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国志/卷七
泰西
[编辑]环地球而居，南北极有定，东西方无定。然居中国而视欧罗巴，则名日泰西，日本又居中国之东，故亦沿泰西之称。阿美利加一洲，自太平洋海路已通，由东而至其国，亦可谓之太东。然其初来也，越大西洋而抵欧罗巴，乃能至亚细亚，且其种类、国俗实为欧洲枝分之国，今亦以泰西统之。至欧美各国国名，译华语无定字，读以日本音更无定字，如英吉利，或作汉义利亚，或作谙厄利亚，或作英机黎，或作英圭黎，又作伯理敦，则三岛总名也。又作不列颠，又作蒲利丹尼亚，又作貌利太泥亚。俄罗斯多作鲁西亚，或作鄂罗斯，又作露西亚。阿美利加多作阿墨利加，或作米利坚，或作亚美利驾，又译其义称曰合众国，或曰联邦。法兰西或作佛兰西，或作佛郎机，或作佛郎察西。荷兰多作和兰，或作阿兰陀，或作喁兰。日斯巴尼亚多作西班牙，或作是班牙，或作班由，或作毗斯番。又谓新西班牙为农毗斯番，即美洲之西班牙属国也。日尔曼或作簪文，或作查曼布路斯，或作孛露，或作孛漏生，或作普鲁斯，或作布留士，或作普鲁士。今之德意志多作独逸。葡萄牙或作波尔杜瓦尔。义大利亚或作义大利，或作以大理。比利时或作比利震，或作白利真。奥大利亚或作澳大利亚。秘鲁或作白露丹马，或作丁抹。又或节称曰英国、鲁国、墨国。此编杂采诸书，不必一一尽改，特识于此。
后奈良帝天文十一年，西历之一千五百四十二年也，葡萄牙教士始来多撒岛。岛属大隅。舶长二人，一曰牟罗叔舍，一曰几利支丹，日本后遂名天主教为几利支丹教。日本学者皆谓欧洲入之来日本以是为始，荻原裕曰：“先是，三百五十四年为后乌羽帝文治四年，有船至陆奥，阖船一百五十人，中有三伟人，一精兵学星纬术数，一善蕃乐，一妙医药。此乃欧人来东之始。世或以西历一千四百年间，葡人始经阿非利加之喜望峰而来印度，然其由亚历山大港通红海而至印反固已久矣，此陆奥来船必为欧人”云云。余考景教之传在唐贞观年间。当时为建大秦寺，则罗马教士来东已久。此中三人有精星纬地理之学，当时诸国无有此辈，断为欧人，理或然也。又是时始传鸟铳。寻有义大利亚教僧至，大友义镇首奉天主教，其法浸盛。及织田氏时松永久秀、高山友祥等亦奉之。正亲町帝天正二年，南蛮船至，有教士称宇留嘉侔伴的连。教中师长曰伴的连。信长召至安土，问所由来，曰欲传祆教。信长馆之立正寺，召群臣议之。卒令建南蛮寺于京师，授以土田。刑部正则曰：“戎狄异类，不知人伦，异日必为害，不如逐之。”信长曰：“昔百济贡佛像，尊崇至今。彼徒所奉容有可取。”先是，筑紫濒海，葡船无所不至，经营市易，广布教法。及是又至京师。教士多通国语，解内情，言辞温雅，善与人交，金宝珠玑视如瓦石，或教民造食物以利民用，百方诳诱，以故民归之如流水。而西人托商贾来传教者陆续不绝，信长悟，欲逐之，未果。大友义镇时雄据筑紫，特建天主观于丹生岛，日听讲说。两丰二筑每焚佛刹，曰为天火，甚至毁佛像为薪。时京畿僧徒横肆，信长欲引袄教以挫之。既而伴的连日以赈穷疗疾为事，散珍货、施奇药，每曰：“汝曹不信圣教，故罹斯惨苦，我今为汝等超度。”乞儿病民日蚁聚其门，而长崎阖境皆从教。教匪山田甚吉等遂结五百馀人，日放火劫掠，信长始悔，将逐之，遇弑，不果。至文禄四年，丰臣氏怒其惑众，乃收伴的连及其徒二十馀人械送长崎磔之，始禁祆教。然既所在蔓延，不能骤改，就刑者甚众。初，天正十五年，秀吉议毁南蛮寺，或请斩其入，秀吉曰：“t•不若放还。”命密捕教徒。高山友长、小西行长泄其情，皆遁匿，仅获四人，遂逐伴的连。定法五章：“曰禁祀天主，曰禁毁神社佛寺，曰限教士二旬出港，曰禁说教，不禁通商，曰所绝在教士，商民姑宥其罪。”然教士潜匿不去，及是乃遂伏诛。后阳成帝庆长五年，荷兰船至和泉界浦，英吉利人从全。先是，天文十五年英吉利人始附兰舶来，天正八年英船始至。皆乞互市，德川秀忠延见之。其至也遭风船坏，秀忠命赉廪谷五十口。设馆居之，时时引见询外域风俗。越十年后船至乃载还。六年，吕宋船亦至，德川家康给以印票允通商，又颁信牌于国民，令航外海。八年，始设长崎奉行。官名，专司外舶事。岛津氏所隶之坊津，海商蕃客日益辐辏。十三年吕宋船抵浦贺。吕宋求直至关左，又请通商舶于其国，皆允之。十四年，将军秀忠又给印票于澳门葡商、于荷兰、于英吉利，均许互市。长崎奉行入谒德川家康曰：“现今市易繁昌，汉洋麇集，外船系泊至八十馀艘。”家康大悦。当是时，安南、暹罗、柬埔寨以外南洋诸岛，及西欧各国通商者凡十许国，皆给印票。旋定以长崎为互市场，禁进他港。十六年，又禁天主教。初，秀吉禁教，继以兵事，禁网稍宽，教士来者日众。及是，荷兰人杨与士上变，又有僧讦教士曰：“葡王之遣教士倾力济度，名为通商，实以蛊民，渐图夺国。其取吕宋、农毗斯番皆用此术。及今不图，必贻大患。”家康大惊，遣使搜索教士逐之海外，中严教禁。命僧崇传以梵法劝谕教徒，不悛者处流斩。十七年又申禁天主教，尽毁京畿诸道教堂。初，有告天主为邪教者，德川秀忠特命揖，斐某于南洋传习其教七年而归，秀忠召问穷数日夜不倦，终悟其邪。新西班牙人始来通商。始得自鸣钟，旋遣京商田中某附其船往，逾年而还，献绯红鹅绒、葡萄酒各物。十八年，陆奥守伊达政宗遣其臣支仓六左卫门于罗马，累年乃归。日本人之至欧洲以是为始。时以日本舟雇洋人驶往，阖船百八十人，独支仓得归，携有罗马牒及十字架等物。时教禁正严，遂秘其事。英吉利人始来骏河上书，前将军家康亦报以书。献有镶嵌铳、望远镜等物。家康报书约许以七事：曰商舶蠲役，曰需用必给，曰随宜进港，曰市民杂居，曰财产自主，曰禁强买卖，曰罪犯各用国法。由是商舶岁至，行之十一年，以无利又辞通商。案此报书即近世和约之权舆也。十九年，以禁教故囚高山友祥等二百余人于狱，旋放之瓜哇及澳。是岁又毁教堂十一宇，谕教徒归浮图，无悛者乃令以草积束缚，父子相伍，绝饮食。再令吏诱之曰：“改教则生”，皆曰：“宁死，往天堂”，口唱达维斯不止。达维斯谓上帝也。元和二年，始置下田奉行。江户港口。三年吕宋船至，有教徒，遂搜斩阖船人。荷兰人至平户，告界商常陈携吕宋教徒至长崎。奉行驰如平户，入船检货，搜获教徒密书，阖船无少长皆斩之。幕府由是益亲荷兰。初，罗马教士利玛窦入中国，用汉字著书诗张西教。海舶或赍至传播民间。至元和八年，令长崎奉行严检汉书，语涉泰西者一概涂抹，名曰禁书。其后长崎奉行捕禁益严，教民多露宿乞食，然卒不能绝。宽永元年，始置三崎、走水奉行。三崎属伊豆，走水属相模。新西班牙船至，上书，将军家光以奉教国却之。家光下诸宰执议，皆曰：“此不过借通好以广教耳，不如逐之。”二年，告海外诸国，专以长崎通商，禁进别港。既而又停吕宋、澳门互市。十二年，禁国民远航，律以极刑，并禁造巨舶。初，足利氏之末，海贾奸匪泛海私出，船帜题八幡字，往往为盗。文禄初，丰臣氏始给信牌许远航。逮德川氏定为二十家船，时人谓之殊印船。及教禁严，凡入海者必奉牒书，又谓之奉书船。然安南、暹罗皆尝遣使请禁国商横暴。自文禄以来四十三年，至是停之。适有久往广南归者五人，皆处斩。旋又定船舶之制，禁帆用三桅，漕船外不得过五石，著为定制，防远航也。十三年，命于长崎筑港，建馆以居洋商，不许杂居。募富民填港内筑别岛，既成，乃驱洋人尽住别岛。又放洋种男女二百八十七人于海外，令大村纯信以兵扼诸口以备窜逸。十四年，天主教徒作乱于肥前之岛原，家光命松平信纲等合西诸侯兵讨之，越七月乃平，诛教匪凡四万人，更申天主教禁于海内。初有马城为教徒窟，屡捕不绝，幕府乃命松仓重政治之，谕以力锄凶种。重政大索封内，每岁例戮数十人，后遂毁原城，徙治岛原。其子重次嗣封，政尚苛酷，谤声载道。是年八月，耶稣教徒遂作乱，故小西氏、大友氏遗臣之奉教者匿于天草纠党，宣言曰：“岛原益田时贞，神人也，昔西教师有遗言，廿六年后天降善男子，枯树生华，绛云四塞，乃上帝再来之证。今少年时贞即其人。”群贼等遂自天草入岛原，所在回应，犯高久城，掠仓谷-2万二千包及火药、甲兵等，筑原城而据之。事闻，幕府命镇西诸将讨之，以板仓重昌督师。重昌合诸侯兵十二万五千攻之，不克，重昌谋久困之。幕府又命松平信纲、户田氏铁提督军务。重昌闻二将至，愧师无功，奋勇力战，中箭炮而毙。信纲等至，命诸将合围，然后进攻。至明年二月二十八日城破，纵火焚毁，烟焰涨天，贼将时贞等十馀人皆自杀，斩首四万，无一降者。诸军亦死者千余，伤者七千馀。是役也重围凡百有旬日，官军前后死伤至一万三四千馀。考天草之乱，以不教之民执耜粳之兵，聚数十万劲旅于小城之下，而每战必胜，倔强不屈，此何以故？万众一心也。万众一心者，教使之然也。吾闻耶稣、基督之教，推人物本原一归之上帝主宰。又以耶稣舍生救人为上帝子，圣教主，一心崇奉，推其弊至于宁负国法，不负教法；甯负君父，不负教祖。苟或詈教，则戟手而争，刀锯之所加，矢石之所攒，踊跃奔赴，视死如皈，以是为答教祖之恩，阶升天之福。夫既以徇教为报恩，以赴死为升天，遂不难执戈于君父之前，悍然而不少悔。是役也，城破之日，儿童幼女成}f颈受刃，无一涕涟者。呜呼，何其敬信之至此也!欧洲十字军之起十战九败，卒能奋兴。新旧教之争至于父子仇隙，伏尸百万。呜呼！耶稣忧人道灭裂，教以相生相养之道，而其徒竞为危激，蹈汤赴火以张其教，吾不知其救人行善之谓何也！日本获原裕曰：“自三韩内附而浮屠至焉，西南洋麇聚而袄教入焉。袄教毒之尤酷者也，一误吾民，愚民蹈而罹辜者大约二十八万，而官军鏖战，死于锋镝下者不与焉。宽永以后，遗匪馀孽或杀或流或自裁，丧国破家者亦不少，大抵前后堕生于袄教之祸盖几几三十万人。吁！此三十万人者皆我赤子也，教徒一饶舌而我三十万赤子含笑瞑目，可不惧哉！”十六年，遣使长崎，召镇西诸藩重臣申教禁。天草乱后，于十五年悬赏曰：告教士者赏银二百锭。告教徒者赏百锭。及是，再遣大田资宗于长崎，召各国谕绝来航，令诸藩曰：“国家严禁天主教，外国非不知，而潜遣教士屡来犯禁。自今来舶辄火其船、诛其人。”十七年，毁澳门来船，焚其货，斩其人。澳门葡商复来强请互市，幕府遣民部少辅加加爪忠澄告之曰：“汝屡犯大禁，是蔑我国也。”捕斩六十余人，余附华船还。十八年，荷兰船长来谒，将军家光谕曰：“耶稣教有潜至者必告毋匿，否则并绝尔国。”尔后荷兰船至，船主每献方物，至江户谒将军，沿为常例。时命北条正房问兰人以西洋攻战、大炮、火箭之法，后录为一书上之。后光明帝正保四年，葡萄牙兵舰至长崎，命，亚坊戍。旧制，外船进口，例收炮柁。及是葡人日，兵舰非商船，不受令。事闻，幕府命九国诸藩出戌兵以小舟围绕，垣筏扼海，梗塞去路，众至八万。又特遣大总督如长崎诘问，察其无他，然犹停泊五旬馀而后去。庆安二年，鲁西牙人始至桦太。即库页岛。承应二年，将军家纲命筑七炮台于长崎防外患。后西帝宽文元年，令诸藩严索教徒，立五户互讦法。灵元帝宽文八年，于长崎府厅设耶稣像，令民践蹂。宽永以来禁教益严，每岁诸藩捕斩者数人。又严核各道户口，不奉佛教者无所容身。松浦隆信铸十字架耶稣像于铁板，俾士民践之，以验宗教。是岁纳之长崎府厅，幕府遂著为令。后又设于海岸，外舶来者必践踏乃许登岸。延宝元年，英吉利船人长崎，复奉书求互市，不允。自后长崎商船惟华商及荷兰船而已，他国无复至者，行之二百馀年。德川氏一代以开港始，以开港终。独中间锁港二百馀载。当此之时欧洲诸国狼吞虎噬，弱肉强食，每阅一战，国步日进。日本独立海中，于海外事情茫如云雾，文愉武熙，晏安无事，至于末流，墨守旧法，闭门固拒。然美舰俄舶一来劫盟，观其坚船巨炮，气已中馁。及一战于马关，再战于麂岛，又动辄败绩，而开港八口，结约十四条，左干戈而右檠敦，城下之盟，失利不必问矣。方家康三世之初，遣使通商，造舶出海，驳驳乎有驰骛八极之意。不幸以天主教故变而锁港。假令是时由南洋至西极，与诸大国相往来；又假令欧洲诸国早有轮船、电线、铁路，东西两洋以玉帛相见不以兵戈，则互取彼长以治已国，日本虽小国，或不难捧载书而从万国后，断不至前倨后卑如今日受侮之甚。惜哉！惜哉！贞享三年，澳门港使送漂民十二还长崎，上书曰：“我国以尊日本故特送漂人，非乞互市。”幕府使吏答之曰：“国禁通信。自今而后，纵有漂人愿勿送还。”乃给粮食薪水遣归。以后葡船遂绝迹。东山帝元禄十二年，始限兰舶进口，每岁四艘或五艘。中御门帝正德五年，将军家宣命限二艘，输出物值银三千贯，铜一百五十万斤，遣使长崎，正贸易法，更给船牌。享保六年，将军吉宗始开泰西禁书之禁；废伊豆、下田奉行，始置相模、浦贺奉行。十二年，处士小笠原贞任请检小笠原岛，听之。贞任曾祖贞赖尝奉教检南海，得一岛命以其氏，每岁航收其利，宽永中停之，故贞任有此请。其后小笠原岛英国欲争为己有，日本卒不听。十六年，减兰舶输出为一千五百贯，铜一百万斤。樱町帝宽保二年，命青木敦书索遗书，敦书始习兰学。敦书称：“文藏官书物奉行新井君美始阐和兰学，而世未知之。”敦书乃如长崎，从象胥习洋字、质兰藉。至挽近兰学浸开，始有种痘法，亦赖其首倡，著有《和兰话译》等。三年，又减和兰输出为五百五十贯，铜五十万斤。后桃园帝明和八年，有鲁人由甘查甲测验东海，致书长崎。安永元年，鲁人六十余名至乌儿图普岛筑室，营渔利，土人不能制，遂与互斗。七年，鲁人命岛夷向导至纳加麻，乞市易。明年，松前氏以将军家治命还书，辞市易，给米、烟、酒遣之，鲁人鞅鞅去。光格帝天明五年，鲁人来松前、熊石，家治特遣使巡视虾夷诸岛，又命巡桦太。宽政三年，将军家齐减外舶岁额，限和兰一艘，命和兰船主五岁一至江户。有仙台处士林子平，以倡议海防，将军命锢之。子平少倜傥有大志，尝敝衣菲食，蹑高屐，冒寒暑，凌危险，跋涉千里，诸国山川要害莫不谙知，最留意海防。再游长崎，接海外人详其情状。其意谓：“自江户日本桥抵于欧罗巴列国，一水相通，彼驾驶巨舰航大洋如平地，视异域如比邻，而我不知备，可谓危矣。濒海要冲之地必严筑炮台，设戍兵，以日本全国为一大城，一旦缓急，以逸待劳，庶免外侮。”又谓：“我南北诸岛委之不顾，外国有窃据者为患不细。”归著《海国兵谈》及《三国通览》二书。幕府以为动人心，命毁其梓，锢诸其藩。当德川氏承平之际，欧洲诸国无事之时，而有林子平其人，悉外情，议防海，可谓眼大如箕矣！五年，鲁西亚女帝苏非遣使阿陀牟等至虾夷根室，乞通信互市，送还漂民二人。家齐临吹上厅见之二人伊势白子、舟子漂至鲁，居十二岁乃还。遣目付官名石国忠房、村上义礼等至松前，谕阿陀牟曰：“此地不关外事，宜西至长崎。苟求互市，有国禁在。”鲁使乃归。时英船亦数出没虾夷海。九年，命松前氏修备，更命南部某、津轻某交戍虾夷。十年，复遣使按验。淳和二年，始置虾夷奉行，收东虾夷为官地。越五年褫松前氏封，又收松前及西虾夷为官地。文化元年，鲁西亚帝亚历山大遣使礼萨纳等至长崎，再送归漂民四人。四人，仙台水手，与十六人共漂至一岛，曰蕴提戾都蛤，又乘岛船西南至屋和都蛤港，皆鲁人所管。复往伊留歌都，蛤居八岁。鲁帝征之，乘驷唇夜西北驰五十日至都，馆大臣宅。帝召见十入，问欲还否，四人求还，馀乞留。四人在都四甸，纵观礼拜堂、博览会及异花奇禽等。益鲁人欲再请互市，故厚待之，于是发船送归，由南亚墨利加之巴西，抵极南海，折而西北，过东洋泊加摸赭都蛤而达长崎，水路距鲁都七万馀里。献书及方物，乞通信互市。将军弗纳。明年-jq，遣目付远山景晋于长崎，与奉行肥田赖常传命，仍赐米、盐、绵各若干，给薪水，遣归。初，阿陀牟之至根室也，及还，与一牌曰：“若再来，以是为信”。鲁人误谓许互市，故礼萨纳固请，终不许。礼萨纳在船中得疾，请上陆疗养且修船。众吏守法，不听。赖常曰：“有疾不许疗，船坏不许修，是失信义也。”遂从其请。礼萨纳感谢而去，赖常上状请犯禁罪，执政反赏之。文化三年秋，鲁西亚兵舰寇虾夷桦太，焚楠溪廨舍，掠粟，执戍卒四人而去。四年四月，鲁西亚兵舰二艘寇越土吕府，火名蔺穗栅，执戍卒三人。进犯舍那寨，戍兵仅数十人，力拒之。夜，鲁兵潜登寨后菜世卤山。发大烦戍兵，不敌，退保蔓米罗山。鲁人焚寨掠器而去。箱馆奉行乞援于仙台、南部、津轻，幕府亦飞檄奥羽诸藩，严为之备，命仙台、秋田守松前。五月，鲁人侵理井尻岛，焚抄船数只，又至桦太送还俘口，上书曰：“敢乞互市，不许，当再以战舰蹂躏。”目付远山景晋等巡视其地，漕军粮一万五千石，于箱馆改置松前奉行，以河尻某、村垣某为之。十二月，命松平容众、伊达周宗发兵屯虾夷诸要害，遣幕吏督之以备北寇。初，礼萨纳之还也，至加摸赭都蛤，诱无赖曰：“汝等往扰虾夷地，日本疲于奔命，必许互市。”以故数来焚掠。时升平日久，一旦变作，举国骚然。五年四月，起炮台于相模、伊豆、安房、上总各要，命浦贺奉行岩本正伦等掌其事。八月，英吉利船一艘至长崎，夜潜乘轻舸人港，掠民家畜物，上厅乞牲牢薪水。奉行松平康英飞檄肥筑将烧夷之，英船夜去。康英恨失机，上表自劾，屠腹以谢罪。旧制使福冈、佐贺二藩间岁戍长崎，至是松平齐直坐戍卒失误英船，命之屏居。时将吏调戍虾夷者各至戍，分守松前、箱馆、桦太、越土、吕府，然卒不见一寇而归。会津、仙台兵旋亦撤守。寻命南部利敬总督西虾，津轻宁亲总督东虾，各进爵增封。九年五月，鲁西亚将伊利古留船至理井尻，遣八人上陆诣泊崎，言语不通，戍卒虏之，发铳指船。八月，伊利古留再至，复遣国民三名请归俘，不予。见栅中兵执火器，回舳入洋，掠商舶而去。十年五月，伊利古留复来，使所掠舶商诣泊崎，言曰：“往年犯桦太、越土、吕府，皆我属国加摸赭都蛤之无赖所为，国家实不知。已罪其魁，禁勿扰边鄙，某等特来谢，不图待之如盗。请察此诚，赐以八俘。”六月，松前奉行遣属吏于理井尻报之曰：“归所掠物，上谢罪书，则还若俘。”伊利古留诺而归。九月复诣箱馆，献谢书，归器械，遂还以八虏，并给粮及薪水。自鲁人扰北边，至是八岁始平。
仁孝帝文政四年，复松前氏封于松前，仍镇东、西虾夷。八年，蕃船_艘人寇萨摩宝岛，岛津齐兴发兵讨之，杀一人。将军令曰：“蕃船至沿海地则发炮急击，敢私给蕃船用物者，严戮无赦!”天保二年，有蕃船寇东虾，松前兵炮杀数人，船乃遁。十一年，处士高野长英、渡边华山等以译西书及议开无人岛，有罪禁锢。初，长英、华山与小关三英共译西书，论兵制，究地志。时英舰护送漂民直至浦贺，欲请贸易。兰人告之长崎，事闻，阁老水野忠邦曰：“宜准文化中逐鲁使例。”评定所亦议曰：“英人猖獗，阳以贸易为名，阴欲广其袄教，宜远之如淫声美色。今托言送漂民至都城咫尺之地，其意难测，欲济小虫则杀大虫，毋以一二漂民弛禁，当一举扫除之以辉国威耳。”长英等就幕吏窃其稿，私谓国初英、兰皆入江户，后英以无利辞。今彼冒万里风涛送我漂民，实出厚意。若以怨赧德，恐结怒外国。华山乃作《夹鸟舌小记》、《蕃论私记》、《慎机论》，长英亦著《梦物语》，皆驳攘夷非计。既而蕃学之徒又议开无入岛以供国用，将请之幕府。或告以通信外国，踪迹诡秘，遂下令搜捕严锢之。十三年，将军家庆废外船炮击之令。德川齐昭建议曰：“民俗愚戆，不知大义，渔父咸丁为尤甚。曩布攘夷令，犹恐或昵夷人于洋中，今废其令，何以防偷漏之奸？”不报。
宏化元年，和兰兵舰来长崎，告曰：“西洋诸国将率兵来劫盟。”三年丙午闰五年，北亚墨利加将必氏帅军舰二、兵一千航人浦贺，贻书奉行曰：“我国已结好华人，冀贵国亦互市，愿守国法。”幕府令大久保忠丰传命曰：“我祖宗以来锁港久矣，外事当问长崎，不关此港。”命松平齐典、松平忠固严修海防。六月墨舰还去。是月有墨人七名漂泊越士吕府，明年，幕府命和兰人送还之。孝明帝嘉永元年戊申，蕃船往来北海者日众。二年已酉，北亚墨利加人十五名漂至虾夷，幕府命和兰送还，辞。三月，墨船人长崎受漂人去。闰四月，英吉利船人浦贺，奉行户田氏荣奉命斥之。归途阑人下田测海而去。于时蕃舶来往，北之南部、津轻、松前；西之对马，或上陆游步，或乞供阙乏，日益频数。幕府乃令内外列藩益修海防，撰人材，减诸侯驺从，许其赍火器人江户，练兵于郭外。又命西诸侯造巨舶。是年始传种痘方。五年壬子，八月，兰人上言：“明年墨欲来请贸易，苟不协，将有战事。”先是，三年，和兰亦上言：“印度人欲贸易日本，请于英国政府，见许。”命筑炮台于大森。六年癸丑，六月三日，北亚墨利加将陂理帅四舰突入浦贺，曰：“奉国命求通好，赍有国书，当呈之大君。”奉行户田氏荣令往长崎，陂理不听，状颇桀骜。奉行飞报江户，幕府大惊，命松平、细川、黑田、毛利、蜂须贺、立花、酒井、大久保等诸藩戍近海及上下总、安房、伊豆、相模沿海，假馆于栗滨为接使所。九日，氏荣等率诸吏接使受书，陂理以兵三百馀人旗鼓而进，道路侧目。献书函及方物，且云：“直达大君”，其略曰：“北亚墨利加合众国大统领水师提督陂理呈书日本国大君：请修好、互市二事。我合众国产黄金、白银、铅汞、珠玑及天然珍异之产，人工奇巧之物。日本亦富物产，相贸易必有大利，试行之或五年，或十年，即不利则罢市。加理科尼亚，我一大都会，驰火轮船则十八昼夜而到日本，或帆或轮，航太平洋而至中华者，及捕鲸船之近日本北部者，时遭飓坏船，愿救恤之。我火轮船颇费石炭薪水，然不得多载，愿给其匮乏，我当报以金银。”前中纳言德川齐昭、细川齐护、立花鉴宽请以部兵攘之。幕议谓承平日久，宜先为之备而后绝。乃使氏荣等报之曰：“当奏之朝廷，明岁令长崎和兰人传报。”陂理曰：“明年若允许，将假一岛建商馆。”乃入神奈湾测量。吏诮之，陂理曰：“如不许互市，更发兵舰，吾为之先锋，故豫量浅深耳。”幕府使胁阪安宅人奏，帝大忧恐，敕七庙七大寺祈四海静谧。七月，鲁西亚使布锸廷帅兵舰四艘入长崎，福冈、佐贺诸藩发兵备之。鲁使就奉行水野忠笃呈书，请三事：一，修邻好，二，正桦太疆界，三，则开市及鲁船往来有急需，请给缺乏。十月，将军家定遣大目付筒井政宪勘定，奉行路圣谟等于长崎答书于鲁使曰：“我与贵国各国其国，民其民，无事相交。苟欲正疆场，须敕疆吏按图籍检核凭据，勿使有毫厘差乃可。若贸易往来，我世遵旧法，前已固辞。但方今贸易殆遍宇内，诚不能取古例律今事。顷者合众国亦来乞市，容彼拒此，势既不可，并受万国则鳞集麇聚，国力之给不给未可知，将何以为继。矧我主新立，百度草创，如此重事，须奏之京师，告之列侯，势不得不费岁月。我于贵国壤界相接，应加郑重，幸谅此意。”布锸廷受书而去。初墨舰之去，下其书于列藩议之，主战、主和群议纷起，士之上海防策者日踵于门，里谈巷说亦论其利害。幕府乃报日：“议论百端，要之归战、和二字。顾边防未完，兵器未整，乌可自我开衅。明年之答，宜迁延以待后举。”旋命会津、熊本、荻鸟、取冈、山川、越忍、杉1]国诸藩戍武相、房总沿海，又征土佐漂人万次郎为小普请。万次，宇佐渔人，于天保末漂流抵无人岛，为捕鲸船所救，携往北亚墨利加，居十三年乃还。献其纪行日记、世界计览、万国舆地图、西洋奇货。至是擢之，以其解墨事也。
安政元年甲寅，正月十三日，墨将陂理再师七兵舰入浦贺，幕府遣大目付伊泽政义、町奉行井户觉弘、儒员林炜等按问之。墨舰进泊本牧发空烦，量海底。幕府命金泽藩等守京师，水户藩守江户，仙台、久留米、米泽等亦与焉，余皆扼守近海。浦贺奉行户田氏荣及政义、觉弘等使退浦贺港，对曰：“远方航海苦旷，日请入江户上书。”不许。二十七日，副将阿单须进入神奈川，迫品海。政义等举国禁止之，阿单须抗辨无退色。时德国齐昭建白十议，论墨不可和。细川请进讨以张国威，并不许。二月十日，令炜觉弘等假馆横滨，接墨使，飨之。陂理上书曰：“谨承两国相亲之命，使臣与有荣矣。然条约不定则邦交不固，请以后泊船许取直给物，许士卒上陆，许上岸立标，测量内海。”幕府赐之米百斛，许其?自下田、箱馆二港，居下田沙子岛，方七里。居箱馆，方五里。及抚漂民、给薪粮等。墨舰乃赴下田港，寻许泊长崎。时圣谟、政宪等至自长崎，以为许墨人二港，与前议答鲁相柢牾，上书争之。不省。幕府遂令诸藩撤武相总阵营。自去年六月征兵三十馀万人，至是罢归。日本本以武立国，然自德川氏秉政以来欢虞为治，于外国强弱茫乎未知，一葡船来调兵至八万人，一鲁舰来复征四诸侯之兵，漕十万石之米。此次墨国劫盟，乃至聚兵三十万众。然彼国驾巨舶履大洋，东西南北何所不至。我迹敌船之所至而置之戍，戍兵未至，敌舰早飓，此与刻舟以求剑、守株以待兔何异？及乎两军对垒，彼此相持，主客、众寡非不据形势而得便利，然驱不教之民，执无用之器，骤对强敌，譬犹羊群见虎，早已神索气尽。调兵虽多，终不能战。嗟夫！设险以守国，教兵以备战，有国家者之急务。平时漫不设防，一旦有警则羽檄飞驰，张惶失措，事定而复遣散之，非特劳民伤财，而鼠技已穷，形见势绌，适足贻旁观之笑，招外人之侮。无怪乎劫盟之师接踵而至也。前车之鉴，可不戒哉！墨舰临去，送致长门人吉田矩方等二人，幕府锢之。初，长州士吉田矩方受兵学于松代儒臣佐久间象山。象山博学洽闻，兼通象译，善火技，每曰：“方今要务，宜周航万国，审其情实，庶不致观人国于云雾中。”会幕府托和兰购兵舰，象山曰：“不如遣人往殊域学之，邦人来往，自能操舟，不复仰给于外，省购费而习伎巧，益莫大焉。”幕府不纳，矩方闻之感愤。时鲁舰入长崎，欲从之航西，至则已去，乃歉然返江户。象山在浦贺警卫中，矩方与其门人涩木松太郎谋之象山，象山授以方略，托小吏令二人夜窃入墨船，请附载。陂理不听，护送遣归。幕府以其犯国禁也。锢之其藩，并幽象山。尝观陂理《纪行》，书谓：“矩方聪明，识天下大势。日本罪斯人，真为可惜！”然矩方后竟被刑。维新以来，长门藩士之以尊王树勋者多其门人，世谓其以名节鼓舞士气，至今称道。矩方又尝草：“七生灭贼说”，引楠子语以自况，其英烈可想也。
七月，爪哇都督赠书长崎奉行曰：“前奉命索战舰，会西洋乱，末由得之。闻日本待鲁、墨愈于和兰，然鲁最叵测，鲁将蚕食差我廉以及日本。泰西诸大合纵拒之。今英王以仆为东方水军将，尾追鲁军，仆即帅兵舰先发，请许其入长崎诸港，并请给军用。”延至八月，答之曰：“如以讨鲁故，则敝邑密迩于鲁。近始行成，或以应援见责。如以穷乏请，敢不如命。长崎、箱馆随宜系泊，幸勿至他港。”既而以其固请，许泊下田。英女主域多利亚使船亦至长崎上书，略曰：“近来鄂国猖獗无状，有吞并全欧之志。吾王哀全欧人民罹祸，问罪于鄂国，命将出师，海陆并进。闻昨年鄂国遣使于大国，约永通和好，贸易有无。诸执事待以客礼，许其请而遣之。吾王闻之擗踊，曰大国洵君子国，而鄂国所谓虎狼之秦也。顷者鄂国挟其祆教凌暴土国，土国孱馁不能支，告急于英。吾王传檄于同盟，发精甲数万，碎其艨艟十，杀其组练数千，零贼奔窜。吾将草薤而兽猕，歼其丑类，闻鄂将经大国海洋而归其边徼。今某等舣军舰于对马岛，将迹鄂国败兵而鏖之，以作京观，于东洋毫无关系。大国若以其有约不忍旁观，或英武不胜技痒，有加一弹一箭以为其后继，则某等部下将泄怒于大国，改旗东指，大国其何以应之？言至此虽类不逊，实出至诚。鄂流涎于差我廉者有年，并吞虾夷千岛，自皮及于肉于骨，终将吸精髓而后已。吾曹窃为大国寒心，大国其熟虑深计焉。今通款大国，竭区区之意，欲使大国争此要著于世局也。英敬天爱人，力可取而义不取，岂效鄂并食弱肉以夸强大，此英之所以横行寰宇而驾驭诸国也。自今以往，英船取道于大国管辖者不论何地、何港，揭徽而入，下锚而?自，缮哨船、取薪水不必一一请谒，请下令沿海诸道知无他。今两国将立盟结义，东西声援，则鄂形露势阻不得逞其凶虐。吾王东望，欲明衷曲于大国久矣。军旅之间不能尽拜趋之礼，镇台其知悉而报诸殿下，速赐报。”英使名约蔑私仑几。八月，奉行忠笃、目付永井岩丞等奉命延见英使，许泊长崎、箱馆二港，给欠乏，使船寻去。九月，鲁舰用日本字树帜，曰：“于吕之也”，即鲁西亚译音。自南海人大阪洋。幕府檄和歌山以下诸藩备之，彦根藩井伊直弼发兵四千屯京师，本能寺郡山淀膳所诸藩扼洛外各所，鹿儿岛、熊本兵相率东上，家定寻使直弼守卫宫阙，酒井忠义、抑泽保得副焉。使青山忠良等分戍京师七口。又命和歌山筑烦台于加田，德岛筑于由良岩屋，明石筑于明石，命宫津、田边、峰山各严海防，互相应援。十月，鲁舰退泊纪伊之加田浦，无几来泊下田。幕府使政宪、圣谟、政义及目付松平重、古贺谨等接之。十二月，政宪等会鲁使布锸廷，许泊下田、长崎、箱馆三港，购买欠乏物。鲁船之在下田遇海溢几覆，幕吏善遇之，修其破漏。鲁人喜而去。二年乙卯，三月，家定奉诏令五畿七道销梵钟以铸大小炮。惟余古名钟、宗寺钟、报时钟不毁，既而僧徒诉之，知恩轮王二法王事，格不行。又禁以铜铁锡铅铸佛像、佛具及诸器玩。墨船至下田，请测量海底，日使往来华、米诸船谙海路，以避覆溺患。幕府报以俟后命，墨量东北海而去。六月，和兰人至长崎，献蒸气船及小铳。幕府寻遣矢田崛景藏，胜麟太郎等于长崎，就和兰人学操气船术。八月，岛津齐彬献昌平船于幕府，摸西洋制所造也，家定赐名71赏之。是岁春，幕府命松前崇广上东西虾夷为官地。东自木古内树以北，西至乙部村以北，直隶幕府。夏，命伊达庆邦戍东虾，自追以北愈不津、根室、越土、吕府、俱标尻等；佐竹义睦戍西虾，御神居以北、真霖添矢及北岸知床等；津轻承顺守箱馆垒戍，江刺乙部及御神居以南；松前崇广戍箱馆、岬江、刺岬、七重滨、木古内及东虾。惚边津冬奏益开虾夷，命箱馆奉行管之。又遣清水氏遗臣及士庶千馀人于虾夷使垦荒，经野牧畜、种树、捕鲸、采药及掘石炭、凿矿山，以教化夷民。二年丙辰，〈二年，当作三年。按，安政三年为丙辰年。〉二月，幕府始置蕃书调所。七月，幕府筑烦台二于界浦，命高松、松江二藩筑之于大阪两川口。锅岛齐正亦筑炮台于神乃、伊王二岛，家定赐刀赏之。墨使巴尔理士来下田，告曰：“奉国命为总领事，主通商，请亲谒将军呈书。”老中阿部正弘等密议，谓既与和亲，许贷地泊船给物，又继以通商，此禁一弛，各国踵至，亲甲疏乙，殆生乱阶。许之，虑力不给，不许，则根本犹弱，实国家安危之所系。乃令大小监察评定，长崎、浦贺、箱馆、下田诸奉行各上议，诸吏上封事，或曰既破国律接外使，事机已误，今噬脐何及。十月，家定以堀田正笃为外国事务总裁。四年丁巳，二月，和兰船长上书曰：“交际外国当争实利，勿争虚名。今日时势诚不能闭关绝人，苟开衅于琐事，则城下之盟俯首求和，所伤实多。”老中以为和兰所言非于彼我分左右袒，使诸藩积怨，恐蹈亚细亚诸国覆辙。业已许和，变宽永以后之法，则待之不得不遵宽永以前之规。遂决议许墨使人府，而欲于下田受书。既而下田奉行井上清直等言：“巴尔理士必欲见将军呈书”，议久不决，至五月乃许定期谒见而奏之京师。于是齐昭等上疏切谏，溜直诸藩德川氏设大老、老中二职，大老时有废置，老中常执政权，又撰诸亲藩轮直议政，曰溜直。又连署谏曰：“许墨使谒见，待遇重于和兰一等，是非幕下失其职掌耶。今许见墨夷，诸蕃继踵亦将一一见之，操纵由人，诚大辱国。虽遂事不谏，敢别疏利害，请再商。”金泽、鹿儿岛、仙台、熊本等二十一藩亦上书曰：“宽永以前，诸藩来朝者卑逊恭谨，今承教依宽永以前例，然墨使尊己国、蔑本朝，执政阻之不可乃俯首下心，听其要胁，某等诚痛愤，羞与为伍。请于是日概免衙参。”德川氏之初，与外国通商往往延见外客，即商人教士亦与款接，谘询一切。然自祆教酿祸以来，遽以铁铸耶稣纵民践踏，外舶之至概绝弗通。中叶之后，国势愈弱，拒人愈严，其视西人曾禽兽蛇蝎之不若。此次墨使之见，诸侯连奏请免衡。溪参，其鄙夷弗屑之意盖可想见。然一战再战，即含濡隐忍俯首求和，既而震惊其强，又幡然改图，举一切政体风俗惟西人是尚，其视西入又有如仙佛贤圣之高不可攀者。噫嘻，何前倨后恭之一至于此也！乾隆四十一年，刑部上广东巡抚李质颖谳英吉利商人嗡等狱辞，高宗皇帝谕曰：“汉唐宋明之季，多昧于柔远之经，当其弱而不振，则藐忽而虐侮之。及其强而有事，则又畏惧而调停之。因循姑息，卒至酿成大衅而不可救。”圣人之言明见万里，大哉言乎！比年物价腾贵，诸藩疲于会同，请自今限十年就国以劝农讲武，富国强兵而备万一。有水户人二名夜潜入蕃书调所，欲刺巴尔理士，事觉处刑。巴尔理士既来江户，诣堀田正笃邸告曰：“我合众国以搂人土地为大禁，但轮舶所至，万里交通，孰敢以一丸泥封关者!日本当从通例，许合众国驻全权公使于京，纵商舶人港、互市。二者，不翅本国请，东西各国所望也。日本之所患在英。英与鲁交恶，恐日本为鲁所并，亦欲得差我谦及虾夷以横绝鲁军。开市、结约，得互相维持，东印度为英所并，坐不与泰西结约故也。约成则国不亡，且战舰火器均可应贵国需。通商亦有利，关税所余足赡国用。惟鸦片产于东印度，英挟其强力强人购买，他国有受其毒者，为之岁縻四千万圆，与英往来须禁此物。合众国于人民习教听从所好，此亦世界之通义。日本开市以我国公使督之，诸国遣使约事，则答日既与合众国约如此，必莫有争者。向者仆会英将于香港，告奉使日本，率气船五十艘往江户要约，若不许将自我动兵。英与佛联盟，佛必与偕，迟未至者，有事于他国故也。方今国是，不如许互市。吾飞告英、佛以约成，则蒸气舰之来亦一二而已。信吾言贝，为安全媒，贵国之幸也。”十一月，正笃令土歧赖旨、川路圣谟等质问其言。二十一日，将军家定延见巴尔理士于牙城，受书，赐以时服并飨之昌平黉。十二月，正笃见巴尔理士，谢其忠告。巴尔理士再上书申前请。家定使林炜及目付津田半三郎西上奏事，林炜等见传奏菅原聪长、藤原光成曰：“近世万国尽事互市，今墨使请置公使，开十港。幕议欲许之，使臣等上奏。”传奏曰：“俟他日再议。”锅岛齐正上书曰：“我邦自神武肇基，二千馀年未受外辱。今乃为墨夷所劫，亏损国威，曲徇其所求，得寸进尺，若王室何！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外托通好，内则窥隙，一旦变作，诸臣之肉足食乎？今一意主战，暂劳永逸，与先安后危，孰得孰失？纵令人寇，列藩当敌王所忾奋力却之，不必以烦麾下。臣世辱镇西重任，闻墨夷入见，意如敌破后门。请在国以十有八年为期，足食足兵，缓急从事。”时诸藩亦多诣营言事。是年夏，幕府命讲武所都肄海军，令高松、松江二藩守摄海，松山守神奈川。冬，齐昭造军舰成，名曰旭丸，家定赐黄金百枚，时衣三十领赏之。五年戊午，正月，家定命老中堀田正笃西上奏事，请敕许川路圣谟、岩赖愿等副焉。二月，正笃入朝。献黄金五十枚及金香凤凰，准后及关白、大阁、传奏亦有献遗。帝召大臣以下、参议以上三十余名会议。蜂须贺茂韶私上疏，劾正笃因循误事状，且曰：“臣见外夷近状，觊至神京，天步艰难，危急日逼。”又呈书前关白政通曰：“神州安危在今日。幕府不容众议，殿下甯听之耶！”于是聪长、光成传旨曰：“前敕以不许泊畿内近海，今能不开武库港耶？”曰：“开数港，建商馆，溪壑无厌，必渐次乞求，保毋反复？”正笃对曰：“古者外舶入界浦而市，南蛮寺亦在京师，故彼以固乞。然今许开武库，仍禁其人京畿十里内，犹胜于前。夫条约以约无事，我不背理，彼安敢乱。今如不和则变起眉睫，何以因应？故自今生聚教训，图内强以祛外患，策无上于此者。”三月，巴尔理士至江户，促条约押印，曰：“闻日本政权在江户，不图游移旷日至此。若不得命，吾直入京师得其要领。”幕府飞书于正笃促之。帝初令拟旨，有外事处置一依幕府之语，既而廷议哗然，乃改草。召正笃传敕曰：“墨夷之请，神州安危之所系。将军变祖宗法，失兆民心，何以保万世？许开下田，前事已误，今若如所奏则国威堕地。幕府其使三家诸侯更议而奏之。”正笃等乃奉敕还。四月，幕府移敕书于列藩，正笃召巴尔理士告以京师众议曰：“固欲保两国欢，然背违群议，事终不济。”巴尔理士曰：“两国相约而以人心不合延期，天下万国之所无，前史所不见也。政府不能钤印，直诣京师决之，请刻日以报。”是月，幕府以井伊直弼为大老。五月，家定答墨书，略曰：“承二国相亲之意，感荷无已。然宜草章程见示，待我阖国会同之期而后定议。”巴尔理士奉以还下田。六月，鲁舰入加奈川，墨舰复突入小柴。巴尔理士来告曰：“英佛二国乘得胜之威，马首欲东行有日矣。我忧日本不耐诛求，待其至而议，已缓不及事。苟听我请，署印于约，我当告二国以同盟之国居间图无事。”幕府危惧，大老直弼等谓，事已危迫，徒俟敕允，必开战端。乃使清直愿等与巴尔理士计，参酌旧约，定《互市则》十四条，钤印授之。将钤印，巴尔理士复曰：“此约中所载‘寓居日本商民归我领事官管辖，以我国法处断’，实不同泰西通例，本非我合众国所乐为。然东方刑律重于泰西，桁杨7J锯非西人所堪，均不愿受治于贵国之法。英、法诸国所不愿，独合众国为之，亦恐贻旁观之笑，滋吾民之怨。请自今发奋自强，改从西律，俟日本法度修明再改此条，合众国必为诸国倡。今日势不得已，幸谅恕之。”
七月，外国长崎、箱馆诸奉行亦会鲁、英、兰、佛四使定约署印，皆准墨例，五国从同其条，日永相和亲。日自明年六月始互市，至七月开神奈川以代下田。曰自今后四十月而置市场于江户，五十月而开武库，置场于大阪，苟新渴不便则别开西州港，居武库、神奈川、箱馆地各十里。但武库之十里内不许入京畿，长崎限公有地。日禁粜米麦，缺乏乃给。日货币互行国内。日铜钱不许出口，日严禁鸦片烟。第一款，英国君主、日本国大君议定：两国及两国属民永敦友谊，世世勿替。第二款，英国君主可派钦差大员或秉权大员驻札日本国京城，并派领事官并署领事官驻札日本国。现今所定通商各口所有英国钦差、领事等员，可任意到日本国内地各处。日本国大君亦可照派钦差大员驻札英国京城，并派领事官或署领事官驻札英国各口，所有日本国钦差、领事亦可任意到英国内地各处。第三款，日本国箱馆、神奈川、长崎三口，议于一千八百五十九年七月初一日起准英属通商，新漏一口，议于一千八百六十年正月初一日起准英属通商，倘此口船澳不便，即改换西洲海滨一口，武库一口，议于一千八百六十三年正月初一日起准英属通商。以上各口，英属人民皆可永远居住，亦可租地买屋并起造栈房，但不准设立炮台以及一切武备。凡英人起造房屋，日本国官尽可常往查看。所有各口英人住居之处以及船澳章程，应由各处地方宫会同领事商议，若有不合，禀请英国钦差与日本国王家核办。凡有英人住居之处，日本人不准在周围筑墙砌壁以阻英入出入，英属人民可任意在以下所定界内来往：如在神奈川至六乡川止，周围以十里为界；在箱馆周围以十里为界；武库亦以十里为界，惟西京不在界内，此城相去十里之处不准来往。凡有英国水手船只不准过猪名川，此河在武库、大阪之间出口。以上里数皆自各口官地量起，每里以四千二百七十五英码为准。在长崎英属人民可任意在邻近各处官地来往，在新漏或改换之处其界当由英国钦差会同日本国王家酌定。江户、京城议于一千八百六十二年正月初一日起任英人居住，大阪城议于一千八百六十三年正月初一日起任英人居住，但为通商而已，二城之内英人租屋之处以及往来界限，当由英国钦差会同日本国王家酌定。第四款，凡有英属人民在日本通商各口居住，其身家悉归英国王家管辖。第五款，凡日本国人民得罪英属人民，当由日本国王家拿获，照日本国律例严办。凡英属人民得罪日本国人民或他国人民。悉由英国领事官或其他秉权大臣照英国律例究办。两国务须秉公了结，毋得稍涉偏私。第六款，凡英属人民欲控日本国人，应先禀明英国领事，领事应得从中劝息。若日本人欲控英人，英领事亦当听其诉明，从中劝患，若必不能息讼，须会同日本官秉公判断。第七款，凡日本国人拖欠英人银钱无力归还，以致逃避，日本官务须尽力查拿追还欠项。如英人欠日本人银钱逃避者，英官亦当尽力查拿追还欠项。但两造所欠之项，官可代追，却与官不涉。第八款，凡英人雇日本人为一切不犯法之事，日本国王家不得阻止。第九款，凡英属人民住于日本者应听行教，并准于无碍之处起造教堂。第十款，外国各色银钱皆可在日本通用，以日本国分两为准。凡英国属民经商，两国银钱皆可交易，但外国银钱用于日本国须俟多年方知贵贱，故日本国每从新开通商一口，日本国官先将银钱照轻重与英人兑换，外国银钱不照银色高低，亦不得扣折。以开口后一年为限，所有日本国金银银钱皆准出口、惟铜钱不准。第十一款，凡英国兵船所用杂物，准进神奈川、箱馆、长崎等口起岸，收入栈房，归英官掌管，并准免税。若在日本国发卖，买主应照税则纳税。第十二款，凡英国船只在日本沿海地方碰坏搁浅，船上人等逃至日本，无论是否通商地方，地方官查知立即设法妥为照料护送，交就近领事官查收。第十三款，凡英国商船欲进日本国通商各口，可任意雇引水船带入。若船在口内已经完清税饷，亦可雇引水船带其出口。第十四款，所有日本国通商各口，皆任恁英人由本国装运各色无例禁之货进口销售，并可在日本各口买日本无例禁之货完清税饷装运出口，惟军械等货只准卖与日本王家及西洋人。凡洋人与日本人交易各货，日本官不得与闻，日本人与英人买卖货物收栈皆听自便。第十五款，凡英人在日本海关报货，倘以所报价值不合，该货可由海关照值定价。货主若不肯照海关所定之价售卖，即当照海关所定之价纳税，若肯卖，关上应即买入立即付价，不得扣折。第十六款，凡英人运货进日本国，通商各口已照则完清税饷，任恁日本国人转送日本内地各处销售，不得再加捐税及内地等捐。第十七款，凡英船载货进日本通商各口已经完清税饷，日本海关应给恁单，注明某货已经完税字样，若原货载往他口，无须再行纳税。第十八款，日本官应在通商各口设法查究漏税走私之弊。第十九款，凡条约中所定一切罚款以及入官之货，应归日本国王家任意办理。第二十款，《条约》后所定《通商章程》，两国官民当与《条约》一律遵守。倘《章程》未臻全备，当由英国钦差会同日本国王家随时酌议，以便永行勿替。
第二十一款，现在所定《条约》皆以英文、日本文、荷兰文书写，彼此一意，但以荷兰文为准。嗣后凡有英国钦差、领事官与日本官档俱用英字书写，暂以荷兰文或日本文配送，五年后即免配送。第二十二款，两国大员议明，将来若要修改《条约》，须至一千八百七十二年七月初一日方可举行，并须于一年前知照。第二十三款，今后若日本大君与他国一切利益之事，英国官民无不同获其美。第二十四款，此条俟英国君主、日本大君批准之后以一年为期，在江户京城对换，现下两国大员先行画押并盖用关防，以昭信守。英国降生后一千八百五十八年八月二十六日。日本国安政五年七月十八日，订于江户京城。水野筑后守永井玄、蕃头井上、信浓守堀织部正、岩濑肥后守津田丰三郎。英国公使叶留燕押。所附《通商章程》内载：英船输入鸦片如逾三厅之数即取以充公，若有设法密谋输入者每一斤罚十五元。输入各货如造船、修船各器具，渔鲸各物，盐渍各料，乌兽食物又铅锡石炭及造屋之材料，蒸气之机器暨棉布毛织，均值百取五。一切酒类值百取三十五。其他均值百取二十。
嗣以朝议纷纭，诸藩龃龉，各国游士方且倡尊王以攘夷之说，内外交讧，幕府不得已，遣下野守竹内、石见守松平、能登守京极使英，复议锁港。英不纳，惟许新溻、兵库、江户、大阪开港之期迟延五年，而严禁日本人阻扰外交者，仍减轻洋酒、玻璃各器之输入税，于文久二年五月即一千八百六十二年六月。定约于伦敦。约曰：日本大君因国内阻扰外交，各党一时未能镇定，甚难如期开港。屡商之驻札日本英使，兹复遣使详陈于英国政府。英国念日本大君内治之难，曲意承诺，允将前订约章第三款：“新漏、兵库开港互市”及：“江户、大阪许其居住”所定期限，均自西历一千八百六十三年一月一日起算延期五年。而长崎、箱馆、神奈川三处业已开港，应遵约妥办。严禁各节：一，税关干预商民买卖者；二，禁止外商雇用工匠、教习、仆役者；三，官吏拒止各藩搬运货物于通商口岸者；四，司税官役干涉商务从中渔利者；五，止遏一切齐民贸易者；六，杜绝与外商往来亲密者。以上各弊如日本大君不为革除，无论何时英国得仍照前约促令开港。日本使臣回国，应请将对马岛通商，并许减轻酒税，又玻璃各器照值百取五税则。叉干长蹄、糙潼设靠存借栲屠{届婆申专管脚侮林商在酱盐税，复出者仅纳栈租，以表明日本拓充商务之意云云。日本使臣竹内、松平、京极，英国外部大臣伊尔路塞押。
又遣筑后守池田、伊豆守河津、相摸守河田使法，法亦拒其说，仍责偿长门轰击法船偿款，复减轻各种机器及钟表珍异之品、装饰家用之物之输入税。于元始元年五月即一千八百六十四年六月。定约于巴黎。第一款，西历一千八百六十二年七月间日本长州藩轰击法船，日本许赔洋银十四万圆，十万圆由日本政府，四万圆由长州藩支给。第二款，日本政府应设法镇压，俾法船经过下关海峡不再滋事。如不得已须用兵力，法国水师愿为襄助。第三款，两国在江户所订约章，凡悬挂法旗之一切运进物，应遵最后所订减定税则而行，凡包装茶叶所用各品许其免税。又片铅、铅蜡、地毯、石炭藤及画绘所用油蓝，照值百取五税。又酒精、白糖、铁、铁片、各种机器、机器所用各件、麻布、钟表、袖珍表、表锁、玻璃器件、药材及玻璃镜、陶器、玉饰各具、香料、肥皂、兵器、小刀、书籍、纸张、雕刻物件、画绘，均按值百取六收税。第四款，此款应附一千八百五十六年十月九日两国所订约章而行，无庸俟本国批准，即时施行。日本使臣池田、河津、河田，法国外部大臣杜尔湾路易押。
逮因长藩毛利氏力主攘夷，屡炮击外船，英、法、荷、美遂纠合四国之师以图报复。长人大败，既于下关订约，偿金三百万圆，四国复联衡要胁幕府，同订减税约，于庆应二年五月即一千八六十六年六月，定约于江户。约曰：据日本国安政五年即西历一千八五十八年，日本政府与英、法、美、荷四国订立约章，内附《通商章程》第七款所载，四国公使各奉本国谕旨，求更定日本国输入输出税项。又因日本庆应元年十月，西历一千八百六十五年十一月，四国公使至大阪时日本政府准按价每百抽五改定税则，今政府特简水野和泉守与英、法、美、荷四国公使订定十二款：第一款，此次新订税则应附约照行，将旧则更易，神奈川港应从日本庆应二年五月十九日，西历一千八六十六年七月一日起，长崎、箱馆二港从是年六月二十一日，即西历八月一日起办。第二款，新定税则应俟六年后方许更议，惟丝、茶二项可准三年间平均货价每百抽五课税，于二年后更议。又木料税可于钤约六个月后随时商改。第三款，原约附载《通商章程》第六款所云，准单费应行免征。第四款，日本政府应盖造栈房于通商各口，以便外商存货。如输入之货照则征税，若将货运往他处勿庸缴输入税，但收栈租。第五款，日本货物从内地运至通商口岸，应缴陆路或水路卡税外，不得苛求。第六款，前订约章载明：凡外国货币应照日本同种货币同量通用，墨银一百元，即抵日本一分银币三百十一个。现值日本国自铸货币以省交换之弊，拟收取各项未铸银块改铸，此项应征杂费，彼此俟后商定。第七款，现因各口税署办理税务及起卸化物、佣使工役时时涉讼，各口地主官应与外国领事官妥酌章程，以便遵守。第八款，凡日本人民均得在通商各口及外国购买各项载客运货各式风帆船、火轮船，但兵船非日本政府允准，不许代购。第九款，日本商民得在通商口岸与外商贸易，或遵该约第十款出洋贸易，各任其便，毋庸官吏检察。且日本商民遵章缴税外无庸缴纳别项税目。又各藩所属人等除定章缴税外，无庸政府官吏检验，任便在各口与外国贸易。第十款，日本民人得禀明政府请领准单，前赴外国通商或学习工艺，又得在订约各国船只内帮执各种职艺。外国人佣雇日本人前往外国，应呈禀通商口岸地方官乞政府准单。第十一款，日本政府应设灯台、浮标、木标等，以便行船。第十二款，该约既经全权大臣订定，无庸两国政府批准，应从日本庆应二年五月十九日，西历一千八百六十六年七月一日起办。日本使臣水野和泉守，英国特派全权公使巴克斯，法国全权公使路塞斯，合众国代署公使葡路度满，荷兰公使兼署总领事葡路士布路克押。此皆幕府末年所定之约。当美约定议时，但以城下之盟隐忍曲从，期暂纡目前之祸以待后举，而治丝愈纷，燎原愈烈。每改约一次，则外人愈得利，日本愈受损。而当时君臣上下挟全力以争约者固未之知也。
论
[编辑]外史氏曰：泰西诸国互相往来，凡此国商民寓彼国者悉归彼国地方官管辖，其领事官不过约束之照料之而已。唯在亚细亚，理事得以己国法审断己民，西人谓之：“治外法权”，谓所治之地之外而有行法之权也。治外法权始于土耳其，当回都全盛时，西灭罗马，划其边境，与欧人通商，徒以厌外政纷纭，遂令各国理事自理己民，固非由威逼势劫与之立约者也，故其弊犹小。而今日治外法权之毒乃遍及于亚细亚。余考南京旧约，犹不过日设领事官管理商贾事宜与地方官公文往来而已，未尝日有犯事者归彼惩办也。盖欧西之人皆知治外法权为天下不均不平之政，故立约之始犹不敢遽施之我。迨戊午岁与日本定约，遂因而及我，载在盟府，至于今而横恣之状有不忍言者。当日本立约时幕府官吏未谙外情，任其鼓弄，而美国公使为定约稿，犹谆谆告之曰：“此治外法权两国皆有所不便，而今日不能不尔，愿贵国数年后急改之”。其后岩仓、大久保出使，深知其弊，亟亟议改，而他国皆谓日本法律不可治外人，迁延以至于今。
夫天下万国，无论强弱，无论小大，苟为自主，则践我之土即应守我之令。今乃举十数国之法律并行于开港市场一隅之地，明明为我管辖之土，有化外之民干犯禁令，掉臂游行，是岂徒卧榻之侧容人鼾睡乎！条约之言曰：“领事与地方官会同公平讯断”，无论其徇情偏纵也，即日执法如山，假如以外国人斗殴杀吾民，各交付其国领事，则英律禁狱三年；佛律禁锢百日、罚佛狼百；美律徒刑八十日；俄律徒刑一年；兰律徒刑三十日；而我国杀外国人则论抵命且责偿金矣。同罪异罚，何谓公平?假又华商、英商同设一银场，负债甚钜，闭店歇业。彼英商者以一纸书告其领事曰：“家产尽绝”，彼即置身事外。而华商则监狱追逋，或且逮其妻孥及其兄弟矣。同事异处，又何谓公平？既已许之不由地方官管辖，刑罚固有彼轻此重之分，禁令又有彼无此有之异，利益又有彼得此失之殊，彼外人者盖便利极矣。而我之不肖奸民冒禁贪利，图脱刑网，辄往往依附影射，假借外人以遂其欲，彼南洋诸岛寄寓之华人不日英籍则日兰籍，更何异于为丛驱爵乎？此诚我之大不便者也。不公不平之事积日愈多，则吾民之怨愤日深。通商以来三十馀年，耦俱相依，猜嫌不泯，而士大夫细民论外事辄张目裂眦，若争欲剿刃于外人之腹而后快心者，虽由教士之横，烟毒之深，亦未始非治外法权有以招之也。此亦似非外国之利也，虽然明知其不便，今欲改而更张之，彼外人者习于便利，狃于故常，必有所不愿。且以各国人情、风俗、宗教、政治之不同，一旦强使就我，其势又甚难。而现行条约隐忍不改，流毒之深，安有穷期。
窃以为今日之势不能强彼以就我，先当移我以就彼，举各国通行之律译采其书，别设一词讼交涉之条，凡彼以是施，我以是报，我采彼法以治吾民，彼虽横恣，何容置喙。而行之一二年，彼必嚣然以为不便，然后与之共商。略仿理藩院蒙古各盟案件，以圈禁罚赎代徒流笞杖，定一公例，彼此照办，或庶几其有成乎？若待吾国势既强，则仿泰西通行之例，援南京初立之约，悉使商民归地方官管辖，又不待言矣。至于近日租界之案有华人与华人交讼，彼领事亦匾见然面目并坐堂皇参议听断者，有烟馆赌博我方厉禁，而租界为逋逃主萃渊薮肆无忌惮者，斯又法外用法，权外纵权，为条约之所未闻，章程之所不及。我总理衙门与英、法公使议有洋泾滨设官《章程》十条。是皆由于地方官吏巽懦瞻徇，一若举租界之地方人民亦与别国领事共治之，吾恐各国外部且不料领事之纵恣如此也。莫急之务，尤亟当告之公使，达之外部，扫除而更张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