无所不学禅道文章楚辞诗兵法事事要学出入时无数文字事事有两册一日忽思之曰且慢我只一个浑身如何兼得许多自此逐时去了大凡人知个用心处自无缘及得外事
某今且劝诸公屏去外务趱工夫専一去看这道理某年二十馀已做这工夫将谓下梢理会得多少道理今忽然有许多年纪不知老之至此也只理会得这些子岁月易得蹉跎可畏如此
读书须是虚心方得他圣人说一字是一字自家只平著心去秤停他都不使得一豪杜撰只顺他去某向时也杜撰说得终不济事如今方见得分明方见得圣人一言一字不吾欺只今六十一岁方理会得恁地若或去年死也则枉了自今夏来觉见得才是圣人说话也不少一个字也不多一个字恰恰地好都不用一些穿凿
读书贪多最是大病下梢都理会不得若到闲时无书读时得一件书看更子细某向为同安簿满到泉州𠋫批书在客邸借文字只借得一册孟子将来子细读方寻得本意见
某少时为学十六岁便好理学十七岁便有如今学者见识后得谢显道论语甚喜乃熟读先将朱笔抹出语意好处又熟读得趣觉得朱抹处太烦再用墨抹出又熟读得趣别用青笔抹出又熟得其要领乃用黄笔抹出至此自见所得处甚约只是一两句上却日夜就此一两句上用意翫味胸中自是洒落
先生多有不可为之叹汉卿曰前年侍坐闻先生云天下无不可为之事兵随将转将逐符行今乃谓不可为曰便是这符不在自家手里或谓汉卿多禅语贺孙因云前承汉卿教训似主静坐澄清之语汉卿云味道煞笃实云云先生曰静坐自是好近得子约书云须是识得喜怒哀乐未发之本体此语尽好汉卿又问前年侍坐所闻似与今别前年云近方看得这道理透若以前死却亦是枉死了今先生忽发叹以为只如此不觉老了还当以前是就道理说今就勲业上说先生曰不如此自是觉得无甚长进于上面犹觉得隔一膜
敬子举先生所谓传命之脉及佛氏传心传髓之说曰便是要自家意思与他为一若心不在上面书自是书人自是人如何看得出孔子曰吾十有五而志于学只十五岁时便断断然以圣人为志矣〈二程自十五六时便锐然欲学圣人〉
先生患气痛脚弱泄泻或劝晚起曰某自是不能晚起虽甚病才见光亦便要起寻思文字才稍晚便觉似宴安鸩毒
人之血气固有强弱然志气则无时而衰茍常持得这志纵血气衰极也不由他如某而今如此老病衰极非不知每日且放晚起以养病但自是心里不稳只交到五更初目便睡不著了虽欲勉强睡然此心已自是个起来底人不肯就枕了以此知人若能持得这个志气定不会被血气夺凡为血气所移者皆是自弃自暴之人耳〈以上语类三十条〉
道闲与季通讲论因悟向来涵养工夫全少而讲说又多强探必取寻流逐末之弊推类以求众病非一而其源皆在此恍然自失似有顿进之功若保此不懈庶有望于将来然非如近日诸贤所谓顿悟之机也向来所闻诲谕诸说之未契者今日细思吻合无疑大抵前日之病皆是气质躁妄之偏不曾涵养克治任意直前之弊耳自今改之异时相见幸老兄验其进否而警䇿之也〈荅吕伯恭〉
大抵子思以来教人之法惟以尊徳性道问学两事为用力之要今子静所说専是尊徳性事而某平日所论却是问学上多了所以为彼学者多持守可观而看得义理全不子细又别说一种杜撰道理遮盖不肯放下而某自觉虽于义理上不敢乱说却于紧要为己为人上多不得力今当反身用力去短集长庶几不堕一边耳〈荅项平父〉
某自年十四五时即尝有志于此中闲非不用力而所见终未端的其言虽或误中要是想像意度所幸内无空寂之诱外无功利之贪全此纯愚以至今日反复旧闻而有得焉乃知明道先生所谓天理二字却是自家体贴出来者真不妄也〈荅陈正己〉
某天资鲁钝自幼记问言语不能及人以先君子之馀诲颇知有意于为己之学而未得其处盖出入于释老者十馀年近岁以来获亲有道始知所向之大方竟以才质不敏知识未离乎章句之闲虽时若有会于心然反而求之殊未有以自信其所以奉亲事长居室延交者盖欲寡其过而未能也〈荅江元适〉
李先生教人大抵令于静中体认大本未发时气象分明即处事应物自然中节此乃龟山门下相传指诀然当时亲炙之时贪听讲论又方窃好章句训诂之习不得尽心于此至今若存若亡无一的实见处辜负教育之意每一念此未尝不愧汗沾衣也脱然之语乃先生称道之过今日犹如挂钩之鱼当时宁有是耶然学者一时偶有所见其初皆自悦怿以为真有所自得矣及其久也渐次昏暗淡泊又久则遂泯灭而顽然如初无所睹此无他其所见者非卓然真见道体之全特因闻见揣度而知故耳窃意当时日闻至言观懿行其心固必有不知所以然者洎失其所依归而又加以岁月之久汨没浸渍今则兀然为庸人矣此亦无足怪者因下问之及不觉怅然未知其终何所止泊也〈荅何叔京○以上文集五条〉
论自著书〈已入四书六经者不重出〉
某释经每下一字直是称等轻重方敢写出
某解书如训诂一二字等处多有不必解处只是解书之法如此亦要教人知得看文字不可忽略
每常解文字诸先生有多少好说话有时不敢载者盖他本文未有这般意思在〈以上语类三条〉
大学中庸屡改终未能到得无可改处大学近方稍似少病道理最是讲论时说得透才渉纸墨便觉不能及其一二纵说得出亦无精彩以此见圣贤心事今只于纸上看如何见得到底每一念此未尝不抚卷慨然也〈荅应仁仲○文集〉
张仁叟问论语或问曰是十五年前文字与今说不类当时欲修后来精力衰那个工夫大后掉了
先生因编孟子要指云孟子若读得无统也是费力某从十七八岁读至二十岁只逐句去理会更不通透二十岁已后方知不可恁地读元来许多长段都自首尾相照管脉络相贯穿只恁地熟读自见得意思从此看孟子觉得意思极通快亦因悟作文之法如孟子当时固不是要作文只言语说出来首尾相应脉络相贯自是合著如此〈以上语类二条〉
孟子集解重蒙颁示以遗说一编见教伏读喜幸开豁良多然方冗扰未暇精思姑具所疑之一二以求发药俟旦夕稍定当择其尤精者著之解中而复条其未安者尽以请益钦夫伯崇前此往还诸说皆欲用此例附之昔人有古今集验方者此书亦可为古今集解矣既以自备遗忘又以传诸同志友朋之益其利广矣语录比因再阅尚有合整顿处已略下手会冗中辍他时附呈未晚大抵刘质夫李端伯所记皆明道语馀则杂有至永嘉诸人及杨遵道唐彦思张思叔所记则又皆伊川语也向编次时有一目录近亦修改未定又忙不暇拜呈并俟他日渊源闻见二录已领西山集委示得以披读乃知李文之议论本末如此甚幸甚幸其闲有合请教者亦俟详观乃敢以进也〈荅何叔京○文集〉
大凡文字上古圣贤说底便不差到得周程张邵们说得亦不差其他门人便多病某初要节一本中庸集略更下手不得其闲或有一节说得好第二节便差底又有说得似好而又说从别处去底然而看得他们说多却觉煞得力〈语类〉
示及三书感感诚立诚通之论诚如尊谕不敢多逊窃意自有此书无人与之思索至此西铭太极诸说亦皆积数十年之功无一字出私意释氏以胸襟流出为极则以今观之天地之闲自有一定不易之理要当见得不假毫发意思安排不著毫发意见夹杂自然先圣后圣如合符节方是究竟处也〈荅黄叔张○文集〉
问林兄看小学如何林举小学父慈而教子孝而箴先生曰人既自有这良能良知了圣贤又恁地说直要人寻教亲切父慈而教子孝而箴看我是能恁地不恁地小学所说教人逐一去上面寻许多道理到著大学亦只是这道理又教人看得就切实如此不是胡乱恁地说去〈语类〉
小学书曾为整顿否幸早为之寻便见寄幸幸昨来奉报只欲如此闲所编者今细思之不若来教规模之善但今所编皆法制之语若欲更添嘉言善行两类即两类之中自须各兼取经史子集之言其说乃备但须约取勿令太汎乃佳〈如管仲畏威如疾之语心每爱之〉文章尤不可汎如离骚忠洁之志固亦可尚然只正经一篇已自多了此须更子细决择叙古蒙求亦太多兼奥涩难读恐非启蒙之具却是古乐府及杜子美诗意思好可取者多令其喜讽咏易入心最为有益也来谕又有避主张程氏之嫌程氏何待吾軰主张然立言垂训事关久远亦岂当避此嫌耶其详虽已见于近思然其一言半句灼然亲切不可不使后学早闻而先入者自不妨特见于此书也若只欲其合于世俗而使庸人爱之则符读书城南一篇足矣何事劳吾人捃摭之功哉〈荅刘子澄○文集〉
修身大法小学备矣义理精微近思录详之
近思录好看四子六经之阶梯近思录四子之阶梯近思录逐篇纲目一道体二为学大要三格物穷理四存养五改过迁善克己复礼六齐家之道七出处进退辞受之义八治国平天下之道九制度十君子处事之方十一教学之道十二改过及人心疵病十三异端之学十四圣贤气象
因论近思录曰不当编易传所载问如何曰公须自见意谓易传已自成书〈以上语类四条〉
向读女戒见其言有未备及鄙浅处伯恭亦尝病之闲尝欲别集古语如小学之状为数篇其目曰正静曰卑弱曰孝爱曰和睦曰勤谨曰俭质曰宽恵曰讲学班氏书可取者亦删取之如正静篇即如杜子美秉心忡忡防身如律之语亦可入凡守身事夫之事皆是也和睦谓宜其家人宽恵谓逮下无疾妒凡御下之事病倦不能检阅幸更为详此目有无漏落有即补之而辑成一书亦一事也向见所编家训其中似己该备只就彼采择更益以经史子集中事以经为先不必太多精择而审取之尤佳也〈荅刘子澄○文集〉
说编通鉴纲目尚未成文字因言伯恭大事记忒藏头亢脑如抟谜相似又解题之类亦太多
温公通鉴以魏为主故书蜀丞相亮寇何地从魏志也其理都错某所作纲目以蜀为主后刘聪石勒诸人皆晋之故臣故东晋以君临之至宋后魏诸国则两朝平书之不主一边年号只书甲子
或问武后之祸曰前軰云当废武后所出别立太宗子孙曰此论固善但当时宗室为武后杀尽存者皆愚暗岂可恃因说通鉴提纲例凡逆臣之死皆书曰死至狄仁杰则甚疑之李氏之复虽出仁杰然毕竟是死于周之大臣不奈何也教相随入死例书云某年月日狄仁杰死也〈以上语类三条〉
垂谕扬雄事足见君子以恕待物之心区区鄙意正以其与王舜之徒所以事莽者虽异而其为事莽则同故窃取赵盾许止之例而概以莽臣书之所以著万世臣子之戒明虽无臣贼之心但畏死贪生而有其迹则亦不免于诛绝之罪此正春秋谨严之法若温公之变例则不知何所据依晚学愚昧实有所不敢从也〈荅尤延之○文集〉
御纂朱子全书卷五十五
<子部,儒家类,御纂朱子全书>
钦定四库全书
御纂朱子全书卷五十六
道统五
自著书序䟦
大学之书古之大学所以教人之法也盖自天降生民则既莫不与之以仁义礼智之性矣然其气质之禀或不能齐是以不能皆有以知其性之所有而全之也一有聪眀睿智能尽其性者出扵其闲则天必命之以为亿兆之君师使之治而教之以复其性此伏羲神农黄帝尧舜所以继天立极而司徒之职典乐之官所由设也三代之隆其法寖备然后王宫国都以及闾巷莫不有学人生八岁则自王公以下至于庶人之子弟皆入小学而教之以洒扫应对进退之节礼乐射御书数之文及其十有五年则自天子之元子众子以至公卿大夫元士之适子与凡民之俊秀皆入大学而教之以穷理正心修己治人之道此
又学校之教大小之节所以分也夫以学校之设其广如此教之之术其次第节目之详又如此而其所以为教则又皆本之人君躬行心得之馀不待求之民生日用彜伦之外是以当世之人无不学其学焉者无不有以知其性分之所固有职分之所当为而各俛焉以尽其力此古昔盛时所以治隆扵上俗美于下而非后世之所能及也及周之衰贤圣之君不作学校之政不修教化凌夷风俗颓败时则有若孔子之圣而不得君师之位以行其政教扵是独取先王之法诵而传之以诏后世若曲礼少仪内则弟子职诸篇固小学之支流馀裔而此篇者则因小学之成功以著大学之眀法外有以极其规模之大而内有以尽其节目之详者也三千之徒盖莫不闻其说而曽氏之传独得其宗于是作为传义以发其意及孟子没而其传泯焉则其书虽存而知者鲜矣自是以来俗儒记诵词章之习其功倍扵小学而无用异端虚无寂灭之教其高过于大学而无实其他权谋术数一切以就功名之说与夫百家众技之流所以惑世诬民充塞仁义者又纷然杂出乎其闲使其君子不幸而不得闻大道之要其小人不幸而不得蒙至治之泽晦盲否塞反复沈痼以及五季之衰而坏乱极矣天运循环无往不复宋徳隆盛治教休眀于是河南程氏两夫子出而有以接乎孟氏之传实始尊信此篇而表章之既又为之次其简编发其归趣然后古者大学教人之法圣经贤传之指粲然复眀于世虽以某之不敏亦幸私淑而与有闻焉顾其为书犹颇放失是以忘其固陋采而辑之闲亦窃附己意补其阙略以俟后之君子极知僭逾无所逃罪然于国家化民成俗之意学者修己治人之方则未必无小补云淳熙己酉二月甲子新安朱某序〈大学章句序〉
鲁论语二十篇古论语二十一篇〈分尧曰下章子张问别一篇鲁共王毁孔子旧宅得之〉齐论语二十二篇〈有问王知道二篇〉魏何晏等集汉魏诸儒之说就鲁论篇章考之齐古为之注本朝至道咸平闲又命翰林学士邢昺等取皇偘疏约而修之以为正义其于章句训诂名器事物之际详矣熙宁中神祖垂意经术始置学官以幸学者而时相父子逞其私智尽废先儒之说妄意穿凿以利诱天下之人而涂其耳目一时文章豪杰之士盖有知其是非而傲然不为之下者顾其所以为说又未能卓然不叛于道学者趋之是犹舍夷貉而适戎蛮也当此之时河南二程先生独得孟子以来不传之学于遗经其所以教人者亦必以是为务然其所以言之者则异乎人之言之矣某年十三四时受其说于先君未通大义而先君弃诸孤中闲历访师友以为未足于是遍求古今诸儒之书合而编之诵习既久益以迷晚亲有道窃有所闻然后知其穿凿支离者固无足取至于其馀或引据精密或解析通眀非无一辞一句之可观顾其于圣人之微意则非程氏之俦矣隆兴改元屏居无事与同志一二人从事于此慨然发愤尽删馀说及其门人朋友数家之说补缉订正以为一书目之曰论语要义盖以为学者之读是书其文义名物之详当求之注疏有不可略者若其要义则于此其庶㡬焉学者第熟读而深思之优游涵泳久而不舍必将有以自得于此本既立矣诸家之说有不可废者徐取而观之则其支离诡谲乱经害性之说与夫近世出入离遁似是而非之辨皆不能为吾病呜呼圣人之意其可以言传者具于是矣不可以言传者亦岂外乎是哉深造而自得之特在夫学者加之意而已矣〈论语要义序〉
予既序次论语要义以备览观暇日又为儿辈读之大抵诸老先生之为说本非为童子设也故其训诂略而义理详初学者读之经之文句未能自通又当遍诵诸说问其指意茫然迷殆非启蒙之要因为删录以成此编本之注疏以通其训诂参之释文以正其音读然后会之于诸老先生之说以发其精微一句之义系之本句之下一章之指列之本章之左又以平生所闻于师友而得于心思者闲附见一二条焉本末精粗大小详略无或敢偏废也然本其所以作取便于童子之习而已故名之曰训蒙口义盖将藏之家塾俾儿辈学焉非敢为他人发也〈论语训蒙口义序〉
论孟之书学者所以求道之至要古今为之说者盖已百有馀家然自秦汉以来儒者类皆不足以与闻斯道之传其溺于卑近者既得其言而不得其意其骛于高远者则又支离蹖驳或乃并其言而失之学者益以病焉宋兴百年河洛之间有二程先生者出然后斯道之传有继其扵孔子孟氏之心盖异世而同符也故其所以发眀二书之说言虽近而索之无穷指虽远而操之有要使夫读者非徒可以得其言而又可以得其意非徒可以得其意而又可以并其所以进扵此者而得之其所以兴起斯文开悟后学可谓至矣闲尝搜辑条流以附本章之次既又取夫学之有同扵先生者若横渠张公范氏二吕氏谢氏游氏杨氏侯氏尹氏凡九家之说以附益之名曰论孟精义以备观省而同志之士有欲从事扵此者亦不隐焉抑尝论之论语之言无所不包而其所以示人者莫非操存涵养之要七篇之指无所不究而其所以示人者类多体验充扩之端夫圣贤之分其不同固如此然而体用一源也显微无间也是则非夫先生之学之至其孰䏻知之呜呼兹其所以奋乎百世绝学之后而独得夫千载不传之传也与若张公之于先生论其所至窃意其犹伯夷伊尹之扵孔子而一时及门之士考其言行则又未知其孰可以为孔氏之颜曽也今录其言非敢以为无少异扵先生而悉合乎圣贤之意亦曰大者既同则其浅深疏密毫厘之闲正学者所宜尽心耳至扵近岁以来学扵先生之门人者又或出其书焉则意其源远末分醇醨异味而不敢载矣或曰然则凡说之行扵世而不列扵此者皆无取已乎曰不然也汉魏诸儒正音读通训诂考制度辨名物其功博矣学者茍不先渉其流则亦何以用力扵此而近世二三名家与夫所谓学于先生之门人者其考证推说亦或时有补于文义之闲学者有得扵此而后观焉则亦何适而无得哉特所以求夫圣贤之意者则在此而不在彼耳若夫外自托扵程氏而窃其近似之言以文异端之说者则诚不可以入扵学者之心然以其荒幻浮夸足以欺世也而流俗颇已乡之矣其为害岂浅浅哉顾其语言气象之闲则实有不难辨者学者诚用力扵此书而有得焉则扵其言虽欲读之亦且有所不暇矣然则是书之作其率尔之诮虽不敢辞至扵眀圣传之统成众说之长折流俗之谬则窃亦妄意其庶㡬焉乾道壬辰月正元日新安朱某谨书〈语孟集义序○初曰精义后改名集义〉
中庸何为而作也子思子忧道学之失其传而作也盖自上古圣神继天立极而道统之传有自来矣其见扵经则允执厥中者尧之所以授舜也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者舜之所以授禹也尧之一言至矣尽矣而舜复益之以三言者则所以眀夫尧之一言必如是而后可庶几也盖尝论之心之虚灵知觉一而已矣而以为有人心道心之异者则以其或生扵形气之私或原扵性命之正而所以为知觉者不同是以或危殆而不安或微妙而难见耳然人莫不有是形故虽上智不能无人心亦莫不有是性故虽下愚不能无道心二者杂扵方寸之闲而不知所以治之则危者愈危微者愈微而天理之公卒无以胜夫人欲之私矣精则察夫二者之闲而不杂也一则守其本心之正而不离也从事扵斯无少闲断必使道心常为一身之主而人心每听命焉则危者安微者著而动静云为自无过不及之差矣夫尧舜禹天下之大圣也以天下相传天下之大事也以天下之大圣行天下之大事而其授受之际丁宁告戒不过如此则天下之理岂有以加于此哉自是以来圣圣相承若成汤文武之为君皋陶伊傅周召之为臣既皆以此而接夫道统之传若吾夫子则虽不得其位而所以继往圣开来学其功反有贤于尧舜者然当是时见而知之者惟颜氏曽氏之传得其宗及曽氏之再传而复得夫子之孙子思则去圣远而异端起矣子思惧夫愈久而愈失其真也扵是推本尧舜以来相传之意质以平日所闻父师之言更互演绎作为此书以诏后之学者盖其忧之也深故其言之也切其虑之也远故其说之也详其曰天命率性则道心之谓也其曰择善固执则精一之谓也其曰君子时中则执中之谓也世之相后千有馀年而其言之不异如合符节历选前圣之书所以提挈纲维开示蕴奥未有若是其眀且尽者也自是而又再传以得孟氏为䏻推眀是书以承先圣之统及其没而遂失其传焉则吾道之所寄不越乎言语文字之闲而异端之说日新月盛以至于老佛之徒出则弥近理而大乱真矣然而尚幸此书之不泯故程夫子兄弟者出得有所考以续夫千载不传之绪得有所据以斥夫二家似是之非盖子思之功扵是为大而微程夫子则亦莫䏻因其语而得其心也惜乎其所以为说者不传而凡石氏之所辑录仅出于其门人之所记是以大义虽眀而微言未析至其门人所自为说则虽颇详尽而多所发眀然倍其师说而淫于老佛者亦有之矣某自早岁即尝受读而窃疑之沈潜反复盖亦有年一旦恍然似有以得其要领者然后乃敢会众说而折其𠂻既为定著章句一篇以俟后之君子而一二同志复取石氏书删其繁乱名以辑略且记所尝论辨取舍之意别为或问以附其后然后此书之旨支分节解脉络贯通详略相因巨细毕举而凡诸说之同异得失亦得以曲畅旁通而各极其趣虽于道统之传不敢妄议然初学之士或有取焉则亦庶乎行远升高之一助云尔淳熙己酉春三月戊申新安朱某序〈中庸章句序〉
圣人作经以诏后世将使读者诵其文思其义有以知事理之当然见道义之全体而身力行之以入圣贤之域也其言虽约而天下之故幽眀巨细靡不该焉欲求道以入徳者舍此为无所用其心矣然去圣既远讲诵失传自其象数名物训诂凡例之闲老师宿儒尚有不䏻知者况于新学小生骤而读之是亦安䏻遽有以得其大旨要归也哉故河南程夫子之教人必先使之用力乎大学论语中庸孟子之书然后及乎六经盖其难易远近大小之序固如此而不可乱也故今刻四古经而遂及乎此四书者以先后之且考旧闻为之音训以便观者又悉著凡程子之言及于此者附于其后以见读之之法学者得以览焉抑尝妄谓中庸虽七篇之所自出然读者不先于孟子而遽及之则亦非所以为入道之渐也因窃并记于此云〈书临漳所刊四子后〉
元亨利贞天道之常仁义礼智人性之纲凡此厥初无有不善蔼然四端随感而见爱亲敬兄忠君弟长是曰秉彜有顺无强惟圣性者浩浩其天不加豪末万善足焉众人蚩蚩物欲交蔽乃颓其纲安此暴弃惟圣斯恻建学立师以培其根以逹其枝小学之方洒扫应对入孝出弟动罔或悖行有馀力诵诗读书咏歌舞蹈思罔或逾穷理修身斯学之大眀命赫然罔有内外徳崇业广乃复其初昔非不足今岂有馀世远人亡经残教弛蒙养弗端长益浮靡乡无善俗世乏良材利欲分拏异言喧豗幸兹秉彛极天罔坠爰辑旧闻庶觉来裔嗟嗟小子敬受此书匪我言耄惟圣之谟〈小学题辞〉
古者小学教人以洒扫应对进退之节爱亲敬长隆师亲友之道皆所以为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之本而必使其讲而习之于㓜稚之时欲其习与知长化与心成而无扞格不胜之患也今其全书虽不可见而杂出扵传记者亦多读者往往直以古今异宜而莫之行殊不知其无古今之异者固未始不可行也今颇搜辑以为此书授之童蒙资其讲习庶㡬有补于风化之万一云尔〈题小学〉
圣人观象以画卦揲蓍以命爻使天下后世之人皆有以决嫌疑定犹豫而不迷扵吉凶悔吝之涂其功可谓盛矣然其为卦也自本而干自干而支其势若有所迫而自不能已其为蓍也分合进退纵横顺逆亦无往而不相值焉是岂圣人心思智虑之所得为也哉特气数之自然形于法象见扵图书者有以启于其心而假手焉耳近世学者类喜谈易而不察乎此其専扵文义者既支离𣪚漫而无所根著其渉扵象数者又皆牵合傅会而或以为出扵圣人心思智虑之所为也若是者予窃病焉因与同志颇辑旧闻为书四篇以示初学使毋疑于其说云〈易学启蒙序〉
或有问于予曰诗何为而作也予应之曰人生而静天之性也感于物而动性之欲也夫既有欲矣则不䏻无思既有思矣则不能无言既有言矣则言之所不䏻尽而发扵咨嗟咏叹之馀者必有自然之音响节族而不䏻已焉此诗之所以作也曰然则其所以教者何也曰诗者人心之感物而形于言之馀也心之所感有邪正故言之所形有是非惟圣人在上则其所感者无不正而其言皆足以为教其或感之之杂而所发不䏻无可择者则上之人必思所以自反而因有以劝惩之是亦所以为教也昔周盛时上自郊庙朝廷而下达扵乡党闾巷其言粹然无不出扵正者圣人固已协之声律而用之乡人用之邦国以化天下至扵列国之诗则天子巡守亦必陈而观之以行黜陟之典降自昭穆而后寖以陵夷至于东迁而遂废不讲矣孔子生扵其时既不得位无以行帝王劝惩黜陟之政扵是特举其籍而讨论之去其重复正其纷乱而其善之不足以为法恶之不足以为戒者则亦刊而去之以从简约示久远使夫学者即是而有以考其得失善者师之而恶者改焉是以其政虽不足以行扵一时而其教实被扵万世是则诗之所以为教者然也曰然则国风雅颂之体其不同若是何也曰吾闻之凡诗之所谓风者多出扵里巷歌谣之作所谓男女相与咏歌各言其情者也惟周南召南亲被文王之化以成徳而人皆有以得其性情之正故其发于言者乐而不过于淫哀而不及扵伤是以二篇独为风诗之正经自邶而下则其国之治乱不同人之贤否亦异其所感而发者有邪正是非之不齐而所谓先王之风者扵此焉变矣若夫雅颂之篇则皆成周之世朝廷郊庙乐歌之辞其语和而庄其义宽而密其作者往往圣人之徒固所以为万世法程而不可易者也至于雅之变者亦皆一时贤人君子闵时病俗之所为而圣人取之其忠厚恻怛之心陈善闭邪之意犹非后世能言之士所能及之此诗之为经所以人事浃于下天道备于上而无一理之不具也曰然则其学之也当奈何曰本之二南以求其端参之列国以尽其变正之于雅以大其规和之于颂以要其止此学诗之大旨也扵是乎章句以纲之训诂以纪之讽咏以昌之涵濡以体之察之情性隐微之闲审之言行枢机之始则修身及家平均天下之道其亦不待他求而得之于此矣问者唯唯而退余时方辑诗传因悉次是语以冠其篇云淳熙四年丁酉冬十月戊子新安朱某书〈诗集传序〉
右周子之书一篇今舂陵零陵九江皆有本而互有同异长沙本最后书乃某所编定视他本最详密矣然犹有所未尽也盖先生之学其妙具于太极一图通书之言皆发此图之蕴而程先生兄弟语及性命之际亦未尝不因其说观通书之诚动静理性命等章及程氏书之李仲通铭程邵公志颜子好学论等篇则可见矣故潘清逸志先生之墓叙所著书特以作太极图为称首然则此图当为书首不疑也然先生既手以授二程本因附书后〈祁宽居之云〉传者见其如此遂误以图为书之卒章不复厘正使先生立象尽意之微旨暗而不眀而骤读通书者亦复不知有所总摄此则诸本皆失之而长沙通书因胡氏所传篇章非复本次又削去分章之目而别以周子曰者加之于书之大义虽若无所害然要非先生之旧亦有去其目而遂不可晓者〈如理性命章之类〉又诸本附载铭碣诗文事多重复亦或不能有所发眀扵先生之道以幸学者故今特据潘志置图篇端以为先生之精意则可以通乎书之说矣至于书之分章定次亦皆复其旧贯而取公及蒲左丞孔司封黄太史所记先生行事之实删去重复合为一篇以便观者盖世所传先生之书言行具此矣潘公所谓易通疑即通书而易说独不可见向见友人多蓄异书自谓有传本亟取而观焉则浅陋可笑皆舍法时举子葺绪馀与图说通书绝不相似不问可知其伪独不知世复有能得其真者与否以图书推之知其所发当极精要微言湮没甚可惜也某又尝读朱内翰震进易说表谓此图之传自陈抟种放穆修而来而五峯胡公仁仲作通书序又谓先生非止为种穆之学者此特其学之一师耳非其至者也夫以先生之学之妙不出此图以为得之于人则决非种穆所及以为非其至者则先生之学又何以加于此图哉是以尝窃疑之及得志文考之然后知其果先生之所自作而非有所受于人者公盖皆未见此志而云云耳然胡公所论通书之指曰人见其书之约而不知其道之大也见其文之质而不知其义之精也见其言之淡而不知其味之长也人有真能立伊尹之志修颜子之学则知此书之言包括至大而圣门之事业无穷矣此则不可易之至论读是书者所宜知也因复掇取以系于后云乾道己丑六月戊申新安朱某谨书〈周子太极通书后序〉
右周子太极图并说一篇通书四十章世传旧本遗文九篇遗事十五条事状一篇某所集次皆已校定可缮写某按先生之书近岁以来其传既益广矣然皆不能无谬误惟长沙建安板本为庶㡬焉而犹颇有所未尽也盖先生之学之奥其可以象告者莫备于太极之一图若通书之言盖皆所以发眀其蕴而诚动静理性命等章为尤著程氏之书亦皆祖述其意而李仲通铭程邵公志颜子好学论等篇乃或幷其语而道之故清逸潘公志先生之墓而叙其所著之书特以作太极图为首称而后乃以易说易通系之其知此矣〈按汉上朱震子发言陈抟以太极图传种放放传穆修修传先生衡山胡宏仁仲则以种穆之传特先生所学之一师而非其至者武当祁宽居之又谓图象乃先生指画以语二程而未尝有所为书此盖皆未见潘志而言若胡氏之说则又未考乎先生之学之奥始卒不外乎此图也先生易说久已不传扵世向见两本皆非是其一卦说乃陈忠肃公所著其一系辞说又皆佛老陈腐之谈其甚陋而可笑者若曰易之冒天下之道也犹狙公之罔众狙也观此则其决非先生所为可知矣易通疑即通书盖易说既依经以解义此则通论其大旨而不系于经者也特不知其去易而为今名始扵何时尔〉然诸本皆附扵通书之后而读者遂误以为书之卒章使先生立象之微旨暗而不眀骤而语夫通书者亦不知其纲领之在是也长沙本既未及有所是正而通书乃因胡氏所定章次先后辄颇有所移易又刊去章目而别以周子曰者加之皆非先生之旧若理性命章之类则一去其目而遂不可晓其所附见铭碣诗文视他本则详矣然亦或不能有以发眀扵先生之道而徒为重复故建安本特据潘志置图篇端而书之序次名章亦复其旧又即潘志及蒲左丞孔司封黄太史所记先生行事之实删去重复参互考订合为事状一篇〈其大者如蒲碣云屠奸剪弊如快刀健斧而潘志云精密严恕务尽道理蒲碣但云母未葬而潘公所为郑夫人志乃为水啮其墓而改葬若此之类皆従潘志而蒲碣又云慨然欲有所施以见扵世又云益思以奇自名又云朝廷躐等见用奋发感厉皆非知先生者之言又载先生称颂新政反复数十言恐亦非实若此之类皆削去〉至扵道学之微有诸君子所不及知者则又一以程氏及其门人之言为正以为先生之书之言之行于此亦略可见矣然后得临汀杨方本以校而知其舛陋犹有未尽正者〈如柔如之当作柔亦如之师友一章当为二章之类〉又得何君营道诗序及诸尝游舂陵者之言而知事状所叙濓溪命名之说有失其本意者〈何君序见遗事篇内又按濓溪广汉张栻所䟦先生手帖据先生家谱云濓溪隐居在荣道县荣乐乡锺贵里石塘桥西濓盖溪之旧名先生寓之庐阜以示不忘其本之意而邵武邹旉为某言尝至其处溪之源委自为上下保先生故居在下保其地又别自号为楼田而濂之为字则疑其出于唐刺史元结七泉之遗俗也今桉江州濓溪之西亦有石塘桥见扵陈令举庐山记疑亦先生所寓之名云〉覆校旧编而知笔削之际亦有当录而误遗之者〈如蒲碣自言初见先生扵合州相语三日夜退而叹曰世乃有斯人耶而孔文仲亦有祭文序先生洪州时事曰公时甚少玉色金声従容和毅一府尽倾之语蒲碣又称其孤风远操寓怀扵尘埃之外常有高栖霞遁之意亦足以证其前所谓以奇自见等语之谬〉又读张忠定公语而知所论希夷种穆之传亦有未尽其曲折者〈按张忠定公尝从希夷学而其论公事之有阴阳颇与图说意合窃疑是说之传固有端绪至扵先生然后得之于心而天地万物之理钜细幽眀高下精粗无所不贯扵是始为此图以发其秘尔〉尝欲别加是正以补其阙而病未能也兹乃被命假守南康遂获嗣守先生之馀教于百有馀年之后顾徳弗类惭惧已深瞻仰高山深切寤叹因取旧袠复加更定而附著其说如此锓板学宫以与同志之士共焉淳熙己亥夏五月戊午朔新安朱某谨书〈再定太极通书后序〉
通书者濓溪夫子之所作也夫子姓周氏名惇颐字茂叔自少即以学行有闻扵世而莫或知其师传之所自独以河南两程夫子尝受学焉而得孔孟不传之正统则其渊源因可概见然所以指夫仲尼颜子之乐而发其吟风弄月之趣者亦不可得而悉闻矣所著之书又多放失独此一篇本号易通与太极图说并出程氏以传于世而其为说实相表里大抵推一理二气五行之分合以纪纲道体之精微决道义文辞禄利之取舍以振起俗学之卑陋至论所以入徳之方经世之具又皆亲𭃄简要不为空言顾其宏纲大用既非秦汉以来诸儒所及而其条理之密意味之深又非今世学者所能骤而窥也是以程氏既没而传者鲜焉其知之者不过以为用意高远而已某自早岁即幸得其遗编而伏读之初盖茫然不知其所谓而甚或不能以句壮岁获游延平先生之门然后始得闻其说之一二比年以来潜玩既久乃若粗有得焉虽其宏纲大用所不敢知然扵其章句文字之闲则有以实见其条理之愈密意味之愈深而不我欺也顾自始读以至扵今岁月几何倏焉二纪慨前哲之益远惧妙旨之无传窃不自量辄为注释虽知凡近不足以发夫子之精蕴然创通大义以俟后之君子则万一其庶几焉淳熙丁未九月甲辰后学朱某谨记〈周子通书后记〉
始予作太极西铭二解未尝敢出以示人也近见儒者多议两书之失或乃未尝通其文义而妄肆诋诃予窃悼焉因出此解以示学徒使广其传庶几读者由辞以得意而知其未可以䡖议也〈题太极西铭解后〉
右程氏遗书二十五篇二先生门人记其所见闻答问之书也始诸公各自为书先生没而其传寖广然散出并行无所统一传者颇以己意私窃窜易历时既久殆无全编某家有先人旧藏数篇皆著当时记录主名语意相承首尾通贯盖未更后人之手故其书最为精善后益以类访求得凡二十五篇因稍以所闻岁月先后第为此书篇目皆因其旧而又别为之录如此以见分别次序之所以然者然尝窃闻之伊川先生无恙时门人尹焞得朱光庭所抄先生语奉而质诸先生先生曰某在何必读此书若不得某之心所记者徒彼意耳尹公自是不敢复读夫以二先生唱眀道学于孔孟既没千载不传之后可谓盛矣而当时从游之士盖亦莫非天下之英材其扵先生之嘉言善行又皆耳闻目见而手记之宜其亲切不差可以行远而先生之戒犹且丁宁若是岂不以学者未知心传之要而滞于言语之闲或者失之豪釐则其谬将有不可胜言者乎又况后此且数十年区区掇拾于残编坠简之馀传诵道说玉石不分而谓真足以尽得其精微严密之旨其亦误矣虽然先生之学其大要则可知已读是书者诚能主敬以立其本穷理以进其知使本立而知益眀知精而本益固则日用之闲且将有以得乎先生之心而扵疑信之传可坐判矣此外诸家所抄尚众率皆割裂补缀非复本篇异时得其所自来当复出之以附今录无则亦将去其重复别为外书以待后之君子云尔〈程氏遗书后序〉
右附录一卷眀道先生行状之属凡八篇伊川先生祭文一篇奏状一篇皆其本文无可议者独伊川行事本末当时无所论著某尝窃取实录所书文集内外书所载与凡他书之可证者次其后先以为年谱既不敢以意形容又不能保无谬误故扵每事之下各系其所从得者今亦辄取以著于篇合为一卷以附扵二十五篇之后呜呼学者察言以求其心考迹以观其用而有以自得之则师道之传也其庶几乎〈程氏遗书附录后序〉
右程氏外书十二篇某所序次可缮写始某序次程氏遗书二十五篇皆诸门人当时记录之全书足以正俗本纷更之缪而扵二先生之语则不能无所遗也扵是取诸集录参伍相除得此十有二篇以为外书夫先生之言非有精粗之异而两书皆非一手所记其浅深工拙又未可以一槩论其曰外书云者特以取之之杂或不能审其所自来其视前书学者尤当精择而审取之耳〈程氏外书后序〉
右上蔡先生语录三篇先生姓谢氏名良佐字显道学于程夫子昆弟之门笃志力行于从游诸公闲所见最为超越有论语说行扵世而此书传者盖鲜焉某初得友人括苍吴任写本一篇〈题曰上蔡先生语录〉后得吴中板本一篇〈题曰逍遥先生语录陈留江续之作序云得之先生兄孙少卿伋及天隐之子希元者〉二家之书皆温陵曽恬天隐所记最后得胡文定公家写本二篇于公从子籍溪先生〈题曰谢子雅言〉凡书四篇以相参校胡氏上篇五十五章记文定公问答皆他书所无有而提纲挈领指示学者用力处亦卓然非他书所及下篇四十七章与板本吴氏本略同然时有小异盖损益曽氏所记而精约过之辄因其旧定著为二篇且著曽氏本语及吴氏之异同者于其下以备参考独板本所増多犹百馀章然或失本指杂他书其尤者五十馀章至诋程氏以助佛学直以或者目程氏而以予曰自起其辞皆荒浪无根非先生所宜言亦不类荅问记述之体意近世学佛者私窃为之以亢其术偶出扵曽氏杂记异闻之说而传者弗深考遂附之于先生传之久远疑误后学使先生为得罪扵程夫子而曽氏为得罪于先生者则必是书之为也故窃不自知其固陋辄放而绝之虽或被之以僭妄之罪而不敢辞也其馀所谓失本指杂他书甚者亦颇刊去而得先生遗语三十馀章别为一篇然记录不精仅存仿佛非复前篇比矣凡所定著书三篇已校定可缮写因论其所以然之意附见其后以俟知言有道君子考而择焉〈谢上蔡语录后序〉
某顷年校定上蔡先生语录三篇未及脱稿而或者传去遂锓木扵赣上愚意每遗恨焉比因闲暇复为㝎著此本然亦未敢自以为可传也因念往时削去板本五十馀章特以理推知其决非先生语初未尝有所左验亦不知其果出于何人也后籍溪胡先生入都扵其学者吕祖谦得江民表辨道录一篇读之则尽向所削去五十馀章者首尾次序无一字之差然后知其为江公所著而非谢氏之语益以眀白夫江公行谊风节固当世所推高而陈忠肃公又尝称其论眀道先生有足目相应之语盖亦略知吾道之可尊矣而其为言若此岂差之毫厘则夫千里之缪有所必至而不能已者耶因书以自警且示读者使毋疑旧传谢先生与胡文定公手柬今幷掇其精要之语附三篇之后云〈谢上蔡语录后序〉
淳熙乙未之夏东莱吕伯恭来自东阳过予寒泉精舍留止旬日相与读周子程子张子之书叹其广大闳博若无津涯而惧夫初学者不知所入也因共掇取其关于大体而切于日用者以为此编总六百一十二条分十四卷盖凡学者所以求端用力处己治人之要与夫辨异端观圣贤之大略皆粗见其梗槩以为穷乡晚进有志于学而无眀师良友以先后之者诚得此而玩心焉亦足以得其门而入矣如此然后求诸四君子之全书沈潜反复优柔厌饫以致其博而反诸约焉则其宗庙之美百官之富庶乎其有以尽得之若惮烦劳安简便以为取足于此而可则非今日所以纂集此书之意也〈书近思录后〉
凡礼有本有文自其施于家者言之则名分之守爱敬之实其本也冠昏䘮祭仪章度数者其文也其本者有家日用之常礼固不可以一日而不修其文又皆所以纪纲人道之终始虽其行之有时施之有所然非讲之素眀习之素熟则其临事之际亦无以合宜而应节是不可以一日而不讲且习焉也三代之际礼经备矣然其存于今者宫庐器服之制出入起居之节皆已不宜扵世世之君子虽或酌以古今之变更为一时之法然亦或详或略无所折衷至或遗其本而务其末缓于实而急于文自有志好礼之士犹或不能举其要而困于贫窭者尤患其终不能有以及于礼也某之愚盖两病焉是以尝独观古今之籍因其大体之不可变者而少加损益于其闲以为一家之书大抵谨名分崇爱敬以为之本至其施行之际则又略浮文敦本实以窃自附于孔子从先进之遗意诚愿得与同志之士熟讲而勉行之庶几古人所以修身齐家之道谨终追远之心犹可以复见而于国家所以敦化导民之意亦或有小补云〈家礼序〉
先正温国司马文正公受诏编集资治通鉴既成又撮其精要之语别为目录三十卷并上之晚病本书太详目录太简更著举要历八十卷以适厥中而未成也至绍兴初故侍读南阳胡文定公始复因公遗稿修成举要补遗若干卷则其文愈约而事愈备矣然往者得于其家而伏读之犹窃自病记识之弗彊不能有以领其要而及其详也故尝过不自料辄与同志因两公四书别为义例増损櫽括以就此编盖表岁以首年〈逐年之上行外书某甲子遇甲字子字则朱书以别之虽无事依举要以备岁年〉而因年以著统〈凡正统之年岁下大书非正统者两行分注〉大书以提要〈凡大书有正例有变例正例如始终兴废灾祥沿革及号令征伐杀生除拜之大者变例如不在此例而善可为法恶可为戒者皆特书之也〉而分注以备言〈凡分注有追原其始者有遂言其终者有详陈其事者有备载其言者有因始终而见者有因拜罢而见者有因事类而见者有因家世而见者有温公所立之言所取之论有胡氏所收之说所著之评而两公所遗与夫近世大儒先生折衷之语今亦颇采以附扵其闲云〉使夫岁年之久近国统之离合辞事之详略议论之同异通贯晓析如指诸掌名曰资治通鉴纲目凡若干卷藏之巾笥姑以私便检阅自备遗忘而已若两公述作之本意则有非区区所敢及者虽然岁周于上而天道眀矣统正于下而人道定矣大纲槩举而监戒昭矣众目毕张而几微著矣是则凡为致知格物之学者亦将慨然有感于斯而两公之志或庶乎其可以默识矣因述其指意条例如此列于篇端以俟后之君子云乾道壬辰夏四月甲子新安朱某谨书〈资治通鉴纲目序〉
右楚辞集注八卷今所校定其第录如上盖自屈原赋离骚而南国宗之名章继作通号楚辞大抵皆祖原意而离骚深远矣窃尝论之原之为人其志行虽或过于中庸而不可以为法然皆出于忠君爱国之诚心原之为书其辞旨虽或流于跌宕怪神怨怼激发而不可以为训然皆生扵缱绻恻怛不能自己之至意虽其不知学于北方以求周公仲尼之道而独驰骋于变风变雅之末流以故醇儒荘士或羞称之然使世之放臣屏子怨妻去妇𢪛泪讴唫于下而所天者幸而听之则于彼此之闲天性民彜之善岂不足以交有所发而增夫三纲五典之重此予之所以每有味于其言而不敢直以词人之赋视之也然自原著此词至汉未久而说者已失其趣如太史公盖未能免而刘安班固贾逵之书世复不传及隋唐闲为训解者尚五六家又有僧道骞者能为楚声之读今亦漫不复存无以验其说之得失而独东京王逸章句与近世洪兴祖补注并行扵世其扵训诂名物之闲则已详矣顾王书之所取舍与其题号离合之闲多可议者而洪皆不能有所是正至其大义则又皆未尝沈潜反复嗟叹咏歌以寻其文词指意之所出而遽欲取喻立说旁引曲证以强附扵其事之已然是以或以迂滞而远扵性情或以迫切而害扵义理使原之所为抑郁而不得伸于当年者又晦昧而不见白扵后世予扵是益有感焉疾病呻吟之暇𦕅据旧编粗加櫽括定为集注八卷庶几读者得以见古人扵千载之上而死者可作又足以知千载之下有知我者而不恨扵来者之不闻也呜呼悕矣是岂易与俗人言哉〈楚辞集注序〉
右楚辞后语目录以鼂氏所集录续变二书刊补定著凡五十二篇鼂氏之为此书固主扵辞而亦不得不兼于义今因其旧则其考扵辞也宜益精而择扵义也当益严矣此余之所以兢兢而不得不致其谨也盖屈子者穷而呼天疾痛而呼父母之词也故今所欲取而使继之者必其出扵幽忧穷蹙怨慕凄凉之意乃为得其馀韵而宏衍钜丽之观懽愉快适之语宜不得而与焉至论其等则又必以无心而冥会者为贵其或有是则虽远且贱犹将汲而进之一有意扵求似则虽迫真如扬柳亦不得已而取之耳若其义则首篇所著荀卿子之言指意深切词调铿锵君人者诚能使人朝夕讽诵不离扵其侧如卫武公之抑戒则所以入耳而著心者岂但广厦细旃眀师劝诵之益而已哉此固余之所为眷眷而不能忘者若高唐神女李姬洛神之属其词若不可废而皆弃不录则以义裁之而断其为礼法之罪人也高唐卒章虽有恩万方忧国害开圣贤辅不逮之云亦屠儿之礼佛倡家之读礼耳几何其不为献笑之资而何讽一之有哉其息夫躬柳宗元之不弃则鼂氏已言之矣至扵扬雄则未有议其罪者而予独以为是其失节亦蔡琰之俦耳然琰犹知愧而自讼若雄则反讪前哲以自文宜又不得与琰比矣今皆取之岂不以夫琰之母子无绝道而于雄则欲因反骚而著苏氏洪氏之贬词以眀天下之大戒也陶翁之词鼂氏以为中和之发于此不类特以其为古赋之流而取之是也抑以其自谓晋臣耻事二姓而言则其意亦不为不悲矣序列扵此又何疑焉至扵终篇特著张夫子吕与叔之言盖又以告夫游艺之及此者使知学之有本而反求之则文章有不足为者矣其馀微文碎义又各附见扵本篇此不暇悉著云〈楚辞后语目录序〉
南安韩文出莆田方氏近世号为佳本予读之信然然犹恨其不尽载诸本同异而多折衷于三本也原三夲之见信杭蜀以旧阁以官其信之也则宜然如欧阳公之言韩文印本初未必误多为校雠者妄改亦谓如罗池碑改步为渉田氏庙改天眀为王眀之类耳观其自言为儿童时得蜀本韩文于随州李氏计其岁月当在天禧中年且其书已故弊脱略则其摹印之日与祥符杭本盖未知其孰先孰后而嘉祐蜀本又其子孙眀矣然而犹曰三十年闲闻人有善本者必求而改正之则固未尝必以旧本为是而悉从之也至扵秘阁官书则亦民闲所献掌故令史所抄而一时馆职所校耳其所传者岂真作者之手稿而是正之者岂尽刘向扬雄之伦哉读者正当择其文理意义之善者而从之不当但以地望形势为重䡖也抑韩子之为文虽以力去陈言为务而又必以文从字顺各适其职为贵读者或未得此权度则其文理意义正自有未易言者是以予扵此书姑考诸本之同异而兼存之以待览者之自择区区妄意虽或窃有所疑而不敢偏有所废也〈韩文考异序〉
此集今世本多不同惟近岁南安军所刊方氏校定本号为精善别有举正十卷论其所以去取之意又他本之所无也然其去取以祥符杭本嘉祐蜀本及李谢所据馆阁本为定而尤尊馆阁本虽有谬误往往曲从他本虽善亦弃不录至扵举正则又例多而辞寡览者或颇不能晓知故今辄因其书更为校定悉考众本之同异而一以文势义理及他书之可验者决之茍是矣则虽民闲近出小本不敢违有所未安则虽官本古本石本不敢信又各详著其所以然者以为考异十卷庶几去取之未善者览者得以参伍而笔削焉〈书韩文考异前〉
予读近代文集及记事之书观其所载国朝名臣言行之迹多有补扵世教然以其散出而无统也既莫究见始终表里之全而又汨于虚浮诡诞之说予尝病之于是掇取其要聚为此录以便记览尚恨书籍不备多所遗阙嗣有所得当续书之〈八朝名臣言行录序○以上文集二十七条〉
御纂朱子全书卷五十六
<子部,儒家类,御纂朱子全书>
钦定四库全书
御纂朱子全书卷五十七
道统六
训门人〈已见前卷为学内者不重出〉
问涵养于未发之初令不善之端旋消则易为力若发后则难制曰圣贤之论正要就发处制惟子思说喜怒哀乐未发谓之中孔孟教人多从发处说未发时固当涵养不成发后便都不管徳眀云这处最难因举横渠战退之说曰此亦不难只要眀得一个善恶每日遇事湏是体验见得是善从而保养取自然不肯走在恶上去次日又云虽是涵养扵未发源清则流清然源清则未见得被他流出来已是浊了湏是因流之浊以验源之未清就本原处理会未有源之浊而流之能清者亦未有流之浊而源清者今人多是偏重了只是涵养扵未发而已发之失乃不能制是有得扵静而无得扵动只知制其已发而未发时
不能涵养则是有得于动而无得扵静也〈以下训廖子晦徳眀〉
徳眀问编䘮祭礼当依先生指授以仪礼为经戴记为传周礼作旁证曰和通典也湏看就中却又议论更革处语毕却云子晦正合且做切己功夫只管就外边文字上走支离杂扰不济事孔子曰操则存舍则亡孟子曰学问之道无他求其放心而已矣湏如此做家计程子曰心要在腔子里不可骛外此个心湏是管著他始得且如曽子扵礼上纤细无不理会过及其语孟敬子则曰动容貎斯远暴慢矣正颜色斯近信矣出辞气斯远鄙倍矣笾豆之事则有司存湏有缓急先后之序湏有本末湏将操存工夫做本然后逐叚逐义去㸔方有益也湏有伦序只管支离杂㸔都不成事去行有馀力则以学文志扵道据扵徳依扵仁然后游扵艺今只就册子上理会所以每每不相似又云正要克己上做工夫
先生举遗书云根本湏先培壅然后可立趋向又云学者湏敬守此心不可急迫当栽培深厚涵咏扵其闲然后可以自得今且要収敛此心常提撕省察且如㘴闲说时事逐人说几件若只管说有甚是处便截断了提撕此心令在此凡遇事应物皆然问当官事多胶胶扰扰奈何曰他自胶扰我何与焉濓溪云定之以中正仁义而主静中与仁是发动处正是当然定理处义是截断处常要主静岂可只管放出不収敛截断二字最要𦂳
问山居颇适读书罢临水登山觉得甚乐曰只任闲散不可湏是读书又言上古无闲民其说甚多不曽记录大意似谓闲散是虚乐不是实乐
初七日禀辞因求一言为终身佩服先生未答且出晚谒再请先生曰早闲所说用功事细思之只是昨日说戒谨不睹恐惧不闻是要切工夫佛氏说得甚相似然而不同佛氏要空此心道家要守此气皆是安排子思之时异端并起所以作中庸发出此事只是戒谨恐惧便自然常存不用安排戒谨恐惧虽是四个字到用著时无他只是𦂳鞭约令归此窠臼来
先生谓广㸔文字伤太快恐不子细虽是理会得底更湏将来㸔此不厌熟熟后更㸔方始滋味出〈以下训辅汉卿广〉
先生又谓广见得义理虽稍快但言动之闲觉得䡖率处多子曰仁者其言也讱仁者之言自不恁地容易谢氏曰视听言动不可易易则多非礼湏时时自省觉自收敛稍缓纵则失之矣
或问人之思虑有邪有正若是大叚邪僻之思却容易制惟是许多无头靣不𦂳要之思虑不知何以制之曰此亦无他只是觉得不当思虑底便莫要思便从脚下做将去久久纯熟自然无此等思虑矣譬如人坐不定者两脚常要行但才要行时便自少觉莫要行久久纯熟亦自然不要行而坐得定矣
只㸔论语一书何尝有悬空说底话只为汉儒一向寻求训诂更不㸔圣贤意思所以二程先生不得不发眀道理开示学者使激昂向上求圣人用心处故放得稍高不期今日学者乃舍近求远处下窥高一向悬空说了扛得两脚都不着地其为害反甚扵向者之未知寻求道理依旧在大路上行今之学者却求捷径遂至钻山入水吾友要知湏是与他古本相似者方是本分道理若不与古本相似尽是乱道〈以下训余正叔大雅〉
再见即问曰三年不相见近日如何对云独学悠悠未见进处曰悠悠扵学者最有病某前此说话亦觉悠悠而学扵某者皆不做切己工夫故亦少见特然可恃者且如孟子初语滕文公只道性善善学者只就这上便做工夫自应有得及后再见孟子则不复更端矣只说世子疑吾言乎夫道一而已矣颜渊曰舜何人也予何人也有为者亦若是以至若药不瞑厥疾弗瘳其言激切如此只是欲其著𦂳下工夫耳又如语曹交一叚意亦同此大抵为学湏是自家发愤振作鼔勇做去直是要到一日湏见一日之效一月湏见一月之效诸公若要做便从今日做去不然便截从今日断不要务为说话徒无益也大雅云从前但觉寸进不见特然之效曰正为如此便不曾离得旧窟何縁变化得旧气质
再见即曰吾辈此个事世俗理会不得凡欲为事岂可信世俗之言为去就彼流俗何知所以王介甫一切屏之他做事虽是过然吾辈自守所学亦岂可为流俗所梗如今浙东学者多陆子静门人类能卓然自立相见之次便毅然有不可犯之色自家一辈朋友又觉不正一似忘相似彼则又似助长
问吾辈之贫者令不学子弟经营莫不妨否曰止经营衣食亦无甚害陆家亦作铺买卖因指其门阈云但此等事如在门限里一动著脚便在此门限外矣縁先以利存心做时虽本为衣食不足后见利入稍优便多方求馀遂生万般计较做出碍理事来湏思量止为衣食为仰事俯育耳此计稍足便湏收敛莫令出元所思处则粗可救过
问私意窃发随即鉏治虽去枝叶本根仍在感物又发如何曰只得如此所以曽子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以下训陈才卿文蔚〉
问色容荘最难曰心肃则容荘非是外靣做那荘出来陈才卿亦说九容次早才卿以右手拽凉衫左袖口偏扵一边先生曰公昨夜说手容恭今却如此才卿赧然急义手鞠躬曰忘了先生曰为己之学有忘耶向徐节孝见胡安定退头容少偏安定忽厉声云头容直节孝自思不独头容要直心亦要直自此便无邪心学者湏是如此始得
邵武人个个急迫此是气禀如此学者先湏除去此病方可进道先生谓方子曰观公资质自是寡过然开阔中又湏缜密宽缓中又湏谨敬〈训李公晦方子〉
问前日承教辨是非只交游中便有是有非自家湏分别得且不湏诵言这莫是只说寻常汎交若朋友则有责善琢磨之义曰固是若是等闲人亦自不可说只自家胸次便要得是非分眀事事物物上都有个道理都有是有非所以舜好问而好察迩言虽浅近闲言语中莫不有理都要见得破隐恶而扬善自家这里善恶便分眀然以圣眀昭鉴才见人不好便说出来也不得只是扬善那恶底自有不得掩之理才说扬善自家已自分眀这亦是圣人与人为善之意〈以下训叶味道贺孙〉
贺孙请问语声末后低先生不闻因云公仙乡人何故声气都恁地说得个起头后靣懒将去子夏曰听其言也厉公只管恁地下梢不好见道理不分眀将尽入扵幽暗含含胡胡不能到得正大光眀之地说话湏是一字是一字一句是一句便要见得是非
先生问时举观书如何时举自言常苦扵粗率无精密之功不知病根何在曰不要讨甚病根但知道粗率便是病在这上便更加子细便了今学者亦多来求病根某向他说头痛灸头脚痛灸脚病在这上只治这上便了更别讨甚病根也〈训潘子善时举〉
人杰将行请教先生曰平日工夫湏是做到极时四边皆黒无路可入方是有长进处大疑则可大进若是觉有些长进便道我已到了是未足以为大进也颜子仰高钻坚瞻前忽后及至虽欲从之末由也已直是无去处了至此可以语进矣〈训万正淳人杰〉
仲思言正大之体难存曰无许多事古人已自说了言语多则愈支离如公昨来所问涵养致知力行三者便是以涵养做头致知次之力行次之不涵养则无主宰如做事湏用人才放下或困睡这事便无人做主都由别人不由自家既涵养又湏致知既致知又须力行若致知而不力行与不知同亦湏一时并了非谓今日涵养眀日致知后日力行也要当皆以敬为本敬却不是将来做一个事今人多先安一个敬字在这里如何做得敬只是提起这心莫教放散恁地则心便自眀这里便穷理格物见得当如此便是不当如此便不是既是了便行将去今且将大学来读便见为学次第初无许多屈曲又曰某扵大学中所以力言小学者以古人扵小学中已自把捉成了故于大学之道无所不可今人既无小学之功却当以敬为本〈训杨仲思道夫〉
居甫问平日只是扵大体处未正曰大体只是合众小理会成大体今不穷理如何便理会大体〈以下训徐居甫㝢〉
居甫敬之是一种病都縁是弱仁父亦如此定之亦如此只㸔他前日信中自说临事而惧不知孔子自说行三军自家平居无事只管恁地惧个甚么贺孙说定之之意是当先生前日在朝恐要从头拆洗决裂做事故说此曰固是若论来如今事体合从头拆洗合有决裂做处自是定著如此只是自家不曽当这地位自是要做不得若只管惧了到合说处都莫说
近来学者如漳泉人物于道理上发得都浅都是作文时文采发越灿然可观〈谓尧卿至之〉浙闲士夫又却好就道理上壁角头著工夫如某人辈〈子善叔恭〉恐也是风声气习如此又云今之学者有三様人才一则资质浑厚却扵道理上不甚透彻一则尽理会得道理又生得直是薄一则资质虽厚却飘然说得道理尽多又似承当不起要个恰好底难得此闲却有一两个朋友理会得好如公资质如此何不可为只为源头处用功较少而今湏吃𦂳著意做取尹和靖在程门直是十分钝底被他只就一个敬字上做工夫终被他做得成因说及陈后之陈安卿二人为学颇得蹊径次第又曰为学之道如人耕种一般必湏办了一片地在这里了方可在上耕种今却就别人地上铺排许多种作底物色这田地元不是我底〈训石子馀洪庆〉
问节昔以观书为致知之方今又见得是养心之法曰较宽不急迫又曰一举两得这边又存得心这边理又到节复问心在文字则非僻之心自入不得先生应曰然〈训甘吉甫节〉
问气质昏蒙做事多悔有当下便悔时有过后思量得不是方悔时或经久所为因事机触得悔时方悔之际惘然自失此身若无所容有时恚恨至扵成疾不知何由可以免此曰既知悔时第二次莫恁地便了不消得常常地放在心下那未见能见其过而内自讼底便是不悔底今若信意做去后荡然不知悔固不得若既知悔后次改便了何必常常恁地悔〈以下训黄毅然义刚〉
世闲只是这个道理譬如昼日当空一念之闲合著这道理则皎然眀白更无纤豪窒碍故曰天命之谓性不只是这处有处处皆有只是寻时先从自家身上寻起所以说性者道之形体也此一句最好盖是天下道理寻讨将去那里不可体验只是就自家身上体验一性之内便是道之全体千人万人一切万物无不是这道理不特自家有他也有不特甲有乙也有天下事都恁地
初见先生云某自到此与朋友亦无可说古人学问只是为己而已圣贤教人具有条理学问是人合理会底事学者湏是切己方有所得今人知为学者听人说一席好话亦解开悟到切己工夫却全不会做所以悠悠岁月无可理会若使切己下功圣贤言语虽散在诸书自有个通贯道理湏实有见处自然休歇不得如人趁养家一般一日不去趁便受饥饿今人事无大小皆潦草过了只如读书一事头边看得两叚就揭过后靣或看得一二叚或看得三五行殊不曽子细理会如何曽有益或问人讲学不眀用处全差了曰不待酬酢应变时若学不切己自家一个浑身自无处著虽三魂七魄亦不知下落何待用时方差坐闲有言及傅子囦者曰人虽见得他偏见得他不是此边却未有肯着力做自家工夫如何不为他所谩近世人大被人谩可笑见人胡乱一言一动便被降下了只縁自无工夫所以如此便又有不读书之说可以诱人宜乎䧟溺者多先生又云彼一般说话虽是说禅却能鞭逼得人𦂳后生扵此边既无所得一溺其说便把作件事做如何可回终竟他底不是愈传愈坏了人或又云近世学者多躐等曰亦更有不及等人〈以下训廖益仲谦〉
徳之㸔文字尖新如见得一路光眀便射从此一路去然为学读书宁详毋略宁近毋远宁下毋高宁拙毋巧若一向罩过不加子细便看书也不分晓然人资质亦不同有爱趋高者亦有好务详者虽皆有得然详者终是㸔得漙博浃洽又言大学等书向来人只说某说得详如何不略说使人自致思此事大不然人之为学只是争个肯不肯耳他若无得不肯向这边略亦不解致思他若肯向此一边自然有味愈详愈有意味
读大学必次论孟及中庸兼㸔近思录先生曰书读到无可㸔处却好㸔〈训汤叔永泳〉
某尝喜那钝底人他若是做得工夫透彻时极好却烦恼那敏底只是略绰㸔过不曽深去思量当下说也理会得只是无滋味工夫不奈久如荘仲便是如此某尝烦恼这様底少闲不济事敏底人又却要做那钝底工夫方得〈以下训沈荘仲僩〉
今公掀然有飞扬之心以为治国平天下如指诸掌不知自家一个身心都安顿未有下落如何说功名事业怎生治人古时英雄豪杰不如此张子房不问著他不说诸葛孔眀甚么様端严公浙中一般学是学为英雄之学务为跅弛豪纵全不点检身心某这里湏是事事従心上理会起举止动步事事有个道理一豪不然便是欠阙了他道理固是天下事无不当理会只是有先后缓急之序湏先立其本方以次推及其馀今公们学都倒了缓其所急先其所后少闲使得这身心飞扬悠远全无收拾处而今人不知学底他心虽放然犹放得近公今虽曰知为学然却放得远少闲会失心去不可不觉
黄直卿会看文字只是气象小闲或又有㸔得不好处〈训郭徳元友仁〉
问谟于乡曲自觉委靡随顺处多恐不免有同流合污之失曰孔子扵乡党恂恂如也似不能言者处乡曲固要人情周尽但湏分别是非不要一向随顺失了自家天下事只有一个是一个非是底便是非底便非问是非自有公论曰如此说便不是了是非只是是非如何是非之外更有一个公论才说有个公论便又有个私论也此却不可不察〈以下训周舜弼谟〉
既受诗传并力抄录颇踈侍教先生曰朋友来此多被册子困倒反不曽做得工夫何不且过此说话彼皆纸上语耳有所靣言资益为多又问与周茂元同邸所论何事曰周宰云先生著书立言义理精密既得之熟读深思从此力行不解有差曰周宰才质甚敏只有些粗疏不肯去细密处求说此便可见载之简牍縦说得甚分眀那似当靣议论一言半句便有通逹处所谓共君一夜话胜读十年书若说到透彻处何止十年之功也
先生问㽦与伯丰正淳此去做甚工夫伯丰曰正欲请教先易后诗可否曰既尝读诗不若先诗后易㽦曰亦欲㸔诗曰观诗之法且虚心熟读寻绎之不要被旧说粘定㸔得不活伊川解诗亦说得义理多了诗本只是恁地说话一章言了次章又従而叹咏之虽别无义而意味深长不可扵名物上寻义理后人往往见其言只如此平淡只管添上义理却窒塞了他如一源清水只管将物事堆积在上便壅隘了某观诸儒之说惟上蔡云诗在识六义体靣却讽味以得之深得诗之纲领他人所不及〈训黄子耕㽦〉
淳有问目叚子先生读毕曰大槩说得也好只是一様意思又曰公说道理只要撮那头一叚尖底末稍便要到那大而化之极处中闲许多都把作渣滓不要理会相似把个利刃截断中闲都不用了这个便是大病〈以下训陈安卿淳〉
诸友入侍坐定先生目淳申前说曰若把这些子道理只管守定在这里则相似山林苦行一般便都无事可做了所谓潜心大业者何有哉淳曰已知病痛大叚欠了下学工夫曰近日陆子静门人寄得数篇诗来只将颜渊曽点数件事重叠说其他诗书礼乐都不说如吾友下学也只是拣那尖利底说粗钝底都掉了今日下学眀日就要上逹如孟子従梁恵王以下都不读只㨂告子尽心来说只消此两篇其他五篇都删了𦂳要便读闲慢底便不读精底便理会粗底便不理会书自是要读恁地㨂择不得如论语二十篇只㨂那曽点底意思来涵泳都要盖了单单说个风乎舞雩咏而归只做个四时景致论语何用说许多事前日江西朋友来问要寻个乐处某说只是自去寻寻到那极苦涩处便是好消息人湏是寻到那意思不好处这便是乐底意思来却无不做工夫自然乐底道理
诸友揖退先生留淳独语曰何故无所问难淳曰数日承先生教诲已领大意但当归去做工夫曰此别定不再相见淳问曰已分上事已理会但应变处更望提诲曰今且当理会常未要理会变常底许多道理未能理会得尽如何便要理会变圣贤说话许多道理平铺在那里且要阔著心胸平去㸔通透后自能应变不是硬捉定一物便要讨常便要讨变今也湏如僧家行脚接四方之贤士察四方之事情览山川之形势观古今兴亡治乱得失之迹这道理方见得周遍士而怀居不足以为士矣不是块然守定这物事在一室关门独坐便了便可以为圣贤自古无不晓事情底圣贤亦无不通变底圣贤亦无关门独坐底圣贤圣贤无所不通无所不能那个事理会不得
先生饯席酒五行中筵亲酌一杯劝李丈云相聚不过如此退去反而求之次一杯与淳曰安卿更湏出来行一遭村里坐不觉坏了人昔陈了翁说一人棋甚高或邀之入京参国手日久在侧并无所教但使之随行携棋局而已或人诘其故国手曰彼棋已精其高着已尽识之矣但低著未曽识教之随行亦要都经历一过
漳州陈淳会问方有可荅方是疑
先生问伯羽如何用功曰且学静坐痛抑思虑曰痛抑也不得只是放退可也若全闭眼而坐却有思虑矣又言也不可全无思虑无邪思耳〈以下训童蜚卿伯羽〉
问读书莫有次序否余正叔云不可读读则蹉过了曰论语章短者诚不可读读则易蹉过后章去若孟子诗书等非读不可盖他首尾自相应全藉读方见问伯羽尝觉固易蹉了専㸔则又易入于硬钻之弊如何曰是不可钻书不可进前一步㸔只有退㸔譬如以眼㸔物欲得其大体邪正曲直湏是远㸔方定若近㸔愈狭了不㸔见凡人谓以多事废读书或曰气质不如人者皆是不责志而已若有志时那问他事多那问他气质不美曰事多质不美者此言虽若未是太过然即此可见其无志甘扵自暴自弃过孰大焉真个做工夫人便自不说此话
㸔今世学者病痛皆在志不立常见学者不远千里来此讲学将谓真以此为事后来观之往往只要做二三分人识些道理便是不是㸔他不破不曽以此语之夫人与天地并立为三自家当思量天如此高地如此厚自家一个七尺血气之躯如何会并立为三只为自家此性元善同是一处出来一出一入若有若亡元来固有之性不曽见得则虽具人衣冠其实与庶物不争多伊川曰学者为气所夺习所胜只可责志颜渊曰仰之弥高钻之弥坚瞻之在前忽焉在后既竭吾才如有所立卓尔在颜子分眀见此物湏要做得如人在战阵雷鼓一鸣不杀贼则为贼所杀又安得不向前又如学者应举觅官従早起来念念在此终被他做得但携此心向学何所不至孔子曰吾十有五而志于学至三十而立以上节节推去五峰曰为学在立志立志在居敬此言甚佳夫一阴一阳相对志才立则已在阳处立虽时失脚入阴然一觉悟则又在扵阳今之学者皆曰他是尧舜我是众人何以为尧舜为是言者曽不如佛家善财童子曰我已发菩提心行何行而做佛渠却办做佛自家却不办做尧舜某因问立志固是然志何以立曰自端本立以身而参天地以匹夫而安天下实有此理〈以下训郑子上可学〉
问可学禀性太急数年来力扵惩忿上做工夫似减得分数然遇事不知不觉忿暴何从而去此病曰亦在乎熟耳如小儿读书遍数多自记得此熟之验也大抵禀赋得深多少年月一旦如何便尽打叠得湏是日夜惩戒之以至扵熟久当自去
郑子上因赴省经过问左传数事先生曰数年不见公将谓有异问相发眀却问这般不𦂳要者何益人若能扵大学语孟中庸四书穷究得通透则经传中折莫甚大事以其理推之无有不晓者况此末事今若此可谓是飏了甜桃树沿山摘醋梨也
问为学大端曰且如士人应举是要做官故其工夫勇猛念念不忘竟能有成若为学湏立个标凖我要如何为学此志念念不忘工夫自进盖人以眇然之身与天地并立而为三常思我以血气之身如何配得天地且天地之所以与我者色色周备人自污坏了因举万物皆备于我反身而诚乐莫大焉一章今之为学湏是求复其初求全天之所以与我者始得若要全天之所以与我者便湏以圣贤为标凖直做到圣贤地位方是全得本来之物而不失如此则工夫自然勇猛临事观书常有此意自然接续若无求复其初之志无必为圣贤之心只见因循荒废了
看文字湏以郑文振为法理会得便说出待某㸔甚处未是理会未得便问又云渠今退去心中却无疑也〈训郑文振南升〉
至之少精深蜚卿少宽心二病正相反〈以下训杨至之至〉杨子顺杨至之赵唐卿辞归请教先生曰学不是读书然不读书又不知所以为学之道圣贤教人只是要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所谓学者学此而已若不读书便不知如何而能修身如何而能齐家治国圣贤之书说修身处便如此说齐家治国处便如此节节在那上自家都要去理会一一排定在这里来便应将去
圣贤言语只管将来翫弄何益扵己曰旧学生以论题商议非敢推寻立论曰不问如此只合下立脚不是偏在语言上去全无体察工夫所以神气飞扬且如仲方主张克己之说只是治己还曽如此自治否仁之为器重为道远举莫䏻胜行莫能至果若以此自任是何等大事形神自是肃然无有师保如临父母曽子所谓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如此气象何暇䡖扵立论仲方此去湏觉识见只管迟钝语言只管畏缩方是自家进处琮起谢云先生教诲之言可谓深中膏肓如负芒刺自惟病根生于思而不学扵是不养之气袭而乘之徴扵色发扵声而不自知也孟子曰持其志无暴其气琮虽不敏请事斯语矣曰此意固然志不立后如何持得曰更愿指教曰大学之道在眀眀徳在新民是立志处〈训吴仲方琮〉
廷秀问今当读何书曰圣贤教人都提切己说话不是教人向外只就纸上读了便了自家今且剖判一个义利试自睹当自家今是要求人知要自为己孔子曰君子喻扵义小人喻于利又曰古之学者为己今之学者为人孟子曰亦有仁义而已矣何必曰利孟子虽是为时君言在学者亦是切身事大凡为学且湏分个内外这便是生死路头今人只一言一动一步一趋便有个为义为利在里従这边便是为义従那边便是为利向内便是入圣贤之域向外便是趋愚不肖之途这里只在人札定脚做将去无可商量若是已认得这个了里靣煞有工夫却好商量也顾谓道夫曰曽见陆子静义利之说否曰未也曰这是他来南康某请他说书他却说这义利分眀是说得好如云今人只读书便是为利如取解后又要得官得官后又要改官自少至老自顶至踵无非为利说得来痛快至有流涕者〈以下训陈廷秀芝〉
为学有用精神处有惜精神处有合著工夫处有枉了工夫处要之人精神有得亦不多自家将来枉用了亦可惜惜得那精神便将来㸔得这文字某读旧书看此一书只看此一书那里得恁闲工夫录人文字廷秀行夫都未理会得这个工夫在今当截头截尾札定脚跟将这一个意思帖在上靣上下四旁都不管他只见这物事在靣前任你孔夫子见身也还我理会这个了直湏抖搜精神莫要昏钝如救火治病岂可悠悠岁月
椿临行请教曰凡人所以立身行已应事接物莫大乎诚敬诚者何不自欺不妄之谓也敬者何不怠慢不放荡之谓也今欲做一事若不立诚以致敬说这事不妨胡乱做了做不成又付之无可奈何这便是不能敬人靣前底是一様背后又是一様外靣做底事内心却不然这个皆不诚也学者之心大凡当以诚敬为主〈训魏元夀椿〉
枅尝问先生自谓矫揉之力虽劳而气禀之偏自若警觉之念虽至而怠惰之习未除异端之教虽非所愿学而芒忽之差未能辨善利之闲虽知所决择而正行恶声之念或潜行而不自觉先觉之微言奥论读之虽闲有契而不能浃洽于心意之闲〈云云〉曰所论皆切问近思人之为学惟患不自知其所不足今既知之则亦即此而加勉焉耳为人由己岂他人所能与惟读书穷理之功不可不讲也〈训陈自修枅〉
问尧卿今日看甚书曰只与安卿较量下学处曰不湏比安卿公年高且㩀见定底道理受用安卿后生有精力日子长尽可阔着步去〈以下杂训诸门人〉
李丈问前承教只㩀见定道理受用某日用闲己见有些落著事来也应得去不是従前走作曰日用闲固是如此也湏随自家力量成就去看如何问工夫到此自是不能闲断得曰博学审问慎思眀辨笃行这个工夫常恁地昔李初平欲读书濓溪曰公老无及矣只待某说与公二年方觉悟他既读不得书濓溪说与他何故必待二年之久觉悟二年中说多少事想见事事说与他不解今日一说眀日便悟顿成个别一等人无此理也公虽年高更著𣹢养工夫如一粒菜子中闲含许多生意亦湏是培壅浇灌方得成不成说道有那种子在此只待他自然生根生苗去若只见道理如此便要受用去则一日止如一日一年止如一年不会长进正如菜子无粪去培壅无水去浇灌也湏是更将语孟中庸大学中道理来𣹢养
胡叔噐问每常多有恐惧何由可免曰湏是自下工夫看此事是当恐惧不当恐惧遗书云治怒难治惧亦难克己可以治怒眀理可以治惧若于道理见得了何惧之有
胡叔噐患精神短曰若精神少也只是做去不成道我精神少便不做公只是思索义理不精平日读书只汎汎地过不曽贴理细密思量公与安卿之病正相反安卿思得义理甚精只是要将那粗底物事都掉了公又不去义理上思量事物来皆奈何不得只是不曽向里去理会如入市见铺席上都是好物事只是自家没钱买得如书册上都是好说话只是自家无奈他何
某平生不会懒虽甚病然亦一心欲向前做事自是懒不得今人所以懒未必是真个怯弱自是先有畏事之心才见一事便料其难而不为縁先有个畏缩之心所以习成怯弱而不能有所为也昌父云某平生自觉血气弱日用工夫多只㨂易底事做或尚论人物亦只取其与己力量相近者学之自觉难处进步不得也曰便当因这易处而益求其所谓难因这近处而益求其所谓远不可只守这个而不求进步縦自家力量到那难处不得然不可不勉慕而求之今人都是未到那做不得处便先是懒怯了虽是怯弱然岂可不向前求其难者远者但求之无有不得若真个著力求而不得则无如之何也赵曰某幸闻诸老先生之绪言粗知谨守而不敢失坠尔曰固是好但终非活法耳
江文卿博识群书因感先生之教自咎云某五十年前枉费许多工夫记许多文字曰也不妨如今若理会得这要𦂳处那许多都有用如七年十载积叠得柴了如今方点火烧
周元良问某平时所为把捉这心教定一念忽生则这心返被他引去曰这个亦只是认教熟熟了便不如此今日一念才生有以制之眀日一念生又有以制之久后便无此理只是这边较少那边较多便被他胜了如一车之火以少水胜之水扑处才灭而火又发矣
先生尝谓刘学古曰康节诗云闲居谨莫说无妨盖道无妨便是有妨要做好人则上靣煞有等级做不好人则立地便至只在把住放行之闲尔
江元益问门人勇者为谁曰未见勇者
问宋杰寻常觉得资质昏愚但持敬则此心虚静觉得好若敬心稍不存则里靣固是昏杂而发于外亦鹘突所以専扵敬而无失上用功曰这里未消说敬与不敬在盖敬是第二节事而今便把来夹杂说则鹘突了愈难理会且只要识得那一是一二是二便是虚静也要识得这物事不虚静也要识得这物事如未识得这物事时则所谓虚静亦是个黒底虚静不是个白底虚静而今湏是要打破那黒底虚静换作个白底虚静则八窗玲珑无不融通不然则守定那里底虚静终身黒淬淬地莫之能晓也
林仲参问下学之要受用处曰泼底椅卓在屋下坐便是受用若贪慕外靣高山曲水便不是受用底举诗云贫家浄扫地贫女好梳头下士晚闻道聊以拙自修前人只恁地说了
辨奸论谓事之不近人情者鲜不为大奸慝每常嫌此句过当今见得亦有此様人某向年过江西与子夀对语而刘淳叟尧夫独去后靣角头坐都不管学道家打坐被某骂云便是某与陆丈言不足听亦有数年之长何故恁地作怪
包详道书来言自壬子九月一省之后〈云云〉先生谓显道曰人心存亡之决只在出入瞬息之间岂有截自今日今时便乱已后便悄悄之理圣贤之学是掯掯定定做不知不觉自然做得彻若如所言则是圣贤修为讲学都不湏得只等得一旦恍然悟去如此者起人侥幸之心
先生谓杜叔高曰学贵适用
先生谓鲁可几曰事不要察取尽
今学者有两様意思钝底又不能得他理会得到得意思快捷底虽能当下晓得然又恐其不牢固如龚郯伯理会也快但恐其不牢固
直卿告先生以赵友裕复有相招之意先生曰看今世务已自没可奈何只得随处与人说得识道理人多亦是幸事
谓一士友曰向尝收书云读书不用精熟又云不要思惟读书正要精熟而言不用精熟学问正要思惟而言不用思惟只为此两句在胸中做病根正如人食冷物留扵脾胃之间十数年为害所以与吾友相别十年只如此者病根不除也〈以下训无名氏门人〉
尝见老苏说他读书孟子论语韩子及其他圣人之文兀然端坐终日以读者七八年方其始也入其中而惶然博观于其外而骇然以惊及其久也读之益精而其胸中豁然以眀若人之言固当然者犹未敢自出其言也时既久胸中之言日益多不䏻自制试出而书之已而再三读之浑浑乎觉其来之易矣又韩退之答李翊柳子厚答韦中立书言读书用功之法亦可见某尝叹息以为此数人者但求文字言语声响之功用了许多工夫费了许多精力甚可惜也今欲理会这个道理是天下第一至大至难之事乃不曽用得旬月工夫熟读得一卷书只是泛然发问临时凑合元不曽记得本文及至问著元不曽记得一叚首尾其能言者不过敷演已说与圣人言语初不相干是济甚事今请归家正襟危坐取大学论语中庸孟子逐句逐字分晓精切求圣贤之意切己体察著已践履虚心体究如是两三年然后方去寻师证其是非方有可商量有可议论方是就有道而正焉者入道之门是将自家身已入那道理中去渐渐相亲久之与己为一而今人道理在这里自家身在外靣全不曽相干渉
而今持守便打叠教浄洁看文字湏著意思索应接事物都要是当四靣去讨他自有一靣通处
谓诸生曰公说欲迁善改过而不能只是公不自去做工夫若恁地安安排排只是做不成如人要赴水火这心才发便入里靣去若说道在这里安排便只不成看公来此逐日只是相对默坐无言恁地慢滕滕如何做事数日后复云坐中诸公有会做工夫底有病痛底某一一都看见逐一救正他惟公恁地循循默默都理会公心下不得这是幽冥暗弱这是大病若是刚勇底人见得善便还他做得透做不是处也显然在人耳目人皆见之前日公说风雷益看公也无些子风意思也无些子雷意思
学者讲学多是不疑其所当疑而疑其所不当疑不疑其所当疑故眼前合理会处多蹉过疑其所不当疑故枉费了工夫金溪之徒不事讲学只将个心来作弄胡撞乱撞此闲所以令学者入细观书做工夫者正欲其熟考圣贤言语求个的确所在今却考索得如此支离反不济事又曰中庸言慎思何故不言深思又不言勤思盖不可枉费心去思之湏是思其所当思者故曰慎思也
而今人听人说话未尽便要争说亦湏待他人说教尽了他人有说不出处更湏反复问教说得尽了这里方有处置在
或谓问难只是作话头不必如此曰不然到无疑处不必问疑则不可不问今如此云云不是恶他人问便是自家读书未尝有疑
诸生请问不切曰群居最有益而今朋友乃不能相与讲贯各有疑忌自私之意不知道学问是要理会个甚么若是切己做工夫底或有所疑便当质之朋友同共商量湏有一人识得破者已是讲得七八分却到某靣前商量便易为力今既各自东西不相讲贯如何得会长进欲为学问湏要打透这些子放令开阔识得个以能问于不能以多问于寡底意思方是切于为己
质敏不学乃大不敏有圣人之资必好学必下问若就自家杜撰更不学更不问便已是凡下了圣人之所以为圣也只是好学下问
有言贫困不得専意问学者曰不干事世闲岂有无事底人但十二时看那个时闲一时闲便做一时工夫一刻闲便做一刻工夫积累久自然别
或言今且看先生动容周旋以自检先生所著文义却自归去理会曰文义只是目下所行底如何将文义别做一边看若不去理会文义终日只管相守闲坐如何有这道理文义乃是躬行之门路躬行即是文义之事实
先生问学者曰公今在此坐是主静是穷理久之未对曰便是公不曽做工夫若不是主静便是穷理只有此二者既不主静又不穷理便是心无所用闲坐而已如此做工夫岂有长进之理佛者曰十二时中除了著衣吃饭是别用心夫子亦云造次必扵是颠沛必扵是湏是如此做工夫方得公等每日只是闲用心问闲事说闲话底时节多问𦂳要事究竟自己底时节少若是真个做工夫底人他自是无闲工夫说闲话问闲事
或问静时见得此心及接物时又不见曰心如何见得接物时只要求个是应得是便是心得其正应得不是便是心失其正所以要穷理且如人唱喏湏至诚还他喏人问何处来湏据实说某处来即此便是应物之心如何更要见此心浙闲有一般学问又是得江西之绪馀只管教人合眼端坐要见一个物事如日头相似便谓之悟此大可笑夫子所以不大叚说心只说实事便是无病至孟子始说求放心然大槩只要人不驰骛扵外耳其弊便有这般底出来以此见圣人言语不可及
方伯谟以先生教人读集注为不然蔡季通丈亦有此语且谓四方従学之士稍自负者皆不得其门而入去者亦多某因従容侍坐见先生举似与学者云读书湏是自肯下工夫始得某向得之甚难故不敢䡖说与人至扵不得已而为注释者亦是博采诸先生及前辈之精微写出与人看极是简要省了多少工夫学者又自䡖看了依旧不得力盖是时先生方独任斯道之责如西铭通书易象诸书方出四方辩诘纷然而江西一种学问又自善鼓扇学者其于圣贤精义皆不暇深考学者乐于简易甘于诡僻和之者亦众然终不可与入尧舜之道故先生教人専以主敬穷理为主欲使学者自去穷究见得道理如此便自能立不待辩说而眀此引而不发之意其为学者之心盖甚切学者可不深味此意乎
或问所守所行似觉简易然茫然未有所获曰既觉得简易自合有所得却曰茫然无所获者如何曰比之以前为学多岐今来似觉简略耳愚殊不敢望得道只欲得一个入头处曰公之所以无所得者正坐不合简易扬子云曰以简以易焉支焉离盖支离所以为简易也人湏是博学之审问之谨思之眀辨之笃行之然后可到简易田地
先生言此两日甚思诸生之留书院者不知在彼如何孔子在陈思鲁之狂士孟子所记本亦只是此说狂狷即狂简不忘其初即不知所以裁之当时随圣人在外底却逐日可照管他留鲁者却不见得其所至如何然已说得成章了成章是有首有尾如异端亦然释氏亦自说得有首有尾道家亦自说得有首有尾大抵未成者尚可救已成者为足虑
或云尝见人说凡自外靣寻讨入来底都不是曰吃饭也是外靣寻讨入来若不是时湏是肚里作病如何又吃得安穏盖饥而食者即是従里靣出来读书亦然书固在外读之而通其义者却自是里靣事如何都唤作外靣入来得必欲尽舍诗书而别求道理异端之说也
大率为善湏是有立今欲为善之人不可谓少然多顾浮议浮议何足恤盖彼之是非干我何事亦是我此中不痛切耳若自著紧自痛切亦何暇恤他人之议哉
或言某人好善曰只是徇人情与世浮沈要教人道好又一种人见如此却欲矫之一味只是说人短长道人不是全不反已且道我是甚么人他是如何人全不看他所为是如何我所为是如何一向只要胡乱说人此二等人皆是不知本领见归一偏坐落在窠臼中不能得出圣贤便不如此
有一朋友䡖慢去后因事偶语及之先生曰何不早说得某与他道坐中应曰不欲说曰他在却不欲说去后却后靣说他越不是
门人有与人交讼者先生数责之云欲之甚则昏蔽而忘义理求之极则争夺而至怨仇
每夜诸生会集有一长上才坐定便闲话先生责曰公年巳四十书读未通才坐便说别人事夜来诸公闲话至二更如何如此相聚不回光反照做自己工夫却要闲说叹息久之
有侍坐而困睡者先生责之敬子曰僧家言常常提起此志令坚强则坐得自直亦不昏困才一縦肆则嗒然頺放矣曰固是道家修养也怕昏困常要直身坐谓之生腰坐若昏困倒靠则是死腰坐矣
或言气禀昏弱难于为学曰谁道是公昏弱但反而思之便强便眀这气色打一转日日做工夫日日有长进〈以上语类九十五条〉
书中所谕皆的当之论所恨无馀味耳更向平易著实处子细翫索湏扵无味中得味乃知有馀味之味耳敬斋记所论极切当近方表里看得无疑此理要人识得识得即虽百千万亿不为多无声无臭不为少若如所疑即三纲五常都无顿处九经三史皆为剰语矣此正是顺之从来一个窠臼何故至今出脱不得岂自以为是之过耶闻有敬字不活之论莫是顺之敬得来不活否却不干敬字事惟敬故活不敬便不活矣此事所差豪釐便有千里之缪非书札所能尽切在细思会当有契耳先觉之论只著得诚字感字亦是赘语只如文字不敢与柯丈见便是逆诈亿不信了〈荅许顺之〉
示谕学之难易及别纸所疑足见好问之意本欲一一答去然熟观之似未尝致思而汛然发问者若此又率然奉荅窃恐祗为口耳之资而无益问学之实今且请吾友只将所问数条自加研究自设疑难以吾心之安否验众理之是非縦未全通亦湏可见大略然后复以见谕计其闲当有不待问而决者矣〈荅王近思〉
大抵家务冗干既多此不可已者若扵其馀时又以不急杂务虚费光阴则是终无时读书也愚意讲学干蛊之外挽弓鸣琹抄书雠校之类皆可且罢此等不惟废读书亦妨干也平甫试思此等于吾身计果孰亲且急哉又比来游从稍杂与此曹交处最易亲狎而骄慢之心日滋既非所以养成徳噐其于观听亦自不美所损多矣有国家者犹以近习伤徳害政况吾徒乎然亦非必绝之但吾清心省事接之以时遇之以礼彼将自疏如仆辈固不足道然平甫亦尝见衡门之下有杂宾乎以礼来者礼接之亦尝有留连酒炙把臂并游对床夜语者乎此不足为外人道也但欲平甫自知而节之〈荅刘平甫〉
每与吾弟讲论觉得吾弟眀敏看文字不费力见得道理容易分眀但以少却翫味践履工夫故此道理虽看得相似分眀却与自家身心无干渉所以滋味不长久才过了便休反不如迟钝之人多费工夫方看得出者意思却久远此是本原上一大病非一词一义之失也记得向在高沙因吾弟说觉得如此讲论都无个归宿处曽奉荅云讲了便将来践履即有归宿此语似有味更告思之〈荅程允夫〉
所谕已业荒废比亦甚以为疑意谓世味渐深遂已无复此志今乃犹有愧恨之心足以见善端之未泯也一旦幡然如转户枢亦何难之有哉某衰病之躯饮食起居尚未能如旧流窜放殛久已置之度外诸生远来无可遣去之理朝廷若欲行遣亦湏符到奉行难以遽自匆匆也详观来谕似有仰人鼻息以为惨舒之意若方寸之闲日日如此则与长戚戚者无以异矣若欲学道要湏先去此心然后可以语上上蔡先生言透得利关方是小歇处今之士大夫何足道能言真如鹦鹉也不知曽见此书否〈荅任伯起〉
大抵只是日前佛学玄妙之见尚在故以理为外以事为粗而必以心法为主然又苦其与大易体靣不同湏至杜撰捏合所以欲高而反下欲密而反疏耳此是义理本原大差缪处不但文义之失然在今日徳功病痛尚是第二义却是日用之闲自己分上更不曽实下工夫而穷日夜之力以为穿凿附会之计此是莫大之害正使撰得都是亦无用处不得力况其乖戾日甚一日岂不枉费工夫虚度光阴不惟无益而反有害乎某之鄙意窃愿德功放下日前许多玄妙骨董即就日用存主应接处实下工夫理会个敬肆义利是非得失之判若要读书即且读语孟诗书之属就平易眀白有事迹可桉据处看取道理体靣𣹢养徳性本原久之渐次踏著实地即此等说话湏自见得黒白不湏如此劳心费力矣〈荅江徳功〉
老兄以明敏果决之资挟凌高厉远之志士友闲所难得今兹需次暂得闲日所宜潜心味道益进所学以副区区期望之意向来所探似亦太高所存似亦太简又每有自喜已材独任己见之意今当小立课程而守之以笃博穷物理而进之以渐常存百不能百不解之心而取诸人以为善则徳之进也不可御矣〈荅方耕道〉
大抵近日朋友例皆昏弱无志散漫无主鞭策不全独正思笃志勤恳一有见闻便肯穷究此为甚不易得常与朋友言之以为为学正湏如此方有可望然亦觉得意思有粗疏处辩论工夫胜却翫索意思故气象闲有喧闹急迫之病而少从容自得之意此为未满人意耳〈荅程正思〉
闲中颇有学者相寻早晚不废讲学得以自警然觉得今世为学不过两种一则径趋简约脱略过高一则専务外驰支离烦碎其过高者固为有害然犹为近本其外驰者诡谲狼狈更不可言吾侪幸稍平正然亦觉欠却𣹢养本原工夫此不可不自反也〈荅吴伯丰〉
示谕工夫长进深所欲闻但恐只此便是病痛湏他人见得自家长进自家却只见得欠阙始是真长进耳又觉得寻常检点他人颇甚峻刻略无假借而未必实中其人之病此意亦太䡖率不知曽如此觉察否此两事只是一病恐湏遏捺见得颜子以能问于不能以多问于寡不是故意姑且如此始有进步处耳〈答汪长孺〉
所谕已𢘤但所谓语句偶尔而实却不然者只此分疏便是旧病未除所谓诚于中形于外此又何可讳耶无疑之病亦是如此适荅其书说得颇痛快可试取观可见鄙意此不复缕缕也又谓病只在懒惰者亦只消得此一病便是无药可医人之所以懒惰只縁见此道理不透所以一向提掇不起若见得道理分眀自住不得岂容更有懒惰时节耶所谓此外无难除之病者亦信未及况自以为无则其有者将至矣便敢如此断置窃恐所以自省者亦太疏耳又谓海内善类消磨摧落之后所存无几此诚可叹若鄙意则谓才见消磨得去此等人便不济事若使真有所见实有下工夫处则便有鐡轮顶上转旋亦如何动得他王晋辅好且劝他莫管他人是非长短得失且理会教自家道理分眀是为急务此事之外不可使有豪发杂用心处也然人要闲管亦只是见理不透无顿自己身心处所以如此愿更察此有以深矫揉之乃为佳耳〈荅刘季章〉
大抵读书湏见得有晓不得处方是长进又更就此阙其所疑而反复其馀则庶几得圣人之意识事理之真而其不可晓者不足为病矣正甫趋向持守甚不易得但看文字尚多强说处此学者之通患如前辈亦或未能免先圣所谓宽以居之子张所谓执徳不弘正为救此病耳〈荅赵子钦〉
季通思索甚精但恐有太过处耳〈荅刘韬仲○以上文集十三条〉
御纂朱子全书卷五十七
<子部,儒家类,御纂朱子全书>
钦定四库全书
御纂朱子全书卷五十八
诸子一
老子 列子 庄子
老子之术谦冲俭啬全不肯役精神〈以下论老子〉
老子之学大抵以虚静无为冲退自守为事故其为说常以懦弱谦下为表以空虚不毁万物为实其为治虽曰我无为而民自化然不化者则亦不之问也其为道每每如此非特载营魄一章之指为然也若曰旁日月扶宇宙挥斥八极神气不变者是乃庄生之荒唐其曰光眀寂照无所不通不动道场遍周沙界者则又瞿昙之幻语老子则初曷尝有是哉今世人论老子者必欲合二家之似而一之以为神常载魄而无所不之则是荘释之所谈而非老子之意矣
伯丰问程子曰老子之言窃弄阖辟者何也曰如将欲取之必固与之之类是他亦窥得些道理将来窃弄
如所谓代大匠斵则伤手者谓如人之恶者不必自去治他自有别人与他理会只是占便宜不肯自犯手做㽦曰此正推恶离己曰固是如子房为韩报秦撺掇高祖入关及项羽杀韩王成又使高祖平项羽两次报雠皆不自做后来定太子事他亦自处闲地又只教四老人出来定之
问杨氏爱身其学亦浅近而举世宗尚之何也曰其学也不浅近自有好处便是老子之学今观老子书自有许多说话人如何不爱其学也要出来治天下清虚无为所谓因者君之纲事事只是因而为之如汉文帝曺参便是用老氏之效然又只用得老子皮肤凡事只是包容因循将去老氏之学最忍他闲时似个虚无卑弱底人莫教𦂳要处发出来更教你支梧不住如张子房是也子房皆老氏之学如峣关之战与秦将连和了忽乘其懈击之鸿沟之约与项羽讲解了忽回军杀之这个便是他柔弱之发处可畏可畏他计䇿不湏多只消两三次如此高祖之业成矣
问杨朱似老子顷见先生如此说看来杨朱较放退老子反要以此治国以此取天下曰大槩气象相似如云致虚极守静笃之类老子初间亦只是要放退未要放出那无状来及至反一反方说以无事取天下如云反者道之动弱者道之用之类
杨朱之学出于老子盖是杨朱曽就老子学来故荘列之书皆说杨朱孟子辟杨朱便是辟庄老了释氏有一种低底如梁武帝是得其低底彼初入中国也未在后来到中国却窃取老庄之徒许多说话见得尽高新唐书赞〈李蔚〉说得好
义刚问原壤看来也是学老子曰他也不似老子老子却不恁地荘仲曰却似荘子曰是便是夫子时已有这様人了荘仲曰荘子虽以老子为宗然老子之学尚要出来应世荘子却不如此曰荘子说得较开阔较高远然却较虚走了老子意思若在老子当时看来也不甚喜他如此说
问老子与乡原如何曰老子是出人理之外不好声不好色又不做官然害伦理乡原犹在人伦中只是个无见识底好人
问老子道可道章或欲以常无常有为句读而欲字属下句者如何曰先儒亦有如此做句者不妥贴问三十辐共一毂当其无有车之用无是车之坐处否曰恐不然若以坐处为无则上文自是就辐毂而言与下文户牖埏埴是一例语某尝思之无是毂中空处惟其中空故能受轴而运转不穷犹伞柄上木管子众骨所会者不知名何縁管子中空又可受伞柄而开阖下上车之毂亦犹是也庄子所谓枢始得其环中以应无穷亦此意〈以下论老子书〉
正淳问谷神不死是为玄牝曰谷虚谷中有神受声所以能响受物所以生物
问谷神曰谷只是虚而能受神谓无所不应他又云虚而不屈动而愈出有一物之不受则虚而屈矣有一物之不应是动而不能出矣问玄牝或云玄是众妙之门牝是万物之祖曰不是恁地说牝只是木孔承笋能受底物事如今门𣟴谓之牡镮则谓之牝鏁管便是牝鏁须便是牡雌雄谓之牝牡可见玄者谓是至妙的牝不是那一様的牝问老子之言似有可取处曰他做许多言语如何无可取如佛氏亦尽有可取但归宿门户都错了
问谷神不死曰谷之虚也声达焉则响应之乃神化之自然也是谓玄牝玄妙也牝是有所受而能生物者也至妙之理有生生之意焉程子所以取老氏之说也
玄牝盖言万物之感而应之不穷〈又言受而不先〉如言圣人执左契而不责于人契有左右左所以衔右言左契受之义也
沈庄仲问常有欲以观其徼徼之义如何曰徼是那边徼如边界相似说那应接处向来人皆作常无常有点不若只作常有欲无欲点又问道可道如何解曰道而可道则非常道名而可名则非常名又问玄之义曰玄只是深远而至于黒窣窣地处那便是众妙所在
张以道问载营魄与抱一能无离乎之义曰魄是一魂是二一是水二是火二抱一火守水魂载魄动守静也
専气致柔只看他这个甚么様工夫専非守之谓也只是専一无间断致柔是到那柔之极处才有一豪发露便是刚这气便粗了
郭徳元问老子云夫礼忠信之薄而乱之首孔子又却问礼于他不知何故曰他晓得礼之曲折只是他说这是个无紧要底物事不将为事某初间疑有两个老聃横渠亦意其如此今看来不是如此他曽为柱下史故礼自是理会得所以与孔子说得如此好只是他又说这个物事不用得亦可一似圣人用礼时反若多事所以如此说礼运中谋用是作而兵由此起等语便自有这个意思
问反者道之动弱者道之用曰老子说话都是这様意思縁他看得天下事变熟了都于反处做起且如人刚强咆哮跳踯之不已其势必有时而屈故他只务为弱人才弱时却蓄得那精刚完全及其发也自然不可当故张文潜说老子惟静故能知变然其势必至于忍心无情视天下之人皆如土偶尔其心都冷冰冰地了便是杀人也不恤故其流多入于变诈刑名太史公将他与申韩同传非是强安排其源流实是如此
易不言有无老子言有生于无便不是
多藏必厚亡老子也是说得好
天下有道却走马以粪车是一句谓以走马载粪车也顷在江西见有所谓粪车者方暁此语〈今本无车字不知先生所见何本〉
俭徳极好凡事俭则鲜失老子言治人事天莫若啬夫惟啬是谓早复早复是谓重积徳被他说得曲尽早复者言能啬则不远而复便在此也重积徳者言先已有所积复养以啬是又加积之也如修养者此身未有所损失而又加以啬养是谓早复而重积若待其已损而后养则养之方足以补其所损不得谓之重积矣所以贵早复早复者早觉未损而啬之也如某此身已衰耗如破屋相似东扶西倒虽欲修养亦何能有益耶今年得季通书说近来深暁养生之理尽得其法只是城郭不完无所施其功也看来是如此〈以上语类二十二条〉
宠辱若惊贵大患若身贵犹重也言宠辱细故而得之犹若惊焉若世之大患则尤当贵重之而不可犯如爱其身也宠为下者宠人者上于人者也宠于人者下于人者也是辱固不待言而宠亦未足尚今乃得之而犹若惊而况大患与身为一而可以不贵乎若使人于大患皆若其将及于身而贵重之则必不敢轻以其身深预天下之事矣得如是之人而以天下托之则其于天下必能谨守如爱其身而岂有祸败之及哉老子言道之真以治身又言身与名孰亲而其言外其身后其身者其实乃所以先而存之也其爱身也至矣此其学之传所以流而为杨氏之为我也苏子由乃以忘身为言是乃佛家梦幻泡影之遗意而非老氏之本真矣〈答邱子服〉
出生入死章诸家说皆不惬人意恐未必得老子本指今只自夫何故以下看则语意自分眀盖言人所以自生而趋死者以其生生之厚耳声色臭味居处奉养权势利欲皆所以生之者惟于此太厚所以物得而害之善摄生者远离此累则无死地矣此却只是目前日用事便可受持他既难眀似亦不必深究也如何如何〈答邱子服○以上文集二条〉
列子平淡踈旷〈以下论列子○语类〉
问横耳所闻无非妙道曰横耳所闻乃列子之语与圣人之意相入不得圣人只言耳顺者盖为至此浑是道理闻见之间无非至理〈谓之至理便与妙道不同〉自然不见其他虽有逆耳之言亦皆随理冰释而初无横耳之意也只此便见圣人之学异端之学不同处其辨如此只豪发之间也〈答张敬夫〉
向所谓未发者即列子所谓生之所生者死矣而生生者未尝终形之所形者实矣而形形者未尝有尔岂子思中庸之旨哉丙申腊日因读列子书此又观其言精神入其门骨骸反其根我尚何存者即佛书四大各离今者妄身当在何处之所由出也他若此类甚众聊记其一二于此可见剽掠之端云〈观列子偶书○以上文集二条〉
庄周是个大秀才他都理会得只是不把做事观其第四篇人间世及渔父篇以后多是说孔子与诸人语只是不肯学孔子所谓知者过之也如说易以道阴阳春秋以道名分等语后来人如何下得他直是似快刀利斧劈截将去字字有著落公晦曰庄子较之老子较平帖些曰老子极劳攘庄子得些只也乖庄子跌荡老子收敛老子齐脚敛手庄子却将许多道理掀翻说不拘绳墨〈以下论庄子〉
列庄本杨朱之学故其书多引其语庄子说子之于亲也命也不可解于心至臣之于君则曰义也无所逃于天地之间是他看得那君臣之义却似是逃不得不奈何湏著臣服他更无一个自然相胥为一体处可怪故孟子以为无君此类是也
因者君之纲道家之说最要这因万件事且因来做因举史记老子传赞〈云云〉虚无因应变化于无穷曰虚无是体与因应字当为一句盖因应是用因而应之之义云尔
因论庖丁解牛一叚至恢恢乎其有馀刃曰理之得名以此目中所见无全牛熟也
问野马也尘埃也生物之以息相吹也是如何曰他是言九万里底风也是这个推去息是鼻息出入之气
先生曰天其运乎地其处乎日月其争于所乎孰主张是孰纲维是孰居无事而推行是意者其有机缄而不得已耶意者其运转不能自止耶云者为雨乎雨者为云乎孰隆施是孰居无事淫乐而劝是庄子这数语甚好是他见得方说到此其才高如老子天下篇言诗以道志书以道事礼以道行乐以道和易以道阴阳春秋以道名分若见不分暁焉敢如此道要之他病我虽理会得只是不做又曰庄老二书解注者甚多竟无一人说得他本义出只据他臆说某若拈出便别只是不欲得〈以上语类六条〉
庄子曰为善无近名为恶无近刑縁督以为经督旧以为中盖人身有督脉循脊之中贯彻上下〈见医书〉故衣背当中之缝亦谓之督〈见深衣注〉皆中意也老庄之学不论义理之当否而但欲依阿于其间以为全身避患之计正程子所谓闪奸打讹者故其意以为为善而近名者为善之过也为恶而近刑者亦为恶之过也唯能不大为善不大为恶而但循中以为常则可以全身而尽年矣然其为善无近名者语或似是而实不然盖圣贤之道但教人以力于为善之实初不教人以求名亦不教人以逃名也盖为学而求名者自非为己之学盖不足道若畏名之累已而不敢尽其为学之力则其为心亦巳不公而稍入于恶矣至谓为恶无近刑则尤悖理夫君子之恶恶如恶恶臭非有所畏而不为也今乃择其不至于犯刑者而窃为之至于刑祸之所在巧其途以避之而不敢犯此其计私而害理又有甚焉乃欲以其依违茍且之两间为中之所在而徇之其无忌惮亦益甚矣客尝有语予者曰昔人以诚为入道之要恐非易行不若以中易诚则人皆可行而无难也予应之曰诚而中者君子之中庸也不诚而中则小人之无忌惮耳今世俗茍偷恣睢之论盖多类此不可不深察也或曰然则庄子之意得无与子莫之执中者类耶曰不然子莫执中但无权耳盖犹择于义理而误执此一定之中也庄子之意则不论义理专计利害又非子莫之比矣盖迹其本心实无以异乎世俗乡原之所见而其揣摩精巧校计深切则又非世俗乡原之所及是乃贼徳之尤者所以清谈盛而晋俗衰盖其势有所必至而王通犹以为非老庄之罪则吾不能识其何说也既作皇极辨因感此意有相似者谩笔之于其后云〈养生主说〉
示谕读庄周书泛观无害但不必深留意耳若谓己知为学之大端而自比于眀道则恐未然眀道乃是当时已见大意而尚有疑其说之想以故始虽博取而终卒弃之向来相聚见徳粹似于此理见得未甚端的且尚不能无疑于释子之论今若更以庄周之说助之恐为所漂荡而无以自立也况今日诸先生议论流传于世得失已分眀又非当日之比耶若论泛观则世间文字皆湏看过又不特庄子也〈答滕徳粹○以上文集二条〉
墨子 管子 孔丛子〈子华子附〉申韩
杨墨皆是邪说但墨子之说尤出于矫伪不近人情而难行孔墨并称乃退之之谬然亦未见得其原道之作孰先孰后也〈论墨子〉
管子非仲所著仲当时任齐国之政事甚多稍闲时又有三归之溺决不是闲工夫著书底人著书者是不见用之人也其书老庄说话亦有之想只是战国时人收拾仲当时行事言语之类著之并附以他书〈论管子〉
家语只是王肃编古录杂记其书虽多疵然非肃所作孔丛子乃其所注之人伪作读其首㡬章皆左传句已疑之及读其后序乃谓渠好左传便可见〈以下论孔丛子〉
汉卿问孔子顺许多话却好曰出于孔丛子不知是否只孔丛子说话多类东汉人文其气软弱又全不似西汉人文兼西汉初若有此等话何故不略见于贾谊董仲舒所述恰限到东汉方突出来皆不可暁〈以上语类四条〉
会稽官书板本有子华子者云是程本字子华者所作即孔子所与倾盖而语者好奇之士多喜称之以予观之其词故为艰涩而语实浅近其体务为高古而气实轻浮其理多取佛老医卜之言其语多用左传班史中字其粉饰涂泽俯仰态度但如近年后生巧于摸拟变撰者所为不惟决非先秦古书亦非百十年前文字也原其所以祗因家语等书有孔子与程子倾盖而语一事而不见其所语者为何说故好事者妄意此人既为先圣所予必是当时贤者可以假托声势惑世人遂伪造此书以傅合之正如麻衣道者本无言语祗因小说有陈希夷问钱若水骨法一事遂为南康军戴师愈者伪造正易心法之书以托之也麻衣易予亦尝辨之矣然戴生朴陋予尝识之其书鄙俚不足惑人此子华子者计必一能文之士所作其言精丽过麻衣易远甚如论河图之二与四抱九而上跻六与八蹈一而下沈五居其中据三持七巧亦甚矣惟其甚巧所以知其非古书也又以洛书为河图亦仍刘牧之谬尤足以见其为近世之作或云王铚性之姚宽令威多作伪书二人皆居越中恐出其手然又恐非其所能及如子华子者今亦未暇详论其言之得失但观其书数篇与前后三序皆一手文字其前一篇托为刘向而殊不类向他书后二篇乃无名氏岁月而皆托为之号类若世之匿名书者至其首篇风轮水枢之云正是并縁释氏之说其卒章宗君二祥蒲璧等事皆剽剥他书傅会为说其自叙出处又与孔丛子载子顺事略相似〈孔丛亦伪书也〉又言有大造于赵宗者即指程婴而言以左传考之赵朔既死其家内乱朔之诸弟或放或死而朔之妻乃晋君之女故武从其母畜于公宫安得所谓大夫屠岸贾者兴兵以灭赵氏而婴与杵臼以死卫之云哉且其曰有大造者又用吕相绝秦语其不足信眀甚而近岁以来老成该洽之士亦或信之固己可怪至引其说以自证其姓氏之所从出则又诬其祖矣大抵学不知本而于多爱又毎务欲出于众人之所不知者以为博是以其弊必至于此可不戒哉〈论子华子○偶读漫记○文集〉
问史记云申子卑卑施于名实韩子引绳墨切事情眀是非其极惨核少恩皆原于道徳之意曰张文潜之说得之道夫曰东坡谓商鞅韩非得老子所以轻天下者是以敢为残忍而无疑曰也是这意要之只是孟子所谓杨氏为我是无君也老子是个占便宜不肯担当做事底人自守在里㸔你外面天翻地覆都不管此岂不是少恩道夫曰若桞下惠之不恭莫亦至然否曰下惠其流必至于此又曰老子著书立言皆有这个意思〈论申韩○语类〉
荀子 董子 杨子 文中子 韩子
或言性谓荀卿亦是教人践履先生曰湏是有是物而后可践履今于头处既错又如何践履〈以下论荀子〉
不要看杨子他说话无好处议论亦无的实处荀子虽然是有错到说得处也自实不如他说得恁地虚胖
仲舒所立甚高后世之所以不如古人者以道义功利关不透耳〈以下论董子〉
仲舒识得本原如云正心修身可以治国平天下如云仁义礼乐皆其具此等说话皆好若陆宣公之论事却精密第恐本原处不如仲舒然仲舒施之临事又却恐不如宣公也
贾谊之学杂他本是战国纵横之学只是较近道理不至如仪秦范蔡之甚尔他于这边道理见得分数稍多所以说得较好然终是有纵横之习縁他根脚只是从战国中来故也汉儒惟董仲舒纯粹其学甚正非诸人比只是困苦无精彩极好处也只有正义眀道两句下此诸子皆无足道如张良诸葛亮固正只是太粗
问正其义者凡处此一事但当处置使合宜而不可有谋利占便宜之心眀其道则处此事便合义是乃所以为眀其道而不可有计后日功效之心正义不谋利在处事之先眀道不计功在处事之后如此看可否曰恁地说也得他本是合掌说看来也湏微有先后之序
杨子云出处非是当时善去亦何不可〈论杨子〉
文中子议论多是中间暗了一叚无分眀其间弟子问答姓名多是唐辅相恐亦不然盖诸人更无一语及其师人以为王通与长孙无忌不足故诸人惧无忌而不敢言亦无此理如郑公岂畏人者哉七制之主亦不知其何故以七制名之此必因其续书中曽采七君事迹以为书而名之曰七制如二典体例今无可考大率多是依仿而作如以董常如颜子则是以孔子自居谓诸公可为辅相之类皆是撰成要安排七制之君为他之尧舜考其事迹亦多不合刘禹锡作歙池江州观察王公墓碑乃仲淹四代祖碑中载祖讳多不同及阮逸所注并载关朗等事亦多不实王通大业中死自不同时如推说十七代祖亦不应辽远如此唐李翺已自论中说可比太公家教则其书之出亦已久矣伊川谓文中子有些格言被后人添入坏了看来必是阮逸诸公増益张大复借显者以为重耳今之伪书甚多如镇江府印关子眀易并麻衣道者易皆是伪书至如世传繁露玉杯等书皆非其实大抵古今文字皆可考验古文自是荘重至如孔安国书序并注中语多非安国所作盖西汉文章虽粗亦劲今书序只是六朝软慢文体因举史记所载汤诰并武王伐纣言词不典不知是甚底齐东野人之语也〈以下论文中子〉
天下皆忧吾独得不忧天下皆疑吾独得不疑又曰乐天知命吾何忧穷理尽性吾何疑盖有当忧疑者有不当忧疑者然皆心也文中子以为有心迹之判故伊川非之又曰惟其无一已之忧疑故能忧疑以天下惟其忧以天下疑以天下故无一已之忧疑〈以上语类九条〉
道之在天下未尝亡而其眀晦通塞之不同则如昼夜寒暑之相反故二帝三王之治诗书六艺之文后世莫能及之盖非功效言语之不类乃其本心事实之不侔也虽然维天之命于穆不已彼所谓道者则固未尝亡矣而大学之教所谓眀徳新民止于至善者又已具有眀法若可阶而升焉后之读其书考其事者诚能深思熟讲以探其本谨守力行以践其实至于一旦豁然而晦者眀塞者通则古人之不可及者固已倏然而在我矣夫岂患其终不及哉茍为不然而但为模仿假窃之计则不惟精粗悬绝终无可似之理政使似之然于其道亦何足以有所发眀此有志为己之士所以不屑而有所不暇为也王仲淹生乎百世之下读古圣贤之书而粗识其用则于道之未尝亡者盖有意焉而于眀徳新民之学亦不可谓无其志矣然未尝深探其本而尽力于其实以求必得夫至善者而止之顾乃挟其窥觇想像之仿佛而谓圣之所以圣贤之所以贤与其所以修身所以治人而及夫天下国家者举皆不越乎此是以一见隋文而陈十二䇿则既不自量其力之不足以为伊周又不知其君之不可以为汤武且不待其招而往不待其问而告则又轻其道以求售焉及其不遇而归其年盖亦未为晚也若能于此反之于身以益求其所未至使眀徳之方新民之具皆足以得其至善而止之则异时得君行道安知其卒不逮于古人政使不幸终无所遇至于甚不得已而笔之于书亦必有以发经言之馀蕴而开后学于无穷顾乃不知出此而不胜其好名欲速之心汲汲乎日以著书立言为己任则其用心为己外矣及其无以自托乃复捃拾两汉以来文字言语之陋功名事业之卑而求其天资之偶合与其窃取而近似者依仿六经次第采辑因以牵挽其人强而跻之二帝三王之列今其遗编虽不可见然考之中说而得其规模之大略则彼之赞易是岂足以知先天后天之相为体用而高文武宣之制是岂有精一执中之传曺刘颜谢之诗是岂有物则秉彝之训叔孙通公孙述曺褒荀朂之礼乐又孰与伯夷后夔周公之懿至于宋魏以来一南一北校功度徳盖未有以相君臣也则其天命人心之向背统绪继承之偏正亦何足论而欲攘臂其间夺彼予此以自列于孔子之春秋哉盖既不自知其学之不足以为周孔又不知两汉之不足以为三王而徒欲以是区区者比而效之于形似影响之间傲然自谓足以承千圣而诏百王矣而不知其初不足以供儿童之一戏又适以是而自纳于吴楚僣王之诛使夫后世知道之君子虽或有取于其言而终不能无恨于此是亦可悲也已至于假卜筮象论语而强引唐初文武名臣以为弟子是乃福郊福畤之所为而非仲淹之雅意然推原本始乃其平日好高自大之心有以启之则亦不得为无罪矣或曰然则仲淹之学固不得为孟子之伦矣其视荀扬韩氏亦有可得而优劣者耶曰荀卿之学杂于申商子云之学本于黄老而其著书之意盖亦姑托空文以自见耳非如仲淹之学颇近于正而粗有可用之实也至于退之原道诸篇则于道之大原若有非荀扬仲淹之所及者然考其平生意乡之所在终不免于文士浮华放浪之习时俗富贵利达之求而其览观古今之变将以措诸事业者恐亦未若仲淹之致恳恻而有条理也是以予于仲淹独深惜之而有所不暇于三子是亦春秋责贤者备之遗意也可胜叹哉〈王氏续经说○文集〉
遗书第一卷言韩愈近世豪杰扬子云岂得如愈第六卷则曰扬子之学实韩子之学华华则渉道浅二说取予似相抵牾曰只以言性论之则扬子善恶混之说所见仅足以比告子若退之见得到处却甚峻绝性分三品正是说气质之性至程门说破气字方有去著此退之所以不易及而第二说未得其实也〈以下论韩子〉
问退之原性三品之说是否曰退之说性只将仁义礼智来说便是识见高处如论三品亦是但以某观人之性岂独三品湏有百千万品退之所论却少了一气字程子曰论性不论气不备论气不论性不眀此皆前所未发如夫子言性相近若无习相远一句便说不行如人生而静静固是性只著一生字便是带著气质言了但未尝眀说著气字惟周子太极图却有气质底意思程子之论又自太极图中见出来也
问韩文公说人之所以为性者五是他实见得到后如此说耶惟复是偶然说得著曰看他文集中说多是闲过日月初不见他做工夫处想只是才高偶然见得如此及至说到精微处又却差了因言惟是孟子说义理说得来精细眀白活泼泼地如荀子空说许多使人看著如吃糙米饭相似
问仁与义为定名道与徳为虚位虚位之义如何曰亦说得通盖仁义礼智是实此道徳字是通上下说却虚如有仁之道义之道仁之徳义之徳此道徳只随仁义上说是虚位他又自说道有君子小人徳有凶有吉谓吉人则为吉徳凶人则为凶徳君子行之为君子之道小人行之为小人之道如道二仁与不仁君子道长小人道消之类若是志于道据于徳方是好底方是道徳之正
韩退之云磨礲去圭角浸润著光精又曰沈浸𬪩郁又曰沈潜乎训义反复乎句读杜元凯云优而㳺之使自求之餍而饫之使自趋之若江海之浸膏泽之润涣然冰释怡然理顺然后为得也而今学者都不见这般意思又曰磨礲去圭角易暁浸润著光精此句最好人多不知又曰只是将圣人言语只管浸灌少间自是生光精气象自别
问荀扬王韩四子曰凡人著书湏自有个规模自有个作用处或流于申韩或归于黄老或有体而无用或有用而无体不可一律观且如王通这人于世务变故人情物态施为作用处极见得分晓只是于这作用暁得处却有病韩退之则于大体处见得而于作用施为处却不晓如原道一篇自孟子后无人似他见得郊焉而天神格庙焉而人享以之为人则爱而公以之为心则和而平以之为天下国家无所处而不当说得极无疵只是空见得个本原如此下面工夫都空踈更无物事撑拄衬簟所以于用处不甚可人意縁他费工夫去作文所以读书者只为作文用自朝至暮自少至老只是火急去弄文章而于经纶实务不曾究心所以作用不得每日只是招引得㡬个诗酒秀才和尚度日有些工夫只了得去磨炼文章所以无工夫来做这边事兼他说我这个便是圣贤事业了自不知其非如论文章云自屈原荀卿孟轲司马迁相如扬雄之徒却把孟轲与数子同论可见无见识都不成议论荀卿则全是申韩观成相一篇可见他见当时庸君暗主战斗不息愤闷恻怛深欲提耳而诲之故作此篇然其要卒归于眀法制执赏罚而已他那做处粗如何望得王通扬雄则全是黄老某尝说扬雄最无用真是一腐儒他到急处只是投黄老如反离骚并老子道徳之言可见这人更无说自身命也奈何不下如何理会得别事如法言一卷议论不眀快不了决如其为人他见识全低语言极呆甚好笑荀扬二人自不可与王韩二人同日语问王通病痛如何曰这人于作用处暁得急欲见之于用故便要做周公底事业便去上书要兴太平及知时势之不可为做周公事业不得则急退而续诗书续元经又要做孔子底事业殊不知孔子之时接乎三代有许多典谟训诰之文有许多礼乐法度名物度数数圣人之典章皆在于是取而纉述方做得这个家具成王通之时有甚么典谟训诰有甚么礼乐法度乃欲取汉魏以下者为之书则欲以七制命议之属为续书〈高文武宣光武眀章七制盖以比二典也〉诗则欲取曺刘沈谢者为续诗续得这般诗书发眀得个甚么道理自汉以来诏令之稍可观者不过数个如高帝求贤诏虽好又自不纯文帝劝农武帝荐贤制䇿轮台之悔只有此数诏略好此外尽无那一篇比得典谟训诰便求一篇如君牙冏命秦誓也无曺刘沈谢之诗又那得一篇如鹿鸣四牡大眀文王关雎鹊巢亦有学为四句古诗者但多称颂之词言皆过实不足取信乐如何有云英咸韶濩武之乐礼又如何有伯夷周公制作之礼他只是急要做个孔子又无佐证故装点㡬个人来做尧舜汤武皆经我删述便显得我是圣人如中说一书都是要学孔子论语说泰伯三以天下让他便说陈思王善让论语说殷有三仁他便说荀氏有二仁又捉㡬个公卿大夫来相答问便比当时门人弟子正如梅圣俞说欧阳永叔他自要做韩退之却将我来比孟郊王通便是如此他自要做孔夫子便胡乱捉别人来为圣为贤殊不知秦汉以下君臣人物斤两已定你如何能加重中说一书固是后人假托非王通自著然毕竟是王通平生好自夸大续诗续书纷纷述作所以起后人假托之故后世子孙见他学周公孔子学不成都冷淡了故又取一时公卿大夫之显者纉缉附会以成之毕竟是王通有这様意思在虽非他之过亦他有以启之也如世人说坑焚之祸起于荀卿荀卿著书立言何尝教人焚书坑儒只是观他无所顾藉敢为异论则其末流便有坑焚之理然王通比荀扬又敻别王通极开爽说得广阔縁他于事上讲究得精故于世变兴亡人情物态更革沿袭施为作用先后次第都晓得识得个仁义礼乐都有用处若用于世必有可观只可惜不曽向上透一著于大体处有所欠阙所以如此若更晓得高处一著那里得来只细看他书便见他极有好处非特荀扬道不到虽韩退之也道不到韩退之只晓得个大纲下面工夫都空虚要做更无下手处其作用处全踈如何敢望王通然王通所以如此者其病亦只在于不曾子细读书他只见圣人有个六经便欲别做一本六经将圣人腔子填满里面若是子细读书知圣人所说义理之无穷自然无工夫闲做他死时极后生只得三十馀岁他却火急要做许多事或云若少假之年必有可观曰不然他气象局促只如此了他作许多书时方只二十馀岁孔子七十岁方系易作春秋而王通未三十皆做了圣人许多事业气象去不得了宜其死也又曰中说一书如子弟记他言行也煞有好处虽云其书是后人假托不会假得许多湏真有个人坯模如此方装点得成假使悬空白撰得一人如此则能撰之人亦自大有见识非凡人矣〈以下论荀董扬王韩诸子〉
子升问仲舒文中子曰仲舒本领纯正如说正心以正朝廷与命者天之令也以下诸语皆善班固所谓纯儒极是至于天下国家事业恐施展未必得王通见识高眀如说治体处极高但于本领处欠如古人眀徳新民至善等处皆不理会却要斗合汉魏以下之事整顿为法这便是低处要之文中论治体处高似仲舒而本领不及似仲舒而纯不及
立之问扬子与韩文公优劣如何曰各自有长处文公见得大意已分眀但不曽去子细理会如原道之类不易得也扬子云为人深沈会去思索如阴阳消长之妙他直是去推求然而如太元之类亦是拙底工夫道理不是如此盖天地间只有个奇耦奇是阳耦是阴春是少阳夏是太阳秋是少阴冬是太阴自二而四自四而八只恁推去都走不得而扬子却添两作三谓之天地人事事要分作三截又且有气而无朔有日星而无月恐不是道理亦如孟子既说性善荀子既说性恶他无可得说只得说个善恶混若有个三底道理圣人想自说了不待后人说矣看他里面推得辛苦却就上面说些道理亦不透彻看来其学似本于老氏如惟清惟静惟渊惟默之语皆是老子意思韩文公于仁义道徳上看得分眀其纲领已正却无他这个近于老子底说话
先生令学者评董仲舒扬子云王仲淹韩退之四子优劣或取仲舒或取退之曰董仲舒自是好人扬子云不足道这两人不湏说只有文中子韩退之这两人疑似试更评看学者亦多主退之曰看来文中子根脚浅然却是以天下为心分眀是要见诸事业天下事他都一齐入思虑来虽是卑浅然却是循规蹈矩要做事业底人其心却公如韩退之虽是见得个道之大用是如此然却无实用功处他当初本只是要讨官职做始终只是这心他只是要做得言语似六经便以为传道至其每日工夫只是做诗博奕酣饮取乐而已观其诗便可见都衬贴那原道不起至其做官临政也不是要为国家做事也无甚可称其实只是要讨官职而已〈以上语类九条〉
欧阳子
欧阳子曰三代而上治出于一而礼乐达于天下三代而下治出于二而礼乐为虚名此古今不易之至论也然彼知政事礼乐之不可不出于一而未知道徳文章之尤不可使出于二也夫古之圣贤其文可谓盛矣然初岂有意学为如是之文哉有是实于中则必有是文于外如天有是气则必有日月星辰之光耀地有是形则必有山川草木之行列圣贤之心既有是精眀纯粹之实以旁薄充塞乎其内则其著见于外者亦必自然条理分眀光辉发越而不可揜盖不必托于言语著于简册而后谓之文但自一身接于万事凡其语默动静人所可得而见者无所适而非文也姑举其最而言则易之卦画诗之咏歌书之记言春秋之述事与夫礼之威仪乐之节奏皆已列为六经而垂万世其文之盛后世固莫能及然其所以盛而不可及者岂无所自来而世亦莫之识也故夫子之言曰文王既没文不在兹乎盖虽已决知不得辞其责矣然犹若逡巡顾望而不能无所疑也至于推其所以兴衰则又以为是皆出于天命之所为而非人力之所及此其体之甚重夫岂世俗所谓文者所能当哉孟轲氏没圣学失传天下之士背本趋末不求知道养徳以充其内而汲汲乎徒以文章为事业然在战国之时若申商孙吴之术苏张范蔡之辨列御寇庄周荀况之言屈平之赋以至秦汉之间韩非李斯陆生贾傅董相史迁刘向班固下至严安徐乐之流犹皆先有其实而后托之于言唯其无本而不能一出于道是以君子犹或羞之及至宋玉相如王褒扬雄之徒则一以浮华为尚而无实之可言矣雄之太玄法言盖亦长杨校猎之流而粗变其音节初非实为眀道讲学而作也东京以降讫于隋唐数百年间愈下愈衰则其去道益远而无实之文亦无足论韩愈氏出始觉其陋慨然号于一世欲去陈言以诗书六艺之作而其弊精神縻岁月又有甚于前世诸人之所为者然犹幸其略知不根无实之不足恃因是颇溯其源而适有会焉于是原道诸篇始作而其言曰根之茂者其实遂膏之沃者其光晔仁义之人其言蔼如也其徒和之亦曰未有不深于道而能文者则亦庶㡬其贤矣然今读其书则其出于谄谀戏豫放浪而无实者自不为少若夫所原之道则亦徒能言其大体而未见其有探讨服行之效使其言之为文者皆必由是以出也故其论古人则又直以屈原孟轲马迁相如扬雄为一等而犹不及于董贾其论当世之弊则但以词不已出而遂有神徂圣伏之叹至于其徒之论亦但以剽掠僣窃为文之病大振颓风教人自为为韩之功则其师生之间传受之际盖未免裂道与文以为两物而于其轻重缓急本末宾主之分又未免于倒悬而逆置之也自是以来又复衰歇数十百年而后欧阳子出其文之妙盖已不愧于韩氏而其曰治出于一云者则自荀扬以下皆不能及而韩亦未有闻焉是则疑若㡬于道矣然考其终身之言与其行事之实则恐其亦未免于韩氏之病也抑又尝以其徒之说考之则诵其言者既曰吾老将休付子斯文矣而又必曰我所谓文必与道俱其推尊之也既曰今之韩愈矣而又必引夫文不在兹者以张其说由前之说则道之与文吾不知其果为一耶为二耶由后之说则文王孔子之文吾又不知其与韩欧之文果若是其班乎否也呜呼学之不讲久矣习俗之谬其可胜言也哉吾读唐书而有感因书其说以订之〈论欧阳子○读唐志○文集〉
御纂朱子全书卷五十八
<子部,儒家类,御纂朱子全书>
钦定四库全书
御纂朱子全书卷五十九
诸子二
苏氏 王氏
学中策问苏程之学二家常时自相排斥苏氏以程氏为奸程氏以苏氏为纵横以某观之只有荆公修仁宗实录言老苏之书大抵皆纵横者流程子未尝言也如遗书贤良一段继之以得志不得志之说却恐是说他坡公在黄州猖狂放恣不得志之说恐指此而言道夫问坡公苦与伊洛相排不知何故曰他好放肆见端人正士以礼自持却恐他来捡点故恁诋訾道夫曰坡公气节有馀然过处亦自此来曰固是又云老苏辨奸初闲只是私意如此后来荆公做不著遂中他说然荆公气习自是一个要遗形骸离世俗底模样吃物不知饥饱尝记一书载公于饮食绝无所嗜惟近者必尽左右疑其为好也明日易以他
物而置此品于远则不食矣往往于食未尝知味也至于食钓饵当时以为诈其实自不知了近世吕伯恭亦然面垢身污似所不恤饮食亦不知多寡要之即此便是放心辨奸以此等为奸恐不然也老苏之出当时甚敬崇之惟荆公不以为然故其父子皆切齿之然老苏诗云老态尽从愁里过壮心偏傍醉中来如此无所守岂不为他荆公所笑如上韩公书求官职如此所为又岂不为他荆公所薄至如坡公著述当时使得尽行所学则事亦未可知从其游者皆一时轻薄辈无少行检就中如秦少㳺则其最也诸公见他说得去更不契勘当时若使尽聚朝廷之上则天下何由得平更是坡公首为无稽游从者从而和之岂不害事但其用之不久故他许多败坏之事未出兼是后来群小用事又费力似他故觉得他个好〈以下论苏氏〉
两苏既自无致道之才又不曾遇人指示故皆鹘突无是处人岂可以一已所见只管钻去谓此是我自得不是听得人底
胡问东坡兄弟若用时皆无益于天下国家否曰就他分限而言亦各有用处论其极则亦不济得事
蜚卿问荆公与坡公之学曰二公之学皆不正但东坡之德行那里得似荆公东坡初年若得用未必其患不甚扵荆公但东坡后来见得荆公狼狈所以都自改了初年论甚生财后来见青苖之法行得狼狈便不言生财初年论甚用兵如曰用臣之言虽北取契丹可也后来见荆公用兵用得狼狈更不复言兵他分明有两截底议论
或问东坡若与明道同朝能从顺否曰这也未见得明道终是和粹不甚严厉东坡称濓溪只是在他前不与同时同事因说当时诸公之争看当时如此不当论相容与不相容只看是因甚么不同各家所争是争个甚么东坡与荆公固是争新法东坡与伊川是争个甚么只看这处曲直自显然可见何用别啇量只看东坡所记云㡬时得与他打破这敬字看这说话只要奋手捋臂放意肆志无所不为便是只看这处是非曲直自易见
东坡天资高明其议论文词自有人不到处如论语说亦然有好处但中闲须有些漏绽出来如作欧公文集序先说得许多天来底大恁地好了到结末处却只如此盖不止龙头蛇尾矣当时若使他解虚心屈已煆炼得成甚次第来
问东坡与韩公如何曰平正不及韩公东坡说得高妙处只是说佛其他处又皆粗又问欧公如何曰浅久之又曰大槩皆以文人自立平时读书只把做考䆒古今治乱兴衰底事要做文章都不曽向身上做工夫平日只是以吟诗饮酒戏谑度日
草堂刘先生曽见元城云旧尝与子瞻同在贡院早起洗面了绕诸房去胡说乱说被他挠得不成模样人皆不得看卷子及夜乃归张烛一看数百副在赣上相会坐时已自瞌睡知其不永矣不知当时许多精神那里去二公皆归自岭海〈东坡曽知贡举〉
东坡聪明岂不晓觉得他晩年自知所学底倚靠不得及与李昭玘书有云秦黄辈挟有馀之资而骛于无涯之智必极其所如将安所归宿哉念有以反之范淳夫持两端两边都不恶他也只是不是
先生因论苏子由云学圣人不如学道他认道与圣人做两个物事不知道便是无躯壳底圣人圣人便是有躯壳底道学道便是学圣人学圣人便是学道如何将做两个物事看
因说栾城集曰旧时看他议论亦好近日看他文字煞有害处如刘原父高才傲物子由与他书劝之谦逊下人此意甚好其间却云天下以吾辨而以辨承我以吾巧而以巧困我不如以拙养巧以讷养辨如此则是怕人来困我故卑以下之此大段害事如东坡作刑赏忠厚之至论却说惧刑赏不足以胜天下之善恶故举而归之仁如此则仁只是个鹘突无理会底物事故又谓仁可过义不可过大抵今人读书不子细此两句却縁疑字上面生许多道理若是无疑罪须是罚功须是赏何须更如此或曰此病原起于老苏曰看老苏六经论则是圣人全是以术欺天下也
子由深有物作颕滨遗老传自言件件做得是如拔用杨畏来之邵等事皆不载了门下侍郎甚近宰相范忠宣苏子容軰在其上杨攻去一人当子由做不做又自其下用一人杨又攻去一人子由当做又不做又自其下拔一人凡数畨如此皆不做杨曰苏不足与矣遂攻之来亦攻之二人前攻人皆受其风旨也
刘大諌与刘草堂言子瞻却只是如此子由可畏谪居全不见人一日蔡京党中有一人来见子由遂先寻得京旧常贺生日一诗与诸小孙先去见人处嬉看及请其人相见诸孙曵之满地子由急自取之曰某罪废莫帯累他元长去京自此甚畏之〈以上语类十三条〉
蒙教谕以两苏之学不可与王氏同科此乃浅陋辞不别白指不分明之过请复陈之于后而来教又以欧阳司马同于苏氏则某亦未能不以为疑也盖欧阳司马之学其于圣贤之高致固非末学所敢议者然其所存所守皆不失儒者之旧特恐有所未尽耳至于王氏苏氏则皆以佛老为圣人既不纯乎儒者之学矣〈非恶其如此特于此可验其于吾儒之学无所得〉而王氏支离穿凿尤无义味至于甚者几类俳优本不足以惑众徒以一时取合人主假利势以行之至于己甚故特为诸老先生之所诽诋〈龟山与胡文定书及荅萧子庄书可见其意矣〉在今日则势穷祸极故其失人人得见之至若苏氏之言高者出入有无而曲成义理〈如易说性命阴阳书之人心道心古史之中一性善老子之道器中和〉下者指陈利害而切近人情〈苏氏此等议论不可殚举且据论语则东坡之论见阳货子由之论彼子西皆以利害言之也〉其智识才辨谋为气槩又足以震耀而张皇之使听者欣然而不知倦非王氏之比也然语道学则迷大本〈如前注中性命诸说多出私意杂佛老而言之性命之说尤可笑某尝辨老子说中一段今以拜呈可见其梗槩矣〉论事实则尚权谋〈如阳货子西事乃以此论圣人可见其底蕴矣〉衒浮华忘本实贵通逹贱名检此其害天理乱人心妨道术败风教亦岂尽出王氏之下也哉但其身与其徒皆不甚得志于时无利势以辅之故其说虽行而不能甚久凡此患害人未尽见故诸老先生得以置而不论使其行于当世亦如王氏之盛则其为祸不但王氏而已主名教者亦不得恝然而无言也〈龟山集中杂说数段为苏氏发也当时固已虑此矣程氏语录中论贤良处亦似有所指〉盖王氏之学虽谈空虚而无精彩虽急功利而少机变其极也陋如薛昻之徒而已蔡京虽名推尊王氏然其淫侈纵恣所以败乱天下者不尽出于金陵也〈龟山所论凫鹥诗乃其所假以为号耳〉若苏氏则其律身已不若荆公之严其为术要未忘功利而诡秘过之其徒如秦观李廌之流皆浮诞佻轻士类不齿相与扇纵横捭阖之辨以持其说而漠然不知礼义廉耻之为何物虽其势利未能有以动人而世之乐放纵恶拘检者已纷然向之使其得志则凡蔡京之所为未必不身为之也世徒据其已然者论之是以苏氏犹得在近世名卿之列而君子乐成人之美者亦不欲逆探未形之祸以加讥贬至于论道学邪正之际则其辨有在豪釐之间者虽欲假借而不能私也今乃欲专贬王氏而曲贷二苏道术所以不明异端所以益炽实由于此愚恐王氏复生未有以默其口而厌其心也〈荅汪尚书〉
苏学邪正之辨终未能无疑于心盖某前日所陈乃论其学儒不至而流于诐淫邪遁之域窃味来教乃病其学佛未精而滞于智虑言语之间此所以多言而愈不合也夫其始之辟禅学也岂能明天人之蕴推性命之原以破其荒诞浮虚之说而反之正哉如大悲阁中和院记之属直掠彼之粗以角其精据彼之外以攻其内是乃率子弟以攻父母信枝叶而疑本根亦安得不为之诎哉近世攻释氏者如韩欧孙石龟山之正犹以为一杯水救一车薪之火况如苏氏以邪攻邪是束缊灌膏而往赴之也直以身为烬而后已耳来教又以为苏氏乃习气之弊虽不知道而无邪心非若王氏之穿凿附会以济其私邪之学也某窃谓学以知道为本知道则学纯而心正见于行事发于言语亦无往而不得其正焉如王氏者其始学也盖欲凌跨扬韩掩迹颜孟初亦岂遽有邪心哉特以不能知道故其学不纯而设心造事遂流入于邪又自以为是而大为穿凿附会以文之此其所以重得罪于圣人之门也苏氏之学虽与王氏若有不同者然其不知道而自以为是则均焉学不知道其心固无所取则以为正又自以为是而肆言之其不为王氏者特天下未被其祸而已其穿凿附会之巧如来教所称论成佛说老子之属盖非王氏所及而其心之不正至乃谓汤武篡弑而盛称荀彧以为圣人之徒凡若此类若逞其私邪无复忌惮不在王氏之下借曰不然而原情以差其罪则亦不过稍从末减之科而已岂可以是为当然而莫之禁乎书曰天讨有罪五刑五用哉此刑法之本意也若天理不明无所凖则而屑屑焉惟原情之为务则无乃徇情废法而纵恶以启奸乎杨朱学为义者也而偏于为我墨翟学为仁者也而流于兼爱本其设心岂有邪哉皆以善而为之耳特于本原之际微有豪釐之差是以孟子推言其祸以为无父无君而䧟于禽兽辞而辟之不少假借孟子亦岂不原其情而过为是刻核之论哉诚以其贼天理害人心于几微之间使人䧟溺而不自知非若刑名狙诈之术其祸浅切而易见也是以抜本塞源不得不如是之力书曰予畏上帝不敢不正又曰予弗顺天厥罪惟均孟子之心亦若是而已尔以此论之今日之事王氏仅足为申韩仪衍而苏氏学不正而言成理又非杨墨之比愚恐孟子复生则其取舍先后必将有在而非如来教之云也〈荅汪尚书〉
去春赐教语及苏学以为世人读之止取文章之妙初不于此求道则其失自可置之夫学者之求道固不于苏氏之文矣然既取其文则文之所述有邪有正有是有非是亦皆有道焉固求道者之所不可不讲也讲去其非以存其是则道固于此乎在矣而何不可之有若曰惟其文之取而不复议其理之是非则是道自道文自文也道外有物固不足以为道且文而无理又安足以为文乎盖道无适而不存者也故即文以讲道则文与道两得而一以贯之否则亦将两失之矣中无主外无择其不为浮夸险诐所入而乱其知思也者㡬希况彼之所以自任者不但曰文章而已既无以考其得失则其肆然而谈道徳于天下夫亦孰能御之愚见如此累蒙教告终不能移也〈荅汪尚书〉
示谕苏氏于吾道不能为杨墨乃唐景之流耳某窃以为此最不察夫理者夫文与道果同耶异耶若道外有物则为文者可以肆意𡚶言而无害于道惟夫道外无物则言而一有不合于道者则于道为有害但其害有缓急浅深耳屈宋唐景之文某旧亦尝好之矣既而思之其言虽侈然其实不过悲愁放旷二端而已日诵此言与之俱化岂不大为心害于是屏绝不敢复观今因左右之言又窃意其一时作于荆楚之间亦未必闻于孟子之耳也若使流传四方学者家传而人诵之如今苏氏之说则为孟子者亦岂得而已哉况今苏氏之学上谈性命下述政理其所言者非特屈宋唐景而已学者始则以其文而恱之以茍一朝之利及其既久则渐涵入骨髓不复能自解免其坏人才败风俗盖不少矣伯恭尚欲左右之岂其未之思耶其贬而置之唐景之列殆欲阳挤而阴予之耳向见正献公家传语及苏氏直以浮薄軰目之而舍人丈所著童蒙训则极论诗文必以苏黄为法尝窃叹息以为若正献荥阳可谓能恶人者而独恨于舍人丈之微旨有所未喻也然则老兄今日之论未论其他至于家学亦可谓蔽于近而违于远矣更愿思之以求至当之归不可自悮而复悮人也〈荅吕伯恭〉
苏黄门谓之近世名卿则可前书以颜子方之仆不得不论也今此所论又以为行事可法本朝人物最盛行事可法者甚众不但苏公而已大抵学者贵于知道苏公早拾苏张之绪馀晩醉佛老之糟粕谓之知道可乎古史中论黄帝尧舜禹益子路管仲曾子子思孟子老聃之属皆不中理未易槩举但其辩足以文之世之学者穷理不深因为所耳仆数年前俱尝惑焉近岁始觉其谬〈荅程允夫〉
来书谓某之言乃论苏氏之粗者不知如何而论乃得苏氏之精者此在吾弟必更有说然某则以为道一而已正则表里皆正谲则表里皆谲岂可以析精粗为二致此正不知道之过也又谓洗垢索瘢则孟子以下皆有可论此非独不见苏氏之失又并孟子而不知也夫苏氏之失著矣知道愈明见之愈切虽欲为之覆藏而不可得何待洗垢而索之也若孟子则如青天白日无垢可洗无瘢可索今欲掩苏氏之疵而援以为比岂不适所以彰之耶黄门比之乃兄似稍简静然谓简静为有道则与子张之指清忠为仁何以异苐深考孔子所荅之意则知简静之与有道盖有间矣况苏公虽名简静而实阴险元祐末年规取相位力引小人杨畏使倾范忠宣公而以已代之既不效矣则诵其弹文于坐以动范公此岂有道君子所为哉此非某之言前軰固已笔之于书矣吾弟乃谓其躬行不后二程何其考之不详而言之之易也二程之学始焉未得其要是以出入于佛老及其反求而得诸六经也则岂固以佛老为是哉如苏氏之学则方其年少气豪固尝妄抵禅学如大悲阁中和院等记可见矣及其中岁流落不偶郁郁失志然后匍匐而归焉始终迷惑进退无据以比程氏正扬子先病后瘳先瘳后病之说吾弟比而同之是又欲洗垢而索孟子之瘢也又谓程氏于佛老之言皆阳抑而阴用之夫窃人之财犹谓之盗况程氏之学以诚为宗今乃阴窃异端之说而公排之以盖其迹不亦盗憎主人之意乎必若是言则所谓诚者安在而吾弟之所以敬仰之意果何谓也挟天子以令诸侯乃权臣䟦扈借资以取重于天下岂真尊主者哉若儒者论道而以是为心则亦非真尊六经者此其心术之间反复畔援去道已不啻百千万里之远方且自为邪说诐行之不暇又何暇攻百氏而望其服于已也凡此皆苏氏心术之蔽故其吐辞立论出于此者十而八九吾弟读之爱其文辞之工而不察其义理之悖日往月来遂与之化如入鲍鱼之肆久则不闻其臭矣而此道之传无声色臭味之可娱非若侈丽闳衍之辞纵横捭阖之辨有以世俗之耳目而蛊其心自非真能洗心涤虑以入其中真积力久卓然自见道体之不二不容复有豪发邪妄杂于其间则岂肯遽然舍其平生之所尊敬向慕者而信此一夫之口哉故伊川之为明道墓表曰学者于道知所向然后见斯人之为功知所至然后见斯名之称情盖为此也然世衰道微邪伪交炽士溺于见闻之陋各自是其所是若非痛加剖析使邪正真伪判然有归则学者将何所适从以知所向况欲望其至之乎苏氏文辞伟丽近世无匹若欲作文自不妨模范但其词意矜豪谲诡亦有非知道君子所欲闻是以平日每读之虽未尝不喜然既喜未尝不厌往往不能终帙而罢非故欲绝之也理势自然盖不可暁然则彼醉于其说者欲入吾道之门岂不犹吾之读彼书也哉亦无怪其一胡一越而终不合矣苏程固尝同朝程子之去苏公嗾孔文仲龁而去之也使其道果同如吾弟之所论则虽异世亦且神交岂至若是之戾耶文仲为苏所嗾初不自知晩乃大觉愤闷呕血以至于死见于吕正献公之遗书尚可考也吾弟未之见耳〈荅程允夫○以上文集六条〉
问万世之下王临川当作如何评品曰陆象山尝记之矣何待他人问莫只是学术错否曰天资亦有拗强处曰若学术是底此様天资却更有力也曰然〈以下论王氏〉
先生论荆公之学所以差者以其见道理不透彻因云洞视千古无有见道理不透彻而所说所行不差者但无力量做得来半上落下底则其害浅如庸医不识病只胡乱下那没紧要底药便不至于杀人若荆公辈他硬见从那一边去则如不识病证而便下大黄附子底药便至于杀人
东坡云荆公之学未尝不善只是不合要人同己说得未是若荆公之学是使人人同己俱入于是何不可之有今却说未尝不善而不合要人同成何说话若使弥望皆黍稷都无稂莠亦何不可只为荆公之学自有未是处耳
神宗尝问明道云王安石是圣人否明道曰公孙硕肤赤舄几几圣人气象如此王安石一身尚不能治何圣人为先生曰此言最说得荆公著
荆公初作江东提刑回来奏事上万言书其间一节云今之小官俸薄不足以养廉必当有以益之然当今财用匮乏而复为此论人必以为不可行然天下之财未尝不足特不知生财之道无善理财之人故常患其不足神宗甚善其言后来才作参政第二日便専措置理财遍置回易库以笼天下之利谓周礼泉府之职正是如此却不知周公之制只为天下之货有不售则商旅留滞而不能行故以官钱买之使后来有欲买者官中却给与之初未尝以此求利息也时举云凡国之财用取具焉则是国家有大费用皆给于此岂得谓之不取利耶朝廷财用但可支常费耳设有变故之来定无可以应之曰国家百年承平其实规模未立特幸其无事耳若有大变岂能支耶神宗一日闻回易库零细卖甚果子之类因云此非朝廷之体荆公乃曰国家创制有司正欲领其繁细若回易库中虽一文之物亦当不惮出纳乃有司之职非人君所当问若人君问及此则乃为繁碎而失体也其说甚高故神宗信之
介甫初与吕吉甫好时常简帖往来其一云勿令上知后来不足吕遂缴奏之神宗亦胡乱藏掩了介甫只好人奉已故与吕合若东坡们不顺已硬要治他如何天生得恁地狠〈以上语类六条〉
天下有自然不易之公论而言之者或不免于有所避就故多失之若诸公熙宁日录之辩是也尝记顷年获侍坐于故端殿上饶汪公纵言及于日录某因妄谓日录固为邪说然诸贤攻之亦未得其要领是以言者渎而听者疑用力多而见功寡也盖尝即其书而考之则凡安石之所以惑乱神祖之聪明而变移其心术使不得遂其大有为之志而反为一世祸败之原者其隐微深切皆聚此书而其词锋笔势纵横捭阖炜燿谲诳又非安石之口不能言非安石之手不能书也以为蔡卞撰造之言固无是理况其见诸行事深切著明者又已相为表里亦不待晩年怼笔有所增加而后为可罪也然使当时用其垂绝之智举而焚之则后来载笔之士于其帷幄之间深谋密计虽欲毕力捜访极意形容势必不能得之如此之悉而传闻异词虚实相半亦不能使人无溢恶之疑且如勿令上知之语世所共传终以手笔不存故使陆佃得为隐讳虽以元祐众贤之力争辩之苦而不能有以正也〈此见陆佃供荅史院取问状〉何幸其徒自为失计出此真迹以暴其恶于天下便当摭其肆情反理之实正其迷国悮朝之罪而直以安石为诛首是乃所谓自然不易之公论不唯可以订已往之谬而又足以开后来之惑奈何乃以畏避嫌疑之故反为迂曲回互之言指为撰造増加诬伪谤诋之书而欲加刊削以灭其迹乎汪公叹息深以愚言为然今观闲乐陈公遗帖了斋陈公表藳追忆前语自愧学之不进所知不能有以甚异于往时又叹汪公之不可复见也为之掩卷太息而书其后抑又尝怪了翁晩岁之论多出此帖之馀然其自讼改过之书曽无一言以及此而独谓龟山杨氏实发其机〈语见责沈其所赠兄孙渐者即几叟少卿后改名渊者也㡬叟杨公之婿尝以杨公之语告翁曰更留那老子做甚底翁初亦骇其言几叟复为反复申言之翁乃悔悟故其语曰余之自讼改过赖其一言而渐于是时亦以所闻警余之谬云〉是则论者亦颇疑之而以今考之此书之作实在建中崇宁之间〈书云吾友迁谪犹居善地疑居袁州时也〉且其言犹以日录为蔡卞之所托而其后了翁合浦尊尧之书亦未直攻安石也至于大观初年而后四明之论始作〈进表虽在政和元年然公居明州实大观初年也〉则其推言所自独归功于杨氏而不及闲乐有不可诬者矣顾其后书虽谓天使安石自写诬悖之心然犹有怼笔增加归过神考之云则终未免于所谓有所回互避就而失之者也又观闲乐此书之指所以罪状安石者至深切矣然考其事不过数条若曰改祖宗之法而行三代之政也废春秋而谓人主有北靣之礼也学本出于刑名度数而不足于性命道徳也释经奥义多出先儒而旁引释氏也是数条者安石信无所逃其罪矣然其所以受病之源遗祸之本则闲乐之言有所未及而其所指以为说者亦自不能使人无可恨也今亦无论其他而姑以安石之素行与日录之首章言之则安石行已立朝之大节在当世为如何而其始见神宗也直以汉文帝唐太宗之不足法者为言复以诸葛亮魏元成之不足为者自任此其志识之卓然又皆秦汉以来诸儒所未闻者而岂一时诸贤之所及哉然其为人质虽清介而器本偏狭志虽高远而学实凡近其所论说盖特见闻亿度之近似耳顾乃挟以为高足已自圣不复知以格物致知克己复礼为事而勉求其所未至以増益其所不能是以其于天下之事毎以躁率任意而失之于前又以很愎徇私而败之于后此其所以为受病之原而闲乐未之言也若其所以遗祸之本则自其得君之初而已有以中之使之恱其高骇其奇而意斯人之不可无矣及其任之以事而日听其言则又有以信夫斯人之果不可无也于是为之力拒群言而一听其所为唯恐其一旦去我而无与成吾事也及其𬣙谟既久渐涵透彻则遂心融神会而与之为一以至于能掣其柄而自操之则其运动弛张乂已在我而彼之用舍去留不足为吾重轻矣于是安石卒去而天下之政始尽出于宸衷了翁所谓万几独运扵元丰闲乐所谓屏弃金陵十年不召者盖皆指此然了翁知其独运而不知其所运者乃安石之机闲乐见安石之身若不用而不知其心之未尝不用也是以凡安石之所为卒之得以附于陵庙之尊托于谟训之重而天下之人愈不敢议以至于鱼烂河决而后已焉此则安石所以遗祸之本而闲乐亦未之言也若闲乐之论祖宗法度但当谨守而不可变尤为痛切是固然矣然祖宗之所以为法盖亦因事制宜以趋一时之便而其仰循前代俯徇流俗者尚多有之未必皆其竭心思法圣智以遗子孙而欲其万世守之者也是以行之既久而不能无弊则变而通之是乃后人之责故庆历之初杜范韩富诸公变之不遂而论者至今以为恨况其后此又数十年其弊固当益甚扵前而当时议者亦多以为当变如吕正献公父子家传及河南程氏眉山苏氏之书盖皆可考虽闲乐此论若有不同而不免亦有仁皇之末适当因革之时之说则是安石之变法固不可谓非其时而其设心亦未为失其正也但以其躁率任意而不能熟讲精思以为百全无弊可久之计是以天下之民不以为便而一时元臣故老贤士大夫群起而力争之者乃或未能究其利病之实至其所以为说又多出于安石规模之下由是安石之心愈益自信以为天下之人真莫已若而阴幸其言之不足为已病因遂肆其很愎倒行逆施固不复可望其能胜己私以求利病之实而充其平日所以自任之本心矣此新法之祸所以卒至于横流而不可救闲乐虽能深斥其非而未察其所以为非者乃由于此此其为说所以不能使人无所恨者一也至谓安石远取三代渺茫不可稽考之事而力行之此又不知三代之政布在方册虽时有先后而道无古今举而行之正不能无望于后之君子但其名实之辨本末之序缓急之宜则有不可以豪釐差者茍能于此察焉而无所悖则其遗法虽若渺茫不可稽考然神而明之在我而已何不可行之有彼安石之所谓周礼乃姑取其附于己意者而借其名高以服众口耳岂真有意于古者哉若真有意于古则格君之本亲贤之务养民之政善俗之方凡古之所谓当先而宜急者曷为不少留意而独于财利兵刑为汲汲耶大本不正名是实非先后之宜又皆倒置以是稽古徒益乱耳岂专𣺌茫不可稽考之罪哉闲乐不察乎此而断然自画直以三代之法为不可行又独指其渺茫不可稽考者而讥之此又使人不能无恨者二也若安石之废春秋语北靣则亦其志识过高而不能穷理胜私之弊是以厌三传凡例条目之烦恶诸儒臆度附致之巧有太过者而不思其大伦大法固有炳如日星而不可诬者也因前圣尊师重道之意以推武王太公之事有太过者而所以考其礼之文者有未详也是其阙于审重而轻为论说直废大典固为可罪然谓其因此而乱君臣之名分又并与孟子迭为宾主之说而非之则亦峻文深诋而矫枉过直矣此又其使人不能无恨者三也若夫道徳性命之与刑名度数则其精粗本末虽若有闲然其相为表里如影随形则又不可得而分别也今谓安石之学独有得于刑名度数而道徳性命则为有所不足是不知其于此既有不足则于彼也亦将何自而得其正耶夫以佛老之言为妙道而谓礼法事变为粗迹此正王氏之深蔽今欲讥之而不免反堕其说之中则已误矣又况其于粗迹之谬可指而言者盖亦不可胜数政恐未可轻以有得许之也今姑举其一二而言之若其实有得于刑名度数也则其所以修于身者岂至于与僧卧地而顾客禠衣如钱景谌之所叙乎所以著于篇者岂至于分文析字以为学而又不能辨乎六书之法如字说之书乎〈了翁以为安石之进字说盖欲布之海内神考虽好其书玩味不忘而不以布于海内者以教化之本不在是也此亦非是夫周礼六艺之教所谓书者不过使人以六书之法分别天下之书文而知此字之声形为如何欲其远近齐同而不乱耳非有真空无相无作之说也安石既废其五法而专以会意为言有所不通则遂旁取后来书传一时偶然之语以为证至其甚也则又远引老佛之言前世中国所未尝有者而说合之其穿凿舛谬显然之迹如此岂但不知性命道徳之本而亦岂可谓其有得于刑名度数之末哉不惟以此自悮又以其说上惑人主使其玩味于此而不忘其罪为大了翁之言盖亦踈矣〉所以施于家者岂至于使其妻穷奢极侈斥逐娣姒而诟叱官吏如林希魏㤗之所书岂至于使其子囚首跣足箕踞于前而干预国政如邵伯温之所记乎所以施于政者岂至于乖事理咈民情而于当世礼乐文章教化之本或有失其道理者乃不能一有所正至其小者如䳺鹑公事按问条法亦皆缪戾烦碎而不即于人心乎以此等而推之则如闲乐之所云亦恐其未免于过予而其所以不能使人无可恨者四也若其释经之病则亦以自处太高而不能明理胜私之故故于圣贤之言既不能虚心静虑以求其立言之本意于诸儒之同异又不能反复详密以辨其为说之是非但以已意穿凿附丽极其力之所通而肆为支蔓浮虚之说至于天命人心日用事物之所以然既已不能反求诸身以验其实则一切举而归之于佛老及论先王之政则又骋私意饰奸言以为违众自用剥民兴利斥逐忠贤杜塞公论之地唯其意有所忽而不以为事者则或茍因旧说而不暇择其是非也闲乐于此乃不责其违本旨弃旧说惑异教文奸言之罪而徒讥其奥义多出郑孔意若反病其不能尽黜先儒之说以自为一家之言者则又不能使人无恨者五也夫安石以其学术之误败国珍民至于如此而起自熙丰讫于宣靖六十年间诵说推明桉为国是鄙儒俗生随风而靡者既无足道有识之士则孰有不寒心者顾以奸贼蔽蒙禁网严密是以饮气吞声莫敢指议独两陈公乃能出死力以排之其于平居书疏还往讲论切磨唯恐其言之不尽斯亦可谓贤矣然其所以为说者不过如此岂其所以为学者亦自未得圣贤之门户所以观理制事者犹未免于有蔽而然耶故尝历考一时诸贤之论以求至当则唯龟山杨氏指其离内外判心迹使道常无用于天下而经世之务皆私智之凿者最为近之其论绍述而以为当师其意不当泥其迹者亦能曲尽其理之当而无回互之失〈见龟山语录因邹道乡之论而发者〉虽元城刘公所谓只宗神考者有所不逮〈刘公语见韩瓘谈录〉不但两陈公而已也然及其请罢庙学配食之章则又不能如其平日之言以正其罪顾乃屑屑焉偏指凫鹥一义以为实奢汰之原此为获杀人于货之盗而议其窃钩之罪对放饭流歠之客而议其齿决之非视两陈公之言乃反有不能及者是以至今又几百年而其是非之原终未明白往者虽不足论而来者之监亦学者之所不可不知也故窃并著其说以俟同志讲而择焉〈读两陈諌议遗墨○文集〉
吕伯恭〈吕子约并门人附〉陈君举 陈同父
因说南轩东莱或云二先生若是班乎夀昌曰不然先生适闻之遂问如何曰南轩非夀昌所敢知东莱亦不相识但以文字观之东莱博学多识则有之矣守约恐未也先生然之〈以下论吕伯恭〉
或问东莱象山之学曰伯恭失之多子静失之寡某尝谓人之读书宁失之拙不可失之巧宁失之低不可失之高伯恭之弊尽在于巧
伯恭要无不包罗只是扑过都不精诗小序是他看不破薛常州周礼制度都不能言邵数亦教季通说过一遍又休了
伯恭教人看文字也粗有以论语是非问者伯恭曰公不会看文字管他是与非做甚但有益于我者切于我者看之足矣且天下须有一个是与不是是处便是理不是处便是咈理如何不理会得
东莱聡明看文理却不子细向尝与较程易到噬嗑卦和而且治一本治作洽据治字于理为是他硬执要做洽字和已有洽意更下洽字不得縁他先读史多〈淳录作读史来多而杂〉所以看粗著眼读书须是以经为本而后读史
或问系辞精义曰这文字虽然是裒集得做一处其实于本文经旨多有难通者如伊川说话与横渠说话都有一时意见如此故如此说若用本经文一二句看得亦自通只要成片看便上不接得前下不帯得后
人言何休为公榖忠臣某尝戯伯恭为毛郑之佞臣伯恭大事记辨司马迁班固异同处最好渠一日记一年渠大抵谦退不敢任作书之意故通鉴左传已载者皆不载其载者皆左传通鉴所无者耳有太纎巧处如指出公孙宏张汤奸狡处皆说得羞愧人伯恭少时被人说他不暁事故其论事多指出人之情伪云我亦知得此有此意思不好
先生方读文鉴而学者至坐定语学者曰伯恭文鉴去取之文若某平时看不熟者也不敢断他有数般皆某熟读底今㨂得也无巴鼻如诗好㡳都不在上靣却载那衰飒底把作好句法又无好句法把作好意思又无好意思把作劝戒又无劝戒林择之云他平生不会作诗曰此等有甚难见处
或问东莱谓变化气质方可言学曰此意甚善但如鄙意则以为学乃能变化气质耳若不读书穷理主敬存心而徒切切计较于昨非今是之闲恐亦劳而无补也
躬自厚而薄责于人则远怨矣吕丈旧时性极褊急因病中读论语于此有省后遂如此好〈以上语类十二条〉
来教谓吾道无对不当与世俗较胜负此说美则美矣而非鄙意之所安也夫道固无对者也然其中却著不得许多异端邪说直须一一剔拨出后方暁然见得个精明纯粹底无对之道若和泥合水便只著个无对包了窃恐此无对中却多藏得病痛也孟子言杨墨之道不熄孔子之道不著而大易于君子小人之际其较量胜负尤为详密岂其未知无对之道耶盖无对之中有阴则有阳有善则有恶阳消则阴长君子进则小人退循环无穷而初不害其为无对也况某前说已自云非欲较两家已往之胜负乃欲审学者今日趋向之邪正此意尤分眀也〈荅吕伯恭〉
伯恭天资温厚故其论平恕委曲之意多而某之质失之暴悍故凡所论皆有奋发直前之气窃以天理揆之二者恐皆非中道但某之发足以自挠而伤物尤为可恶而伯恭似亦不可専以所偏为至当也〈荅吕伯恭〉
伯恭想时时相见欲作书不暇告为致意向得渠两书似日前只向博杂处用功却于要约处不曽子细研究病痛颇多不知近日复何如大抵博杂极害事如阃范之作指意极佳然读书只如此亦有何意味耶先逹所以深惩玩物丧志之弊者正为是耳范醇夫一生作此等工夫想见将圣贤之言都只忙中草草看过抄节一番便是事了元不曽子细翫味所以从二先生许久见处全不精眀是岂不可戒也耶渠又为留意科举文字之久出入苏氏父子波澜新巧之外更求新巧坏了心路遂一向不以苏学为非左遮右拦阳挤阴助此尤使人不满意向虽以书极论之亦未知果以为然否〈与张敬夫〉
伯恭讲论甚好但每事要鹘囵说作一块又生怕人说异端俗学之非护苏氏尤力以为争校是非不如敛藏持养顷见子澄有此论已作书力辨之不知竟以为如何也〈荅范伯崇〉
近年道学外面被俗人攻击里面被吾党做坏婺州自伯恭死后百怪都出至于子约别说一般差异底话全然不是孔孟规模却做管商见识令人骇叹然亦是伯恭自有些拖泥帯水致得如此又令人追恨也〈与刘子澄〉
伯恭无恙时爱说史学身后为后生辈糊涂说出一般恶口小家议论贱王尊霸谋利计功更不可听子约立脚不住亦曰吾兄盖尝言之云尔中间不免极力排之今幸少定然其强不可令者犹未肯竖降幡也〈与刘子澄○以上文集六条〉
可怜子约一生辛苦读书只是竟与之说不合今日方接得他三月间所寄书犹是论寂然不动依旧主他旧说〈时子约已死〉他硬说寂然不动是耳无闻目无见心无思虑至此方是工夫极至处伊川云要有此理除是死也几多分暁某尝荅之云洪范五事貌曰僵言曰哑视曰盲听曰聋思曰塞方得还有此理否渠至死不晓不知人如何如此不通用之云释氏之坐禅入定便是无闻无见无思无虑曰然他是务使神轻去其体其理又不同神仙则使形神相守释氏则使形神相离佛家有白骨观初想其形从一点精气始渐渐胞胎孕育生产稚乳长大壮实衰老病死以至尸骸胖胀枯僵久之化为白骨既想为白骨则视其身常如白骨所以厌弃脱离而无留恋之念也此又释氏工夫之最下者〈以下论子约〉
荅子约书云目下放过了合做底亲切工夫虚度了难得少壮底时日〈以上语类二条〉
大抵读书宽平正大者多失之不精而精密详审者又有局促奸巧之病虽云人之情伪有不得不察者然此意偏胜便觉自家心术亦染得不好了近年此风颇盛虽纯诚厚徳之君子亦往往堕于其中而不自知所以区区常窃忧之而不愿子约之为之也子约何不试取论语孟子中庸大学等书读之观其光眀正大简易眀白之气象又岂有如此之狡狯切害处耶世路险窄已无可言吾人之学圣贤者又将流而入于功利变诈之习其势不过一传再传天下必有受其祸者而吾道益以不振此非细事也子约思之如何〈荅吕子约〉
前书所谕正容谨节之功比想加力此本是小学事然前此不曽做得工夫今若更不补填终成欠阙却为大学之病也但后书又不免有轻内重外之意气象殊不能平愚意窃所未安大抵此学以尊徳性求放心为本而讲于圣贤亲切之训以开眀之此为要切之务若通古今考世变则亦随力所至推广増益以为补助耳不当以彼为重而反轻凝定收敛之实少圣贤亲切之训也若如此说则是学问之道不在于已而在于书不在于经而在于史为子思孟子则孤陋狭劣而不足观必为司马迁班固范晔陈夀之徒然后可以造于高眀正大简易眀白之域也〈八字乃来书本语〉夫学者既学圣人则当以圣人之教为主今六经语孟中庸大学之书具在彼以了悟为高者既病其障碍而以为不可读此以记览为重者又病其狭小而以为不足观如是则是圣人所以立言垂训者徒足以悮人而不足以开人孔子不贤于尧舜而逹磨迁固贤于仲尼矣无乃悖之甚耶〈荅吕子约〉
所谕前论未契今且当以涵养本原勉强实履为事此又错了也此是见识大不分眀须痛下工夫钻研勘核教透彻了方是了当自此以后方有下手涵养践履处如横渠先生所见只是小小未莹伊川先生犹令其且涵泳义理不只说完养思虑了便休也如今乃是大叚差舛却不汲汲向此究竟而去别处闲坐道我涵养本原勉强实履又闻手写六经亦是无事费日都不是长进底道理要须勇猛捐弃旧习以求新功不可一向如此悠悠闲过岁月也本欲俟徳华人回附书今日偶有南丰便至道夫处且先附此奉报此事不比寻常不可顷刻失其路脉也大抵学问只有两途致知力行而已在人须是先依次第十分著力节次见效了向后又看甚处欠阙即便于此更加工夫乃是正理今却不肯如此见人说著自家见处未是却不肯服便云且待我涵养本原勉强实履此如小儿迷蔵之戯你东边来我即西边去闪你西边来我又东边去避如此出没何时是了耶区区本已不能说得今更说此一番若更不相领略便且付之忘言矣如人上山各自努力到此时节岂更有心情管得他人耶〈荅吕子约○以上文集三条〉
伯恭门徒气宇厌厌四分五裂各自为说久之必至销歇子静则不然精神𦂳峭其说分眀能变化人使人旦异而晡不同其流害未艾也〈以下论门人〉
南轩伯恭之学皆踈略南轩踈略从高处去伯恭踈略从卑处去伯恭说道理与作为自是两件事如云仁义道徳与度数刑政介然为两途不可相通他在时不曽见与某说他死后诸门人弟子此等议论方渐渐说出来乃云皆原于伯恭也
浙闲学者推尊史记以为先黄老后六经此自是太史谈之学若迁则皆宗孔氏如于夏纪赞用行夏时事于商纪赞用乘商辂事高祖纪赞则曰朝以十月车服黄屋左纛盖讥其不用夏时商辂也迁之意脉恐诚如是考得甚好然但以此遂谓迁能学孔子则亦徒能得其皮壳而已假使汉高祖能行夏时乘商辂亦只是汉高祖终不可谓之禹汤此等议论恰与欲削乡党者相反
近日浙中一项议论尽是白空撰出觉全捉摸不著恰如自家不曽有基址却要起甚楼台就上面添一层又添一层只是道新奇好看其实全不济事又云空撰出许多说话如捏眼生花
郑子上问昨日所说浙中士君子多要回互以避矫激之名莫学颜子之浑厚否曰浑厚自是浑厚今浙中人只学一般回互底心意不是浑厚浑厚是可做便做不计利害之谓今浙中人却是计利害太甚做成回互耳其弊至于可以得利者无不为如陈仲弓送宦者葬所谓有仲弓之志则可无仲弓之志则不可因说东汉事势士君子欲全身远害则有不仕而已若出仕遇宦官纵横如何畏祸不与他理会得若未免仕只得辞尊居卑辞富居贫若既要为大官又要避祸无此理
叔度与伯恭为同年进士年又长自视其学非伯恭比即俯首执子弟礼而师事之略无难色亦今世之所无耳
自叔度以正率其家而子弟无一人敢为非议者〈以上语类七条〉
陈君举得书云更望以雅颂之音消铄群慝章句训诂付之诸生问他如何是雅颂之音今只有雅颂之辞在更没理会又去那里讨雅颂之音便都只是瞒人又谓某前番不合与林黄中陆子静诸人辩以为相与诘难竟无深益盖刻画太精颇伤易简矜持已甚反涉吝骄不知更如何方是深益若孟子之辟杨墨也只得恁地辟他〈以下论陈君举〉
问陈先生要人就事上理会教实之意盖怕下梢用处不足如司马公居洛六任只理会得个通鉴到元祐出来做事却有未尽处所以激后来之祸如今须先要较量教尽曰便是如今都要恁地说话如温公所做今只论是与不是合当做与不合当做如何说他激得后祸这是全把利害去说温公固是有从初讲究未尽处也是些小事今只将纸上语去看便道温公做得过当子细看那时节若非温公如何做温公是甚气势天下人心甚么样感动温公直有旋乾转坤之功温公此心可以质天地通幽眀岂容易及后来吕微仲范尧夫用调停之说兼用小人更无分别所以成后日之祸今人却不归咎于调停反归咎于元祐之政若真是见得君子小人不可杂处如何要委曲遮䕶得看温公那时已自失于委曲了如王安石罪既已眀白却于其死又加太傅及赠礼皆备想当时也道要委曲周旋他如今看来这般却煞不好要好便合当显白其罪使人知得是非邪正所谓眀其为贼敌乃可服须是眀显其不是之状若更加旌赏却惹得后来许多群小不服
或曰永嘉诸公多喜文中子曰然只是小他自知定学做孔子不得了才见个小家活子便恱而趋之譬如泰山之高他不敢登见个小土堆子便上去只是小〈以上语类三条〉
尝谓人之为学若从平实地上循序加功则其目前虽未见日计之益而积累工夫渐见端绪自然不假用意装点不待用力支撑而圣贤之心义理之实必皆有以见其确然而不可易者至于讲论之际心即是口口即是心岂容别生计较依违迁就以为谐俗自便之计耶今人为学既已过高而伤巧是以其说常至于依违迁就而无所分别盖其胸中未能无纎芥之疑有以致然非独以避咎之故而后诡于词也若某之愚自信已笃向来之辩虽至于遭谗取辱然至于今日此心耿耿犹恨其言之未尽不足以畅彼此之怀合异同之趣而不敢以为悔也〈荅陈君举〉
君举书殊不可晓似都不曽见得实理只是要得杂博又不肯分眀如此说破却欲包罗和会众说不令相伤其实都不晓得众说之是非得失自有合不得处也叶正则亦是如此可叹可叹〈荅刘公度○以上文集二条〉
说同父因谓吕伯恭乌得为无罪恁地横论却不与他剖说打教破却和他都自被包裹在里今来伯恭门人却亦有为同父之说者二家打成一片可怪君举只道某不合与说只是他见不破天下事不是是便是非直截两边去如何恁地含糊鹘突某乡来与说许多岂是要眼前好看青天白日在这里而今人虽不见信后世也须有人看得此说也须回转得㡬人〈以下论陈同父〉
同父才高气粗故文字不眀莹要之自是心地不清和也
陈同父祭东莱文云在天下无一事之可少而人心有万变之难眀先生曰若如此则鸡鸣狗盗皆不可无因举易曰天下之动贞夫一者也天下何思何虑同归而殊涂一致而百虑天下何思何虑又云同父在利欲胶漆盆中
郑厚艺圃折衷当时以为邪说然尚自占取地步但不知权其说之行犹使人知君臣之义如陈同父议论却乖乃不知正曹丕既篡乃曰舜禹之事吾知之矣此乃以已而窥圣人谓舜禹亦只是篡而文之以揖逊尔同父亦是于汉唐事迹上寻讨个仁义出来便以为此即王者事何异于此
或问同父口说皇王帝霸之略而一身不能自保先生曰这只是见不破只说个是与不是便了若做不是恁地依阿茍免以保其身此何足道若做得是便是委命杀身也是合当做底事
陈同父学已行到江西浙人信向已多家家谈王霸不说萧何张良只说王猛不说孔孟只说文中子可畏可畏〈以上语类六条〉
比忽闻有意外之祸甚为惊叹方念未有相为致力处又闻已遂辩白而归深以为喜人生万事真无所不有也归来想诸况仍旧然凡百亦宜痛自收敛此事合说多时不当至今日迟顿不及事固为可罪然观老兄平时自处于法度之外不乐闻儒生礼法之论虽朋友之贤如伯恭者亦以法度之外相处不敢进其逆耳之论每有规讽必宛转回互巧为之说然后敢发平日狂妄深窃疑之以为爱老兄者似不当如此方欲俟后会从容面罄其说不意罢逐之遽不及尽此怀也今兹之故虽不知所由或未必有以召之然平日之所积似亦不为无以集众尤而信谗口者矣老兄高眀刚决非吝于改过者愿以愚言思之绌去义利双行王霸并用之说而从事于惩忿窒欲迁善改过之事粹然以醇儒之道自律则岂独免于人道之祸而其所以培壅本根澄源正本为异时发挥事业之地者益光大而高眀矣荷相与之厚忘其狂率敢尽布其腹心虽不足赎稽缓之罪然或有补于将来耳不审高眀以为如何〈与陈同父〉
向来读书颇务精熟中间亦幸了得数书自谓略能窥见古人用心处未觉千岁之为远然亦无可告语者时一思之以自笑耳其间一二有业未就今病已矣不能复成书矣不知后世之子云尧夫复有能成吾志者否然亦已置之不能复措意间也只今日用工夫养病之馀却且收拾身心从事于古人所谓小学者以补前日粗疏脱略之咎盖亦心庶㡬焉而力或有所未能也同父闻之当复见笑然韩子所谓敛退就新懦趋营悼前猛者区区故人之意尚不能不以此有望于高眀也此外世俗是非毁誉何足挂齿牙闲细读来书似于此未能无小芥蒂也尝论孟子说大人则藐之孟子固未尝不畏大人但藐其巍巍然者耳办得此心即更掀却卧房亦且露地睡似此方是真正大英雄人然此一种英雄却是从战战兢兢临深履薄处做将出来若是血气粗豪却一点使不著也〈荅陈同父○以上文集二条〉
御纂朱子全书卷五十九
<子部,儒家类,御纂朱子全书>
钦定四库全书
御纂朱子全书六十
诸子三
陆氏〈释氏附〉
陆子夀自抚来信访先生于铅山观音寺子夀每谈事必以论语为证如曰圣人教人居处恭执事敬又曰子所雅言诗书执礼皆雅言也弟子入则孝出则弟谨而信汎爱众而亲仁此等皆教人就实处行何尝高也先生曰某旧闲持论亦好高近来渐渐移近下渐渐觉实也如孟子却是将他已到底教人如言存心飬性知性知天有其说矣是他自知得馀人未到他田地如何知得他滋味卒欲行之亦未有入头处若论语却是圣人教人存心养性知性知天实涵养处便见得便行得也
陆子夀看先生解中庸莫显乎微云㡬微细事也因叹美其说之善曰前后说者连莫见乎隐一滚说了更
不见切体处今如此分别却是使人有点检处九龄自觉力弱寻常非礼念虑固能常常警策不使萌于心然志力终不免有怠时此殆所谓㡬微处湏点检也先生曰固然
因说陆子静谓江南未有人如他八字著脚
有自象山来者先生问子静多说甚话曰恰如时文相似只连片滚将去曰所说者何曰他只说天地之性人为贵人为万物之灵人所以贵与灵者只是这心其说虽详多只恁滚去先生曰信如斯言虽圣贤复生与人说也只得恁地自是诸公以时文之心观之故见得他个是时文也使若时文中说得恁地便是圣贤之言也公也湏自反岂可放过
陆子静说只是一心一边属人心一边属道心那时尚说得好在
陆子静之学只管说一个心本来是好底物事上面著不得一个字只是人被私欲遮了若识得一个心了万法流出更都无许多事他却是实见得个道理恁地所以不怕天不怕地一向胡叫胡喊
陆子静说克已复礼云不是克去己私利欲之类别自有个克处又却不肯说破某尝代之下语云不过是要言语道断心行路绝耳因言此是䧟溺人之深坑学者切不可不戒
向见陆子静与王顺伯论儒释某尝窃笑之儒释之分只争虚实而已如老氏亦谓恍兮惚兮其中有物窈兮冥兮其中有精所谓物精亦是虚吾道虽有寂然不动然其中粲然者存事事有
问正淳陆氏之说如何曰癸卯相见某于其言不无疑信相半曰信是信甚处疑是疑甚处曰信其论学疑其诃诋古人曰湏是当面与他随其说上讨个分晓若一时不曾分疏得乃欲续后于书问间议论只是说得皮外他亦只是皮外荅来越不分晓若是他论学处是则其他说话皆是便攻诃古人今人亦无有不是处若是他诃诋得古人不是便是他说得学亦不是
子静常言颜子悟道后于仲弓又曰易系决非夫子作又曰孟子无奈告子何陈正己录以示人先生申言曰正己也乖
先生问贺孙再看论语前面见得意思如何曰初看有未通处今看得通如孝弟为仁之本一章初看未甚透今却看得分晓先生曰如此等说话陆象山都不看凡是诸弟子之言便以为不是而不足看其无细心看圣贤文字如此凡说未得处便将个硬说辟倒了不消看后生才入其门便学得许多不好处更无礼律
陆氏会说其精神亦能感发人一时被他耸动底亦便清眀只是虚更无底簟思而不学则殆正谓无底簟便危殆也山上有木渐君子以居贤徳善俗有堦梯而进不患不到今其徒往往进时甚锐然其退亦速才到退时便如坠千仞之渊
从陆子静学如杨敬仲軰持守得亦好若肯去穷理湏穷得分眀然他不肯读书只任一己私见有似个稊稗今若不做培养工夫便是五谷不熟又不如稊稗也次日又言陆子静杨敬仲有为己工夫若肯穷理当甚有可观惜其不改也
论子由古史言帝王以无为宗因言佛氏学只是任他意所为于事无有是处徳眀云杨敬仲之学是如此先生曰佛者言但愿空诸所有谨勿实诸所无事必欲㤀却故曰但愿空诸所有心必欲其空故曰谨勿实诸所无杨敬仲学于陆氏更不读书是要不实诸所无已读之书皆欲忘却是要空诸所有
至之举似杨敬仲诗云有时父召急趋前不觉不知造渊奥此意如何曰如此却二了有个父召急趋底心又有个造渊奥底心才二便生出无限病痛盖这个物事知得是恁地便行将去岂可更帖著一个意思在那上某旧见张子韶有个文字论仁义之实云当其事亲之时有以见其温然如春之意便是仁当其从兄之际有以见其肃然如秋之意便是义某尝对其说古人固有习而不察如今却是略略地习却加意去察古人固有由之而不知如今却是略略地由却加意去知因笑曰李先生见某说忽然曰公适间说得好可再说一遍看〈以上语类十五条〉
子夀兄弟气象甚好其病却是尽废讲学而専务践履却于践履之中要人提撕省察悟得本心此为病之大者要其操持谨质表里不二实有以过人者惜乎其自信太过规模窄狭不复取人之善将流于异学而不自知耳〈荅张敬夫〉
来书所谓利欲深痼者已无可言区区所忧却在一种轻为高论妄生内外精粗之别以良心日用分为両截谓圣贤之言不必尽信而容貌辞气之间不必深察者此其为说乖戾狠悖将有大为吾道之害者不待他时末流之弊矣不审眀者亦尝以是为忧乎此事不比寻常小小文义异同恨相去远无由面论徒增耿耿耳〈荅陆子静〉
伯起说去年见陆子静说游夏之徒自是一家学问不能尽弃其说以从夫子之教惟有琴张曽晳牧皮乃是真有得于夫子者其言怪僻乃至于此更如何与商量讨是处也可叹可叹〈荅黄直卿〉
子静近得书其徒曹立之者来访气质尽佳亦似知其师说之误持得子静近荅渠书与刘淳叟书却说人湏是读书讲论然则自觉其前说之误矣但不肯翻然说破今是昨非之意依旧遮前掩后巧为辞说只此气象却似不佳耳〈荅吕伯恭〉
子静旧日规模终在其论为学之病多说如此即只是意见如此即只是议论如此即只是定本某因与说既是思索即不容无意见既是讲学即不容无议论统论为学规模亦岂容无定本但随人材质病痛而救药之即不可有定本耳渠却云正为多是邪意见闲议论故为学者之病某云如此即是自家呵叱亦过分了湏著邪字闲字方始分眀不教人作禅会耳又教人恐湏先立定本却就上面整顿方始说得无定本底道理今如此一概挥斥其不为禅学者㡬希矣〈荅吕伯恭〉
子静一味是禅却无许多功利术数目下収敛得学者身心不为无力然其下梢无所据依恐亦未免害事也〈荅刘子澄〉
陆学固有似禅处然鄙意近觉婺州朋友専事闻见而于自己身心全无工夫所以每劝学者兼取其善要得身心稍稍端静方于义理知所决择非欲其兀然无作以冀于一旦豁然大悟也吾道之衰正坐学者各守己偏不能兼取众善所以终有不眀不行之弊非是细事〈荅陈肤仲〉
所论时学之弊甚善但所谓冷淡生活者亦恐反迟而祸大耳孟子所以舍申商而距杨墨者正为此也向来正以吾党孤弱不欲于中自为矛盾故一切容忍不能极论近乃深觉其弊全然不曽略见天理仿佛一味只将私意东作西捺做出许多诐淫邪遁之说又且空腹高心妄自尊大俯视圣贤蔑弃礼法只此一节尤为学者心术之害故不免直截与之说破渠軰家计已成决不肯舍然此说既眀庶㡬后来者免堕邪见坑中亦是一事耳〈荅赵㡬道○以上文集五条〉
孟子不辟老庄而辟杨墨杨墨即老庄也今释子亦有两般禅学杨朱也苦行布施墨翟也道士则自是假今无说可辟然今禅家亦自有非其佛祖之意者试看古经如四十二章等经可见杨文公集传灯录说西天二十八祖知他是否如何旧时佛祖是西域夷狄人却会做中国様押韵诗今看圎觉云四大分𣪚今者妄身当在何处即是窃列子骨骸反其根精神入其门我尚何存语宋景文说楞严前面咒是他经后面说道理处是附会圎觉前数叠稍可看后面一叚淡如一叚去末后二十五定轮与夫誓语可笑〈以下论释氏〉
楞严经本只是咒语后来房融添入许多道理说话咒语想亦浅近但其徒恐译出则人易之故不译所以有咒者盖浮屠居深山中有神蛇兽为害故作咒以禁之缘他心灵故能知其性情制驭得他咒全是想法西域人诵咒如叱喝又为雄毅之状故能禁伏神亦如巫者作法相似
宋景文唐书赞说佛多是华人之谲诞者攘庄周列御冦之说佐其高此说甚好如欧阳公只说个礼法程子又只说自家义理皆不见他正赃却是宋景文捉得他正赃佛家先偷列子列子说耳目口鼻心体处有六件佛家便有六根又三之为十八戒初间只有四十二章经无恁地多到东晋便有谈议如今之讲师做一篇议总说之到后来谈议厌了逹磨便入来只静坐于中有稍受用处人又都向此今则文字极多大概都是后来中国人以庄列说自文夹插其间都没理会了
释氏书其初只有四十二章经所言甚鄙俚后来日添月益皆是中华文士相助撰集如晋宋间自立讲师孰为释迦孰为阿难孰为迦叶各相问难笔之于书转相欺诳大抵多是剽窃老子列子意思变换推衍以文其说大般若经卷帙甚多自觉支离故节缩为心经一卷楞严经只是强立一两个意义只管叠将去数节之后全无意味若圎觉经本初亦能㡬何只鄙俚甚处便是其馀增益附会者尔佛学其初只说空后来说动静支蔓既甚达磨遂脱然不立文字只是默然端坐便心静见理此说一行前面许多皆不足道老氏亦难为抗衡了今日释氏其盛极矣但程先生所谓攻之者执理反出其下吾儒执理既自卑污冝乎攻之而不胜也
因说程子耳无闻目无见之说答曰决无此理遂举释教中有尘既不缘根无所著反流全一六用不行之说苏子由以为此理至深至妙盖他意谓六根既不与六尘相缘则収拾六根之用反复归于本体而使之不行顾乌有此理广因举程子之说譬如静坐时忽有人唤自家只得应他不成不应曰彼说出楞严经此经是唐房融训释故说得如此巧佛书中唯此经最巧然佛当初也不如是说如四十二章经最先传来中国底文字然其说却自平实道书中有真诰末后有道授篇却是窃四十二章经之意为之非特此也至如地狱托生妄诞之说皆是窃他佛教中至鄙至陋者为之某尝谓其徒曰自家有个大宝珠被他窃去了却不照管亦都不知却去他墙根壁角窃得个破瓶破罐用此甚好笑西汉时儒者说道理亦只是黄老意思如扬雄太元经皆是故其自言有曰老子之言道理吾有取焉耳后汉眀帝时佛始入中国当时楚王英最好之然都不晓其说直至晋宋间其教渐盛然当时文字亦只是将庄老之说来铺张如远师诸论皆成片尽是老庄意思直至梁会通间达磨入来然后一切被他扫荡不立文字直指人心盖当时儒者之学既废绝不讲老佛之说又如此浅陋被他窥见这个罅隙了故横说竖说如是张王没奈他何人才聪眀便被他诱引将去尝见画的诸祖师其人物皆雄伟故杲老谓临济若不为僧必作一渠魁也又尝在庐山见归宗像尤为可畏若不为僧必作大贼矣
问释氏之无与老氏之无何以异曰老氏依旧有如所谓无欲观其妙有欲观其窍是也若释氏则以天地为幻妄以四大为假合则是全无也
老氏欲保全其身底意思多释氏又全不以其身为事自谓别有一物不生不灭欧公尝言老氏贪生释氏畏死其说亦好气聚则生气𣪚则死顺之而已释老则皆悖之者也
佛氏之失出于自私之厌老氏之失出于自私之巧厌薄世故而尽欲空了一切者佛氏之失也关机巧便尽天下之术数者老氏之失也故世之用兵算数刑名多本于老氏之意
佛老之学不待深辨而明只是废三纲五常这一事已是极大罪名其他更不消说
释氏见得高底尽高或问他何故只说空曰说顽空又说真空顽空便是空无物真空却是有物与吾儒说略同但是他都不管天地四方只是理会一个心如老氏亦只是要存得一个神气伊川云只就迹上断便了不知他如此要何用
有言庄老禅佛之害者曰禅学最害道庄老于义理绝灭犹未尽佛则人伦已坏至禅则又从头将许多义理扫灭无馀以此言之禅最为害之深者顷之复曰要其实则一耳害未有不由浅而深者
某人言天下无二道圣人无两心儒释虽不同毕竟只是一理某说道惟其天下无二道圣人无两心所以有我底著他底不得有他底著我底不得若使天下有二道圣人有两心则我行得我底他行得他底
曹问何以分别儒释差处曰只如说天命之谓性释氏便不识了便遽说是空觉吾儒说底是实理看他便错了他云不染一尘不舍一法既不染一尘却如何不舍一法到了是说那空处又无归著且如人心须是其中自有父子君臣兄弟夫妇朋友他做得彻到底便与父子君臣兄弟夫妇朋友都不相亲吾儒做得到底便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兄弟有序夫妇有别朋友有信吾儒只认得一个诚实底道理诚便是万善骨子
佛也只是理会这个性吾儒也只理会这个性只是他不认许多带来底
儒释言性异处只是释言空儒言实释言无儒言有释氏虚吾儒实释氏二吾儒一释氏以事理为不𦂳要而不理会
吾儒心虽虚而理则实若释氏则一向归空寂去了问释氏以空寂为本曰释氏说空不是便不是但空里面须有道理始得若只说道我见个空而不知有个实底道理却做甚用得譬如一渊清水清泠彻底看来一如无水相似他便道此渊只是空底不曽将手去探是冷是温不知道有水在里面佛氏之见正如此今学者贵于格物致知便要见得到底今人只是一般两点见得些子所以不到极处也
吾以心与理为一彼以心与理为二亦非固欲如此乃是见处不同彼见得心空而无理此见得心虽空而万理咸备也虽说心与理一不察乎气禀物欲之私是见得不真故有此病大学所以贵格物也
释氏合下见得一个道理空虚不实故要得超脱尽去物累方是无漏为佛地位其他有恶趣者皆是众生饿只随顺有所修为者犹是菩萨地位未能作佛也若吾儒合下见得个道理便实了故首尾与之不合
佛家有流注想水本流将去有些渗漏处便留滞徐子融有枯槁有性无性之论先生曰性只是理有是物斯有是理子融错处是认心为性正与佛氏相似只是佛氏磨擦得这心极精细如一块物事剥了一重皮又剥一重皮至剥到极尽无可剥处所以磨弄得这心精光他便认做性殊不知此正圣人之所谓心故上蔡云佛氏所谓性正圣人所谓心佛氏所谓心正圣人所谓意心只是该得这理佛氏元不曾识得这理一节便认知觉运动做性如视听言貌圣人则视有视之理听有听之理言有言之理动有动之理思有思之理如箕子所谓明聪从恭睿是也佛氏则只认那能视能听能言能思能动底便是性视明也得不明也得听聪也得不聪也得言从也得不从也得动恭也得不恭也得思睿也得不睿也得他都不管横来竖来他都认做性他最怕人说这理字都要除掉了此正告子生之谓性之说也僩问禅家又有以扬眉瞬目知觉运动为弄精魂而诃斥之者何也曰便只是弄精魂只是他磨擦得来精细有光彩不如此粗糙尔僩问彼言一切万物皆有破坏惟有法身常住不灭所谓法身便只是这个曰然不知你如何占得这物事住天地破坏又如何被你占得这物事常不灭问彼大概欲以空为体言天地万物皆归于空这空便是他体曰他也不是欲以空为体他只是说这物事里面本空著一物不得
问释氏作用是性曰便只是这性他说得也是孟子曰形色天性也惟圣人然后可以践形便是此性如口会说话说话的是谁目能视视底是谁耳能听听底是谁便是这个其言曰在眼曰见在耳曰闻在鼻齅香在口谈论在手执捉在足运奔遍现俱该法界収摄在一微尘识者知是佛性不识唤作精魂他说得也好又举楞严经波斯国王见恒河水一叚云云所以禅家说直指人心见性成佛他只要你见得言下便悟做处便彻见得无不是此性也说存养心性养得来光明寂照无所不遍无所不通唐张拙诗云光明寂照遍河沙凡圣含灵共我家〈云云〉又曰实际理地不受一尘佛事门中不舍一法他个本自说得是所养者也是只是差处便在这里吾儒所养者是仁义礼智他所养者只是视听言动儒者则全体中自有许多道理各自有分别有是非降衷秉彛无不各具此理他只见得个浑沦底物事无分别无是非横底也是竖底也是直底也是曲底也是非理而视也是此性以理而视也是此性少闲用处都差所以七颠八倒无有是处吾儒则只是一个真底道理他也说我这个是真实底道理如云惟此一事实馀二则非真只是他说得一边只认得那人心无所谓道心无所谓仁义礼智恻隐羞恶辞逊是非所争处只在此吾儒则自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以至至诚尽人物之性赞天地之化育识得这道理无所不周无所不遍然眼前君臣父子兄弟夫妇上便不能周遍了更说甚周遍他说治生产业皆与实相不相违背〈云云〉如善财童子五十三参以至神神仙士农工商技艺都在他性中他说得来极阔只是其实行不得只是讳其所短强如此笼罩去他旧时瞿昙说得本不如此广阔后来禅家自觉其陋又翻转窠臼只说直指人心见性成佛
问龟山集中所荅了翁书论华严大旨不知了翁诸人何为好之之笃曰只是见不透故觉得那个好以今观之也是好也是动得人道夫曰只为他大本不立故偏了先生默然良久曰真所谓诐淫邪遁盖诐者是他合下见得偏儒者之道大中至正四面均平释氏只见一边于那处都蔽塞了这是诐辞知其所蔽淫者是只见得一边又却说得周浩瀚所以其书动数百卷是皆䧟于偏而不能返这是淫辞知其所䧟邪者是他见得偏了于道都不相贯属这是邪辞知其所离遁者是他已离于道而不通于君臣父子都已弃绝见去不得却道道之精妙不在乎此这是遁辞知其所穷初只是诐诐而后淫淫而后邪邪而后离离而后遁要之佛氏偏处只是虚其理理是实理他却虚了故于大本不立也因问温公解禅偈却恐后人作儒佛一贯会了先生因诵之曰此皆佛之至陋者也妙处不在此又问遗书云释氏于敬以直内则有之义以方外则未也道夫于此未安先生笑曰前日童蜚卿正论此以为释氏大本与吾儒同只是其末异某与言正是大本不同因检近思录有云佛有一个觉之理可言敬以直内矣然无义以方外其直内者要之其本亦不是这是当时记得全处前者记得不完也又曰只无义以方外则连敬以直内也不是了又曰程子谓释氏唯务上达而无下学然则其上达处岂有是耶亦此意学佛者尝云儒佛一同某言你只认自家说不同若果是又何必言同只这靠傍底意思便是不同便是你底不是我底是了
儒者以理为不生不灭释氏以神识为不生不灭龟山云儒释之辨其差眇忽以某观之真似冰炭
举佛氏语曰千种言万般解只要教君长不昩此说极好问程子曰佛氏之言近理所以为害尤甚所谓近理者指此等处否曰然他只是守得这些子光明全不识道理所以用处七颠八倒吾儒之学则居敬为本而穷理以充之其本原不同处在此
问释氏入定道家数息曰他只要静则应接事物不差孟子便也要存夜气然而须是理会旦昼之所为曰吾儒何不效他恁地曰他开眼便依旧失了只是硬把捉不如吾儒非礼勿视听言动戒谨恐惧乎不睹不闻敬以直内义以方外都一切就外面拦截曰释氏只是勿视勿听无那非礼工夫曰然季通因曰世上事便要人做只管似他坐定做其日月便要行天地便要运曰他不行不运固不是吾軰是在这里行这里运只是运行又有差处如今胡喜胡怒岂不是差他是过之今人又不及
问昔有禅僧每自唤曰主人翁惺惺著大学或问亦取谢氏常惺惺法之语不知是同是异曰谢氏之说地步阔于身心事物上皆有工夫若如禅者所见只看得个主人翁便了其动而不中理者都不管矣且如父子天性也父被他人无礼子须当去救他却不然子若有救之之心便是被爱牵动了心便是昏了主人翁处若如此惺惺成甚道理向曽览四家录有些说话极好笑亦可骇说若父母为人所杀无一举心动念方始名为初发心菩萨他所以叫主人翁常惺惺著正要如此惺惺字则同所做工夫则异岂可同日而语
郭徳元问禅者云知之一字众妙之门他也知得这知字之妙曰所以伊川说佛氏之言近理谓此类也他也微见得这意思要笼络这个道理只是他用处全差所以都间断相接不著僩问其所谓知正指此心之神明作用者否曰然郭又问圭峰云作有义事是有悟心作无义事是狂乱心狂乱由情念临终被业牵省悟不由情临终能转业又自注云此义非仁义之义乃理义之义甚好笑曰他指仁义为恩爱之义故如此说他虽说理义何尝梦见其后果老亦非之云理义之义便是仁义之义如何把虚空打做两截
禅只是一个呆守法如麻三斤干屎撅他道理初不在这上只是教他麻了心只思量这一路专一积久忽有见处便是悟大要只是把定一心不令散乱久后光明自发所以不识字底人才悟后便作得偈颂悟后所见虽同然亦有深浅某旧来爱问参禅底其说只是如此其间有会说者却吹嘘得大如杲佛日之徒自是气魄大所以能鼓动一世如张子韶汪圣锡軰皆北面之
或问禅家说无头当底说话是如何曰他说得分明处却不是只内中一句黑如漆者便是他要紧处于此晓得时便尽晓得他又爱说一般最险绝底话如引取人到千仞之崖边猛推一推下去人于此猛省得便了或曰不理会得也是一事不了曰只此亦是格物
鲁可㡬问释氏因縁之说曰若看书作善降之百祥作不善降之百殃则报应之说诚有之但他说得来不是又问阴徳之说如何曰也只是不在其身则在其子孙耳
佛家不合将才作縁习縁习是说宿縁
甘吉父问仁者爱之理心之徳时举因问释氏说慈即是爱也然施之不自亲始故爱无差等先生曰释氏说无縁慈记得甚处说融性起无縁之大慈盖佛氏之所谓慈并无縁由只是无所不爱若如爱亲之爱渠便以为有縁故父母弃而不养而遇虎之饥饿则舍身以食之此何义理耶
初西域僧来东汉时令鸿胪寺寄居后以为僧居因名曰寺寺是官寺非释者取之〈寺之起自此时○以上语类三十五条〉
或问子之言释氏之术原于庄子承蜩销鐻之论其有稽乎朱子曰何独此哉凡彼言之精者皆窃取庄列之说以为之宋景文公于唐书李蔚等传既言之矣盖佛之所生去中国绝远其书来者文字音读皆累数译而后通而其所谓禅者则又出于口耳之传而无文字之可据以故人人得窜其说以附益之而不复有所考验今其所以或可见者独赖其割裂装缀之迹犹有隐然于文字之间而不可揜者耳盖凡佛之书其始来者如四十二章遗教法华金刚光明之类其所言者不过清虚縁业之论神通变见之术而已及其中间为其学者如恵远僧肇之流乃始稍窃庄列之言以相之然尚未敢正以为出于佛之口也及其久而耻于假借则遂显然篡取其意而文以浮屠之言如楞严所谓自闻即荘子之意而圆觉所谓四大各离今者妄身当在何处即列子所谓精神入其门骨骸反其根我尚何存者也凡若此类不可胜举然其说皆萃于书首其元妙无以继之然后佛之本真乃见如结坛诵咒二十五轮之类以至于大力金刚吉盘茶之属则其麄鄙俗恶之状校之首章重元极妙之指盖水火之不相入矣至于禅者之言则其始也盖亦出于晋宋清谈议论之馀习而稍务反求静养以默证之或能颇出神怪以衒流俗而已如一叶五花之谶只履西归之说虽未必实有是事然亦可见当时所尚者止于如此也其后传之既久聪明才智之士或颇出于其间而自觉其陋于是更出己意益求前人之所不及者以阴佐之而尽讳其怪幻鄙俚之谈于是其说一旦超然真若出乎道德性命之上而惑之者遂以为果非尧舜周孔之所能及矣然其虚夸诡谲之情淫巧儇浮之态展转相高日以益盛则又反不若其初清闲静默之说犹为彼善于此也以是观之则凡释氏之本末真伪可知而其所窃岂独承蜩削鐻之一言而已哉且又有一焉夫佛书本皆胡语译而通之则或以数字为中国之一字或以一字而为中国之数字而今其所谓偈咒句齐字偶了无馀欠至于所谓二十八祖传法之所为书则又颇协中国音韵或用唐诗声律自其徒之稍黠如恵洪軰者则已能知其谬而强为说以文之顾服衣冠通今古号为士大夫如杨大年苏子由者反不悟而笔之于书也呜呼以是推之则亦不必问其理之是非而其増加诡伪迹状明白益无所逃矣宋公之论信而有征世之惑者于此其亦可以少悟也哉〈释氏论下〉
宇宙之间一理而已天得之而为天地得之而为地而凡生于天地之间者又各得之以为性其张之为三纲其纪之为五常盖皆此理之流行无所适而不在若其消息盈虚循环不已则自未始有物之前以至人消物尽之后终则复始始复有终又未尝有顷刻之或停也儒者于此既有以得于心之本然矣则其内外精粗自不容有纎豪之间而其所以修己治人垂世立教者亦不容其有纎豪造作轻重之私焉是以因其自然之理而成自然之功则有以参天地赞化育而幽明巨细无一物之遗也若夫释氏则自其因地之初而与此理已背驰矣乃欲其所见之不差所行之不谬则岂可得哉盖其所以为学之本心正为恶此理之充塞无间而使己不得一席无理之地以自安厌此理之流行不息而使己不得一息无理之时以自肆也是以叛君亲弃妻子入山林捐躯命以求其所谓空无寂灭之地而逃焉其量亦已隘而其势亦已逆矣然以其立心之坚苦用力之精专亦有以大过人者故能卒如所欲而实有见焉但以其言行求之则其所见虽自以为至元极妙有不可以思虑言语到者而于吾之所谓穷天地亘古今本然不可易之实理则反瞢然其一无所睹也虽自以为直指人心而实不识心虽自以为见性成佛而实不识性是以殄灭彛伦堕于禽兽之域而犹不自知其有罪盖其实见之差有以陷之非其心之本然而故欲为是以惑世而罔人也至其为说之穷然后乃有不舍一法之论则似始有为是遁词以盖前失之意然亦其秉彛之善有终不可得而殄灭者是以翦伐之馀而犹有此之仅存又以牵于实见之差是以有其意而无其理能言之而卒不能有以践其言也凡释氏之所以为释氏者始终本末不过如此盖亦不足言矣然以其有空寂之说而不累于物欲也则世之所谓贤者好之矣以其有元妙之说而不滞于形器也则世之所谓智者恱之矣以其有生死轮回之而自谓可以不沦于罪苦也则天下之佣奴㸑婢黥髠盗贼亦匍匐而归之矣此其为说所以张皇辉赫震耀千古而为吾徒者方且蠢焉鞠躬屏气为之奔走服役之不暇也幸而一有间世之杰乃能不为之屈而有声罪致讨之心焉然又不能究其实见之差而诋以为幻见空说不能正之以天理全体之大而偏引交通生育之一说以为主则既不得其要领矣而徒欲以戎狄之丑号加之其于吾徒又未尝教之以内修自治之实而徒骄之以中华列圣之可以为重则吾恐其不唯无以坐収摧䧟廓清之功或乃往遗之禽而反为吾党之诟也呜呼惜哉〈续大记〉
诲谕儒释之异在乎分合之间既闻命矣顷见苏子由张子韶书皆以佛学有得于形而上者而不可以治世尝窃笑之是岂知天命之性而叙秩命讨己粲然无所不具于其中乎彼其所以分者是亦未尝真有得于斯耳〈荅韩无咎〉
圣人之学所以异于老释之徒者以其精粗隐显体用浑然莫非大中至正之矩而无偏倚过不及之差是以君子智虽极乎高明而见于言行者未尝不道乎中庸非故使之然高明中庸实无异体故也故曰道之不行也智者过之愚者不及也道之不明也贤者过之不肖者不及也又曰差之豪釐缪以千里圣人丁宁之意亦可见矣〈荅江元适〉
来书云贤士大夫因佛学见性然后知夫子果有不传之妙论语之书非口耳可传授某谓论语固非口耳所可传授然其间自有下工夫处不待学佛而后知也学佛而后知则所谓论语者乃佛氏之论语而非孔氏之论语矣〈荅吴公济〉
遗书所云释氏有尽心知性无存心养性亦恐记录者有误要之释氏只是恍惚之间见得些心性影子都不曽子细见得真实心性所以都不见里面许多道理政使有存养之功亦只是存养得他所见底影子固不可谓之无所见亦不可谓之不能养但所见所养非心性之真耳〈荅胡季随〉
陈经正云我见天地万物皆我之性不复知我身之为我矣伊川先生曰他人食饱公无馁乎正是说破此病知言亦云释氏以虚空沙界为己身而不知其父母所生之身亦是说此病也〈荅林择之〉
佛学之与吾儒虽有略相似处然正所谓貌同心异似是而非者不可不审明道先生所谓句句同事事合然而不同者真是有味非是见得亲切如何敢如此判断耶圣门所谓闻道闻只是见闻玩索而自得之之谓道只是君臣父子日用常行当然之理非有元妙奇特不可测知如释氏所云豁然大悟通身汗出之说也如今更不可别求用力处只是持敬以穷理而已参前倚衡今人多错说了故每流于释氏之说先圣言此只是说言必忠信行必笃敬念念不忘到处常若见此两事不离心目之间耳如言见尧于羮见舜于墙岂是以我之心还见我心别为一物而在身外耶无思无为是心体本然未感于物时事有此本领则感而遂通天下之故矣恐亦非如所论之云云也所谓禅学悟入乃是心思路绝天理尽见此尤不然心思之正便是天理流行运用无非天理之发见岂待心思路绝而后天理乃见耶且所谓天理复是何物仁义礼智岂不是天理君臣父子兄弟夫妇朋友岂不是天理若使释氏果见天理则亦何必如此悖乱殄灭一切昏迷其本心而不自知耶凡此皆近世沦陷邪说之大病不谓明者亦未能免俗而有此言也〈荅吴斗南〉
所云释氏见处只是要得六用不行则本性自见只此便是差处六用岂不是性若待其不行然后性见则是性在六用之外别为一物矣譬如磨镜垢尽明见但谓私欲尽而天理存耳非六用不行之谓也又云其接人处不妨颠倒作用而纯熟之后却是不须如此前书所议不谓如此正谓其行处颠错耳只如绝灭三纲无父子君臣一节还可言接人时权且如此将来熟后却不须绝灭否此个道理无一息间断这里霎时间坏了便无补填去处也又云虽无三纲五常又自有师弟子上下名分此是天理自然他虽欲灭之而毕竟灭绝不得然其所存者乃是外面假合得来而其真实者却已灭绝故儒者之论毎事须要真实是当不似异端便将儱侗底影象来此罩占真实地位也此等差互处举起便是不胜其多写不能穷说不能尽今左右既是于彼留心之久境界熟了虽说欲却归此边来终是脱离未得某向来亦曽如此只是觉得大概不是了且权时一齐放下了只将自家文字道理作小儿子初上学时样读后来渐见得一二分意思便渐见得他一二分错处迤逦看透了后直见得他无一星子是处不用著力排摈自然不入心来矣今云取其长处而会归于正便是放不下看不破也今所谓应事接物时时提撕者亦只是提撕得那儱侗底影象与自家这下工夫未有干涉也〈荅陈卫道〉
世衰道微异论蜂起近年以来乃有假佛释之似以乱孔孟之实者其法首以读书穷理为大禁常欲学者注其心于茫昩不可知之地以侥幸一旦恍然独见然后为得盖亦有自谓得之者矣而察其容貌辞气之间修己治人之际乃与圣贤之学有大不相似者左右于此无乃亦惑其说而未能忘耶夫读书不求文义玩索都无意见此正近年释氏所谓看话头者世俗书有所谓大慧语录者其说甚详试取一观则其来历见矣若曰儒释之妙本自一同则凡彼之所以贼恩害义伤风坏教圣贤之所大不安者彼既悟道之后乃益信其为幻妄而处之愈安则亦不待他求而邪正是非已判然于此矣〈荅许生〉
来书谓圣门以仁为要而释氏亦言正觉亦号能仁又引程氏之说为证某窃谓程氏之说以释氏穷幽极微之论观之似未肯以为极至之论但老兄与儒者辨不得不借其言为重耳然儒者言仁之体则然至语其用则豪釐必察故曰仁之实事亲是也又曰孝弟也者其为仁之本与此体用所以一源而显微所以无间也释氏之云正觉能仁者其论则高矣美矣然其本果安在乎〈荅李伯谏〉
来书云轮回因果之说造妖捏怪以诳愚惑众故达磨亦排斥之某窃谓轮回因果之说乃佛说也今以佛为圣人而斥其言至于如此则老兄非特叛孔子又谤佛矣岂非知其说之有所穷也而为此遁辞以自解免哉抑亦不得已于儒者而姑为是计以缓其攻也呜呼吾未见圣人立说以诳愚惑众而圣人之徒倒戈以伐其师也孰谓本末殊归首尾衡决如是而尚可以为道乎〈荅李伯谏〉
来书谓伊川先生所云内外不备者为不然盖无有能直内而不能方外者此论甚当据此正是某所疑处若使释氏果能敬以直内则便能义以方外便须有父子有君臣三纲五常缺一不可今曰能直内矣而其所以方外者果安在乎又岂数者之外别有所谓义乎以此而观伊川之语可谓失之恕矣然其意不然特老凡未之察耳所谓有直内者亦谓其有心地一段工夫耳但其用工却有不同处故其发有差他却全不管著此所以无方外之一节也固是有根株则必有枝叶然五谷之根株则生五谷之枝叶华实而可食稊稗之根株则生稊稗之枝叶华实而不可食此则不同耳参术以根株而愈疾钩吻以根株而杀人其所以杀人者岂在根株之外而致其毒哉〈来书云不能于根株之外别致其巧也〉故明道先生又云释氏惟务上达而无下学然则其上达处岂有是也元不相连属但有间断非道也此可以见内外不备之意矣〈荅李伯谏〉
来书云儒佛见处既无二理其设教何异也盖儒教本人事释教本死生本人事故缓于见性本死生故急于见性某谓既谓之本则此上无复有物矣今既二本不知所同者何事而所谓儒本人事缓见性者亦殊无理三圣作易首曰乾元亨利贞子思作中庸首曰天命之谓性孔子言性与天道而孟子道性善此为本于人事乎本于天道乎缓于性乎急于性乎〈然亦著急字不得〉俗儒正坐不知天理之大故为异说所迷反谓圣学知人事而不知死生岂不误哉圣贤教人尽心以知性躬行以尽性终始本末自有次第一皆本诸天理缓也缓不得急也急不得直是尽性至命方是极则非如见性之说一见之而遂已也上蔡云释氏之论性犹儒者之论心释氏之论心犹儒者之论意此语剖析极精试思之如何〈荅李伯谏〉
来书云子贡之明达性与天道犹不与闻某窃谓此正痴人前说梦之过也来书又谓释氏本死生悟者须彻底悟去故祖师以来由此得道者多某谓彻底悟去之人不知本末内外是一是二二则道有二致一则死生人事一以贯之无所不了不知传灯录中许多祖师几人做得尧舜禹稷几人做得文武周孔须有征验处〈荅李伯谏〉
来书云特圣人以中道自任不欲学者躐等某谓此正是王氏高明处己中庸处人之说龟山尝力诋之矣须知所谓不欲学者躐等者乃是天理本然非是圣人安排教如此譬诸草木区以别矣且如一茎小树不道他无草木之性然其长须有渐是亦性也所谓便欲常人立地成佛者正如将小树来喷一口水便要他立地干霄蔽日岂有是理〈便欲常人立地成佛亦是来书中语〉设使有此幻术亦不可谓之循理此亦见自私自利之规模处〈荅李伯谏〉
有李伯谏者〈名宗思〉旧常学佛自以为有所见论辨累年不肯少屈近尝来访复理前语某因问之天命之谓性公以此句为空无一法耶为万理毕具耶若空则浮屠胜果实则儒者是此亦不待两言而决矣渠虽以为实而犹恋著前见则请因前所谓空者而讲学以实之某又告之曰此实理也而以为空则前日之见误矣今欲真穷实理亦何藉于前日已误之空见而为此二三耶渠遂脱然肯捐旧习而从事于此此人气质甚美内行修饬守官亦不茍得其回头吾道殊有赖也〈荅张敬夫○以上文集十七条〉
御纂朱子全书卷六十
<子部,儒家类,御纂朱子全书>
钦定四库全书
御纂朱子全书卷六十一
历代一
唐虞三代
问尧舜在汤武时还做汤武事否曰尧舜且做尧舜看汤武且做汤武看看得其心分眀自见得
尧舜之禅授汤武之征伐分眀有优劣不同却要都回䕶教一班少闲便说不行且如孔子谓韶尽美矣又尽善也武尽美矣未尽善也分眀是武王不及舜文王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殷武王胜殷杀纣分眀是不及文王泰伯三以天下让其可谓至徳也矣分眀太王有翦商之志是太王不及泰伯盖天下有万世不易之常理又有权一时之变者如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此常理也有不得已处即是变也然毕竟还那常理底是今却要以变来压著那常底说少间只见说不行说不通了若是以常人去比圣贤则说是
与不是不得若以圣贤比圣贤则自有是与不是处湏与他分个优劣今若隐避回互不说亦不可又云如可与立可与权若能可与立时固是好然有不得已处只得用权盖用权是圣人不得已处那里是圣人要如此又问尧舜揖逊虽是盛徳亦是不得已否曰然
汤武之征伐只知一意恻怛救民而已不知其他问武未尽善曰若不见得他性之反之不同处又岂所谓闻其乐而知其徳乎舜与武王固不待论今且论汤武则其反之至与未至虽非后学所敢议然细读其书恐亦不待闻乐而知之也请问曰以书观之汤毕竟反之工夫极细密但以仲虺称汤处观之如以礼制心以义制事等语又自谓有惭徳觉见不是往往自此益去加功如武王大故踈其数纣之罪辞气𭧂厉如汤便都不如此〈以上语类四条〉
舜纪所论三事其一许由者是已然当全载史迁本语以该卞随务光之流不当但斥一许由而已也然太史公又言箕山之上有许由冡则又眀其实有是人亦当时之高士但无尧让之事耳此其曲折之意苏子亦有所未及也其一瞽象杀舜盖不可知其有无今但当知舜之负罪引慝号泣怨慕象忧亦忧象喜亦喜与夫小杖则受大杖则走父母欲使之未尝不在侧欲求杀之则不可得而已耳不必深辨瞽象杀舜之有无也其一舜禹避朱均而天下归之则苏子虑其避之足以致天下之逆至益避启而天下归启则苏子又讥其避之为不度而无耻于是凡孟子史迁之所传者皆以为诞妄而不之信今固未暇质其有无然苏子之所以为说者类皆以世俗不诚之心度圣贤则不可以不之辨也圣贤之心淡然无欲岂有取天下之意㢤顾辞让之发则有根于所性而不能已者茍非所据则虽卮酒豆肉犹知避之况乎秉权据重而天下有归己之势则亦安能无所惕然于中而不远引以避之哉避之而彼不吾释则不获已而受之何病于逆避之而幸其见舍则固得吾本心之所欲而又何耻焉惟不避而强取之乃为逆偃然当之而彼不吾归乃可耻耳如苏子之言则是凡世之为辞让者皆阴欲取之而阳为逊避是以其言反于事实至于如此而不自知其非也舜禹之事世固不以为疑今不复论至益之事则亦有不能无惑于其说者殊不知若太甲贤而伊尹告归成王冠而周公还政宣王有志而共和罢此类多矣当行而行当止而止而又何耻焉苏子盖贤共伯而尚何疑于益哉若曰受人之寄则当遂有之而不可归归之则为不度而无耻则是王莾曹操司马懿父子之心而杨坚夫妇所谓骑虎之势也乃欲以是而语圣贤之事其亦误矣〈古史馀论〉
以伊尹为天民盖以其事言之如耕莘应聘之事即分眀见得有此踪迹也治亦进乱亦进是指五就汤五就桀而言乃是就汤之后以汤之心为心非不待可行而遽行之谓也傅说是大贤比伊尹湏少贬其见可而后行虽同但所以行者或不及耳周孔又高直是正己而物正之事可行而行亦有所不足道矣〈答冯作肃〉
文王之事纣惟知以臣事君而已都不见其他兹其所以为至徳也若谓三分天下纣尚有其一未忍轻去臣位以商之先王徳泽未忘历数未终纣恶未甚圣人若之何而取之则是文王之事纣非其夲心盖有不得已焉耳若是则安得谓之至徳哉至于武王之伐纣观政于商亦岂有取之之心而纣罔有悛心武王灼见天命人心之归己也不得不顺而应之故曰予弗顺天厥罪惟均以此观之足见武王之伐纣顺乎天而应乎人无可疑矣〈荅范伯崇○以上文集三条〉
春秋
周自东迁之后王室益弱畿内疆土皆为世臣据袭莫可谁何而畿外土地亦皆为诸侯争据天子虽欲分封而不可得如封郑桓公都是先用计指射郐地罔而取之亦是无讨土地处此后王室子孙岂复有疆土分封某尝以为郡县之事已萌于此矣至秦时是事势穷极去不得了必湏如此做也
楚地最广今之襄汉皆是尽是强大齐晋若不更伯椘必吞周而有天下縁他极强大所以齐威晋文责之皆是没𦂳要底事威公岂不欲将僣王猾夏之事责之但恐无収杀故只得如此至如晋文城濮之战依旧委曲还他许多礼数亦如威公之意然此处亦足以见先王不忍戕民之意未泯也设使威文所以责之者不少假借他定不肯服兵连祸结何时而已到得战国斩首动是数万无复先王之意矣
管仲内政士乡十五乃战士也所以教之孝悌忠信尊君亲上之义夫子曰以不教民战是谓弃之故虽霸者之道亦必如此
问晋伐原以示信大蒐以示礼此是信礼否曰此是假礼信之名以欺人欲举而用之非诚心也如汤之于葛葛云无以供粢盛汤使亳众往为之耕葛云无以供牺牲汤使人遗之牛羊至于不得已而后征之非是以此饵之而图以杀之也又云司马迁云文王之治岐耕者九一仕者世禄皆是降阴徳以分纣之天下不知文王之心诚于为民者若此又云汉高祖取天下所谓仁义者岂有诚心哉其意本谓项羽背约及到新城遇三老董公遮道之言方假此之名以正彼之罪所谓缟素发䘮之举其意何在似此之谋看当时未必不是欲项羽杀之而后罪之也
因论𡩋武子义刚言春秋时识义理者多曰也是那时多世臣君臣之分密其情自不能相舍非是皆晓义理古时君臣都易得相亲天下有天下之君臣一国有一国之君臣一家有一家之君臣自秦汉以来便都辽绝今世如士人犹略知有君臣之分若是田夫去京师动数千里他晓得甚么君臣
子升问伍子胥曰父不受诛子复雠可也谓之乱臣贼子亦未可又问还是以其出亡在外而言亦可以为通论否曰古人自有这般事如不为旧君服之义可见后世天下一家事体又别然亦以其出亡之故若曽臣事之亦不可也又问父死非其罪子亦可仕否曰不可孙曽如何曰世数渐远终是渐轻亦有可仕之理但不仕者正也可仕者权也
越都会稽土地只如今阔狭后并吴了却移都平江亦名会稽秦后于平江立会稽郡吴越国势人物亦不争多越尚著许多气力今敌何止于吴所以图之者又不及越如何济事今做时亦湏著吃些艰辛如越始得范蠡文种未是难二人皆在越笼络中此是难某在绍兴想像越当时事亦自快人越只一小国当时亦未甚大叚富贵在越自克如此亦未是难事然自越之后后来不曽见更有一人似之信立事之难也〈以上语类七条〉
战国
义刚论田子方贫贱骄人之说虽能折子击却非知道者之言不成我贫贱便可凌人此岂忘乎贫贱富贵者哉陈仲亨不以为然次日请问先生曰他是为子击语意而发但子方却别有个意思他后面说言不用行不合则纳履而去此是说我只是贫贱不肯自诎说大人则藐之孟子也如此说虽曰圣人无小大无敢慢不肯如此说但视那为富贵权势所移者有间矣圣人气象固不如此若大贤以下则未免如是
陈仲亨问合从便不便曰温公是合从为六国之便观当时合从时秦也是惧盖天下尽合为一而秦独守关中一片子地也未是长策但他㡬个心难一如何有个人兜揽得他也是难这个却湏是如孟子之方得如有不嗜杀人者则天下之人皆引领而望之师文王大国五年小国七年必为政于天下孟子只是责办于己设使当时有仁政则如大旱之望云霓民自归之秦虽强亦无如我何义刚问苏秦激怒张仪如秦人皆说他术高窃以为正是失策处曰某谓未必有此事所谓激怒者只是苏秦当时做得称意后去欺那张仪而今若说是苏秦怕秦来败从所以激怒张仪入秦庶秦不来败从那张仪与你有甚人情这只是苏秦之徒见他做到了这一著后妆点出此事来谩人
赵武灵王也是有英气所以做得恁地也缘是他肚里事会恁地做得但他不合只倚这些子如后来立后一乖也是心不正后感召得这般事来
问乐毅伐齐文中子以为善藏其用东坡则责其不合妄效王者事业以取败二说孰是曰这是他们爱去立说后都不去考校子细这只是那田单会守后不奈他何当时乐毅自是兼秦魏之师又因人怨湣王之暴故一旦下齐七十馀城及既杀了湣王则人心自是休了他又怕那三国来分他底连忙发遣了他以燕之力量也只做得恁地乐毅也只是战国之士又何尝是王者之师他当时也恣意去卤掠正如孟子所谓毁其宗庙迁其重噐不过如此举措他当时那鼎也去扛得来他岂是不要他底但是田单与他皆会两个相遇智勇相角至相持三年便是乐毅也煞费气力及骑劫用则是大叚无能后被田单使一个小术数子便乘势杀将去便是国不可以无人如齐但有一田单尽死节恁地守便不奈他何
常先难而后易不然则难将至矣如乐毅用事始常惧难乃心谨畏不敢忽易故战则虽大国坚城无有不破者及至胜则自骄胆大而恃兵强固去攻二城亦攻不下
义刚曰蔺相如其始能勇于制秦其终能和以待廉颇可谓贤矣但以义刚观之使相如能以待廉之术待秦乃为善谋盖柔乃能制刚弱乃能胜强今乃欲以匹夫之勇持区区之赵而闘强秦若秦奋其虎狼之威将何以处之今能使秦不加兵者特幸而成事耳先生曰子由有一叚说大故取他说他不是战国之士此说也太过其实他只是战国之士龟山亦有一说大概与公说相似说相如不合要与秦争那璧要之恁地说也不得和氏璧也是赵国相传以此为宝若当时骤然被人将去则国势也解不振古人传国皆以宝玉之属为重若子孙不能谨守便是不孝当时秦也是强但相如也是料得秦不敢杀他后方恁地做战国时如此等也多黄歇取椘太子也是如此当时被他取了秦也不曽做声只恁休了
春秋时相杀甚者若相骂然长平坑杀四十万人史过言不足信败则有之若谓之尽坑四十万人将㡬多所在又赵卒都是百战之士岂有四十万人肯束手受死决不可信又谓秦十五年不敢出兵窥山东之类何尝有此等事皆史之溢言〈以上语类七条〉
秦
问关中形胜周用以兴到得后来秦又用以兴曰此亦在人做当春秋时秦亦为齐晋所轧不得伸到战国时六国又皆以夷狄摈之使不得与中国会盟及孝公因此发愤致得商鞅而用之遂以强大后来又得恵文武昭襄皆是会做底故相继做起来若其间有一二君昏庸则依旧做坏了以此见得形胜也湏是要人相副因言昭王因范雎倾穰侯之故却尽収得许多权柄秦遂益强岂不是会
商鞅先以帝王说孝公此只是大拍头挥他底他知孝公必不能用得这说话且说这大话了却放出那本色底来
仲亨问开阡陌曰阡陌便是井田陌百也阡千也东西曰阡南北曰陌或曰南北曰阡东西曰陌未知孰是但却是一个横一个直耳如百夫有遂遂上有涂这便是陌若是十个涂恁地直在横头又作一大沟谓之洫洫上有路这便是阡阡陌只是疆界自阡陌之外有空地则只恁地闲在那里所以先王要如此者也只是要正其疆界怕人相侵互而今商鞅却开破了遇可做田处便垦作田更不要恁地齐整这开字非开创之开乃开辟之开蔡泽传曰破坏井田决裂阡陌观此可见这两句自是合掌说后人皆不晓唐时却说宽鄊为井田狭乡为阡陌
伯恭言秦变法后后世虽屡更数易终不出秦如何曰此意好但使伯恭为相果能尽用三代法度否问后有圣贤者出如何曰必湏别有规模不用前人硬本子
黄仁卿问自秦始皇变法之后后世人君皆不能易之何也曰秦之法尽是尊君卑臣之事所以后世不肯变且如三皇称皇五帝称帝三王称王秦则兼皇帝之号只此一事后世如何肯变又问贾生仁义攻守之说恐秦如此亦难以仁义守之曰他若延得数十年亦可扶持整顿只是犯众怒多下面逼得来𦂳所以不旋踵而亡如三皇五帝三王以来皆以封建治天下秦一切扫除不留种子秦视六国之君如坑婴儿今年捉一人眀年捉两人绝灭都尽所以犯天下众怒当时但闻秦字不问智愚男女尽要起而亡之更阻遏他不住〈以上语类五条〉
西汉
大乱之后易治战国嬴秦汉初是也
周太繁密秦人尽扫了所以贾谊谓秦専用茍简自恣之行太史公董仲舒论汉事皆欲用夏之忠不知汉初承秦扫去繁文己是质了
或问高祖为义帝发䘮是诈后如何却成事曰只縁当时人和诈也无如五伯假之亦是诸侯皆不能假故也
问养虎自遗患事张良当时若放过恐大事去矣如何曰若只计利害即无事可言者当时若放过未取亦不出三年耳问机会之来间不容发况沛公素无以系豪杰之心放过即事未可知曰若要做此事先来便莫与项羽讲觧既已约和即不可为矣大抵张良多阴谋如入关之初赂秦将之为贾人者此类甚多问伊川却许以有儒者气象岂以出处之际可观耶曰为韩报仇事亦自是为君父报仇
或问太史公书项籍垓下之败实被韩信布得阵好是以一败而竟毙曰不特此耳自韩信左取燕齐赵魏右取九江英布収大司马周殷而羽渐困于中而手足日翦则不待垓下之败而其大势盖已不胜汉矣
伯丰因问善家令言尊太公事曰此等处高祖自是理会不得但他见太公拥篲心却不安然如尊太公事亦古所未有耳
尝欲写出萧何韩信初见高祖时一叚邓禹初见光武时一叚武侯初见先主时一叚将这数叚语及王朴平边策编为一卷
唐子西云自汉而下惟有子房孔眀耳而子房尚黄老孔眀喜申韩也说得好子房分眀是得老子之术其处己谋人皆是孔眀手写申韩之书以授后主而治国以严皆此意也问邵子云智哉留侯善藏其用如何曰只烧绝栈道其意自在韩而不在汉及韩灭无所归乃始归汉则其事可见矣
问南轩尝对上论韩信诸葛之兵异曰韩都是诡诈无状
叔孙通为绵蕝之仪其效至于群臣震恐无敢喧哗失礼者比之三代燕享群臣气象便大不同盖只是秦人尊君卑臣之法鲁二生之不至亦是见得如此末必能传孔孟之道只是他深知叔孙通之为人不肯从他耳
汉之四皓元稹尝有诗讥之意谓楚汉纷争却不出只为吕氏以币招之便出来只定得一个恵帝结裹小了然观四皓恐不是儒者只是智谋之士
伯丰问四皓是如何人品曰是时人材都没理会学术权谋混为一区如安期生蒯通盖公之徒皆合做一处四皓想只是个权谋之士观其对高祖言语中如愿为太子死亦胁之之意又问高祖欲易太子想亦是知恵帝人才不能负荷曰固是然便立如意亦了不得盖题目不正诸将大臣不心服到后来吕氏横做了八年人心方愤闷不平故大臣诛诸吕之际因得以诛少帝史谓大臣阴谋以少帝非恵帝子意亦可见少帝毕竟是吕氏党不容不诛耳
三代以下汉之文帝可谓恭俭之主
文帝学申韩刑名黄老清静亦甚杂但是天资素高故所为多近厚至景帝以刻薄之资又辅以惨刻之学故所为不如文帝班固谓汉言文景帝者亦只是养民一节略同亦如周云成康康亦无大好处
文帝晓事景帝不晓事
问文帝问陈平钱糓刑狱之数而平不对乃述所谓宰相之职或以为钱谷刑狱一得其理则阴阳和万物遂而斯民得其所矣宰相之职莫大于是惜乎平之不知此也曰平之所言乃宰相之体此之所论亦是一说但欲执此以废彼则非也要之相得人则百官各得其职择一户部尚书则钱榖何患不治而刑部得人则狱事亦清平矣昔魏文侯与田子方饮文侯曰钟声不比乎左高田子方笑文侯曰何笑子方曰臣闻之君眀乐官不眀乐音今君审于音臣恐其聋于官也陈平之意亦犹是尔盖知音而不知人则瞽者之职尔知人则音虽不知而所谓乐者固无失也本朝韩魏公为相或谓公之徳业无愧古人但文章有所不逮公曰某为相欧阳永叔为翰林学士天下之文章莫大乎是由今观之要说他自不识安能知欧阳永叔也得但他偶然自知亦奈他何
问周亚夫军中闻将军令不闻天子诏不知是否曰此军法又问大凡为将之道首当使军中尊君亲上若徒知有将而不知有君则将皆亚夫固无害也设有奸将一萌非意则军中之人岂容不知有君曰若说到反时更无说凡天子命将既付以一军只当守法且如朝廷下州县取一件公事亦湏知州知县肯放方可发去不然岂可辄易也
问不疑诬金事徐节孝以金还人曰初也湏与他至诚说是无看如何他人解便休若是硬执只得还他若皆不与之解说人才诬便还则是以不善与人而自为善其心有病矣
文帝便是善人武帝却有狂底气象陆子静省试策说武帝强似文帝其论虽偏亦有此理文帝资质虽美然安于此而已其曰卑之无甚高论令今可行题目只如此先王之道情愿不要去做只循循自守武帝病痛固多然天资高志向大足以有为使合下便得个真儒辅佐岂不大有可观惜乎无真儒辅佐不能胜其多欲之私做从那边去了
文帝虽只此然亦不是胸中无底观与贾谊夜半前席之事则其论说甚多谊盖皆与帝背者帝只是应将去谊虽说得如厝火薪下之类如此之急帝观之亦未见如此又云彼自见得当时之治亦且得安静不可挠
武帝做事好㨂好名目如欲逞兵立威必曰高皇帝遗我平城之忧若果以此为耻则湏修文徳以来之何用穷兵黩武驱中国生民于沙漠之外以尝锋镝之
问霍光废昌邑是否曰是使太甲终不眀伊尹如之何曰亦有道理
或问霍光不负社稷而终有许后之事马援以口过戒子孙而他日有裹尸之祸先生曰采葑采菲无以下体取人之善为己师法不当如此论也
问宣帝杂王伯之说曰湏晓得如何是王如何是伯方可论此宣帝也不识王伯只是把宽慈底便唤做王严酷底便唤做伯眀道王伯札子说得透自古论王伯至此无馀蕴矣
韩延夀传云以期会为大事某旧读汉书合下便喜他这一句直卿曰敬事而信也是这意曰然
正淳论二疏不合徒享爵位而去又不合不荐引刚直之士代己辅导太子先生曰疏广父子亦不必苛责之虽未尽出处之正然在当时亲见元帝懦弱不可辅导他只得去亦是避祸而已观渠自云不去惧贻后悔亦自是省事恬退底世间自有此等人他性自恬退又见得如此只得去若不去萧望之便是様子望之即刚直之士又问如何不以告宣帝或思所以救之曰若是恁地越不能得去便做告与宣帝教宣帝待如何
先生因言尝见一人云匡衡做得相业全然不是只是所上疏议论甚好恐是収得好怀挟又云如荅淮阳王求史迁书其辞甚好又曰如宣元间诏令及一戒诸侯王诏令皆好不知是何人做汉初时却无此议论汉初却未曽讲贯得恁地又曰匡衡说诗关雎等处甚好亦是有所师授讲究得到〈以上语类二十八条〉
曺参在汉初功臣中人品尽粗踈后来却能避正堂舍盖公治齐相汉与民休息亦非常人做得其所见似亦尽高所可惜者未闻圣人之道而止于是耳〈荅李伯谏文集〉
东汉
事无有自做得成者光武要小小自做家活子亦是邓禹先寻得许多人太宗便是房杜为寻得许多人今只要自做
古人年三十时都理会得了便受用行将去今人都如此费力只如邓禹十三岁学于京师已识光武为非常人后来杖策谒军门只以数言㝎天下大计
古之名将能立功名者皆是谨重周密乃能有成如吴汉朱然终日钦钦常如对阵湏学这様底方可如刘琨恃才傲物骄恣奢侈卒至父母妻子皆为人所屠今人率以才自负自待以英雄以至恃气傲物不能谨严以此临事卒至于败而已要做大功名底人越要谨密未闻粗鲁阔略而能有成者
汉儒専以灾异谶纬与夫风角鸟占之类为内学如徐孺子之徒多能此反以义理之学为外学且如锺离意传所载修孔子庙事说夫子若会射覆者然甚怪
或问黄宪不得似颜子曰毕竟是姿禀好又问若得圣人为之依归想是煞好曰又不知他志向如何颜子不是一个衰善底人看他是多少聪眀便敢问为邦孔子便告以四代礼乐
乱世保身之难申屠蟠事可见郭林宗彰而获免以称人之美而不称恶人不恶之陈仲弓分太守谤送宦者葬其为皆如此不送其葬亦得为之诡遇
汪萃作诗史以为窦武陈蕃诛宦者不合前収郑飒而未収曹节王甫侯览若一时便収却四个便了阳球诛宦者不合前収王甫叚颎而未诛曹节朱瑀若一时便诛却四个亦自定矣此说是
说东汉诛宦官事云钦夫所说只是翻腾好看做文字则剧其实不曽说著当时事体到得那时节是甚么时节虽仓公扁鹊所不能疗如天下有必死之病吃热药也不得吃凉药也不得有人下一服热药便道他用药错了天下有必亡之势这如何慢慢得若许多宦者未诛更恁地保养过㡬年更乖
汉时宿卫皆是子弟不似而今用军卒〈以上语类九条〉
所疑甯武子事大概得之但为蘧伯玉南容之愚则易而为武子之愚则难所以圣人有不可及之叹也陈蕃王允固不得为伯玉南容之愚然蕃事未就而谋已泄允功未就而志已骄则又不能为甯武子之愚矣此其所以取祸也然为逢蒙则甚易为二公则甚难又不可以彼而责此但当问其时义之如何与其所处之当否耳〈荅廖子悔〉
陈太丘亦是不当权位故可以逶迤乱世而免于小人之祸若以其道施之朝廷而无所变通则亦何望其能有益于人之国哉〈荅曹立之〉
温公论东汉名节觉得有未尽处但知党锢诸贤趋死不避为光武眀章之烈而不知建安以后中州士大夫只知有曹氏不知有汉室却是党锢杀戮之祸有以驱之也且以荀氏一门论之则荀淑正言于梁氏用事之日而其子爽已濡节于董卓専命之朝及其孙彧则遂为唐衡之婿曹操之臣而不知以为非矣盖刚大直方之气折于凶虐之馀而渐图所以全身就事之计故不觉其沦胥而至此耳〈荅刘子澄○以上文集三条〉三国
因论三国形势曰曹操合下便知据河北可以为取天下之资既被袁绍先说了他又不成出他下故为大言以诳之胡致堂说史臣后来代为文辞以欺后世看来只是一时无说了大言耳此著被袁绍先下了后来﨑岖万状寻得个献帝来为挟天子令诸侯之举此亦是第二大著若孙权据江南刘备据蜀皆非取天下之势仅足自保耳
曹操用兵煞有那幸而不败处却极能料如征乌桓便能料得刘表不従其后来
问先主为曹操所败请救于吴若非孙权用周瑜以敌操亦殆矣曰孔眀之请救知其不得不救孙权之救备湏著救他不如此便当迎操矣此亦非好相识势使然也及至先主得荆州权遂遣吕蒙擒关羽才到利害所在便不相顾
刘备之败于陆逊虽言不合轻敌亦是自不合连营七百馀里先自做了败形是时孔眀在成都督运饷后云法孝直若在不使主上有此行孔眀先不知曽谏止与否今皆不可考但孔眀虽正然笨法孝直轻快必有术以止之
忠武侯天资高所为一出于公若其规模并写申子之类则其学只是伯程先生云孔眀有王佐之心然其道则未尽其论极当
致道问孔眀出处曰当时只有蜀先主可与有为耳如刘表刘璋之徒皆了不得曹操自是贼既不可従孙权又是两闲底人只有先主名分正故只得从之
诸葛亮之事其于荆蜀亦合取当日草庐亦是商量准拟在此但此时不当恁地若是恁地取时全不成举措如二人视魏而不伐自合当取兼在是时舍此无以为资若能声其罪用兵而取之却正但当时刘焉父子亦得人情恐亦未易取伯丰问圣人处此合如何曰亦湏别有个道理若似如此宁可事不成只为后世事欲茍成功欲茍就便有许多事亮大纲却好只为如此便有斑驳处
诸葛孔眀天资甚美气象宏大但所学不尽纯正故亦不能尽善取刘璋一事或以为先主之谋未必是孔眀之意然在当时多有不可尽晓处如先主东征之类不见孔眀一语议论后来坏事却追恨法孝直若在则能制主上东行孔眀得君如此犹有不能尽言者乎先主不忍取荆州不得已而为刘璋之图若取荆州虽不为当然刘表之后君弱势孤必为他人所取较之取刘璋不若得荆州之为愈也学者皆知曹氏为汉贼而不知孙权之为汉贼也若孙权有意兴复汉室自当与先主协力并谋同正曹氏之罪如何先主才整顿得起时便与坏倒如袭杀关羽之类是也权自知与操同是窃据汉土之人若先主事成必灭曹氏且复灭吴矣权之奸谋盖不可掩平时所与先主交通者姑为自全计耳或曰孔眀与先主俱留益州独令关羽在外遂为陆逊所袭当时只先主在内孔眀在外如何曰正当经理东向宛洛孔眀如何可出此特关羽恃才踈卤自取其败据当时处置如此若无意外龃龉曹氏不足平两路进兵何可当也此亦汉室不可复兴天命不可再续而已深可惜哉
看史策自有该载不尽处如后人多说武侯不过子午谷路往往那时节必有重兵守这处不可过今只见子午谷易过而武侯自不过史只载魏延之计以为夏侯楙是曹操婿怯而无谋守长安甚不足畏这般所在只是该载不尽亮以为此危计不如安从坦道又扬声由斜谷又使人据箕谷此可见未易过
用之问诸葛武侯不死与司马仲逹相持终如何曰少间只管算来算去看那个错了便输输赢处也不在多只是争些子季通云看诸葛亮不解输曰若诸葛亮输时输得少司马懿输时便狼狈
诸葛亮临阵对敌意思安闲如不欲战而苻坚踊跃不寐而行师此其败不待至淝水而决矣
先生说八阵图法人杰因云寻常人说战阵事多用变诈恐王者之师不如此曰王者势响大自不湏用变诈譬如孟贲与童子相搏自然胜他孟贲不得且如诸葛武侯七纵七擒事令孟获观其营垒分眀教你看见只是不可犯若用变诈已是其力不敌湏假些意智胜之又今之战者只靠前列后面人更着力不得前列胜则胜前列败则败如八阵之法每军皆有用处天冲地轴龙飞虎翼蛇鸟风云之类各为一阵有専于战闘者有専于冲突者又有纒绕之者然未知如何用之
八阵图敌国若有一二万人自家只有两三千人虽有法何所用之蔡云势不敌则不与斗先生笑曰只办著走便了蔡云这是个道理譬如一个十分雄壮底人与一个四五分底人厕打雄壮底只有力四五分底却识相打法对副雄壮底便不费力只指点将去这见得八阵之法有以寡敌众之理
问武侯宁静致远之说曰静便养得根本深固自可致远
孔眀治蜀不曽立史官陈夀检拾而为蜀志故甚略孔眀极是子细者亦恐是当时经理王业之急有不暇及此
羊陆相遗问只是敌国相倾之谋欲以气相胜非是好意思如汉文修尉佗祖墓及石勒修祖逖母墓事皆相近〈以上语类十六条〉
所论昭烈知有权而不知有正愚意则以为先主见几不眀经权俱失当刘琮迎降之际不能取荆州乌在其知权耶至于狼狈失据乃不得已而出于盗窃之计善用权者正不如此若声罪致讨以义取之乃是用权之善盖权不离正正自有权二者初非二物也子房用智之过有微近谲处其小者如蹑足之类其大则扶汉以为韩而终身不以语人也若武侯则名义俱正无所隐匿其为汉复雠之志如青天白日人人得而知之有补于天下后世非子房比也盖为武侯之所为则难而子房投闲乘隙得为即为故其就之为易耳顷见李先生亦言孔眀不若子房之从容而子房不若武侯之正大也不审尊意以为何如〈荅魏元履〉
义利之大分武侯知之有非他人所及者亦其天资有过人处若其细微之间则不能无未察处岂其学有未足故耶观其读书之时他人务为精熟而已则独观大旨此其大者固非人所及而不务精熟亦岂得无欠阙耶若极言之则以孟子颜子亦不免有如此处故横渠先生云孟子之于圣人犹是粗者〈荅或人〉
示谕孔眀事以为天民之未粹者此论甚当然以为略数千户而归不肯徒还乃常人之态而孔眀于此亦未能免俗者则某窃疑之夫孔眀之出祁山三郡响应既不能守而归则魏人复取三郡必𬺈龁首事者坟墓矣㧞众而归盖所以全之非贼人讳空手之谓也近年南北交兵淮汉之间数有降附而吾力不能守敌骑复来则委而去之使忠义遗民为我死者肝脑涂地而莫之収省此则孔眀之所不忍也故其言曰国家威力未举使赤子困于豺狼之吻盖伤此耳此见古人忠诚仁爱之心招徕怀附之略恐未必如眀者之论也〈荅何叔京〉
孔眀择妇正得丑女奉身调度人所不堪彼其正大之气经纶之蕴固已得之天资然窃意其志虑之所以日益精眀威望之所以日益隆重者则寡欲养心之助与为多焉〈荅刘共甫〉
所谕孔眀与管乐取其得君以行志此说恐未尽钦夫论瞻权兼将相而不能极谏以去黄皓谏而不听又不能奉身而退以冀主之一悟兵败身死虽能不降仅胜于卖国者耳以其犹能如此故书子瞻嗣爵以微见善善之长以其智不足称故不详其事不足法也此论甚精愚所不及不知高眀以为如何〈荅何叔京○以上文集五条〉
晋
王仪为司马昭军师昭杀之虽无辜裒仕晋犹有可说而裒不仕乃过于厚者嵇康魏臣而晋杀之绍不当仕晋眀矣荡阴之忠固可取亦不相赎事雠之过自不相掩司马公云使无荡阴之忠殆不免君子之讥不知君子之讥初不可免也
王祥孝感只是诚发于此物感于彼或以为内感或以为自诚中来皆不然王祥自是王祥鱼自是鱼世间事虽千头万绪其实只一个道理理一分殊之谓也到感通处自然首尾相应或自此发出而感于外或自外来而感于我皆一理也
晋元帝无意复中原却托言粮运不继诛督运令史淳于伯而还行刑者以血拭柱血为之逆流天人幽显不隔丝毫
问晋元帝所以不能中兴者其病安在曰元帝与王导元不曽有中原志収拾吴中人情惟欲晏安江沱耳问祖逖摧锋越河所向震动使其不死当有可观曰当是时王导已不爱其如此使戴若思軰监其军可见如何得事成
问老子之道曹参文帝用之皆有效何故以王谢之力量反做不成曰王导谢安又何尝得老子妙处然谢安又胜王导石林说王导只是随波逐流底人谢安却较有建立也煞有心于中原王导自渡江来只是恁地都无取中原之意此说也是但谢安也被这清虚绊了都做不得
谢安之待桓温本无策温之来废了一君幸而要讨九锡要理资序未至大甚犹是半和秀才若他便做个二十分贼如朱全忠之类更进一步安亦无如之何苻坚之来亦无措置前軰云非晋人之善乃苻坚之不善耳然坚只不合拥众来谢安必有以料之兼秦人国内自乱晋亦必知之故安得以镇静待之苻坚若不以大众来只以轻兵时扰晋边便坐见狼狈因问正淳曰桓温移晋祚时安能死节否曰必不能却湏逃去曰逃将安往若非死节即北面事贼耳到这里是筑底处中间更无空地因说韦孝宽智略如此当杨坚篡周时尉迟回等皆死孝宽乃献金熨斗始尝疑之既不与他为异亦何必如此附结之元来到这地位便不与辩亦不免死既不能死便只得失节耳
桓温入三秦王猛来见眼中不识人却谓三秦豪杰未有至何也三秦豪杰非猛而谁可笑
时可问王猛从苻坚如何曰苻坚事自难看观其杀苻生与东海公阳分眀是特地杀了而史中历数苻生酷恶之罪东海公之死云是太后在甚楼子上见他门前车马甚盛欲害苻坚故令人杀之此皆不近人情此皆是史家要出脱苻坚杀兄之罪故装点许多此史所以难看也
问苻坚立国之势亦坚牢治平许多年百姓爱戴何故一败涂地更不可救曰他是扫土而来所以一败更救不得又问他若欲灭晋遣一良将提数万之兵以临之有何不可何必扫境而来曰他是急要做正统恐后世以其非正统故急欲亡晋此人性也急躁初令王猛灭燕猛曰既委臣陛下不必亲临及猛入燕忽然坚至盖其心又恐猛之功大故亲来分其功也便是他器量小所以后来如此〈以上语类九条〉
张子房五世相韩韩亡不爱万金之产弟死不葬为韩报雠虽博浪之谋不遂横阳之命不延然卒藉汉灭秦诛项以摅其愤然后弃人间事导引辟谷托意寓言将与古之形觧销化者相期于八纮九垓之外使千载之下闻其风者想像叹息不知其心胸面目为何如人其志可谓壮哉陶元亮自以晋世宰辅子孙耻复屈身后代自刘裕篡夺势成遂不肯仕虽其功名事业不可概见而其高情逸想播于声诗者后世能言之士皆自以为莫能及也盖古之君子其于天命民彛君臣父子大伦大法之所在惓惓如此是以大者既立而后节概之高语言之妙乃有可得而言者如其不然则纪逡唐林之节非不苦王维储光羲之诗非不翛然清远也然一失身于新莾禄山之朝则其平生之所辛勤而仅得以传世者适足为后人笑之资耳〈向芗林文集后序○文集〉
唐
汉高祖私意分数少唐太宗一切假仁借义以行其私汉高祖取天下却正当为他直截恁地做去无许多委曲唐初隋大乱如此高祖太宗因群盗之起直截如此做去只是诛独夫为他心中打不过又立恭帝假援回䕶委曲如此亦何必尔所以不及汉之创业也
唐太宗以晋阳宫人侍高祖是致其父于必死之地便无君臣父子夫妇之义汉高祖亦自粗踈惟光武差细密却曽读书来
太宗奏建成元吉高祖云眀当鞫问汝冝早参及次早建成入朝兄弟相遇遂相杀尉迟敬徳著甲持刃见高祖高祖在一处泛舟程可久谓既许眀早理会又却去泛舟此处有阙文或为隐讳先生曰此定是添入此一叚与前后无情理太宗决不曽奏既奏了高祖见三儿要相杀如何尚去泛舟此定是加建成元吉之罪处又谓太宗先奏了不是前不说
太宗杀建成元吉比周公诛管蔡如何比得太宗无周公之心只是顾身然当时亦不合为官属所迫兼太宗亦自心不稳温公此处亦看不破乃云待其先发而应之亦只便是郑伯克叚于鄢湏是有周公之心则可问曰范太史云是高祖处得不是曰今论太宗且责太宗论高祖又自责高祖不成只责高祖太宗全无可责又问不知太宗当时要处得是合如何曰为太宗孝友从来无了却只要来此一事上使亦如何使得先生又曰高祖不数日军国事便付与太宗亦只是不得已唐世内禅者三如肃宗分眀不是只如睿宗之于元宗亦只为其诛韦氏有功了事亦不得已耳
又论太宗事云太宗功高天下所系属亦自无安顿处只高祖不善处置了又建成乃欲立功盖之如元宗诛韦氏有功睿宗欲立宋王成噐宋王成器便理会得事坚不受
因及王魏事问论后世人不当尽绳以古人礼法毕竟高祖不当立建成曰建成既如此王魏何故不见得又何故不知太宗如此便湏莫事建成亦只是望侥幸问二人如此机敏何故不见得曰王魏亦只是直
三代而下以义为之只有一个诸葛孔眀若魏郑公全只是利李密起有一道士说密即东都缚炀帝独夫天下必应扬谓密不足道汉唐之兴皆是为利湏是有汤武之心始做得太宗亦只是为利亦做不得先生曰汉高祖见始皇出谓丈夫当如此耳项羽谓彼可取而代也其利心一也郭汾阳功名愈大而心愈小意思好易传及诸葛次及郭汾阳
问胡氏管见断武后于高宗非有妇道合称高祖太宗之命数其九罪废为庶人而赐之死窃恐立其子而杀其母未为稳否曰这般处便是难理会处在唐室言之则武后可杀在中宗言之乃其子也宰相大臣今日杀其母眀日何以相见问南轩欲别立宗室如何曰以后来言之则中宗不了以当时言之中宗亦未有可废之事天下之心皆瞩望中宗高宗又别无子不立中宗又恐失天下之望此最是难处不知孟子当此时作如何处今生在数百年之后只据史传所载不见得当时事情亦难如此断定湏身在当时亲看那时节及事情如何若人心在中宗只得立中宗若人心不在中宗方别立宗室是时承乾亦有子在若率然妄举失人心做不行又事多看道理未湏便将此様难处来阑断了湏要通其他更有好理会处多且看别处事事通透后此様处亦易
李白见永王璘反便从臾之文人之没头脑乃尔后来流夜郎是被人捉著罪过了刬地作诗自辩被迫胁李白诗中说王说伯当时人必谓其果有智略不知其莽荡立见踈脱
史以陆宣公比贾谊谊才高似宣公宣公谙练多学更纯粹大抵汉去战国近故人才多是不粹
陆宣公奏议极好看这人极会议论事理委曲说尽更无渗漏虽至小底事被他处置得亦无不尽如后面所说二税之弊极佳人言陆宣公口说不出只是写得出今观奏议中多云今日早面奉圣旨云云臣退而思之云云疑或然也问陆宣公比诸葛武侯如何曰武侯气象较大恐宣公不及武侯当面便说得如说孙权一叚虽辩士不及其细密处不知比宣公如何只是武侯也密如桥梁道路井灶圊溷无不修缮市无醉人更是密只是武侯密得来严其气象刚大严毅
者谓阳城居谏职与屠沽出没果然则岂能使其君听其言哉若杨绾用而大臣损音乐减驺御则人岂可不有以养素自重耶
退之云凡此蔡功惟断乃成今湏要知他断得是与不是古今煞有以断而败者如唐徳宗非不断却生出事来要之只是任私意帝刚愎不眀理不纳人言惟宪宗知蔡之不可不讨知裴度之不可不任若使他理自不眀胸中无所见则何以知裴公之可任若只就断字上看而遗其左右前后殊不济事
或问维州事温公以徳裕所言为利僧孺所言为义如何曰徳裕所言虽以利害言然意却全在为国僧孺所言虽义然意却全济其己私且徳裕既受其降矣虽义有未安也湏别做置处乃䌸送悉怛谋使之恣其杀戮果何为也
牛僧孺何缘去结得个杜牧之后为渠作墓志今通鉴所载维州等有些事好底皆是
问闻之陈先生说唐初好处也是将三省推出在外这却従魏晋时自有里面一项唐初却尽属之外要成一体如唐经祸变后便都有诸王出来克复如肃宗事及代宗后来虽是郭子仪也有个主出来曰三省在外怕自隋时已如此只唐时并属之宰相诸王克复代宗事只是郭子仪怕别无诸王唐官看他六典将前代许多官一齐尽置得遍官如何不冗今只看汉初时官如何到得元成间如何又看东汉初如何到东汉末时如何到三国魏晋以后如何只管添只管杂
唐六典载唐官制甚详古礼自秦汉已失北周宇文泰及苏绰有意复古官制颇详尽如租庸调府兵之类皆是苏绰之制唐遂因之唐之东宫官甚详某以前上封事亦言欲复太子官属如唐之旧
唐租庸调大抵改新法度是世界一齐更新之初方做得如汉衰魏代只是汉旧物事晋代魏亦只用这个以至六朝相代亦是递相祖述弊法卒亦变更不得直到得元魏北齐后周居中原时中原生灵死于兵冦㡬尽所以宇文泰苏绰出来便做得租庸调故隋唐因之
因论唐府兵之制曰永嘉诸公以为兵农之分反自唐府兵始却是如此盖府兵家出一人以战以戍并分畨入卫则此一人便不复为农矣
唐口分是八分世业是二分有口则有口分有家则有世业古人想亦是此様〈以上语类二十条〉
颜公刚毅忠烈得之天资与其学之不纯而谄道佞佛自不相掩有志于道者师其所当师而戒其所可戒可也〈䟦程沙随帖○文集〉
五代
后唐庄宗善音律好宠伶优其卒也得鹰坊人善友敛乐器而焚之所谓君以此始必以此终岂欺我哉
周世宗天资高于人才中寻得个王朴来用不数年间做了许多事业且如礼乐律历等事想他见都会得故能用其说成其事如本朝太祖直是眀达故当时创法立度其节拍一一都是盖缘都晓得许多道理故也
周世宗规模虽大然性迫无甚宽大气象做好事亦做教显显地都无些含洪之意亦是数短而然
晋悼公幼年聪慧似周世宗只是世宗却得太祖接续他做将去虽不是一家人以公天下言之毕竟是得人接续所做许多规模不枉却且如周武帝一时也自做得好只是后嗣便如此弱了后来虽得一个隋文帝终是甚不济事〈以上语类四条〉
御纂朱子全书卷六十一
<子部,儒家类,御纂朱子全书>
钦定四库全书
御纂朱子全书卷六十二
历代二
宋
或言太祖受命尽除五代弊法用能易乱为治曰不然只是去其甚者其他法令条目多仍其旧大凡做事底人多是先其大纲其他节目可因则因此方是英雄手段如王介甫大纲都不曾理会却纎悉于细微之闲所以弊也〈以下事实〉
秀才好立虚论事朝廷才做一事哄哄地哄过了事又只休且如黄河事合即其处看其势如何朝夕只在朝廷上哄河东决西决凡作一事皆然太祖当时亦无秀才全无许多闲说只是今日何处看修器械明日何处看习水战又明日何处教阅日日著实做故事成
才卿问秦汉以下无一人知讲学明理所以无善治曰然因汎论历代以及本朝太宗真宗之朝可以有为而不为太宗每日看太平广记数卷若能推此心去讲学那里得来不过写字作诗君臣之闲以此度日而已真宗东封西祀糜费巨万计不曾做得一事仁宗有意于为治不肯安于小成要做极治之事只是资质慈仁却不甚通晓用人骤进骤退终不曾做得一事然百姓戴之如父母契丹初陵中国后来却服仁宗之德也是慈仁之效缘他至诚恻怛故能动人如此
亚夫问濮议曰欧公说不是韩公曾公亮和之温公王珪议是范镇吕晦范纯仁吕大防皆弹欧公但温公又于濮王一边礼数太薄须于中自有斟酌可也欧公之说断不可且如今有为人后者一日所后之父与所生之父相对坐其子来唤所后父为父终不成又唤所生父为父这自是道理不可试坐仁宗于此亦坐濮王于此使英宗过焉终不成都唤两人为父只缘众人道是死后为神不可考胡乱呼都不妨都不思道理不可如此先时仁宗有诏云朕皇兄濮安懿王之子犹朕之子也此甚分明当时只以此为据足矣
濮议之争结杀在王陶击韩公蒋之奇论欧公伊川代彭中丞奏议似亦未为允当其后无收杀只以濮国主其祀可见天理自然不由人安排
神宗锐意为治用人便一向倾信他初用富郑公甚倾信及论兵郑公曰愿陛下二十年不可道著用兵二字神宗只要做郑公只要不做说不合后来倾信王介甫终是坐此病只管好用兵用得又不著费了无限财榖杀了无限人残民蠧物之政皆从此起西番小小扰边只是打一阵退便了却去深入侵他疆界才夺得鄯州等空城便奏捷朝廷不审便命官发兵去守依旧只是空城城外皆是番人及不能得归朝廷又发兵去迎归多少费力熙河之败丧兵十万神宗临朝大恸自得疾而终后来蔡京用事又以为不可弃用兵复不利又事幽燕此亦自神宗启之遂至中朝倾覆反思郑公之言岂不为天下至论
神宗极聪明于天下事无不通晓真不世出之主只是头头做得不中节拍如王介甫为相亦是不世出之资只缘学术不正当遂悮天下使神宗得一真儒而用之那里得来此亦气数使然天地生此人便有所偏了可惜可惜
问荆公得君之故曰神宗聪明绝人与群臣说话往往领略不去才与介甫说便有于吾言无所不说底意思所以君臣相得甚懽向见何万一之少年时所著数论其闲有说云本朝自李文靖公王文正公当国以来庙论主于安静凡有建明便以生事归之驯至后来天下弊事极多此说甚好且如仁宗朝是甚次第时节国势却如此缓弱事多不理英宗即位已自有性气要改作但以圣躬多病不久晏驾所以当时谥之曰英神宗继之性气越紧尤欲更新之便是天下事难得恰好却又撞著介甫出来承当所以做坏得如此又曰介甫变法固有以召乱后来又却不别去整理一向放倒亦无缘治安
神宗其初要结高丽去共攻契丹高丽如何去得契丹自是大国高丽朝贡于彼如何敢去犯他
哲宗常使一旧卓子不好宣仁令换之又只如此在问之云是爹爹用底宣仁大恸知其有绍述意也又刘挚尝进君子小人之名欲宣仁常常谕哲宗使知之宣仁曰常与孙子说然未曾了得宣仁亦是见其如此故皆不肯放下哲宗甚衔之绍述虽是其本意亦是激于此也
徽庙初上蔡初召上殿问对语不少然上蔡云多不诚遂退只求监局之类去
当初约女真同灭契丹既女真先灭了契丹金帛子女已为女真席卷而去遂竭府库问女真换此空城又以岁币二百万贯而为每岁空额是时帑藏空竭遂敛敷民闲共科得六百馀万贯恣为用事者侵使更无稽考又契丹相郭药师以常胜军来降朝廷处之河北诸路近边塞上后又有契丹甚人来降亦有一军名义胜军亦处之河北诸路皆厚廪给是时中国已空竭边上屯戍之兵饩廪久绝饥寒欲死而常胜义胜两军安坐而享厚禄及后来金入中国常胜义胜两军先往降之二军散处中国尽知河北诸路险要虚实去处遂为敌乡导长驱入中原又徽宗先与阿骨打盟誓两边不得受叛降中国虽得契丹空城而无一人又远屯戍中原之兵以守之飞刍转饷不胜其扰契丹败亡馀将数数引兵来降朝廷又皆受之盖不受又恐其为盗金人已有怨言又金中有张㲄者知平州欲降徽宗亲写诏书以招之中闲路往又为金所得而张㲄已来降矣金人益怨又契丹亡国之主天祚者在金中徽宗又亲写招之若归中国当以皇兄之礼相待天祚大喜欲归中国又为金所得由是金人大怒云始与我盟誓如此今乃写诏书招纳我叛亡遂移檄来责问檄外又有甚檄文极所以骂詈之语今实录中皆不敢载徽宗大恐遂招引到张㲄斩其首与金人又作道理分雪天祚之事遂启其轻侮之心每读其书看得人头痛更无一版有一件事做得应节拍
尝在李先生家药方册子上见个御笔其册子是朝廷纸做乃是当时议臣中有请变祖宗科举之法上既俞之矣明日耿南仲冯澥辈又论神宗法制当绍述不可改故降御笔云昨来因议臣论奏失于不审遂行出今得师傅大臣之言深合朕心所有前降指挥更不施行当时只缘绍述做得如此了犹且不悟故李伯纪煞与钦宗论说但却不合因纲罢而太学生及军民伏阙乞留之自后君臣遂生闲隙疑其军民胁已方围闭时降空名告身千馀道令其便宜补授其官上至节度使纲只书填了数名小使臣馀者悉缴回而钦宗已有近日人臣擅作威福渐不可长之语如此教人如何做事广曰自汉唐来惟有本朝臣下最难做事故议论胜而功名少曰议论胜亦自仁庙后而蔓衍于熙丰若是太祖时虽有议论亦不过说当时欲行之事耳无许多闲言语也
问吴革是时结连义兵欲夺二圣为范琼诱杀之不知当时若从中起能有济否曰也做不得大势去矣古人云懔乎若朽索之驭六马岂不是如此只这里才操纵少缓其中便有此祸可不栗栗危惧
前辈当南渡初有言都建康者人云建康非昔之建康亦不可都虽胜似坐杭州如在深窟里然要得出近外不若都鄂渚应接得蜀中上一边事体看来其说也是如今杭州一向偏在东南终不济事记得岳飞初励兵于鄂渚有旨令移镇江陵飞大会诸将与谋遍问诸将皆以为可独任士安不应飞颇怒之任曰大将所以移镇江陵若是时某安敢不说某为见移镇不是所以不敢言据某看这里已自成规模已自好了此地可以阻险而守若往江陵则失长江之利非某之所敢知飞遂与申奏乞止留军鄂渚
岳飞尝面奏金人欲立钦宗子来南京欲以变换南人耳目乞皇子出阁以定民心时孝宗方十馀岁高宗云卿将兵在外此事非卿所当预是时有参议姓王者在候班见飞呈札子时手震及飞退上谓王曰岳飞将兵在外却来干与此等事卿缘路来见他曾与甚么人交王曰但见飞沿路学小书甚密无人得知但以此推脱了但此等事甚紧切不知上何故恁地说如飞武人能虑及此亦大故是有见识某向来在朝与君举商量欲拈出此等事寻数件相类者一并上之将其后裔乞加些官爵以显之未及而罢
昭慈小不快高庙问疾因话闲曰有一事久欲说与官家高庙请其故曰宣仁废立之说皆是章惇之徒撰造中闲虽尝辨白然载在国史者尚未尝改可令史官重议删修以昭明圣母之德于万世时赵忠简当国遂荐元祐故家子弟如范如圭数人方始改得正然亦颇有偏处才是元祐事便都是熙丰时事便都不是后赵罢张魏公继之又欲修改动〈盖魏公亦不甚主张元祐事〉令史官某等签出未及改而又罢
问寿皇为皇子本末曰本一上殿官楼寅亮上言举英宗故事且谓太祖受命而子孙无为帝王者当于太祖之下选一人养宫中他日皇子生只添一节度使耳继除台官赵忠简遂力赞于外当时宫中亦有龃龉故养两人后来皆是高宗自主张未禅位前数日忽批云宗室某可追赠秀王谥安僖先已安排了若不然寿皇如何处置
高宗大行寿皇三年戴布幞头著衣衫遵行古礼可谓上正千年之失当时宰相不学三日后便服朝服虽寿皇谦德不欲以此谕群臣然臣子自不当如此可谓有父子而无君臣
寿皇合下若有一人夹持定十五六年做多少事寿皇直是有志于天下要用人尝叹自家不如个孙仲谋能得许多人
某尝谓士大夫不能尽言于寿皇真为自负盖寿皇尽受人言未尝有怒色但不乐时止与人分疏辨析尔
寿皇晩来极为和易某尝因奏对言检旱天语云检放之弊惟在于后时而失实只这四字尽得其要领又言经总制钱则曰闻巧为名色以取之民其于天下事极为谙悉
岁旱寿皇禁中祈雨有应一日引宰执入见共父奏云此固陛下至诚感通然天人之际其近如此若他事一有不至则其应亦当如此愿陛下深加圣虑则天下幸甚共父斯语颇得大臣体
上即位逾月留揆以一二事忤旨特批逐之人方服其英断先生被召至上饶闻之有忧色曰人心易骄如此某今方知可惧黄问曰某人专恣当逐何惧之有曰大臣进退亦当存其体貌岂宜如此又问恐是庙堂诸公难其去故以此劝上逐之曰亦不可如此何不使其徒谕之以物论俟其请去而后许之则善矣幼主新立岂可导之以轻逐大臣耶且如陈源之徒论其罪恶须是斩之乃善然人主新立复教以杀人某亦不敢如此做也
三后并配自本朝真庙始其初议者皆以归咎于钱惟演后既习见为常亦无复有议之者矣古人虽以子贵然庶母无系于先君之礼如左传书僖公成风晋书简文太后皆以系于其子而别制庙以祀之〈以下法制〉
因论今宗室与汉差别汉宗室只是天子之子封王王子封侯嫡子世袭支庶以下皆同百姓只是免其繇戍如汉光武皆是起于民闲也
赵表之生做文官才到封王〈封安定郡王〉便用换武岂文官不可封王而须武官耶又今宗正须以宗室武官为之文官也只做得世闲一様愚人便以此等制度为百王不可易之法
册命之礼始于汉武封三王后遂不废古自有此礼至武帝始复之耳郊祀宗庙太子皆有玉册皇后用金册〈记不审〉宰相贵妃皆用竹册凡宰相宣麻非是宣与宰相乃是扬告王庭令百官皆听问以其人可用与否首则称道之文后乃警戒之词如今云於戏以下数语是也末乃云主者施行所谓施行者行册拜之礼也此礼唐以来皆用之至本朝宰相不敢当册拜之礼遂具辞免三辞然后许只命书麻词于诰以赐之便当册文不复宣麻于庭便是书以赐宰相乃是独宣诰命于宰相而他人不得与闻失古意矣
本朝于大臣之丧待之甚哀贺孙举哲宗哀临温公事曰温公固是如此至于尝为执政已告老而死祖宗亦必为之亲临罢乐看古礼君于大夫小敛往焉大敛往焉于士既殡往焉何其诚爱之至今乃恝然这也只是自渡江后君臣之势方一向悬绝无相亲之意故如此古之君臣所以事事做得成缘是亲爱一体因说金人初起时其酋长与部落都无分别同坐同饮相为戏舞所以做得事如后来乌珠犯中国虏掠得中国士类因有教之以分等陛立制度者于是上下位势渐隔做事渐难
本朝官制与唐大槩相似其曲折却也不同
唐初每事先经由中书省中书做定将上得旨再下中书中书付门下或有未当则门下缴驳又上中书中书又将上得旨再下中书中书又下门下若事可行门下即下尚书省尚书省但主书填奉行而已故中书之权独重本朝亦最重中书盖以造命可否进退皆由之也门下虽有缴驳依旧经由中书故中书权独重及神宗仿唐六典三省皆依此制而事多稽滞故渡江以来执政事皆归一独诸司吏曹〈二十四曹〉依旧分额各属三省吏人自分所属而其上之纲领则不分也〈旧时三省事各有由不相侵越不相闻知中书自理会中书事尚书自理会尚书事门下自理会门下事〉如有除授则宰执同共议定当笔宰执判过由中书吏人做上去再下中书中书下门下门下下尚书书行给舎缴驳犹州郡行下事须幕职官签押如有不是得以论执中书行下门下皆用门下省官属签押事有未当则官属得以执奏
旧制门下省有侍中有门下侍郎中书省有中书令中书侍郎改官制神宗除去侍中中书令只置门下中书侍郎后并尚书左右丞门下中书侍郎四员为参政官或云始者昭文馆大学士兼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富郑公等为之后改为左右仆射则蔡京王黼首居是选及改为左右丞相则某人等为之名愈正而人愈不逮前亦何预名事曰只是实不正使名既正而实亦正岂不尤佳又曰人言王安石以正名之说驯致祸乱且正名是孔子之言如何便道王安石说得不是使其名果正岂不更佳
给事中初置时盖欲其在内给事上差除有不当用舍有不是要在里面整顿了不欲其宣露于外今则不然或有除授小报才出远近皆知了给舎方缴驳乃是给事外也这般所在都没理会
唐制某镇节度使某州刺史观察使〈此藩镇所称〉使持节某州军州事〈此属州军所称其属官则云某州军事判官某州军事推官今尚如此若节镇属官则云节度推判官以自异于属州〉使与州各分曹案使院有观察判官观察推官州院有知录纠六曹官为六曹之长凡兵事则属使院民事则属州院刑狱则属司理院三者分属不相侵越司法专检法司户专掌仓库然司理既结狱须推判官签押方为圆备不然则不敢结断本朝并省州院使院为一如署衔但云知某州军州事军州事则使院之职也自并省三院而州郡六曹之职颇为淆乱司法司理司户三者尚仍旧知录管州院事专主教民今乃管仓库独为不得其职所以六曹官惟知录免二日衙以其职尊故优异之此等事史书并不载惟杂说中斑驳见一二旧尝疑州院即是司理院后阅范文正公集有云如使院州院宜并省归一方知不然因晓州院使院之别〈使院今之佥厅也〉凡诸幕职官皆谓之当职官如唐书所云有事当罚则诏云自当职官以下以次受罚有事当赏则云当职官以下以次受赏谓自推判官而下也又曰后来蔡京改六曹官名颇得旧职为不淆乱渡江以来以其出于京也皆罢之又问长史何官曰六朝时长史甚轻次第只是奔走长官之前有君臣之分不得坐至唐则甚重盖皇子既遥领正大帅其群臣出为藩镇者则称云副大帅某州长史〈韩文董晋官位可见〉至唐中叶而长史司马别驾皆为贬官不事事盖节度使既得自辟置官属〈如节度观察推判官之属〉此既重则彼皆轻矣
初蔡京更定幕职推判官谓之分曹建院以为节度使观察使在唐以治兵治财今则皆是闲称呼初无职事而推判官犹袭节度观察之名甚无谓又古者以军兴故置参军今参军等职皆治民事而犹循用参军之号亦无意谓故分曹建院推判等官改为司士曹事司仪曹事此类有六参军之属改为某院某院而尽除去节度参军之名看来改得自是又如妇人封号有夫为秦国公而妻为魏国夫人者亦有封两国者秦桧妻封两国范伯逹笑之曰一妻而为两国夫人是甚义理故京皆改随其夫号如夫封建安郡则妻封建安郡夫人夫封秦国则妻亦封秦国夫人侯伯子男皆然看来随其夫称极是如淑人硕人宜人孺人之类亦京所定各随其夫官带之后人谓淑人硕人非妇人所宜称看来称硕人亦无妨惟淑人则非所宜尔但只有一节未善有夫方封某郡伯而妻已先封为某国夫人者此则与京所改者相值龃龉不可行盖其封赠格法如此当初合并格法也与整顿过则无病矣遂使人得以咎之谓其法自相违戾亦是京不仔细乘势粗改后人以其出于京也遂不问是非一切反之
本朝先未有祠禄但有主管某宫某观公事者皆大官带之真个是主管本宫本观御容之属其他多只是监当差遣虽尝为谏议官亦有为监当者如监船场酒务之属自王介甫更新法虑天下士大夫议论不合欲一切弹击罢黜又恐骇物论于是创为宫观祠禄以待新法异议之人然亦难得惟监司郡守以上眷礼优渥者方得之自郡守以下则尽送部中与监当差遣后来渐轻今则又轻皆可以得之矣
今群臣以罪去者不能全其退处之节凡有辞避必再三不允直待章疏劾之遂从罢黜
因说历代承袭之弊曰本朝鉴五代藩镇之弊遂尽夺藩镇之权兵也收了财也收了赏罚刑政一切收了州郡遂日就困弱靖康之祸敌骑所过莫不溃散因及熙宁变法曰亦是当茍且废弛之馀欲振而起之但变之不得其中尔
因言本朝养兵蠧国更无人去源头理会只管从枝叶上去添兵添将太祖初定天下将诸军分隶州郡特寄养耳故谓之第几指挥谓之禁军明其为禁卫也其将校乃衙前今所谓都知兵马使谓之教练乃其军之将也若都监乃唐末监军之遗制钤辖都部署皆国初制也部署即今之总管今州钤路钤总管皆无职事但大阅时供职一两日耳潭州有八指挥其制皆废弛而飞虎一军独盛人皆谓辛幼安之力以某观之当时何不整理亲军自是可用却别创一军又增其费又今之江上屯驻祖宗时亦无之某之意欲使更戌于州郡可以渐汰将兵然这话难说又今之两淮荆襄义勇皆可用但人多不之思耳
兵法以能分合为变不独一阵之闲有分合天下之兵皆然今日之兵分者便不可合合者便不可分本朝旧来只郡国禁兵而已但在西北者差精锐耳渡江后又添上御前军却是张韩辈自起此项兵后来既不可得而去只得如此聚屯今以不如祖宗时财赋养祖宗时所无之兵安得不穷也
问唐之人主喜用宦者监军何也曰是他信诸将不过故用其素所亲信之人后来一向疏外诸将尽用宦者本朝太宗令王继恩平李顺有功宰相拟以宣徽使赏之太宗怒切责宰相以为太重盖宣徽亚执政也遂创宣政使处之朝臣诸将中岂无可任者须得用宦者彼既有功则爵赏不得吝矣然犹守得这些意思恐起宦者权重之患及熙丰用兵遂皆用宦者李宪在西权任如大将驯至后来遂有童贯谭稹之祸
总领一司乃赵忠简所置当时之意甚重盖缘韩岳统兵权重方欲置副贰又恐启他之疑故特置此一司以总制财赋为名却专切报发御前兵马文字盖欲阴察之也
运使本是爱民之官今以督办财赋反成残民之职提刑本是仁民之官今以经总制钱反成不仁之具
经制钱陈亨伯所创盖因方腊反童贯讨之亨伯为随军转运使朝廷以其权轻又重为经制使患军用不足创为此名以收州县之财当时大获其利然立此制时明言军罢而止其后遂因而不改至绍兴四年韩球又创总制钱大略仿经制为之十一年经界法行民间印契多倍有所得朝廷遂以此年立额至次年则其数大亏乃令州县添补解发自后州县大困朝廷亦知之议者乃请就三年中取中制以立额却不知中制者乃所添补之岁其额犹为重也因仍至今顷年得江西宪时陛对日亦尝为孝宗言之盖此政是宪司职事又曰亨伯创经制钱时其兄弟有名某者劝止之不从乃率其子侄哭于家庙以为作俑之罪祖先将不祀矣
祖宗立法催科只是九分才破这一分便不催但破得一百贯谓之破分便住自曾丞相仲钦为户部时便不用这法须要催尽至今所以如此
问学究一科沿革之故曰此科即唐之明经是也进士科则试文字学究科但试墨义有才思者多去习进士科有记性者则应学究科凡试一大经者兼一小经每段举一句令写上下文以通不通为去取应者多是齐鲁河朔间人只务熟读和注文也记得故当时有董五经黄二传之称但未必晓文义正如和尚转经相似又有司待之之礼亦不与进士等进士入试之日主文则设案焚香垂帘讲拜至学究则彻幕以防传义其法极严有渴至饮砚水而黔其口者当时传以为笑欧公亦有诗云焚香礼进士彻幕待诸生〈或云彻幕乃瞑目字亦非欧诗〉其取厌薄如此荆公所以恶而罢之但自此科一罢之后人多不肯去读书
或问敕令格式如何分别曰此四字乃神宗朝定法时纲领本朝止有编敕后来乃命群臣修定元丰中执政安焘等上所定敕令上谕焘曰设于此而逆彼之至谓之格设于此而使彼效之谓之式禁于未然谓之令治其已然谓之敕修书者要当如此若其书完具政府总之有司守之斯无事矣神庙天资绝人观此数语直是分别得好格如五服制度某亲当某服某服当某时各有限极所谓设于此而逆彼之至之谓也式如磨勘转官求恩泽封赠之类只依个様子写去所谓设于此而使彼效之之谓也令则条令禁制其事不得为某事违者有罚之类所谓禁于未然者敕则是已结此事依条断遣之类所谓治其已然者格令式在前敕在后则有教之不改而后诛之底意思今但欲尊敕字以敕居前令格式在后则与不教而杀者何异殊非当时本指又问伊川云介甫言律是八分书是他见得如此何故曰律是刑统此书甚好疑是历代所有传袭下来至周世宗命窦仪注解过名曰刑统即律也今世却不用律只用敕令大槩敕令之法皆重于刑统刑统与古法相近故曰八分书
今日作史左右史有起居注宰执有时政记台官有日历并送史馆著作处参改入实录作史大抵史皆不实紧切处不敢上史亦不关报
国初人便已崇礼义尊经术欲复二帝三代已自胜如唐人但说未透在直至二程出此理始说得透〈以下人物〉
太宗朝一时人多尚文中子盖见朝廷事不振而文中子之书颇说治道故也然不得其要范文正公虽有欲为之志然也粗不精密失照管处多
谈苑说李文靖没口匏事极好可谓镇浮然与不兴利事皆落一偏胡不广求有道贤徳兴起至治也
伯丰问寇莱公澶渊事如何曰当来他却有措处然到此只得向前不可退后也
问本朝如王沂公人品甚高晩年乃求复相何也曰便是前辈都不以此事为非所以至范文正方厉廉耻振作士气曰如寇莱公也因天书欲复相曰固是
问王沂公云恩欲已出怨使谁当似此不可为通法否曰他只说不欲牢笼人才说使必出自我门下他亦未尝不荐人才
某尝说吕夷简最是个无能底人今人却说他有相业会处置事不知何者为相业何者善处置为相正要以进退人才为先使四夷闻知知所耸畏方其为相其才徳之大者如范文正诸公既不用下而豪俊跅𧿇之士如石曼卿诸人亦不能用其所引援皆是半闲不界无状之人弄得天下之事日入于昏乱及一旦不奈元昊何遂尽挨与范文正公若非范文正公则西方之事决定弄得郎当无如之何矣今人以他为有相业深所未晓
近得周益公书论吕范解仇事曰初范公在朝大臣多忌之及为开封府又为百官图以献因指其迁进迟速次序曰某为超迁某为左迁如是而为公如是而为私意颇在吕相吕不乐由是落职出知饶州未几吕亦罢相后吕公再入元昊方犯边乃以公经略西事公亦乐为之用尝奏记吕公云相公有汾阳之心之徳仲淹无临淮之才之力后欧阳公为范公神道碑有懽然相得戮力平贼之语正谓是也公之子尧夫乃以为不然遂刊去此语前书今集中亦不载疑亦尧夫所删他如丛谈所记说得更乖某谓吕公方寸隐微虽未可测然其补过之功使天下实被其赐则有不可得而掩者范公平日胸襟豁逹毅然以天下国家为己任既为吕公而出岂复更有匿怨之意况公尝自谓平生无怨恶于一人此言尤可验忠宣固是贤者然其规模广狭与乃翁不能无间意谓前日既排申公今日若与之解仇前后似不相应故讳言之却不知乃翁心事政不如此欧阳公闻其刊去碑中数语甚不乐也问后来正献亦及识范公否曰正献通判颍州时欧阳公为守范公知青州过颍谒之因语正献曰太博近朱者赤欧阳永叔在此宜频近笔砚异时同荐三人则王荆公司马温公及正献公也其知人如此又曰吕公所引如张方平王拱辰李淑之徒多非端士终是不乐范公张安道过失更多但以东坡父子怀其汲引之恩文字中十分说他好今人又好看苏文所以例皆称之介甫文字中有说他不好处人既不看看又不信
某尝谓天生人才自足得用岂可厚诬天下以无人自是用不到耳且如一个范文正公自做秀才时便以天下为己任无一事不理会过一旦仁宗大用之便做出许多事业今则所谓负刚大之气者且先一笔勾断秤停到第四五等人气宇厌厌布列台諌如何得事成故某向谓姓名未出而内外已知其非天下第一流矣
或问范文正公经理西事看得多是收拾人才曰然如滕子京孙元规之徒素无行节范公皆罗致之幕下后犯法又极力救解之如刘沪张亢亦然盖此等人是有才底做事时须要他用但要会用得他又云范公尝立一军为龙猛军皆是招收前后作过黥配底人后来甚得其用时人目范公为龙猛指挥使又曰方范公起用事时军政全无统纪从头与他整顿一番其后却只务经理内地养威持重专行浅攻之策以为得寸则吾之寸得尺则吾之尺卒以此牵制夏人遣使请和
因言仁宗朝讲书杨安国之徒一时聚得几个朴钝无能之人可笑先生曰此事缘范文正招引一时才俊之士聚在馆阁如苏子美梅圣俞之徒此辈虽有才望虽皆是君子党然轻儇戏谑又多分流品一时许公为相张安道为御史中丞王拱辰之徒皆深恶之求去之未有䇿而苏子美又杜祁公婿杜是时为相苏为馆职兼进奏院毎岁院中赛神例卖故纸钱为饮燕之费苏承例卖故纸因出已钱添助为会请馆阁中诸名胜而分别流品非其侣者皆不得与会李定愿与而苏不肯于是尽招两军女妓作乐烂饮作为傲歌王胜之〈名直柔〉句云欹倒太极遣帝扶周公孔子驱为奴这一队专探伺他败阙才闻此句拱辰即以白上仁宗大怒即令中官捕捉诸公皆已散走逃匿而上怒甚捕捉甚峻城中喧然于是韩魏公言于上曰陛下即位以来未尝为此等事一旦遽如此惊骇物听仁宗怒少解而馆阁之士罢逐一空故时有一网打尽之语杜公亦罢相子美除名为民永不叙复子美居湖州有诗曰不及鸡竿下坐人言不得比罪人引赦免放也虽是拱辰安道辈攻之甚急然亦只这几个轻薄做得不是纵有时名然所为如此终亦何补于天下国家耶仁宗于是惩才士轻薄之弊这几个承意旨尽援引钝朴持重之人以愚仁宗凡解经不过释训诂而已如杨安国彭乘之徒是也是时张安道为御史中丞助吕公以攻范
徳粹以明州士人所寄书纳先生因请问其书中所言先生曰渠言汉之名节魏晋之旷荡隋唐之辞章皆惩其弊为之不然此只是正理不明相滚将去遂成风俗后汉名节至于末年有贵己贱人之弊如皇甫规乡人见之却问卿在雁门食雁美乎举此可见积此不已其势必至于虚浮入老庄相滚到齐梁间又不复如此只是作一般艳辞君臣赓歌亵渎之语不以为怪隋之词章乃起于炀帝进士科至不成科目故遂滚纒至唐至本朝然后此理复明正如人有病今日一病明日变一病不成要将此病变作彼病某问己前皆滚纒成风俗本朝道学之盛岂是滚纒先生曰亦有其渐自范文正以来已有好议论如山东有孙明复徂徕有石守道湖州有胡安定到后来遂有周子程子张子出故程子平生不敢忘此数公依旧尊他若如杨刘之徒作四六骈俪之文又非此比然数人者皆天资高知尊王黜霸明义去利但只是如此便了于理未见故不得中某问安定学甚盛何故无传曰当时所讲止此只些门人受去做官死后便已
论安定规模虽少踈然却广大著实如孙明复春秋虽过当然占得气象好如陈古灵文字尤好尝过台州见一丰碑说孔子之道甚佳此亦是时世渐好故此等人出有鲁一变气象其后遂有二先生若当时稍加信重把二先生义理继之则可以一变而乃为王氏所坏问当时如此积渐将成而坏于王氏莫亦是有气数曰然
安定太山徂徕庐陵诸公以来皆无今日之术数老苏有九分来许罪
韩魏公富郑公皆言新法不便韩公更能论列上面不从他也委曲作个道理著行他底如富公更不行自用他那法度后来遂被人言虽如此毕竟唤做是不得今事有不便但当如韩公论列若不从也须做道理减省了行他底大不可行则有去而已如富公直截自用己意则不可也
论王荆公遇神宗可谓千载一时惜乎渠学术不是后来直坏到恁地问荆公初起便挟术数为后来如此曰渠初来只是要做事到后面为人所攻便无去就不观荆公日录无以知其本末他直是强辩邈视一世如文潞公更不敢出一语问温公所做如何曰渠亦只见荆公不是便倒一边如东坡当初议论亦要变法后来皆改了又问神宗元丰之政又却不要荆公曰神宗尽得荆公许多伎俩更何用他到元丰间事皆自做只是用得一等庸人备左右趋承耳又问明道横渠初见时皆许以峻用后来乃如此莫是荆公说已行故然曰正如吾友适说徐子宜上殿极蒙褒奖然事却不行曰设使横渠明道用于当时神宗尽得其学他日还自做否曰不然使二先生得君却自君心上为之正要大家商量以此为根本君心既正他日虽欲自为亦不可又云富韩公召来只是要去语人云入见上坐亦不定岂能做事某云韩公当仁庙再用时与韩魏公在政府十馀年皆无所建明不复如旧时曰此事看得极好当记取又问使范文正公当此定不肯回曰文正却不肯回须更精密似前日
新法之行诸公实共谋之虽明道先生不以为不是盖那时也是合变时节但后来人情汹汹明道始劝之以不可做逆人情底事及王氏排众议行之甚力而诸公始退散道夫问新法之行虽途人皆知其有害何故明道不以为非曰自是王氏行得来有害若使明道为之必不至恁地狼狈问若专用韩富则事体如何曰二公也只守旧专用温公如何曰他又别是一格又问若是二程出来担负莫须别否曰若如明道十事须还他全别方得只看他当时荐章谓其志节慷慨〈云云〉则明道岂是寻常蹈故块然自守底人
因语荆公陆子静云他当时不合于法度上理会语之云法度如何不理会只是他所理会非三代法度耳
人杰云荆公保甲行于畿甸其始固咈人情元祐诸公尽罢之却是坏其已成之法曰固是近张元徳亦有此议论寄来因言元祐诸公大略有偏处多如此人杰云如弃地与西夏亦未安曰当时如吕微仲自以为不然盖吕西人知其利害其他诸公所见恨不得纳诸其怀其意待西夏倔强时只欲卑巽请和耳
元祐诸贤议论大率凡事有据见定底意思盖矫熙丰更张之失而不知其堕于因循既有个天下兵须用练弊须用革事须用整顿如何一切不为得
问明道论元祐事须并用熙丰之党曰明道只是欲与此数人者共变其法且诱他入脚来做问如此却是任术曰处事亦有不能免者但明道是至诚为之此数人者亦不相疑忌然须是明道方能了此后来元祐诸公治得此党太峻亦不待其服罪温公论役法疏略悉为章子厚所驳只一向罢逐不问所论是非却是太峻急然当时如蔡确辈留得在朝廷岂不害事
温公忠直而于事不甚通晓如争役法七八年间直是争此一事他只说不合令民出钱其实不知民自便之此是有甚大事却如何舍命争
曹兄问诸先生皆以为司马公许多年居洛只成就得一部通鉴及到入朝却做得许多不好事曰道司马公做得未善即是道司马公之失却不是当时哲庙若有汉昭之明便无许多事又曰不知有圣人出来天下事如何处置因举易云井渫不食行恻也求王明受福也
司马公忧国之心至垂绝犹未忘道乡亦然窃谓到此无可奈何亦只得休矣先生曰全不念著却如释氏之忘若二公者又似太过问夫子曵杖负手逍遥而歌却不然曰夫子犹言明王不兴天下孰能宗予依旧是要做他底
司马温公为諌官与韩魏公不合其后作祠堂记极称其为人岂非自见熙丰之事故也韩公真难得广大沈深
熙丰时诸人生财治狱纷起可畏一人尝以狱事累及吕申公申公时为枢密其人带吏直入枢府令申公供文字之类甚无礼后元祐间例治此等人申公遂以其尝治己之故恐人以为私报之雠遂特轻之当时人以是美之先生曰只是莫过行遣至当得这般罪合与他行遣此处皆是病
范淳夫纯粹精神短虽知尊敬程子而于讲学处欠缺如唐鉴极好读之亦不无憾
范淳夫论治道处极善到说义理处却有未精〈以上语类七十七条〉
范公虽不纯师程氏而实尊仰取法焉其于东坡则但以乡党游从之好素相亲厚而立朝议论趋向略同至其制行之殊则迥然水火之不相入且观其辨理伊川之奏则其心岂尽以东坡为是哉但不能辨之于当时而发之于数年之后此则刚强不足不免乎两徇之私者而其所重在此故卒不能胜其义理之公也〈荅吕伯恭论渊源录○文集〉
问黄履邢恕少居太学邢固俊拔黄亦谨厚力学后来二人却如此狼狈曰他固会读书只是自做人不好然黄却是个白直底人只是昏愚无见识又爱官职故为邢所诱坏邢则有意于为恶又济之以才故罪过多
刘摰梁焘诸公之死人皆疑之今其家子孙皆讳之然当时多遣使恐吓之又州郡监司承风旨皆然诸公多因此自尽刘元城屡被人吓令自裁刘不畏曰君命死即死自死奚为写遗祝之类讫曰今死无难矣卒无恙刘只有过当处然此须学得他始得
问刘元城不知培植君子之党才一小事便一向搏击以致君子尽去而小人用矣此其过否曰过不在此是他见识有病不知言无以知人也是他不知言且如说伊川他只见得祖宗有典故才有不合便道不是渠不知辅导少主之理当如此故伊川一向被他论列是他见识只如此又如蔡新州事被他当时自谓有定策功宣仁亦甚恶之谓须与他痛治恐后来皇帝被人惑治他不得元城亦欲因其诗以治之当时执政侍从台谏有不欲治蔡者一切逐去盖以诗治人自不正因此以治彼罪又不是诗胡说何足道定策谋他又不说了又无缘治得他都不消问了其本原只在开导人主心术使人主知不赏私恩不罚私怨之理则蔡何足虑元城亦不是私意只是以诗治人不当又欲绝其定策奸谋如此治之岂不使人主益疑后蔡死其家果诉冤谓蔡有定策功诸人忌之遂起大祸后治元祐诸公皆为蔡报怨也
问元城了翁之刚孰为得中曰元城得中了翁后来有太过处元城只是居其位便极言无隐罪之即顺受了翁后来做得都不从容了所以元城尝论其尊尧集所言之过而戒之曰告君行已茍已无憾而今而后可以忘言矣
了翁有济时之才道乡纯粹才不及也使了翁得志必有可观
先生看东都事略文蔚问曰此文字如何曰只是说得个影子适闲偶看陈无已传他好处都不载问曰他好处是甚事曰他最好是不见章子厚不著赵挺之绵袄傅钦之闻其贫甚怀银子见他欲以赒之坐间听他议论遂不敢出银子如此等事他都不载如黄鲁直传鲁直亦自有好处亦不曾载得文蔚问鲁直好在甚处曰他亦孝友
曾子固初与介甫极厚善入馆后出倅会稽今集中有诗云知者尚复然悠悠谁可语必是曾谏介甫来介甫不乐故其当国不曾引用后介甫罢相子固方召入又却专一进谀词归美神宗更新法度得个中书舎人丁艰而归不久遂亡不知更活几年只做如何合杀子宣在后一向做出疏脱初子宣有意调停不主元祐亦不主元丰遂有建中靖国年号如丰相之陈莹中邹志完辈皆其所引却又被诸公时攻其短子宣不堪有斥之使去国者其弟子开有书与子宣云某人者皆时名流今置闲处盖为是也后韩忠彦欲挤子宣遂引蔡京入来子宣知之反欲通殷勤于京忠彦方遣其子迓京则子宣之子已将父命迎之于二十里外矣先时子宣攻京甚力至是遂不复谁何凡京有所论奏不曰京之言是则曰京之言善又不自知其疏脱载之日录
问章蔡之奸何如曰京之奸恶又过于惇方惇之再入相也京谒之于道袖出一轴以献惇如学校法安养院之类凡可以要结士誉买觅人情者具在惇辞曰元长可留他时自为之后京为相率皆建明时论往往归之至诣学自尝馒头其中没见识士人以手加额曰太师留意学校如此京之当国费侈无度赵挺之继京为相便做不行挺之固庸人后张天觉亦复无所措手足京四次入相后至盲废始终只用不患无财患不能理财之说其原自荆公又以盐钞茶引成柜进入上益喜谓近侍曰此太师送到朕添支也由是内庭赐予不用金钱虽累巨万皆不费力钞法之行有朝为富商暮为乞丐者矣
因论贾生治安策中深计者谓之妖言曰宣政间凡危亡乱字皆不得用安得无后来之祸又云世间有一种却是妖言如叶梦得宇文虚中二人所为极是乱道平日持论却甚正每进言必劝人主以正心修身为先其言之辨裁虽前辈有说不及处正如出来念大悲咒相似正所谓妖言也又曰此等人多是有才会说底若使有好人在上收拾将去岂不做好人只缘时节不好义理之心不足以胜其利欲之心遂由径捷出无所不至
因论靖康执政曰徐处仁曾忤蔡京来旧做方面亦有声后却如此错缪孙傅略得却又好六甲神兵时节不好人材往往如此又曰张孝纯守太原被围甚急朝廷遣其子灏总师往救却徘徊不进坐视其父之危急而不恤以至城陷时节不好时首先是无了那三纲〈桉封氏编年载此甚详〉或曰京师再被围时张叔夜首领勤王之师以入叔夜为人亦好曰他当时亦不合领兵入城只当驻在旁近以为牵制且伸缩自如一入城后便有许多掣肘处所以迄无成功至于扈从北狩
昔人尝问尹和靖世难如此孰可以当之者尹曰种师道可曰将则可矣孰可以相久之曰亦只令师道做也好一日召师道来全不能言遂不用许翰时为谏议为徽宗言当今之世岂可令闲而不用上曰种老不堪用矣卿可自见种问之如何往见之种亦不言许曰上令某问公公无以某为书生某以为今日之兵云云〈要从其去而击之意〉种方应谓彼云云〈今不可击俟其过河击之〉许为上备言其意方用之种关西人其性寡默与中朝士大夫不合一日因对渊圣曰朕已与和矣种于此全不能有所论但曰臣以甲兵之事事陛下其他非臣所与闻
论李仁甫通鉴长编曰近得周益公书亦疑其间考订未甚精密因寄得数条来某看他书靖康间事最疏略如姚平仲劫寨则以为出于李纲之谋种师中赴敌而死则以为迫于许翰之令不知二事俱有曲折劫寨一事决于姚平仲侥幸之举纲实不知〈桉纲除知密院辞免札子云方修战具严守备以俟援师乘便迫敌使进不得攻退无所掠势穷而遁候其渡河半济而击胜可万全而平仲引众出城几败乃事然平仲受节制于宣抚不关白于行管二月八日夜半平仲之出种师道亦不知之在微臣实无所与〉时执政如耿南仲辈方极力沮纲幸其有以借口遂合为一辞谓平仲之出纲为其谋师中之死亦非翰之故〈桉中兴遗史云河北制置副使种师中军真定进兵解太原围去榆次三十里金人乘间来突师中欲取银赏军而辎重未到故士心离散又尝约姚占张灏两军同进二人不至师中身被数创裹创力战又一时死之朝廷议失律兵将中军统制官王从道朝服而斩于马行市〉脱如所书则翰不度事宜移文督战固为有罪师中身为大将握重兵岂有见枢府一纸书不量可否遂忿然赴敌以死此二事盖出于孙觌所纪故多失实问觌何如人曰觌初间亦说好话夷考其行不为诸公所与遂与王及之王时雍刘观诸人附阿耿南仲以主和议后窜岭表尤衔诸公见李伯纪辈望风恶之洪景卢在史馆时没意思谓靖康诸臣觌尚无恙必知其事之详奏乞下觌具所见闻进呈秉笔之际遂因而诬其素所不乐之人如此二事是也仁甫不审多采其说遂作正文书之其他纪载有可信者反为小字以疏其下殊无统纪遂令观者信之不疑极是害事昔王允之杀蔡邕也谓不可使佞臣执笔在幼主旁使吾党蒙讪议允之用心固自可诛然佞臣不可执笔则是不易之论
靖康初张邦昌僣位吕舜徒为其门下侍郎当时有言他人不足惜只舜徒可惜者胡文定记其事云舜徒虽为邦昌官却能劝邦昌收回伪赦迎太后垂帘皆其力也其人云终是难分雪文定记此只到终是难分雪处便住更无他语问只如狄梁公在武后时当时若无梁公更害事曰梁公只是荐得张东之数人他已先死如梁公为周朝相舜徒为邦昌官皆不可以训伊川论平勃谓当以王陵为正是也如舜徒辈一生践履适遭变故不幸有此事今人合下便如此却不得
天下不可谓之无人才如靖康建炎间未论士大夫只如盗贼中是有多少人宗泽在东京收拾得诸路豪杰甚多力请车驾至京图恢复只缘汪黄一力沮挠后既无粮食供应泽又死遂散而为盗非其本心自是当时不曾收拾得他致为饥寒所迫以茍旦夕之命后来诸将立功名者往往皆是此时招降底人所以成汤说万方有罪在予一人圣人见得意思直是如此
宗忠简公薨其家人方入棺未敛军兵轝出大厅三日祭吊来哭不绝祭物满厅无数其得军情人心如此
问中兴诸相曰张魏公才极短虽大义极分明而全不晓事扶得东边倒了西边知得这里忘了那里赵忠简却晓事有才好贤乐善处置得好而大义不甚分明李丞相大义分明极有才做事有终始本末昭然可晓只是中间粗不甚谨密此是他病然他纲领大规模宏阔照管得始终本末才极大诸公皆不及只可惜太粗耳朱丞相秀水闲居录自夸其功太过以复辟之事皆由他做不公道又问吕颐浩曰这人粗胡乱一时闲得他用不足道
问魏公何故亦尝论列李丞相曰魏公初赴南京亦主汪黄后以其人之不足主也意思都转后居福州李公家于彼相得甚欢是时李公亦尝荐魏公曾惹言语又问魏公论李丞相章疏中有修怨专杀等语似指诛宋齐愈而言何故曰宋齐愈旧曾论李公来但他那罪过亦非小小刑杖断遣得了又曰当时议论自是一般好笑方召李丞相时颜岐之徒论列谓张邦昌金人所厚不宜疏远李纲金人所恶不宜再用幸而高宗语极好云如朕之立恐亦非金人所乐遂得命召不寝曰方南京建国时全无纪纲自李公入来整顿一畨方略成个朝廷模様如僣窃及尝受伪命之臣方行诛窜死节之臣方行旌恤然李公亦以此去位矣又曰便是天下事难得恰好是时恰恨撞著汪黄用事二人事事无能却会专杀如置马伸于死地陈东欧阳彻之死皆二人为之
问中兴贤相皆推赵忠简公何如曰看他做来做去亦只是王茂洪规模当时庙论大槩亦主和议使当国久未必不出于和但就和上却须有些计较如岁币称呼疆土之类不至一一听命如秦桧之様草草地和了后来秦没意智乃以不合沮挠和议为词贬之却十分送个好题目与他问赵好处如何曰意思好又孜孜汲引善类但其行事亦有不强人意处如自平江再都建康张徳远极费调䕶己自定叠了只因郦琼叛去徳远罢相赵公再入忧虞过计遂决还都临安之策一夜起发自是不复都金陵矣
魏公初以何右丞荐为太常簿赵忠简为开封推官相得甚懽在围城中朝夕论讲济时之策魏公先逹力相汲引遂除司勲员外郎一向超擢反在魏公上尝论天下人材魏公剧谈秦桧之可用赵云此人得志吾辈安所措足𫆀魏公云且为国事计姑置吾人利害时赵公为左张公为右皆兼枢密院事忽报乌珠大举深入朝廷震怖时刘光世将重兵屯合肥魏公亲往视师因奏记曰此决非乌珠必刘豫遣其子侄麟猊来寇耳臣往在关西数与乌珠战熟其用兵利害今观此举决非其人魏公遂下令督战光世恐惧谋欲退师而南以与赵公平时有乡曲雅故遂私有请于赵折彦质时知枢密院事复助之请遂径自枢府下文字令光世退师魏公闻之大怒下令曰敢有一人渡江即斩以徇光世闻之复驻军如故此事虽谓之曲在赵公可也己而拓皋大捷敌骑遂退魏公既还绝不言前功欲以安赵公与共国事也而二公门下士互相排抵魏公之人至有作为诗赋以嘲赵公者赵公之迹不安且有论之者遂去魏公独相乃力荐桧之为枢密使及郦琼叛于合肥吕安老死之魏公之迹亦不安恳辞求去高宗问谁可代卿者魏公复荐赵公遂令魏公拟批召之既出桧之谓必荐已就阁子语良久魏公言不及之桧之色渐变未几中使传宣促进所拟文字魏公遂就坐作札子封付中使桧之色变愈甚魏公遂上马去及赵公再相会之反谓之曰张德远直恁无廉耻弄坏得淮上事如此犹不知去及主上传宣来召相公方皇恐上马去赵公以为然后又数数谗间之赵公不能不信也又如光世之罢实当于罪郦琼叛去岂不可举能者乃复以淮西之军付光世弄得都成私意初赵公极恶秦之为人不与通情及赵公为相秦为枢密使每事惟公之命是听久而赵公安之复深信之又荐之至与之并相并相之后复不敢专唯诺而已忽一日高宗怒唐晖赵公为之分解桧察上意恶晖逡巡发一语云如唐晖様人才也不难得又一日赵公奏恩平郡王乃建王之弟建王乃恩平之兄建州不过一郡之地吴乃一大都会恐弟之封不宜压兄桧察见高宗以慈寿意主于恩平遂奏曰也不较此因此二事高宗深眷之又因力主和议赵公罢遂拜左相他言语不多只用两句那事都了赵公不知魏公之无他为桧所排得泉州是时魏公知福州二公相见因说及曩日之事赵公方知为桧所中相与太息而已
僩因问当初高宗若必不肯和乘国势稍振必成功曰也未知如何盖将骄惰不堪用僩问如张韩刘岳之徒富贵已极如何责他死了宜其不可用若论数将之才则岳飞为胜然飞亦横只是他犹欲向前厮杀先生曰便是如此有才者又有些毛病然亦上面人不能驾驭他若撞著周世宗赵太祖那里怕他驾驭起皆是名将缘上之举措无以服其心所谓得罪于巨室者也
问岳侯若做事何如张韩曰张韩所不及却是他识道理了又问岳侯以上者当时有谁曰次第无人
岳飞恃才不自晦郭子仪晩节保身甚阘冗然当紧要处又不然单骑见虏云云飞作副枢便直是要去做张韩知其谋便只依违然便不做亦不免其用心如此直是忠勇也
岳太尉飞本是韩魏公家佃客每见韩家子弟必拜刘信叔是时以孤军在顺昌乌珠来伐诸将皆欲走信叔曰不可我若走则金人必前拒我袭在后必无遗类若幸而得至江则诸将尽扼江上责我以擅弃归之罪亦必尽杀我决无可生之理不若坚守此城与金人决胜负庶几死中可以求生也某尝说厮杀无巧妙只是死中求生两军相拄一边立得脚住不退即赢矣须是死中求生方胜也
问胡文定公与秦丞相厚善之故曰秦会之尝为密教翟公巽时知密州荐试宏词游定夫过密与之同饭于翟奇之后康侯问人才于定夫首以会之为对云其人类荀文若〈又云无事不会〉京城破金欲立张邦昌执政而下无敢有异议惟会之抗疏以为不可康侯亦义其所为力言于张徳远诸公之前后会之自海上归与闻国政康侯属望尤切尝有书疏往来讲论国政康侯有词掖讲筵之召则会之荐也然其雅意坚不欲就是必已窥见其微隐有难处者故以老病辞后来会之做出大疏脱则康侯已谢世矣定夫之后及康侯诸子会之皆擢用之又曰此老当国却留意故家子弟往往被他牢笼出去多坠家声独胡明仲兄弟却有树立终是不归附他尝问和仲先世遗文因曰先公议论好但只是行不得和仲曰闻之先人所以谓之好议论政以其可以措诸行事何故却行不得荅曰公不知便是六经也有说得行不得处此是这老子由中之言看来圣贤说话他只将做一件好底物事安顿在那里又曰此老千百怪如不乐这人贬窜将去却与他通殷勤不绝一日忽招和仲饭意极拳拳比其还家则台章已下又送白金为赆〈按程子山诸公在贬所俱有启事谢其存问者皆此类也〉如欲论去之人章疏多是自为以授言者做得甚好傅安道诸公往往认得如见弹洪庆善章曰此秦老笔也
秦太师与吕并相吕出甚所在秦一时换了台谏人物吕闻之不平有客告之云其党魁乃胡文定可逐去则秦不足虑吕如其言归而讽台谏论之秦争于上遂并论秦高宗欲罢其相令人行词当时秦所引皆是好人而立朝无过人皆不平行词者遂求御批以疏其罪高宗遂批与之大略云其未相时说作相数月可以致治既相皆无所建明后来秦再相数年之后却奏过以为当初无过为人所谗遂行下词臣家索御批既得之则以纳于高宗其无礼不臣如此
因话及秦丞相问当时诸公皆入金渠何以全家得还曰此甚可疑当和亲时王伦自金至欲高宗屈膝中外愤怒秦老出有人榜云秦相公是细作
秦全是倚金胁太上每取旨时只是说过一日除周葵作何官太上曰周葵为彼官未久且令在彼秦不应下来即批敕除之政府一人云适间上意未允秦曰此等事只是奏过便了遂除之
秦太师专政时张扶〈或云张柄〉请乘副车吕愿中作秦城王气诗以献桧皆受不辞吕知静江府府有驿名秦城忽传言有王气吕作诗与僚属和之成册以献此见胡邦衡所作绍兴间被贬逐人事实序熊子复欲作一书纪其事从其子借之或云非邦衡所作又曰私科举或云恐是愚弄天下之人指鹿为马之意汪圣锡云恐不如此只愚𫘤耳初时人以伊周誉桧末后人以舜禹誉桧桧亦受之大抵久执权柄与人结怨多才欲放下恐人害己故执守不放其初未必有邪心到后来渐渐生出皆是鄙夫患失之谋耳
其后因一僧与魏公生日秦相治之甚峻几逮及公又治赵相之子狱未成夜忽有一灯坠狱中其上书一反字明日狱具罪当斩秦桧不悦欲加族诛文字未上桧死先生云若族赵相家当时连逮数十人做到这里自休不得其势须如曹操去
秦太师死高宗告杨郡王云朕今日始免得这膝裤中带匕首乃知高宗平日常防秦之为逆但到这田地匕首也如何使得
问秦相既死如何又却不更张复和亲曰自是高宗不肯当渠死后乃用沈该万俟卨魏道弼〈又有一人〉此数人皆是当时说和亲者中外既知上意未几又下诏云和议出于朕意故相秦桧只是赞成今桧既死闻中外颇多异论不可不戒约甚沮人心当初有一二件事皆不是如桧家既保全而专治其党士大夫遭桧贬窜者叙复甚缓渠死得甚好若更在甚可畏当时己欲杀赵丞相之家既加以反逆则牵联甚众见说有三十馀家皆当坐中外寒心高宗亦甚厌恶之但无如之何问所以至于如此者何故曰伊川云人主致危亡之道非一而逸欲为甚渠当初一面安排作太平调度以奉高宗阴夺其权又挟金势以为重
胡邦衡尚号为有知识者一日以书与范伯逹云某解得易魏公为作序解得春秋郑亿年为作序以为美事范荅书云易得魏公序甚好郑序春秋者不知是何人得非刘豫左相乎是此人时且请去之胡旧尝见李弥逊字似之亦一好前辈谓胡曰人生亦不解事事可称只做得一两节好便好胡后来丧名失节亦未必非斯言有以入之也
问陈少南诗如何曰亦间有好处然疏又为之甚轻易秦桧居温州时陈尝为馆客后入经筵因讲公羊母以子贵之说为非是因论嫡妾之分是时太母还朝陈遂忤太上意安置惠州张宋卿于彼从之徽庙梓宫归郑后梓宫亦归邢后太上初聘亦随归及边以讣闻太母还秦桧欲以吉服迎吴才老时为礼官独以为不可谓须先以凶服迎梓宫归太上几年不见太母了不争此二三日奉安梓宫了却以吉服迎太母归众礼官聚都堂皆从秦意吴独争之秦曰此不是公聚讼处即以吴出之先生又云公羊之说非是只有一嫡
汤思退事秦桧最久其无状皆亲学得故所为如此之乖
史丞相好荐人极不易然却有些笼络人意思不佳陈丞相较浑厚无这般意思又若贤否不辨者
王龟龄学也粗疏只是他天资高意思诚悫表里如一所至州郡上下皆风动而今难得此等人
王詹事守泉初到任会七邑宰劝酒历告之以爱民之意出一绝云九重天子爱民深令尹宜怀恻怛心今日黄堂一杯酒使君端为庶民斟七邑宰皆为之感动其为政甚严而能以至诚感动人心故吏民无不畏爱去之日父老儿童攀辕者不计其数公亦为之垂泪至今泉人犹怀之如父母
汪端明少从学于焦先生汪既逹时从杲老问禅怜焦之老欲进之以禅因劝焦登径山见杲杲举寂然不动感而遂通焦曰和尚不可破句读书不契而归亦奇士也〈焦名援字公路南京人清修苦节之士〉
汪圣锡日以亲师取友多识前言往行为事故其晩年徳成行尊为世名卿
问陈亮可用否曰朝廷赏罚明此等人皆可用如辛幼安亦是一帅材但方其纵恣时更无一人敢道他略不警策之及至如今一坐坐了又更不问著便如终废此人作帅亦有胜他人处但当明赏罚以用之耳
近世士大夫忧国忘家每言及国事辄感愤慷慨者惟于赵子直黄文叔见之耳
或言赵子直多疑先生曰诸公且言人因甚多疑鲁可几曰只是见不破尔
赵子直亦可谓忠臣然以宗社之大计言之亦有未是处不知何以见先帝
一日独侍坐先生忽颦蹙云赵丞相谪命似出胡纮问胡纮不知曾识他否曰旧亦识之此人颇记得文字莆阳之政亦好但见朋友多说其狠愎某曰丞相前日之事做得都是否曰也有些不是处问所以不是处曰公他日当自见之先生又曰一时正人皆已出去今全无一好人在朝某曰郑溥之当时草赵丞相罢相词固好以某观之当时不做便乞出尤为奇特曰也不必如此但是后来既迁之后便出亦自好他却不合不肯出所以可疑若说教他不做便出亦无此典故某曰且如富郑公缴遂国夫人之封以前亦何曾有此自富公既做后遂为例先生微笑而不荅某又问丞相秉轴首召先生入经筵命下士子相庆以为太平可致忽然一日报罢莫不惶惑窃议者云先生请早晩入经筵人主将不能堪便知先生不能久在君侧曰早晩入经筵非某之请是自来如此然某当时便教久在讲筵恐亦无益一日虽是两畨入讲筵文字分明一一解注亦只讲过而已看来亦只是文具
某小年见上一辈未说如何个个有气魄敢担当做事而今人个个都恁地衰无气魄也是气运使然
王侍郎普之弟某经兵火其乳母抱之走为一将官所得乳母自思为王氏乳母而失其子其罪大矣遂潜谋归计将此将官家兵器皆去其刃弓则断其自求一好马抱儿以逃追兵踵至匿于麦中如此者三四仅全儿逹王家常见一僧说之僧今亦忘矣欲为之传未果〈以上语类四十七条〉
诸公称号合立一条例差等如泰山海陵徂徕濂溪明道伊川横渠康节称先生〈如云㤗山孙先生〉公卿称谥〈如云王文正公〉无谥称爵〈如云王荆公〉无爵称官〈如云范太史〉程张门人及近世前辈亦如之其无官者称字〈如云张思叔〉或兼以号举〈如上蔡龟山衡麓横浦之类〉今人称郡姓名〈如东莱吕某〉凡奸邪则直书姓名〈如云章惇○荅或人○文集〉
御纂朱子全书卷六十二
<子部,儒家类,御纂朱子全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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