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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望溪先生全集 (四部丛刊本)/卷第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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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第十七 方望溪先生全集 卷第十八
清 方苞 撰清 苏惇元 撰年谱 景上海涵芬楼藏戴氏刊本
集外文序跋

望溪先生文集卷十八

 杂文

  两朝

圣恩恭纪

康熙癸巳年二月臣苞岀𠛬部隶汉军三月二十三日

圣祖仁皇帝朱书戴名世案内方苞学问天下莫不闻

下武英殿总(⿱𥫗宫)-- 管和素翼日偕臣苞至畅春园召入南书

房命撰湖南洞苗归化碑文称

旨越日命著黄钟为万事根本论越日命作时和年豊

庆祝赋

上吿诸翰林此赋即翰林中老辈兼旬就之不能过也

嗣是每以

御制诗文御书宣示南书房诸臣将命者入复辄叩曰

苞见否闲与大臣侍从论本朝文学及内阁九卿所荐

士必曰视苞何如是岁八月移𫎇养斋校对

御制乐律历算书书奏数问曰苞承校否壬寅夏臣苞

随跸热河六月中旬

命回京充武英殿总裁浃日发

御制分类字锦序命校勘众皆曰

上文字皆命诸臣公阅独阅者惟故大学士孝感熊公

赐履桐城张公英耳冬十有一月十三日

圣祖登假我

皇上嗣位廷议恩诏

皇帝手书数条下内阁其一以族人罪犯牵连入旗者

赦归原籍时八旗合

诏条者惟戴名世案而狱辞例不得援赦𠛬官特请下

九卿更议卒𫎇

恩赦雍正元年三月二十五日臣苞拜札谢

恩 庄亲王传

上命语朕以苞故具知此事其合族及案内肆赦皆

由此其功德不细臣苞惊怖感动不知涕泗之何从也

始戴名世本案牵连人罪有末减而方族附尤从重狱

辞具于辛卯之冬五上五折本逾二年癸巳春章始下

𫎇

恩悉免罪隶汉军伏念狱辞奏当甚严而

圣祖矜疑免诛殛又免放流身叨

恩待趋走内廷近十年

教诲奖掖虽无过亲臣蔑以加也此

圣祖之仁所以如天而

皇上肆赦族揆之

圣祖迟疑矜恤之心实相继承顾何人任此大德自

惟愚陋衰疾欲效涓埃之报其道靡由谨详纪颠未俾

天下万世知

两朝

圣人之用心盖不欲一夫或枉其性云

圣训恭纪

雍正元年臣苞𫎇

特恩赦许归籍二年请假归葬𫎇

恩给假一年既事以三年三月望后九日抵京师诘旦

具札恭谢

圣恩 庄亲王 果郡王入奏

上怜臣苞弱足

特命内侍二人扶翼至养心殿入戸再进跪

御坐旁埀臣苞疾所由及近状臣苞喘喙气不能任

其声

上曰汝心饫朕德复何言听朕吿汝汝昔得罪中有隐

情朕得汝之情故宽贷汝然朕所原者情也

先帝所持者法也

先帝未悉汝情而免汝大𠛬置诸内廷而善视汝是汝

受恩于

先帝视朕有加焉如汝感朕德而微觉

先帝未察汝情不惟亏汝忠亦妨朕之孝汝思朕德即

倍思

先帝遗德则汝之忠诚见而朕之孝道亦成于时臣苞

心折神竦追思前事感念

圣恩有怀哽咽不能置一辞中闲

圣训洋洋不能悉记未敢叙述最后闻

天语甚明朕惟以大公之心循道而行无非继述

先帝志事汝老学当知此义故明吿汝俾汝知朕心俾

天下咸知朕心于时臣苞气少定始克仰而言曰钦承

训辞虽古圣人之言无以过也

上顾内侍命取供御茶芽二器赐臣臣苞三拜稽首

圣容若矜闵曰朕观汝行步良难虽供事亦称汝力毋

自强时复自将息臣苞怆动伏地不能声

上徐命内侍翼以岀伏念自我

皇上御极以来凡所以敬天勤民莅官修政以推广

先帝遗意而播诸制诏发于训诲者皆实与典诰同揆

即兹所以训臣苞使天下万世为臣子者闻之皆将凛

然于君父之大义而兴于忠孝所以矜恤臣苞者使天

下万世孤微厄穷之士闻之莫不忾然于

圣主之德意而发其中诚岂非中庸所称言而世为天

下则者乎越数日有

旨凡特召见及督抚提镇入朝亲聆训谕者必叙述缮

写进呈恐有舛误臣苞以白衣领事未敢自比诸臣大

学士张廷玉曰

圣恩深渥不得以无位自嫌乃宿斋敬识以俟彚进而

附诸臣之末云

  通蔽

誉乎已则以为喜毁乎已则以为怒者心术之公患也

同乎已则以为是异乎已则以为非者学术之公患也

君子则不然誉乎已则惧焉惧无其实而掠美也毁乎

已则幸焉幸吾得知而改之也同乎已则疑焉疑有所

蔽而因是以自坚也异乎已则思焉去其所私以观异

术然后与道大适也盖称吾之善者或䛕佞之虚言也

非然则彼未尝知吾之深也吾行之所由吾心之所安

吾自知之而已若攻吾之恶则不当者鲜矣虽与吾有

憎怨吾无其十或实有四三焉与吾言如响必中无定

识者也非然则所见之偶同也若辨吾之惑则不当者

鲜矣理之至者必合于人心之不言而同然好独而不

厌乎人心则其为偏惑也番矣吾友刘君古塘行直

清其为学常自信而不疑心所不可虽古人之说不苟

为同也而好人之同乎已夫古人之说不能强吾以苟

同而欲人之同乎己非心术之蔽乎知君者犹以为自

信之过也不知者将以为有争气也君与吾离群而索

居久矣会有所闻书以质之

  表微

顾侍御用方穷时丧耦十有一年弗娶既得仕纳征于

李氏会

先帝之丧逾岁弗亲迎或诧焉其官适罢曰吾贫未能

也既而起家为戸部郎中擢御史掌长芦盐政岁赐数

千金诧者滋多曰吾迫公事未暇也其娶以雍正三年

冬十有一月望后一日推其心盖谓三年中不宜有空

月也问焉而不自襮不以人之所不能者愧人又其厚

先帝始崩守官者各次其守余次于佛舎将归语二三

君子曰在礼公等居倚庐宜再期今旬未三终归至家

止于外不人室焉其可也闻者皆变色易容盖俗之偸

以礼为徒观众人之耳目也久矣古之人事君犹事父

也谓制以义而不敢违是薄于德于礼虚者也若用方

者其明于礼意乎传其事与言俾事君者有省焉

  释言

余在江南即闻北方之贤者曰李君刚主及与久故益

信其为人而其乡人杂然议之尝叩其亲故所病于刚

主有征乎曰是家贫以适四方造请干州郡而取饶焉

妻无子乃别居仓廪充溢而食必粢粝子妇执苦身之

役亲之丧赴吊者渴饥皆之逆旅而求宿焉贤者固若

是乎余吿之曰吾闻刚主躬耕善稼穑虽俭岁必有收

未闻以干请也士友所共闻知者明索二势家延教其

子不就直抚安溪李公称其学行于

天子不往见诸王交聘每避而之他乃以干请钓鍿铢

之利乎至于食必粢粝妻妾操作而子妇从之则李氏

之家法也亲宾能远赴其丧何惜旅宿刚主居湫隘家

无僮婢创钜痛甚而责以供具不亦难乎其与妻别居

则余尝叩之矣曰是多言不顺吾常隐焉有女早寡而

主张更嫁吾不忍见故使别居既乃合倂而阴绝焉绝

之者何生异寝死异穴也合倂者何生同宫而衣食之

死则葬埋之也此古应岀而不行之礼未可以病刚主

闻者语塞而色犹疑焉他日以语刚主刚主曰人心不

可谓子安以辨为哉韩子云动而得谤名亦随之谤而

无名者众人也名而无谤者郷愿也虽然美炙不如恶

石谤言彰吾滋惧矣名则诸君子之过尔因并识前语

作释言

  明史无任邱李少师传

康熙辛未余始至京师华亭王司农承修明史四明万

季野馆焉每质余以所疑初定列传目录余诧焉曰史

者宇宙公器也子于吴会闲三江五湖之所环凡行身

循谨名实无甚异人者多列传而他省远方灼灼在人

耳目者反阙焉毋乃资后世以口实乎季野瞿然曰吾

非敢然也吴会之人尚文藻重声气士大夫之终鲜不

具状志家传自开史馆牵引传致旬月无虚重人多为

之言他省远方百不一二致惟见列朝实录人不过一

二事事不过一二语郡州县志皆略举大凡首尾不具

虽知其名其行谊事迹不可凿空而构欲特立一传无

由摭拾成章故凡事之相连相类者以附诸大传之后

无可附则惟据实录所载散见于诸志此所谓不可如

何者也乾隆六年余将吿归任邱李法孟以其高祖少

师公神道碑墓表乞为传余已诺而未暇为及归检箧

笥惟法孟手书尚存中言少师边功著明史鞑靼传生

平大节则同邑孙文正公赠公子恒麓序可征余考明

世边患与国始终而鞑靼部最剧鞑靼之患正嘉闲最

剧惟万历初俺答归顺苟安者二十年及奢力克有贰

心而套部海部松部并起杂番数十种皆乘闲猖狂岀

没塞下西甯以东甘凉洮岷岁无甯居关中人心摇摇

自二十三年少师总制三边诸部入寇者必挫伤大失

所欲再岀师分道袭击复松山故地山陕恃以无恐者

近十年其规为方略必有可为后法者文正称公功成

身退以岀处系天下安危则立身之本末进退之时义

必可与古贤为伍又曰奉身如奉玉则又谨于小物而

百行具完今见于鞑靼传者不过命某将御某寇岀某

道击某部其克敌制胜之谋猷无一见焉是乃季野当

日所仅得于实录虽欲摭拾莫由成章而叹为不可如

何者也观文正序公子恒麓视事北司锄豪蠧扶忠直

若置身度外与少师同符是恒麓事亦宜附公得书而

公乃无传呜呼惜哉余感公事追思季野所云故并著

之以见为人子孙者于先祖之德善功烈鲜不欲发扬

张大以为光耀或居下处幽而无以自通国家宜著为

功令凡谠言闻于国实德施于民以及庶士庶民仁孝

节义过越于寻常者子孙乡人得实陈行迹于郡守郡

守考核书二册一下学官一升翰林典籍俾作史者得

兼陈详较而中悬衡焉庶几轻重不失其伦公名𪰋号

次溪他日(⿱艹石)得其碑铭及表终当为传以详之

  记梦

康熙甲午立秋日余在𤍠河梦偕先兄随先君过尚默

陈先生故居同集者摄山汪丈清传杨君将饮酒他客

朋至忽觉已归土街草堂先君指画将营西偏为燕息

之斋俄而寤先君性豪旷不可一日无友朋常以寅及

已读书午及申为山泽之游归而饮酒忆自六合迁金

陵同好者前辈则杜濬于皇杜岕苍略执友则王裕成

公及陈先生招呼游谈虽风雨之夕无闲时余九龄先

兄年十一常奉盘匜侍酒自兄年十四侍王父于芜湖

其后与余皆糊口四方渉岁移时乃得归省兄归余常

在外余归兄常在外又计日为行期故每侍先君与诸

先生宴集欢乐之馀私心怆动虽先君亦然而不忍言

也自先兄天枉余始不敢远游而二杜及王皆前殁独

陈先生尚存而先君少所知汪丈自南郊迁北里杨君

托末契游从最密时余以穷空复数为近地之游又计

偕者三其家居凌杂米盐不可解脱追念平生侍先君

与诸公宴集时甚少而与先兄偕则尤加少焉计惟童

子时为然尔时己知其乐而不知其后思此之悲也自

先君下世汪丈亦殁杨君老而穷走四方而余祸发于

不虞以辛卯冬十月赴

诏狱将行陈先生竭蹶呕血县门外今寒暑复四易先

生近八十计此生不得再相见矣余既编籍旗下

上哀矜使以白衣厕馆阁校勘自痛邱墓无主故虽病

且衰而黾勉从事盖以

天子仁圣犹万一冀幸焉记曰霜露既降君子履之必

有凄怆之心非其寒之谓也今兹以秋之始感于梦寐

而得依父兄之侧从先人之居岂其几之先见者与抑

积思所结而未必其有应也因书以征于后焉陈先生

名书汪丈名泳思杨君名修与王先生皆金陵人杜公

兄弟为黄冈人康熙五十三年六月二十九日记

  记百川先生遗言

先兄百川先生曰处士则有虚声乡邻亲戚则有私毁

誉若民之于上利害切身不谋而同故吏自一命以上

名不虚作人不可以好名相疑己不可怙过而谓民言

不当有合葬其父母及前母者以位次问先生曰神道

尚右而程朱所言皆尚左朱子葬其妻存东畔一位则

尚左明矣若三柩同葬依古礼则父当中前母右继母

左如尊左则父当中而左右易位若父与前母既葬父

左则新祔者次于右父右则新祔者次于左又日周礼

大司乐有享先妣之乐在享先祖之前故郑康成谓周

以后稷为祖而姜嫄无所配是以特立庙祭之谓之閟

宫斯干之诗曰似续妣祖笺曰妣先妣姜嫄也商颂亦

溯源于有娀皆诸侯不敢祖天子之义以是推之庶子

于生母当别葬韩魏公葬生母胡氏柩退嫡母尺许赵

炳族葬图说引以为据非古也

  答问

兄子道永重修南郊汉前将军关公庙问曰自书传以

来至忠大勇英略盖世且卓见圣人之道而死于非命

者莫过于公与岳忠武故浩然之气长震动乎万世之

人心然公之庙无地无之而忠武之祠则连州比郡或

无一二又公之神常若充满遍布于宇宙而时见其精

爽其大者示威于战阵其小者凡有祷问其应如响而

忠武无是也是有说与余应之曰自周衰战国诸君糜

烂其民至暴秦而生民之类几尽矣汉高祖出之于水

火之中治尚宽大有天下者埀四百年自武帝而外桓

灵以前虽有庸君患不及民民之思汉也深则激于公

之忠义者切又东汉之末士大夫多明于义理而重名

节故诸葛武侯遗书搜录而表章之者乃晋氏也其书

所谓贼即时君之祖宗以是观之则公遇难时魏吴之

士民群聚而祠之其君臣必见为当然故震动宇宙而

结聚于人心者深固而光昭忠武为秦桧所戕身死而

桧之馀恨犹未解吏民畏桧之威直至桧死乃敢讼言

忠武之冤孝宗朝始得立祠于鄂而屡世相臣姧庸相

继多主和议偸安以保妻子大率与桧同心故忠武之

义气虽不没于人心而祠祀则寥寥焉此事势之自然

于二公无加损也夫神者依人而行举亿兆人之精神

皆专向于公则公之神自随地而监照之忠武即闲有

祠祀未有就而祷禳祈报者则其神何由与之相应而

有所征验哉昔孔子梦见周公不闻尧舜文武并见于

梦则神明之感通由于生人精神之结聚明矣故凡祷

祈于公行污而所问之事非正者签辞多不应以其精

神不足以相感召也既以吿道永因思此义亦宜存天

壤闲乃笔之

  为秦门高贞女纠举本引

高贞女吾师大理卿宛平公同产弟颐侯次女也许嫁

秦氏子文照舅姑前殁雍正五年春正月文照死贞女

请衰绖归秦氏代夫承重事祖姑其父大骇招余陈礼

经以喩之志不移遂以二月朔归秦氏时年二十有二

其舅之侧室李氏感焉誓守节与贞女同卧起于今六

年矣大理兄弟三人惟季有子大理卒家散季又卒其

子流滞新乐及颐侯卒继室曁幼女贫不能自存贞女

父党无一人可倚而其夫之叔父子正持手而食养母

畜妻子旁及兄之侧室子妇力不能支余岁时过秦氏

见贞女敝衣菜色或冬无棉而意色常和以安呜呼天

属之情秉彝之性惟遘闵凶备危苦而后庶一见之如

贞女之守志李氏之慕义子正之窭艰而不弃其亲皆

人纪所赖以维系也恨余力不足以振之乃吿于友朋

及大理之知旧姻亲各出其力为举本付里中士大夫

重然诺者主子贷为贞女衣裳线纩之费终则棺敛焉

传曰人之于天也以道受命若贞女其殆庶几无负

所受者欤敬而恤之岂惟大理之亲旧生徒义不可以

苟止哉

  檄济甯诸生会课

盖闻风教之兴士能宿道而民胥效焉文章者道艺之

馀也而即未以窥其本十可四三某自陈力河壖学殖

荒落而少所讲肄未能尽忘兹承乏邹鲁之乡窃欲观

于国风鲁多君子况近圣人之居而渐其流泽者乎今

以某月某日与诸生期于州学合堂陈艺各尽所长俾

得寓目焉

  移山东州县征群士课艺文

盖闻齐鲁之闲之于文学自古以来其天性也文者学

之枝叶制举之文又其近者尔然以效圣人贤人之言

则心之精微达于辞气者固可以得其崖略焉某备官

漕河不与民治而发征期会政令所及州邑凡三十东

夏文献之区计过半矣窃欲观于国风以窥寻群士之

所藏谨择四书题二五经疑义各一条愿切磋究之毋

以某懵学寡闻而有遐心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