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鲜王朝实录/宣祖实录/二十九年

宣宗昭敬大王实录
（丙申）二十九年_{大明万历二十四年}

春正月

1月1日

○朔戊辰，上在贞陵洞行宫。

○上初行望阙礼。

○司赡寺正黄慎驰〈二十四日。〉启曰：“当日，行长、玄苏、调信、小西飞等，聚沈游击下处，谈话既罢，游击使通使李愉，谓臣曰：‘行长等，今日，来见我者，只为陪臣一款事。须以此意，驰启可也。’臣即往游击处，则游击曰：‘行长要得一陪臣过海，我答以：“此事，朝鲜决不肯为，奈何，奈何？”行长曰：“老爷若令朝鲜，差遣一陪臣，则必无不肯之理，而老爷自不肯，事完无期矣。老爷若不要管，则我等当自家反觜，与朝鲜讲此一款事”云云。我怒曰：“然则任汝为之。我更不管。只坐在这里，看汝作何样。”行长见我有怒色，遂径出矣。仍出玄苏小纸示臣，有曰：“先是天朝，出兵救朝鲜者，以天朝之属国也。今阁下令朝鲜，遣使日本，乃天朝圣旨也。朝鲜不肯遣陪臣，则是违圣旨，非属国之礼也。阁下奈何以非礼言之？”云云。’臣曰：‘当初圣旨中，本无陪臣过海之语，此是何言也？’游击笑曰：‘彼安知圣旨与否乎？只是这样说耳。一陪臣跟去，亦为无妨。彼要官职稍大者，或差一总兵去，则事可易完矣。’臣曰：‘我国与倭贼，非唯争土地、子女、金帛之仇而已，至于先王坟寝，亦被掘烧，此是万世不可忘之仇。上自国王，下至小民，皆不忍与此贼共戴天。况与之通好耶？此一事，不敢启知国王。虽启知，必无听从之理矣。’游击曰：‘是则然矣。虽然越王句践，非是忘仇者，而当初作何样耶？今大事，尽已停当，只此一款事未完。须作商量可也。目今跟天使过海，事体亦不妨矣。’臣答曰：‘行长等必欲使我国陪臣过海者，其意欲令两国结好，通书信相往来也。此则我国不忍为之。若只跟天使行，更不要通书结好，则是一朝鲜伴行人，行长辈要此安用乎？且到彼，必有难处之事，种种妨碍，决不可去也。’游击曰：‘是则在我们，必不教狼狈’云。游击欲于今明日，差人咨请此一事云云事。”同日成贴驰启曰：“当日夕，臣使倭通事李彦瑞，往探于玄苏，则玄苏曰：‘调信之来，大事尽已停当。两天使已到此营，与天朝讲好之事，则今已毕矣。关白，今在新城，房屋未毕。当于正月内，陪天使过海，竹岛、机张等诸阵，皆当先撤去矣。但当初，因沈游击之言，送还朝鲜两王子，而朝鲜不一致谢。今日既与天朝讲和，朝鲜不可不差一使同去。只此一款事完，则更无他事矣。’李彦瑞曰：‘当初日本，无故来侵，至于先王陵墓，亦加掘烧。我国臣民，所共愤耻。日本不曾来谢前愆，而我国反为通使乎？此则决无是理也。’玄苏曰：‘是则然矣。当初，旧关白时将官尽被诛戮。今来诸将，皆是新进之人。此辈安知日本、朝鲜久远通好之事乎？无知妄作，至于辱及陵墓，此果天地间所无之事，极为无理。前日往来者，只有我辈数三人。至今以为悔，且恨其未及救止也。然，朝鲜兵力，若能剿灭日本兵，不留一个，则固不必遣使，今既不能然，为今计，莫如姑遣一使，俾日本兵尽退，各保地方可也。我知朝鲜官，吏、户、礼、兵、刑、工六曹中，须差两曹判书，或差总兵，送之，则兵可尽撤。不然，撤兵无期，此后事完迟速，专在朝鲜矣。朝鲜今次通使之后，若欲浅交，则我亦以浅情报之；若欲厚交，则我亦以厚情报之；若更不欲交好，则我辈亦有以处之矣。他日，必知老僧之言不妄。’贼髠所言，极其凶诈，至为痛愤事。”二十二日成贴驰启曰：“昨日黄昏，调信、小西飞，复到游击下处，良久接话而出。当日早，臣使李愉往探，则游击曰：‘昨日行长，因我怒径去，不得议定陪臣事，故调信等，再来申前议，我答曰：“已言于黄陪臣则以为：‘决不敢启知。’云矣。”调信曰：“然则老爷，终不肯主此一事乎？”又我答之曰：“我则言之已尽。未知朝鲜如何区处”云云矣。我今方写咨，当差人发去国王前，一面驰禀石老爷’云。昨日副天使，谓译官朴义俭曰：‘陪臣带去，没有所干。我意则不欲带去’云。上天使，亦谓南好正曰：‘陪臣带去事，专在沈游击。我则自家进退，亦不能知。何暇管尔国陪臣过海之事乎？’”上下备边司。

1月3日

○庚午，司宪府启曰：“阙门之禁，全不严肃，常时杂人，任意出入，已为寒心。正朝望阙礼时，尤不严禁，各司下人，阑入塡塞，喧聒莫甚，极为骇愕。其日外门守门将，并命罢职。兵曹不能检敕，亦为非矣。色郞厅亦命推考。”答曰：“依启。”

○以金光烨为承政院注书，金泽龙为司宪府持平，李好闵为副提学，李曁为司谏院大司谏，卢景任为礼曹正郞，韩浚谦为弘文馆副校理。

○以沈游击移咨议处事，二品以上献议。

臣成龙议：“臣，病中精神昏耗，思虑颠错，不堪议军国重事。且不闻沈懋时入来后所言云何。其中事情，固难料测，但因前后状启，不胜忧虑。反复思度，夜以继日，而未得其所处之宜。臣从前每疑此贼，末捎必为难从之请，以起衅端，今之事势，骎骎近之。以臣愚料，今此调信之回，形色可疑。恐其所要，不止于通使，亦或欲为背约，而特假此为辞，沈惟敬，亦自知其事不了，计穷反欲归过于他地，而为自解之计。如使平秀吉，欣迎天使，且要我国使臣，同来而已，则平调信何以连日与其类密议，然后始见游击？游击亦何以称病闭门，不面见天使，而但使下人，传报耶？此等形色，极为可疑。臣意此贼，虽假此为言，而其凶谋，实在于他也。今此咨文，若以直辞拒之，则正坠于游击作弄之中，而执此驰报天朝曰：‘封事将成，而朝鲜不许遣使之请，故倭贼未退。’若欲顺其所言，则亦非人情、义理之所忍为。虽许遣使，倭之去否，尤未可必，此其所以难处者也。无已则当答之曰：‘弊邦与日本比邻，初无毫发怨隙，不意，日本逆天悖理，无故兴兵，虔刈我生民，焚夷我庙社，拔掘我丘陵，弊邦之人，虽三尺童子，无不沫血饮泣，以为：“有死而已。岂敢言和？”今蒙天朝天涵海育，兼爱南北之民，劳勋戚大臣，涉不测之地，要在解棼息兵。大人以当事衔命之重，教戒小邦如此，至以陪臣，随天使渡海，礼义当然见责，此亦实关于天朝大体。第以日本之人，所在反复，不可凭信。前后情节变迁，虽诏使以皇灵临之，尚未得其要领。机张、竹岛、安骨之贼，屯结如旧，未闻渡海之期。更亦何有于小邦，而以一使为重轻哉？若是则小邦，徒为益重耻辱，而为天下笑，大人之勤勤惓惓，终始担当者，竟归于虚地也。唯望大人，更查彼中情形，并与册使，商确定夺，毋苟完目前，而为长远之图，使小邦，得免再悮于今日，幸甚云云’，以观其所答如何，而益察近日倭贼动静而更之，以为宜当。不可于一言之间，轻为许与不许，更难收拾。臣当此大事，竭其心思，而思虑所及，仅止于此，不可采用。此乃极重机关，伏望广收廷议，裁自圣衷，俾无后悔。且臣又有所虑，故并及之。今春防守之计，不可不急急措置。往在壬辰，倭贼亦远以虚语，往来懈我，言岁遣船，朝夕将至，而大贼突至。今年之事，亦安知其不出于此乎？他处不可槪举，济州尤甚可忧。此地正当西南海，且与中国相近，倭若据之，则虽欲以天下之力，取之不可。前日贼使要时罗，明言将犯济州，而本州适疠疫、饥馑，人民死亡，亦似不幸。其他事，并与备边司，不分昼夜措置宜当。”

臣守庆议：“臣伏睹沈游击移咨及黄慎前后状启：‘陪臣率去之事，似是出于玄苏、平行长、平调信等，与沈游击同议，要功于关白之计也，其诈谲叵测，诚为可虑。但陪臣起送，本非帝命，游击亦言之’云。既非帝命，又非兵部之教，又非天使之意，则只依游击之咨，陪臣起送，实是无名之举。以此为辞，答游击之咨，恐或无妨。”

臣兴源议：“我国于倭奴，少无开衅之事，而入寇肆毒，陷我三京，祸及陵寝。此诚不共戴天之仇也。兵兴四载，师老、粮竭，虽未剿灭凶贼，痛心如割，岂一日忘此贼乎？彼贼以通信之言，欲试朝廷深浅，尤为痛惋。今若轻许，他日之请，不止于此，则前头难处之患，恐有甚于今日也。臣经年患病，精神昏愦，料事颠错，今承下问，不敢含默，略陈愚见。伏惟上裁。”○臣斗寿议：“当初册封天使之入境也，识者固虑有难处之事，而幸天使，听采一国事情，不责信使之行，其于枕戈尝胆之事，得有以张目而待矣。今者册使则不与较，而沈游击中间弄坏至此，一国臣民，不共戴天之冤，无时可雪，后日种种难从之请，何可胜言？宗社、生民之祸，由此益滋。臣不敢有涕出女吴之意。宜以严辞婉意，修咨回送，何如？伏惟上裁。”○臣应南议：“此贼于我国，有万世必报之仇。只缘兵力单弱，未能声罪讨灭，而断以大义，不可一日共戴天。当初通信之举论者，犹以为不可。况在今日，其可忍言此事哉？设令不得已从之，既从之后，贼之所要于我者，又有决不可从之事，则未知将何以处之？与其难处于既从之后，曷若不从于今日之为愈？此臣之所以大忧者也。但上年朝廷，为胡泽所迫，既从羁縻之说，奏达皇听，至令册使，入来于贼营，而游击欲得信使，以助封事之成。今若不从其言，而贼终败约不退，则游击必执此归咎于我国，此尤可忧之大者也。第有一事可疑。册使在京时，固请信使率去，而今在贼中，一则曰：‘陪臣之去，游击所弄。’一则曰：‘事体不当。’一则曰：‘陪臣带去，没有所干。’其言必有所见，安知此贼之要求通信，或非出于实情哉？此间事状，极为殊常。虽信游击之言，遽从其请，恐有后悔。具奏以闻，以待天朝处置似当。臣之愚见如此，而亦未知其必是。伏惟上裁。”○臣郑琢议：“臣就审沈游击呈咨，语涉张皇。本国陪臣，必欲偕行，酬答之辞，切宜十分商确，俾无未尽之意。其所答之辞，大槪若曰：‘足下能体圣天子字小之仁，偏念小邦切迫之患，冒涉寒暑，图济十全，固无馀欠。今此移咨，倾倒备悉，重荷盛念，敢不知感？第以贼情见示，欲与陪臣，必与从行，俱入倭国，亦见为小国周旋之意，至此而无以加矣。寡人，亦岂不谅？寡人浅见以为，此贼凶诈，终始难信。今者撤兵，实荷皇朝威德，足下奉宣得宜，而奉敕两大人继临，休势孔严。小邦陪臣，往与不往，有何些少轻重于其间乎？陪臣不宜攸往，不待重辨。贼之请行，意固难测，贼情谲诈，得于天性。今似纳款，实畏大国威灵，而撤归临时，敢以小邦必不从之事，连臂传语，欲试弊邦之意，初非诚意所发，亦或因此托言，复桃意外凶谋，难保其必无。昨者无故动兵，屠戮城市，辱及先陵，此贼诚于小邦，百世难忘之仇。隐忍经过，顾力不及耳。小邦之不与修好，贼亦自知，而敢要陪臣之偕行，非有凶谋而何？且皇敕钦旨，全为小邦，欲其撤兵之急，而皇敕甚严，两大人之行，亦已来临。固当承受奉行之不暇，而盘回迟久，又要陪臣，操纵由己，无复听行于诏使，此果何等作为耶？小邦陪臣，虽不得行，皇敕其敢违耶？其桀傲、悖慢之状，固不足道，独不念皇朝体面至严耶？’且有一说焉。‘凡为天下列国，无有远迩，各守封疆，作藩王国，无相私结，此古今之通义也。虽在化外之国，或相通好，固不无羁縻不拒之意，律以王法，则实犯私交之罪。非有皇朝钦旨，而擅遣陪臣，有若显然大伤事体，实犯常刑，固不可冒行。以足下弘量包荒，虽置度外，亦岂小邦，必行勿违耶？大抵此贼情形，固难测知。惟冀足下，终始殚诚，曲加周旋，阴折凶谋，再造小邦，何德如之？’以此为措辞，答之似当。又有一种之说，以为：‘此贼不退，则事将难知，游击之言，恐非偶然。天心悔祸，此贼撤归，则将来国事，犹或可为。谋国之道，或有不得已变通之时，古之帝王，犹或行之。国势危如一发，而不能忍耐，非所以谋国之道也。且游击送咨，甚有机关，如或处之失宜，万一事或不谐，则游击反自有辞，归咎本国，亦不可谓无是事。’云。此论虽则然矣，实非经据，固非今日所当言者也。并录以启，以备参考，伏惟上裁。”○臣崑寿议：“伏以，万世之仇，不可忘；穷天之怨，不可释。贼之所为何如，而旧好二字，乃出于贼酋之口乎？此我国臣子，所不忍闻，而沈游击咨内云云者，沈之所管，既是便宜调戢，则其意必以为事有理势，道有经权，故不以害人，难于绝物，古有是言。今天朝所为者和事，而贼酋所欲如此，无宁如越王请成于吴，而生聚之，教训之，然后玆封事，出于天朝，而我则不与焉。陪臣之跟随封使，又无钦降圣旨，在我又安敢自擅？以此意回咨，恐或为当。伏惟上裁。”○臣根寿议：“此贼凶诈百出，册使临当过海，乃发陪臣随往之语，而沈游击为之主张，至于移咨。且贼僧恐喝之语，无所不至，极为痛心。其奸谋似不徒然。我国若不许，而贼酋将执此以为辞，则将来之忧，有不容言者。且贼之要劫者，岂在于通信一事而已乎？若一许此，则又将以决不可从之语，次第言之，我国，将何以应之？不但万世之仇，在人义，决不可通好，而一许信使之后，则将来尤不能自树立矣。曩年通好，岂我国之意，而犹隐忍为之者，拟可以不触其怒，或息兵端，而曾未几时，乃有此开辟所无之兵祸，则通好之无益，已事之明验也。且两册使，俱在倭营，应必稔知事势，而其意皆以为不须带去。岂可只因游击之咨，而辄许之乎？伏惟上裁。”○臣喜寿议：“直截大义，愤惋至痛，今不暇言。姑以目前事势言之，贼屯海边，已及四年。今欲撤去，则自当去矣，有何紧要于朝鲜使臣，而必欲与俱也？臣之愚意，送不送，无关于去不去也。贼僧玄苏，蔑我之甚，做出此说，而愚弄之。沈游击熟知贼情，未易退去，又揣我国羞与通好之意，欲为他日借口免罪之地，敢为试探勤要之计，恐非关白贼之本意也。调信回来，不即发此言，累日密议，然后始言之，似是一明验。观其咨意，反复调诱，其情不可掩。今欲其跟伴天使之行，而天使实不欲焉，此亦不难知之事也。回咨之意，须十分婉曲，不甚据理严绝，微示以难准。我亦试探彼情，待彼之强，然后徐议之，或至于奉圣旨，然后不得已而遵行，则庶或免伊渐加要索，一节深一节之诬陷也。但春汛已迫，贼谋难测，穷蹙之甚，寸刻为急。若谓国家存亡，在此一举云尔，则非愚陋小臣，所得容议于其间也。伏惟上裁。”○臣德馨议：“天下之事，不出于势而已。事势至于此，则操纵定夺之权，恐非在我之所自由也。中朝唯欲苟且完事，而许多事体，都没理会，想凶贼陵侮之心，愈益甚矣。若我国陪臣，遽尔入归，而贼以重大至难之事，劫要于我，中朝以为东事已完，而不暇顾我国之忧，则此时将若之何？观中朝处事，节节差误，则沈惟敬之计，亦要成就其事，日后之患，有难胜言。事机一失，徒愤奈何？无已，则将近日贼情及此重难缘由，明白奏闻而处之，其于后计，恐不为无益。上裁。”○臣申点议：“此贼于我国，乃万世不忘之仇也。遣使通情，理所不忍为，而况既无天朝命令，又无册使移咨，游击一言，何可遽从？上裁。”○臣洪进议：“以大义，则万世臣子，不可忘此贼，况敢与之通信乎？以国力，则目前兵将，无人办此贼。若游击执此为说而遽还，则存亡决矣。但此事，天朝主张，我国初不与焉。今天使无带率陪臣之意，而遽从游击之言，日后难处，恐有甚于今日。试以义不可之意，告于天使，而会于游击，然后更议处之，何如？臣在病中，神识昏昧，不知所达。上裁。”○臣宪国议：“世仇之国，义难通信。以决不可从之意，辞兼婉峻，从速回咨于沈惟敬处，而事若出于难处，则更议恐或似当。伏惟上裁。”

臣权栗议：“臣伏见沈游击咨文，不无诱胁之意，而揆之礼义，则亦有可据。况差遣陪臣，追随天使而去，则别无通信使之名，而为陪臣临时善为说辞，使秀吉自知其非，而若回凶念，则恐无羞耻之事，而其于修炼待时之举，必有有裕之期矣。伏惟上裁。”○臣申磼议：“此贼于我国，极冤极痛之仇，则通信一言，非惟口不可言，耳亦不忍闻也。今若迫于危亡，姑听其请，则终必以不可从之言，节节变幼，未知何以应之，而国书礼币，亦可忍为乎？但我国群臣，若能于复仇之义，腐心苦志，协心不怠，教训生聚之外，更无他意。期于异日，必雪宗社之辱，则佯为许和，以探贼情，似亦不害于兵家奇正之术，而倘以是为退贼之良策，则臣未知之也。伊贼凶狡，虽有天子之明命，而要变其说，迟延到今，则果以我国之通信，而尽撤渡海乎？臣恐此论，坐陷于沈惟敬之所诈也。伏惟上裁。”○臣宋赞议：“和议无益，前史备焉。与仇为和，宋臣程颢封事，尤为谨严，委系天经地纪，不可更论。天朝遣使封王，乃一视同仁之意，岂与丑虏约和哉？但兵家有奇正之略，兵力或困，则先为不可胜之势，潜养兵力，以为应变之地，亦一机也。似不可执一论焉。送信使，则祸迟；不送，则祸速。固难遥度，而海寇之如蜮，长含射影之沙，其为假途向京之凶计，虽送信使，必不少变。送与不送，终归于无补，岂可以游说一夫之移咨，轻易准之乎？顷年黄允吉之行，可以鉴矣。伏惟上裁。”○臣自新议：“未遑复仇之策，先遣通信之使，义所不忍。虽出于册使之意，固难勉副。遽从游击一言，再陷倭奴术中，决不可为。其他事势利害，臣诚愚昧，不敢知也。伏惟上裁。”○臣命元、臣永庆、臣姜绅议：“凶贼与我，初无构怨之人，而无端动兵，烧毁庙社，杀戮生灵，不测之祸，延及于先陵。此贼之于我国，乃万世必报之仇。岂有复通信使之理乎？但当初，我国不能自强，求救于天朝，天朝终始拯济，不幸而羁縻之说出，而不得坚执，至于奏达皇听。今者册使，已入于贼营，而贼犹不退，要我以通信。我若不从，则贼必托此迟留，而终为惟敬执言归咎之地，此甚可虑者也。然近日贼情之可疑者，不一而足。封事之成否，若系于陪臣之去不去，则册使何独不请，而一曰游击所弄，一曰没有所干，其间事情，实所未晓。况天朝定约之时，我国通信，不在其中。伊情果尔恭顺，则岂因信使一事，而不为撤回乎？我之不许，不患无辞。臣等愚意，据理论辨，回咨于游击，一边具陈贼情，急急驰奏天朝，似合事宜。伏惟上裁。”○臣李增议：“我国与凶贼，尚戴一天，有血气者，咸怀一死。通信二字，虽在百世之后，义不忍出诸口。况于今日乎？只有义理。他日之利害祸福，何暇恤乎？设若以利害言之，贼情之凶谋叵测，虽与之通和，能保其必无后祸乎？往日之事，亶可惩矣。此事虽或出于皇命，决不可容易承之。岂可凭惟敬一纸之书，而遽议之乎？第念皇朝封贼，亦在于纾缓我国之患。如或贼众，执此不即撤还，天使拘此，复命无期，有狼狈难处之势，而自皇朝有禀命，则恐不无随时更议之端。今以义理之不可，兼备峻婉之辞，回咨似当。伏惟上裁。”○臣忠侃议：“凶贼于我国，有万世之仇。通天愤痛，上下皆然。皇朝遽遣准封天使，已为讲和，彼贼桀骜，骄傲之心，比前日益炽。许遣通信使之言，亦出于千万意外。我国枕戈尝胆，复仇之日，在于何时耶？臣窃痛心焉。臣之愚意，五年对垒，不得讨贼者，皆是皇朝命令。今此通信之事，亦非皇朝之命，则决不可遵行。设若沈游击周旋，涤去通信使之号，以两天使入日本之时，跟随称号，则秩卑一员差送，于理不甚无谓。伏惟上裁。”○臣权惩议：“臣疾病经年，长伏枕席，朝报廷议，都未闻知，有何奇谋深计，可以扶国危复贼仇者乎？第惟屠人生灵，墟人宗社者何限，而未有如此贼之甚。掘烧仙寝，玉体乱真，茫茫九原，欲问无路。举国臣民，岂忍一日俱生？然而人主之报仇，与匹夫有异。既不能背城一战，以决存亡，则句践之栖会稽，能复仇于二十年之后，亦可踵也。且我东一邦，既为天朝属国，凡所号令施为，虽或不便于我者，犹当屈意而从之。况民穷财尽，国势捏扤？姑行权谋，以诱贼心，此亦一策。臣之愚意，窃有所布。曾观两陵掘破之形，实是我国之人，有所指挥。岂令与倭贼，假息于覆载之间乎？今日之遣使，既不可得已，则我民之犯于陵寝，偸生在岛者及贼将之首倡是计者，幷使之械送，又谕关白，俾致谢罪之书，然后方可复修两国之好矣。伏惟上裁。”○臣思孟议：“伏睹沈游击咨内，要与我国通信使偕行。窃念讲和一事，出于上国，本非我国所愿。今此册封天使之来，贼之狡诈百出，撤兵一款，屡变其说。两使既入其营，当即退去，而末梢又发难从之请，其为奸计，不一而足。以今日事势言之，我之兵力，不能荡平凶丑。今若不从其言，则贼必执此为辞，终无退撤之日，而游击亦必归咎于我，以为：‘朝鲜不遣通信使所致’，诚非细虑。然而此贼，非寻常犯境杀掠之比。焚烧我庙社，掘发我陵寝，此正万世必报之仇。岂有释怨修睦之理乎？愚臣浅见，通信使不当送也。伏惟上裁。”○臣李希得议：“我国与倭奴，不共戴天之仇。通信修好，臣子所不忍言，而今承传教，伏审沈游击咨内之辞，不胜痛惋之至。但天朝委遣天使，已开许和之路。我国虽欲不从，势所难能。姑从其言，少纾目前之急，以图后日复仇之策，何如？”○臣应福议：“今日事势操纵，一任贼手。天朝封使，既入贼营，则朵颐之凶，何所不至？第贼与我，已结深仇，以贼凶狡，岂不知我国上下朝夕卧薪不共一天之痛哉？此贼所以不敢自通，借唐官之口，行诱胁之计也。邻好之说，不过为迁就变诈之端，而今者不顾利害，遽许其所请，则他日难从之请，必且有甚于今日。贼无悔祸之日，而国有释怨之耻，传示万世，臣所不忍。伏惟上裁。”○臣郭嵘、臣赵儆、臣汝霖、臣大坤、臣思稷等议：“我国与此贼，万世不共戴天之仇，凡有血气者，莫不痛愤，况陪臣带去之事，天使亦以为没有所干，而游击欲图济己意，挟凶贼之势，变幻百端，其说极悖，惨不忍言。臣等武人，惟知枕戈尝胆，思雪国耻而已，至于通信一款，不敢容议。伏惟上裁。”○臣先觉议：“此贼，自请款天朝以后，屡变其说，奸狡百出，而至于今日，两使入营，则又以信使之说继之。其所要我者，虽止于此，义不可从。况彼无厌之求，又有大于此者，则将何以善其后乎？又况此事，既非天朝之命，又非天使之意，而只出于游击之言，则其间事情，尤难揣知，其不可轻许也，亦明矣。但我国，既不能自强，凡所以图存之计，一听于天朝，虽其伸缩操纵，有不得以由我者。然只因游击之至，遽与仇贼相通，实所不忍，而从前据义苦争于天朝者，竟亦何居？今当以不可从之意，反复论辨，回咨于游击，且具贼情，闻奏天朝，似为无妨。伏惟上裁。”○臣崔岦议：“通信一事，本不当议，而至于广询，则亦有容议者，臣不敢知。抑两天使，尚未要差送，事势虽蹙急，今日议之，恐其遽也。伏惟上裁。”○臣李辂议：“我国与倭奴，有万世必报之仇，不可与通信讲和决矣。况天朝之讲和，初不与于我国，则随天使遣陪臣，非徒无益于事，而亦恐有害于事理，固不容轻议也。虽有皇命，亦当反复论奏，迫于不得已，然后徐当更议。伏惟上裁。”○臣宇颙议：“仇雠之贼，义不共一天，则其不可通好，义理已明，更无可言。第有可诱者，以为势有强弱，事有经权，屈己退寇，以图后举，亦权时保国之一策也。此语似矣，而看今日之势，又有不然者。调信之回，相聚密议，犹不肯即见天使。夷情多诈，固难料度，而玄苏之辞，恐喝操纵，极为凶悖。此其奸计反复，岂易可测？况两天使，既无一语及于通使，则沈游击说出之言，岂止凭信，而遽遣信使于狡夷，祗取侮辱，而贻害转深？恐非谋国之宜。臣愚以为，不如据经守正，以待天命之为无愧也。”○臣佑汉议：“凶贼，义不当共戴一天。通信使之遣，决不容再误于今日，而若出于时势之使然，则似或可以变而通之。斯二者，惟在圣断。”○臣齐闵议：“仇雠之国，不可与通信，大义截然，固不可容议。况狡诈无信，曾有已试之效，今岂可再误？伏惟上裁。”○臣柳自新议：“今我国家，与倭奴，有穷天极地之仇，而今者彼敢要请信使，此无非凌侮我邦，伸缩在其手然也。若听从其言，不止信使往来，将至于涕出女吴之辱矣。断不可为之。第今疮痍未起，兵力已竭，万无支吾之势，拒而不从，彼贼兵势方张，虑必肆毒，有甚于前日。微臣愚意，以不共戴天之义，奏闻天朝，受无外交之敕，一以折破凶谋，一以免我示弱，恐或无妨。”○臣许晋议：“贼情叵测，凶狡百出，迟延岁月，迄未渡海。今者沈游击，敢为诡辨，咨请陪臣，跟随天使，以修邻好云云。设或此言，出于天使，事机甚重，犹未敢遽然从之。况游击涛涛张之说，尤不足取信。岂可因其咨请，以误事宜？决不可容易为之。姑观贼势，分明退撤，商量处置，恐或无妨。伏惟上裁。”○臣仁涵议：“沈游击请遣通信使，因玄苏之言，有是说。若一遣信使，永世无患，则择遣一臣，固无不可，但讲和之说，出之已久天使南下，亦已久矣。今将渡海，便作信使之说，以退其行，其间变诈，诚不可测。今日遣使，而明日继有他请，则其可尽从乎？臣意，以玄苏诈谲之言，因游击一时之要，恐不可遣使也。伏惟上裁。”○臣崔远议：“臣伏睹沈游击牒文一通，反复思惟，则此诚出于事势之不得已者也。引谕切至，不一而足。此亦不可无所见矣。但贼虏与我国，有罔极之怨，无共戴之义。设遣陪臣，有所便好，未可容易断行。况未必然者乎？谓之必遣，则臣不敢知。且此事，朝廷莫大措置，自有庙堂成算，臣何敢容赘于其间哉？伏惟上裁。”○臣卢稷议：“此事，断之以大义，则固不容他说，而虽以利害言之，臣未知其果有所益也。既曰册使到京城，则当撤，而至于入营之后，迁延退托，变诈百出；又曰行长往来后当撤，而至于调信之回，绸缪密议，亦多叵测之形。陪臣既去，则亦未知复有何说也。究厥情势，则安知此非秀吉之意，而惟敬与其行长等，执此而为自谋之地耶？册使既非秀吉之所要，则陪臣虽往，只为缓颊之一贽，恐无益于国事之成败。设若彼贼，实有是计，而因此一事，或可图存于既危之后，则古人亦或有权宜不得已之举。区区之嫌，似不可以拘失事机，而但今日之事，只仰成于天朝，我国则初不干与于其间，未有圣旨之可据、天使之分付，而只以惟敬之一言，轻举莫重之事，则恐不无后日难处之患。伏惟上裁。”○臣忠元议：“倭奴之无信义甚矣。今要信使，探我深浅也。若从其言，则恐又坠于术中也。假曰后日，执此而哄我，往者之事，亦可惩也。臣愚以为，决不可从。”○臣孝纯议：“臣伏以此贼，弃百年之好，兴无名之师，墟我宗社，屠我生灵，发我先王之陵寝。此乃万世臣民必报之仇，不可一日共戴天者。其不可重申前好，信使来往，事理较然，不待智者而决也。第窃惟念，天朝和事之成，已到八九分地，而我国使臣，遣之亦成，不遣亦成，则决不可遣也。如使贼之去留，系于此事，遣使一节，或为轻重于国家之存亡，则安可不遣乎？机关所系，大计所在，似不可画一而言也。臣之妄料，先以必不可之议，反复移咨，以观其机之如何，至于终不获已，或俟皇朝咨敕而处之，恐或无妨。伏惟上裁。”○臣希霖、臣李瓘议：“凶贼于我，少无衅隙，而焚荡我宗社，辱及我陵寝，此乃万世不共天之仇。复仇不举，而其可轻议通信事乎？况凶诈之贼，更发不可从之言以要之，则其可尽从之乎？臣等之意，通信一事，决不可从也。伏惟上裁。”上答曰：“令备边司，从长处之。”

○备边司回启曰：“沈游击移咨，以大臣所议观之，则沈守庆以为：‘陪臣起送，实是无名之举。’柳成龙以为：‘今此咨文，若以直辞拒之，则正坠于游击作弄之中，不可于一言之间，轻为许与不许，使难收拾。以更查彼中情形，与册使商确定夺之意回咨，观其答如何，而处之。’崔兴源以为：‘今若轻许，而他日之请，不止于此，则前头难处之患，恐有甚于今日。’尹斗寿以为：‘册使则不与较，而游击中间弄坏至此，宜以严辞婉意修咨。’金应南以为：‘不可轻信游击之言，遽从其请。宜具奏以闻，以待天朝处分。’郑琢以为：‘绎以王律，则宜犯私交之罪。非有皇朝钦差，不可冒行。’诸宰臣所议，虽有异同，而其不欲通使之议，则大槪如一。惟权征、李希得以为：‘姑从其言。’朴忠侃、权栗以为：‘不称信使，差官跟随天使而送。’此乃国之大事，议论间，有不同如此，未知何者为长。未敢擅决，玆以上禀，恭候圣裁。诸臣议得，还为封入。”答曰：“予亦不知何者是，而何者非；何者得，而何者失。只恐理不欲遣，而势终不可得。且不可遣，在于皇朝未许封之时则可，在于今日则难矣。此间有多少曲折，非能料也。但当以皇朝之许封也，人皆相喜以为：‘倭贼必退。’予曰：‘倭贼不退。退如有后尾’，今其尾见矣。此尾甚长，其终难了。然揣摩事势而善应之，不得不尔。左相之奏闻，不可不为；领相之措辞探讨，在所先试。本司更议，而折衷之，幸甚。”

1月4日

○辛未，忠清道燕歧、尼山等地震。观察使朴弘老启闻。

○上教曰：“令兵判，往见沈懋时，款待谈话，引闻贼情。且以贼，初则待册使到辽阳撤兵，中则到王京撤兵，终则入贼营撤兵，而今则迟留不去，至要我国使臣，此贼之情，可以见矣。陪臣随去事，贼初未尝要之，今乃发说，此必执言起衅之端。我国遣使于贼酋，非但于义不可，岂可擅自为之？大槪多般措辞，引问贼情，探试其意事，议处。”

○司宪府前启：“今次殿试，片箭、鸟铳，俱不中者，如或自愿杀手才试之入格者，取之事命下。此固劝奖新规，广取武士之盛意也，但杀手为技，非我国从前传习之事，其于进退、击刺之际，何者为入格，何者为失势，解见而知之者盖寡。以此取人，非但事体苟且，亦有虚伪之弊。请还收成命。”上答曰：“杀手试才事，今次虽勿试，不妨。”

○兼京畿、黄海、平安、咸镜道都体察使柳成龙启曰：“臣既受四道体察之任，凡各道官吏，自监司以下所行非法及施措乖宜等事，皆当随闻启达，紏正愆违，以肃颓纲。盖监司者，守令之纲，朝廷先责监司，而监司仍责守令，乃是体统当然也。近日访得，黄海道监司柳永询，不能约已奉公，为守令表率，顷于族亲之登科，大设庆筵于私家，分定宴需于列邑。当此板荡之时，非如公事，则一毫不可扰民，而贻弊如此，极为骇愕。且其家属，公然留置于道内。身为方面之任，而不自谨慎，其何以矜式道内？请柳永询，为先推考。平安道各邑军兵，前监司李元翼时，已经训炼，部分有定，不可移易。自元翼递来之后，守令私自减除，换易居半，成才杀手、炮手，以赂图免。是皆由于约束不严，使之如此。臣固知尹承吉，尽心职事，非怠慢之类，然不可不随事示警，以肃其馀。请尹承吉，并命推考。”上答曰：“如是劾举甚当。柳永询事极该。可忍为耶？并依启。”

1月6日

○癸酉，司谏院启曰：“黄海监司柳永询，身为方伯，不有朝廷命令，率其家属，留置境内，已为可骇，而为其族党之登科，分定宴需于列邑，贻弊多端。当此板荡之际，其不念国事，牵私无忌之罪大矣。请命罗职。”上答曰：“已推，不允。”仍教备边司曰：“近来，黄海道有厄，连未得其人。相继被论，不能久于其职，何事可为？柳永询事，诚为可骇。所当罢职，以警他人。但于山城一事，颇致勤检，此则似有所长。递差当否，议启。”

○司宪府启曰：“典狱罪囚，男女异处，不得相混，自来常规。顷者重囚女人，脱其械累，给与唐人，使之相奸，移置男狱，极为骇愕。其日次知官员，请命罢职。刑曹不能检敕，致有如此之事，不职甚矣。色郞厅亦命推考。”上答曰：“依启。”

○备边司启曰：“李德馨往见沈懋时之后，又令金命元，设酌致慰，而酬酢之际，仍与问答，持其手书小纸〈其略曰：”自入朝鲜，即仰大名，未得亲奉面语，此中甚歉，玆承下顾，深慰所怀。所谕贼情反复，其异类之情性，固不可测。但今日之所信者，在沈游府。朝廷与本兵，亦止能信其一人之担当，而不能别为计策也。自王京退后，株守海滨，送还王子、陪臣，静守待命，三年于玆，大体已可信矣。况今各营渐撤，无复多人，粮草不具，其去志又决，已可见矣。清正仍是，行长用神，今留之机张，为东北之屏耳。若收拾次第将行，清正必先天使而行矣，不必问清正。即有一倭不去，沈游府决不请天使渡海。此事体，干系沈游府，责有自家，何与于尔？至于陪臣之说，关系甚小然，亦调摄中之一事也。调摄两国，沈游府专责，朝廷许以便宜行事，朝鲜不许阻挠。敕书现在，天使又何得以于其事，尔国又何暇于请命也？是犹救火而借梯，不亦晩乎？今日之事，尔国不必多疑，不必执拗。但听凭沈游府，自有妙理。若少有违悮，反将题目，与人做文字，则计左矣。沈游击，身任此事，成则未必大荣，败则必有显祸。且不独一人之罪，石老爷自家亦所系焉。陪臣之遣与不遣，非我之所当言，承问故直言之耳。〉而来，故并入启矣。“上答曰：”懋时缓颊，难以义理争。但彼言：‘陪臣之遣，不甚关重。不过随天使陪往而已。’然则贼之必欲要此，而沈之强为来胁者，又何意也？其说相戾矣。何不以此诘之，以探其意？“

1月7日

○甲戌，辰初，上御别殿，讲《周易》。

○特进官李德馨启曰：“臣往见沈懋时，察其辞色，问以贼情，则答云：‘沈游击在平壤时，陪臣入送之事，亦已讲定。今则大贼已撤，事将完了，而陪臣之送，迟延不决，贼酋益复疑沮矣。’臣谓懋时曰：‘游击何故而请陪臣，清贼何故而请陪臣耶？’答曰：‘陪臣入往，则游击之言，实矣；天朝之令，行矣；朝鲜之肩，息矣。一陪臣之送，有何难事，而迟延至此乎？’”上曰：“一以闻奏于天朝，一以回咨于游击，然后方可以送，而沈懋时固执，以为不须禀于天朝，是诚何心哉？”德馨启曰：“奏文往复之际，旷日弥久，则沈游击想必做作诳说，归咎于我国矣。”应南启曰：“天朝者，父母也。子有事，岂敢讳于父母？今若不禀于天朝，先送陪臣，其于大明高皇帝不许私交之法，大有乖矣。”上曰：“予意亦然。”经世启曰：“倭奴撤还，系于陪臣，则正使南下之前，游击似当移咨于我国，请送陪臣，而今始发言。彼中情形，不可揣度，而倭奴若有再寇之意，则今日虽送陪臣，明日又以难从之请，惹起衅端矣。往在己丑之通信也，人皆谓百年无忧，而毕竟越海跳梁，至今为患。臣恐仇怨未复，而反见卖于丑虏也。”上谓德馨曰：“予每以为贼终不退，必有后尾。都监缲炼之事，另加捡敕，无或惰弛，则贼虽再来，可作一隅之把截矣。”德馨启曰：“兵非不多，而粮无可继之路。都监所馈之粮，今方告匮，以是难之。”特进官申磼启曰：“李元翼在平壤时，团聚部伍，爱抚军卒，故人皆乐用。元翼既递之后，各邑守宰，专不举行，至于受赂图免，成籍移易，极为寒心。”上曰：“胡人，每以田猎为事，上下山坂，追逐禽兽。在中国则春蒐冬猎之制，皆所以讲武也。训炼都监，亦时时田猎，视其勇怯，论以赏罚，渠亦有所兴起矣。”德馨启曰：“训炼等事，专责于赵儆，而将官、郞厅，一入都监，若坠陷阱。人心如此，何以炼兵？”上曰：“我国人心不淑，若不兴起其心，人必怠惰。升职之举，不可不为。顷已传教，何不遵行？或以陞品，或以出宰，则自无厌惮解弛之弊矣。且顷于行幸时，赴防人妻子，路旁呈诉，乞蒙半料，情甚矜恻。近日则该司准给半料，俾免馁毙为当。间关戍边，勤苦万端，而妻子又不免于饥馁，则彼虽有死长之心，安能尽其心力哉？”德馨启曰：“当此之时，孑遗民生，困于徭役，一则困于屯田，一则困于筑城，而中朝将官，连络往来，民生之憔悴，未有甚于此时也。八道方伯处，宜下书，访以疾苦，除其赋税，宣布德意，慰悦民心，彼蚩蚩愚民，亦必有感激之心矣。”上曰：“卿言是则是矣，然我国之事，法非不美，弊日斯生。只在于方伯守宰之得人如何耳。既不能慎择，又不能久任，今虽下书，其何益之有！古诗云：‘州县传看一纸书。’亶其然乎！”午末罢黜。

1月8日

○乙亥，上教曰：“金德龄，所当令攸司推阅，按律施行。但剧贼未灭，或不无权宜之道。姑且赦出，使之宣力自效，徐议处之，亦一道也。备边司议启。”

○司赡寺正黄慎驰启曰：“平调信谓倭译官李彦瑞曰：‘我顷到日本，面见关白，详陈此间事。关白曰：“朝鲜沿海许多地方，已为我有。今岂可容易见还乎？我意则欲留兵守之。且朝鲜使臣，已到釜山否？两王子既已见还，而朝鲜不肯来谢，是何理也？”我答以：“朝鲜使臣，未及来到。然我若出去，则朝鲜使臣，必无不来。前日通信之时，已受朝鲜厚礼，义难终绝”云，则关白亦许之矣。我虽日本人，而与他倭不同。自幼少时，食朝鲜之食，衣朝鲜之衣，以至今日。岂无向朝鲜之心乎？关白欲受封于新城，新城在旧都这边一日程。然新城未及整理，当于旧都受封矣。第未知沈老爷咨请几个陪臣乎？’李彦瑞答曰：‘沈老爷欲得一陪臣过海’云，调信曰：‘己丑通信时，三人差来，已有旧例，而关白欲得两王子过海，我答以不须如是。若得朝鲜二三陪臣，亦是好事。朝鲜使臣，若来釜山，则我与正成，当先往报关白，沈老爷亦当先往郞古岛，整理迎接之事’云，而调信出来之后，诸倭皆以为：‘通信则大军当撤，至以割地给米之事，恐喝诸道之人，前头溪壑之欲，恐不至此。’臣之妄意，通信一事，极难区处。一切拒之，则贼无径退之理；屈意从之，则我有事仇之辱。如不得已，则今姑答之以：‘关白必须致书谢过，且还所掳人口，尽撤各阵兵过海，然后我当差官报谢’云尔，则似为得体，而机关甚重，岂敢擅便？自朝廷从即指挥何如？”上下备边司。

1月10日

○丁丑，荧惑入昴。

○备边司启曰：“黄慎状启以为：‘关白先须致书谢过，且还所掳人口，尽撤各阵兵渡海后，我当差官报谢，则似为得体’云云。此是黄慎，自以己意启之，抑得于彼中所闻者如是，而有此言乎？未能详知。其间曲折，急急下书，使之驰启何如？”上从之。

1月12日

○己卯，司宪府启曰：“各道兵使，本无从事官，而忠清兵使元均，以前郡守崔德峋，〈史臣曰：”崔德峋，荫官也。麤滑鄙陋，无一事可取。壬辰，为加平郡守，邀杀我国避乱人，髠头雕额，假作倭形，瞒报行在，以要上功。十目孔严，情状败露，而刑章未加，可胜痛哉！台官此论，吁亦歇后矣。“〉启请从事官称号带率，违越常规，至为非矣。德峋方寓居道内，钻刺得为是任，别无所干，而传食列邑，贻弊多端。元均，请命推考，崔德峋，革去从事官之号。”上曰：“兵使不须推考。革去事依启。”

○前主簿沈发上疏，历陈防备之策。上下备边司。备边司回启曰：“战守之势，当以得地形为上；抄兵之道，亦当以精择壮锐为上。今者二者俱失其宜，虽有百二之险、可据之地，而皆弃而不守。如疏中所谓，求礼石柱、云峰八良、锦山冬巨只，诚为道内紧要之地，而湖岭之要冲也，则所以择任其处守令，措置防守，以为后日缓急之备者，诚不可少忽也。至于道内山城，或已修葺，则当谋为必守之计，约束附近军兵，多备粮饷、器械之策，实有如疏中所陈也。大抵沈发，以本道之人，详知其道之事，故所陈之辞，与泛然陈疏者有异，所当采用。此疏内辞缘，并为誊送于都体察使，若求礼、锦山、云峯守令，有难堪控御之责者，及时易置，而其他诸条，亦参详施行宜当。以此意，移文于都体察使及本道监司处，何如？”上从之。

1月13日

○庚辰，司宪府启曰：“金德龄，以私忿，戕杀三人，极其残酷，在法罔赦，而自上特命赦出，使之自效。臣等固知圣上，惜其材勇，别施涣恩，冀收鸣吠之效也。但杀人者死，载于三章。古之明王，虽在贵戚勋旧，不敢挠㒃者，诚以法有所不行，则无以服人心也。今者德龄之杀人，既非管下，又非军令，而贼杀无忌，其心以为国有法乎？今若一向姑息，有若不敢究问者，而遽为全释，则非但金石之典，挠坏于德龄，而人心愤郁，后日益启武将轻朝廷之心，而将有大可忧者矣。金德龄，请命拿来推鞫，依律定罪。刑曹因庆尚右道观察使，请罪金德龄书状回启之时，不为据律拟罪，而敢请令备边司，更议定夺，大失司寇执法之义。请堂上、色郞厅，并命推考。”上答曰：“依启。金德龄事，已议定。不允。”

1月14日

○辛巳，司宪府前启金德龄拿来推鞫，依律定罪。上答曰：“剧贼在境，先杀勇士，无乃不可？事有经权，徐议何晩？不允。”

○备边司启曰：“新及第一百人，当趁二月前，入防于济州，但本州仓谷已乏，粮饷办出极难，至为可虑。道内各官，亦皆虚竭，然前秋稍稔，必有收籴之谷。令监司，残盛分拣，适中分定，使人持三四月粮而去，则可免缺食之患也。此粮既尽之后，本州牧使，多般善措，则秋高罢防之前，可以接济。请以此意，行移于全罗监司、济州牧使。”上从之。

○答沈游击来咨〈咨文见上。〉曰：“小邦与日本比邻，亦尝因其请好，而往来报答，初无毫发怨隙，不意日本，包藏祸心，无故兴兵，乘我不戒，倾覆我都鄙，屠剪我生民，系累我子女，焚夷我庙社。此犹不足，而又纵其军卒，发掘我兵墓，二百年邻好之义，一朝扫地。小邦迨犹未测其故，此难以信义相期也。呜呼！天下岂有无父母之人之国哉！小邦之民于日本，皆有父母之仇，兄弟之怨。虽三尺童子，莫不痛心疾首，咸曰：‘有死而已，无与伊更相通使之理。钦惟圣朝，天涵海育，兼爱南北生灵，劳勋戚大臣，涉不测之地，申之以文告，要在解棼息兵。贵府以当事衔命之重，又为深思长虑，必欲调戢两国，教戒小邦，谆切如此，此实关于天朝大体。当职虽甚昏昧，于今日事势，权衡可否之间，亦何所不虑，又岂不知遣一二陪臣，随天使行李，奉护屦袜，礼义当然？第以日本之人所在，反复不可凭信。前后情节变迁，虽册使，以皇灵临之，尚未得其要领。机张、竹岛、安骨之倭，屯结如旧，未闻渡海之期，更亦何有于小邦，而以一使为重轻哉？若是则无乃徒使小邦，益重耻辱，为天下笑，而贵府之勤勤惓惓，终始担当者，亦恐竟归于虚地也。烦乞贵府，再查彼中情形，并与册使，商确审处，的当归一，更烦指教，以为长远之图，使小邦得免再悮于今日，不胜幸甚。”

1月15日

○壬午，王世子朝问安。

○司谏院启曰：“扶安县监申泳，到任之后，大小官事，专委下吏，害及民生，无所控诉，一县之人，以为无县监者久矣。加以纵其无赖子弟，出人闾阎，贻弊多端。如此之人，不可一日在官，请命罢职。”上从之。

○司宪府前启金德龄拿来推鞫，依律定罪，上从之。

○司赡寺正黄慎、〈以兵部分付，跟同游击，入倭营者也。〉接伴官柳东立，连名状〈正月初五日，成贴。〉启曰：“昨日副天使标下王把摠者，谓译官朴义俭曰：‘沈游击欲于初八九日间，与行长等先过海，观彼中事体，然后还来，请诏使偕过’云。”上下备边司。备边司回启曰：“关白请游击之言，不闻于调信之初回，而今始有所云云，其间事情，实所难测。结局渐迟，极为可虑，而清正则雄据犹前日，以炼兵缮器为事，其凶谋布置，必在不小。我国将士，狃于姑息，防备等事，日渐解弛，贼若再动，必无抵敌之势，诚可寒心。更加申敕诸阵，刻新待变事，都体察使处，行移何如？”上从之。

○司赡寺正黄慎状〈正月初六日成贴。〉启曰：“臣自入倭营以来，事体与天朝将官不同，不欲与倭贼相近，故唯以沈游击，作主人。今者游击，尽率一行将官，欲先往日本。臣独留在贼中，非徒事势不便。臣当初，受命来此，只为查看撤兵烧营，而游击未还之前，各阵皆当按兵不动，必无径撤之理。臣虽在此，别无所干，游击亦谓：‘退在庆州，或暂回王京，待其回还，更为入来之。’故一边通报于都体察使，议处计料矣，自朝廷，更为商量指挥。”上启下备边司。备边司回启曰：“沈游击果若先自渡海，则黄慎似无句当伺候之事。出来庆州等处，固无所妨。但贼中他无可信之人，只有通事一二辈，黄慎出来，则凡事情，尤难得闻，策应无路。似当姑为留在，观势进退，而远处之事，详度为难，当与都体察使，商量善处。都体察使处，并为行移何如？”上从之。

○移咨于辽东都指挥司。其文曰：

朝鲜国王为严禁建州夷酋，勿许启衅边疆事。本年正月十一日，准辽东都指挥使司咨：“准钦差分守辽海东宁道兼理边备屯田山东布政司右参议杨咨，前事备咨过司。查得，朝鲜国王咨称：“建州夷人奴儿哈赤等，欲乘冰结，启衅朝鲜，今该国，乞要传谕夷酋奴先儿赤等，勿许入犯。”等因，备咨到道。看得，前夷于九月间，以报仇为名，已领兵欲往朝鲜，该本道查知，已行抚顺备御，宣谕止之。但北夷系犬羊之性，原非礼义之乡。近来兵日强盛，时怀不测，即中国近边，亦不忌备。朝鲜自宜厚集兵力于北边，以备非常，庶乎无患。拟合回复，为此合咨前去，烦为转咨朝鲜国王查照施行。’等因。准此拟合就行，为此合咨前去，烦照咨内事理，查照施行。”等因。准此当职为照，分守道既已行令抚顺备御官司，宣谕该酋，止伊报仇之兵。又以北夷犬羊之性，原非礼义之乡，兵日强盛，时怀不测，转令小邦，厚集兵力，以备非常。轸念小邦之意至矣。’烦乞贵司，备将前因，转咨本道，如有本夷动兵情形，一边再行宣谕禁约，一边转会小邦，以便堤备，不胜幸甚。

1月16日

○癸未，备边司启曰：“行副护军陈维，顷日以愍忠坛〈天朝，为天兵之战亡者，筑坛祭之，号愍忠。〉致祭献官，往来路中，有唐人持一卷书欲卖者，以小剑贸来，其末，有论东征万全至计题本。臣见其语意骇愕，不可忍见。此虽未知何如人，而中朝有此等议论，其为不幸极矣。不可传布，而事关我国，故敢为上达。”答曰：“予知此人之有此说者久矣。寻常欲见其疏，而未得焉。今乃见之，是欲使中国，行盗贼之谋，其为人之如何，自可知之。堂堂天朝，岂置此说于齿牙间哉？前见有一人上章，〈忘其名。〉请令李提督，留镇朝鲜。其为肆言设计，依俙与此说同。有给事中上章，极论其奸状。嗟乎！茫茫天地间，贤不肖者何限？”

○备边司启曰：“沈懋时揭帖，其帖曰：

鄙生奉咨而来，求谒殿下，欲议海上倭情颠末，得一二陪臣以往，不惟为贵国久远计，亦得迅速完事。不意适值天体违和，待命十五日矣，而贵国政出多门，十羊九牧，无有的确正大之论，徒守硁硁执拗之偏，使生不觉怅怏。夫奉咨来去，无一可否于其间，则此一夜不收使令之役，非游击遣生意也。殿下靳一陪臣之遣，不过挨延时日耳。至于事势穷迫，有不得不遣时，反为不算，不若遣之于今日，示之宏度。倘陪臣已遣，而虑彼复有他求，则不惟沈游府，可任其责，即生亦可保其必无也。若不遣陪臣，则彼贼之逗遛必久，而他说之求，生亦不能保其必无矣。更有说焉。倭奴迟延不去，行长无辞以应沈游府，沈游府无辞以报兵部，方在惶悚之日，而殿下乃争闲气，不为速遣，则其迟迟之罪，是殿下任之，而彼且得而有辞矣。何虑不及此耶？况沈游府所受敕书内，有许其便宜行事，且有朝鲜不许阻挠之句。殿下又何敢以抗旨，不从沈游府调戢哉？恳殿下，速发陪臣，则事有归一，而边境即宁矣。唯台鉴是幸。

辞说甚多。盖其自为其事而来，故必欲得诺，而回报于沈游击，亦其势然也。臣等窃料，此人之意，必非徒然也。若终不许，则不无以此悉报于中朝，以为执言自解之地。其书所谓：‘沈游府无辞以报兵部，方在惶悚之日，今不速遣，则其迟迟之罪，我国必任之，而彼且得以有辞者’，虽其逼我之言，而其实情亦不外此。臣等之今日所虑者，从前实在于此也。然此回帖，只当以回咨〈指沈游击前回咨也。〉之意答之，而又云：‘近据陪臣黄慎驰启以为：“游击望、念间，将与行长等，先向日本，面见关白，然后归迎天使”云云，而更无提起我国陪臣跟随之语。以此观之，其间事体，又成迁延，俱未停当，与足下离釜山时，事情又变。非但贼退无期，天使渡海，亦无其日，而我国先讲陪臣跟随之事，似为无据。此所以虽承足下惓惓之言，而惶惑不知所处者也。必须更待游府指教，然后方可处之，惟足下谅之。’以此意，令承文院，今日内回答，何如？”上从之。

○以吴亿龄为兵曹参议，尹暾为弘文馆校理，尹敬立为侍讲院弼善，尹晖为兵曹佐郞，宋应洵为工曹佐郞。

1月17日

○甲申，夜，四更，月犯塡星。

○卯时，上御别殿，讲《周易》，《履》，六三眇能视，止以顺自处者也。上曰：“眇字，盲之谓乎？盲与眇，似若异矣。”同知事李廷馨启曰：“梁元帝一目眇，故其时，以只字等语，为犯讳而不用。虽与盲字稍异，而其不见物则同也。”上曰：“此云：‘履虎尾’者，其殆矣哉！”领事柳成龙启曰：“始似甚危，终不至于见害。如汉高鸿门之宴，是已。”侍读官郑经世启曰：“若值此履虎尾之象，而不尽恐惧修省之道，不能转祸为福。况今日之势，不啻如履虎尾者乎？”成龙曰：“非徒修省乎一身，凡百事为施措之间，克尽恐惧之心，君臣上下，同寅协恭，不敢少懈，使百废俱兴，皆是修省之道。古人云：‘今国家闲暇，及斯时，明其政刑。’况今危急之时乎？当今中外人心涣散，不思死中求生，以为保守之计，而贼若再肆，必有土崩瓦解之势。”上曰：“领相之言至矣。顷日见台谏启辞，有贼徒垂退，边警少纾之语。人皆以彼贼，尽行撤还者耶？”廷馨曰：“凡台谏论启之时，初启之后，则城上所，将其初启语意，稍为变文以启，故臣昨见其启草，深以为未安矣。”上曰：“言语间事何关？勿为未安。”成龙曰：“此贼，终必为天下患。伊情变诈莫测，其祸岂止小邦而已乎？上年，稍似丰稔，民少有食。及此时，汲汲为措置之计，则似乎异于前日之板荡，而人心懈怠，玩揭度日，若何以倡率为哉？如臣者，经年沈痼，仅保喘息。古之大臣，如诸葛武候、陆宣公，皆躬执簿书，夙夜不懈。臣废疾三载，冒居相位，臣之一身，固不暇恤，常以国事之至此为闷泣，而国纲荡尽，终无着手处。李元翼为平安监司时，仅得炼兵，而递来之后，守令等全不致意，渐至解弛。受任百里者，犹且若此，彼无知之民，何可望其尽心也？”上曰：“贼若夺据济州，则不可说也。顷者虽送新及第一百人，亦何补于防御哉？济州，虽不似陆地之为长驱，贼以战舰千艘，直犯港口而下陆，设营栅，为久持计，则我国兵力，岂有抵敌之理乎？备边司必已规画措置矣。”成龙曰：“备边司则无措置之事矣。闻济州军粮乏小云，而全罗道，以致力于闲山岛，全忘济州。贼若雄据，则非徒我国不能抵当，中原亦可一航风而到。伊贼皆知此形势，尤用闷虑。”上曰：“备边司，择守令，添兵运粮而已。此外有何措置之事乎？”上曰：“沈懋时之言，甚为不好，固不可相较。接待之际，善为措辞，对以延拖之计，可也。”成龙曰：“以沈游击先渡海之事观之，我国信使，非其所急。关白，固是鸱张的汉，必委前所云云七事，期欲遂之，故行长不得只言封事，要送沈惟敬游说矣。”上曰：“今次奏闻，备陈贼情而为之乎？”成龙曰：“石尚书题本，亦有贼在某某处之语。此是游击，不讳贼情于兵部故也。且顷日，承文院见石尚书贻天使私书则曰：‘朝鲜，何不为奏闻？设使奏闻，而言辞差误，则甚可虑也云云。’若石尚书见败，则我国之事，无复可为。今奏闻，当以沈游击咨文为头辞，而备陈本国事情及黄慎跟随游击等项事，可也。”上曰：“当初天朝约问小西飞时，有不与朝鲜交通之语。以此语意为结尾，则辞直而有理。且小邦通使，则必有后日难处之事。愿天朝敕谕于彼贼，更申前日不与交通之言，以此奏闻，何如？”参赞官李好闵启曰：“其时只有各守封疆，无相侵犯之语，而无不与交通之语矣。”上曰：“虽无不与交通之语，以此措辞，未知何如？若得天朝不与交通之令，则岂偶然哉？”好闵曰：“依上教为之至当。”特进官沈喜寿启曰：“观贼要我通使，乃是借门还借堂之意也。”好闵曰：“贼之所要，必有甚于信使，而沈惟敬则欲以信使调剂，故今欲亲见关白，骋其油觜也。”廷馨曰：“彼贼情状，反复难测，在我之道，当训炼士卒，以为自强之计而已。近闻南边将士，或贪婪或怯懦，防备之事，专不尽力，放军征价，无有纪极。巡察使巡到其营，则多聚近处闲杂人及军官奴子，欺瞒照点。朝廷别遣新及第赴防，以为缓急之用，而亦捧债物而放还，虽以累岁受任之人，无意防守之计，惟怀奔散之心。边将所为若此，何事可为？臣等固当随所闻举劾，而风闻之言，不得详悉。都体察使必有所闻，请下书，使之摘发其贪婪怯懦，不可倚仗者，从重科罪，征一励百。”上曰：“可下书否？”成龙曰：“诚如廷馨所达。臣尝慨然。如高彦伯、权应铢、金应瑞辈，累年在边，无所措画。朝廷使之据险设营，为必守之计者，固非一再，而徒设假幕于山麓，折枯枝而为栅，缓急何所赖以防御乎？李元翼既已下去，必能随事检敕，相势揆画矣，然下书宜当。”上曰：“忠清监司，无可合者乎？”成龙曰：“臣则荐赵仁得、李廷馣；金应南则荐韩浚谦。此外未能思之，终以权栗荐之矣。”上曰：“权栗有病云，不可为。且欲留京中，以为缓急时大将矣。罗州牧使李用淳，不无才智，在罗州，善治民，勤干国事云，可以差遣。卿等之意，何如？”成龙曰：“臣则未之知也。”廷馨曰：“此时罗州亦重，似不可迁易也。”上曰：“若其才器，果合于方面之任，罗州则可以他人差送。”成龙曰：“罗州，当湖南要冲。此时固不可递代。”上曰：“予意限事定间，各道监司，依两界例挈家，择形便势胜之地，设营驻箚，以为保障何如？且州邑，须设于山城，虽未能每邑皆然，择其险要之地，使之入守可也。平日若不入居，而临危驱入村民，民必不从。不可思小弊，而误大计也。令备边司议处。”成龙曰：“当今人材极乏，如朴宗男、元𥙿男、任拨英辈，虽或有短处，皆不可终弃之人也。当此之时，用人，宜弃其短，而录其长。”上曰：“宗男之为人，予固知之，必是弛缓的人也；元𥙿男，予未知其何等人也；任拨英，前日予特除为宣传官者也，然其人物才智则未之知也。”好闵曰：“朴宗男，固是无计虑之人。春川之败，不可忍言。”上曰：“春川之事，详言之。”好闵曰：“春川之战，贼穷迫，皆欲自尽之际，宗男以为，军饥暂为退军。贼反拔剑追逐，一军皆沈江而死。春川之人，至今言及宗男事，不胜愤骂矣。”喜寿曰：“任拨英，臣之司马同年也，细知其为人。愚狂不可用也，反不如宗男之弛缓也。”好闵曰：“我国所谓武士，手一操弓，目不经书而登科第，通仕路。百般纉刺，图为守令，剥民膏血，为事左右之资，以至顶玉而腰金，则便为之将帅。以此麤暴之人为将，而望其成功，不亦左乎？必须教兵书、砺廉耻，然后将才可得。”成龙曰：“武士试取时，或如明经科规式，以能习兵书者，取之可矣。”上曰：“中原武举，亦讲兵书乎？”侍读官郑经世启曰：“宋元豊间，有武举，讲以《武经七书》。今《七书》之名，自其时始矣。”特进官具思孟启曰：“中原武举，亦制安边策二篇云矣。”上曰：“备边司议而为之。”好闵曰：“金德龄杀人之事，极骇。台谏所论，十分的当，固宜拿鞫定罪，而但贼之进退，尚不可知；国之成败，亦不可度。当此之时，失一壮士，恐非得计。执法之官，固当如是，自上特许停鞫，就解桎锁，使得改罪自效，此是用人活法也。问于大臣处置何如？”成龙曰：“此言似可。”持平李馨郁启曰：“德龄罪在罔赦，而曾无一毫可纪之功。今不可全释，以启武将横恣之习，而其流之弊，将至于视人命如草芥矣。”上曰：“德龄杀人，固为可骇，而州县不敢发，被杀之家，亦不敢告，可谓国有纪纲乎？海平府院君下去之后，始为启闻，可谓有方伯乎？有御史乎？台谏当先劾此辈可也。”廷馨曰：“臣等亦以为怪，取考该曹文书，则有监司状启一道矣。”上曰：“汉高宽厚，约法三章，杀人者死。杀人之罪，固可轻贷乎？”

○上教政院曰：“罗州牧使李用淳，治邑有才略，此其所施，已著前日。都元帅荐之，岂无其见？予意忠清监司，无过于此人。言于备边司。”备边司回启曰：“李用淳，曾于战阵间，颇有胆略云。依上教差送宜当。”答曰：“湖南可虞，罗州亦紧，牧使之代，先得其人后处之。牧使可合人议荐。”

1月18日

○乙酉，备边司启曰：“罗州为全罗道西边沿海最重之地，如非不得已，则递易牧使，今非其时。但忠清监司可当者乏人，故自上欲以李用淳为之，固为允当，而代用淳为牧使者，臣等反复思之，文臣则韩德远近似，武臣则李福男，虽有病痛，曾在本州判官，颇有治绩，熊峙之战，亦有效力之事云。臣等所闻，恐为不实，故问于权栗则以为：‘其时亲见福男之事，果为不诬’云，故以此议荐，而此外可当之人，未能易得。虽承上教，而不敢备数更荐。或议以为：‘罗州牧使，得人甚难，不如仍任，朴弘老为监司，而留李用淳于罗州，使无迁易之弊为当’云。唯在上裁。”上答曰：“韩德远，果合于罗州，但用为江原监司似当。此时，凡善治守令及有才略者，拔而用之可也。罗州牧使则更为佥议，岂患无人？李福男，则虽不知之，顷为都体察使所黜。今若除授所管道内大邑，则都体察使号令不重，纪纲颓矣。决不可用也。”

○司赡寺正黄慎驰启曰：“臣见沈游击问曰：‘老爷欲于望前过海，未知起身，定在何日耶？东事结末，专在老爷此行，未知老爷到彼，保无别样说话乎？此间卒倭辈，多有胡说，至有割地、给米等语，极为可恶。行长辈对老爷，亦有此等说话否？’游击答曰：‘俺行时未定，而然亦决矣。割地等事，无有是理。当初在平壤时，果有此言，我已不许。厥后渠要封、贡二事，我又许封，不许贡。今则渠只要陪臣跟往日本，再无他说矣。假如渠要割地，国王必不肯许，我肯许他乎？此则不须过虑。且过海陪臣，须极择遣之。过刚则恐或生事，过软则亦恐不胜任。且须得不怕死者，或遇难从之事，以死拒之，要砍则砍，要剐则剐，任其杀胁，终不少屈，然后方为好汉。若怕死多怯之人，干不得事矣。’臣又问曰：‘陪臣过海事，则国王必已议处矣。但老爷到彼，倘复有别样说话，则老爷须替小邦，严辞拒斥，俾知决无可得之理，幸甚。’游击曰：‘说有此等说话，则我当尽气力，替尔争之’云。前头曲折，愈往而愈难，极为痛惋事。”上启下备边司。

1月19日

○丙戌，王世子问安。

○司宪府启曰：“权知承文院副正字柳穑，以假注书，称病不仕。未递之前，任意下乡，新进之人，殊无恪谨奉公之意。请命罢职。宣传官乃武弁极选，不可不择授。宣传官柳凤瑞、南俊，系出卑微，且无可称之才。请命递差。”上从之。

○备边司启曰：“李用淳，久在罗州，凡百防备，尽心措置，至于守城规模，亦稍就緖，人民颇有倚仗之心。今当春汛，若或易以新宰，而所易者，未必贤于前人，则所损非轻，极非细虑。文官中可合者，反复思之，未得其人。臣等之意，用淳姑勿迁动，以责实效，而忠清监司，以他人差遣，似为无妨。江原监司，则依上教，以韩德远为之宜当。”上从之。

1月20日

○丁亥，备边司启曰：“忠清监司，荐三人〈都承旨赵仁得、前府尹李廷馣、校理韩浚谦。〉可当，故书启。六镇守令，虽当极择差遣，而非如监、兵使之比，例以本司议荐，殊为未稳。请令吏、兵曹，同议注拟何如？”上从之。

○以赵仁得为忠清监司，韩德远为江原监司。

○沈懋时送帖于礼曹判书金命元曰：“此后咨来，必然要一有名大臣，亲捧国王咨文，具礼，往日本，贺受封，谢还土地，是臣子事矣，将何以应之？初时便要如此发咨，生竭力主张，改咨而来，尔国体面不伤。今既不允，则我之计左，而彼之主意是矣。更复何言？”〈沈懋时，乃沈游击惟敬之再从也。自初与胡泽，亦唐将也。辈首倡和议，跟游击，入倭营，今奉咨来，求通信使，辞说悖慢。我国据义，直拒之，又发如此说话。凡我臣子，可忍置齿牙间哉？〉

1月21日

○戊子，司宪府启曰：“壬辰大驾西幸以后，至乙未六月，春秋馆日记，太半未修。史臣等在位之时，慢不察职，递迁之后，迁延度日，岁月浸久，必渐遗忘，将至于无以为史，极为骇愕。请未修正人员，抄出推考，使之刻期修正。”上从之。

○接伴使金睟驰启曰：“本月初八日，行长〈倭将名。〉设宴于其家，请两天使及游击。天使坐北，游击及行长坐南，只行酒而罢，别无问答之事。新年，行长不朝于节，小西飞，一自调信之回来，乃与其一行倭人，即剃发脱袴，服倭之服，曾不来见天使衙门。人怪问其复旧之状，则小西飞以为：‘关白时不受封，行长亦不受官。我何敢独扮天朝样乎？’云云。行长不朝节，而反为设宴于其家，请天使，其倨傲无礼已极，天使犹且屈已往参。小西飞服其服可也，至于不见天使，此亦可恶。游击虽云先过海，而每言今日、明日，尚未决去。近日情状，颇似可疑。必有请通信一事外，又求别样事端，而不得闻知。某条诇探，驰启计料事。”上下备边司。备边司回启曰：“行长倨傲事状，小西飞剃发脱袴之事，尤为可骇。此不待他事，而可知其凶谋之所在，不但可疑而已。沈游击渡海后，贼情又复如何，连续探问于南好正，急急驰启之意，行移何如？”上教政院曰：“近观贼情，颇似可疑，显有不顺天朝之状。我国狃于和说，防备皆弛，人心亦玩，变不可测。凡事宜预措而速图之，且奏闻，亦可速为。大槪如此贼情，天朝全不知之，是可闷也。此意言于备边司。”备边司回启曰：“贼情变迁不顺之状已著，不但可疑，而各处将官等，狃于天使往来贼营，日望贼兵之渡海，而人心未免解弛，极为可虞。顷日高彦伯等驰启：‘釜山倭人，托以买卖，欲来庆州者，亦必有窥觇虚实，而肆其凶计也。智者见于未然，况已著耶？高彦伯、权应铢、朴毅长等，所率军兵，大减于前。传闻操弓精勇之士，皆安卧于家，全罗、忠清、庆尚道尤甚，有同无事之时云。极为寒心。急速调集军兵，把截要害，日新待变，毋堕贼术事，秘密下书，驰遣宣传官，往谕于都体察使为当。贼情亦当速为奏闻，而曾以通信使，将为奏闻，今则事情又变。其奏文，更为磨炼，添入贼情反复叵测等辞，急速发送何如？”上从之。

1月22日

○己丑，上教政院曰：“孙侍郞专管御倭军务，凡贼情不可不使知之，而自上年以来，边报全不驰报。到今贼谋，如彼其叵测，脱或事出仓卒，变生不意，智不及谋，勇不及决。今宜以天使，已入贼营，而贼迁延不退，反请我国通信陪臣，要胁托辞，凶谋叵测及其他可疑之状，成一咨文，愿厚集天兵，贼若更肆猖獗，及时东救，如或恭命退去，亦不害先事而图等语，速报军门，如何？倘以为不可，则告于胡游击，将此意使之驰报，议启，言于备边司。”备边司回启曰：“边报无论紧歇，固当一一驰报，而上年以来，天使入我国后，迁延等待，至今不为驰报。虽军门体探传报之人，往来不绝，而我国亦不可全然不报。况今贼情如彼，依传教急成咨文，别遣文官一人，带事知译官，驰往山海关，呈于军门；经过辽东，亦不可无咨报于都司，幷为成咨文，使之转报抚按等衙门宜当。告于胡游击事，似为不关，观势处之何如？”上从之。

○备边司启曰：“今日防备形势，处处可虞，不但庆尚道釜山、巨济一隅而已也。万一釜山之贼，牵掣舟师于闲山洋中，而更以舟船，绕出其后，直犯西海，则必有首尾不能相救之患，此最为可虞之大者也。臣等反复议之，欲留忠清水使所属舟师于本处，守其信地，以待不虞冲突之变；又以李德祺舟师，往来左右道之间，以为珍岛、济州之声援，似为宜当。但恐若此，则闲山之师寡弱，又不能遮遏大势之贼。大抵兵家之事，不可遥度，量其彼此缓急，周遍计度，母致蹉趺事，都体察使处，行移何如？”上答曰：“依启。予意贼退屯于今四载，必有其以深恐尽得我国兵船之制，更作巨舰，悉载大炮，所向直冲，何以抵敌？不可不虑。且忠清道，如是为之甚当，而未审京畿，亦有战船否？何不并为收集措置？议处。”

○备边司启曰：“全罗道与庆尚道，连境要害之处，南原最重，而顺天、南原之间，有石柱津，正当晋州之路，求礼一县，为先受敌之地。且城子坚固，若得人而守之，则亦可以遮遏贼锋西犯之势。县监李元春，才品未知如何，而今日所任至重，如可堪守之人，称为助防将，添给近处出身及才勇之士，专意防御，以备缓急宜当。此意下谕于都体察使处，使之便宜处之何如？”上从之。

○备边司启曰：“贼情变迁不顺之状已著，不但可疑，而各处将官，狃于天使往来贼营，日望贼兵之渡海，而人心未免解弛，极为可虞。顷日高彦伯等驰启：‘釜山倭人，托以买卖，欲来庆州者，亦必有窥觇虚实，而肆其凶计也。’高彦伯、权应铢、朴毅长等，所率军兵，太减于前，全罗、忠清、庆尚道尤甚，有同无事之时云。极为寒心。急速调集军兵，把截要害，毋堕贼术事，秘密下书，驰遣宣传官，往谕于都体察使为当。贼情奏闻，亦当速差。曾以通信事，将为奏闻，而今则事情又变。其奏文更为磨炼，添入贼情反复叵测等辞，急速发送何如？”传曰：“依启。”

○行长贻书沈游击曰：“日本豊臣行长，求老爷先天使过海，老爷因事体，迟延日久，不敢听信。议有约条，依从老爷，然后过海，又再三苦求，老爷方写谕帖。今将前约条，奉老爷尊命。只是清正过海，倂加德、安骨浦、金海等营，不能尽收釜山，只求老爷到名护屋地方，大阁面与不面，各营兵马尽撤归，然后老爷亲自到釜山，请天使过海。再无一豪他说，老爷切不可听他人说话。行长必不信细人之言，自坏美事，如有谎言，头上有青天鉴之。游击沉老爷台前。丰臣行长手押。”

○今与行长情信，证议七事，开列于后。一，我天朝，统驭四海九州。凡事理有可据，情有可通，无不行之，如事有碍，理有悖议者，断不能从。一，行长与本府，拟议诸事，务要吐露肝膈，盟之天地，质之鬼神，本府方可容议。如藏头露尾，则名不正言不顺，事必不成，徒延岁月，毕竟无益，当慎思之。一，议本府先行渡海，此言出于秋间，再无他说，今事体至此，不为不久，必得清正先渡，尽撤金海、加德等营，俱集釜山，本府方可过海。不然，一步不可行也。一，本府先渡，天使二位在营，每日必供给丰腆，备极诚敬，夜间巡缉周密，谨慎火烛，至于标下各官，亦毋怠慢，务在行之。一，本府渡后，釜山东西北面二十里外，不许一倭擅出行走，务在必从。一，要朝鲜陪臣随行，原有旧议，本府即行之矣。此外更有何说，决难行也。一，本府渡海，与大阁面与不面，必俟本府回至釜山，迎请天使，然后同渡，不许擅行迟速。已上七事，俱要于各行下，即书遵依押字，回报本府，裁夺施行。“

1月23日

○庚寅，平安道观察使尹承吉驰启曰：“今正月初九日午时，有白气，起自南方，围日作圆，而南方缺。又有白气，贯日向北而作圆，当日处，则其气微抹，仅得而见。又有黄赤气，挟日团聚，如日之状，去黄赤气十馀丈许。又有白气，相对团聚，亦如黄赤气之状。所见极为凶惨，图其形上。”

○上教政院曰：“都监射手，宜悉以公、私贱为之。盖凡业武人、士族，则有内禁卫兼司仆；庶孽，则有羽林卫。人当各售其才，勉力炼业，须以射手，为公、私贱之额，以为兴起之地。予熟思之，必须如是。但增加其数，依禁军例，轮番入直于阙内，或赐名号而别之，定将而领之，甚当。议启，言于兵曹。”

○传于政院曰：“都监哨官中，勤劳之人，数员书启。欲除授守令。且哨官，必须以他日可膺阃寄者，极择除授，毋得冗杂苟充，并言于训炼都监。”

○庆尚右道观察使徐渻驰启曰：“本月初八日，通事倭要时罗，出来于宜宁，请亲见兵使，密陈所怀。兵使〈金应瑞。〉亲往，细问来由，则要时罗言：‘我将平行长、正成、玄苏等，同沈游击，今将渡海。沈游击，则以倭中不忠之辈，谋毁讲和之事，成言：“天朝诱遣倭兵，乘其力分，不意掩击之计云云”，以此行间，故要示不然之信，兼为迎诏、天使接待礼节讲定而去矣。行长，则前者秀吉篡位之时，所与比肩畿内及山东道六十一将等，诉于关白曰：“天朝素无受害之故，而至遣重臣，许以通和，而朝鲜则迄不通书，了无和好之意。我国见侮颇极，不如因我兵威，讨而平之后，据有其地，分土进贡。此须不烦他兵，全在我六十一将之责，而况兵势之已成破竹者乎？”如此谗诉纷纭，调信前此渡海，极陈理势之不然，则关白曰：“朝鲜王子、大臣被执之日，吾特虑其拘系致伤，不令渡海，旋即解遣，则吾之待朝鲜，极其厚矣。若使朝鲜，执我子女、臣民，则其所处置，必不如我矣。今者天朝许和，而朝鲜独无一言及和者，山东诸将之言，甚是。汝今还渡，责朝鲜讲和，则朝鲜终不肯从，然后发畿内诸将而加之，必使朝鲜，为我之有，可矣。”调信曰：“窃观朝鲜事情，惟天朝命令是从。宁有天朝定和，而朝鲜独不许和之理乎？谆谆通谕，使朝鲜，并为讲和，期于大事之必成可也。彼哓哓诸将之论，何足取施？”关白唯唯，故其谋遂沮矣。今者谗间复起，六十一将，齐诉关白，请各率已兵渡海，关白喩以：“朝鲜之事，遥不可度，姑俟其所为而动，亦未晩也”云云之奇，今又出来。故行长恐大事之不成，深欲及其未动而止之，急急渡海矣。正成，则专为天使支待，调检一路事，而且以其人最厚，且亲于秀吉，故欲使助言，而与之偕行矣’云。问其回棹之期，则速可四十日，迟亦不下五十日云。‘然则天使当何时渡海？’答曰：‘俟其事决入去，则当在三月之晦，四月之初云云。’且要时罗，自以已意密言曰：‘今此通和之事，天朝曾有或是或非之说，而终得归一，朝鲜方有拒和之论，我国人亦有半毁之半称之者。是非之不定，三国皆然。恐此亦天之所为，非人之所可为也。贵国若许通和，则信使亦不可不审择其人。往在洪武中，郑梦周过海入日本，制海寇者久矣；成化年，申叔舟亦入日本，而两国修好又久矣。先七年，黄允吉、金诚一、许筬等，入海还旋，动日本兵。如此者，亦在乎人之得不得耳。郑、申两人，能察日本强弱之势，参校朝鲜，随宜善处，故能息兵修好，久而不替。如黄，醉酒昏睡；金，徒尚节义，不肯遍察异邦之势；许，自以在下，处已亦不周审，终致事理之乖当，以有此日。辞命之人，其可不审择乎？’云云。是虽虚声恐喝，要通信使，而数日之中，连有急报，申敕防备，日新待变，而兵孤粮竭，顿无遮遏之望，极为闷虑。”上下备边司。备边司回启曰：“近观贼情，变幻难测。要时罗所言，必非自已私言，必受其指嗾于玄苏、行长等，而有此探试之事。若非假此为执言生衅之计，则必恐喝要索之谋，然止于要索通信而已，则其祸犹少，果如所言，而乘春再举，则祸不可测。此事，沈游击回咨〈回咨，见辛巳日。〉中，已以许与不许之意，斟酌回报，以观其所为之如何。今后如有来问于金应瑞者，不过以此回咨之意，委曲答之，而察其奸状实情，果在何地，而为应变之图。大抵贼之情形，已在败约，断无可疑。厚集兵力，择守形便，以待冲突，不可少缓于时刻。请以此意，行会于监司及金应瑞何如？”上从之。

○辰时，日有两珥。未时，日晕。夜五更，月犯心大星。

○日本丰臣调信，谨启体察大人阁下：“虽有半面之素，誉声落耳者，日久矣。是以通短牍述卑怀。先是奉使之日，受贵国官职，故忧骚乱者，高出乎他将之上。虽然贵国爱新侫将，阻久相识。仄闻他侫将之言以为：‘贵国若频取其言争，得成美事乎？’仆忧在于玆矣。因是去去年，密通卑怀于金防御，防御差李弘发，入营少留，以吐露仆胸襟，俾先锋及义智，会金防御，则贵国嫌疑，瓦解冰消，于是，贵国上本成事。自今以后，邻交亲踈，恐是在今度使价眼中者欤！所以者何？昔洪武年中，贵国差郑梦周，遣弊邦，而邻交亲者，又年久矣；近年，黄、金、许三丈人，入弊邦，而未几交绝国乱。是以云尔。仆如此信口乱道者，只为两国，而全不为臣也。伏乞贤察，先锋伴沈游击过海，仆及义智在营。他日，若有贵意请示之，仆亦说所思。馀付嗣音，恐惶不宣。顿首。”正月十又三日。丰臣押。

1月24日

○辛卯，上教政院曰：“可用武臣，或在于在丧中，边事危急，尽数起复用之。文臣如姜灿，亦可用之。此何时，徒守常制？议处，言于备边司。”

○训炼都监启曰：“《法典》内，兵曹分五卫，而各有统属之军。如义兴卫为中卫，而京中部、开城府、京畿、江原、忠清、黄海道之军，各以其属郡邑，隶于本卫五部；龙骧卫为左卫，而京东部、庆尚道五镇管之军，各以所属郡邑，隶于本卫五部。祖宗朝美法，统军如是其详密，而坠废不举，以至于此，极可痛叹。近日都监欲置五营于城中，以为分隶炼习之计，则军数鲜少，不成貌样。五卫之规，虽不可卒然举行，而此系军政大纲，不可诿以事势之难于举行，而束手度日也。规模所在，不可不预为规处，而使军民，晓然知其有所统属也。都监军士，则各以其见存司哨之数，分隶于前、左、中三营，而聚会炼习；后、右二营，待都监募军恢廓编定间，以试射；被抄上番军士及出直部将、守门将、禁军等，姑为分隶，习射于其处；京中五部各色军及男丁可被抄于能射者，各分隶于附近营。此则不须频数聚会炼习，而只令名隶于本营，以为临急助防之计，而京畿、忠清、黄海、江原等道应炼之兵，查照花名成籍，量其多少，而依仿旧规，分隶于五营，或令上番本营，以待试才赏格，则事有统属，而其于试才激劝之方，亦为便易矣。依此速为施行何如？”上从之。

○备边司启曰：“今年春汛，极为可虞。下三道分部定将，扼守要害之事，都体察使必已处置矣。但以臣等悬度之计言之，则鸟岭、竹岭，虽有忠州牧使金命胤、丹阳郡守徐希信，而亦不可全然恃赖而无虞。往在壬辰，竹岭则遣刘克良；〈武人之优者也。纵未收功于竹岭，竟亦战死于临津。若此辈，亦不可多得。〉鸟岭则有大军，〈变初，以申砬为都巡察使，领大军，御贼于鸟岭。砬不为据险把截之计，迎入于平原广野，左右弥满，曾未交锋，而十万精兵，一败涂地。遂使京城不守，乘舆播越，痛哉！〉而事亦蹉跌，况今日乎？似当别遣防御使一人，措置二岭防守，而指挥金命胤、徐希信、辛忠元〈忠州乡吏也。以军功发身，为鸟岭把守将。凡百施措，有同儿戏，不可使闻寇贼。〉等诸人，又为之分军约束，竹岭则丹阳、清风、永春、堤川及庆尚道丰基之军守之；鸟岭则以延丰、忠州、槐山、阴城等处之军守之，而兵使留住于赤岩、秋风之间，以备黄涧、报恩之路，似为宜当。若贼兵，自湖南而上，则又当把截于公州。此其忠清道防守形止大槪也。全罗道，亦只有兵使朴晋，他无防守之将，若贼兵分道来侵，则一人其能相顾乎？此亦当出防御使或助防将，使之协助其势。京中可送武臣绝乏，而都体察使状启，欲以成允文、李守一，为别将者，意或有在于此，而朝廷南顾之忧，此时为急。此意下谕于都体察使，宣传官一人，不分昼夜下送何如？”上答曰：“依启。贼若更肆，必由湖南，其势然也，湖南，其殆乎！更为周密措置，毋为悠泛应之。”

1月25日

○壬辰，以李山海为大提学，金瓒为礼曹判书，申点为同知中枢府事，郑期远为司宪府掌令，柳梦寅为司谏院献纳，崔瓘为弘文馆副校理，具思稷为原州牧使，成允文为晋州牧使，韩浚谦为兼世子侍讲院弼善，金尚容为弘文馆副应教。

○庆尚道观察使徐渻驰书：

今正月初五日，兵使金应瑞驰报于臣：“去月二十八日，要时罗，以天使支供，天鹅贸得事，持沈游击票帖，来到宜宁，答以：‘天鹅，非徒此地希罕，我国之人，不嗜此鸟之肉，故捉得无人’云，而同倭所言内：‘调信，本月十九日，还到釜山，以关白之言，告于游击曰：‘天使来时，必请朝鲜陪臣，与之偕来，而其来否通示，然后定其撤兵之期。”游击曰：“取答往来之间，时日迁延，事完未易，何暇从容处之乎？朝鲜虽欲不送，事有牵连，不得已而一陪臣率去，亦在我掌中。丁宁入送事，即通关白，使之从速过海云”，故来初二日，差一倭名正成者，以此入往日本”云。臣问其差来军官则要时罗来时，同参听闻，则时罗曰：“关白不于国都迎敕，而别来近北一岛，创立馆宇，以迎天使，馆舍时未完了，待其室完。事完则当于三月间，始可渡海。”云。通信使若去，则要带秩高有名望文官一人，与武官一人以去，此事，已为禀定于游击云云。臣据此参详，外夷君长，祇受肇封敕命，则当于其国之都，告之庙社，布之臣民，以颁示国中，无有不遍，以共承皇上宠命，可也。日本虽强暴无礼，文献不足，而天使往来，自唐伊始，必非不知此礼而妄行者矣。其北出相会，不令天使，见其国中之意，实为叵测，而出身朴逊者，臣随刘揔兵来时，以木匠带来，厥后从居昌县监权滉于在庆州时，以体探事，频出入贼中，颇与贼相熟。曾以事，往黄慎处，因与旧所相知倭人说话，遂问之曰：”前日，游击未来之时，汝等望游击，有如赤子之望乳母，待其来，即为撤去云，而及后得闻天使出来真正消息，则皆以手加额，欢欣踊跃，皆以为：‘得于生前，罢兵归家，以遂父母妻子之乐’云云，而至今不去，尚且留滞何欤？无奈有别样事乎？他时，吾和尔战，弓刀相杀，今日吾与尔话，肝胆脱露“云，则答曰：”吾等皆跟随下卒，不得预闻上官密议。只得窃传闻于人，皆云：‘关白必与朝鲜定和，割得朝鲜汉水以南，与日本，将此文书，送通信使，然后始可尽撤兵马，回国云云。’此事则游击拒不从，行长等不敢再请，然若不如此，则关白必恭听天朝分付矣。又与天朝，有多少曲折云，而我等未及知之矣。天朝，若不许其请，则亦将决战，必遂而后已。以此我等撤还，而不知事竟如何，如是忧愁耳。“逊答曰：”我兵屡败于尔等，今虽操炼兵马，不似往时，更不为汝说着。天朝举天下万国，皆大明地方，军马、粮饷，不知多少，皆待于辽东。汝等若欲决战，是送死而已。岂有万一得遂之理乎“云，则倭人答曰：”尔虽不言，我岂不知？然在此不去，则必被关白之斩矣。往彼见败，则或有生还之理。苟出向前之令，以此不得不去耳。然军情，皆不欲战，日本亦甚疲弊。或再为大举，必有内变也“云云。此是愚迷之人，听于最下之卒，其言固不足取信，然从前亦有此话头，亦不可谓全无是理也。目今春汛已近，所当倍加防备。上年农事颇稔，民间窘急之状，亦不如往时。本道，正当贼路之冲，收拾兵马，一日为急，而只有十数残破之官，而其沿路五邑，则困于摆拨，官吏逋窜，民庶流徙，炼兵储粮，顿无着手之处。其馀各官，亦缘输运落后人马，粮料办买，天使一应求请，奔走天将支供，上下遑遑，怨咨盈路。修戈同仇，慢不知何事，极为悯虑。

上下备边司。

1月26日

○癸巳，司宪府启曰：“忠清监司赵仁得，处事柔缓，且无剸烦之才。若只责以喣嚅抚摩，固无不可，而至于敕励列邑，修举军民之政，策应缓急，决非所堪。物情皆以不及前人为忧，恐有临事失悮之患。请命递差。”上从之。

1月27日

○甲午，司谏院启曰：“江原监司韩德远，名论素轻，履历亦浅。前为长湍府使时，颇有勤干之称，至蒙增秩之恩，所当益加勉励，而敢生厌惮之心，显有弃官之计。其始勤终怠之罪著矣。宣化策应之责，决非此人所堪。请命递差。”上答曰：“韩德远，才器不凡，正合方面之职。我国所谓名论者，自是一种时好而已，将安取哉！断不可递差。”

○司宪府上箚曰：

伏以，各道山城，择其险要之处，令监司，设为营门入据，且率其家眷，而久于其任，预图防守之计，睿算所及，实非偶然。盖不据险，则众心不固；顾家眷，则人有死志。古人有被围出送家属，既行而中道召还，以坚众心者，此可见矣。新创之地，虽未免役民，而若规画得宜，使人忘劳，则未必大贻扰害也。备边司，初不钦遵圣旨，其见已差，及其再议，复为迁就之说，使之询问往复，动经时月，事急燃眉，而有缓步徐行之态，其亦左矣。既下命令，则择其形便，而经理次序，在主者弄掌之如何耳，在此不须过为之忧也。抑今日之事，有大可忧者。夫京师，四方之根本也。目今仇贼压境，藩屏无可恃以为固者，凶锋焱然西指，则其为死守之计乎？抑将为望风奔避者乎？庙堂筹画，固不敢知，而熟观近日施措，外恶走避之名，实无固守之志。边报稍缓，则检治文簿，似若策应者然，而若有遽书沓至，则皆为鸟窜之计。噫！社稷存亡，岂可付之等闲，立视其沦胥，而莫肯舍命奔走，以图拯济乎？唯其辇下如是，故大而方伯、阃帅，以至守令、堡将，罔念死绥之义，举怀逃溃之心，而况彼无知之庶民乎？近者南耗，别无警急，而中外讹言互扇，远近汹汹，市巷之谈，有不忍闻。或云：“内坊造马轿，事可知矣。”或云：“壬辰，大驾猝然出狩，使都民涂炭。今可扶携先出也，”荷担而立，莫保朝夕。呜呼！王者所恃者人心也。人心如此，何事可为？为今之计，君臣上下，明目张胆，以进死为荣，退生为辱，如田单之保即墨，句践之栖会稽，竭诚殚力，死中求生，犹惧其不克济也。况乎谋不先定，战守无备，悠悠衎衎，乐其所以亡者？岂不痛哉！群心齐一，皆有效死之志，则祖宗相传，践华为城，江汉为池之固，庸讵不可守也？若一意退逊，则我往彼亦往，一偶龟玆，亦无可保之处，而人心一溃，大事去矣。尚忍言哉！尚忍言哉！伏愿殿下，赫然斯怒，誓不与此贼俱生，战守之备，汲汲区画，策励臣工，毋得玩愒度日，鼓动三军，使之精采一变。圣志既定，大计不挠，则亿万之人心，庶可收拾，而上穹悔祸，转危为安，亦基于此矣。

上答曰：“良用嘉焉。当令备边司议处。”备边司回启曰：“伏见宪府箚论，真是经远守国之长策。臣等忝在备边司，无所猷为，使四方民心，日益摇动，将有土崩之忧，罪无所逃。台谏之论，正中今日之病。在上下所当十分体念，以慰万姓之望，以为宗社无彊之休。伏愿更加留省，不胜幸甚。至于监司设营山城事，臣等妄料恐其事势难便，故以移问各道，更议处置事，已为启下，而物议如此，各道山城可合设营处，凡百器械，预为经理，待其头緖稍成，即为率眷入据，似为宜当。更为下谕申敕。”上从之。

○以李恒福为弘文馆提学，赵仁得为工曹参判，李辂为同知中枢府事，张云翼为忠清道观察使，尹唯几为司谏院献纳，朴惺〈岭南人，以儒士著名。〉为刑曹正郞，尹义立为艺文馆待教。

○上教政院曰：“近观吏曹，短于随才称量。大臣宜有时提撕警觉，言于备边司”

1月28日

○乙未，上教曰：“且观贼势所为，凶谋殊常。万一更肆，直上京城，如之何？”备边司回启曰：“贼谋难测，凡可虞之形，不可胜言。大抵前面，无一遮障可恃之处。贼若轻兵疾驰，不数日当至内地，其为寒心极矣。臣等于今日之事，反复思度，未得善策。京城者，四方之根本，根本一挠，则四方瓦解。贼势幸而不动于今年，则犹可渐次完葺城池，储峙粮饷，修炼军兵，使四方之心，有所恃而不动，则国势自固，而今皆不暇措置，此其危急之势也。此外则忠清道、两岭防守及沿江一带把截等事，所当急急措备，庶有保于万一。两岭防守之事，则前启已达。沿江一带、京畿，则已责边应星，〈防御使也。〉时方收集民兵，以备江滩之守，而器械未备，形势未成，十分孤弱，难可倚仗。然令江原道原州等处守令，预抄军兵，与之协势掎角，亦是一策。此外，臣等亦不敢预料其如何。”上答曰：“京江舟师大将差出之意，欲使收聚船只，整理舟楫，以为御敌之计耳。岂徒有其名，兀坐而止乎？急速措置整齐。”备边司回启曰：“京江之民，前此困于各司下人侵扰之弊，不得还集，自柳根、卢稷为大将之后，弊端已革，流亡之民几集，故方谋为团聚，以为稍稍训炼之规，而卢稷收拾私船，方泊在江边者，大小幷五十馀只。但风和捉鱼之时，则私船兴利者，出入无定，不可常留。不得已当准备公船，以拟缓急，而物力荡败，难可猝办。故又于江华，已为收聚京畿、忠清、黄海各浦战、兵船合十六只，临时欲为京江之用，此数甚少，恐不足以调用，今当更为申敕以待也。舟师大将，文官为之，甚合时宜，而指挥奔走，则不可独自为之。更以武臣堂上一员，称为副将，又出武臣从事官二人，使之措置诸事，何如？”上答曰：“依启。此则得矣。火炮、军器，亦须整备。且三角山下，有中兴洞，前朝显宗避乱之地。未知其曲折形势，而万一形势极好，则此处近于京都，若修筑山城，积谷其中，定一守将，招集人民，开垦其前，作为保障，他日，或遗民避乱，或援兵屯守，遮截钞击，无所不可。宜商量参酌，经理施行。今此干戈之变，非可止息于十年之前，虽百年之后，亦且复作。无处不为，规画可矣。”

○备边司启曰：“兵祸既始，非可以岁年而望其平定。凡措置所当为之事，必须经营料理，夜以继日，然后庶可望其有补于万一。若以为事大而难举，时晩而无及，则是将拱手待亡而已。古之善谋人国者，虽百败垂亡之际，有为之志，未尝或懈，良以此也。今之人心日怠者，正缘朝廷，无此精神气魄，足以动人故也。臣等尝观我国形势，无有如都城者。盖表里山河之固，真有百二之势；且舟揖之利，无所不通。诚能假以时月，措置成緖，使四方恃以为固，则民心必不至如今日之汹汹矣。都城南北，则皆据山为险，守之不至甚难，唯东西两面，平易可虞，东面尤甚低微。此处若设炮楼数坐，屹然相望，则缓急必可得力，而都民既知便好，则他处亦可次第成就，岂不为万世之利乎？火炮、军器整备事，上教极当。虽有炮楼，而此物不具，则与无楼同。军器寺前年所造大、小炮，合一百九十馀；又有收拾天、地字以下大炮数十馀位，此亦不足于用。所当连续多铸，而𨱎铁已尽，事力不具，未能卒办。且钟楼破钟，埋在地中，往时欲并取铸炮，而都民或有恋其旧物，而不欲破用者，故军器寺，以桧岩之锺破铸，此锺则尚埋于地中，将成无用之物，留亦何益？请令军器寺，日暖后，准备炭石，以此破锺，添铸大炮为当。咸兴、安边、端川铅铁及忠清道忠州铅铁所产处，下书各道监司，多数采取上送，以备急用为当。中兴洞旧有山城，今尚石筑宛然，世传高丽时，崔莹住兵处。今其上峰岩石，尚有竖旗之穴。其洞口极险，故倭人但得一至其处云。此乃京城后面至近之地，近日在下之议，亦以为：‘此地，当为别设一营或寺刹，招集僧徒，应募者辄与免役度牒，则不久远近之僧，皆来集，因使一人统之，练习火炮等技，操炼成军，则是与京城，为子母辅车之势，万一贼兵，虽来迫一面，而不敢围绕山后’云。此言亦甚有理。伏承圣教，睿算所及，实出寻常，臣等谨当遵奉施行。请发事知官员，驰往中兴洞山城，相视形势后，更议措处之事，何如？”上答曰：“依启。锺楼破锺，前日启请勿毁，或有其意。不可轻破，姑徐之。中兴山城事，其形势非肉眼可知，姑待雪消，可遣兵判，相视后处之。”

○备边司启曰：“国家之祸，莫大于民心之动摇，而寇贼之患次之。民心若动，则虽无敌而自溃，故古之人，当危乱之际，或矫情而镇物，或诡辞而安众。诚以不如此，事无可为也。近日南边之事，不过传闻疑似之说，贼之再动与否，犹不可知，而京城闾巷之间，人心动摇，讹言百出，物价腾涌，至于马匹、芒鞋之价，数倍于前日，米谷狼藉于市肆之间，而不知爱惜，日夜汹汹，如风浪之难止。京城如此，故四方闻风，皆怀土崩之计，莫有住脚之势。假使外无寇患，而只此足以亡国，臣等不胜寒心。盖京城，乃四方根本。缮葺城池，以固根本，不可少忽也。往时京城，出巡检使，使之修葺城堞。今当日暖冻解之时，京城颓圮处，亦当渐次修筑，以慰都民之心。请出巡检使一人，使之专掌其事。且顷日，军器寺请造炮楼者，亦非敢遽以为一炮楼，足以捍卫京师，而区区微意，实有所在。大抵炮楼者，乃天下守城之妙法。臣等惟恐其未及成，成则必有万世之利。幸而今年无事，则虽举一城之力以成之，此亦当任其愿筑者，使之修筑，以镇人心，恐无不可，而能仁〈僧名。掌造炮楼者。物力荡败，倩僧以任之，其亦苟矣。前日有能仁汎滥，不可付之大役之教，故云云。〉汎滥与否，不必深问。自古急难之际，用人非一道。使贪使诈使愚使罪，必有其意，唯冀睿察。”上从之。

○正言权庆祐前启韩德远递差，上从之。

1月29日

○丙申，司谏院启曰：“政院居喉舌之地，当此边事日急之时，凡干出纳，不容少缓。今月二十五日，备边司秘密回启批答，政院淹置不传，至于三日，备边司郞厅就问，然后始传，其稽缓不职甚矣。色承旨，请命罢职。都承旨，以一院之长，不能检敕，亦为非矣。亦命推考。”上答曰：“并推考。

○兼忠清、庆尚道防御使权应铢状启曰：“密阳幼学卞斯循，被掳入日本，今因机张日光寺僧敬伦之出，寄送书札，故誊书上送。”〈其书曰：“卞斯循再拜谨言于朝鲜国大人先生及诸阵中大小人民。生，密阳府寒生布衣也。岁以十八，生于国运极否之秋，未免鱼网罹鸿之患，岁在甲午春被掳。当初以自死为心，而被掳之后，手足不能自用，缚牵囚舟，千万里沧波海上，深入不毛之地。虽欲逃还，识路无由，徒为垂泪，仰呼苍天。生，出于冠带之乡，早事学文，今虽为倭贼之奴，心则悬望于天一方九重殿下。一身虽未归于吾王之地，而心则不二。此中凡奇计，欲细闻通报，而漠在塞外之天，鱼雁难通。上年春，常传白书之简，未知传否？第以当初贼数十八万，同为结约如商林而战溃，故吾国如是见辱。祖宗社稷之羞耻，百万年之下，何可雪乎？且非徒此处军粮、辎物，络绎不绝，釜山、东莱交通附贼之人，作农贡米于贼，故贼徒皆言：‘如此债粮，则取大明，如反掌’云。入贼作农之朝鲜人，甚可痛恶。且朝鲜虽为和亲，而贼则顿无撤回之势，不如追逐而平之。被掳朝人，此处居半，故朝人昏夜相聚曰：‘吾国和亲，则吾等尽为回归’云，生答曰：‘不然也。吾国和亲，则吾等生还旧居之地，重踏山川之路，痛哭于父母之墓下，则于心可以足也，喜也，而于国家之义，则不可也。吾等，虽陷塞外之天，艰苦莫甚，终乃白骨路傍，而精魂则可归于古乡云云’，则诸朝人皆垂泪而已。大抵贼虽掩阵回来，而明年如是，又明年亦如是矣。今釜山一隅之贼，如燕巢幕上，与天兵共力追逐，则耻可雪也。”卞斯循，遐方一布衣也。久陷贼中，艰苦万状，而其心不二，一端向国之诚，溢于言表，诚可哀怜。如黄廷彧、赫，以勋戚大臣，忘君媚贼，无所不至，曾犬豕之不若，可谓斯循之罪人也。〉 ○以尹根寿〈为人轻诐，无行检，执论烦歪，清议少之。位以功陞，以黩货为能事。但其所长者，文词耳。〉为海平府院君，李海寿为礼曹参议，黄暹为成均馆大司成，李光庭为左副承旨，尹覃茂为右副承旨，郑逑为江原道观察使。

1月30日

○丁酉，司谏院前启色承旨罢职事。上答曰：“偶未及察。多事之时，不可以此递差。”

○上教政院曰：“贼酋秀吉，桀骜极凶，将与中国争衡。我国介于其间，为干戈之场，其乱糜烂，必不止于十年。其以受封而退，为结末者，非愚则妄也。我国形势，当以汉江一带，为把截拒守之大限，而贼若分道直冲，由江原绕出汉江之后，则汉江防守虽严，其势危矣。今日以江原道防御，为不至于紧急者，其料敌之计误矣。其监司，不可轻视，而措置等事，所当十分严密。此意商议，或指授于监司，各别规画施行，言于备边司。”

○南部主簿申忠一书启：

臣于上年十二月十五日，到江界，适值府使许顼，以防备检敕事，出在其境内所属镇堡，仍留本府，以待其回。十七日还官，遂与相会，问边上虏情之可问者，备办盘缠，二十日发行，二十一日到满浦镇，以待向道胡人之来。是日向暮，梨坡酋胡童女乙古、童愎应古等出来。二十二日朝，前佥使柳濂，出在怀远馆，招两胡，馈以酒食，各给米、布后，臣与乡通事罗世弘、河世国、镇奴姜守及臣奴春起等，并晌午离发满浦，冰渡鸭绿江，前向奴酋家进发。自二十二日，至二十八日，所经一路事，载录于图。一，奴酋家，在小酋家北，南向造排；小酋家，在奴酋家南，北向造排。一，外城周仅一里；内城周二马场许。一，外城，先以石筑，上数三尺，又布缘木，如是而终，高可十馀尺，内外以粘泥涂之，无雉堞、射台、隔台、壕子。一，外城门，以木板为之；又无锁钥，门闭后，以木横张，如我国将军木之制。上设敌楼，盖之以草，内城门，与外城门同，而无门楼。一，内城之筑，亦同外城，有垣堞与隔台，自东门过南门，至西门，城上设候望板屋，而无上盖，设梯上下。一，内城之内，又设木栅，栅内奴酋居之。一，外城中，胡家才三百馀；内城中，胡家百馀；外城底四面，胡家四百馀。一，内城中，亲近族类居之；外城中，诸将及族党居之；外城底居生者，皆军人云。一，外城下底，广可四五尺，上可二三尺；内城下底，广可七八尺，上广同。一，城中泉井，仅四五处，源流不长，故城中之人，伐冰于川，摇曳输入，朝夕不绝。一，昏晓，只击三通，别无巡更、坐更之事；外城门闭，而内城不闭。一，胡人木栅，如我国垣篱，家家虽设木栅，坚固者，每部落不过三四处。一，城上，不见防备诸具。一，奴酋城，西北距上国抚顺二日程；西距清河一日程；西南距叆阳三日程；南距新堡四日程；南距鸭绿江一日程。一，二十八日未时，行抵老酋家，直到其木栅内所谓客厅，马臣、佟羊才、歪乃等来见臣，以奴酋言，传于臣曰：“崎岖远路，跋涉劳苦，厚意良厪，多谢不已。”因问文书来否，臣答曰：“我佥使，以都督，委遣次将，不可以通事卒隶，草草报谢。玆驰专价，赍送回帖。一路所到，别无艰楚。何劳苦之有？”遂出帖，递与以送，小顷，奴酋出中门外，请臣相见。臣立于奴酋前，罗世弘、河世国，立于臣左右。差后，行相见礼，礼罢，设小酌。使马臣，慰臣于客厅，谓臣仍留宿于客厅。臣意以为，若留在此，凡百虏情，无从得闻，诿之曰：“身多疾病，愿调温室。”遂馆臣于外城内童亲自哈家。一，臣等入城之夕，马臣来言于亲自哈曰：“马料在外边，未及取来，不得送去。今日则尔可备呈。”云。一，臣以赍去盘缠铜炉口二、匙二十枚、箸二十双、纸束、鱼物等，言于马臣曰：“俺虑途中或有缺乏之事，将此等物赍来，今别无所用，欲奉于都督，此意如何？”马臣曰：“不妨事。”臣即令马臣，送于奴酋兄弟。奴酋兄弟，皆受之而多谢云。一，奴酋兄弟，送马臣、佟羊才，逐日朝夕来问，如有缺乏事，随即探来云。鱼肉与酒，连络送来，至于马料，亦连送不绝。歪乃，或逐日或间日来问。一，马臣本名时下，羊才本名苏屎。上年以余相公相会事，出来满浦时，改此名云。歪乃，本上国人，来于奴酋处，掌文书云，而文理不通。此外之人，更无解文者，且无学习者。一，二十九日，小酋兄弟，请臣相见后，令佟羊才，设小酌以慰之。一，丙申正月初一日巳时，马臣、歪乃，将奴酋言，来请参宴，臣与罗世弘、河世国往参。奴酋门族及其兄弟姻亲与唐通事，在东壁；蒙古沙割者、忽可、果乙者、尼麻车、诸惫时，在北壁；臣等及奴酋女族，在西壁；奴酋兄弟妻及诸将妻，皆立于南壁炕下；奴酋兄弟，则南行东隅地上，向西北，坐黑漆倚子，诸将俱立于奴酋后。酒数巡，兀剌部落新降将夫者太起舞，奴酋便下倚子，自弹琵琶，耸动其身。舞罢，优人八名，各呈其才，才甚生踈。一，是日未宴前，相见之时，奴酋令马臣，传言曰：“继自今，两国如一国，两家如一家，永结欢好，世世无替。”云。

盖如我国之德谈也。一，宴时，厅外吹打，厅内弹琵琶，吹洞箫、瓟柳。馀皆环立，拘手唱曲，以助酒兴。一，诸将进盏于奴酋时，皆脱耳掩，舞时亦脱，惟小酋不脱。一，初二日，小酋送马三匹，来请臣等，臣等骑往参宴。凡百器具，不如其兄远矣。是日，乃国忌，而欲物色其处事状往焉，而不食肉。小酋恳劝之，臣答以亡亲忌日云。一，初三日，酋胡童好罗厚、童亡自哈、女酋椒箕请臣设宴。奴酋所教云。一，童好罗厚将宴罢，带瞎一目者，来示曰：‘此人，乃田猎于山羊会近处者。山羊会越边朴时川，即捉得鹫之处，而尔国人必窥伺偸去。不可禁止耶？“臣答曰：”某时、某处人偸去？其人状貌，如何？我国法令甚严，谁敢越境，以偸尔等之物乎？万无是理。“云，则好罗厚曰：”近无偸去者，如或有之，另加禁止。“云。一，初四日，小酋送佟羊才，请臣曰：”军官不但为兄而来，我亦当接待。“遂馆臣于其将多之家。多之，乃小酋四寸兄也。因设酌，入夜而罢。一，多之问我国人勇弱与否于佟羊才，佟羊才曰：”满浦宴享时，列立军数，弱有三四百。背负矢服，前抱弓帒，箭则羽落而无镞，弓则前拆而后裂，只为他国笑资。如此等辈，不用弓箭，只将一尺剑，可斫四五百。但恨臂力有限。“两人相与大噱。臣曰：”我佥使，若欲夸视军威，当以悍兵、精卒，强弓、利镞，大张声势。羊才所见者，不是军兵。是只在庭供给之人与禁喧军牢也。“一，多之曰：”我王子与尔国，将欲结为一家，故尔国被掳人，厚加转买，多数刷还。我王子无负于尔国，尔国则多杀我采参人。采参是何扰害，而杀伤至此也？情义甚薄，深衔怨憾。“臣答曰：”我国之法，凡胡人无故潜入我境者，论以贼胡。况尔国人，夜间昏黑，阑入数百年曾所不来之地，抢夺牛马，怯杀人民，山谷间愚氓，苍皇惊怕，自相厮杀，势所必至，非为一草之故。凡我国待夷之道，诚心纳款者，则抚恤怀柔，自馀冒犯禁境者，则一切以贼胡论，少不饶贷。往在戊子年间，尔国地方饥馑，饿殍相望，尔类之归顺望哺于满浦者，日以数千计，我国各馈酒食，且给米、盐，赖以生活者何限？然则我国，初非有意于剿杀尔辈也。特以尔辈，冒犯越境，自就诛戮也。“多之曰：”信尔所言，渭源管兵，缘何革职治罪乎？“臣答曰：”渭源管兵官被罪者，非独以剿杀尔辈也。边上管兵之官，巡逻瞭望，此其职也。渠不谨巡逻瞭望，致令尔辈，阑入我境，人民、牛畜，多致杀掠。罪在罔赦，所以革职治罪也。若于尔们，来到我境之时，瞭望戒严，使不得越境，则我民与尔等，俱无厮杀之患矣。“多之更无所言，只他闲说话。一，佟羊才曰：”尔国宴享时，何无一人身穿锦衣者耶？“臣曰：”衣章，所以辨贵贱，故我国军民，不敢着锦衣。岂如尔国上下同服者乎？“羊才无言。一，多之问臣曰：”尔国有飞将二人云，然耶？今在那里？“臣答曰：”非止二人。在南边者多，而来此则二人。一为碧潼郡守，一为宁远郡守，而南边倭贼，已尽驱逐，故其飞将等，近当来防于此处矣。“多之曰：”我闻能飞云，欲闻其实。“臣曰：”两手，各提八十馀斤长剑，驰马上下绝壁。或出小户，略无所碍，或超过大川，或往来树梢，如履平地，或数日之程，一夜间可能往返。“多之曰：”能超过几步广川也？“臣曰：”如波猪江则可以超过矣。“多之顾其左右而吐舌。一，初五日朝，歪乃持回帖、黑段团领三件、貂皮六令、蓝布四疋、绵布四疋而来，臣与罗世弘、河世国，各一件；貂皮，则臣与罗世弘，各三令；布疋，则分与姜守、春起。小酋亦送黑叚团领各三件、黑鞍精具三件于臣与罗世弘、河世国。臣言于歪乃、佟羊才曰：”我以满浦军官，只持文书往复而已。有何句干，膺此两都督府重礼？分贶家丁，尤极未安。承领无名，情愿反壁。“歪乃、佟羊才，各将臣意，分告两酋。两酋云：”前者，马臣等归满浦时，所受物件，仪数极多，马臣等，犹且无辞拜受而来。今此军官，如是云云，则受来马臣，将置颜于何地？下人所给，物不足贵。只表行赆而已。“言未讫，有一胡来叫马臣甚急。有顷，马臣回言王子云：”刷还之报，不要他物。且要除职。

若朝鲜除职，则赏之以一尺之布，犹可受也；如不得除职，赏之以金帛而不愿也。“臣答曰：”当归告佥使。“观其意，欲以与上国及我国结好之意，夸示胡人，威服诸部也。又曰：”毛麟卫胡人，屡犯贵国地方，欲设一阵于云山越边，以遏境贼胡，如何？“臣答曰：”我国东北面，与胡密迩，只隔一江，故寻常往来，归顺者往往窃发，屡兴边警。西北面，则与胡居相隔数百里，故越境而作贼者无多。尔有两耳，岂不饱闻？我知都督，亦必详悉。“马臣曰：”然。“臣曰：”然则既知如此，而又欲设镇，何耶？“曰：”今则王子统率诸胡，号令进退，岂有违越之理？“臣曰：”然则上年，金歪斗作贼于南边，当都督管束之初，亦且如是。他日之事，不待见而后可知也。则对曰设阵，作后日启衅之端。凡当设施，若不善于始，必有悔于终。然此非我之所可擅断，事势则如是矣。“马臣未及对，歪乃曰：”设镇之事，且悉于回帖中。尔其归告佥使。立等回话。“遂与臣出城。童忽哈，邀臣于其家，设酌以饯。酒至数巡，臣托以日晩而罢，忽哈拜别臣于城外。一，观回帖中印迹，篆之以建州左卫之印。一，发程时，逢蒙古将晩者于内城门外，问曰：”尔久在这里否？“答曰：”俺亦初七日当还“云。一，正月初四日，胡人百馀骑，各俱兵器，粮饷数斗许，建旗，出北门，乃烟台及防备处掷奸事，出去云。旗用青、黄、赤、白、黑，各付二幅，长可二尺馀。初五日，亦如之。一，初五日，臣等出来时，汝乙古言于马臣曰：”欲将熊皮、鹿皮，卖于满浦，买牛耕田。尔可言于王子，说与军官。“马臣入告于奴酋，奴酋曰：‘朝鲜不许上京之前，尔等决不可径往满浦买卖。”云。一，十二月二十八日，到奴酋城外，合抱之木，长可十馀尺，驾牛输入者，络绎于道，乃外城外设栅之木云。正月初五日，回还时见之，则运入之数，倍于前日；役军，则三四日程内部落，每一户计其男丁之数，分番赴役，每名输十条云。一，奴儿哈赤、小儿哈赤，同母，毛儿哈赤，异母云。一，奴酋，不肥不瘦，躯干壮健，鼻直而大面铁而长。一，头戴貂皮，上防耳掩，防上钉象毛如拳许。又以银造莲花台，台上作人形，亦开于象毛前，诸将所戴，亦一样矣。一，身穿五彩龙文天益，上长至膝，下长至足背，裁剪貂皮，以为缘开。诸将亦有穿龙文衣，缘开则或以貂，或以豹，或以水獭，或以山鼠皮。一，护顶，以貂皮八九令，造作。一，腰系银入丝金带，佩帨巾、刀子、砺石、獐角一条物等。一，足纳鹿皮兀剌靴，或黄色，或黑色。一，胡俗，皆剃发，只留脑后小许，上下二条，辫结以垂，口髭亦留左右十馀茎，馀皆镊去。一，奴酋除拜都督十年，龙虎将军三年云。一，奴酋出入，别无执器械，军牢等引路。只诸将，或二或四作双，奴酋骑则骑，步则步而前导，馀皆或先或后而行。一，小酋，体胖壮大，面白而方，耳穿银环，服色与兄一样矣。一，奴酋，自其家，南距大吉号里一日程，北距如许，向路一日程，各设一堡；西距辽东，向路一日程，设十堡。将则以酋长之在城中者定送，满一年相递；军则以各堡附近部落调送，十日相递云。一，奴酋，除辽东近处，其馀北、东、南三四日程内，各部落酋长，聚居于城中，动兵时，则传箭于诸酋，各领其兵，军器、军粮，使之自备。兵之多寡，则奴酋定数云。一，奴酋，诸将一百五十馀名；小酋，诸将四十馀名，皆以各部酋为之，而率居于城中。一，烟台军人，幷家口二户入接，满一年递番，粮饷等，计其人数，每朔奴酋备送云。一，烟台报变时，不用烟火，只击木梆，以邻台相准为限。相准则辄走避匿，恐被贼害也云。一，路中一胡，载其家藏杂物，并率家属而去，问之，则烟台为望事，进去云，颇有怨苦之状。一，粮饷，于各处部落，例置屯田，使其部酋长，掌治耕获，因置其处，而临时取用，不于城中积置云。一，奴酋，于大吉号里越边朴达岭北边，自上年，欲置屯田云。一，大吉号里越边忍川，童阿农幕，而自上年永为荒弃云。

问其由则曰：“道路辽远故也。”阿下在奴酋城中。一，田地品膏，则粟一斗落种，可获八九石，瘠则仅得一石云。一，秋收后，不即输入，埋置于田头，至冰冻后输入云。一，胡人，皆逐水而居，故胡家多于川边，少于山谷。一，胡家，于屋上及四面，并以粘泥厚涂，故虽有火灾，只烧盖草而已。一，家家皆畜鸡猪、鹅鸭、羔羊之属。一，胡人持弓矢、甲胄、糗粮，去去来来，连络于道。乃是出入番云，而都是残劣，一无壮勇。一，奴酋不用刑杖，有罪者，只以鸣镝箭，脱其衣而射其背，随其罪之轻重，而多少之。亦有打腮之罚云。一，清河堡将备酒肉，以人夫六七名，十二月二十八日，领送于奴酋，乃岁遗云。一，抚顺唐通事来到奴酋家，问其来故，则曰：“清河堡新设烟台，奴酋自欲撤毁。辽东官，拏其次将唐古里，棍二十还送后，虑奴酋嗔怪，将银子伍百两，慰解其心，令俺先告此意。”云。一，唐通事言：“奴酋，每请铳筒于辽东，而不许”云。一，上年，南道生变时，古未介酋长金歪斗领兵入寇云。歪斗父周昌哈，向化于我国，赐姓名金秋有，兼司仆，在京时，仕八九年，托以其父归见事，还其故土，仍不出来云。自奴酋家，距古未介，六日程云。一，胡人等言：“在前日，胡人之凡有出入者，必佩持弓矢，以避相侵害抢掠之患，自王子管束之后，远近行走，只持马鞭。王子威德，无所议拟。”或言：“前则一任自意行止，亦且田猎资生，今则既束行止，又纳所猎。虽畏彼不言，中心岂无怨苦？”云。一，奴酋聚兵三千，合冰即时，一运，由末乙巨岭，出高山里；一运，由列于岭，出加乙轩洞，以复渭原之仇，因辽东官及余相公之宣谕，罢兵云。一，渭原采参胡人等，奴酋乃令其各部落，刷出每名，或牛一只，或银十八两征收，以赎其私自越江之罪，其中贫不能措备银与牛者，则并家口拏去使唤“云。一，臣留在亲自哈家时，有胡人四五来到。臣欲闻其语，令通事，佯睡醉卧而窃听之。一胡问于亲自哈曰：”今此军官，何干而来？“答曰：”为两国如一国，两家如一家而来。且将文书来告其国，治渭原管兵官之罪，此后各守封疆，无相侵犯之意。“一胡曰：”朝鲜多诈，安知解冰前，姑为信使之往来，以缓吾师乎？且朝鲜人刈草伐木，田猎于我国地方，我国所获者，亦皆抢夺而去。渠等所为若此，而何禁我们使不得采参也？“云。一，温火卫都酋长童姜求里之孙甫下下，领兵千馀，一同守城，今则罢去云。甫下下守城时，所领坡山、时番、小乙可、厚地、所枢、应古等六部落，皆属温火卫云。一，温火卫马老部落酋长童打夫，领兵与甫下下，往在奴酋城留七朔，今始罢归云。一，马臣，将上京之事，问于臣，臣答曰：”我国恪守天朝法令，此等事，必须奏闻天朝，天朝许之则行，不许则不可行。“马臣曰：”事苟如是，若得上京，途路如何？“臣答以路远且险。马臣曰：”杨大朝，亦言修阻云。“杨大朝，以余相公夜不收，与河世国，往来虏中者也。一，马臣曰：”尔国沿海地面，留置降倭云，然耶？“臣曰：”然。“马臣曰：”其数几何？“臣答曰：”约五六千。“马臣曰：”缘何留置沿江地面？“臣答曰：”倭奴慕义行降，我国皆给与衣食，俾得安插。渠辈感恩怀惠，留住边上，为国御侮。

我国嘉其诚款，分置沿江诸郡矣。“马臣曰：”倭子等状貌壮大云，然耶？“臣曰：”形体甚小，能潜行草间，放丸必中。“马臣曰：”虽且小，能中否？“臣曰：”倭铳，能中飞鸟。故曰鸟铳。“马臣出铁盔以示曰：”能透得这盔否？“臣曰：”鸟铳放丸，能穿两重真木防牌，笼以薄铁者透过。此盔，何足道哉？“马臣曰：”岂至于此乎？“诸胡之立于左右者，皆相顾愕然。一，小酋云：”日后尔佥使，若有送礼，则不可高下于我兄弟“云。一，建州卫，自西辽东界，东至蔓遮部落，以我国地方准计，则西自昌城，东止高山里，左卫也；老江上，右卫，海西卫地界云。一，温火卫，西自黎坡部落，东止古未介部落云。一，毛邻卫，咸镜北道越边云。一，蒙古，车上造家，以毳为幕，饥则食膻肉，渴则饮酪浆云。一，蒙古，春耕时，多聚人马于平野，累累使之践踏粪秽后，播黍粟、蜀秫诸种，又使人马践踏。至耘治、收获时，令军人齐力云。一，蒙古，皆着毛皮衣。一，毛麟卫酋胡老佟，以战马七十疋、獤皮百馀令，为礼，十二月初生，投降云。一，马臣言：”卫凡三十，而投属者，二十馀卫。“云。一，自老酋城至蒙古，蒙古王剌八所在处，东北距一月程，次将晩者部落，十二日程；沙割者、忽可、果乙者、尼马车、诸惫时五部落，北距十五日程；皆以今年投属云。剌温，东北距二十日程；兀剌，北距十八日程；白头山，东距十日程云。一，如许酋长夫者、罗里兄弟，患奴酋强盛，请蒙古王剌八、兀剌酋长夫者太等兵，癸巳九月来侵，奴酋率兵，匝战于虚诸部落，如许兵大败，夫者战死，罗里逃还，夫者太投降，所获人畜、甲胄，不可胜计。奴酋选所获蒙古人二十，被锦衣，骑战马，使还其巢穴，二十人归言，奴酋威德，故剌八令次将晩者等二十馀名，率胡百馀人，持战马百疋、橐驼十头来献。马六十疋、驼六头，与奴酋；马四十疋、驼四头，与小酋；其将领等，奴酋皆厚待，给与锦衣云。自奴酋家，北距虚诸三息云。一，夫者太投降后，其兄晩太，以马百疋，欲赎其弟，而奴酋不许，晩太以此，亦为投属云。夫者太在奴酋城中，第三年，其家属上下，幷二十馀名，十二月望前，始为率来云。一，自癸巳，如许等兵大败后，远近诸部，相继投降云。一，如许胡人，多着白毡衣。一，诸胡中，蒙古、如许、兀剌等最强云。一，十二月二十九日，小酋家，有一小儿，自言甘坡人。正月初四日，女人福只自言：”以临海君婢，壬辰年，在镜城，与班奴朴其土里被掳，转卖来此“云。初六日，止宿于童愁沙里部落时，见一男子，自言：”吾村甲士朴彦守，壬辰年八月，胡人三十馀人，不意突入，与裵守难、河德仁、崔莫孙等，一时被掳。逾白头山西麓，三日半，到卧乙可部落。不十日，转卖于汝延牙叱大家。前年冬，又来于奴酋城内童昭史家，以谷物载来事，来此。“云。自卧乙可，至汝延，八日程，其间幷无人家；自汝延至奴酋城，六八日程云。臣遇此三人，皆欲细询虏情其所闻见者，而问答之际，恐生胡人疑虑之心，只令下人盘问，而臣则似亦不闻者然。胡人等，亦叫还那人，使不得久留矣。一，前日，马臣、佟羊才，满浦所受赏物，尽为奴酋兄弟所夺，渠辈亦有不平之色矣。

○上教政院曰：“观申忠一〈以虏情诇探事，入虏中往来者。〉书启，老乙可赤之势，极为非常，终必有大可忧者。今年则赖兵判运筹决策，姑得以无事矣，然安知来冬，不为侵轶？今天下南北，有此大贼，此天地间气化之一变者。我国介于其间，腹背受敌，所谓又疥且痔。岂不寒心？及今凡干防备，尽力措置，必修筑山城，积谷炼兵。镇堡之不可守者改之，勿以姑息而惮焉；形势之可以据险处筑之，勿以新设而难焉。守令、边将，不可不择差；将士、军民，不可不抚循。罔昼夜规画，蓄力而待之，或可免于鲸呑、豕突之患。未可知也，此系都体察使所管地方，不可寻常泛然会议而已。言于备边司。”

二月

2月1日

○朔戊戌，上在贞陵洞行宫。

○王世子朝问安。

○司宪府启曰：“监司虽递任，而必交代后上来者，以一日不可无道主也。前忠清监司朴弘老，以身病辞递，不待交代，而兵符印信，付诸幕僚，经自去任。当此遑遑之时，不念国事，苟求安便，至为非矣。请命罢职。政院见朴弘老上来状启，当即请罪，而蒙然无一辞，殊失出纳之义。色承旨，请命推考。”上从之。

○司谏院前启色承旨罢职事。上答曰：“已为推考，不可至于罢职。”

○备边司〈去正月三十日，备忘记回启也。〉启曰：“守国之要，在于得其形势。我国都城，前后以长江为险，而东面则大岭横截连亘。人徒知鸟岭、竹岭为关重，而不知其江原道岭路一带，尤切于关防也。监司之任，极为关重，果如圣教。若其措置方略，则在当事者施设如何耳，难可一一指授。以大槪言之，则原州当竹岭之路，且与忠州，为辅车之势，而居国上流。此地设险策应等事，最为紧急。其次宁越，与庆尚道荣川，隔一岭而为邑，岭路有二条，此亦当为防备。贼兵由庆尚道宁海，沿海以北，则平海、蔚珍，当先受敌。此处若失，而贼兵深入于岭东，则楸池岭、弥水坡、五色岭、白凤岭等处，皆为逾岭之路，不可不备也。但本道物力甚薄，粮储荡竭，时月之间，欲处处为备，诚难为力。善战者，因其势而利导之。道内山谷高险，道路陜隘，树林丛薄，深昧不测。且有山洞之民，射猎为生〈名为山尺。〉者，其数甚多。若能随处聚集此辈，蠲其徭役，抚以恩义，与以犀利弓矢，贼来之时，预为各部，设佚待之，则或可制敌。其他炼兵、储粟等事，皆系大段措置，曾有朝廷分付，在监司尽心施行而已。此意言送，何如？”上从之。

2月2日

○己亥，辰时，上御别殿，讲《周易》。讲毕，上曰：“观申忠一书启，老乙可赤事，极可忧虑。自古，胡虏，只逐水草而居，今老酋，多设镇堡、城池，器械无不备造，而蒙古三卫，亦皆归顺云，其渐不可说也。”献纳尹惟几启曰：“政院居喉舌之地，常时出纳，不可稽缓。况当此国事遑遑之日乎？顷日备边司秘密启辞批答，不即传说，淹滞多日，事甚骇愕。岂可诿以多事间偶未致察，而寻常推考而止乎？请命罢职。”上曰：“已推。不须罢职。”掌令郑期远启曰：“各道田税，委官踏验之后，皆以下之下勒定，外方之民，心甚怨苦。百姓不足，君谁与足？请令该曹，更为磨炼。”上曰：“该曹议处。”惟几曰：“方今大贼压境，都城虚疏，危亡之祸，迫在朝夕，禁军、武士等，无一张、一部之弓、箭。脱有缓急，将何以应之？不可付诸无可奈何之地，而不为预措也。”上曰：“言于兵曹。”上曰：“我人越胡地而刈草，或田猎，故胡人以为：‘渠所为如此，而何以禁我之采参乎？’是曲在于我也。且胡人之采参我境者，前则穷追射杀，而今日势异于昔日，不可如是为也。此曲折，或下书，或为公事，谕于其处将官，使之知悉善处，毋致因此起衅。”特进官卢稷启曰：“近来武士，无一人有战马者。脱有缓急，督令赴战，将何以驰骋于矢石之间乎？彼炮手之类，虽得赏格之马，率皆鬻而食之，不为预养，以需赴战之用。须以各官分养马，俵给武士，如中朝官马之制，何如？”上曰：“此言当矣。该曹当议处。”领事金应南启曰：“军器寺方造弓矢，而次知官员，或不知妙理，故制造不得精致。临敌控弦，安保其不为摧折也哉？”上曰：“得人而用之，可以谋事。心诚求之，何患乎不得其人？铨曹举尔所知，而或问议于大臣，取其可者用之。”知事洪进启曰：“小臣忝在铨衡之任，非徒闻见不博，才器浅短，其于随才称量，无一毫裨益，公私闷迫。”应南曰：“一人之毁誉不一，铨曹于注拟之际，未知适当。且虽有可用之人，拘于资级，未得尽其才而用之。自上诚能破格超擢，以试其才，而大用可矣。”卢稷曰：“沿海战船虽多，若无操舟之人，则将何以运之，而责于水战乎？须以水军番价布，授之京江所居能橹之人，以为格军。”上曰：“令该曹回启。”弘微曰：“备边司官员，朝而往，夕而罢，悠悠泛泛，玩愒度日，殊非卧薪尝胆，不边暇息之义。今后，堂上一员，郞厅则文武中极择，限事定间，轮番入直于阙内，昼夜谋度，入而告后，则事不稽滞，庶免迟悮之患。”上曰：“令备边司议处。”洪进曰：“亲民之官，莫重于守令，而拟望之际，颇有乏人之叹。至于牧、府使之望，尤难得其人，极为闷虑。请未解由中，可合超擢者，议大臣定夺，以备注拟似当。”尚容曰：“伏见今下宣布德意教书，则播告之辞，虽曰慈详恻怛，若无实惠，是空文而已。何以感动扶杖之听？不如发政施仁，赈贷蠲免，以结蚩蚩之心也。”上曰：“并令该司回启。”

○司谏院前启色承旨罢职，上答曰：“不允。”

○副天使接伴使李恒福状启曰：

近来倭贼待天使，渐不如初，伊情所在，实所难测，而上使所带相公〈中朝儒士之称。〉兪承宗称名人，贻书于臣，大槪有曰：“时事尚无归着，渡海之期，犹未知何日，无论还朝，奈何奈何？惟仰屋窃叹而已。”又曰：“形神俱瘁，发欲尽白。”又曰：“二册使，今在云天瘴海中，不知指南之方。”其末乃曰：“莫谓秦无人。吾谋适不用”云云。天使柬帖亦曰：“不得早结此局，如之奈何？”云云。前日天使及诸将官等柬札络绎，皆云：“大事已定，更无他虞”，今乃如此，其意可知。私忧过虑，百道横生，不知仰喩。

○以尹暾为世子待讲院辅德，金泽龙为世子待讲院兼司书。

2月3日

○庚子，备边司启曰：“济世之具，只在于人材。近日用人之际，常患乏材，铨曹亦不得别立规模，只以资级，次序注拟，故虽有可用之材，而或淹滞不举，或拘于法例。自守令除拜，以及内外大小之任，苟且塡差，不能精择，诚非细虑。勿论文、武、门荫，允可用之人，请令吏、兵曹，与本司会议，广加抄选，启下后，其优异者超擢，其次随材授任，以广用人之道，允合时宜。”上答曰：“不须别为抄选。只随材授任，诚而已矣。”

○司赡寺正黄慎驰启：“本月二十一日，石尚书差人，来到天使衙门，翌日还发去。副使差备译官朴义俭探听言内：‘皇京里讹言相传，流入大内以为：“天使入釜山，而贼不肯退，至于拘留两天使，尽杀选锋，投之海中”云云。皇上问石尚书曰：“前者遣封使时，以为秋闲过海，而何至今不返耶？两使臣，今在何处耶？”云云，圣怒甚严。司礼监张诚者，亦因此革职；科道官十员，一时革职；锦衣卫官亦被罪，或以为皆缘此事云。论议纷纭，石尚书深以为闷，来问此间事情，两天使即写回帖，详通曲折。副使标下人等言：“流言所发，本自正使将官及军丁、家属在京者，未得详闻存没，相疑误传，煽动讹言”云。盖正使，常时差人往京，不许带人私书，故彼此消息不得通，致有此弊。’云矣。”上启下备边司。

2月4日

○辛丑，午时，上御别殿，讲《周易》。

2月5日

○壬寅，以韩德远为仁川府使，尹敬立为弘文馆副校理。

2月6日

○癸卯，司宪府启曰：“巡按御史设立之意，欲其随所闻刺举，使一道有所畏惮也。若举劾而不为施行，则非徒有损体面，御史将无以持其风裁也。延安府使南宫悌，虽有能名，而以禹俊民状启观之，则所犯狼藉，不可容贷。况才赴延安，蔑有治绩，而因监司过为铺张，至授重加，物情皆以为未便。不可寻常行移推考而止，其堂上加，请命改正。”

○司谏府启曰：“延安府使南宫悌，虽以勤干得名，而前任白川，凭籍屯田，图济已私，既递之后，责民纳米，及授本职，差役不均，征督太急，前后汎滥之状，不一而足。不可止于行移推考，堂上加，请命改正。朝廷分遣巡按御史于各道，专委弹劾之任，体任甚重。黄海道御史禹俊民，以延安府使南宫悌，居官汎滥，谬蒙恩赏之事，备陈状启，而备边司于回启之际，泛然以推考后处置为辞，至于滥授，褒典一款，则置而不论，显有容护之迹。使御史所陈，终归于不重，物情皆以为未便。备边司有司堂上，请命推考。”上答府、院曰：“御史随所闻状启，而其处置则在于朝廷。不可徒以御史之言，而勿问是非，辄施行之。南宫悌善治民，勤干国事，人所共知，不可改正。备边司亦不可推考。”

○上教兵曹曰：“在前兵曹，都摠府、禁军戎器，盘松亭点考。今亦依前例为之。”

2月7日

○甲辰，辰正，上御别殿，讲《周易》。

○司谏院前启，上答曰：“除虚实，御史闻之，台谏论之，而且不允，事体反伤，改正事依允。”

2月8日

○乙巳，上御别殿，接见游击将军胡大受。上曰：“老爷远来，地方残破，供亿凉薄，寡人是惧。”胡大受曰：“俺之来贵邦虽久，而既不能操炼军兵，又不能禁约管下，致令作挐于贵邦，皆俺之罪也。其所作挐者，岂皆俺之管下哉？无籍棍徒，职为作挐，而贤王转咨于军门，俺实无颜。”上曰：“老爷经年异邦，尽力操炼，得成头緖，其赐多矣。今蒙下教，寡人惶踖。且西方有变，老爷送辩士以释纷，老爷恩德，终始无比。请再拜以谢。”胡大受曰：“贤王有福。俺何力之有！”上遂行酒礼。胡大受曰：“南边消息，贤王备知之乎？石尚书题本曰：‘大贼已退，釜山等处，原留倭户，则从便安插。’云矣。”上曰：“釜山，果有原留倭子，庚午年讨平之后，曾无孑遗，而尚书之题本若此，寡人闷焉。”胡大受曰：“俺亦知之。自当陈于石老爷也。”

○礼曹启曰：“文昭殿位版，今在江华，而奉安之处，地势卑下，人迹喧阗，极涉不敬。本府境内，若有精造寺刹，则堂上一员，下去审视，如有精洁处，则修扫奉安；如无可当处，则本府客舍近处，别择高燥之处，略构一二间，移安似当。”上从之。

○礼曹启曰：“经乱之后，事多未遑，倡义赠爵之人，未及赐祭者，或多有之，诚为欠典。金沔，当贼势方张之时，收集义旅，竭力致讨，死而后已。虽已赠爵，更令致祭，以耸本道人心，实合事宜。”传曰：“曾未致祭，则祭之可矣。更为考之。”

○宗庙修造都监启曰：“宗庙营缮之役，虽不可易举，而至于山后掘破之处，则已经累年，不为塡土，地脉伤残，风气宣泄，人情尤极伤痛。冻解之后，所当塡塞，功役亦不甚广矣。况宗庙之役，当自贵近始。始役之日，使宗亲、文、武百官，各出壮奴一人，画地分塡，皆一日而罢，不足则使五部坊民，次次起役，则足以塡塞。一日之役，人谁厌惮哉？”上曰：“我国人，所为无诚。万一欲速毕役，军人不无以瓦砾、杂土，苟且塡塞之虑，不可不另加检察。又不可取土于禁山，各别详察施行。”

2月9日

○丙申，备边司启曰：“鸟岭、竹岭、兔栈等处，实为天险。今鸟岭，则已为设关，然但欲倚此为固，则形势单薄。其下伊火岘、聊城及阳山之路犹在，必须更为设险于兔栈，而于新院之野，大开屯田，与鸟岭相为辅车之势，然后忠州之门户自固。此事从前行移知会，非止一再，而尚未成就形止，此必无主掌措置之人故耳。龙宫与兔栈，相距不远，若得勤干之之人，为其邑倅，而与尚州、闻庆，合势经理，则兔栈之事，可以成形。龙宫新县监李祉，慈祥，牧民则可以堪之，而至于防守措置，恐非其长。尚州居主簿金觉，乱初起兵，以军功出六品，可以团束本处之人，以为屯田设险之计。臣等之意，李祉递差，以金觉代之，专责此事为当。竹岭则当于岭上，或筑土城，或设木栅，有急则合丹阳、清风、丰基之军以守之。丹阳郡守徐希信，除朝辞赴任，故本司未能面授其任。新监司赴任时，别为讲定指授，以送为当。公州，极为关重，近闻残破已甚。然守令若得其人，则官家之苏复亦易。且山城，年前亦已修缮云。李廷鸾赴任之后，更为相视形势，若有炮楼可设之处，则虽用木为之，犹可御一时之贼。随便措备，亦各言送。”上从之。

2月12日

○己酉，金星犯木星，在奎宿度内。

○忠清道巡按御史李时发〈少有才解汉音，而性本躁愎，清议不取。〉状启曰：

忠州判官李泳道，徒恃干办，不恤民隐，州妓作妾，玩法无忌。镇川县监韩诠，到任未久，征敛无艺，阖境怨咨，民不支堪。请先罢黜。

○宗庙修造都监启曰：“臣等更为奉审，则宗庙后山脉掘堑处，所掘之土，皆在近傍。此则姑以其土，为先塡塞，而不足则当取用于不干山脉之处矣。殿基北墙之后，当初凶贼掘土削平，造排房屋之处，几至百馀尺。此则非如断绝山脉之比，不必尽为塡塞，以其所掘之土，因其地势，而略加塡补，不至低陷，似为便当。”上从之。

2月13日

○庚戌，庆尚道观察使洪履祥启闻荣川、丰基地震。〈史臣曰：“孔子作《春秋》，遇灾则必书，皆欲人恐惧修省也。方今天变动于上，地异动于下，至于李、梅冬实，金、木星灾，史不绝书，而人心玩愒，庶事日隳，侧身修行之实，蔑焉无闻。如是而欲望治平，吁亦难矣哉！”〉 ○司谏院启曰：“私奴黄仁男，壬辰凶贼入京城时，投附贼中，横行坊里，杀害人物，至于先王陵寝，唆贼掘取之言，既发于林香郁之状辞。罪名极重，从容究问，以得其情，捕盗厅严加乱杖，遽致殒命，使极罪之人，不得正刑，极为骇愕。右边捕盗大将崔远，请命罢职。臣等伏见礼曹公事，武臣在丧者，尽数起复事，既有承传，则不必人人署经，只尽数署经一条，当为署经云。贼在境上，事机可虞，收拾武弁，固所当急，但起复一事，虽出于不得已，而事体极重，岂可不问其人可用与否，只署经尽数起复一条，有若新立科条，署经之为哉？请令该司，应为起复者，一一举名，依式例施行。”上答曰：“依启。崔远推考。”

2月14日

○辛亥，训炼都监启曰：“刘总兵标下花应春、李乙两人，回到辽阳，得病落后，胡游击一行之来，与之偕来。派往岭北，各人遽尔撤回，应春等欲留此地，制造炮药器械，以效其诚。盘问其事情，则渠本是云南人，家乡九千馀里，囊无钱资，虽欲自达而不得，愿为此地人，终始服劳云。又问渠与刘兴龙亲切与否，则答称兴龙相厚最切云。兴龙，乃总兵逃军，而被拿见诛者。观其情状，则此人又似是兴龙之党，畏诛而不敢归者。但问其能造毒药及各样火器之法，则其所书示者，甚似晓解，且欲于四月初生，采得毒药所入诸具，制造试用云。此人等，姑从其愿，置于都监，令精详之人，尽学其技，何如？”上传曰：“隐置一处，勿使他唐人知之。”

○庆尚右道监司徐渻状启曰：

岭南一方，兵火、疠疫之馀，疟疾大炽，十口之家，七八卧痛，冬月以来，致死者多。战士率皆羸疾废弃之人，道内无药，救疗末由。特令该司，剂药以送。

○忠清道忠州、清风、永春等地地震。都事李𬞟启闻。

○以奇自献为右副承旨，李墍为司宪府大司宪，庐景任、崔瓘为弘文馆修撰，金光烨为弘文馆著作。

2月15日

○壬子，备边司启曰：“贼之情形，已为可见，而措置战守之事，荡无可恃。左道则犹有防御使权应铢、高彦伯，而右道则只有金应瑞，他无协力之将。脱或生变，则一将何能相救乎？郭再祐，曾在变初，宣力战阵，一道军心，颇为倚重。当此事急之际，此等人似当优奖住使，以收其效。请差右道防御使，与金应瑞连势策应，控扼右道及湖南，下谕敦勉，何如？”上从之。

○上教曰：“今日南下炮手等诉之曰：‘顷日别试放，赏物未得受去云。’赴防之人，应受赏赐，不即题给，至为不当。今日内题给，而毕给之由启之。且妻料，依前例，一朔都给事，言于训炼都监。哨官柳斐无马云。太仆马一匹题给，回还后还纳事，言于司仆寺。”

○上御别殿，讲《周易》。上曰：“王公设险，以守其国。御敌之策，无逾于此，而我国西边壕堑，一握为笑，反不如不设之为愈也。㺚虏二万骑，每岁侵犯于广宁，而天朝不以为忧者，以其城池之固，而器械之精也。”上谓同知事尹根寿曰：“宋侍郞，〈应昌。〉今在何处？”根寿曰：“被弹之后，致仕在家矣。”上曰：“李提督讨平宁夏之贼，今为宁夏侯云，信乎？”根寿启曰：“臣未之闻也。”参赞官奇自献启曰：“讹言既动，皇上震怒，石尚书朝暮被罪。故石尚书披示《缙绅一览》曰：‘东征将士，无一人在朝。’是委罪于朝鲜也。”上曰：“因胡游击，得见中朝通报则‘釜山原留倭户，随便安插’，此乃石尚书之题本也。予谓游击曰：‘釜山旧有倭户，去庚午岁，举兵剿灭，曾无一倭留住，而今见石老爷之题本，寡人闷之。’胡游击答曰：‘俺亦知之’云矣。”根寿启曰：“李提督到开城府，以《舆地胜览》出示之，发此原留倭户之说，臣极陈其不然。又票帖于宋侍郞，侍郞亦以为然矣。”上曰：“釜山之贼，虽指以为原留，而列阵之贼，亦不撤还。石尚书欲以掩蔽欺罔，中朝之事，亦云殆矣。”

2月16日

○癸丑，司宪府启曰：“丧乱之后，都下孑遗之民，无以自保。苟非切急不得已之举，岂容劳扰哉？近因阙东门外，有泥泞处，政院令汉城府修治，汉城府调役坊民，运铺砖石。无故劳民，莫此为甚。请政院、汉城府分付官员，并命推考。三水为郡，势甚孤危，目今防御，比前尤紧，苟非才略兼备，决难堪任。新郡守李弘辅，为人迷钝，曾所历试，了无可观。请命递差，各别择遣。平壤判官李应獬，为人汎滥，居官贪黩，且劫府婢之守信者，公然率畜，人皆唾鄙。如此之人，不可不惩，请命罢职。”上从之。

○吏曹参判金宇颙上箚曰：

春汛渐迫，贼情叵测。圣上忧劳，群公焦思，庙堂筹策，固已十分详密，而臣以迂儒，滥厕大夫之列，目击时艰，心怀忧愤，而不能出一语，以图裨益，则负国之罪大矣。窃见庙堂之计，欲经理炮楼，设营汉滨，其意固善矣。然臣闻之，欲固京师者，必壮其形势，内有藩垣之重，外有屏翰之图，强兵重镇，峙列相望，故国有盘石之安。今内外之势，无一足恃，而边事疏虞，荡然无一藩屏之蔽，而禁卫单弱，炮、杀手不满千人。形势如此，何以为国？且念重恢大业，须以克己感人为先，以修政任贤为本。愚虑所及，请得一一条列，以备采择于万一。其一，则教谕方伯、守宰，各率妻子，入保山城。此一款，是今日急务。明旨已下，汲汲遵行，庶可及事，而备边司不即举行，臣窃惑焉。请亟下明旨，申饬诸道。其一，则监司、守宰，务得人心，推诚心置人腹，懃恳晓谕，明示利害，令各提挈老幼，担赍粮资，入保山城，协力拒守。以此开谕，人岂不信？其一，则直路要害及关防重地，则极择文、武才略之人为守令，严设把守，毋致疏虞。其一，则监司、守宰，不遵上教，先为逃窜之计，动摇人心，不从将令，不入山塞者，皆斩首枭示，以警人心。壬辰之变，所在犇溃，虽缘民心之离散，亦由军津之不行。今不可因循姑息，自致溃败，须严明示谕，三令五申，然后一一依律施行。其一，则以诸将官、诸邑宰，分为卫将，各守城寨，形势连络，自相应援。贼向某处，则某卫将领兵救之；贼围某寨，则某卫将合兵救之，其或违令，即斩以徇。已上数条，下书于都体察使，亟为施行。窃闻体察使，请遣元帅，恐非所宜。今日所患，在于将多。将多则令出多门，诸将、列邑，莫适所从，所以败也。《易》曰：“长子帅师，弟子舆尸，凶。”今既有都体察使，又有副使，何必更遣元帅，以犯舆尸之凶哉？如欲别置大将，总理戎务，则如郭再祐、朴晋、裵楔，皆可任也。其一，则感动人心，须先约已。臣愿圣上，毋忘龙湾之日；群臣毋忘跋涉之时。撤燕私之奉，而以募骁壮；省后庭之费，以养爪牙，则人情必感，而军势自壮矣。其一，则骑射，乃我国之长技，而义勇儿童，屡被赏赐，善射武士，未蒙恩典。今宜另加招抚，以劝长技。唐肃宗德业，固无足称，惟其抚养战士，故张良姊免身数日，起缝战士衣裳曰：“此岂妾自养之日？”可见肃宗用意之勤。其所以能致克复，岂偶然哉？其一，则冤狱之拂人心伤和气，无如己丑之甚。其枉滥横罹之人，亟令大臣，商议条启，伸雪枉冤，则人心感悦，天意可回矣。其一，则金诚一奉使日本，抗节不屈，虽以玄苏之狡黠，犹不敢不以尚节义为言。及其受任岭南，纠率义徒，忼慨焦劳，僵死军事。南人思之，无不陨涕。当时郑仁弘、金沔、郭再祐之徒，倡义讨贼，显立功勋，无非诚一主张成就之力。今追赠之命，独及于沔，而诚一则盖阙焉，诚圣世之欠典也。诚一奉使，不能审察形势，此其短也，而实出无情，何可深罪？虽曰有罪，岂可以一眚，掩大节也？其一，则郑仁弘、郭再祐，忠义素著，勋烈亦高。仁弘可为方伯，再祐亦将才也。再祐归卧田庐，不赴体察之召，是不知人臣急病之义，人或非之，然亦朝廷任使之失宜。伏愿圣明，询问庙堂，亟令大用。宜引如再祐者，招对便殿，亲赐玉音，勉以忠义，委以方面，则可以得力。其一，则保合遗黎，生聚教训，最为急务，而兵火之馀，生灵殆尽。宜以恤民为第一，而治兵设险居其次。昔，卫为狄所灭，遗民不满数千，而文公大布之衣，大帛之冠，务材训农，通商惠工，元年革车三十乘，季年乃三百乘，其秉心塞渊，而騋牝三千。夫以卫丛尔小国，残破之馀，而完复之易及如此，况我国，壤地数千里，生齿物力，什倍于卫矣。其一，则圣志既立，慷然以重恢自任，则必能得贤相，而委政仰成，勤听纳，而修政立事。每日昧爽，殿下罢朝，移坐便殿，承旨出入启事，不用中人传旨，而燕居日，召经筵官、两司，论难经义，数引大臣，商确庶事，君臣相戒，共济艰难；朝修其禁令，昼考其国政，夕省其典刑，夜警其百工；日接贤士大夫，存心于治乱之机，毋或一日深居宫中，则天心必佑，国势可振矣。其一，则治乱在庶官，任官之道，不可不慎。古之明君，多令公卿、近臣，辟举贤才，或令自举其僚，未尝独委于铨部。盖以天下之人材无穷，而铨官之耳目有限。必须申明荐举之法，随才任使，各当其器，则人才可得矣。其一，则用人拘于资格，取才限以科目，此固叔世之谬规。况在衰乱之世，人才有限，又以科目资格拘之，重可汉息。臣愚以为，择刚明适用之士，或以布衣，入侍经幄，或令劝课春宫，足以辅益圣德，耸动观听，其于改纪之政，裨益不细。臣不胜缱绻恳望之至。

答曰：“陈疏之意，可嘉。”〈史臣曰：“宇颙，岭南人也。箚中首尾二十言，无非拨乱之务，而不能施，吁可惜哉！”〉

2月17日

○甲寅，训炼都监启曰：“前日都监欲学倭人阵法，问于吕汝文，〈降倭名。〉则其法，负旗者居前，持鸟铳者次之，持枪剑者又次之，整齐成列，而左右又巧设奇兵。每于临战之时，负旗者摆列于左右，而持铳者放炮，持枪剑者，乘气势而突进，左右摆列，负旗之军，又绕出两边，与左右伏兵，围绕敌后。酣战罢散时，又多置伏兵于左右，而鸟铳剑枪，各为一队，散伏草间，如鸟兽之隐伏，挑战之时，则必以小兵诱引，俟其陷于伏兵处，鳞次起战。观其合散伏兵之状，甚为巧诈。宜令尽传其技，而杀手儿童，其数甚少。请令五部加抄。”上从之。

○训炼都监启曰：“近来，唐人等贻弊多端，当还之人，似不须请留，第今南贼未退，西戎亦有可虞之端，此时疏外天朝之人，苟除目前之小弊，亦非得计。当初咨请教师，而孙军门先遣陈良玑等十六员，复遣胡游击一行之人。乃以我国扰害之故，而尽令撤回，此人等归到衙门，诬捏我国而自明者，难保其必无。军门委遣亲切之人，而不闻誉言，俱被厌色，则其心必歉然者，固人之常情，事变不可逆料，军门是主管东事之人。我国当此事机，须有权衡便宜策。阵良玑，亲切于军门，而胡游击，又是一家之人，〈胡与阵良玑，有姻娅之厚。〉谨慎自处，全无弊端。观其启帖，其情亦可恕也。今方依所愿叙功咨报，若于此，别为措辞，以致挽留毕功之意，则军门之心可慰，而后日不为无助也。尽撤诸教师，而只留阵良玑一人，其于措备，似不至大段，敢禀。”上从之。

2月18日

○乙卯，司宪府启曰：“武昌守孝生，本以悖戾无状之人，屡被重罚，略不惩艾，视其父如路人，一不往省。至于病重时，终始不见，其败伤伦纪极矣，而犹在辇下，益肆其恶，多结无赖，昏夜横行，小有不协，辄拔刃劫之，邻里之人，不胜其苦，流散者多。甚至乘夜突入士大夫家，其妇女及良妾，捽发欧打，将为强奸之状，凡在见闻，莫不骇愤。请命拏鞫，依律定罪。”上从之

○上教曰：“郭再祐，虽不知其何如人，而观其处事，实多违理。且都体察使，受一国重任，专制四道，凡其道内之人，皆其管下之民。何敢越厥号令？都体察使，檄召再祐，而再祐偃然不赴，此亦何义？其为人槪可知矣。防御使，虽非兵使之比，而不可轻授兵权。〈因备边司启辞，为防御使，故有此传教。〉如以为不可不用，则仍前助防将差之，或除授一邑守令，亦足以讨贼。更参施行事，言于备边司。”备边司回启曰。“郭再祐之为人，臣等亦未知其如何，而以其得于见闻者言之，则其人生长草野，不识朝廷事体。遭世兵乱，徒怀慷慨之心，且有径情直竹之事。其前后妄作，皆出于此，而若其倡率义兵，忘身为国，讨贼复雠之诚，则人人所共知。此乃一道士民，所共推许，而臣等之欲为收用者也。都体察使檄召之时，不往之事，极为骇愕，此亦由于不识事体而然。自上责之以违理越厥，果为允当。然当此贼变方急之时，得一善战之将，亦为甚难。因此一事，弃置不用，则恐为未稳。臣等之意，欲除防御使，而圣教丁宁，严切至此，无非出于警饬将士之至意。仍前助防将，用之无妨。敢禀。”上从之。

○海平府院君尹根寿启曰：“倭情奏文，〈奏文，则以倭贼尚在釜山为言，而石尚书则以尽撤书题本，故及之。〉今当发送，而但以接伴使等状启见之，则石尚书被皇上见怪，斥以欺瞒，石尚书告病云。若于此时，进此奏文，则石尚书恐或被谴。仄闻石尚书于韩准之行，披示《缙绅一览》曰：‘东征将士，无一人在朝者。’今或以我国奏文，而石尚书又去位，则岂非未安之甚者乎？当初一力担当，发兵来救，皆出于石尚书。今虽偏于封倭，而〈今则反许封。〉前日之功，岂可忘乎？奏文若发去，则后日虽追悔，亦无所及。姑且少迟，更观事势，似为无妨。”传曰：“下备边司。”备边司回启曰：“今此奏闻，臣等亦有此虑，迟疑不决，以至于今日，而或有不可不为之议，故已为讲定，参酌措辞，今将发送，似难中止。”上答曰：“知道。”

○义禁府启曰：“以本府罪人，与大臣查考，则皆以为：‘咸崇德，既已附贼，又为射杀我国之人’，则情犯深重，固难轻释。但射杀之事，他无事据之证，而只以箭上刻名之故，谓以崇德所为，似涉疑狱。梁应运、宋檥、权克烈、朴仁贤等，罪犯亦重，若哀其累次受刑，且以为武士，或立功自效。尹滃，虽非武士，亦在情轻之类。当出特恩，自下未敢擅议。李承男水贼之事，初出于闵宗禄所告，而宗禄既已诬告承服，且无水贼现赃之物，则其狱已解。仍为刑讯，似乎无据，此人等所当分拣，而宗禄则以诬告治罪宜当。朴名贤，虽有妄杀之罪，然身既为将，而死者乃管下，则使之对检，实启后日之弊，将使为将者，不敢行令于其下。特赐宽贷之恩，使之自效于边上，恐或宜当。金德龄之事，亦类此，而方在时推，不敢容议。唯在上裁。”〈梁应运、宋檥、权克烈、朴仁贤、则有赃罪。〉上曰：“此罪人等，其中或有前日已议定，而今如是议之。槪凡按狱之道，只合论其罪之有无，不当论其久囚、讯数，以为分释之地。自来犯赃罪、犯军律之囚，曾未见取服而施法者。是以刑政不举，奸究莫惩，惟俟狱老尔。皋陶之治狱，似不如此。然依议，咸崇德、梁应运、宋檥、权克烈、尹滃，除加刑，立功自效；李承男放送。”

○接伴使金睟驰启：“游府入去之后，尤无打听之路，好生闷虑。近日南好正密通，闻诸从倭多言，秀吉以为：‘大明乞和，而反以爵封我，是管我也，非乞我也。三四月间，当自出来，与天使面讲云’而游府去时，告正使曰：‘文禄即日本王，而关白欲占朝鲜来。今大明封关白为日本王，文禄知之不悦。关白亦以为：“我受封为王，则置文禄于何地乎？”以故彼中不停当，不敢来请册使。待彼中停当，方请去。我当亲到国中，如停当，则即来请’云。又闻倭中之言：‘秀吉深怪行长议和，而既云和，则当有亲。今册使来，未有带女子等事，将论行长。’云云。此语虽出于无知小倭之口，不可为信，似非自造之言云云。又倭等或言：‘行长等，六七月，方回再全，行长、西飞，入京师定夺回来后，方可请册使。’云。义智，顷日巡城后，即当来，城门一坐外，馀门皆塞，行长去日，出告示，不许唐人过海。此等事，皆似绸缪云。正使标下千摠罗秉臣言：‘有圣旨，选备南、北兵，着兵部，着实探听倭情，无致误事云云。’卒倭之言，固难尽信，其言亦似然矣。罗秉臣，自来谎话者，此言亦不足信，既有所闻，敢此幷达。且正使，本月初五日，乘船出往海口下坐，良久乃还，而不请副使同往，故副使不去云。此虽非大段举措，亦可见不相好之一端，极是怪事矣。”上下备边司。

2月19日

○丙辰，以教书，颁布各道，宣布德意。其书曰：

呜呼！邦本于民，故固而后宁；人情欲逸，故劳之则伤。予虽惛，国之有所依，而民之不可穷，则固知之矣。矧今天降祸而不悔者五年，国垂亡而仅延者一线。我祖宗二百年休养之生齿，歼于兵镝疫疠饥饿，而孑遗者无几，井邑荒墟，烟火断绝，千里萧然，灌莽极天。于是而不思所以安集之，生息之，反从而侵苦焉，竭其力而殚其财，则其亦不仁甚矣。予虽凉于德，亦不至如此之忍也。顾念兵兴以后，国家多事，而经用甚广，戍守转输之劳，糇粮赍送之费，出于常徭正供之外者，不可胜纪。朝征夕发，头会箕敛，而力不得不竭，财不得不殚，使予赤子，困顿流离，丁壮或缢于道树，老羸皆转于沟壑。撅丧我民，宁丁我躬，负罪省咎，焚灼在心。呜呼！君之与民，犹父子也。民亦有心，孰不知君之当爱，国之当忧哉？凡今之取财役力于民者，皆出于国计之甚不得已，而至于炼兵、设险、屯田等事，尤为今日保邦御侮，不可缓之急务也。虽其奉事之人，施措乖宜，或有重困民生者，而究其原，则予非以厉民也，以利民也。佚道使民，虽劳不怨。惟尔庶民，想亦有恕于予，而为民父母，使民日瘁昧昧，予思之，诚无以自说于民焉。目今春日载阳，阴冱渐释，和风所动，甘雨所润，枯稿者苏，幽絷者昭。百物欣欣，皆有乐生之意，而哀我民生，独异于此，死者不可复生，生者无以自聊。道殍相望，野骴不收，何罪何辜，至于此极？兴言及此，痛切心骨，中夜不寐，临飧忘食。凡可以佐百姓者，无所不虑，而议赈贷则仓廪已磬，思复除则防备正急。予之爱民之心，至此而无所施，民或赦过，予则何颜？闻癸巳田税逋欠之在民者尚多，久贻穷阎剜心之苦。今玆特许一切蠲免。罪囚之淹滞者，亦令作急疏放，俾无呼冤蔀屋，忍痛圜门，以伤天地发生之心。凡干疵政弊法之为民害者，亦另谕方伯、御史，使之尽心询访，随报随除，庶予万死馀氓，得休一分之力，以为宁邦之本，而以无重予不德。呜呼！小惠未遍，敢言深结乎尔驩？至诚则孚，尚冀有感于予，告之。

〈史臣曰：“仁言不如仁声之入人深也。旨哉！轲之言也。昔，成汤之诞告四方；唐宗之下诏奉天，其所以播告则一也，而何隆替之不同耶？至诚既孚，则下民咸和，而空言莫施，则实惠未究。目今贼在疆埸，黎庶殿屎。民之憔悴，未有甚于此时，而内而宫阙，洁衣侈膳，外而臣僚，玩岁愒日，则虽十行王言，朝降暮下，其何益之有哉！”〉 ○辰初，上御别殿，讲《周易》。上谓特进官权栗曰：“卿以予之罪，经年塞上，忘身劳苦。非卿之贤，谁肯独贤？更加尽心。”权栗〈再为都元帅，时未南下。〉启曰：“小无才略，佥人所知。适当世乱，粗有一战之功，继而为元帅，日奏罔功，谤言交至。自上俯察不才，特许镌改，今又再蒙匪据之恩，抗章乞免，不获辞避。将何颜面，再荏南中？”上曰：“卿何出此言？予虽不言，卿必宜心。今予曷敢多言？何日启行欤？”权栗启曰：“臣虽有疾，既名元帅，必作急南下，然后设险把截之事，分付指授矣。窃念此贼，情形叵测，与沈游击，相为表里，置册使于倭营，渐以难从之请，操纵我国家也。”上曰：“贼若再来，则直向上国乎？”权栗启曰：“天朝，则必不速犯矣。”特进官尹先觉启曰：“关白每责行长曰：‘尔何直向平壤乎？若蚕食两南，禁其杀伐，则人心向附矣。’以是观之，必不直𢭏天朝也。若得上策，则据有两湖；若出于下策，则长驱西向矣。”上曰：“金德龄，何许人也？”权栗启曰：“德龄本光州校生也。勇力绝伦，其才可用。每愤军律之不严，管下之人，若有犯罪者，则或以割耳，或用棍杖，故管下之人，稍稍亡去云矣。”金应南启曰：“杀人重狱，自下未敢擅便，而德龄之膂力过人，人所共知。今若特命开释，面谕以还，则渠必感激知恩，尽力图报矣。”

○王世子问安。

○以李用淳为庆尚道观察使，姜灿为海州牧使，金浩为朔宁郡守。

2月21日

○戊午，司宪府启曰：“岭南方伯，为任极重，虽在平时，尚难其人。况今与贼对垒？凡百施措策应之方，一蹉足之间，而事机立变，成败随之。苟非才略兼备，威望素著者，决难承当。左监司李用淳，为人凡庸，名望又轻，人器之不称甚矣。请命递差。”上命问于备边司。备边司回启曰：“岭南方伯之可合者，臣等反复思之，未得其人，乃荐用淳，今被物论，似当递差。但此外可合之人，未易得之。敢启。”传曰：“方伯、巡察之任，虽推毂而遣之，犹惧号令之不行。今既被论，势难仍任。其可当之人，则备边司自当拟差。”

○司谏院启曰：“兵兴五载，军国多事，调度失宜，浮费甚广。太仓见在之谷，不满一月之储。脱有意外之需，将无以继用。言念国计，极为寒心。外而各司，内而阙中，冗食员役，比于还都之初，厥数太多。虽欲省费，以裕国储，其亦难矣。请令该司，参酌紧歇，速为清汰。”上从之。

○备边司启曰：“臣等伏见金宇颙箚子条陈之说，如监司入保山城事，业已下谕，必遵奉施行，但守城之具，未及齐备，而又为下旨，则恐涉骚扰。待其头緖稍成，而申饬未晩。然事系紧急，宜下谕于都体察使，使之留意措置为当。将多兵少，果为今日之弊。但体察摠理兵民，元帅临阵督战，各有所管，不可废一。遭罹丧乱，岁月已久，尝胆之念，渐不如初，其以毋忘龙湾，戒圣上，毋忘跋涉，戒群臣者，诚至意也。目今诸司一空，仓饷亦绝，而顾其经费，日益浩穰。安有国储虚竭如此，而能保其国者乎？燕私之奉，后庭之供，视诸平日，则减克已多，而然其进戒之意，则实出中悃之至，亦当深省。弓、马、炮、杀，固难轻重，劝奖之规，有司非不欲一施，而武士解体日甚。虽其廪食凉薄，不能得其欢心，而试才行赏，实系君上动人之举，毋或差别，益令劝励幸甚。金诚一褒赠之事，众论同然，非宇颙一人之言。此系耸动士气之一大举措，自上宜加省念。郭再祐虽有病痛，而其倡义讨贼，为南方士民之所推重，则实非偶然。朝廷既委将官之任，使之收拾旧兵，更图后效，必感激思奋，以毕其初心。若其延揽振作之举，则惟在自上加意而已。至如保合黎庶以下五款之内，除政府署事不可轻议外，其他反复谆切，终始陈达者，无非救时之急务。且以立心志，为拨乱之本；得贤相，为修政之要者，尤为切实。自上所宜常加体念，而且令有司，参详便否，采择施行，则其于拯济艰难，有所裨益。若其己丑伸雪之事，下情曾已尽达，今不敢更有渎陈。惟俟圣裁。”上从之。

○黄海道巡按御史禹俊民状启曰：

延安府使南宫悌，得名勤干，其来有素，而行事汎滥，无出其右。臣到界之初，以前所闻，参新所听，十分得实，具由驰启，一以效职分之万一，一以征他人之纵恣，而今见备边司公事，则令监司，推考启闻后治罪矣。臣猥以驽劣，忝此重寄，言不见信，归于无实，至使弹劾之辞，更问藩臣。臣之奉职无状，有不足言，而御史风彩，至此销落，决不可强颜仍冒，重辱纶命。亟赐罢斥，以授可堪。

答曰：“勿辞。”

2月22日

○己未，朝，王世子问安。

○特进官李希得启曰：“臣于乱初，以巡察使，在北方，寇贼充斥，杀戮人民，列郡望风，抗御无策。黎民之歼于锋镝者，罔有纪极，民皆忘国，迎敌以入；土贼横梗，助倭为虐。三水郡守柳应秀三父子，为贼所擒，一时烧杀。应秀挺身独脱，纠聚义旅，把截要害，铺张声势，山谷六社，赖以保全。以此观之，复雠义兵，非如乌合之众，以死自处，其效若是。今者槐山选锋将金时若，亦愤父兄之遇害，倡义讨贼，其功已著，而管下之兵，被侵于诸将，或属于兵使，或分于本郡，将卒相离，未既溃散。故时若委遣军官，陈其曲折，愿属于郡守李逢，别为一军，期于讨贼。其意可嘉，所言宜从。且复雠之心，人皆有之。自上遣近侍之臣，下哀痛之书，诚心开谕，诞告四方，则远近响应，争奋义兵矣。”上曰：“柳应秀，何如人也？”希得启曰：“其为人也，勇力绝人，又有智略，诚难得之才也。两湖之终始保全，民不见兵者，无他。义兵四起，把截要害，故贼不敢窥，此皆义兵之功也。”上曰：“金时若事，备边司议处。”金尚容启曰：“与贼相对，其势不战则守。近观国事，兵力单弱，器械虚疏，贼若再动，了无可战之势。外方山城，固当修筑，而京城，四方之本，凡诸保守之策，不可不预为之区画也。京城极阔，非一万兵所能守。少不下二三万，多则六七万，可以守也。加以城中，无一间仓、一石谷，器械虽精，城郭虽完，不可恃以为固，徒费民力，而卒为敌用也。京城若曰难守，则必也预为之所，修葺其城池，储峙其粮饷，然后临危庶可依归，而悠泛度日，略不措置，而徒以守城为言，是则涉于欺罔君父也。无已，则于南山，设筑山城，储粮饷、备器械，为必守之计，则不至于都城之大而难守也。设或不幸，退保他处，犹可使一将，领兵入守也。”上曰：“岂有独守南山，而可以支吾之理？尚容之言，似讥庙堂之为。”

○上教政院曰：“奏请使韩应寅，受国大事，行极缓缓。还来后推考。”

2月23日

○庚申，司宪府启曰：“清平君韩应寅，〈今为奏请使，乃册封世子事。〉身为重臣，受国家莫大之事，所当汲汲前进之不暇，而缓缓徐行，至于迂道留连，辞朝三十五日，始到义州，又留十日，然后方拟越江。其不念国事，奉使无状之罪大矣。请命罢职。”上不从。

○训炼都监启曰：“当初，都监收募军兵也，空城瓦砾之场，僵户相枕，遗民愿属于行伍，而得粮资活者甚多。都监亦以此事，实是赈饥、弭盗、讲武之不可已者，急于团聚，勿论有无役，公私贱并为收聚。今者事势，渐与其时有异，人民皆得自活之路，而两班之失其奴仆者，或有欲推而不能得焉。国家虽急于签丁，而创为此举，其随便区处，曲循人情之举，亦不可不料理也。国储荡竭，自官家无偿给之路。但其奴仆入属，而成材免贱者，辄录其主姓名，以为簿记，观其入属免贱数多者，其主或破格别为除职，或以田结杂役，蠲免、复户，则其主之心，庶可小慰。贼未平定，时事多虞。人人为兵而自励，然后寇贼可御，而免于縻烂。有识之人，则固必念及国事之至此，而间有群议，人情之不得不规处者。敢此启达。”上曰：“赏其主，在所当为。依所启为之。”

○以李时言为海州牧使，黄暹为兵曹参议，朴文叙为司谏院正言，李必亨为承政院注书，成以文为艺文馆待教，尹义立为弘文馆正字。

2月24日

○辛酉，江原道平昌地，正月二十三日申时，地震如雷，屋宇震动，良久而止；旌善地，亦于是日地震，自西向东，竽籁之声动天，屋瓦掀覆，几至颓落，小顷而止。人皆惊惑失措，境内皆然。变怪非常，观察使郑逑启闻。〈史臣曰：“变异之作，莫不由于人事之乖忒。夫岂尝妄出灾异，以示于人哉？如或侧身而修行；严恭而寅畏，则灾可攘而异可弭矣。目今强寇负隅，乱靡有定，而卧薪之念，渐不知初，复雠之举，置之相忘，惟和议是主，无惑乎今日之有异也。噫！”〉 ○司宪府连请清平君韩应寅罢职。上曰：“重臣不可轻易罢职。”

2月25日

○壬戌，朝，王世子问安。

○司宪府连启清平君韩应寅罢职事。“书状官之为任，所以纠检一行，与使臣不可一日相离，而奏请使书状官南以信，与其使韩应寅，各自分路以去，迂道流连，引日逾月，始到义州，其受任无状之罪大矣。请命罢职。”上曰：“不允。书状官依启。”

○下书于诸道方伯曁御史曰：

国以民为本。民心不固，何事可为？民心苟固，贼虽未退，邦本犹在，恢复可期。今日固结民心之策，不可不汲汲讲究。自国家多事以来，赋烦役重，罔有纪极，小民胥怨，不能聊生。前年稍稔，故虽大徭役、大征敛，苟系切急不得已之事，则犹知其当然，而不至于甚怨，但分外之役，沓至坌集，不胜其苦，诚可怜闷。且列邑，或有尤甚焚荡处，或有稍完处，又有大小之不相侔者，而凡干差役，不能调均。此又怨苦之甚者。亲民莫切于守令，而守令亦有不待自由者，以上有方伯、御史故也。方伯之任，岂但坐于一处，号曰留营，酬酢往来文簿而已？必须穷崖绝境，无不遍历，一以问瘼除疵为心，而御史，则或巡历列邑，或暗行村落，小小疾苦，一一详谙，庶几民蒙一分之惠。前后恻怛之旨，非不屡下，而实惠未究，民怨益深，予用愍焉。更加惕念，着实施行。〈都承旨吴亿龄所撰。〉

2月26日

○癸亥，礼曹参议李海寿状启曰：

臣以文昭殿位板及影帧移安事，本月十八日，到江华府，近处寺刹，即往看审，则府二十里许，有传灯寺，地势不卑，稍似静便，故垣墙修筑，择日奉安矣。

○午正，上御别殿，讲《周易》。

○宪府连请清平君韩应寅罢职事。上曰：“诚极痛愤。然不可罢职。”

2月27日

○甲子，备边司启曰：“伏见北兵使李镒状启，〈惠山有胡人窥觇之报。〉则北虏又有动兵之状。当此艰虞之时，南北衅端交作，策应之事，诚为可虑。本道距京师千馀里，凡有缓急，欲自比措置，则势不能相及。只在本道当事之人，收拾军丁，临机善措而已。彼中上年农事稍稔，得谷似易。道内内奴等，无遗抄出，除贡作米，以为军饷，而其中能射精勇之徒，别为一队选锋，而公、私贱中，丁壮可堪为兵者，调选分部，预为约束，随其生变处，添助防备，则必有其效。且虏人所畏，无如火炮。令该司，作速下送宜当。”传曰：“依启。内奴不可抄出。”〈史臣曰：“闻诸古曰：‘王者无私财。’旨哉斯言！财亦不可私，况臧获乎？在豊乐平泰之时，犹不可为。况兵戎未殄，军卒羸弱乎？私贱既已调选，况内奴乎？一内奴之不抄，而三失兴焉，宜乎百姓之谓爱也。”〉 ○司宪府启曰：“商山君朴忠侃，〈赋性贪婪，行已麤鄙。己丑年逆变，忠侃方宰载宁，得捕逆党，以此获陞宰列，缙绅之人，羞与同朝。凡其汰侈不已，渎货无厌之状，非一口之所能悉也。〉虽有干办之名，而但其疾痛，多有张皇无实之弊。今者宗庙修造之役，若付之此人，〈忠侃，今为宗庙修造都监堂上。〉则当此民生困竭之时，必有骚扰不堪之患。都监堂上，请命递差。”上从之。

2月28日

○乙丑，昼，王世子问安。

○上教曰：“观都元帅所患之疾，似未永差。对证药材，令内医院，各别从优赐给。且军中不无救疗。清心元、两色苏合元、好合茵陈丸，并为给送。”〈史臣曰：“既委以元戎之责，又忧其有疾，而赐之药，天眷至矣。彼己之子，何以畀之？栗，虽有一捷之勋，素昧三略之法，则其何能克壮厥猷，屈此群丑哉？《诗》所谓不遂其媾者，或近之矣。”〉 ○上曰：“洪季男、金德龄，已令给马矣。以战用可合马择给，外司如无，就内厩中择给。”

○艺文馆提学沈喜寿启曰：“祖宗朝，崇重文学，必储养一代之材华，以为他日柄文之手。在堂下，则艺文应教，在宰列，则弘文、艺文两馆提学，此皆词苑之妙选也。国家难之，中外荣之。难之也，故宁阙其员，不以苟充；荣之也，故除目之下，人皆注视。曾谓是命，谬及于臣乎？箕封遘乱，五载于今，不能奋干戈，问罪凶丑，犹得凭咨奏，告急天朝，辞命之重大，文书之浩穰，比平时不啻万万。主文衡者，久在远外，〈大提学，以病在外故云。〉提学乃其亚也。润色，臣可任乎？草创，臣可任乎？决知其不可任，而尚且冒居，徒以五字冰衔，为贱身自侈之具。其于朝家之举措何，道路之笑骂何哉？臣以至愚极陋，遭际圣明，不数年，骤跻列卿，心常澟澟，若蚊负山，而犹保一缕之命者，以其无此重任也。不意今者，又膺梦寐所不到之选，涯分太过，灾孽将至，公私悯迫，措躬无所。伏愿圣慈，特收成命，以授其人。”答曰：“可合。勿辞。”

○午正，上御别殿，讲《周易》。上谓参赞官申湜曰：“黄慎来自釜营，必谙贼情。使之入来。”黄慎趋而进。〈沈游击渡海后，慎以省觐事，来京。〉上曰：“尔为国事，久在虎穴，良苦。”黄慎启曰：“国事至此，一身艰苦，有不足恤矣。伊贼狡诈百出，游府到海之后，则贼情虚实，尤难探得矣。”上曰：“沈游击，何以渡海云耶？”黄慎启曰：“惟敬言于臣曰：‘关白请我，我当渡海调停’云。臣问曰：‘老爷渡海后，无乃有别样事情乎？’惟敬曰：‘万无是理。’厥后，搪报于兵部曰：‘海外野俗，不闲礼义。若于接待册使之时，或有亵慢之事，则受辱多矣。俺当先渡，与关白讲定仪礼后，陪天使过海’云。臣问于行长管下，则‘非关白请游击也。日本谗间大兴，行长欲亲入调停，而恐其力不足，要游击一时渡海’云云矣。”上曰：“贼有再动之形乎？”黄慎启曰：“别无朝夕发动之机矣。通信之言，未知实否，而调信出来之后，以必得为期，玄苏等逐日聚议矣。”上曰：“知有再举之计，则阴谋秘计，虽未可知，而必有调兵、运粮之事矣。”黄慎启曰：“清正则能放铁丸，行长则智虑过人，故所向无前矣。秀吉养子秀次，谋杀秀吉，事觉被诛。卒倭等谓臣等曰：‘朝鲜人通古书知义理，故无父子相贼之变，而日本人无所知识，故秀次得日本之半，而犹以为不足焉，图杀其父，事甚悖戾’云矣。”上曰：“今日送陪臣，则丑虏无遗撤还乎？”黄慎启曰：“通信与否，在庙堂之处置如何，臣之妄料，见其害，不见其利。今虽通信，必有后尾。十言而九从，其一，必是难从之请矣。”德馨启曰：“与贼相持，于今四年，尚未探得实情。今宜拼作被掳人貌样，入往彼中，诇探以来，可矣。”黄慎启曰：“佯为附贼，则入去虽易，出往甚难。虽送侦探人，安知实情？”德馨启曰：“武士中择其有计虑者，跟同唐人，渡海抄探，则可审虏情矣。”德馨启曰：“中兴洞形势往见事，前有传教，故二十五日，誓师于西郊，仍欲往见，而洞口幽深，冰雪未消，行路不通，以是趑趄。大槪自东门至南坪院，择形便势胜之地，星罗营垒，与汉江别营，为掎角之势，则贼虽再来，岂如前日之阑入乎？”洪进启曰：“臣见德龄之为人，固非驽劣之才。臣谓德龄曰：‘国家既赦尔罪，待以不死，天恩极矣。’答曰：‘天恩罔极，以死报之’云。”上曰：“予欲一见，而新脱罪罟，恐妨事体。”申湜、德馨启曰：“既已赦出，必使之激砺其心，可以成功。昔，㷉迟敬德，起身于降虏，而终为大将。今虽招见，岂有所妨？”酉时罢黜。

○宪府连请韩应寅罢职事，上不从。

2月29日

○丙寅，谏院启曰：“北虏觇我虚实，将为生衅，在我防备之策，当十分措置，庶无后悔。但近年以来，本道军兵凋残，不可形言，而道路绝远，粮饷亦乏，虽欲调遣他道之军，其势不易，极为可虑。备边司欲抄出内奴，或为助粮，或为签兵，出于不得已之计，而自上有不可抄出之教。臣等未知圣意之所在。目今南北有事，虽勿论公、私贱，尽编于行伍，犹患军卒之单弱。若区别内奴，而不为抄出，则非但军政，有所欠缺，诚恐人情，有所不便。请依备边司公事施行。”上曰：“内奴有其役，不可为。”

○宪府连请韩应寅罢职事。上曰：“罢则反伤。不允。”

○咸镜道观察使洪汝谆驰启曰：“今二月十三日，永建堡境酋胡来言：‘忽剌温亏知介率骑兵一百名，先导曼陀军五千名，明将出来’云，而稳城境胡都非，亦率千馀，缔结藩胡，丁宁作贼，故各堡防备，倍前检饬，雪消之后，南山堡防备，百计无策。藩胡进告之言，虽不足信，而意外之变，亦所当虑。自朝廷添兵、运粮，非今日所可为，不得已如有紧急声息，则内地炮手，量宜分防。”

○平安道观察使尹承吉驰启曰：“通事河世国等，陪余相公，二月十三日，到满浦言：‘余相公到王独部，则老可赤婿忽忽，〈胡人名。〉领骑兵二百，来候于道傍，老可赤副将，领骑兵三千馀名，整立道下，或带弓矢，或持枪杖，步军六千馀名，成三行列立，相公进迫阵前，有一骑不意高声，骑军整立不动，而相公一行及我国人等，惊惶失色，胡人拍手大笑。老胡兄弟，设茶以慰，谓余相公曰：‘老爷此行，难信真假。若以诚心到此，则我亦以诚心待之。’相公答曰：‘若不以诚心，则天朝将官，来此何为？’老胡曰：‘老爷赍来赏物，未知从何处来？’相公答曰：‘军门孙老爷〈名矿。〉闻尔恭顺天朝，今以颁赏汝兄弟矣。’老胡曰：‘若皇朝命令，则岂无蟒段、银两乎？’相公曰：‘此非朝廷之钦赏，乃军门孙老爷之赏物也。’老胡答曰：‘可得朝廷颁赏乎？’相公曰：‘孙爷俱陈尔等恭顺之意，禀于朝廷，然后可以处置，非我所能擅也。’老胡曰：‘采参胡人，顷日冒入渭原地界，先自非矣。高丽缚送于我，则自当杀之，而高丽人擅杀胡人，我岂无愤憾之心？吾欲加兵于朝鲜，以报其雠矣。’相公曰：‘我之此行，专为两国相好。尔何敢不遵天朝禁约，动兵马，以报私雠乎？’老胡曰：‘天朝老爷，来此僻陋之地，前古所未有之庆。我岂敢擅兴兵马，加于朝鲜哉？壬辰年间，朝鲜被侵于倭奴，吾欲领兵驰救，禀报于石尚书，不见回答，故不得相援，而北道被掳人物，多数刷还。在我向朝鲜之诚，小无欠缺，而胡人冒入渭原，采参之时，不为缚送，反为杀害。一根草偸窃，其罪几何，而尽杀之乎？曾欲动兵复雠，今有天朝宣谕之令，故姑为停止矣。’相公初十日，自建州卫起身，昼夜兼程，来到满浦曰：‘犬羊之心难测，不无意外之变，故倍日驰来’云。大槪余相公谋在利己，实无诚心。再到满浦，军民受毒。及入胡中，多取笑侮，非但无益于事势，抑必有害于将来。”启下备边司。

2月30日

○丁卯，朝，王世子问安。

○谏院前启内奴抄出事。答曰：“可为则不为乎？不可为。”

三月

3月1日

○朔戊辰，上在贞陵洞行宫。

○王世子朝问安。

○上御别殿，引见体察副使李廷馨。〈副使金玏，遭母丧，廷馨代其任。元翼荐之也。〉上曰：“卿往哉，与体察使协力，共图讨平凶贼，垂功名于竹帛。此予所企也。”廷馨对曰：“小臣本品残拙，当此危乱之际，无一事裨益国家。今受重任，决难承当。”上曰：“得人则庶事皆治，而朝廷不能得人。在外者，亦可荐人。勿论文、武，某可为大将，某可为褊裨，凡有所闻，列名以启。”廷馨曰：“虽在平时，必也得人材，然后大小职任皆举。况此板荡之时乎？郭再祐，初以书生，举义讨贼，奋不顾身，人皆异之。但体察使檄召之时，辞疾不赴，是则非矣。或云体察之召再祐，若如萧何之招韩信，则再祐必来，而体察不以招韩信之招，招之，故再祐不来矣。大槪凶贼在境，防戍正紧，或筑山城，或设重镇，此今日急务，而元翼南下之后，专以抚摩民庶为先，而至于把守、据险之事，时未措备，故人或有毁之者矣。”上曰：“物议如是乎？当元翼南下之时，予微言于领相矣，果如吾言。”廷馨曰：“岭南残破，民方匮竭，元翼非不欲设险筑城，而势使然也。下议虽或毁之，惟在圣上压之而已。臣今当南下，玆敢启达。”上曰：“闻姜灿病重，赴任无期，岭南方伯，旷职已久。体察若得人，荐之可也。且不稼不穑，无以取禾。足食，炼兵，皆系于此。当今之务，岂外于力农哉？”廷馨曰：“上教极宜。农事既稔，则民皆安业，以之炼兵，以之讨贼，何求而不得哉？”上曰：“卿往哉，以除灭剧贼为事。”廷馨再拜而退。

○都察院御史李移咨曰：“照得东封之事，册使已入倭营，即今讯期畀临，尚未渡海，已属迟延。且恐倭情，别有诈谋，临期仓卒，未免误事，为此移咨。倭众、倭将，缘何奉旨日久，不行尽退；封使入营，缘何久驻，不行过海？中间有无别情，贵国作何预备？希望回复。凡有倭时，不时飞报。”启下备边司。备边司回启曰：“今此咨文，所系非轻，陈奏之前，措辞甚难。略将倭营撤回与仍留之数及沈游击渡海等因，令承文院，回咨宜当。”

3月2日

○己巳，上教曰：“经变之后，衣冠荡然，朝行皆着笠戎服。但其服色，各以其意，一行之中，斑烂异色，非但所见未安。华人笑平时常服间色。况如是斑烂之色乎？至于紫、黄之色，则中朝所禁，而作为表衣，尤为不当。今宜限贼平，具冠带间，堂上则依平时，用蓝色；堂下，则以布子，染黑色，紫黄之色，一切禁断。若以染黑为未易，则半染青色似当。此则备之不难，令该曹参酌议处。”

○礼曹〈初二日，有备忘记，故今有此启。〉启曰：“堂上则依平时，用蓝色；堂下则布子染黑色，或半染青色不杂，朝章有别，事甚便当。但我国，平时衣服，虽用蓝色，而以华制言之，则是亦间色。堂下用正色，而堂上用间色，不无未安之意。且荡败之后，百官衣服，随所得艰备穿着。今若猝然改备，则物价踊贵，为弊不赀。其中紫、黄之色，为先禁断，其馀则限以秋成，使之改备，何如？”传曰：“然则不必改为，勿为定限。紫、黄之色则依启。且因言端及之，世子服衮龙红袍，非礼也。以理言之，礼无二尊，世子服君父之服，于理似乖。以前规言之，顺怀世子书筵时，恒服黑袍，故袖边穿破；仁庙在东宫，所御胸背黑色，其龙爪四，平日藏在大内。此与前日传教，予所见玉带、黑鞋相符，世子之用黑袍，小无可疑。储君服色，此何等事，而紊乱如是？更议施行。”〈史臣曰：“衣服，身之章也，固不可废。然而服色制度，当议于升平无事之时，而不当议于此时也。顾今国事，未知如何，而乃为此屑屑之议耶？自上衣大布、冠大帛，在下之臣，一以俭约自律，犹惧恢复之不易。况象服是宜，以为观美，则其何能一戎衣而刬剧贼哉？”《左史》曰：“筚辂蓝缕，以洛山林。可不监哉！”〉 ○宗庙修造都监启曰：“宗庙旧基瓦砾修扫时，傍近可疑处，堀破穷审，则正殿北墙后当中一处，有若前日埋葬之地，令军人，穿穴长八尺二寸广四尺，而其中所实之土，全用白沙，间以瓦砾。期得全地，然后乃止，连三日掘取，今朝始得全地，其深十四尺，穴厎别无所埋。只有松木薄薄片十叶，如剪板形，束置一处，以数寸松板两个，立于上下，其傍，又有尺长竹片三个。未知其所以然之故，但所见如此，极为骇怪。且玉册折破一片，得于殿前瓦砾之中。并为启达。”

○庆尚右道监司徐渻驰启曰：“李弘发谓要时罗曰：‘两国通和息兵之机，在此惟我，在彼惟尔，心事踪迹，更无异同。今汝不说所怀，则从前信义，亦都难信。’时罗曰：‘我有怀而来，茹恨而返。虽非有问，亦将土出肝胆，而况恳恳至此乎？义智寄言于我曰：“今闻关白，以吾有先锋力战之功，而所封对马岛，土地硗薄，残败已甚，俸禄、租税，未称其功，故欲为移授他岛，于我幸甚，第念对马岛，与朝鲜接境，而日本往来要口也。凡百生事之端，皆在于岛主手里。我于周旋结好之际，多凿空就事之语，后日继我者，不知此间曲折，将片言，挑怒于关白，则关白性如烈火，非但于朝鲜，必有构衅兴兵之祸，我亦安得免乎？尔将此意，通于朝鲜金兵使。〈应瑞。〉若从吾言，听其可许之事，则我亦密图，仍留对马岛，待事完之后，又谋他迁耳。”义智所言如此，而我亦对马之人也。食朝鲜之俸，衣朝鲜之布，而自祖至父，生斯长斯，一则安土重迁，一则朝鲜难负也。’又曰：‘山东诸将与关白，同时起兵，皆是当初比肩之人，而乃开国勋臣也。皆无食菜之地，又见行长等成功，爵位崇高，土地广厚，争劝关白，发其所将之兵，讨定朝鲜，恭事天朝，输贡日本，则万世之利也。行长多方止之，故其事姑寝。幸趁今日，速定大事。不然，则行长之言归虚，而山东诸将之谗，遂矣。朝鲜若闻此言，必以我为恐愒，而皆欲斫断我头。然迟延，则必有不及事机之悔。此后始知吾言之出于赤诚也。’”启下备边司。

○平安兵使边应奎驰启曰：“本月十七日成贴，满浦佥使李庆濬驰报：‘余相公，今月十三日到镇，十五日，出会远馆。诸将等宴飨后，马臣欲得我国铳筒，相公前潜隐恳求，相公答曰：“朝鲜军器，非我所能擅给”云。’闻其言，不胜惊骇。恐有重给赏物，则我国人无知贪利之辈，或有潜卖之弊，故守护军官等，使之严密禁防。且相公言于佥使曰：‘犬羊之辈，不可不善待。第料马臣，非他诸胡之比，乃老胡所亲之胡，赏物不可不加给。’佥使适有病故，不得亲宴，牛一只、纸八束，别赠以送。胡人等，以马臣赏物之数，乃为规例，每欲优得，无路继支，极为悯虑。前日，余相公谓言曰：‘㺚子地方入归时，大旗帜及炮手五十馀名，火器诸具，幷为持归事，恳请。’臣答曰：‘炮手、火器，彼人若传习，则非徒有害于小邦，天朝亦有万世无穷之患’，牢拒不从。今者马臣请求铳筒于相公，凶谋所在，极为痛愤矣。”启下备边司。回启曰：“马臣等赏给之物，似为过多，犹不知厌，其骄恣无忌之状可见。且铳筒欲得之言，公然发说于相公，凶谋极为叵测。各别严饬各镇，痛禁潜商之路，观察使处行移。”

3月3日

○庚午，上教曰：“东宫未宁时，内医院都提调金应南、提调洪进，各熟马一匹，副提调吴亿龄、赵仁得，各儿马一匹赐给；许浚加资；金应铎、郑礼男，幷陞职。”〈许、金、郑三人，医官。〉〈史臣曰：“仲尼云：‘父母，惟其疾之忧。’盖有疾则忧，既愈则喜。喜之也故，赐以马，升以爵，乃赏其功也。”〉 ○上教政院曰：“金德龄招来。”回启曰：“金德龄下去，今已二日云。”上曰：“使之都元帅一时下去，而何以下去云乎？”回启曰：“金德龄、都元帅一时下去事，前日筵中传教矣。今闻德龄已为下去，怪问其由于都元帅权栗处，则德龄粮食乏绝，故不得已下去云矣。”上曰：“何以至于粮乏而下去乎？有司何以使之如此乎？未稳矣。予欲见之，不得见之矣。”

○兵曹判书李德馨启曰：“臣于初一日出去，未及中兴洞，而宿村幕。翌朝，经抵洞口，观西北边外城，则三角峯屹立，傍边二峯，鳞次列立，城子自第终峯腰始起，下到溪口傍岸止焉；南边外城，又自溪岩始起，上到西南最高峯止焉。城有石门旧址，即所谓西门，中有一条路，直抵于中兴寺，而路从山崖涧谷屈曲，道傍有云岩寺旧基。微径分入于碧霞洞，洞在中兴寺立山后，路到白云峯而断焉。进入内城，城有石门，距寺可数百步。历寺门东南行，路分为三。一，由东门往来，而城外有修道、道成等庵子，其下即牛耳洞也；一，由东南门释伽岘，而下抵沙乙闲里；一，逾文殊峰，达于彰义门，俯瞰荡春台前野。从释伽岘，迤南而向西，山势渐斗起，为文殊峯，自文殊而三峯西走连亘，与洞口外城所起，向所谓西南最高峯者相接，势极险恶。文殊、僧伽、香林诸寺，罗列于山腰，而牛耳洞、沙乙闲里、京城沙岘、弘济院左右道路，历历在目前。城子，又自弥老峯腰始起，循道成庵上岭及释伽岘，而上到文殊峯止焉，此其大势也。诸峯下走而为山麓，两边参错如犬牙，各处涧瀑汇流，而俱出于洞口，地甚急狭而不宽敞，人居不便，惟中兴寺上端左右洞壑，土地有肉气，稍可依接也。三角峯后面，铁壁如削，其外，即为西山通行之路，从弥勒院，而回于牛耳洞。道成庵上岭释伽岘、文殊峯，虽有径路，而四面山势斗绝，苟有十馀人防守，则贼众累万，无奈我何。且重峦复岭，遮拥远近，贼虽欲围城，其势实难。若于峯腰要害，置墽哨了，而积粟其中，坚守下洞口及道成岭、释伽岘数处，则有天险万全之形势。设令贼兵入其中，又有两鼠斗穴之势，莫测我兵所藏多少。都城近处，有如此形势，而弃置可惜。所欠者，道路极险，出入有事，倍劳人力。城内小平衍之处，人情亦不害住着。至于城子颓圯，十分之七八，而修筑之举，于高峯顶上，用力阔大，恐难容易办得。如或招集各道僧徒，草创屋宇于要害处，而分方援役，修缮城子，则人心有所依赖，而事易成矣。其周回形势，图画以启。”上曰：“令备边司议启。”

3月4日

○辛未，上御别殿，引见都元帅权栗。上谓权栗曰：“今卿下去，讨平凶贼，使国家安宁，边圉不耸。”栗再拜而对曰：“臣之驽劣，国人所知，而再受重任，将必有偾事之患。但体察使既己南下，当一从其指挥矣。国家所恃，惟在两湖，而列邑荡破，人户流亡，抄军等事，不能成形，器械、城郭，一至虚踈。惟南原山城，形势险要，可以把守，而本府人心暴悍，素称难治之邑。猝然有警，民必瓦解，不能入守山城，以是为虞。丧乱之后，天将供亿，凡百徭役，专责于两湖，故稍完之邑，反不如经变之处。两湖之民，皆逾于岭南，故征发之际，侵其族属，族属不堪其苦，又从而逃躱，以是军丁虚漏，渐不如前矣。且金德龄所荐崔聃龄者，身长于人，且有英气，七息之程，一日步往，此真不易得之才也。”上曰：“人言聃龄如土块，信乎？”栗曰：“不然。土块者，顽人之称，此人则不如是耳。”上曰：“能文乎？”栗曰：“问于聃龄比舍人，则聃龄于平日，袖藏而兵书云。问于聃龄，答曰：‘不知一字’云，而言语上，多用文字矣。”上曰：“人或有韬晦而不知者矣。惟在用之。金德龄，予欲一见，渠已先往矣。幸州之战，卿之麾下士，今在何处？”栗曰：“或散在外方，或属诸阵，而南边勇士，自兵曹列名招来，多至百馀。当此对垒之时，京城虽重，外藩当固。”上曰：“李忠吉，于幸州之役，或云多功，或云恇怯，毁誉相半，莫适所从。卿必知之。”栗曰：“幸州之战，忠吉为北门将，终日力战，颇有其功，而至昏饥渴，气有不平。其少弟来告于臣曰：‘吾兄气绝，愿得清心元。’臣与之药，而以他人代北门之将，同列笑之。小臣亦笑曰：‘寇在气绝，寇退气苏，真勇将也。’”上曰：“台评信欤？”栗曰：“台评岂无所据，而亦出于一时嘲弄耳。岂真怯士哉？北门剧贼，忠吉防之，斩馘多矣。乌得无功？”上曰：“大将者，三军司命，其任极重。金应瑞、高彦伯之为人，予未尝一见面目矣。李福男、金敬老，何等人也？”栗曰：“福男，将种也。年少有勇力，且有文笔。曾为罗州通判，以清白名。但气焰太过，蔑视在上之人，是其病痛处也。”上曰：“熊峙之战，身先退北云，果乎？”栗曰：“熊峙之战，郑潭死之。臣以光州牧，把截于长水、任实之间；李洸把截于全，而矢尽之故，不得已退舍矣。”上曰：“国事至此，皆由于予。卿其往哉，奖率三军，讨平凶丑。”仍以太仆马及马妆赐之。栗再拜而出。“

○昼，王世子问安。

○上曰：“平安兵使边应奎，不意卒逝，惊惨罔极。国事不幸如此，其代未知谁人可合。言于备边司议启。”

○备边司回启曰：“边应奎尽心，且得边情。今遽不幸，极为矜惜。其代，未得十分恰当。在京武臣赵儆可合，而方管训炼之事，势难出外。江界府使许顼亦可合，而若有变，则恐难躬冒矢石。惟满浦佥使李庆濬、义州判官权晫，皆已试之才，似为可合。”上曰：“李庆濬若为兵使，则满浦佥使，谁为之？议启。”回启曰：“满浦佥使，为任尤重，不可不极择，而义州判官权晫，勤实周密，似胜他人。本州判官，则自可以职秩相当之人择送，权晫移除满浦。敢启。”上曰：“不可为。”

○谏院连请内奴抄出事。上曰：“不可为也。可从，则予不从乎？”

○备忘记曰：“见中朝通报，去十二月间，兵部科道官郞中及诸御史等，皆钦降调外；侯伯以下，皆辞职待罪。未知缘何事？招冬至使，〈郑淑夏也。新自中朝来。〉问启。”郑淑夏启曰：“臣到通州闻之，则皇帝以为，东封事，必不成，而科道等官，不为一言，以此皆降职，或调外云，而道路之言，虚诞过半，不敢启达矣。”

3月5日

○壬申，午正，上御别殿，讲《周易》。讲毕，上谓特进官尹仁涵，〈时为判决事。〉“掌隶院，全掌藏获，而乱后文籍荡失无馀，甲乙争讼，何所据而决乎？”仁涵启曰：“若无文籍，则本主呈状本院，即出立案。如或一切勿许，则贫者不得买卖，其情可矜。自今以后，议于大臣，俾为画一之规，宜当。”上曰：“见中原通报，则石尚书辞职，而圣批以为悮于用人。以此观之，似非东封之事也。”吴亿龄启曰：“闻郑淑夏之言，则为封事而辞职，然道听之言，何足信也？”亿龄启曰：“禁军，环卫王宫，以备非常之变。在平时，犹可谨严，况当此时，尤不容少缓。乱离以后，禁卫之士，皆是外方冗杂之人，不精无比。以其数则一日入直，不过五十人。禁卫虚踈，一至于此，设有意外之变，将何以应之？汉有南北军，唐置南北衙，大明设十二卫，前事之可鉴者也。且无籍之人，阑入阙门，是由于呵禁之不严也。”上曰：“言于兵曹。”

○谏院启曰：“东宫平复之后，始有会讲之礼，举朝孰不欣抃？今日，宫僚既会，傅亦来诣。右副宾客金宇颙，初以身病不进，未几，又以进参为言，举措颠倒，以致宾位不齐，讲筵既设而旋停，至为未便。请金宇颙推考。辅导之责，全在于宾师，其任极重，不可久旷。左宾客金睟、右宾客李恒福，以接伴使，方在南中，还朝迟速，未可预料。请并命递差，以在京人差出。”前启内奴抄出事。上曰：“稳城、锺城、庆源、庆兴、三水、甲山奴婢，限今年，依启施行。馀并依启。”

○司宪府启曰：“守令递代之际，迎送人马，责出民间，其在平时，已为钜弊。况今诸路荡败，民生困极，征发力役，百倍他日，而送迎之弊，与前无异。疮痍孑遗之民，千里駄输，劳苦万状，怨苦之声，有不忍闻。自今以后，限平定间，新、旧守令赴任、递还时，各用私马，一切勿许调发从马，其有冒禁责出者，摘发重治之意，下书于各道监司、御史处。经变以后，纪纲板荡，人不畏法。守令递罢之后，或率其家属，而仍居其地，或身虽适他，而留其家属，其耗费官廪，贻弊民间之事，不一而足。请下书于各道监司、御史处，递罢守令家属，一切不许留其境内，而冒禁仍在者，摘发重治，时任守令，私相容护者，并为科罪。龟城府使李湜，前为德川郡守时，恣行贪鄙，巧为悦人，致令一邑空虚，而指嗾土民，使之呈状，以图仍任，其为奸滥极矣。及授本府，不恤民瘼，惟以田猎为事，抄出逃故官属之一族，征阙太滥，加以刑杖严酷，一境之人，不胜其苦。请命罢职不叙。”上从之。

3月6日

○癸酉，朝，王世子问安。

○备边司启曰：“臣等亦知权晫，难于迁动，而〈权晫，武人也。时为义州判官，故备边司请移授满浦佥使故云。〉满浦佥使之重，甚于义州，故欲以权晫移授，今承圣教，反复商议，则未得十分恰当之人。惟林恂、李庆濬可合，敢禀。”传曰：“老酋桀骜，其势甚张。方有投鞭之志，今日关西之势殆矣。其阃帅、边将，不可不极择。依所举，以李庆濬为兵使，林恂为满浦佥使。”

○备边司启曰：“伏见兵曹判书李德馨中兴山城看审书启，中兴形势，真天设之险也。若筑城子，与京师表里相应，为拒守之计，则贼虽举众来犯，亦无如我何。所当作急措置，而但中外物力荡竭，如龙津、婆娑、南汉等处功役，尚未就緖，势难又起此役。无已，则募得勤干僧人，差授僧任，多聚僧徒，先创寺刹，然后待诸处山城完了，渐次设筑，以为经远之图，宜当。”上曰：“城既不筑，则何必先创兰若，令僧徒役烦？姑待后日。”

○草土臣姜灿上疏曰：

臣于前月，祗受有旨，以臣为庆尚左道观察吏。兢惶陨越，无地自容。方伯之职，其任莫重，而岭南为尤重。臣是何人，圣明之注拟，如是其隆重耶？非但蚊山之不称，衰麻滨死之身，所不敢承当也。臣窃伏惟念，凶贼未退，变诈叵测，危亡之祸，迄今五载，而国事日就蛰溺，无一毫振拔之势，则今日之事，可谓急矣。宜乎朝廷有不得已之举措也。然人子有父母之丧，君命三年，不过其门，所以教天下之孝也。是以危乱之际，起复之典，虽或用之，伦纪所关，不宜滥觞。必得其人，足以弘济时艰，然后反经之礼可议。若非其人，而夺其情，则无益于国事，而徒坏万古之大防而已矣。臣之不材多病，国人之所共知，而不知殿下，以臣为得其人，而有是命乎？臣滥蒙恩宠，周历清要，十有馀年，官至貂蝉，则殿下之试可，不为不久，其不能有无于艰危之时，固已洞烛而无馀矣。况臣之疾，非一朝一夕之所伤。十馀年来丧患之惨，未有如臣者，而忧哀之所侵蚀，渐成沈痼，虽在平日，小有饥饱寒热之不中，则痰疾辄重，不省人事，必经时逾月，然后小苏。前受郡任，干戈事急，奔驰万死之馀，连闻骨肉之丧。情之所发，痛不自抑，仍遘厉疾，以至发狂，上无以报殿下字牧之寄，下无以慰鳏父忧疚之心。不忠不孝之罪，宜天之不少容贷，而不剿厥命，亟夺其父。臣自罹酷祸，精神愦愦，如蒙昏雾，加之湿痹，跛躄亦甚。又自上年冬，颜面浮肿，咳逆重作，种种呻痛，及春尤甚。奄奄馀息，惟待死日，虽欲强起陈力，以答鸿恩，岂可得乎？伏愿圣慈，俯察危恳，亟收成命。

上从之。

3月7日

○甲戌，备边司启曰：“近日南报，比前罕来，凡干贼情，不能详闻。沈游击渡海后，消息尤未得知，天使亦为募送家丁，探其动静云。依前传教，〈前有此教。〉宣传官一人，驰送于都体察使及接伴使，探问以来。且沿路各驿，一样凋残，人心且极顽慢，虽有紧急声息，未免稽缓之患。自今以后，每月望前，例遣宣传官一人，探听贼奇，亦为便当。”传曰：“依启。”

○备边司启曰：“近来铨曹，于寻常注拟之际，犹患乏人。况此监司之任，非小官闲职之比，而递易之数，未有甚于此时。差其代而送之者，或有反不如前人者，深为闷虑。今此姜灿〈曾为庆尚方伯，未赴任，病递。〉之代，百尔思之，未得可当者。若不超升用之，则备望实难，故前以韩浚谦、辛庆晋荐之矣。非此两人，则李用淳前虽被论，其才可合。郑仁弘、禹伏龙，俱有善治之名，且多战守之功，一道之人，亦颇倚以为重。当此乏人之时，拔擢用之，似为便当。”上曰：“韩浚谦、辛庆晋，非但过于超陞，虽实有可超之才，予时未知之，不可遽为超陞。郑仁弘，曾见其人，似非方面之器，虽有名似难。禹伏龙则予元不知之。更为佥议施行。”备边司回启曰：“伏承圣教，丁宁至此，其难慎之意至矣。第以今日人才眇然，而本道方伯之为任，视他倍甚，苟非从事行阵及有智虑干局之人，决难承当。此臣等所以难于得人也。所荐之中，韩浚谦，颇有才局，前为守令，多有声绩，物议皆以为合于方面之任，故前后屡度拟望。李用淳，虽被台论，而此人治民之才，与浚谦无异。且于事变之初，躬冒矢石，显有胆勇之可称。若因一被论之故，而递弃不用，则亦为可惜。臣等之意，当以此人，为先用之。比两人之外，惟柳永询，亦留心于武事，不比迂拙书生，亦可用之。敢启。”上曰：“李用淳为方伯，则谁为罗州牧？”备边司回启曰：“前者，李用淳为监司时，其代，以李福男差出。盖福男，曾为本州判官，居官清谨，威惠并著，深得本州人心，故以单望启请。今亦依前差送何如？”上命李用淳为监司，李福男为罗州牧。

○以柳永询为兵曹参知，李庆濬为平安兵使，黄是为侍讲院辅德，宋骏为司宪府持平，吕祐吉为兵曹正郞。

○承文院启曰：“院中大小文书，皆有誊录，而乱后无一存者，凡表奏文书规例，无凭考证。前年八月，因本院启辞，令冬至使上通事玄应期，赍人情银五两，从礼部该吏，周旋誊书以来，而应期来言：‘上项文书坚藏，不得誊来’云。此文书，常时主客司该吏房中，狼藉积置，初非坚藏之物，而设令坚藏，既有人情，则可以求见，托辞空还，极为过甚。请玄应期推考治罪，银两还收，于后行次给送，使之誊书以来。”

3月8日

○乙亥，礼曹启曰：“上年东宫衮龙袍色定夺时，《五礼仪》无载录，本曹及该司誊录，亦无可考；至令儒臣博考，而又无明证，故本曹只拟《大明会典》皇太子、亲郡王及世子翼善冠、赤色袍规制，且广问前规，议大臣定夺矣。今承上教，〈初五日，有黑鞋事。〉臣等反复思量，以理言之，礼似乖宜，以前规言之，明有证据。所当划即更议施行，而判书郑昌衍，今方在外，莫大之礼，臣等不可容易议定。请收议大臣定夺何如？”传曰：“姑待领相、礼判之来，议处。”

○午正，上御别殿，讲《周易》。讲毕，特进官申磼启曰：“国事艰危，日甚一日，而人心懈怠，渐不如前。目今日气稍暖，玉体若康，则宜引备边司堂上，榻前论事，日以庶务关心矣。”上曰：“卿有欲言者欤？”申磼启曰：“在平时，则两南为根本，而在于今，则两南为关防，二西〈海西、关西。〉为根本。凡诸城、器械，所当汲汲修筑。首阳〈在海州。〉山城，已令缮治，而关西一路荡然，无把守之所。

成川、宁边、平壤，俱系要害。成川，则前有长川，又有十二峯，回环左右，城中有仓，此古人所设也。既筑山城，又置雄藩，祖宗朝镇管之法，岂偶然哉？”上曰：“成川山城，山多恶石，四面峻急，人不敢攀跻，形势壮固。若设重镇，置劲兵以守之，贼安能阑然冞入乎？且六县，乃滨海之地，处处分割，亦为未稳。予意，但当合为三四，不必分为六县，则可作平壤右臂也。”申磼启曰：“凡重镇，则当减其徭役，择人以守。不然则一样荡败，何以御乱于仓卒也？”上曰：“凡事在得人。平安道新兵使李庆濬，不知何许人也，拜辞时，予一见之，乃从容士人也。”申磼启曰：“庆濬善于治民，膂力方刚。第以节度之任，非但交锋于原野之间，必须号令于列镇。庆濬虽有勇健之名，而年少是其欠也。”上曰：“苟有才智，何妨年少？但患无其材耳。西贼觊觎，于今二年，可虞之端，不一而足。此胡所欲，不在乎他，乃欲据有江界，而专采参之利也。此时边将，尤当极择。愿诸卿，为荐可将者。”申磼启曰：“边上有警，则下卒着甲、具橐，以待生变，例也。朴名贤，夜半巡城、习阵，下卒有不用命者，名贤即斩首以徇。渠虽有杀人之罪，非无故刃人之类，乃用军律也。”上曰：“临阵杀人，犹之可也，习阵之际，焉用杀也？”申磼启曰：“名贤素有战功，若加之罪，其才可惜。”上曰：“大同江有浅滩，非但此地为然。凡诸浅滩，或筑列堡，或设炮楼，可乎？”申磼启曰：“平壤有青银滩、白银滩，壬辰之贼，皆由于此。若筑土城设炮楼，则贼岂敢轻进哉？但民力已竭，土功难举。且杨州邑居，绝无人家，闾落空虚，广州亦如是。沿革重事，虽不可轻议，而臣意以为，广州则移于广津，杨州则移于楼院，以卫京城，甚为便益。祖宗朝畿甸大邑之碁置，亦由于此也。”

○政院启曰：“显陵参奉郑德璋来言：‘今日申初，〈寒食日也。〉自神厨起火，两陵上莎草尽烧，风势大作，迄未灭火，健元陵则火不延爇’云。陵寝遭变节文，令礼官议启，而禁火军斯速发送。”传曰：“依启。”同副承旨申湜，领炮、杀手、禁军，灭火看审。〈日昏，留门而出。〉 ○传于政院曰：“西里有酣歌者，里中无约正乎？汉城府、司宪府，皆可禁断。此何等时，乃如是乎？明日察为。”

○政院启曰：“陵寝遭变，自上惊动问安。”上曰：“惊动，罔极。”

○礼曹启曰：“今闻显陵失火，陵上烧尽。当依往年智陵、康陵例，有举临、变服及慰安等礼，而文籍无存，应行节目，似难依据。大槪闻见，则智陵失火时，自上大内哭临、素服、减膳撤悬，百官会各衙门，素服三日。请依此例磨炼，何如？”传曰：“依启。”

○政院启曰：“显陵失火之变，极为惊惨。参奉及守护军，请命拏鞫。”上从之。

○夜，王世子问安。

3月9日

○丙子，政院启曰：“昨日酣歌人，自兵曹捉致。令攸司推治何如？”上曰：“今姑放送。西边闾阎，与大内至近，常时频数斗诘或酣歌，风俗不美。就其中择其有识人，定为有司、约正，过失相纠，患难相救，有过不悛，自中笞罚，里中有善行者，举而闻于朝，如不美事，则其行首、有司治罪。令该司，参酌约束施行，而慎勿烦杂，简便为之。”

○都指挥使吴宗道〈唐人，适来京中。〉呈揭帖。其略曰；〈尝闻诸古：‘无平不坡，无剥不复；旧弦不弛，新弦不张。’贵国肇基，迄今二百馀禩，吾固不启疆而首难，人亦不觐兵而问鼎。升平日久，海鲵蹑隙，内外治丽，桑酋宵遁，岂非自平而之坡，既剥而之复耶？玆闻太陵灾于廉贞，大王深于哀痛，而道始闻而悼，既而疑，又既而为大王喜也。昔，尧水九年，涤尽旧垢，宗文明启；汤旱七载，曝去夙秽，而圣治昭今。太陵告灾，鲸鲵虽远，而腥臭犹存，祖宗震怒，故拾而付之烈焰中，将改旧而更新耶？今而后其政閟閟，其俗熙熙。山河盘石，而四维黎献，绳联而安结，驾唐尧而轶商汤，可卜矣。敢以尺帛，上释大王之痛。幸勿以为迂。“〉 ○未时，上于大内，变素服。〈史臣曰：“先陵失火变，以素服，礼也。”〉 ○夕，王世子问安。

○以礼曹显陵遭变，自内哭临仪注，传于政院曰：“哭临，虽为之，群臣，皆当举哀。不可以自内为之，有若私事然。况前所无之事，何如是入启乎？”礼曹回启曰：“智陵、康陵失火时，变服前例，并无文籍。只以闻见，参详《五礼仪》，入启矣。哭临一节，前例所无，而误闻磨炼。今承下教，至为惶恐。元公事付标，仪注改磨炼以启。”

○以变服仪注，上教政院曰：“我国事理，不为参酌，但考誊录而为之。此仪注，后日必有誊录矣。人君岂为乌纱帽之理乎？虽国丧时，用翼善冠矣。此语未稳。且今则虽异于平时，似当有避殿之举矣。”礼曹回启曰：“《五礼仪》为外祖父母、为王妃父母举哀条，有俱素袍、乌纱帽、乌犀带节文，故因此磨炼矣。今承上教，果为未安。以翼善冠改付标，避殿撤悬等节文，所当并为磨炼，而异于平时，故略之矣。今承上教，幷为改付标。”

○上教政院曰：“陵参奉推鞫公事，何不入之乎？”回启曰：“问于禁府，则今日停朝市不坐，故不得推鞫云。”上曰：“虽停朝市，陵寝之事，速为推鞫，然后罪人可得。事何固滞？斯速推鞫以启。”

3月10日

○丁丑，朝，王世子问安。

○左议政金应南、观象监提调崔滉、缮工监提调李宪国、礼曹参议李海寿启曰：“显陵失火处奉审，则初起于亭字阁西边熟设厅，延爇于两陵，而健元陵则因守护军救火，未及延爇矣。”答曰：“知道。”仍传于政院曰：“自典祀熟设厅失火云，次知官员似当拿问。令禁府回启。”禁府回启曰：“祭官罢黜之后，率守护军，看审各处、扫除、灭火等事，皆是参奉所为，则熟设厅次知之官，别无可问之事矣。”

○领敦宁李山海上疏曰：

小臣一病支离，久违朝著，经年畎亩，职名犹在，循省踧踖，无地自容。用是前月中，敢具一箚，冀蒙镌改，兪音尚閟，严命反下，惶骇震悚，不知所出。目今凶贼屯境，无意渡海，讹言日兴，中外汹汹。虽不有命，臣亦有心，何敢自安于田里哉？第以所患疾恙，根蒂深固，固非旬月可已之证。发春以来，风日不和，寒澟阴曀。寒澟则气痰凝结，阴曀则枝体沈困。凝结而呼吸辄塞，沈困而精神如醉。其他眼目、腰胁之病，有难实状，仍致食饮渐减，眠睫未交，澌败已成，转增枯槁。若此而黾勉道路，则安保其不至于颠毙乎？春节向晩，天气和暖，而犬马之疾，幸获少愈，则虽已蒙恩解职，亦当汲汲犇走，以谢旷关之罪。是臣之所蓄积，而且念海曲僻绝，凡百难闻，贼势缓急，人传不一。设或边报果紧，则虽在枕席，固可颠倒扶曳，何待病愈而登途乎？抑臣之愚陋无用，圣明之所已试。傥或矜其无能，而欲不至于失所，则投弃丘壑，俾延顽喘，亦天地生成之仁，而未必无补于中兴之新化矣。未知圣念，其及此乎？至于文衡之任，当此危乱之际，所关非轻。古人有以言语、文字，为能折冲于尊俎之间者。今虽不得如古人者而授之，其不可轻授匪人，以偾国事也，审矣。如臣者，小而无学，老益空踈。自经乱离，忧病日深，寻常思虑，不及于披阅册子。加以种种危苦之状，如前所陈，何暇致力于词翰乎？十年之前，精神筋力，不甚衰替，而犹以冒居为耻。况今残喘如露，朝夕难保，而宁有可以承当之理？在廷群彦，留意文学者，岂无其人，而除目之下，每及于田野病废之人？臣窃怪之，莫喩其故。伏乞圣慈，俯谅微悰，本职两府兼带文衡，并乞镌改，以安愚分。

答曰：“此时大臣，不可退在乡曲。况文衡重任，尤不可久旷，宜遵前旨，斯速上来。”

3月11日

○戊寅，接伴使金睟状启曰：“察院差官程学圣、王诚中，今方到此，探以事情；新巡按李思孝，差铁万照，来探贼势，兼审册使举动。杨布政又送书来探，诸司差官，陆续不绝。正使彷徨忧闷，无以为答，心惹日甚，骂人打人，殆无虚日。标下之人，无不危惧，而副使管家皆言：‘老爷四月渡海无疑’，自中皆有喜色曰：‘俺等今年得还乡土’云。且平义智频往副使寝房，夜话从容。又请两天使设酌，半日之内，两遭设宴。调信、义智、有摩等，时时进见，副使亦赐款言，得其欢心，而正使辞职上本，其略曰：‘臣性质愚戆，才识踈庸，徒因先世之勋，例得以应袭作养，寻该科道保荐，除授勋卫。优游窃禄，已属逾涯，何敢不自度量，妄有觊觎？臣自受任以来，日夜悚惶，勉尽职分，惟恐上孤国恩，下负家教。虽八年于玆，一经自陈存留，五叨台省首荐，然以义奉公，惟不谐俗。由此而招尤招怨，自知不无。顷者岛夷效顺，俛首乞封，皇上不以臣谫劣，命臣持节而往，加臣都督之衔，补臣枢密之任。更赐一品服色，特假符验、旗牌，臣谬荷异数，敢不益渴犬马，以求无负驱使？第自渡鸭绿，迄今拾月，倭众犹未尽退。虽宣谕之事，原有专责，而臣不能想度机宜，延缓时月，罪亦何辞？玆值五年大计，正武臣黜陟之期。臣叨本府，例得自陈，诸臣之中，宠荣过分，罪戾多端，不称任使，不有如臣者，是臣首宜黜也。伏乞敕下兵部，查臣言之无欺，念臣愚之知止，罢臣职衔，收臣章服，则大典可肃，愚分可安。’”〈启下备边司。〉 ○庆尚右道观察使徐渻驰启曰：“日本国都人，昨日出来，沈游击、平行长，当于三月望时，回到釜山。但关白以为：‘朝鲜通信之使，不为预定，而天使一行，不即渡海，则不须强请云。’此于朝鲜，必为祸患。要时罗亦云：‘身为媒介，数三年往来之馀，竟无所效于朝鲜，而若有不测之变，则未免反测欺罔之名，私自忧虑’云云。”〈启下备边司。〉 ○接伴使李恒福驰启曰：“正使百总官朱国用，与兵部差官刘梦麟同来，赍部箚，促天使渡海。顷日兵部，又奏倭情恭顺，不日渡海，圣旨以为，若曰恭顺，促册使渡海，故有此箚付云。大槪石尚书降三级，仍管尚书事，姑俟东封完了再议，而东封员役钱粮止住，俟事完回京，准领前受银子，止于三月初十日云。李提督着阑住，而各衙门保守不敢出；京太监张诚，以误传旨意，方拿问而先籍没。石尚书不胜忧闷，庶几天使渡海，欲舒目前之急，送人催促。且正使上辞本，非有他故，天朝五年一大考。小官考察，大臣不在其中，故自称不堪上本，例也，而上年乃是大考年，以此循例上辞本。天朝亦谓之自称本也。”〈启下备边司。〉

3月12日

○己卯，卯正，上御别殿，讲《周易》。

○昼，王世子问安。

○谏院启曰：“顷者，东宫有疾，御医等，虽有议药之微劳，乃是职分内事，而或加重资，或叙东班，爵赏猥滥，物情深以为未便。请许浚加资、郑礼男、金应铎等东班职，幷命改正。”上不从。

○观象监启曰：“常时日、月食，见于天际者，则例必登高看望矣。今三月十五日，月食初亏时，《内篇》、《外篇》俱在寅时，而《大明历》初亏时，在卯初一刻。与其日月出时，只隔一刻，不无临入见验之理。依前例，登南山看候，如见食分，即令放火后，以救其食，何如？”〈史臣曰：“稽诸史，降服、乘缦、祝币、史辞，此四者，应灾之末节也。盖天之谴告，贲若草木，降福、降灾，惟人所召。宋景之退荧惑，商宗之致大雨，皆对越之诚，昭假之实，有以动之也。若夫日月之当食不食，自非君人者，有侧身之德，在职者，无离次之失，不能致之。彼登山放火，比诸四事，亦云末节之末节也。宁非迂乎？”〉

3月13日

○庚辰，谏院连请医官改正事，上曰：“有功。”

○上教曰：“兵曹征聚惯战健斗之士于京师，作为缓急听用，意甚远矣。其脱身窜名，优游乡曲，固当如是，第其曾与其将，从事战场，同心协力，结为死生，方留于阵中者，并令招致，则在此不过为一匹夫，而在彼部曲罢散，失其手足，兵孤势弱，非细忧也。予意凡方在诸将麾下者，不须招致，虽已上来之人，宜速遣还，使之并力御贼。但虑虽或遣还，而中间托此托彼，不归其将，而闲游之弊，或者有之。似当以遣还之意，列其姓名，行移于其将，俾知留阵卫防之意，如何？此等曲折，参酌处之，言于兵曹。”回启曰：“备忘记曰：‘兵曹征聚惯战健斗之士于京师，作为缓急听用，意甚远矣。其脱身窜名，优游乡曲者，固当如是，第其曾与其将，从事战场，同心协力，结为死生，方留于阵中者，并与之招致，则在此不过为一匹夫，而在彼部曲罢散，失其手足，兵孤势弱，非细虑也。予意凡方在诸将麾下者，不须招聚，虽已上来之人，宜速遣还，使之幷力御贼。但虑虽或遣还，而中间托此托彼，不归其将，而闲游之弊。似当以遣还之意，列其姓名，行移于其将，俾知留阵卫防之意，如何？此等曲折，参酌处之事。’武士之方在各将阵下者，则不当招来，本曹曾亦有此意，而近来武士，以各阵军官称号，而在家闲游者甚多，故苟被荐选者，则自此似难一切轻易頉下，并录于移文之类。或待镇将文报，而使之仍留；或虽已上来，而听其所言，详核下送，而移文于本阵宜当，故方欲如是处之。至于外方炼兵哨官差定者，亦以其处察任为重，而幷为下送。今之所召者，只收拾窜在乡曲，安卧自便之人而已。敢启。”传曰：“甚善。”

○前参奉黄廷稷上疏曰：〈廷稷，于前月授职，过限递之，故谓之前参奉也。〉伏闻殿下，以臣父进，〈以兵使，战死贼。〉死节于晋城，特命铨曹，除臣以东部参奉。臣承命𢥠悸，颠仆半饷而后，方更得苏焉。臣家住南原，距京师道里且千，往复之间，动经旬月，而闻命跋涉之际，奄旷时期，其不百奔命之罪，有难容赦。窃念臣父，非有出人之才，希世之智，而早事鞍马，许以驱驰，立朝十馀年，未尝以家事关心。尝披阅兵书，见古之忠臣、烈士捐躯报主者，辄掩卷嘘唏曰：‘人固有一死，死固如是而止耳。’言讫而继之以泣，左右耸其视，莫不义之，为国家且相贺，而臣独语于心曰：‘吾父平日，处心既如此，一朝临难，必不能惜其死矣’，不能无怵惕忧惧之心者，亦无他，其于父子之情，出乎自然者矣。不幸而凶贼炽张，直𢭏湖岭，而臣父凌犯矢石，稍有捍御之功，故殿下示以特赏，升秩通政，而授以兵使〈忠清兵使。〉之职。于时臣拱父之侧，睹其颜色，臣父之涕，已霑襟而至地。臣父感殿下之恩而为之泣；臣亦感父之泣而为之泣。臣于此，益知臣父之必死而无生也。曁乎晋城之被围也，与若干诸将，沫血登陴，死守孤城，拥数千之众，抗不测之贼，张拳奋搏，舍身白刃，尚忍言哉？此时臣奉母南原，不得与父，共毙于凶锋，而偸视累息，强颜戴履者，于今行四载矣。不孝、不忠之罪，孰甚于臣者？屈指臣年，今已二十有三，而尚不如关兴故事。宁有父死，而不肯为报者乎？父死之谓何，反有幸生之理乎？是以，自父殁之后，投弃文墨，从事决拾，每与死节臣崔庆会子弘器，掺手泣血，继之以誓曰：‘吾翁与若翁，同守一城，同死于贼。尔忘凶贼之杀尔父耶？所不报乃父之雠，有如天地与日月与鬼神耳。’语毕而弹弓、抚剑，仍又痛哭失声焉。今者圣恩鸿畅，褒眷隆加，赠父以一品之职，不惟寡妻、孤儿，抑塞陨绝而已，想应亡父之灵，亦且叫感于冥冥矣。追赠之恩，尚且难报，而又累臣以参奉之官，臣虽至愚，亦知其不堪也。倘使臣，得充一卒之名，奔走行伍之间，则终当报殳奋戟，身先陷坚，斩一贼将，啖一贼肉，而继之以死，亦所甘心。以臣蔑劣之才，齿之于衣冠之列，从之于大夫之后，则上辱朝廷官爵，下羞乡邻父老，非臣之所能自安者也。伏愿圣上，怜之哀之，俯察恳迫之情，而俾无冒据之诮，则公私幸甚。

答曰：“尔父死以国事，其忠义之节，虽古人何以加此？予常矜惨，授尔以职，尔其知悉。”

3月14日

○辛巳，奏请使韩应寅状启曰：

臣到辽东，诣布政司衙门呈文，〈奴酋宣谕事咨文。〉布政杨镐，略见其尾，声色俱厉曰：‘尔国与奴酋，再度讲和，至赠彩币。尔国何不早为咨文，而只令陪臣，呈文乎？“臣答曰：”余希元，曾因宣谕，往在边上，私相赠遗之事，恐或有之，我国岂有赠币犬羊之理乎？咨文则已于上年，送到都司，转报上司及礼、兵二部矣。“布政曰：”陪臣专为此事而来乎？“臣答曰：”以册封世子事，赍持奏文，急赴京师，而本夷情弊，不可不告于本司，敢此呈禀矣。“布政怒犹未解曰：”尔们十分奸诈，极可恶也。尔国小大事，当先禀于都司，不当径请于马总兵〈以奴酋事，曾移咨于马总兵。〉也。且于江上，造排窝铺，采参往来云，此是虚语乎？“答曰：”天朝禁约，至严且密，我国不与彼虏相通，安有此等事乎？“臣观其辞色，则恐有不好举措。臣之妄意，宜将前后事情，作急移咨于布政司，允合事宜。〈启下备边司。〉

○礼曹启曰：“显陵两陵失火处，自栏干石以下，至亭子阁，并改莎土，则非徒功役极难，来月望时，则新草生长，虽不改修，亦无所妨。只陵上莎土改修，何如？”传曰：“允。”

3月15日

○壬午，雨，月食不见。

○朝，王世子问安。

○上教政院曰：“铨曹每以乏人为虑，别岁抄而用之乎？备边司回启。”备边司启曰：“近来铨曹除拜之际，苦患乏人，臣等亦以为闷。自上特加留念，有此别叙之命，至为允当。”上从之。

○谏院连请医官请罢事。答曰：“渠等不无功劳，不可改。”

3月17日

○甲申，咸镜道巡按御史朴东说状启曰：

南道忧虞，一日为急，比来奴酋，〈老乙可赤。〉每以已和为名，勿论冬春，出入窥伺，残堡小卒，莫敢谁何。为总戎者，所当趁期驰进，预为声援，而兵使边良俊，别无过人之才，承乏苟授，观其所为，骄滥是事。春和已久，托称事势，必巡吾足、双青，〈二堡名。〉然后可入行营，而时方雪塞，姑此迟留云，其欺罔延拖之状，殊为可笑。虽在升平无事之时，兵使例于仲春，起身入去，若有可虞之变，则不在此限，而舍三日通行之直路，欲待雪消，枉由吾足、双青之堡，极为骇愕。臣到本府，捉致麾下，移囚他邑，然后勉强发行，怠缓自恣，据此可知。自朝廷治罪事，入启。

传于政院曰：“御史于阃帅，何可如是？兵使进退，不干于御史，而至于捉致麾下，移囚督促，非矣。此书状勿用。”

史臣曰：“以阃帅，而逗留者，非也；以御史，而囚阃帅之麾下者，亦非也。御史，虽有失，自上当优容而宽假之。朝廷待御史之道，果如是乎？其《春秋传》所谓胥失者欤！”

○上教兵批曰：“平安兵使，前则以嘉善为之。李庆濬堂上也。必加嘉善乎？虽以堂上，亦可为之乎？”回启曰：“岭南方伯，平时以嘉善为之，而近来则以通政差遣。今此平安兵使，虽是常时嘉善差遣之地，前兵使边应奎，当初除授时，亦以通政为之。其后以贼报方急，难于弹压秩高下官，故启陞嘉善。李庆濬事势，亦似难于弹压，而然嘉善重加，不可无端轻授。敢启。”

○译官李亿礼书启曰：

臣与余希元，二月初二日越江，宿仇郞哈洞。初三日，行行到初部落，男女持酒肉，路中来接。向晩，宿满车地佟巨于哈家；初四日，宿所难地王骨赤家。初五日，行到路中，老乙可赤先遣胡人康古里问安，又令中军张海及其婿忽乎里，领骑兵三百，张海等路中跪见，仍随行。余希元说与张海曰：“俺既见都督厚情。若远路随行，草料非便，兵马不要随行。”张海领兵散罢。日晩，宿清水地和罗家。初六日，行到路中，老乙可赤令胡将八名，领骑步兵六七千，迎接道路后，兵马如前即散。日晩，宿佟大家。初七日，距建州城三十里许，于老乙可赤农舍，老乙可赤兄弟，领骑兵三四千迎接。余希元于马上，举手相揖后，下马设酌，行三杯酒，即起身，行到二三里，骑兵四五千，左右成列随行，行到十五里，步兵万数，分左右列立道傍者，至建州城而止。入城，老乙可赤兄弟，即设下马宴。老乙可赤说称：“保守天朝地界九百五十里，俺管事后十三年，不敢犯边，非不为恭顺也，而杨布政无端说我不顺，令方欲题本，征我部落。将此瞹昧情由，欲呈文于广宁都御史，则杨布政拦阻不送，无计奈何？俺与朝鲜，本无衅端，而朝鲜之人，被倭追逐，走过胡地，俺各供衣食，刷还满浦，我之学好明矣。上年胡人采参于渭原地，非则非矣，朝鲜缚送于我，待我杀之可也，而朝鲜人擅杀胡人四十名，是则非矣。若无老爷宣谕，我之无礼，岂待今日？俺图名不图财。老爷此等事情，禀报于军门，使之题本，圣上知我恭顺，则心愿止矣。”余希元曰：“俺此等事情，岂有不报之理？回到满浦，即差人禀报于孙老爷。”老乙可赤曰：“几时有信乎？”余希元曰：“屈指数日。六月间，才有信矣。”老乙可赤曰：“事情完了，亦在老爷；不完，亦在老爷。我只待六月间而已。”被虏浙江人龚正陆，今年不动之奇及大小之事，乘闲说与余希元。又曰：“凡干密机，有胡人在傍，不可尽说。四五月间，小的亲到满浦，明白禀上老爷。”初八日，老乙可赤，于楼上参旗时，向天说誓曰：“俺管事后十三年，只有恭顺之心，别无二心。”行礼讫，受犒赏，小歇，设宴。初九日，小乙可赤，请余希元一行，设宴。初十日临行，我国之人，不给骑马，余希元曰：“我是朝鲜练兵游击将军。朝鲜之人，随我而来，皆是我之人。岂分彼此？”老乙可赤使胡人马信，传曰：“若提起朝鲜之言，却想渭原事，心甚痛愤。何以给马骑？”余希元曰：“渭原之事，非国王所知，乃边民之妄作。朝鲜国王，既已治罪渭原太守矣。都督再不提举。朝鲜，亦天朝属国也；尔建州，亦天朝属国也，而我之此来，专为此事而来。若分彼此，何有讲和之道？”老乙可赤曰：“依老爷之命，并朝鲜人给马。”老乙可赤，给余希元大马一匹，旗牌官贾大恩及臣，各给段衣一件、貂皮五令；小乙可赤，亦各给貂皮二令。唐人教师方孝忠、陈国用、陈忠等，各给段衣一件、貂皮三令；小乙可赤，亦各给貂皮二令。余希元内家丁二名，各给段衣一件；外家丁十名，各给蓝布二匹；满浦佥使军官安忠诚、土兵出身崔甫享、江界府使军官白雄杰等，各给段衣一件矣。老乙可赤兄弟，卫诸将四五十名，城外一二里，设帐幕饯宴，往返一路，皆杀牛设酒。如是厚待，臣赍持盘缠，用馀银六两七钱还纳矣。

○备边司启曰：“胡游击，自撤回之后，恐本国咨报而调撤，归路每言其厌薄遣送之意。今见余希元处三度贴书，则其中做出无形无理之说，激怒希元之心，而使之速为渡江。以此观之，则回到军门，怨陷我国，亦不可谓无是事，极为可愕。其书三道及余希元遗李亿礼书，并入启。”上曰：“知道。”

3月18日

○乙酉，朝，王世子问安。

○洒雪。〈史臣曰：“记异也。”〉 ○司谏院启曰：“旌善郡守朴东俊，曾为守令，重被物论，复职未几，遽授四品，物情深以为未便。请命改正。”上从之。’

○训炼都监启曰：“炼兵一事，从民情愿，先正头緖，顺其自然之势而为之，则极为简便，行之无弊，可以着实收效，而近日外方官吏，全然不知此妙。文移指授，非至一再，而处置失宜，扞格难成。或委下吏之手，而不以诚心躬亲检察，其间扰民之弊，不言而可知矣。上年因外方炼兵，多有弊端，欲为痛革其习，颁行画一立规，将武学事目，别为磨炼，使之依仿施行。此则各官、各面、各村，从其见存丁壮之数，而签括团束，私习于所居之地，非传令裹粮，聚会官门之比。且于农时，则专力于穑事；农隙，则各习其技艺。守令但当审择其哨官、旗队领率之人，而明示以赏罚，则向来括军聚会之弊，庶可以永祛，而平时以此而防备土贼，各保乡井，有事则一号令而易为调集，其为道，岂非要约，而有利益哉？所恨各官吏，少有诚意，而施措失宜耳。务精不务多，第一要着，而近闻外方，于束伍之时，有实品官家奴，则争图脱免，而无依势薄之人，必编于行伍。此亦守令不加检饬，而任令下吏，为受赇之地而然耳。今有哨官、旗队总，又有守令居其上。若有仍踵前习，无实而劳民者，各别绳以重律，以革弊端，以责实效何如？”上从之。

3月19日

○丙戌，上教曰：“有时亲临习阵，可以激励三军。军国之事，世子不可不习，于来月初四日，令世子亲阅于慕华馆。”

○千总刘朝臣来。〈史臣曰：“朝臣，上天使管下也。何以来？正使要得陪臣，移咨我国，故朝臣赍咨而来也。其咨若曰：‘据日本丰臣行长禀：“日本遐荒海国，久不获闻天朝文物，今蒙圣天子浩荡之恩，钦命大都督官驾，奉龙章、金册，往封大阁，荣光甚矣。又差沈游击，于中调戢封事告成之后，日本、朝鲜不失邻好，皆赖天朝之德，两国臣民，咸戴曷忘？窃思朝鲜，以日本骚扰其地，不无怀愤未释。伏望移咨朝鲜国王，今差陪臣，随同官驾，前往日本，面见大阁，结盟修好，以消宿怨，则天地大恩，实出寻常万倍。”等因。据此为照，本府奉命，册封日本，非为日本也。圣天子垂念朝鲜，二百年恭顺属国，一朝被倭侵犯，故赫然震怒，命将挞伐，而有平壤、开城之捷，继因倭众，畏威乞封。又念朝鲜、日本，虽隔大海，实唇齿之邦，邻好不修，疆圉曷靖？遂允西飞之请约，以三事，特命使臣，持节往封，无非为贵国计耳。贵国自为谋，尤当度时量力，匿怨掩瑕，阴为善后之图，阳示修好之意，如吴、越往事，可鉴已。乃今行长辈，必欲陪臣偕往，通好修睦，此固天心悔祸，千载一时。贵国虽罹其凭陵荼毒，仇不共天，然不于此时，和愤释怨，随扤顺应，而迷于陪臣之遣，是不免示之以怯，启之以疑，而且重彼之怒矣。斯隙一开，彼执为辞，奚能一日忘朝鲜哉？故为今日计，陪臣似当从权遣发，跟同使节过海，而证此盟约，永尔辑睦，彼此不许相犯，庶两国生灵，有息肩之日。若陪臣此行，恐其质而不返，则陪臣与王子，孰重？向者王子既执，而且还矣。区区质一陪臣，何为耶？恐其留而要求，则土地与陪臣，孰重？今者，土地且弃之而归矣。岂必得陪臣，然后有所要求耶？恐寘之死而不生，则一人之命，与一国人民，孰众？今被掳人民，且尽释之矣。岂独甘心一陪臣耶？既无三者之虞，则陪臣之可往，明矣。况今本府，以元勋、世胄，且为贵国，远涉鲸波，冒险蹈危。顾一陪臣，靳而不与耶？不知贵国，诚何见而然耶？贵国烦为查照，即发陪臣二员，以敦邻好，万无疑阻。”〉 ○备边司启曰：“两天使委遣刘朝臣，要讨陪臣二员，同往日本。此乃国家莫大之事，不可不待首相之来此议定也。闻柳成龙，自安东已为发还云，想不久入来，但于骊州等处，欲与防御使，聚兵习阵。若然必多留滞，斯速直还事，下书驰谕为当。此事，刘朝臣必为督迫，然令都监堂上，善辞挽留，十分商议，俾无未尽之事，何如？且臣等，曾奉圣教，陪臣一事，欲为奏闻之意，既已通于天使前，待其回报，当为处置。刘朝臣若督之不已，则幷以此意，措辞留之，亦无妨。”上从之。

3月20日

○丁亥，王世子问安。

○上御别殿，讲《周易》。讲毕，特进官李轴启曰：“还都之后，人家完存，一二年来，几尽毁撤，虽或有欲还京洛者，无以为家。且闾阎民家，禾黍极目，所见惨惔。民间种谷，虽不可禁，公家屯田，不须开垦。假使出百石之谷，安得补其军需哉？”上曰：“言于该司议处。”特进官李齐闵启曰：“贼在境上，今逾五载，御敌之策，果为急务，而民生抚摩，尤急之最先也。民生苟安，则以之讨贼，以之防戌，何求而不得哉？民生安集之术，不在乎他，其惟得守令乎！守令数易，民间巨弊。近来，吏不久职，或一年之内，五易其宰，迎新送旧，无益有害。至于新进武士之辈，徒以割剥为事，不知抚恤民生，以是流离转徙，四方嗷嗷，良可寒心。为今之计，莫如择人而久任，毋令数易而贻弊也。”检讨官赵正立启曰：“政出多门，古人所戒。近日铨曹，虽一守令之差出，必议于备边司，故备边司末席堂上，亦皆荐之。岂铨曹反不如末席之堂上哉？国家政体，不当如是。”上曰：“备边司有大臣，大臣曰可，然后铨曹乃拟之矣。”正立启曰：“兵使重任，犹可广采佥论，而守令亦令议之于边司，则无委任铨曹之意，而事体自此不重。且平日，一被台论，累年不叙，人皆畏惮公论。比者，今日被驳，明日除职，遏恶之典，安在？江界判官李殷宗，前任咸兴通判，以御史状启罢，曾未阅月，旋授江界，岂朝廷任人之道哉？殷宗之悖戾，人所共知，为政若此，外议谓何？驳而授职，人岂畏法？且言官，为人主之耳目，纠一国之邪正，其任甚重。阳城为谏议七年，盖久于其职也。我国则小有所失，辄引嫌而退。谬例已成，不得不尔。今宜命议于大臣，以祛其弊。”上曰：“似难改之。”正立启曰：“一村有一牛，则一村之民，农功就緖。伏闻都下屠坦之辈，逐日椎牛，兴贩取利。顷日宪府，严加防禁，至令徙边，近来或以关节而减之，殊为未便。”上曰：“宪府所当严禁。”又启曰：“武弁出身，不为不多，若执簿赴防，则可当一隅，而海西出身之徒，自兵曹戍于西边，而皆以防戍塞上为苦，纳粮还家。当初设科之意，岂为助粮之举哉？一自出身，便为顽民。宜下书于八道，抄录以送，俾作缓急之之用矣。”上曰：“此则兵曹所当为。”又启曰：“筵中无犯颜直截之臣，只事承顺上意，极为寒心。古人云：‘君明则臣直。’今则无直臣，君虽有盛德，将何以增益其所不能乎？抑恐天威严毅，嘉言或有所伏也。自上当都兪吁咈，上下相厚，然后可致于大猷极善之治矣。”上曰：“此言是矣。”

○安集都监启曰：“屯田生谷，初非病民之举，而比及末抄，不能无弊。屯田官多不择人，谨慎干事者少，而汎滥作弊者多，其贻弊民间，难保其必无。请别加访问，一一治罪。”传曰：“我国与中国，物力宵壤，人心、风俗有不同。加以任事者匪人，奉行乖宜。此所以施设号令，动依中国，规模节目非不美矣，而触处龃龉，其实贻弊，诚为可叹。今所谓屯田也、煮盐也，颇有民间之弊，宜商量施行。”

3月21日

○戊子，遣内官蔡彦俊、注书李必亨，观军于海州。上教曰：“来二十七日，世子习阵时，武士、炮、杀手，各抄数十人，使之试才。”

○以南以恭为司宪府持平，柳熙緖通政加资，〈熙緖，㙉之子也。以试射第一，特陞堂上。〉郑期远为弘文修撰兼侍讲院文学。

○以忠清监司书状，教政院曰：“报恩县监张显光，非如他人，以六品擢用之人，敢为弃官。然则渠初不当就职，而今乃弃官，殊无人臣之义。拿来推鞫。”

○宗簿寺启曰：“世祖大王睟容，奉安于宗庙。”上从之。

3月22日

○己丑，王世子朝问安。

○司谏院上箚曰：

伏以，当今剧贼压境，兵力已盛，宗社之深雠未复，生灵之困悴已极。内无骨鲠之臣，倚以为重；外无干城之将，敌王所忾。危亡之祸，迫在朝夕，而媕娿度日，顾后瞻前，无敢发一言，以救国家之急，诚可痛哭。臣等以谏为职，不敢不言，以欺圣明，姑举其时弊之大者而言之。呜呼！彼贼与我国，有万世必报之雠，无一日共戴之理。大义所在，虽愚夫愚妇，皆知其当绝，而羁縻之计一出，苟且之论随起，国是日非，无复顾念，或谓通信之请，不可不从，至欲不待奏文而直许。其意以为：“我之自治未固，形势未成，进无可战之兵，退无可守之地，不若因其所请而姑从之，以待生聚教训，一举剿灭，如句践之复吴雠。”此专以利害为言，而亦未睹利害之所在也。以秀吉，为何如贼也？坐扶桑一隅，震撼天下，此岂寻常寇盗？其凶谋阴计，有必所先，而我欲羁縻，彼反羁縻，敛兵俟衅，早晩必动，非区区和好所可縻，非一二信使所可止矣。夫二百年交邻之义，不为不厚，而无故兴兵，越海长驱，蹂躏山野，覆灭宗社，此其志不在于和好也。拥全胜之师，据千里之地，驰一介之小丑，〈小西飞，以和好，曾往中原。〉得天朝之涣恩，册使衔命，远临其营。天威咫尺，犹不以陨越为惧，迟延百端，尚不渡海，而又要我一二信使，一以探我国之深浅，一以为后日执言之地，其意岂在于信使也？设或信使既通之后，复有难从之请，则未知将何以处之？欲从则其欲不厌，不从则其凶必肆。此所谓弃前功，而受后祸者也。其无一利，而有百害明矣。莫如上告天朝，下谕军民，仗义兴师，图恢事功，使殿下复雠之志，昭揭日月，宁为讨贼而死，不欲包羞而活，则国是一定，异议自寝，精神所感，勇气百倍，而丑虏不足忧矣。伏愿殿下省念焉。呜呼！虑不先定，无以应卒；事不先办，无以制胜。方今丑贼之蓄谋已深，豕突之变，朝夕可虞，此正遑遑汲汲，濡手足焦毛发，以为战守之不暇，而每冀封事之幸成，疆场之自安，外为备御之形，内怀偸安之计，上下相蒙，日益玩愒，此乃不待彼贼之至，而自底灭亡之道。盖京城，四方之根本，宗社所在，人民所恃，有必守之义，无可去之道。若能早定大谋，刻意经理，审视城堞，当用军几何，计其军数，当峙粮几何，远以为一年之计，近以为数月之资，其他远近形势所在，亦莫不设备，以为京城辅车之势，且谕诸道方伯，抄出精锐，定将分部，使之闻变赴援。如是然后，严明约束，激励忠义，君臣上下，皆以背城一战为心，则形势已成，人心自固。不然，徒曰京城可守，悠悠汎汎，无着实措置之事，一朝缓急，势已苍黄，则颠沛之患，必有甚于壬辰矣。伏愿殿下留神焉。呜呼！丧乱以后，人心失正，世道日偸，是非眩于好恶，用舍失于贤愚。举措失当，政令乖宜，朝廷之命，不行于方伯；方伯之令，不行于守令，而小民以不从公家命令为习，上下不相管，庶务失其緖，以至爵赏不公，刑罚不中，人不畏法，惟利是趋。使殿下之号令黜陟，不出于公议，而一徇乎私情，则善者何自而惩，刑政何自而举耶？伏愿殿下，先明一已之德，建中于民，尽公平正大之道，无偏党反侧之私，则八道自张，国纲以振，而治道可论。呜呼！民心者，国家之本也。民心一摇，则国不能保。故古之圣王，不失丘民之心；孟子亦曰：“地利不如人和。”方今孑遗馀民，既失恒业，仍无定志，流移四散，不保朝夕，而朝家多事，无所支撑，别作名目，巧取于民，经乱之后，军额散亡，虑其缺少，案簿签丁，侵及邻族。城池、器械，不可不修葺，而任事之人，急于成事，处置乖当，未见实效，徒伤民力。屯田之举，为军饷也，而失业无赖之辈，图受其任，先私后公，所获不及于所费，而徒为扰民之害。团结民兵，以为操炼，而疲癃不遗，老弱并点，期会日急，星夜奔命，耕获失时，卒岁无计。以此，民之视城池如槛阱；对官吏如仇雠。民心如此，何事可济？伏愿殿下，惕然警省，科外之敛，不急之役，一切蠲罢，谨择守令，安集抚摩，使之有恒产而有恒心，则亲上事长，乐事赴功，何守而不固，何战而不胜乎？呜呼！人之所以为人者，以其有伦纪也。伦纪斁败，则其违禽兽不远矣。自经变乱，大防一坏，礼法徒废，人道几乎熄矣。至于三年之丧，达于庶人，而有识之家，或不免有愧于彝伦，则蚩蚩之民，无足怪也。昔者有见被发于伊川，知其将为夷狄之域。今日习俗，不止于被发，则岂不为之寒心哉？伏愿殿下，敦尚礼义，修明人纪，如有忠臣、孝子之可为师范者，特施旌异，则人皆观感，而非关国家之轻重者，勿许夺情，或有不率彝教，伤风败俗者，论以重罪，使之有耻且格，则其于厚伦成俗之道，庶几得矣。呜呼！人才，国家之利器也。不借异代，代不乏贤，惟在乎人君明明杨侧，随才而器任之。勿以人言而摇动，勿以微过而递易，久而责成，观其实情；勿论亲踈，惟贤是举，无间远迩，以才为先，则贤能布列，百度惟贞，端拱九重，永逸无虞矣。呜呼！爵赏者，朝廷之所以劝有，励一世之具也。爵赏不公，则有功者，无所劝，而虚伪日滋，虽十尧，不能治一国矣。变乱以来，爵赏无章，官方淆乱，斩获之功，未著于行间，而台隶下贱，夤缘钻刺，金玉相辉，显有狗续之讥，至于卖官之举，有同商贾，易醉之诮，复存于今日。名器日轻，衣冠混杂，岂可以砥砺一世哉？伏愿殿下，嚬笑亦爱，克加慎重，则名器自重，人知自劝矣。呜呼！礼义廉耻，是谓四维。四维不张，国乃灭亡。迩者，廉耻道丧，赃污成风，至于边帅，贪婪尤极。朝廷不能正帅臣，帅臣不能察褊裨，中外相承，贪饕接迹，虽或有摘发者，案鞫未竟，遽有放释之命，放释未久，即蒙招擢之恩，任他笑骂，扬扬自得。伏愿殿下，申明赃污之律，如有犯罪，虽在贵近之中，罔或小贷，则奸徒自戢，贪风渐息矣。呜呼！将者，死官；战者，危事。将军死绥，咫步无却，故能忘身贾勇，以赌一胜。今则军律不严，将帅恣横，进无必死之心，退有安全之乐，胜败存亡，无与于己。当此危急之时，注意在将，而骄惰若此，谁能率三军，犯矢石，捍王于艰哉？昔者诸葛亮，涕泣而斩马谡，岂不仁而然哉？伏愿殿下，一以军法从事，勿以微劳饶之。呜呼！天下之事，虽千变万化，无一不本于人主之心。此先儒所谓大根本也。殿下旋轸旧京，图新厥政，而百弊俱兴，万事日堕，则未知殿下，其能先立其大，而为兴衰拨乱之本乎？宣王有侧身修行之实，句践有卧薪尝胆之苦，能重恢文武之业，终雪会稽之耻。伏愿殿下，痛加刻励，担当大事，勿为过自菲薄，引喩失义，坐失机会，以沮众心也。至于亲享太庙，礼之大者，而还都四载，尚阙祗谒。固知出于引咎之深衷，揆之情理，有大不然者。今有人遭寇盗之变，若父若子，不得相保，流离转徙，及其寇盗少定，还集其家，则其子以为，自我致寇，将不见其父，而退缩于私室乎？抑将秪见乃父，夔栗责躬，以慰以谢乎？求之神道，岂远人情？幡然惕然，亟行躬祼，则人心可萃，而重恢之本，亦在是矣。臣等俱以无似，忝冒重地，徒窃恩荣，未效涓埃。忧国一念，耿耿于中，敢陈今日之急务。其于大本，尤致眷眷焉。

答曰：“省箚，具见为国之忠恳。所陈诚今日之急务，无任感惧。当与庙堂议处。”

○上御别殿，讲《周易》。

3月23日

○庚寅，备边司启曰：“沈游击渡海后，久无消息。顷者南好正〈正使跟随译官。〉所闻：‘四月间，请天使渡海及沈游击若往关白处，则更迟数月’等语，似出传闻。朴弘春所报，三月晦、四月初间，清正当回，而他倭交替之言，亦未知其虚实。都体察使状启，又有清正加职之言。此言若实，则其所以加职，未知缘何事也。自正月晦间，至三月初生，四起出来之船，共计一百五十三只，则虽曰商船，不无添兵出来之弊。天使标下官员，供给之米，亦为克减，则其待天使凉薄，亦可知矣。近来，则其所以待之，亦如何？昨夕，《唐必胜》，自西入来，谓通事曰：‘所赍公文，即〈见本月三十日。〉天使与游击，以陪臣事，通于兵部，听得其言而回报者也。明日南归，天使开拆后，当示于我国’，而所谓公文，非咨文，乃尹根寿等处箚付云。此言果然，天使必有处置。亦可令南好正，划即闻见之意，下书于都体察及接伴使，何如？”上从之。

3月25日

○壬辰，上御别殿，讲《周易》。讲毕，上曰：“经筵官其数不多，而吏曹寻差授博学解《易》者无几。铨曹于一守令之差出，犹知慎择，而经筵官则循例注拟，大臣亦不留念，殊为未稳。郑经世、金时献，皆以公干在岭南。此人未可招来耶？”金应南启曰：“我朝规模，例以被录之人注拟，而经世，初以形势看审事，往岭南中，因都体察使启请，授之以筑城之任。然事有轻重，欲为招还。林下穷经之儒，亦欲招来，以置顾问之地，而恐有违于先王之制，是以难之。”上曰：“体察请留，予不可从中止之。宜下书于体察，若可送则送之云云，则体察必处置矣。”应南启曰：“城守虽急，物力已竭，亟城则民疲。假使筑城，宜待农隙。”上曰：“唐必胜，〈天朝将官。〉自西入来。所赍箚付，未知何事？”同知事卢稷启曰：“臣往见必胜，未见箚付草，则秘而不视。大略正使，以陪臣事，通于兵部，兵部回箚于正使也。”上曰：“石尚书降调之说，信乎？”稷启曰：“必胜则以为，非东封之故也。且倭奴要讨陪臣已久，册使亦已移咨，〈朝臣赍咨方来。朝臣，姓刘，正使管下也。〉事系重大，迟延不决，姑待首相之来矣。”〈柳成龙，以觐母事，在岭南。〉上曰：“外议如何？”应南启曰：“当初皆以陪臣渡海为未便，近见佥议，皆云可送。”卢稷启曰：“送一陪臣，固知无益于封事，而恐彼贼执而为言，故苟且之议成矣。”参赞官吴亿龄启曰：“今日送陪臣，而明日又以难从之请，要于我国，则悔之无及。欲从其请，则义不可为；欲拒之，则弃前功，而受新祸也。”上曰：“送之之祸，不送之祸，孰甚？”应南启曰：“不送则祸速矣。下议之初，欲不送，而今欲送之者是已。”亿龄启曰：“送与不送，当遵皇朝命令，宜俟奏闻之回报也。”稷启曰：“陪臣若送，则当以跟随天使为名，一时渡海。若天使既渡，而陪臣独往，则显如通信之行矣。”应南启曰：“彼贼，既得陪臣，又要国王书契，则此又事之难处者也。”稷曰：“昨日刘朝臣谓臣曰：‘彼贼要讨陪臣，若不从，则必以数千兵迫之。尔国何迷而不返乎？’臣答曰：‘天朝册使，既临其营，曾不畏惧威德，尚迟渡海，其情叵测。虽送陪臣，岂有尽撤之理？’朝臣曰：‘所以迟延至此者，日本八将官，止其封事故也。今则关白，已杀八人，封事无疑’云矣。”特进官姜绅启曰：“辽东人张大胡，谓臣曰：‘老酋宣谕之事，胡大受不禀朝廷，擅以余希元，入往虏中，有涉出疆之私交。俺欲拿去希元云云。’此虽恐喝之言，亦似未安矣。”上曰：“军门送教师，〈指大受。〉教师见地方有变，发遣管下辩士，开谕虏酋，有何妨也？况此事，先禀于辽东及礼部矣。”稷曰：“余希元冒称军门之令，军门以是嗔怒。”应南启曰：“军门加罪于大受，则大受欲免其罪，必归咎于我国矣。”上曰：“天朝将官率皆荒唐之徒，胡大受之为人，尤为未尽。渠以炼兵教师，来此既久，未见一人之训习，徒贻民间之怨苦，以此见天朝之无人也。”稷启曰：“顷见北兵使〈李镒。〉状启，则惠山越边，胡人筑城。是必老酋之令，行于北胡也。北方军兵虚踈，诚非细虑。城底藩胡，当给之物，百不及一于平日，而土兵之存者无几。平时则土兵有恒定之禄俸，又有衲衣，乱离以后，二者皆废。抚绥之策，所当汲汲讲究。若以该司所储青布，下送于御史，试才论赏，则军士必激感国恩矣。”特进官李希得启曰：“北方有官储白盐，若分给土兵、藩胡则可矣。”上曰：“并令备边司议启。”检讨官金弘微启曰：“爱士之诚苟至，则其于治国，犹反手耳。徂玆大敌猝至，健将猛卒，鸟惊鱼骇。朝廷命令，不通于吏民，诿以无法之国，将不免于弱肉强呑，幸赖白面书生，奋袂长呼，叫聚义旅。虽不能剿灭方张之贼，而处处把截，故吏民知有法，命令以通。此皆圣上平日爱士之效也。臣尝语于人曰：‘金城汤池，非不壮固，而曾不能防一贼，惟爱士之效，乃见于干戈抢攘中。’古人谓：‘仁义为甲胄，爱士为城池’，信不虚也。前报恩县监张显光，素有家行，博通《周易》。乱离之后，未尝以衣食干于人，真士人也。国恩隆重，升以六品，而偃然弃官，固为非矣。然若至拿鞫，则恐非待士之道也。”应南启曰：“显光，迂拙儒士也。曾在报恩，忧民虽至，而干办，是其短也。备边司亦欲递之，渠亦闻奇，弃官归家，非他厌避之比也。”上曰：“显光之读书，予不知；迂拙，亦不知。但国法甚严，渠若无意于仕宦，则宜不赴任；既已委质，则当此之时，不可去官也。王狱，事体至重，既令拿来，中路径放未稳。拿来后，放之未晩。”正言吴百龄启曰：“凶贼在境，今尚五年。虽以封事羁縻，而桀骜凶狡，情实难测。宜君臣上下，同力一心，朝夕警惕，而日月既久，人心懈怠，玩愒之习已成，凡百措置之事，将至于无可奈何，极为闷虑。自上频御经筵，畴咨讲劘，酬酢庶政，群僚孰不感激？第以经筵之外，引接似罕，一应筹画之谋，或有所未尽达矣。若以时引接大臣、台侍、备边司，则国事有所裨益，人心必不懈怠矣。”

○司宪府启曰：“长兴府使裵兴立，为人麤鄙，前为兴阳县监时，专以悦人肥已为事，使官库板荡，及为本府，多率无赖族属，耗费官储，害及民间。加以横敛无艺，用刑颠倒，阖境流散，举有曷丧之叹，而至今保存，莫不为怪。请命罢职。”上从之。

○接伴使金睟状启曰：

副使语朴义俭，〈译官。〉曰：‘关白令清正，撤回于对马岛，使之留阵，然后天使渡海。故，清正已令一千名，先过盖屋，已为渡海“云，而正使至副使下处，终日饮欢，四更乃罢。宴时，招义智所率小童十馀人，使之呈戏歌舞，副使曰：”此处亦有吹篴者乎？“义俭曰：”皆是荒村丐乞之笛，未闻有善吹者。“副使曰：”可求之于庆州“云云。大槪釜倭虽撤，清正尚屯于马岛，则虽不在于我土地，其门庭之祸，眼中之钉则一也。〈启下备边司。〉

3月26日

○癸巳，接待都监启曰：“昨夕，以兵部箚付及石尚书降三级、科道官革职、太监待罪事，问于刘朝臣，则答曰：‘箚付草，俺时未见。但石尚书降级事，因司礼太监张诚家人，冒陞锦衣卫掌印，本兵失察，科道不言，故有此事。张诚家产，抄役入官’云。”传曰：“当问于唐必胜，不当问于刘朝臣。”

○上御别殿，讲《周易》。侍讲官金弘微进讲，自六五厥孚交如，至自天祐也，弘微启曰：“此一位统三阳，位时君位，时亦大有，故为孚信之义。人君执柔守中，而信以接下，则下亦应之以诚，上下交孚也。孚字之形：上则爪，下则子，乃鸟抱卵之象。”上曰：“信在于中，谓之孚耶？”弘微启曰：“中虚而流出，故谓之孚也。大有之时，人心安逸，故若专尚柔顺，则陵慢之渐生矣。威如者，有威严之象。”上曰：“此爻，干下离上，为大有之象。比之于泰卦则孰吉？”弘微启曰：“六十四卦之中，此卦为上。既以孚信而接之，又以威严而施之，则吉无不利。乾卦虽吉，而亢龙有悔，上九居无位之地，是大有之极，而又处离上，明之至也。”上曰：“自天祐之祐字，与佑字同义乎？”弘微启曰：“人助则谓之佑，天助则谓之祐。上九有文明之象，为崇贤之义，故享其福庆，自天申祐也。”上曰：“《易》之为书，戒其过也。满则忌之；谦则福之。是故，以尧、舜之圣，犹兢兢业业，不自满暇。《书》所谓：‘满招损谦受益者’，是已。日中则昃，月满则亏。至于春夏秋冬，亦莫不运环不已矣。”特进官李宪国启曰：“谦者，一身所关，人而无谦，不能保身。退溪李滉，〈东方大儒。〉见人谦恭，而终不隐德，有名于世。况人君乎？”弘微启曰：“陈搏曰：‘得意之事，不久思；优好之地，勿再往’，亦谦虚之意也。”宪国启曰：“圣人能谦恭，故《易》文，多有谦字之义矣。”上曰：“圣人酌事而明谦，岂可妄自菲薄？孔子曰：‘文不在玆乎’，孟子曰：‘舍我其谁？’然则圣人或有不谦之语矣。”讲毕，上曰：“十人遥度，不如一人之亲见。内地形势，予曾见之，〈西幸时，见之故云。〉故了然如在于目中矣。平安方伯〈尹承吉。〉处事，如何云乎？”磼启曰：“承吉承元翼之后，恐不及于元翼，昼夜劳心。虽未及于元翼，而尽力奉公，深可贵也。”上曰：“尽心力而为之，则虽不中，不远矣。”上曰：“各司郞厅，未尝亲执文书，以胥吏为乳母，甚可怪也。”说书金光烨启曰：“守令成婚子女，不得率去事，载在法典，而乱离以后，此法荡然，踈远之族，亦皆挈去，贻弊官家，已极可骇，而或与土民，嫁女娶妇，经营产业，日肆贪污，民受其害。申饬御史、监司，另加闻见，摘发重治，以杜后弊宜当。”上曰：“依启辞为之，亦言于宪府。”

○平安道观察使尹承吉驰启曰：“车逾岭，胡人潜行，或决杖施为，或严辞开谕，而童坪古、童汝古，率水上胡人五十馀名，托以买卖，往来无节。边将禁之，则答曰：‘车逾之路，非今创开，其久将二百馀年，而去戊子年间，斜屯洞生变之后，始为禁断。今则朝鲜既相通和，往来之路，何以禁之？若或相禁，则两国相好之意，安在？老酋遍谕部落曰：“车逾之路，勿为昏夜潜行，白日明正通行”云。非我辈冒禁擅行，乃老酋之令也’云云。”〈启下备边司。〉

3月27日

○甲午，上教曰：“来十二日拜陵时，大小昼停，并勿为之。但于大昼停处，只设帐幕，道路桥梁，不得已处外，一切勿为修治。如或修治，则差使员从当重治，植炬亦勿为之，京畿监司处下谕。”

史臣曰：“兵燹以后，百役层出，民之困久矣，及夫拜陵之命一下，民皆弃钱鏄，持畚插，修筑桥梁，除治道路，奔走之不暇，自上矜怜小民，出此温言，是心足以王矣。惜乎！奉职匪其人，割一事，而生一弊，重困民黎，吁！”

○司谏院启曰：“掌乐直长赵孝元，为接待都监郞厅，多行鄙陋之事，闻者莫不唾骂。请罢职。宣传官金克惺，为人悖戾，所行无状，不可齿在近侍之列。请命罢职不叙。”上曰：“罪犯，何不直书？直书然后有罪者，亦自知其罪矣。”

○庆尚右兵使高彦伯驰启曰：“要时罗使人通言曰：‘行长见关白，极陈天使久住釜山之意，朝鲜亦将通信之由，则关白大喜曰：“志愿毕矣。更何构兵生衅乎？尔可速还釜营，无遗撤兵，而与天使一行及朝鲜陪臣，同时渡海”云，故行长回到浪古耶，而风势不顺，不得前进，二月晦时，当到釜山。陪臣，若不预定，临时不及，则非但有妨于大事，朝鲜必有难处之端。宜察此间事情，差出陪臣，一时偕往，俾无临时窘迫之事’云云。”

3月28日

○乙未，司谏院启曰：“掌乐直长赵孝元，为接待都监郞厅，唐将所供之物，公然取用于厥家，闻者莫不唾鄙。如此之人，不可不惩，请命罢职。宣传官金克惺，性本悖戾，素多人言。顷以哨官，往于关西，本道出身张承业所畜之妾，托以族人婢子，公然夺奸。所行如此，岂可齿在近侍之列？臣等之请罢，亦从末减。请命罢职不叙。”答曰：“依启。”

○上教吏批曰：“长兴为府极紧。贼或挠出闲山〈岛名。〉之后，无如之何。此处合置可人，以李时言为长兴府使兼防御使。如以为不可兼，则但当为府使，使之炼兵、畜钱，水陆之间，若有贼变，使体察，即定为防御使，讨贼似当。问于备边司。”

○宗庙修造都监启曰：“正殿北墙底阶砌上，凶贼筑垒处，掘破修治之际，木主一位，俱交倚、椟，埋于一处，又一处一位，主身腐朽，椟及交倚，片片散置土中。招问事知守仆，则平日小祥时，桑木主，埋当室后阶云。以此推之，北边阶上，各室桑主，亦必一样埋置，而北阶尽为凶贼掘罢，塡于正殿后庭，各室桑主，恐或亦在其中。令兵曹，军人多定，掘去所塡之土，期于搜出，已得本主两位，亦令礼官，从速处置何如？”上从之。

○礼曹启曰：“今见宗庙修造都监启辞，极为惊愕。两位木主奉置事，不可不从速处置，而事系重大，议大臣定夺，何如？”上从之。

○礼曹启曰：“宗庙桑木主奉置事，议于大臣，则或以为令宗庙署官员，仍埋于北阶前所埋处，或以为北阶前所埋处，凶贼掘破，仍埋未安，姑埋于他净洁处，待北阶修补后，还埋似当云。”

3月29日

○丙申，大雷震。〈夏享祭受香马五匹、驿人一名死之。〉

史臣曰：“记异也。”

○药房启曰：“大内至近之地，有雷震之变，自上惊动。敢来问安。”答曰：“平安。”

○备边司启曰：“李时言，自碧潼递来时，所率降倭，欲留置于兵使，则降倭等，一时断指，誓不相离。且自初至今，畏其将令，绝无作弊之事。今将带率南下，冠巾、衣裙，令该司，措置分给，厚结其心宜当。”上从之。

○接待都监启曰：“唐必胜，袖其箚付，密示都监曰：‘此箚付，朝臣亦不曾见。千万勿泄’云。”其箚若曰：“兵部为东封事，游击将军沈惟敬禀日本，求朝鲜陪臣，相与修好。此言，沈惟敬相会行长于龙山仓，至今不啻数十次，惟敬出京之时，移文于朝鲜君臣，极其详恳。今据倭将平调信传言：‘关白意向，若合符节，行长恐惟敬慢不关心。且虑口词无章，因其禀帖，致嘱惟敬，转恳移咨朝鲜国王，令差陪臣前来，结局东事。谨将原禀呈览，伏乞速赐处裁，仍令原差舍人唐必胜，赍文驰报朝鲜，遂催陪臣东发，万勿视为汎常。’等因。又据本官送据：‘日本豊臣行长禀覆天朝沈游击：“十二月十八日，部将丰臣调信，从日本来，传到大阁檄书，极言天朝无外大恩，将军多年辛苦，美事得成，称谢无甚。”又言：“天朝约束三事，日本一一听从。但不知朝鲜肯差官来，与修好否。”大意如此，已经面禀，因思行长，相会将军朝鲜王京之时，送还王子、陪臣之日，至于将军入营以来，未尝不频频言此，如天使前住王京，亦未尝不再三禀恳。今见大阁语意，则知日本上下人心，先后一致，非目下渡海局期而始及也。然所以必为是请而不已者何？盖缘日本仇深朝鲜，计欲乘此封名，恪遵约束，以期久远，不得不仗将军威令，以与讲和。在彼怀复之心，不时构祸，在我防不虞之意，尤严备御。彼来我应，接刃之间，即系违背约束，斯时虽欲叩闻中诉，必无偕矣。禀请将军，原此无已之情，鉴彼必至之势。更念，日本别有藏奸，端不在玆。陪臣进退之际，一番宣谕朝鲜，遣使证盟；一番禀报兵部，无复他疑。仍乞移咨朝鲜国王，务在得人。”等因’，到部为照。日本自称兵以来，朝鲜残破之后，怨忿既深，嫌隙易起，此固理势之必然者。今据所禀，日本欲朝鲜差陪臣，随天使同往日本，修结新好，洗释旧愆，此固日本主臣忠顺之意。但今封事逾年，尚未决局，中外已有烦言，若执泥陪臣同往，未免又稽日时，则与遣使请封之初心，亦甚矛盾。若日本恪守禁约，不侵朝鲜，则朝鲜亦必不能别生他衅。惟是本官，宜明谕行长，速迎册使，早完矩典。其陪臣修好之说，待封事后，谢恩之日，经过朝鲜，或于对马岛，或于釜山，会约证盟，亦无不可。如朝鲜即差陪臣，随册使渡海，又当听便，固不可绝，亦不可执。为此合箚，本官遵照，转启国王，一体查照施行。”〈下备边司。〉

○备边司启曰：“上年秋间，老胡有动兵声息，本国深用为虑。语及行计之事于胡游击，则游击首肯许之，乃遣余希元，赍文宣谕，继持段布，往遗之，其所宣谕者，胡游击也，赏给段布，则又指谓游击，奉军门之令而为之云，则我国固非擅自讲和者比，而其间举措得失，游击及余希元当之，于我似不至大关矣。前日咨文中，亦说炼兵，游击胡大受，目见本夷事情，遣某宣谕云云，今当据实回答，而并及于后事情，咨覆都事衙门，令事知通事赍去，解说其曲折矣。”上从之。

夏四月

4月1日

○朔丁酉，上在贞陵洞行宫。

○左议政金应南启曰：“臣昨日，闻阙门外，有雷震之变，窃虑自上惊动，玆以问安，退而更思之，则其所雷震致死者，乃夏享大祭受香人马也。大内至近之地，有此雷变，已为可骇，而受香时所用人马，至于震死，此实近来所未有之变。虽未知其为某事之应，而天之谴告，必有所在。如臣无状者，忝窃匪据，惶惧忧迫，措躬无地。伏念圣上展谒先陵，已卜吉于今月十三日，固知出于孝思之无穷，第此变异非常，似当静以修省，以答天心。姑寝拜陵之命，秋成行之，何如？惶恐敢启。”答曰：“启辞当矣。天变固有所在，然似不出于拜陵。年年退行，人事难知。恐未易行之，不得从。”

○政院启曰：“阙门至近之地，有人畜震死之变，而适当夏享受香之时，其为变，尤可惊骇。天之示警，虽不可指为某事，而无非出于仁爱之意。伏愿圣明，忧勤惕厉，益加修省，以尽应天之实。宗庙亲享，礼之大者，所不可废，而还都之后，迄未举行，至为未安。亦宜从速展谒。且如延访求言等事，虽是应灾之末节，而引接臣僚，咨问阙失，未必不为修省之一助也。臣等待罪近密，遇此非常之变，不得泯默，惶恐敢达。”上曰：“启辞甚当。天变之作，正由予冒居之致，益增兢惕。当依所启，于经筵，各陈所怀，又令各为书启似当。且亲享一事，予天下之罪人，而羁旅之君也。苟且冒居，以俟时至而已。宁有此足，入践庙廷之理？政院非不知予意，而敢为如此之说，岂不谬哉？”〈史臣曰：“国事孔棘，乱如此膴，则君臣上下，遑遑汲汲，日以讨贼为事，惟患恢复之未易。况上而无担当之意，至曰：‘苟且冒居，以待时至’，咄哉！是何言也？庶事之懈惰，寇贼之未灭，其无足怪也。”〉

4月2日

○戊戌，领议政柳成龙启曰：“臣伏蒙天恩，于公事之暇，许令归见老母，且蒙恩赍，以遗老母，感激陨越，不知所达。臣下去时，于骊州路中，落马堕水，仍至重伤，还家之后，又见老母，衰喘如缕，私情痛迫，不得遽离，屡日迟滞，至于再承召命，中路又连日阻雨，今始入来，不胜惶恐待罪。”答曰：“勿待罪。”传曰：“领相引见。”上御别殿，引见领议政柳成龙。上曰：“领相落马云，无乃有伤乎？”成龙曰：“臣自婆娑城发行时，于桥下，水中坠落。”上曰：“桥下坠落，必为重伤。马不好，以致如此矣。”成龙曰：“适下人拔身而出，故不至于伤害矣。”仍拜谢曰：“老母相见，圣恩罔极。但私情所迫，不能遽离，累日迟留，至于再有召命，极为惶恐。”上曰：“一路所经，防御等事及民间诸事，所见如何？”成龙曰：“臣见都体察使李元翼矣。”上曰：“体察使在于何处乎？”成龙曰：“闻小臣下去，自星州、八莒〈县名〉来见矣。仍言：‘南方自近来，凡操炼等事，时方举行，收聚军丁，处处炼习，而大槪元额不多，合左、右道，仅二千馀名’云。大槪小臣见南方人心，尽为解弛。守令等，皆无城守之志；如两班、品官等人，顿无坚固之意。以此百姓，皆有溃散之计。凡民心，内外同然，极可寒心。”上曰：“何为而有如此之事乎？”成龙曰：“安东之人，闻臣下归，多有来见之者。臣皆丁宁反复晓喩彼辈曰：‘尔等皆无防守之意，极为非矣。’如尚州等地士人辈，亦有来见者，故俱以坚固，勿为动摇之意，劝勉矣。”上曰：“顷见体察使书状，则如晋州等地留在，欲为防守之计云云；郑经世欲为留置，而相议经理云。”成龙曰：“大槪南中守令、人民，略无城守之志，皆欲走避于山谷。元翼亦云此事，极为可闷。民心如此，贼不来，而国事可知矣。臣下去时，过忠州，其时判官李咏道已罢职，新官未及下去，百姓欲留咏道，号诉于道路。大槪本州于京城，最是关重之地。咏道在官时，极力为屯田，如黄江、寿山、社仓、连原、用安等处，皆设仓谷，盈满储置，本仓则八千馀石备积。咏道，前以连原察访，为判官，故有相济之力。民今愿之曰：‘虽不得为判官，还为察访，则亦可以蒙惠云云。’大槪忠州，国之上流，不得已先固忠州，然后可以拥护于京城。自竹岭，至丹阳、清风，形势道路，甚为奇险。若于此处，设险而防守，则贼不敢近矣。”上曰：“忠州有城子乎？”成龙曰：“虽有城子，而其城则虽土贼难防。丹阳郡后，有可隐山城，形势甚好。金驲孙以《乐录》载之矣。大槪竹岭，则贼不得逾越，逾竹岭，至丹阳，形势甚险，道路亦甚难。其间两山壁立，奇岩束耸，金驲孙录中，有栖鹘岩之号。前日壬辰年贼来时，如清风等地皆过去，而丹阳栈道，则不得过。其处若暂设险，则国家如有铁关也。鸟岭，辛忠元所设之处，亦极险，两山壁立于其中，只有一路，而溪涧盘回，洞壑深邃，正合于险据。郑经世所欲为处，乃姑母城也。〈即免窜迁也。〉其为形势，真天险也。岭南之形势甚好。国家若有此形势，而防守之，则于御贼何难？”上曰：“辛忠元之所设处，或称好，或称不好者，何也？”成龙曰：“辛忠元见臣，某条欲免其所任云云。大槪毁谤朋兴，故欲为此自免之计。辛忠元之功不小。忠元，若不设据于其处，则鸟岭必无可保之势。自鸟岭，至安保、水回等处，人烟不绝者，皆忠元之力也。大槪渠是微人也。人皆卑之，故以致其毁言矣。若非郑经世，则忠元尤不得为也。”上曰：“郑经世，体察使启请，经筵无人，欲为召还，如何？”成龙曰：“山城工役间，姑留二三朔，似当。大槪姑母山城之下，有塞外野，〈野名也。〉平衍沃饶，可作屯田。其下又有虎溪，若合闻庆、咸昌，为一臣镇最当。”上曰：“虎溪，山城乎？”成龙曰：“非山城，而如平丘，足以设镇。逾此，而又有盘石野，〈野名。〉平衍广远，可以耕作。其地如赵简子之晋阳，若经营铺置，则京城可以无忧。其下又有锦江亭云，中庙朝，有设营之议而还止云。锦江亭所通望处，乃八十馀里，与金鳌山及大丘等地，皆相连云云。自贼中出来者，若收拾为居民而农作，则渠亦有安集之乐矣。”上曰：“形势好，然后可以设险矣。”成龙曰：“我国之人，本不知此。又不思此计，其于御敌难矣。大槪锦江亭地势，不至于甚高，平衍而隆起，甚合于设营云。今番臣见李元翼而相议，不必于一时为之，若贼退，则渐次可为。”上曰：“辛忠元所设处下，又有可为处云者，何也？”成龙曰：“其下一处，可以为之。如土城筑之，不塞其行路，向路而设炮楼，而可以御贼矣。”上曰：“是近贼路乎？”成龙曰：“至近矣。”上曰：“卿言是也。”成龙曰：“姑母山城，若设镇而据守，则其为形势最好。大槪前年农事大稔，民间尚无艰食之虞。天若助顺，今年贼不再动，则庶可以措置矣。但军资告乏，是可闷也。如尚州等处，亦皆无军粮，极为可虑。不得已团聚军兵，且措置粮饷，然后可以防守。”上曰：“姑母山城，已为始役乎？”成龙曰：“已始之矣。臣闻金景老之事，极为非矣。先为收拾军卒，且加抚恤，然后可以有为，而渠乃用刑罚过重，以致离散。所为如此，而可望其成事乎？”上曰：“金景老之事，甚为非矣。”成龙曰：“李元翼云：‘其人之弊极矣。其人之价，一朔木八匹，今年木贵米贱，八匹之木，备纳极难，以米商定其价，则民皆为喜矣。且皂隶一朔之价木六匹捧之，极为闷望’云云，此亦以米商定，为当云。”上曰：“备边司与该司，议为之。”上曰：“龙津，如何？前于经筵有言，新基不好云，然耶？”成龙曰：“然矣。大槪其处，不宜于设镇。且婆娑城工役尚远，役军甚少，何事可为？”上曰：“婆娑之议不同，何也？”成龙曰：“大槪保民之言，是今时之大旨，而亦有一时之急务，因不可废者，而近来论议不一，以致小民辈，皆无意于奉上之令，而徒为玩愒，极为可虑。”上曰：“民心如此。凡事皆出于民心而如此，奈何？”成龙曰：“自上可以有为。不得已先定根本于京城，然后可以为之，而今者四方，无可著脚处。故小臣每以龃龉之言，上达矣。”上曰：“体察使，大槪有何言乎？凡贼情如何云耶？”成龙曰：“臣之见时，则最为忧虑云，而近来则贼去云云，未知其何如也。”成龙曰：“李元翼云：‘凡状启屡被防启，虽有所欲为事，今则不为’云。”上曰：“如此，故承旨在此，予言其不可防启之意矣。”上曰：“体察使在星州，何事为之乎？”成龙曰：“大槪其人，以爱民为主，收拾抚绥之意，出于至诚。且律已甚约，所处萧然。公山山城，以体察使之令，已为修筑，岭南人皆入于公山山城设计，而近日则皆云：‘修筑天生山城，可以入据’云。故使裵楔，方为修筑此城。盖以唐将每云修筑此城，可也故耳。”上曰：“右相下去已久，而无可为之事云。此言在于京中云，然乎？”成龙曰：“必先为收拾人心，然后诸事可以为之，此乃知本也。此言未知有在，而大槪自奉甚薄，尽心国事，正所谓日计不足，月计有馀者也。”上曰：“近来贼势，于领相意，如何？陪臣发送之事，今方催督，此事何如？”成龙曰：“以事理言之，则不须更言也；以事势观之，则必有其道。徐观我势之刚健，然后可以处之。大槪平调信，前日入去之时，不得相见而来云，此言极为殊常。李元翼云：‘秀吉所为之事，虽渠之将帅，亦不得知之。贼谋极为凶悖，未知其终何如也。’大槪恐不得尽归也。然持循之际，我尽其所为之事，庶可以有为。且闻兵部箚付出来云，然乎？”上曰：“予见之矣。大槪于箚付，见其意，则石尚书于自已有难处之事，故为箚付，欲速成其志故也。朝鲜若不许通使，则渠先自往；若许送，则可以偕行矣。大槪封事，不可不急急为之云云。其意大槪，行封之后，则我国自当与日本相处而已。予意则其为计，极可忧也。”成龙曰：“上教宜矣。且丹城，今为直路，民不胜其苦。若合幷于清风，则似当。臣今番过来时，清风之民，号诉于道中曰：‘本邑今为岭南大路，不能支当。愿得贤太守。’臣到京，闻许震为新倅云。许震曾为丹阳，不能治民。况今年纪衰老，何能居官？近来吏曹政事，似为非矣。且臣今日诣阙时，韩山人民等，聚立道路，皆云：‘前郡守尽心于官事，而见罢。愿为仍任。’告诉者甚众，臣未知前郡守何人也。”上曰：“谁耶？”承旨郑光绩曰：“姜德瑞也。”上曰：“以何事，被论乎？”光绩曰：“未详记得，而大槪以官事，委弃于下吏，凡百差役不均，民怨嗷嗷等事，被论矣。”上曰：“今则谁为之乎？”光绩曰：“乃郑宗溟也。”上曰：“许震可递。”上曰：“领相往来南方，将帅可当人，无乃闻见乎？”成龙曰：“无所闻见，而但我国之将，未知某事，徒以刑杖为事。不得已广议得人，如中原取人之法，则似当。近日，人或言，小臣探用无名之人。臣亦知此言之起，而人才不在于无名，在于得人才而已。自上讲究时弊，策励群下，不可少有怠缓。大槪由今之俗，无变今之弊，则为之极难。如赏罚功过，不可不分明举行，朝廷命令，不行于监司，监司命令，不行于守令。小臣在备边司时，不甚知之，南下之后，始详闻知。大槪民心已如此，国事无复可为。皆由于纪纲之全废不立故也。且顷日天变，极为惶骇。然天道健行，能成不已之功，万物得以生成。国运不幸，虽至于此，若更为陶甄，如日中天，万目咸睹。自上每为退托之计，极为未安。时虽如此，岂无可为之事乎？自上所当乾乾惕若，策励群臣，毋为退托之计，可也。臣伏闻前日天变极惨。小臣未及上来，不得与同僚陈达矣。癸巳年大驾在海州时，亦有此变，天心仁爱人君。昔，楚庄王，若无天变，则必曰：‘天之忘我也。’臣伏闻受香时所用之人马致死云。虽未知某事之应，而亦必有其意，政院所启极是。事死如生，事亡如存，诚孝所至，礼亦尽矣。今玆雷震，祖宗神灵，必有所震惊，自上不得已一番亲为展谒，然后圣心可安，而人情亦有所感动矣。昔，昭烈立国于蜀也，先为立庙，祫祭高皇帝。《周易》《萃卦》，王假有庙。孝至于有宗庙、而后至也。”上曰：“领相虽尽力言之，不可为之事，何能听从？予意既已知之，今何更言之乎？予病势渐重，精神气力，顿不如前，加以耳聋、眩晕。顷日于经筵后，如颠仆，仅得入内，则启辞与杂文书，塡委于前。予之一身不足惜，而其何能善为裁决乎？极为闷迫。如军务等事，则予当处分，凡百机务，则可使世子处决。若然则事势便当。此时若欲退之，则至为非矣，予之意，不在于是。予常时，亲自煎药而服，今则病势深重。故不能自煎，内官在矣。凡杂机务，可使东宫咨决，古有是事矣。”成龙曰：“自上摠揽大纲，时使东宫，在傍参决，无妨。”上曰：“政院，如兵务，只禀于予，其他各该司公事，禀断于世子，可也。”上曰：“予曾有此意，而无领相，故未得言之。须出与左相议处之。此事甚无妨。予非有他意。如《周易》，未尝见之，故欲知门户而死也，而此亦精神如是，奈何？”成龙曰：“小臣每达惶恐，时时若使世子，在侧参决，则犹之可也。不然则世子亦以为惶闷矣。自上身经大变，跋涉千里，至于今安保者，必赖列圣在天之灵阴祐之德也。今何出此言，而欲为此计乎？臣伏闻圣教，不胜闷闷焉。”上曰：“东宫日夜在傍，则或有参决之事，日夜势不得在傍，势甚非便。若待问安而使决，则事亦非便矣。”成龙曰：“小臣今日独为入侍，在外大臣，亦何有异论？”上曰：“罪人之足，不敢入于庙庭。若使予于庙门外拜谢，则即可以为之，入庙而亲祭，则决不敢为之。虽得罪于后世，予不敢为此事。”成龙曰：“以事理言之，父母家脱有事，则子诿以有罪，而不往其父母之家乎？”上曰：“不得已亲祀，则古有摄行之事，世子独不可为之乎？如文庙世子可以行祭，则宗庙亦不可为之乎？”上曰：“予外貌如此，而内病实重。予禀气元是残弱，孰不知之？”成龙曰：“今月受鍼云，然乎？”上曰：“然矣。医员辈已来矣。大槪聋病已深，渐渐衰谢，年亦向衰，已入之病，更无差复之理。领相知予矣。予素有心病，杂乱文书，委积于前。人君一误其决，则其害多矣。予之所决，几何其善决？思之可虑。封世子后，予之所愿遂矣。其前，须如予言，施之可也。”郑光绩曰：“阙门外雷震之变，极为殊常。臣愚劣，不知某事之应，而宗庙亲享之事，一国之所切望，敢达。自上遇非常之变，当有引咎之举，不可少忽。”上曰：“领相所谓纪纲政事节目者，亦有所先后。人君之位，是何等位，而敢为冒居乎？苟且莫甚。此事定，然后可以为他事矣。此乃大臣之任也。先处此事，然后可处他节目也。若定此事，则非但于予一身多幸，我国亦以为可矣。虽天朝闻之，必以为是。”成龙曰：“闻此下教，不胜惶恐陨越。”上曰：“此事不成，已成心病。欲为退休之意，此大通于情理，而大臣何不能通量乎？不当为之事，苟且为之，是甚可笑也。大臣所当处之事，幸勿固执，须与左相，速议处之。”成龙曰：“臣子所不忍闻之事也。”上曰：“时事与国势危急，不可以相持也。予一举足之间，岂忘此事乎？予之是心，已成怨闷。”成龙曰：“若以此教，或书下，则凡在臣民，孰不遑遑？臣不胜惶恐，且闷焉。”

○司宪府启曰：“商山君朴忠侃，顷差宗庙夏享大祭献官预差，受誓戒之后，不入清斋，偃然下归南阳地乡家。身居宰列，不为受由，以差祭之官，任意出去，其纵恣无忌，不有邦宪之罪大矣。请命罢职。”答曰：“朴忠侃推考。”

4月3日

○己亥，朝，王世子问安。

○上御别殿，讲《周易》。讲毕，上曰：“时事危迫，变异〈人、畜震死之变也。〉非常，各陈所怀。刘朝臣赍来咨回答事，所当急速处之。”特进官尹先觉启曰：“大事〈朝臣之咨，乃通信事也。见上月。〉必待首相之入来，故如是迟滞耳。今则首相入来，当与商议。”上曰：“外议如何？”先觉启曰：“方今国事，无大于此者。以义理言之，则岂有通信之理，而以时势言之，顿有自支之力。但天朝羁縻之一事，似若仰成，一边可矜。反复思之，则册使经年来往，而东事尚未结局，贼谋叵测，不言可知。庙堂之议，皆以为通信便。”上曰：“不禀于天朝而送之乎？”先觉启曰：“若禀于天朝，待其回报，则旷日持久，贼必执以为言矣。此亦出于权宜也。通天大仇，不能致讨，乃为此苟且之事，皆在下臣僚之罪也。然事势穷蹙，不得不尔。”上曰：“送则送矣，既送之后，或以难从之请，要索于我，劫之以兵威，恐之以悖言，何以处之？”先觉启曰：“臣等亦有此虑。倭人目天使以质人，其悖慢可想矣。伸缩操纵，皆在于彼，若于册使回天之后，席卷再来，则不可以义理争辨也。然天若祚国，必无是事。〈史臣曰：”责命于天，唯其与天同德者，方可。顾今人事，无一可观，乃敢望天之庶几助之？或者不可。“〉参赞官尹覃茂启曰：”义理不暇计之，而利害不能灼见，乃为此羞辱之事，何以成事？如其无益，则莫如不送。彼贼之去来，曾未知系于一陪臣乎？“先觉启曰：”太庙亲享，礼所当行，而自上过为贬损，至以罪人自处，是盖悔过之盛心也。然有过，当就谢于祖宗列圣之前。岂有自绝之道乎？今若一举亲享之仪，则在天之灵，亦必悲感，而举国臣民，恰然称庆矣。譬之，今有为子者不肖，举家失火，父子各自奔遑，则明日将自绝于亲，而不见其面乎？抑将谢罪于父母乎？此甚取譬之切近者也。下情闷郁，如是启达。“弘微启曰：”自古丧乱，何代无之，而圣上一向自贬，谒庙之礼，尚此不举，当时谓何，后人谓何？祖宗陟降之灵，与天相合，故有此雷震之变也。“上曰：”子得罪于父母，则父母必怒。岂可举酒称觞，以慰以谢乎？若使予谢罪于庙门之外，则予当从之。“先觉启曰：”门外谢罪，入庭行礼，亦无不可。“覃茂启曰：”先觉之欲行于庙门者，岂合于理，而自上牢拒，故乃发此言，亦出于闷迫之切也。“

○宗庙修造都监启曰：“正殿后庭，凶贼塡土处，昨日为始修扫，桑木主一位，得于土中，主身腐破，坐式及交倚，片片杂置。今朝又得桑木主一位，亦皆腐朽，即令宗庙署官员，并前日所得木主，奉安于斋室近处馀存房屋。敢启。”

○上御别殿，引见领议政柳成龙、海原府院君尹斗寿、左议政金应南、知中枢府事郑琢、大司宪李曁、同知中枢府事尹先觉、卢稷、参赞官郑淑夏、校理权悏、修撰赵正立等。上以辽东咨一道，出示曰：“都司送咨。若在我之道，何以处之耶？十万兵渡江之言，必是先声，岂其易乎？大槪天朝，则以为封事必不成，故有此说也。正使出营之后，虽无倭人变动之言，而一边预请兵粮，以之措置如何？中朝议论亦不一，必待我国之言，然后可定也。在我之道，当尽事情，然后庶乎其可，而具宬去时，亦不尽陈，是以事机易失，渐至迟缓。凡事必尽言无讳可也。譬如使臣在外，每事通于朝廷，然后朝廷可以举行也。我国之禀于天朝，亦犹是也。孙经略处，宜速送咨，而奏文则随后为之，至当。”成龙曰：“当初贼情似当驰报，而近日边报，别不紧急。副使、沈游击之事，皆有顺之之言。以此移咨，则似未安于上使，而贼情叵测，虑有后患，故止之也。十万兵，则固未易渡江，而虚声必先通于彼贼，此徒速其祸，而别无益也。”上曰：“十万兵渡江之说，欲使我国人，倚以镇定也。若徒先声而已，则今此送咨者，何意耶？天朝出兵之时，凡事秘密，必不使其国人揣知。杨成拣所持来咨文，亦是虚声也。彼贼若先知之，则据险守要，而我国则无计御之矣。且慎懋龙、董忠辈，所以喜之者，以其封事不成故也。今当秘密探问上使缘何出营之事则可矣。”斗寿曰：“孙军门闻上使出营之奇，知我国必惊动，故欲镇定之而已。十万兵渡江之言，恐或似是而非也。”上曰：“虽不容易出来，而贼势猖獗，则似或有出来之理。咨文内，先言倭情反侧之由，次言与天兵协力之言，直请兵粮，则可矣。”成龙曰：“直告之可也。”上曰：“行长既已出来，他无背约之事。且封事，天朝则已许，而我国先自动兵，则是曲在我也。以今观之，则彼贼直不速迎天使而已。后虽有动兵之患，而今则别不背约，在我之道，未知以何而处之？”成龙曰：“为今之策，先为咨文于辽东，而奏文亦不可不为也。”上曰：“奏、咨文一意耶？”成龙曰：“臣意，则以为咨文、奏文之中曰：‘小邦之人，必欲讨贼而后已者，此日夜腐心，不共戴天之意也，而兵力有所不及，是以为虑。天朝多方拯济，特遣册使，恩则罔极，而但贼情叵测，兵粮不可不先措，而小邦则束手无策。须自天朝，调兵、峙粮，以待变急事’，直报之为当矣。大槪贼情狡诈，必不可信，封事则终必不成矣。”上曰：“天朝不许耶？倭人不从耶？”成龙曰：“若天朝谓倭人别不背约，而上使遽出，极为非矣。以副使为上使，更以他人为副使，则或有册封之理矣，而日本亦候天朝处置而为之则可矣。若天朝之处置，似难如是，而关白与行长不同，则封事难必矣。”斗寿曰：“封事，虽云苟且，而天朝必欲成之矣。”应南曰：“副使已在彼中，天朝虽强招之，而贼必不送矣。臣与成龙言曰：‘天朝别不遣他使，而以副使仍为上使，修龙节等物，而请和则宜矣；无已则调兵、运粮，而出送之，则亦似宜矣。’”上曰：“未知天朝当何以处之耶？”应南曰：“天朝论议多端，不得归一。石尚书虽勉力欲成和事，而上使既出。本以权势至重之人，又从而构陷副使，则我国终不得于天朝矣。今当先为咨文，以请和事，期于渡江，则莫大之幸也。”上曰：“予意凡干事情，不讳而直言之，则天朝虽或不信，而在我之道则得矣。”稷曰：“我国之言，可谓重矣。以今观之，贼虽无动兵声息，而反复无常，亦不可信也。急急移咨，以请东封，在所不已，而若事机发后，虽欲求活于天朝，而无以及矣。直请兵粮，以为预措之策，亦似可矣。见孙经略咨文，则相机进止云云。彼贼之狡诈，不足恃也，故有此说也。石尚书，则勉强以成和事，而终至于此，剿灭之策，固当讲究，而若不秘密，则虚声先通于彼，而天兵之出来，未可的卜也。”上曰：“咨文之事，汲汲为之可也。具宬行次，自此发送则久矣，而今仅到山海关，上使出去之说，想必已通于北京矣。天朝必谓上使既出，而何不载之于咨文云云矣。且凡咨文，善为措辞而已，不必巧为文字也。”成龙曰：“以吴宗道帖意，为巡抚衙门咨文，而以此咨答军门。且以两意为奏文本意则可矣。”上曰：“五百教师出来之言，大槪迂阔也。中原虽厚，而贼在门庭，何暇教训而后御之乎？此必上使出营之说，未达之前，所送咨文也。以此见之，则册封之事，似不谐矣。”永庆曰：“天朝必以通信使不送，为背约也。”上曰：“前见咨文则曰：‘通信使虽强求之，勿给可也’云云。此必石尚书之言也。”应南曰：“石尚书前以为：‘朝鲜之道，当不送通信使，可也，而若强求之，则送之可也’云矣。”上曰：“予初意，倭人当即陪天使而去也，沈游击渡海之后，时月已久，事甚荒荒。似若添兵而然也，而今乃行长之至釜山者，抑何意耶？”成龙曰：“行长、玄苏等，皆欲成和事，而关白之意，更有所望，问于天朝，则三事不可成云，故其意未洽，犹有所觊，而迁延累个月子，羁縻不决也。”上曰：“前闻对马岛及诸各阵，盛陈兵威云。意谓三四月，秀吉当大举，直向中原也。来秋，明年，变动与否，未可预度，而今已五月，别无声息。其意欲外示迎册使之意，而更有他观望而然耶？若不作贼，则何以迟延至此耶？”稷曰：“此则关白、行长之意，异而然也。且孙经略咨文之意，则但闻正使出来之说，必以为我国人心骚动，故其言若是也。”上曰：“予闻前年，倭人犯于福建云，是耶？虽不作贼，而亦可谓之见形矣。虚实间，予听之者久矣。”先觉曰：“黄慎之任，可谓非轻矣。一言许往，直入虎口，故关白倚而为信，天朝亦闻而喜之。若非黄慎之在彼，则凡干贼奇，何由闻知乎？”稷曰：“黄慎在彼，故我国之人，得以知贼势之缓急，其功可谓大矣。”斗寿曰：“我国兵兴五年，粮饷匮竭。请兵之事，天朝虽许，而亦无如之何矣？”上曰：“上使已出久矣。领相之意，以为天朝，何以处置耶？”斗寿曰：“封事虽曰苟且之事，而既已许矣，天朝必无背约之理矣。但封事虽成，而贡献之际，必由我国之道路，其为弊端，亦可虑也。”上曰：“封事若不许之，则直请兵粮可也，而但言既遂矣，我国则固不可先为背之也。”稷曰：“请兵一事，今虽恳恳陈达，而势必不易，若贼势炽张之后，则事机退托，尤无所及矣。”先觉曰：“国事如此，所恃者，唯是册封之事，而今乃若是，计无所出。若以传教之意，为咨文措辞，则两意皆入，而请兵、册封之事，幷不悖矣。”上曰：“若欲终成和事，则直请之可也。”稷曰：“先言封事，而次言请兵之事，则当矣。”上曰：“封事不可发也，而但贼情难测，兵粮亦请之，则事理得矣。”斗寿曰：“见日本国册，则欲作贼，则佯示安静，欲安静；则佯示横行之意。顷者，清正之动兵于庆州者，必是欲安静故也。”上曰：“孙经略在何地方？”淑夏曰：“今在山海关矣。小臣回自北京时，闻经略选发十万兵，而问其所由，则名称防虏，而实为备倭云云矣。”上曰：“孙经略，为人何如耶？予意，以其处事观之，必不能建立大事者也。”成龙曰：“传教是矣。以用人一事观之，则承差出来者，皆是胡大庆、慎懋龙之类。凡事类此，则何望其拯济乎？”上曰：“不可说也。古人只言将之贤否，而不问兵粮多少也。其人未尽，则何以成事乎？”上曰：“大小唐官，鸭江以东，则皆支我国粮料乎？”斗寿曰：“非徒支粮，至于需索面皮，无所不至。每于刷马一匹，各征䌷子一疋，孑遗残民，无以支吾。唐人往来一路之弊，甚于列邑焚荡处矣。”淑夏曰：“当初大兵出来时，臣以都差使员见之，虽千总之类，只给米三升，盐酱少许而已。其时，若如此时之督征，则何以支堪乎？”斗寿曰：“吴宗道言：‘若请兵，则当请浙兵可也’云云矣。”上曰：“天兵虽曰东来征讨，而平壤克捷之后，至今四年，辛苦之事，皆是虚事也。”成龙曰：“当初大兵驻开城之时，军无见在之粮，大提督发怒，招臣跪于庭而责之，臣号泣而诉闷迫之状，提督亦为之流涕，骂其将官曰：‘汝们往征西夏之时，无一月之粮，尚不回军。今者无食才数日，奈何发怒耶？’诸将官，皆下庭叩头，臣亦号泣拜谢而退矣。刘总兵住八莒，民弊不赀。至今无一毫补益，可谓虚事也。”上曰：“以天朝兵力，剿灭釜山倭贼，非如元世祖征日本之比。岂至于甚难乎？”斗寿曰：“军粮极难，必不能行师矣。”上曰：“若欲击之，则堂堂天朝，岂不易乎？陆路出兵，而一边水路，搬运粮米，与我国协力而讨之，则似乎可矣。”成龙曰：“倭既为主，而天朝则经数千里之地来战，兵疲粮竭，主客之势异矣。势有所难也。非徒倭贼为可虞也，老乙可赤，伺衅欲动者，非日月矣。幸若乘虚阑入，则亦何能御乎？”上曰：“咨文、奏文事，议于备边司，速为之。”

4月4日

○庚子，朝，王世子问安。仍习阵于慕华馆。

○司谏院启曰：“顷日政院，因雷震之变，启达延访求言之意，既蒙允可，则为政院者，所当即招两司言之，而蒙然掩置，不为举行。昨日始言于宪府，而亦不及于本院。臣等深怪其故，今朝使人往问，然后乃出命牌，其怠职事，蔑台谏之罪，大矣。都承旨，以一院之长，不能检敕，亦为非矣。请色承旨递差、都承旨推考。”上答曰：“依启。色承旨推考。”

○备边司启曰：“臣等会议于本司，则此事以大义言之，在所不议，但今日事势，似不得不为。当初但有沈游击咨文，故得以婉辞拒之，而请与册使商礭定夺云云。今则天使，自为移咨，至以为：‘本府，以元勋、世胄，为贵国远涉鲸波，顾一陪臣，靳而不与’云，我国无辞可拒。且兵部之意，急于完事，一向催天使渡海，不顾其他。万一行长出来，而天使遽为渡海，则后日我国之事，尤为难处。不如因此咨文而许之，有若跟随天使行李而去，无妨。此乃群议之同然也。伏惟上裁。”传曰：“当上年于筵中，有一宰，〈指成浑。〉倡为和说，予不胜愤愤，素有心疾，遂题于壁曰：‘百死心犹铁，求和不愿闻。如何倡初说，悖义惑三军。’此外无他说，幸群议而处之。”

4月5日

○辛丑，领议政柳成龙、左议政金应南启曰：“十三日，拜陵之命已下，此固出于圣孝之不容已。但时雨已降，民间农务方急，畿甸之民，必有因此废失农时之忧。桥梁、道路，虽勿令修治，而大驾所驻，守土封彊之臣，岂敢恝然？其势不得不劳民役众。且近日雨水连绵，晴日甚少，脱或举动临时，而因雨停止，则虚用民力，亦为可虑。况天变作于卜日之后？所当姑停举动，静居修省。大抵自前拜陵之举，必于春、秋为之。今则实非其时。群下之情同然，故不得不达。请命停止。”上从之。

○上讲《易》。参赞官李好闵启曰：“大内至近之处，有此雷震之变，适当受香之日，政院因是请举大庙亲享之礼，诚格王之言，而其传教之辞，非臣子所忍闻也。父母不悦，则为子者，起敬、起孝，思所以解怒。宁有自绝之道耶？”赵正立启曰：“天变之作，虽未知某应，而天人一理，岂外于人情？亲享太庙，人皆颙望。”好闵启曰：“新罗时，郊祀不敬，故牺牲逸走，王使人追捕，乃得女子，名曰：‘花姬。’史臣以为：‘不能敬天，故有此怪变’，而古者震伯夷之庙，有隐慝也。新罗时，黄龙塔雷震者三，以过侈也。以是观之，天之示警，岂曰虚哉？一国臣民之望，何不俯循，列圣在天之灵，云胡不慰？恩义所在，固当惕念。”上不答。好闵启曰：“顷日雷震之变，极为非常，臣尝忧惧。窃有过虑，而事系重大，嗫嚅不敢言者久矣。宣、靖陵奉审时，臣以母丧，在信川地，其时奉审之臣，来过信川，得闻其言，则夏月审视，略无臭气，又无虫蛆，诚为可怪。仄闻冬月所化之尸者，年虽久远，终不烂败。盖水气已去，皮骨不腐，遂为枯槁之物。此言有理，彼宣、靖审视之尸，不可以皮肉不腐，诱以不久之尸也。中庙玉体，常有患肿受鍼之痕，而颇亦有验。老宰宋赞，商议可疑之际，有一宰臣，大言止之，其议遂寝。当其时，体察使军官，若以要功为心，掘取古冢，则渠安知某冢，有不朽之尸而掘之哉？”〈此尸，亦有鍼痕故云。〉上曰：“鍼痕之说，予所未闻。其时大臣，已为定夺，今闻此言，不胜惊骇。问于大臣。”

○行护军崔岦〈门地卑微，而翰墨为事。但辞体屈曲，难于致用。〉上疏曰：

国家存亡，间不容发，君臣同忧，谋猷亦殚。虽如臣愚浅，岂无区区识虑，而自以为迂阔，不敢进言，适遇延访之日，终亦不容于默。臣窃以为，天苟未欲其祸者，谁得以祸之；国苟自为不可伐者，谁能以伐之？臣苟毋以亡道事之，与夫民苟有与之俱生之心者，谁得以亡之也？何谓天之欲祸，未欲祸也？若稽经传，于人事善败，如曰：‘天诱其衷。’曰：‘天夺之鉴。’似此者不一而足，其尤亲切者，如曰：‘昊天曰明，及尔出王，及尔游衍。’于国祚兴替，如曰：‘集命讫命。’曰：‘显休命弗祥，必本于天。’此类不可胜纪。其尤宛转者，如楚为吴所胜而曰：‘天其或者，正训楚也。祸之适吴，其何日之有？’是何干苍然在上之天，而征其威畏，若日可见之为也？使为是说者，而举皆诞妄，而不足信则已，如其果知天人相与之理，则庸可毋惕乎？今以千乘之国，几于灭亡，而不曰天之祸福，行于其间，则固不可行也。然我殿下，励精为治三十年，有亹亹之效，无形显之过，岂有不享天心，至于几亡五年，尚不得其幡然改祸也乎？先儒以谨独一事，为事天之事，而训独者曰：‘人所不知，而己所独知者也。’《诗》曰：‘不显亦临，无射亦保。’臣顾以是献焉。何谓国之可伐不可伐也？若昔《春秋》之世，列国不安业命，或相怨叛，或相攻取，其国各有图议之臣，人才非后世比，相与觇觑，必审而计无遗算矣。然如鲁欲叛晋，而季孙行父，论晋未可贰，则曰：‘臣睦。’齐欲伐鲁，而鲍国谏鲁未可取则曰：‘上下犹和。’是何觇觑人国，不于其兵食、城池弱强、虚实之形，而规规于其臣与上下之和睦也？古人要言微意，臣不敢揣知，而独，必知其不诬也。今日朝廷之下，得无有偏党，不相和睦之弊，而国不能为不可伐，譬之，犹人一身，血气不调，而易为风邪所乘也。孔子曰：‘吾恐季孙之忧，不在颛臾而在萧墙之内也。’以我殿下，英武迈古，虽不能一日，已夫在彼之忧，而在我好恶影响中者，何惮而任其犹然也？且于《易》有之，《涣》之六四曰：‘涣其群，元吉’，而本义曰：‘上承九五，当济涣之任者，而下无应与，为能散其朋党。’《中孚》之六四曰：‘马匹亡无咎’，而本义曰：‘初与四为匹，而上以信于五。’是皆责在大臣者，而今之大臣，抑或忽于此义乎？臣窃惜焉。何谓臣之毋以亡道事之也？《传》曰：‘国将兴，必赏谏臣；国将亡，必杀谋臣。’谏而有益，听焉足矣，又赏以劝之，何人不言，何过不闻？宜其国之兴也。谏而有忤，不听焉谬矣，又杀而惩之，何人能言，何恶能救？宜其国之已也。然杀谏臣之多，孰如暴秦，而谏者犹不止，茅焦之事，是已。岂非忠臣义士，不忍以亡道，事其君也？若虽无赏而劝之，亦未杀以惩之，而莫为之尽言，则不如秦之臣子远矣。今我殿下，固无失德，而苟以尧、舜，望于吾君，则宜有可言者。况劻勷之际，措置之策，不尽合于事理，喩于物情者亦众？然未闻犯谏逆耳之论，而顾多面从退言之习。或曰此事，上所厌闻也；或曰此事，大臣所力主也，言之无补耳，岂非以亡道事吾君乎？何谓民之有与之俱存之心也？在《易》《兑》之彖曰：‘说以先民，民忘其劳；说以犯难，民忘其死’，而前辈说者，以禹、汤之事当之。夫虽禹、汤之圣之仁，随山濬川之功，民受其劳大矣；东面、西面而征，民冒其难多矣。然其民非惟不愁怨，而相与悦喜者，信其将拯己于其鱼，俾己之其苏也。若以今日言之，民之役于城筑，役于海防，役于操炼，役于委输，无非所为备贼者也。始民之遇贼，被其锋焰，盖惨极矣。其孑遗者之于死亡，非其父兄，则其子弟也。勇者冤愤，怯者畏怖，孰不以备贼为愿欲哉？然而一役之兴，民辄愁怨，逃散相踵，至有显言宁贼速来，以已是役者，此非特中外当事之臣，施措失便之故，亦民睹夫京师根本，尚无必守之计，而诸路急务，不过山城，审非扶老携幼，以归之地，以谓：‘一朝有急，次第崩溃，未必不如始者。乃何故，虚费物力，重困我于未剪尽之间也。？古人云：‘虽文王，不能使不附之民’，岂不然哉？《传》曰：‘民生敦厖，和同以听，莫不尽力以从上命，至死以补其阙’，此战之所由克也。凡臣所列四条，虽若迂阔，其实未必不关于存亡之数。伏愿圣明，察以施之。臣于所谓事为者，例归有司，得片辞覆过，为一故纸而已。臣之姑舍是，而先其大者，诚愿免付有司，直蒙留神。幸不以狂僭诛死，则继而有所进焉。

上答曰：“下备边司议启。”

4月6日

○壬寅，备边司启曰：“国势至此，不能讨贼，以雪庙社之羞，而其终迫于事势之不得已，欲以苟舒目前之急，此乃臣等之罪。臣等反复商议，皆以为：‘事既如此，势不可已也。且天使，以我国之事，冒入不测之地，求与陪臣同行，而不为听许，亦所难为。当以跟随为名，而差出陪臣，使之待候于密阳等处，倭奴果若尽撤，天使渡海，则自当随去，不然则还来。’以此意，回咨于天使，而付刘朝臣以送宜当。”上曰：“当从群议。只恐一节难于一节。”

○司宪府启曰：“咸兴判官申忠一，前任康津，当壬辰变初，与海南县监边应井，于锦山赴战之日，作为一军，约同死生。应井恃忠一协力相援之言，先登接战，贼势不甚众盛，忠一若即进救，贼未必肆凶，应井亦不至于败死，而应井之大呼请援，佯若不闻，指兵退遁，使一军尽溃，南方士卒，至今愤骂。且顷者，曾往虏庭，〈随余相公，往老酋部。〉衣虏酋所给之衣，至行五拜三叩头之礼，反为虏中所笑，其恇怯无知极矣。请命罢职不叙。”上从之。

4月7日

○癸巳，江原监司郑逑驰启曰：“蔚珍居幼学朱景颜，自少操行特异，其母郭氏，背肿得发，亲自吮之，其症赖差。其父世弘，疟疾将死，断指二节，烧灰和药，即为收效。其后，中风浮肿，专身不收，命在朝夕，医言蚯蚓之汁，而时方寒冱，掘地得之以进，其父起居如前。其弟景参早死，期年食素，父母居忧，啜粥三年。当祭祀无祭肉，自以马骢作罟，设于田中，山鸠六首，自来罹入。其孝感如此。又仁圣、仁顺两大妃及明宗大王国丧时，服丧三年，忠孝俱著，至于旌门。自贼变以后，细锉松叶，和粥以饮，停废饭食，每日焚香祝天，再拜曰：‘倭贼尽歼，国家平安，虽死无憾。’致祷三年，举家称服，忠孝实迹，众口一辞。臣亲诣其家，问其何以至于啜粥缘由，则对曰：‘海隅愚生，无所知识，仰蒙天恩，至于旌门，常怀感激，不知图报，而贼变出于意外，至于主上播越，庙社丘墟，愚情痛闷，罔知攸措，不忍食饭，遂用啜粥’云云。臣自乱离以来，未尝见为国苦节有如此者，而今于海外，乃得见之，私窃嘉叹，不敢掩置。固知不切于军国之务，而实关风化，辄以上闻。”

○政院启曰：“昨昨日筵中，李好闵所启宣、靖陵事，问于大臣，则领议政柳成龙以为：‘臣于奉审之时，方患重病，不得奉审山陵，而松山奉审时，始随诸宰，进去看审，则显是年久尸体，而朴惟仁，以手巾沾水拭背，则背后左边肩脾，有二大穴，一大，一小，相距一分，故当时即据所见，为启辞，而且云辨别或差，所不忍言。惟在更加精审，参以陵上形止，并搜索近处古冢破毁与否，多般访求，或以神明所依，万一有得实之望云云。此事无由辨其真假，臣疑之而不敢质，欲遍寻被掘古冢之有无，以定之耳。臣翌日，遂下南方，其后处置，未知如何，而臣意则常以为，虽议定后，当依上教，厚葬为是矣。伏见经筵官〈李好闵。〉所启，必因天变，无所不思，然此乃莫重之事，其时已为广议以定，则今不可更议。’左议政金应南以为：‘其时已为议定，今无更议之事矣。’”答曰：“其时朝廷议定，予则罔极而已。今闻此说，尤不胜罔极，欲死未能。万一于此或差焉，则安用生为？但今此〈好闵所启也。〉启辞，其时未闻之语。既有此意，而今始启之，徒使人致疑。莫大之事，到今似难轻议。然更言于大臣，幸有处置之事，商议施行。”

○备边司启曰：“跟随天使陪臣，令吏曹差出，何如？”传曰：“依启。”〈史臣曰：“苟哉此事！我以跟随为名，彼以通信为号。跟随之与通信，其间不能以寸，其亦可羞之甚也。”〉

4月8日

○甲辰，上御别殿，讲《周易》。

○接待都监启曰：“刘朝臣家人，潜言于都监曰：‘沈游击到浪古耶，关白差人，绑缚诘之曰：“婚事不成，朝鲜地方亦不许，而但为封事，何耶？”至于捆打。游击以为：“此事，册使知之，非我所知。”天使家人，以此说来报，故正使，于本月初三日夜，脱身出营，副使则未及出来’云。”〈龙节、皇敕，中道苍皇见失云。〉传曰：“知道。”仍传于政院曰：“备边司堂上引见。”

○上御别殿，引见备边司堂上。上曰：“正使李宗成出营，虽未知其间曲折，大槪必有可虞之端，而王人举措，不当如是，无乃讹言耶？沈游击梱打之说，亦似不近。”尹先觉启曰：“有一唐人以为：‘不出三日，天使微服，当过王京’云矣。”柳成龙启曰：“此机正急，作速移咨于辽东，一边闻奏于皇都，以观天朝之处置耳。”卢稷启曰：“册使奉皇上之命，行匹夫之事。遁逃违越，自为计得矣，其于亏损皇灵，何？”上曰：“出营既非，而微服潜过，则又为非矣。且在我之道，直据所闻，告急皇朝，而凡诸防备等事，又其次也。设使此说虚播，而今年农事，必不成矣。京畿有两防御使，而其一边应星，其一谁也？”成龙启曰：“时未差出矣。秃城将赵拨，勤干有才，可合于缓急之用矣。”上曰：“我国器械，一皆虚踈。虽有精卒，而器械不利，将何以御贼？”

4月9日

○乙巳，接待都监启曰：“正使管家李恕云：初三日四更，把门倭子三人馈酒，使之醉倒，与王中军承烈、相公孔闻韶等五人，持龙节、印信、敕书，挺身而出，向庆州’云。问其由则‘前月二十二日，倭通事浙江人，自日本出来，言倭情不好。又军门及察院，皆以为：“封事若未易成，趁速出来”，故正使以此动心，决意出来。’臣等又问：‘正使既欲出来，则当与副使，同议处之。何乃独自挺出？’答曰：‘两使之间，颇有嫌隙。入在倭营，逾月不见，沈游击在釜山时，亦尊重副使，慢待正使，节节相戾矣。’仍笑曰：‘别无大段贼情，而正使处事，如是颠倒。素是无胆，今来只贻倭中一笑’云。”传曰：“知道。”

○司谏院启曰：“乐安郡守宣义问，壬辰变初，以公州判官，领兵把截于岭路，贼未至，闻风先遁，其恇怯无勇可知。沿海重地，不可复授，请命罢职。”上从之。

○以柳熙緖为礼曹参议、知制教，崔瓘为弘文馆校理、知制教。

○备边司启曰：“今日事势如此，而册使不宜出营。贼之乘此更肆，必无所疑。陆地防守，则处处虚踈，无可倚恃。独有舟师，要截海路之策，稍可一施。盖巨济，正当海门，若舟师入据其地，因前日已成倭垒，而庄船于海口，可以观势乘便，要截于绝影岛釜山洋中，庶可有望万一，只恐舟师寡弱，不能收效耳。然巨济，似不可不守。且一境空虚，土地可耕处甚多，渐次招集流散之民及自贼中逃出者，分布作农，渐成头緖，似不可已。此意密谕于都体察使、都元帅，详量处置为当。”上从之。

○移咨于辽东都指挥司。其文曰：

朝鲜国王，为飞报紧急消息事，本年四月初八日未时，有抚院委官吴宗道写说据：“庆尚左道密阳府驻箚管拨委官吴邦彦报称：‘本月初四日五更时分，有王中军跟伴，闯出釜山，说称：“李册使带领家丁，二更时分，走出釜山，去了倭子，将釜山门堵了，有杨副使、按院承差幷寗国胤，俱堵在营。小的，初三日，早辞册使，在密阳驻候。”’”等因。续该本日戌时，据陪臣庆尚等四道都体察使李元翼驰启：“该正使陪臣金睟报说：‘本月初四日酉时，有正使跟随通事南好正，釜山走到庆州府，向卑职说称：“有正使李老爷，本月初四日晓头，自釜山出营，各该将官军丁人等，皆不出三日内，当到王京。俺跟随正使李老爷，一时出来。”仍要卑职三日内，回到王京，仍跟往义州，再行商议。’”等因。据此当职窃照，自游击沉过海之后，久无回报，即日有册封正使，自釜山出营，当职不知有何缘由，仓卒出来，不胜惊骇。仍照吴邦彦及陪臣金睟等所报，俱出仓卒，未得详细。候有的确探报，划即具本驰奏外，缘系紧急消息，姑先飞报。烦乞贵司，备将前因，急速转报总督、抚院总镇等衙门，查照施行。

4月10日

○丙午，上御别殿，引见正使接伴使金睟。〈自前正使在釜营，金睟在庆州。今正使遁逃不知去处，金睟上京。〉上曰：“卿以国使，经年在外，勤苦多矣。正使之所以出营者，何故也？”睟启曰：“顷者有万炜者，〈隆庆驸马。〉通书于正使曰：‘贵戚大臣，自与他人异，倭情顺与不顺，据实直陈’云，而孙军门亦有退驻王京之语，石尚书送其妻子于乡家曰：‘吾将被罪而死。’以是观之，中朝亦以封事，为不可成矣。当初谢用榟、徐一贯，〈唐官也。〉假作皇印，遗于贼将，密与相约，其约有四件，乃纳质、通商、割地、皇女也。〈谢与徐，欲苟完和事，以要已功，故以四件事，伪作公文，以遗倭将，后事觉，皆为被窜。〉今者册使到营，而四件之事不成，故关白怒之云矣。此亦出于走回人丁之口，乌可信哉？至于沈游击绑缚之说，到京始闻矣。大槪封事迟延，正使每有疑惧之心，初二日诸将官，献策于正使，各陈自脱之谋，正使曰：‘是大不然。若俺挺身独出，则管下五百人，皆被杀戮，朝鲜地方，且苦兵矣。俺虽见拘，岂可脱身以出哉？倭情不顺，则天朝与琉球、暹罗、朝鲜，水陆来攻，则一举可以净洗。’诸将官皆退。正使于初三日夕，招平义智、沙古汝、文法仁等，设宴甚欢，因谓义智曰：‘圣天子一视同仁，许以东封，送以勋旧，尔等何不作速撤还乎？俺闻关白有别样要求之事，信耶？’义智曰：‘然。乃四件事也。’正使曰：‘四件事，皇朝必不许。俺不可渡海也。俺当起身回程。’义智曰：‘册使虽欲回程，吾侪挽留，则何以得出？且念军粮无储，册使支供之物，亦难继之，不得不渡海。若不欲渡海，则当乞米于朝鲜，以为支供之资耳。’正使闻义智言，益信倭情不顺，潜令孔闻韶，赍持皇敕龙节，先为出送，其日晓头，正使遁逃。南好正赶来于东莱，则正使着毡笠与青布衣，间关走出。恐倭子之追捕故也。”上曰：“诏使所在，尚不知之，不但事理之未稳，沿途支供之事，亦必亏损矣。”金睟启曰：“沈游击所为之事，多不当理。一则曰：‘天朝许婚，而皇女死于中途’，一则，以天使马三百匹，指以为皇朝赏赐之物矣。”上曰：“游击诬天朝，行长诬关白，未知厥终，将何以处之？”睟启曰：“南好正亦必有所闻，下问可矣。”上谓中官曰：“引好正来。”好正入，上谓好正曰：“正使率尔出营，何也？”好正曰：“万驸马，通书于正使曰：‘昔，郑人子产，使于齐，终不屈。况堂堂天朝，特遣勋戚大臣，有意存焉。尔不念之乎？封事迟延，必有其由。必须据实直陈，方可成事。杨名四海，在此一端，勉之勉之。封事如不可成，则曲突之策，不可不讲。’正使自闻此言之后，益复不乐。初三日，与义智，饮酒至醉，夜深乃罢；四更，正使以微服步出。小臣方宿，未知正使之已出，有一唐人，蹴臣起曰：‘老爷已出矣。’臣惊骇起视，则外城已开。臣追至东莱，见王中军，〈承烈。〉问曰：‘老爷安在？’中军以手指之曰：‘此乃老爷也。’臣熟视之，则乃正使也。着毡笠、衣道袍，有同一下卒也。正使骑骏马，将驰向梁山，臣涕泣曰：‘小生马疲，不能陪随矣。’正使曰：‘从我而来，无益也。俺三日，当到王京，尔往见金尚书，〈指金睟。〉与之俱来，待我于王京。俺若过王京，当驻义州。’”上曰：“由岭东而来耶？”好正曰：“必不由于岭东矣。”上曰：“贼有再动之几欤？”好正曰：“夜也士，〈倭将。〉帅精兵二十万，以迎皇敕为名矣。”

○平安道观察使尹承吉驰启曰：“满浦佥使李庆濬驰报云：‘马三飞之入也，约与胡人，宴享于今月念间，而过旬日不即回报，必有其由。玆送胡人童坪古于建州，探问日期，则以本月十五日出来言：“遇老乙可赤于野路中，以节制使意，请问宴日，则答曰：‘与余相公有约，必待相公回报，然后方可受之。若相公直回中原，失约不来，则更宜通日期来预’云。”期宴不至者，非止一再，而今又托称待相公，凶谋叵测。今若率尔定日，则必多窘迫，所当另加探知，而非但事体苟且，亦似示弱，姑且观势，更通宜当。’大要，相公出入之后，归顺之胡，辞气慢侮云。采参之胡，潜入我境者，使梨坡胡人童坪古等，备细遍谕，则坪古言：‘即当布告远近部落，使之遍知则可矣，而但恐吾辈之言，必不听信。必通书于老胡，使之出令，然后庶可禁戢’云。其言颇似近理，而通书事重，未敢擅便，姑停通书，只将此意，传说老酋，使之出令矣。”

○金睟〈壬辰之变，恇怯退遁，厚招谤言。〉启曰：“本月初三日，臣在庆州时，南好正自倭营驰到言：‘昨日上使设宴，呼义智、沙古也门、飞鸾岛法引等三倭将，馈饷从容，引问行长之回，何其久也。且以谢隆所言之事，〈谢隆，唐官，尝以讹言，恐动上使者。〉发端问之，三将对有是事，且所言，颇似不恭。上使一面密谕张万禄等，赍节符、敕印，使先出送，且差李恕等，往先调宽奠兵，佯示欢意于倭将，三更扶醉而归，于是日五更，变着家丁衣服，骑拨马遁走。〈与拨军马，相换。〉副使，于昨夕饮酒时，先已遁去。一行员役，皆睡熟不觉，而好正有意诇知，艰得脱逃。至东莱路，遇正使与中军官王承烈，好正泣告马疲不能前，则语好正曰：“尔可与金判书，〈金睟。〉三四日驰会王京，否则会我于义州”云。朴义俭得脱与否，亦不得知之。’南好正私书牒呈同封。”〈好正私书云：“陶学之来闻，孙军门兵科，辽东抚按杨布政，俱上本，言封事不停当，请兵备粮，以应缓急，而石尚书恐谢隆在京杨播，故令出送。尚书家小，已还本土，独留自己，以当谴责。二十八日，谢隆，以和亲、割地、纳质、通商四件事，直陈于老爷曰：‘此当初徐、谢去时，伪造印信，作一约书，与关白者云。’老爷呵曰：‘何不早言于我，径到天朝言之，使我入此网中耶？’隆曰：‘董应诰、徐治登，皆以直言被责，敢不故禀。’二十九日，张忠，自北京来，因闻石尚书以为：‘我使册使，相机前往，而册使累报倭情恭顺，故据此题奏而已。我在京师，何由得知？’多有全推于册使之意。因诸衙门上本，先调二万兵，来守鸭绿，而唯发十万钱粮如数，相机攻剿之计而临准，一家日夜泣求，救出老爷之策。昨日，福、广三倭，又来告天使曰：‘行长，以皇女，将至哄关白，而今无皇女，关白大怒，命夜也士，起兵四十万出来云。今有关白病死之说，若果尔，则诸倭必到京，相攻击，争关白之位，不暇顾朝鲜与天朝，此则天幸’云云。老爷闻益城奴白伊之言，在此之倭，随天使过海，则夜也士所领兵，即过来，分屯王京以下诸地，而质天使求和亲，定然无疑矣。此言与广、福人所言相符，纷纷传说，未知孰是。不能究确，心胸起火。大槪好歹间，不远将决。乞择善马，俱骑卜入送，则祝手祝手。”又云：“小的无守死之道，当图出奔。相见老母、家小，而就罪，是所甘心。以马匹送救，何如？云。”〉

○司宪府启曰：“册使已出贼营，危急之势，迫在朝夕。谋议得失，动关存亡。此何等时，而自上常居宫中，罕接臣僚，备边司只行文书，有若寻常？虽有筹度可否之事，岂若亲见而面讲哉？请自今频频引接，以通上下之情。”答曰：“虽亲见何为哉？不必轻动，然当量为。”

史臣曰：“人主一言，足以耸动人心。艰危之际，所系尤大，岂可付之于无可奈何而已哉？”

○礼曹启曰：“东宫服色，议于大臣，则领议政柳成龙以为：东宫服色，事极关重，必须得前古已行规例而定之。以《五礼仪》及儒臣博考古事者观之，则别无可用黑色之文，而仁庙所御玉带，用黑裎。曾见顺怀世子时事者，亦言用黑袍，而李墍、金伟等所言则以为，红袍接见宫僚云。未知何说为是。关重之事，不可草草而定，令礼官，从容博考，归一为当。’领中枢府事沈守庆以为：‘东宫服色，黑色似当。’判中枢府事尹斗寿，〈为人轻诐，邪险行己，相业无所称，不容于清议者，久矣。〉左议政金应南、〈为人韬晦简重，不露声色。然如乔岳，屹然不动，为众所倚重焉。〉行知中枢府事郑琢以为：‘东宫服色，与御衣同，至为未安，而但以《五礼仪》观之，似当服衮龙赤袍。然令礼官，博考古礼，参以近规，定夺何如？’云。东宫服色，臣等不能博识古礼，又未谙典故，议于大臣，亦未得归一。考诸《五礼仪》，则殿下、世子，多有俱以翼善冠、衮龙袍行礼之时，而别无世子所服用黑之文。参以《大明会典》，皇帝、皇太子冕服，皆用玄衣𫄸裳，皮弁服，则自天子至于亲王世子皆服。绛纱袍，其间虽有章数及物色之差，而其色则一也。至于常服，皇帝袍黄色，太子以下皆赤色，显有等别矣。臣等因顺怀世子书筵，恒服黑袍，仁庙在东宫，所御胸背，其质黑色，世子之用黑袍，少无可疑之教，既议于大臣，而所论不一。闻工曹判书具思孟，〈位隆德细，人望甚轻。所谓老将知而髦及者欤？〉于顺怀世子时，为书筵官，问之，以为：‘曾忝宫僚，果见书筵及宾师相会礼，服鸦青团领，少日观光时，亦见仁庙在东宫，御黑袍随驾’云，与李墍、金伟等所言有异。且闾巷间，年老士族妇人，亦有言：‘仁庙在东宫，随大驾出入时，见其服黑袍’云。礼文既无明据，而所论所见，异同如此，伏惟睿裁何如？”上曰：“予意则前已言之，参酌施行。”

○宗庙旧基，得玉册全体三十六个，折破者三百六十四个，奉置于宗庙中。

○礼曹启曰：“李提督画像，曾已下送于平壤，而三大将〈李如梅等三人。〉画像，藏在备边司，时未绘采成帧。依李提督画像例，令接待都监，别定一员，急速毕造，何如？”上从之。

○礼曹启曰：“宗庙正殿后，北阶下塡土处，都监已为修扫毕役，而所得各室桑主四位之外，更无见出。一位，则仁圣王后字画，似为分明，其馀则腐朽不辨某位。权安于旧斋室部将守直之处，至为未安，故将奉置某处之意，议于大臣，则皆以为，虞主埋于宗庙北阶间，载在《五礼仪》。今者宗庙北阶东边垣墙阶砌，皆为完全，本曹堂上及宗庙署提调，一同奉瘗于右处为当，而别无卜日告祭之事云。本曹之意亦然。敢启。”上从之。

○备边司启曰：“凡兵家之事，在于将卒相得。平时既有操练之人，则临急又以此人用之，然后有益于战守。否则离散其部伍，换易其所属，军心叛涣，虽精炼之兵，变成乌合之卒，此可虑之大者也。近日下三道操练之军，稍成头緖者，只有御史李时发〈为人轻憸汰愎，外内不完，纵有小技，亦何足观，而至于国之大事，使童子与焉，朝廷任人，不亦苟乎？〉所炼忠清道军数千名而已。时发，儒臣，固难临阵，然临时不离大将军中，如古时号为军师之例，则其军不至于离散，而无换易之弊矣。都元帅权栗启请之意，亦在于此。此意下谕于都体察使，从当善处为当。且全罗道练兵，曾令李时发，往来纠检，而今事势方急，时发兼管二道，恐力未暇及。防御使李时言使之句管，而与李时发，协同操炼，则所养与所用，无矛盾之弊，而缓急可用。此意，并为下谕于都体察使、本道巡察使、防御使李时言、御使李时发，何如？”上从之。

○备边司启曰：“伏见辽东咨文、石尚书题本，〈辽东都指挥使司咨。其略曰：‘倭情渐异，册使久淹，伏乞圣明，特赐审处，以图万全事等因，奉圣旨，兵部知道、科道等官，于左阙将小西飞，请封始末，备细开款，令其逐登答细，诘其侵犯朝鲜之由，与具表请封之故证，以来无他变之约，而小西飞一一供报据事，亲书指天自誓，封后不敢求贡。题奉圣旨，这倭使既译审的确，封名册使等项，着详议具奏，尔部里先差官前去，宣谕倭将，率众尽数回巢。待朝鲜国王奏到之日，遣使往封。钦此又查得，辽东督抚官孙等题，为宣谕人回，据实直陈，恳乞详审锡封，慎重遣使，并议调兵防御，以伐狡谋，以杜永患事。且据册使疏称，沈游击，三四月间，回迎渡海，竣事似已有期矣。今该镇督抚孙等，因其迟回，疑其狡诈，各具奏闻，一谓册使不宜轻易渡海，一谓朝鲜战守，所宜早图，皆以职共封疆，不妨。预思戒备，但念是役也，始以倭众侵据七道，朝鲜奔号请救，皇上慨其颠沛，兴师往援，是以雷霆之威，行字小之仁也。继以倭众退还釜山，朝鲜代奏请封，皇上嘉其款诚，许予封号，是以雨露之恩，昭怀之轨也。〉专论封事，而其中朝鲜战守，亦听彼国自备，不得全仰天朝一节，则在前亦有此言，而今则事势尤急，不得不告急于天朝。令承文院，善为措辞，回咨磨炼宜当。又一咨缉访事，亦令措辞回启，何如？”传曰：“依启。”

○备边司启曰：“近日人情动摇，远近骚然，至于京城，皆荷担而待。其间无赖之徒，造作讹言，使民心惊骇。请令汉城府，挂榜知委，今后有讹言惑众者，按律治罪。”上从之。

4月11日

○丁未，日始出，其色甚赤。上教曰：“天使且将入来，南好正拿鞫之事，何以为之？问于备边司。”备边司启曰：“宪府请囚好正，当矣。但王中军，时未入来，情形未悉，姑待其来处之，似为未晩。敢启。”上曰：“依启。此意言于宪府。”

○司谏院启曰：“一自册使脱出贼营，人心汹汹，不能自定，相继而散，将至空城。敌未至而事势若此，可谓岌岌矣。自上深居九重，罕与谋议，庙堂束手度日，了无筹画，有若无事之时。虽兵力单弱，难于自振，亦岂可付之于无可奈何，坐而待亡乎？请先自奋发，以砺四方忠义之心，且频接大臣，备尽经理，以为攻守之计，使人心有所恃，而无溃散颠沛之患。此时南北守令赴任，一日为急。新除授守令，或不即谢恩，或谢恩之后，趁不发去，而该曹置之相忘，全不催促，至为非矣。请吏曹堂上、色郞厅，并命推考。将兵之官，不可一日无密符，而庆尚左道水使李云龙，除授已久，谕书、密符，政院不为下送，使帅臣趁未供职，至为未便。色承旨请命推考。贼情奏闻，一刻为急。朝廷预送使臣于江上者，专为如此时急之事，星火递传，以便前进，而奏闻使具宬，〈意见偏僻，清议不满。〉既承朝命，不即发去，敢以已意，申禀朝廷，有若寻常歇后事然，其委命失机之罪大矣。请命罢职。宣传官李德浑，赍时急奏文，所当星夜驰去，而拜辞十日，始到义州，其迟延中路，不即传命之罪，不可不惩。请命罢职。”上从之。

○上教政院曰：“天使事，将奏闻，此行机关甚重。或请兵讨贼，或敷陈事情，恐非沈友胜所能周旋。予意备边司堂上中，详知贼情首末之人差遣，极陈危急之状，期得发兵来援似当。议启，言于备边司。”备边司回启曰：“事势已迫，终始拯济之望，惟在天朝。此行奏闻，机关极重。使臣不可不择遣，上教允当。”

○以郑崑寿为左赞成，崔滉〈无德无行，趋附曲径，充位伴食而已。〉为右赞成，李宪国为左参赞，韩准为清川君，柳拱辰为司赡寺正，金顺命为副修撰。

○备边司启曰：“各司启辞，启下之后，史官以其启草，修正日记，自来规例，而今日政院，招本司下吏言之曰：‘今后则凡启辞，书二件，一件则入启，一件则呈于史官，以备日记修正’云。史局之事，极为严重。私令下吏，加书一件而呈之，至为未便。此事自十馀年间始有之，物议皆以为不当，犹未革罢。乱离之后，废而不为，数月以来，乃为复作。如此谬例，不可因循行之，亟令政院，革罢宜当。”传曰：“启辞甚当。安知不有意外之事？令政院革罢严禁。万一书呈，史官及下吏推治。”

4月12日

○戊申，朝，王世子问安。

○都体察使从事官卢景任启曰：“臣于本月初八日，自星州发行，右兵使金应瑞驰报外，无他消息，边上事状，未能的知。大槪上天使，自前忧挠成疾，心恙大发，举措失常。在贼营时，或往来卒倭寓处，或登屋观望，或涕泣惊哭。本月初三日夜，贼辈设慰爵饮讫，副使就寝，上使不意，以微服潜出。贼辈追出近处，挽留其奔避者。驰报中所谓不知其数上来者，因此误传也。都体察使李元翼，以此意知委诸邑，南边之民，稍得安定矣。且摆拨宋好汉，时在密阳地，以待副使之令云。副使之留在贼营，以此亦可取信。凡此声息，或出于附贼人之口，虽未可的信，而恐朝廷或未及闻，故令臣驰启。自后声息，则沈游击接伴官黄慎，往星州，与都体察使李元翼，相议裁简，送人于朴义俭处，探问其事情，答书若来，则都体察使，亦必驰启其曲折矣。”

○政院启曰：“昨日，所送宣传官张天赉译官金孝舜，来言曰：‘到水原，见中军问之则曰：“初三日二更，闻正使已出，即追及门，则阍者不许出，还入贼营。晓头，作差官状到门，则又禁之，使其家人，打破门锁而出，到东莱县，见南好正及朴应昱，但使速来，而先鞭以来，天使终不得相遇。”问诸一路拨儿，则亦皆不知。意或正使，虑倭追逐，从间路以行也。’若已过去，则平安一路，差人访问为当。”传曰：“观此书启，极为骇愕。若然则南好正，御前所启之言，不直可疑。既失天使，速下于备边司处置。”备边司回启曰：“天使去处，尚未得知，但唐人及南好正之言不同。唐人则皆言：‘初三日二更，天使先出，而王中军则平明始出，不与天使同行’云云，而南好正则以为：‘遇天使于东莱县五里许途中，与王中军、周科，三人同行，而天使分付好正，使向庆州’云。其间事情难测，以意料之，则天使出于夜半，王中军出于平明，其间相去，时刻甚远，天使必不为贼所追，恐是杂于往来唐人，而微服过去也。然犹有所疑者，初五日午时，草溪管拨官孟良相禀帖内：‘初五日，迎遇天使李爷下王中军等三人，走马怆慌，小的向中军，问釜山消息’云云。以此观之，则王中军未至前，似无别样过去之人。今已分遣宣传官于西南访问，不久必有驰报，而王中军入来后，反复面问，处之为当。敢启。”上从之。

○八道禅教宗都总摄释义严上疏。略曰：“婆娑为城，初非释之所相，自朝廷，特以上流要冲，有关防备，达于天听，而委之以微释，故受之不辞，靡遗膂力矣。今则僧军出入，门烦户伙，故虽称都总摄，而徒拥虚器而已。全罗、庆尚，以近边徼，初不施令；忠清、平安，各以其道之事，分执左、右，无一人来役；江原、黄海，亦如是也，而咸镜一道，则道路修夐，命令不行。婆娑虽曰小山城役，军不满百，以此为常例以终年，则虽十载，何能毕乎？设使僧军，不可专许，则以他途辅其不足，朝廷之处置也；以他途不可辅，则全委僧军，刻期责成，亦朝廷之处置也。事务成否，不在微释，在朝廷处置如何耳。婆娑，虽起役于上年，以役军之未集，功不半焉，而中使继踵，蒙沐圣泽，感洽心骨，畏惧弥深。若于今年，或未毕事，则非徒罔上，抑为不忠。以不忠之责，责之于释，固不为耻，而防备失措，实国家违误。事关利害，故谨昧死以闻。”启下备边司。〈史臣曰：“义严，缁髡也。其教无父无君，于吾道冰炭然，所当诛锄，斥排之不暇，而不惟不之罪，又从而委重焉。国家有所恃，缙绅不以为恧，严亦肆然而受其事，不惟肆然，而又从而有轻朝廷，谓秦无人之志，隐然在疏。今日朝廷之上，曾无一介忼慨之士乎？”〉 ○庆尚右道巡察使徐渻〈素无行检，立脚不定。至举倡和之说，发于其口。诛人臣不忠之罪，渻其首也。〉驰启曰：“今月初五日朝食后，自草溪上来唐官家丁等，或驰或走，过向居昌，忙遽之状殊异。平日拨兵等，或相对泣，皆有愁色，探问其由，皆讳不言矣。所率小通事处密问，则即刻差官，到自草溪曰：‘倭船新泊者颇多，贼情叵测。两天使，乘夜退住’云。观其情形，则边上声息，必有不好，而诏使未知因某事，潜出事。”〈本月初七日成贴。〉

4月13日

○己酉，上教政院曰：“侧闻市上米价极贱云。该司如有所储，若出若干木布，贸米收储，以为军粮则似便。言于户曹，参酌施行。”

○户曹〈判书沈喜寿、参判尹承勋、参议朴东亮。〉启曰：“自上年稍登，谷贱。当此时，如有木布，则以贵易贱，其利倍簁，而考诸该司，则所储极少。且外方奴婢身贡，亦许作米，前头有许多经费，继用无路。至于炮、杀手赏给绵布，自前年冬，迄未充给。今此贸木，似难举行。”传曰：“知道。”

○咸镜北道节度使李镒驰启：“评事金兴国，当此荡败之馀，求索马匹，或称御寒，多求毛物，不满其欲，则因事逞怒。且置妻子于北青，所供粮馔，求请守令，昵爱营妓，出入乘驲，横行各官，有若太平时然。边将军官及赴防将士粮料，自有规例，会计减录，而擅自裁断，以皮谷减损磨炼，使将士，朝不继夕，饥馑切迫。凭公营私，贪饕肥己。筮仕之初，所行如此，个满犹幸，而又为仍任，苟且莫甚。乱后廉耻都丧，六镇人心，将不能收拾，而边将效之，贪风大肆。臣不避喧谤，具由状启。金兴国罢黜，而以有名望廉简人，择差下送。臣亦无状，处置之间，事多乖当。臣职罢斥，以可堪人择差。”上下兵曹。

○备边司启曰：“评事，以主兵佐幕之官，为任非轻。且以年少文臣，所为如此，则其他无知镇堡之将，将何警饬耶？金兴国之罪，似不当止于罢黜。请命拏来，以状启辞缘，穷鞫定罪，何如？”传曰：“依启。”〈金兴国，麤鄙近利，为人幕宾，而未免求旃之诮。〉

○副天使揭帖于本朝曰：

迩来釜营倭情，谅贵国得之侦探者必悉。顷者正使，误为浮言惑动，于四月初三日夜而去，倭将沙古雁门等，即行追请。本府恐倭众，深入贵境，致生他患，即令通事林小鸟，传谕倭将义智等，将追倭沙古雁门等撤回。比倭众，闻金印收在，俱已心安。但本府看得，正使以贵戚元勋，衔命而来，远尔快睹旌旄所指，山岳震摇。举动关系不细也，一朝飘然而往，道路播传，必骇听闻，即贵国亦未必不以正使之出，必有灼见，非无故漫行也。讹以传讹，彼此惊疑，衅端开矣，何以襄此封典，何以保安贵国哉？本府身在营中，虽未深谙倭情，至于未有变动，人人目睹。合咨贵国，当审思熟处，远侦密探，毋为讹言所惑，轻率举动，致坏大事。如倭奴果有变动，是当另咨，为此合行咨会，烦为查照施行。须至咨者。

○回咨于册封日本副使杨邦衡曰：

当职窃照釜营倭情，间虽得之侦探，岂能真的？玆者正使出营，又未委何故，及准来咨，方审正使之出，或为浮言所动，而贵府处之坦然，无所疑沮，收捧封印，担当使事，晓谕倭众，言下镇定，亟止进赶，免扰地方。又虑小邦惊动，致有误事，勤此戒诲，当职不胜感叹。

○弘文馆〈副提学李好闵、应教金弘微、修撰郑期远、副修撰赵正立、著作金光烨、正字尹义立。〉箚子：

伏以，我国家，蒙天子宠灵，得保今日。凡有谋猷，不敢逾越天朝成算，姑施羁縻之计，而册使进临倭营，已至换岁，而封事未了，彼且强要陪臣。臣等固意其非有背约，必有要索，有大于陪臣者。今者正使，无故跳营，此计果又郞当矣。为今之计，请留正使于京城，使之移檄贼营，以责迟延之罪，以实副使之言，一面奏禀天朝，候有指挥，以在我战守之策，尤宜汲汲区画，而朝廷之上，未闻出一策行一计，以为守御之备。其意不过曰事无可奈，贼至而避，避而穷且亡。呜呼！今日之势，不至如一成一旅，而但欲坐而待亡，此固臣等之罪也。远迩惊惶，咸怀鸟窜之计，乃至冠绅之人，亦有那移家小，而诸宫房、戚里为尤甚，臣等窃怪其故。有贼无动，动则必溃，去将何之？其亦不达。今日之事，大异于壬辰矣。近有坊民，欲诉庙堂，愿闻驻驾之地，以遂归市之心。炮、杀手人等，亦相聚而言曰：‘朝廷遇我辈极厚，我辈为国死决矣。愿定一所，以为安家之地，身自向敌。’今日人心，则又异于壬辰，而亦甚戚矣。苟能乘此机会，建立特地举措，坚四方之心，鼓忠义之气，以为死守勿去之义，则何兵不可用，何贼不可破？京师，八方之根本，庙社在此，臣民在此，何可每委而去之？若以此为必亡之地，而彼为必生之域哉？自京城至义州，及三县海西之地，殿下尝历之尽矣。其见有城池险固，有逾于京城者乎？江汉之濬，人民之众，苟以计绥定善用，则唯京城可以御贼，而媕婀颓堕，以致士众日去，而空城独存，则此后为计，亦没奈何？今当上下，誓心刻厉，保民于未散，讲计于先定，而殿下深居累日，罕接臣邻，庙堂规规文簿，不思根本之图，如炎歊之朝，昏雾不举，其计抑将安出耶？今年税粮，如毕运到，则可满十万石，在诸道蓄积为最多，而弓炮、器械，亦且粗完，所患者，军兵不足，而苟早束伍，坊市之民，孰非可用？且于近畿联络之地，预选精锐，以为入卫之计，则人心一定，皆有固志，出死力以向之，贼未必独强，而我未必独怯。不然，而日坏退缩，顾视却步之地，则其何能紧束人心，以奋死敌之志哉？虽有资粮甲兵，终亦弃而资敌，望风奔溃之形，必有甚于变初矣。抑臣等尤有所未晓者焉。若以为京城创残，势难独恃，则亦当预思其次，别为经理，而顾恐得罪于效死之义，相视苟讳，莫敢先发。既不为勿去之计，又不思图存之地，愦愦度日，临有警急，其欲殿下，将税驾于何地耶？今日当事之臣，亦可谓少忠矣。伏愿殿下，躬先策励，倡率臣僚，奖勉趋事，一变媮靡。且昭布赤心，晓谕中外，责以捍卫之事，以示必守之志。虽于玉体微愆之时，亦于卧内，频接大臣，图惟密勿，大振耳目，然后始见民不思散，将知进死矣。方今拨乱之策，无有急于此者，恳乞圣明留神焉。“

上答曰：”省箚，深用嘉焉。当与庙堂，议处。“传于政院曰：”今见箚子，诸宫家、戚里，为尤甚焉。每有事必举，痛甚。如此者，令刑曹囚禁，穷推治罪。〈史臣曰：“国家之败，宫禁是由，而宫禁所为，众人象之。象而不禁，滋益害也。故君人者，惧其不知而不能禁；臣君者，恐其不禁，而益其疾。不知而不告，不告者之罪也；知而不能禁，不能禁者之过也；禁之而人不服者，禁之之道未尽也。于三者有一焉，则臣不臣，而君不君矣。将何以为国乎？夫玉堂一箚，言则忠矣，志则切矣，不可谓不知而不告矣。自上嘉纳焉，与庙堂议处焉，且从而拘禁焉，知已尽矣，法已严矣。不可谓不知而不之禁也，而禁之而人不服者，何也？臣见政院传教，有‘每有事必举’五字，而语有蓄愠𫍙𫍙底意思，似非含弘博大之意。是岂诚以玉堂为非，而宫戚为是耶，而斯言一出，而四方莫不解体。今日朝廷之上，岂无忠直之士，而寂未闻一言及此，惜哉！”〉 ○庆尚左道兵使高彦伯驰启曰：“今四月初八日，唐人三名，来自彦阳，问故则：‘上使及陪卫唐人二名，初三日出营，直入深山，五日不食，不省人事，奴谷驿吏等，以粥饭支供。’云。”

○护军黄慎〈轻窕浮薄，少无厚重之风。〉驰启曰：“沈游击出来消息，时无所闻。臣到永川，始闻正使来自庆州，即迎候路上。正使令通事高德顺传语曰：‘我受诏来此，谓真有求封之意，不图关白，凶狡叵测。前日福建被掳人，潜言于我曰：“关白云：‘我已为日本国王，不须受封，欲图大事云。’沈斿击亦被绑缚，使降而时不肯降。”云，故我不获已挺身出营。沈游击则回还难矣。’问诸正使下人则：‘五日匿于机张山谷间’云。正使形容疲黑，只穿破衣，卧轿而行。”

○庆尚左道兵使高彦伯驰启曰：“今四月初三日，上副使与群倭将等，设宴终日饮酣，佯出一言曰：‘今日御史唐兵出去朝鲜，通信使率来’云云，上使即以微服逃归，倭众即追逐，遍满山野。倭子谓：‘今明日，行长出来，则即当撤还，而今乃如此，吾等入还无日矣。’副使安然警倭曰：‘虽无上使，印信及我在此，汝若速撤，则当复还来矣。’倭等执上使下率以归，亦不加困辱。上使守护倭将曰：‘我等虽入日本，万无生理，愿出南原陪来’云，贼将清正，闻正使之出，心甚欣喜曰：‘我以为实非天使，欺罔我国矣，今果然矣。发精锐七十馀，送庆州诸将处，诘厥由，彼若详言，则不战而退，妄动接战，则我军岂尽死于彼手哉？’大槪清贼之喜闻，亦固其理，而发军试问云者，亦欲探我诚伪，惹衅生事也。”

○护军黄慎驰启曰：“臣遇正使之行于新宁县。使通事，细问曲折于孔相公等，答曰：‘倭人别无所为，但老爷怪倭贼狡诈，欲往王京，驰奏事情，仍请大兵来剿，故每有出来之意。其日义智等，设宴觞两老爷，宴罢夜深，正使为家丁装脱出，亦不通于副使矣。’仍问诰敕金印所在，答曰：‘前一日，已令差人，赍送于王京’云矣。”

○平安道兵使李庆濬状启曰：“臣前任满浦佥使时，去二月十三日，老乙可赤次将马三飞等，随相公〈余希元也。〉出来，我国人物刷还。胡人宴享，定于三月念时，而过期不报。必有其以，故令梨坡胡人童坪古，入送建州，探问宴期，则老胡曰：‘与相公有密约，必相公回报，当即受之。倘相公，寒言食约，直回中原，则须彼我更通定日来参’云。相公所约之事，未之详知，自上年延退宴日，凶谋叵测。我国数问宴期，则近于示弱，故渠自来问间，姑勿更通，彼若问相公去留，而龚正六密报来到，则何以答之？”〈本月初三日成贴。〉启下备边司。备边司回启曰：“丑虏，犬豕也。强则凭凌，弱则顺服，惟当先固在我之势，使虏有所畏惮，不敢轻犯，方是长策。若但以宴享币帛，为乞怜之状，则其势益骄矣。余相公往来频烦，不无示弱纳侮之悔，然事在既往，言之无益。唯当急急措置，以为防秋之计。宴享日期，姑待渠之来问，而欲参宴，则当对之曰：‘前者，办宴待之，而汝辈失期，故时未更办宴需。若定日，则当申报上司，措备宴具，然后可行也。’若问余相公则曰：‘以禀事事，已往辽东，还期早晩，时未定矣。’龚正六密报来到，则当受之，而以传送余相公之意，答之似当。”上从之。

4月14日

○庚戌，司谏院启曰：“正使今将入来，其馆待之事，固不可少有欠缺。但所带员役甚少，非如前日两使及许多将官留在之比，而接待都监，以依前事目施行，蒙然启请，责办太繁，弊及坊市。惊惑未定之民，不胜其扰扰，至为未便。请都监次知堂上、郞厅，并命推考。各掌郞厅、使唤、书吏、使令及一应供需，务从简约。”上从之。

○上教曰：“外国奏闻，与天朝人不同，频数为之不当，弊亦不无，一时为之。”备边司启曰：“此事，极为关重，故臣等更为反复商议，则皆以为：‘上天使走出之事，乃是变故之大者。理当即为驰报，而副使咨文方到，与上使处置，不同如此。前头之事，今亦不可预料其如何，不如先以上使出来消息，及副使移咨曲折，略为具实奏闻，急急驰送，有若传报声息之例。请兵粮奏闻，次第发送，事体方为稳便。频数奏闻，虽似未安，而当此事急之际，冠盖相望，不厌繁复。’臣等之意如此，敢此再禀。”上曰：“朝见初启，妄料本司之意，如是书之，将为传教而还止矣。”仍教曰：“即者，见备边司启辞，先为奏闻，随后请兵云。其无乃见昨日副使、兵部揭帖，〈副使揭帖，在上己酉日。〉而有此说乎？又或欲依副使之旨，更有所云云耶？若然则可谓不能征羹矣。其所更请封使，在副使则不得不尔，在我则决不可为之。只但请兵粮而已，则天朝自有所处置耳。”

○备边司启曰：“国家之所以维持者人心而已。虽危乱之际，人心凝固则国安，涣散则国危。往在壬辰之变，侍从扈卫之人，率多中路逃走。当时之事，已极寒心，不可归罪于小民之无知也。假使贼兵将动，而岂至于一、二日之间，径造都城哉，而人心汹汹，如惊涛、骇浪，不可止息，数日之内，去者太半。闾阎传闻，皆云：‘宰相、台侍、朝士中，亦有先出家属、财物者。’彼四方将士，其何以责其奋励？朝臣之先出家属者，令法官觉察以闻。”上曰：“依启。令五部，籍其姓名，勿许更入都城。”

○政院启曰：“伏见备边司草记发落，愚民一闻警报，辄怀先走之计，诚可痛愤。在上之道，宜以包容为务。此教一下，人不自安，敢达。”传曰：“依启。”

○护军黄慎驰启曰：“译官朴义俭，自倭营通书云：‘南好正所带驿卒，始闻天使夜出，即探听于副使处，则副使未起，亦未知正使之出。俄而平义智驰到，杨老爷不动，谓其属曰：“好好。”天明，倭将将追正使，副使谓义智曰：“追之无及，徒为扰乱，姑勿动也。事若垂完，则即日入来。”义智令勿追。副使招义俭谓曰：“万古天使之行，尔见如此丑事耶？以堂堂天朝使臣，来临下邦，处事当正大，岂有径自逃出之理乎？况倭中消息，时未出来，没有好信，亦没有歹信，只望行长之还，岂宜径走乎？丈夫死则死耳，不宜苟且如此。岂可顾一身，而不顾朝廷体面乎？若终有难处之事，则奉节间出可矣。朝鲜，固是一家，其如倭子笑悔何？且彼必星夜驰走，若不向全罗，则必到王京。尔国必大惊动，或轻兴兵马，则大事终至于不可言矣。尔将此意，传报李接伴，使之启知国王，慎勿轻动。”云。翌日，副使亲至李老爷卫门，受各邑选锋以下行礼后，即分付各邑曰：“尔等各自放心。受命同来，不相通问，而径自潜出，是何道理？贻笑外国，亦甚可羞也。”下人多有流涕者，副使笑曰：“李爷虽出，我犹在此，尔等放心，勿为外夷所笑。”即与兪相公，入内查出行李，令徐相公、吴千总，奉出敕书及金印二，一则关白之印，一则正使之印。李老爷只持龙节云。倭卒守直，李老爷衙门锁闭，不许出入，管家数人外，其馀十馀人，皆结缚庭中，天明乃解。副使动静自若，少无危惧之色，晓谕倭众，愈益懃恳，倭子等感激称叹曰：“印敕在此，杨老爷尚存，不复忧矣。”且因被掳回来人，闻关白自十月病重，正月乃死云，或云正月快差’云。”

○礼曹启曰：“今此天使之来，异于常时规例，议于大臣，则领议政柳成龙、领中枢府事沈守庆、左议政金应南意：‘天使到门外，令都监堂上，率僚属，进去迎慰，就馆后，大臣率诸宰，往问致慰，措辞以告，天使休息后，自上接见似当。判中枢府事尹斗寿意：‘天使到所馆，自上即时接见致慰，似当。’行知中枢府事郑琢意：‘礼之所以成样，以其有仪章、节次也。今者天使，自贼营仅得抽身出来，自上奉迎门外之举，恐非合宜，亦非出于天使之意也。只令都监堂上，率僚属，出就门外，迎慰就馆后，大臣致慰措辞以告，仍请宴礼，不欲则亦不强请，休息后，自上接见，恐合事宜，而如此曲折，使接伴使，一一禀告施行，凡系馆候、供帐等事，一依前日，略无所减，似当。’大臣之议如此，敢禀。”上曰：“依议为之。”

4月15日

○辛亥，朝，王世子问安。

○上教曰：“近有边报书状，中路潜自拆见之事，极为骇愕。〈岭南秘密状启，累于中路拆见。〉我国人心至此，此必一路守令中，奸人所为，其心之无朝廷极矣。必须穷推，绳以重律。且今后无此弊事，议处，言于备边司。”〈史臣曰：“军机尚密，易之者败。至于中路，潜拆漏泄，甚矣。噫！使人心至此者谁耶？”〉

○行佥知中枢府事李忠元。〈为人轻浮少实，附会憸邪，只将文字，以文其身。〉上箚：

臣伏以，质本迂踈，识暗机宜，固知谈兵取讥，论事不施，然从大夫之后，值国家危亡，有怀不敢终默。伏愿殿下垂览焉。夫战争之际，少固不可以敌众，弱固不可以敌强。然智者审几，而先伐其谋，故多用间谍，能使合者离而强者弱也。自古，刚强暴猛，莫如项羽，而终致偾亡者，以其良、平诸公，筹谋行谍，探观其几，而能离间其君臣之故也。今者上国，怜悯我邦，被倭奴之毒害，恤患无所不至。发帑庄而资之，出兵粮而征之，倭犹不悛，雄据边城，谋臣计穷力竭，不得已许和、册封。平酋岂中国之利哉？只绿我邦兵残粮乏，为此羁縻之计，古人所谓下策者也。说客咸舌，敕使临边，逾时经岁，尚未迎归，正使之心，固已疑危，细作之言入耳，心骇志动，乘夜挺出，虽中军辈，莫知其故。我国中外，亦从而崩心，惟谋逃避，不顾其他。惟幸副使，坚卧倭阵，从容谕众，有亚父度量，诚可服也。以臣计之，清正素与行长，争功有隙，闻正使之逃，欣然有喜曰：“吾以为实非天使，乃诳我，今果然矣”，仍发侮慢之言。安知厚遗福建奸人，以恐动之也？此正乘几，伐谋之时也。夫行长，因败疑阻，请封贡于皇朝，以尊主为掩过之计，不与清正议计；清正则深入北道，掳二王子及重大陪臣，而笑平壤之败，以此相倾。然行长主兵权，为关白素深信，故幼弱王子、年老陪臣，擒之不为勇，以抑清正之功；关白亦从其言，许还王子及陪臣。此岂独惟敬口舌之力哉？实两将不协之所致也。年前臣闻，正使入倭营，即见行长、义智，不见清正云。想清正以此益怀愤怨，欲败封事，日夜磨牙为谋，固不浅浅矣。且清正騺悍，御下最严，当初驱其军，直𢭏北关，士卒无所得土窟经冬，又为他将所迫，驱出南边，滞留三载，故降来之倭，惟清军最多。倭亦人也。若乐为用，何苦归我？正贼今又飞言，欲败封事。行长若闻此言，其怒必盛。此真两虎共斗，势不俱生之势，亦必致关白之怒矣。自古虽良将，不得其上下，而能成功于外者，未之有也。今当连遣使臣，慰谢副使，又偕倭译一人，持书密付黄慎，宣言于倭营曰：“日本开辟以来，化外国也，为中国所不与。行长将军请封皇朝，宠命来临，千载一会，其尊主、息兵之忠勤极矣，而清正忌彼之功，故作飞语谓：‘正使实非天使，乃诳我，欲图之’云，故正使醉间，虑有辱命之事，挺身出营，非他意也”云，则行长之回，大怪正使之逃，欲得其实，而惟敬之说，亦有所据矣。况行长、义智之徒，曾见正使所赍金印、龙节、衮衣等物，固知其天使，而万无疑端，惟以清正之欲败已事，归咎清贼，其下思归之卒，亦闻此言，怨詈交集。两将之猜嫌益激，皆思清正图之，则正虽騺勇，独何为哉？将自救不暇，而实非天使之言，既出其口，亦不怨尤于我也，审矣。我则观彼所为，以乘其衅，庶有攻守之计矣。此臣之所谓伐谋不容少缓者也。伏愿殿下，勿以臣言为迂，问于备边大臣，议以行之，则于国家今日御贼之策，或有少补焉。取进止。

启下备边司。备边司回启曰：“李忠元箚辞所陈，有得于兵家行间之意，此事刘总兵已试于前，而不得收效。盖贼情狡诈有馀，两贼之相激相倾，虽有所闻，亦未知其实情如何也。不得其情，而欲为离间，则亦未免龃龉而难成。然兵家之事，难可预料其必成，亦不可预料其必不成，此意不妨。密为下谕于都体察使，更察贼情所在而处之，何如？”上答曰：“予意其箚辞，深得其机宜，必当施行。依所启，令都体察使酌处，且其箚子，誊书后还入。”

○正使至自贼营，馆于兴仁门外。〈无端出营，辱国甚矣；馆于门外，无面见王也；据事直书，罪自见矣。史臣曰：“以逃归也。”〉

○上教曰：“天使赤手而出，往辽东盘缠，亦以何物为之乎？接见时，欲赠以银两，参酌磨炼。且入中原，所见埋没，冠服一件赠送可矣。速为磨炼。”礼曹回启曰：“自上轸念正使行李无一物，欲赠以银两、冠服，圣念所及可谓至矣。银子参拾两，并致于接见时礼单中，冠服亦依上教，令户曹，急速磨炼造送，何如？”上从之。

○移咨于辽东都司。其文曰：

朝鲜国王为飞报紧急消息事。本年四月十三日，准册封副使都督佥事杨咨该为钦奉圣谕事：“迩来釜营倭情，谅贵国得之侦探者必悉。须正使误为浮言动惑，于四月初三日夜而去，倭明沙古雁门等即行追请。本府恐倭众深入贵境，致生他患，即令通事林小鸟，传谕倭将平义智等，将追倭等撤回。比倭众闻金印收在，俱已心安。但本府看得，正使以贵戚元勋，衔命而来，远迩快睹，旌旗所指，山岳震摇，诚举动关系不细也。一朝飘然而往，道路播传，必骇听闻。即贵国亦未必不以正使之出，必有灼见，非无故漫行也。讹以传讹，彼此惊疑，衅端生矣。何以襄此封典，何以保安贵国哉？本府身在营中，虽未谙倭情，至于未有变动，人人目见。合咨贵国，当审思熟处，远侦密探，毋为讹言所惑，轻率举动，致坏大事。如倭奴果有变动，是当另咨”为此合行咨会，烦为查照施行”等因准此。又该本日据陪臣庆尚兵马节度使高彦伯驰启：“访得，本月初三日夜间，正使以微服出营，跟随员役，亦皆漫散出来，仍被倭人拦截回营。副使向众倭说称：‘我们到此，已经累月，尔等尚未撤回，因此正使大怒，径自出去。尔等如是速撤，正使当复还来。’有正使伺候倭子，各说我们既失正使，愿进去跟侍前来”等因。又该本日，据陪臣京畿观察使柳根驰启：“接得正使牌文，正使于本月初九日，自庆州起身，经由竹岭等路，回来”等因。据此查照，先该本年四月初九日，当职备将册封正使，离出釜山缘由，已经咨会贵司，以凭转报各该上司去后。今该前因，当职窃照，正使不意离出釜山，人情汹骇，未知有何缘由。尚赖副使，临机应变，处置得宜，既已晓谕倭众，勿今进赶，仍收捧留下印章，担当使事，目下稍得镇定，不至大扰。当职，自闻正使出离釜山日久，不知所在，方深忧虑，分遣陪臣，日出访迎，今审起程前来，保无道路他患，殊以为慰。仍照册使，进临倭营，日月已多，封事尚未完结，伊情变迁，难保必无，而今又正使遽行出营，深恐此贼执此为言，再惹他衅。即今区画处置，理宜周审。烦乞贵司，备将前因，作速转报总督、抚院、总镇衙门。为此合行移咨。

4月16日

○壬子，朝，王世子问安。

○中殿除服〈阕潘城府院君夫人之服。〉后，药房〈都提调金应南、提调洪进、副提调吴亿龄。〉、政院及大臣、东、西班二品以上、六曹堂上，中殿问安，答曰：“罔极矣。”

○上教政院曰：“今见辽东咨二道，

辽东都指挥使司为倭情事。三月贰拾日申时，蒙钦差总督蓟、辽、保定等处军务兼理粮饷经略御倭都察院右都御史兼兵部侍郞孙宪牌：”近该本院部题议，釜倭尚未尽退，恐有变动，临期难以应猝。查前兵部原题：‘各镇援兵，又议添辽东，共合三万三千之数，俱用马兵，各选委参、游官，统领训炼，遇有倭警，听候调遣’等因。除具题外为照，前项兵马，调援朝鲜，其每日吃用粮草，应于彼国，备办相应，预行查处，免致临机有误。该国陪臣，预备粮草，务足三万三千兵马，半年支用。即今要见某馆，见储粮若干、草若干，可供前项兵马，几个月支用。如或不足，作何设处，仍俟夏、秋间，多方采取秋、青草束，以备冬间马匹食用，不致临机有误。该司差人守取该国各官，见备粮草各数目册报，备照仍行。令该国，遵照节奉明旨，拣选水、陆官兵，时加训炼，遇有倭警，即行防御，待天兵到日，互为掎角，以取全胜，不得全仰天朝，俱毋违错未便。“蒙此备云，移咨朝鲜国王，转行该国陪臣，作速预备粮草，务足三万三千兵马半年支用，即令本司，星驰差人，守取该国各馆见备粮草各数目册报，希申回复前来，立等转报施行。朝鲜国王为倭情事。本年四月十六日，准辽东都指择使司咨，前事云云。当职窃照，自游击既宣谕之后，各屯倭兵，节次撤回，焚烧营栅者，已有九处。及册使进临伊营，则事当易为完结，而已经累个月子，事体耽延，尚无予期，当职固已疑虑。今又李册使不意出营，不知有何缘由，而倭情反侧，必未帖然。如或执此为言，更启衅端，小邦之祸，有不可胜言。今蒙总督军门，虞伊情之变动，念应猝之难及，于兵部原题各镇援兵外，又议添辽东马兵，共合三万三千之数，选委参、游等官，统领训炼，终要救援小邦。当职与一国臣民，虽粉骨、糜身，无以仰答洪私。但照小邦，自被凶祸，军兵死亡，财粟殚竭。稍完州县，亦困于调运，一样残破，所垦荒田，十分之一。秋、青草，可以随处刈取，庶足支用，而至于粮食，则上年税粮，才有七万石零，而内供经费，外应调度，所馀能复几何？今年秋税，虽计亩收取，丰凶不可预知，所收视上年多少如何？此则可及明年需用，而无及于今年。倘遇祸出仓卒，则虽户督家敛，得粟无策。此都城所储如此，而就吊管粮陪臣，迤西、迤南沿路州县粮豆文册看得，虽大府、钜州，多者仅足以供三万三千兵马一二日费，而少者或有全缺，虽得大兵，无以供应。当职用是忧煎，不知所为计。烦乞贵司，备将前因，转禀军门，先将山东等处粮饷，水陆搬运，以为大军行驻食用，方是万全。当职与该管陪臣，亦当减省冗费，收聚零星，以助万一，秋、青草束，亦令趁时采取，听候马匹食用。今将迤西、迤南沿路州县见贮米豆数目，着令户曹陪臣，攅告文册一件，给与来官，赍去云云。

皇恩罔极，不觉泪下。孰谓孙经略之只守鸭绿耶？我国君臣不良，为邪说所惑，致贻今日天朝之忧，岂非痛心？为今之计，尽汰冗官，减其俸料，省其浮费，一斗一升，皆百计收合，亟请天兵，以讨此贼，一刻为急。斯速议启，言于备边司。”〈史臣曰：“国不能自强，反恃天朝，其情戚矣；计不能裕民足食，至于汰冗减省，其事亦末矣。臣恐强国足食之本，不在于是也。”〉 ○礼曹启曰：“臣等更将传教之意，反复参考《大明会典》，皇帝、皇太子冕服、皮弁服，其色既同，而至于常服，皇帝袍黄色，皇太子袍赤色。我国《五礼仪》，殿下、世子，皆服冕服、绛纱袍、衮龙袍，而于东宫衮龙袍，别无用黑色之文。未知自何朝始用黑色，然与天朝皇帝袍黄色、皇太子袍赤色之制相同，而略无辨别之意矣。参以具思孟及古老所传之言，其用黑色，无疑矣。更问于李墍，则顺怀世子时为宫僚，而世子时未加冠，故于书筵，或着红直领，此则非礼服也。加冠、吉礼之后，则不为宫僚，未见着红袍之时云云。东宫所服衮龙袍及如习阵时帖里等服，依上教施行宜当。敢启。”上从之。

○备边司启曰：“天使虽狼狈来此，而副天使尚在釜山。且副使语倭之辞以为：‘封事久不成，故上使怒而出，非隐遁也。’今若如玉堂上箚之辞，则似为得宜。今日接见时，自上委曲晓谕而得听，则前头之事，犹可持循于时月之间，而天朝之救援，亦无不及矣。”传曰：“如是为之，以试贼情，未为不可，但念凶贼，至狡诈也。上使之信听细作之言，恐为拘执，径自出来贼中，无不知之，果可隐乎？副使不过姑为是自宽之说，以语目前之倭而已。岂倭贼之所心服者乎？贼之轻朝廷久矣。今上使弃敕先走，间关道路，狼狈而归，为此大言，谓贼稽颡服罪，予不敢知，抑无乃为贼所笑，反招慢侮之语，所损为不少也。更与接伴使商议施行。”

○备边司启曰：“我国之保有今日，莫非皇恩，而终始拯济之意益隆，臣等伏见辽东二咨，为之感激。但以兵行，则必先备粮。自义州以及庆尚道数千里，财力竭尽，万无支供之路，故隐忍于羁縻不可必之计，苟度时日矣。伏承圣教，不胜殒越。三万三千兵马半年所需，不可胜计。当于庆尚道别储数十万石之粮，使可以支给。请令户曹，急速磨炼，中外见在粮谷之数，为推移添补之计，吏、兵曹急速商议澄汰，零星收合，以补万一。沿途驿站刍草，亦须积置数百万束，至于京城及南方住兵之处，又当倍蓰准备，然后可无窘乏。此亦不可不为，而令出之后，亦或恐民心惊散，卒难可办。并令兵、户曹，十分商议，停当禀裁施行。且此咨文回报，待户、兵曹区处急速磨炼，秘密宜当。敢启。”上曰：“依启。此贼苟可讨。君臣虽只咬得菜根，讨贼翌日枯死，尚有馀荣矣。愿更加措置。且兵机至密，鬼神有不得以窥其际。《易》曰：‘几事不密则害成。’况兵机乎？近日秘密出纳，莫不传播，无微不见。此由于政院、或备边司之官，不自手执，委之于小吏，妄自尊大，昻首高拱之所致，极为痛心。曾闻曺植曰：‘我国由小吏而亡。’信不诬矣。今后勿踵此习，十分秘密，内请天兵，措置兵粮，外假好言，以缓贼势，惟在庙堂之相机运筹耳。且此二咨文，都体察使不可不知，誊书下送，而不可付之于下人传送，可遣宣传官，秘密驰谕，令都体察使，参酌事势，陈其所见。”

○上教曰：“秘密公事，外间无微不播。承旨何不亲执为之，而委诸下吏，使之如此乎？”

○礼曹启曰：“在前天使往来之时，于碧蹄，别遣大臣、承旨问慰，今此天使之行，大臣则不可遣，都监堂上中重臣及承旨，别遣致慰，何如？大臣之意如此，敢启。”传曰：“大臣不可遣之意何意耶？”礼曹回启曰：“上年天使出来之时，大臣依前例，碧蹄进去，而承旨则因有勿遣之教，不往矣。今此回还之时，与常规不同，故以都监堂上中重臣及承旨，别遣致慰事，仰禀矣。”传曰：“今上使，虽因事势，苍黄出来，是吾君所使衔命之人也。凡人之所以为人者，以其有一个义也。义者，不以盛衰、存亡，易其心。今上使接待，与出来时，慎勿有异，以至诚饯送。”礼曹回启曰：“伏承上教，臣等更不容议。依碧蹄前例，遣大臣问慰，何如？”上从之。

4月17日

○癸丑，朝，王世子问安。

○司宪府启曰：“属玆艰危，人心波荡，镇定之策，在所当急。顷日正使之出营时，未有大急之报，而搢绅之人，先自动摇，至于出家属、输财物，以为民望者有之，诚可痛心。右赞成崔混，先出其女子及财物；文学李愖、正郞李馨郁、承文权知闵汝任，出送其妻子；佐郞宋瑄，欲处置在外家属，不为受由而出去。其怀私灭义之罪大矣，请并命罢职。宁堤君锡龄，以王室至亲，敢生先避之计，占取船只，已极可骇，而京畿监司柳根，托称公船，与锡龄相争，移文舟师而夺之，终载自家之财物，其无谓甚矣，而锡龄之先自骚扰，亦不可不惩，请并命罢职。”上曰：“并推考。”

○备边司启曰：“弘文馆箚论中，请留正使京城一款，已为启请留在矣。其馀所谓京师，八方之根本，庙社在此，臣民在此。何可每委而去之云者，尤为切要于救时之策。昔汴京沦于贼薮，胡骑四面冲斥，而宗泽三呼过河，张浚请进住建康，以系中原之望。古之忠臣、义士，其所以为国谋者，不过如此。良以天下之势，不进则退，三军、万姓之心胆，系于一人之进退。若以根本为不守之计，则枝叶何所庇覆？至于迁国图存之说，出于一时之仓卒，非可遵行而为例。儒臣所陈，深得古人献忠之义。自上更加体念，而策励群臣，以起四方之心，以振中兴之策，不胜幸甚。”上曰：“知道。怀、愍、徽、钦，在所当戒。今京城一无可恃，徒为大言，以欺上下，宁有是理乎？若都城有必守之势，何敢不守乎？”

○备边司启曰：“古者漏泄省中之语，其罪甚重。祖宗朝，凡议军机，只谋臣数人，仅为入侍，往往侍从，亦不得预焉。今则事无大小，都下喧传，增加附益，疑惑人心，其为寒心，可胜言哉！今贼在门庭，窥觎觇伺，事机之变，在于呼吸，往来唐人，各持私见，互相争胜。凡所流传，悉关成败之数，而我国文书，略无防范，昨日辽东咨文才至，而都民哄传天兵将出来。此言不日入倭营，使贼先知，则万事一败，诚可痛心。于从事官卢景任下去时，言送此意，使密告于都体察使李元翼，凡干镇定之事，十分加意处置，毋使踈漏，以败事机为当。且唐人亦各有主持之意，如慎懋龙、董忠者，扬言天兵大至。此享虚名而促实祸，此意不可不谕于体察使，使之善处也。自今兵机所系，私自漏泄者，摘发重治之，捧承传施行，何如？”上曰：“依启。观此启辞，尤极骇愕。昨日咨文传播则不可说也。更加严密。”

○四道都体察使柳成龙启曰：“水原秃城，则城堞已修，器械粗完，故一府之民，皆有定志，时方以私力，盖造庐舍，欲为入处者甚多。以此知其民心有所恃，则自无溃散之虑也。营将赵拨，勤于所事，昼夜不怠，稍得成效，颇为可嘉。如有事变，则当使水原府使及此人守之。但赵拨，以前虞候，时无职名，似难统摄军卒。请付实职，使有激劝之心。龙仁、阳智之间，有古城当路，名曰石城。地形险要，胜于秃城，且在直路之冲。若于此地，又为修葺，储粟、炼兵，右控秃城，左连南汉山城，为鼎峙之势，则京都之门户固矣。臣已令龙仁县令尹粹然，募入僧人，盖造房屋；又令良才察访崔屹，兼前营将，并为经纪。但役巨力微，难可易就，其近处安集都监屯田农牛、粮谷，可以推移添补，合力成就。当初屯田之设，正欲为据险聚民之计，而京畿直路，经理尤急。请令安集都监，通融物力，期于有成，何如？”上从之。

○备边司启曰：“僧将惟政，时在庆尚道，统摄僧军，设险防备等事，方为措置，而地方阔远，且以一摠摄，调出僧军，事多艰窘云。左右道各出摠摄，凡僧军调发之事，使之分掌何如？”上从之。

○都体察使右议政李元翼驰启：“右兵使金应瑞驰报内：‘本月十一日，译倭要时罗，持副天使谕帖一道，

略曰：”正府，因惑讹言，妄有举动，已备咨贵国王矣。该毋得以正府既出，必有灼见，不加细访，以讹传自相惊惑。突有奏闻，或有动兵声息，或捏传天兵即临，致坏垂成大典。万一背盟，则贵国生灵涂炭，务在慎持，不可轻忽。“云云。

通事朴义俭通书一道，

略曰：”近日营中，事几垂成，行长三月二十四日，已到浪古耶，今明出迎两使云，而不知上使，何所听闻妖言，无端夜遁。副使昨已差人，送付北京，揭帖兵部内言：‘此处，行长未出，时无黑白，而正使变服，取侮于外夷。亟令上使，促还釜山，以竣此事，何如？’如是书送，上使若不还来，想必别差以送矣。此处倭等，依旧不动，而但恐外间，因此骚扰，是以忧虑矣。“

率卒倭七名，来到宜宁，求见兵使，兵使盛威接见，先问上天使逃出之由及厥后倭情，则要时罗曰：“上天使，本月初三日夜半，尽弃行李及诏敕、印信，独身脱走，厥明，倭将等，诣副天使下处，问其缘由，则答曰：‘吾亦未知其故。亿料之，则必是上天使轻听讹言，怯惑走出。’云。倭将等，欲为寻踪追逐，副天使曰：‘上天使，虽一时走出，若为追捕，则事体不可。上天使之出，必称变起不测，事迫难留，而尔等复为动兵追探，则益助正使怒，而天朝反以为疑’云。倭将等以为然，不为追逐。又于关白处通报曰：‘上天使逃出，不过病心所致，而讹言所惑，脱身独出耳，别无他意。’待行长、沈游击出来，相议定夺事，已为通报”云云矣。又曰：“侧闻，迷劣卒倭之辈，虚称于上天使家丁曰：‘沈游击已被捉于日本，未久行长出来，亦将困辱天使，因起兵作乱’云。上天使闻此虚言，常常致疑，而终乃走出，则上天使必倡言于天朝矣。倭将先念此意，使沈游击从速出来，以证其不然事，亦已通于日本矣。朝鲜亦以此意，转奏天朝，毋得起衅可也。上天使，若或改差以送，则远地往来之间，事势迟延，关白必以此致疑，反以天朝为背约，丁宁出送兵马矣。为今之计，天使前虽失礼，不可更改，即还入送，则日本之人，即可渡海，从速善处”云云。上天使出去之日，倭将等，意谓天朝大兵，不日压击，故一阵众倭，整具军器，被甲待变，而连三日寂无声息，然后始知其不然。大小凡事，皆禀故于副天使前云云矣。又以调信之言传之曰：“关白若闻上天使不即入来之说，则必增疑虑，发送兵马之后，则势难停寝矣。上天使差出之间，朝鲜通信使，上副中一员，先送釜山，与副天使同在，则关白必信无疑。速差一员，发送何如？朝鲜若以此言，为拘执之疑，则我与平义智中一人，当自质于朝鲜，复何有疑？以此定约之后，或有和事之不成，或有他求之说，则朝鲜虽寸斩我身，亦无馀憾也。吾所以切切如是者，五六年间，主为讲和之事，而若不成就，则吾族赤矣。以是昼夜忧虑”云矣。“初七日出来关白文书内：‘平行长，则以天使接待事，一路检敕，故虽未即出去，其前初十日间，机张、安骨浦两阵倭众，为先渡海，而釜山、竹岛之倭众，则与天使行次，一时撤去’事，丁宁书写，故即进呈于副天使，则副使不出一言，仰天叹息，只恨正使之轻出而已矣。上天使出去之日，清正通书于调信曰：‘我阵距庆州不远，而天使虽为出来，近日水涨密阳江，必不得渡。势将取路于左道，吾领兵追到庆州，则可以得见’云。调信以此，禀告于副天使，则副天使痛止之，清正之军，以此不动云矣。”兵使诘之曰：“尔等变诈之言，何可信听乎？侧闻正使之出，皆是尔等薄待故也。是谁之咎耶？尔虽有许多说话，岂可传播于他人乎？”要时罗曰：“此事不成，则非徒吾辈之不容，三国俱不安宁。若成则三国生灵，皆得息肩，此是天下之一大事。岂为谲诈之言乎？大槪上天使，则以堂堂天朝大臣出来，大小倭众，咸望其风采。虽或有见害之变，所当守死奉命可也，而传闻道路之言，轻自逃出，大亏皇朝之事体。虽如我小邦，岂有如此者乎？副天使则不计生死，坚坐不动，凡干处置之事，一一宣谕。每以速入日本为言，其可谓义士也。赖此副天使，庶有成事之望。平行长、沈游击，今明日丁宁出来。吾欲速还”云云。兵使问曰：“尔何不即出来耶？”要时罗曰：“当初一阵倭众，皆疑唐兵之压临，玆以趑趄，见宜宁阵下人，始知不然之实，而副天使与倭将，凡事相议处置后，闻见出来，故迟延至此。”云云’事驰报矣。副天使谕帖文书，金应瑞枚举将启云，故只要时罗所言曲折，虚实间驰启矣。”启下备边司。备边司回启曰：“上天使之事，出于意外，彼此人心惊动，势所然也。但观副使处置，则从容镇定，又驰报于兵部及各衙门，言其事情，不久当有天朝处分。不必轻动于往来之言，不可专然无备，以懈将士之心。若倭使要时罗，更为出来，则一以镇定之言，解释其惑，副天使帖文回帖，亦禀于都体察使，以本国已知事情，未尝轻动之意言之，而多发员役，哨探声息，及倭中动静形止，连续驰报之意，秘密行移，何如？”上从之。

○以尹泂为司谏院献纳，郑天卿〈以善事得誉，获宰百里，及遇逆乱，弃城而逃走。〉为定山县监，尹宖为北道评事。

4月18日

○甲寅，司谏院启曰：“成均馆直讲赵稶，前为遂安郡守，遭丧递来之时，多有不谨之事，使官库板荡，闻者莫不痛愤。请命罢职。近来士风不美，新进之人，不念国家之急，唯怀自便之计，以循次升迁为幸，而无意供职，极为骇愕。前承文院正字闵汝信，不为呈告，任意出入；前成均馆学正尹铣、文励、校书博士朴明榑、著作李如海、前著作张经世等，偃卧乡家，一不谢恩，殊无人臣之义。如此之习，不可不痛革。请并命罢职，自今以后，令各其堂上，考其勤慢，以凭殿最。”上从之。

○司宪府前启右赞成崔滉、文学李愖、正郞李馨郁、承文权知闵汝任、佐郞宋瑄、宁堤君钖龄、京畿监司柳根等，请罢。上答曰：“巳为推考，不可罢职。”

○接待别都监郞厅启曰：“天使谓臣命元、臣金睟曰：‘贵国，将欲何为？可速上本，请兵驱剿矣。’臣等对曰：‘兵虽出来，而小国一路无粮，不胜闷虑。’天使曰：‘兵行，粮自随之，必有措粮之策。’臣等问老爷出来之由，则曰：‘关白何曾要封？其所要求，皆不可为之事。其中有一件，臣子所不能忍闻者，而过海之后，执我等为质，求其所欲，不从则必杀我。我分当骂贼而死已矣，孰知我不屈而死乎？今我负二罪。前日枉负倭情恭顺，一也；即今轻率出营，二也。负此二罪，罪在一身而止，犹胜死于倭奴之手。以故决意出来。’又曰：‘杨老爷，前此每与我，言此事不停当。若上司直问于副使，则凡所闻见，当终始详陈’云云。且天使去十六日，兵部等各衙门揭帖稿，〈”切念东封之役，始而讲封，继而证约，终而退兵，皆有责，非职所得而与也。职惟，持节往封，顺则行，逆则还朝而已。奉命以来，盖十四月于玆矣。自出都之后，无一念一日，不冀封早竣，上以仰纻圣怀，下以奠安属国，惟是愚性执固。凡有谈倭情叵测者，实恶闻之。虽外议纷纭，而爰自去岁入营，一切情形，职惟以恕心待之。前之入营，行长八日方见，止以为不解事体，今则悟其傲慢矣。小西飞削发为倭，止以为不敢僭越行长，今则悟其为不重汉官矣。闻防严密，行动，有倭众跟随，止以为仪从护卫，今则悟其为监守矣。馆谷凉薄，止以为客居无措，今则悟其为轻亵矣。关白绝不相闻，道路呼为纳贡，种种情节，难以悉数。从见谢隆及郭纉禹之后，始所要有不能忍闻见者，如醉之初醒，梦之初觉也。又三月间，接得兵部箚付题事钦依，倭奴如强索陪臣，即系渝盟，随当罢封。寻据沈惟敬禀帖内，称陪臣，必不可少。然则使臣于南戈崖守候，又费时日。审此则，要狭强索、羁留等项情形，悉以张露。恭顺，固如是乎？自职出营截回，随行者数十人，杀死二人，又岂俛首求封者哉？再照，沈惟敬市井无赖，绝无身家妻子，向来从贼逆状，不能枚举。独其淫秽，如娶倭将阿里马养女为妻，业已有孥，此阖营夷夏，所共知者。妻子在日本，伊家何所顾恋，而复故土也？他日倭奴入犯，必惟敬为之向导矣。今倭众未集，万乞速发兵马，直扫倭巢。副使可以乘此而出，属国可以仗此而安。此不世之功，在此一举。如职轻率出营，罪固难逃，职即死于君父之前，尤胜死于倭奴之手也。伏惟垂鉴施行。临缄，曷任悲痛战栗之至？“〉求得誊书，同封入启矣。”上曰：“知道。揭帖之词，是矣。”

4月19日

○乙卯，司宪府前启右赞成崔滉、文学李愖、正郞李馨郁、承文权知闵汝任、佐郞宋瑄、宁堤君钖龄、京畿监司柳根请罢。上答曰：“已为推考，不须罢职。”

○忠清道镇岑县，雌雉头尾两翼，皆变化成雄雉之状。观察使李廷馣启闻。“

4月20日

○丙辰，昼，王世子问安。

○上出宫，幸崇礼门外天使所馆，行接见礼。上入幕次，小顷，正使至。上出迎升堂，请行拜礼，正使曰：“我以亵服，行拜未安。”上曰初见大人，拜不可废。’正使曰：“决不敢承当。”上曰：“唯命。”遂行两揖礼。上曰：“大人为小邦之故，久驻贼窟，今玆出营，又出不意。跋涉累日，备尝艰窘，不胜惊虑之至。今日得以拜面，实深慰幸。但伺候译臣，所当不离陪随，而乃敢径自上来，以致大人，迷失道路。虽重违辱教，姑许原免，而其跟随无状之罪极矣。沿路各官，事出仓黄，凡干支待之事，不成模样，此皆寡人不敏之罪。惶恐惶恐。馆待别宫，情礼当然，而大人过自贬损，不要入城，私家隘陋之地，连日驻处，其于尊奉之礼，大有欠缺。且躬就所馆，小伸慰问，实是衷曲，而不敢劳动贵体，今始来拜，尤增未安。”正使曰：“我于当初，率尔入营，致有今日，皆我之罪。译官有何罪焉？且负罪而还，无颜面会国王。今承枉顾，十分惶愧。”上曰：“副使大人安否如何？沈游击，今在何地？”正使曰，杨天使好在，沈惟敬在浪古耶，关白绑缚，责以七件事。奴才〈指惟敬也。〉弄其油觜，无所不至。俺闻来惊惧。俺之一死，有不足惜，恐辱国命，决意跳出，罪合万死。“上曰：”凶贼若至变动，则小邦残破已甚，无以自振。惟愿天朝，速兴问罪之师，终始拯济，是在大人一言，不胜祈恳。“正使曰：”我归告军门，使之急急转奏，发兵征剿，则副使因此而出来，贵国仍此而息肩。孙军门本来主战，已调兵马，留屯关外云。贵国，亦须咨报，急请可也。“上曰：”大人终始指教，不胜感激。“遂行茶礼讫，上请行酒礼。正使曰：”不敢。“上曰：”大人为小邦事，勤苦多矣。今日初见，请奉一杯，以叙微诚。“正使曰：”我不遵朝廷之命，径自出来，我是罪人。断不可受此盛仪。“上曰：”尊待大人，乃所以尊敬朝廷也。小邦之待天朝大人礼，岂容少损？“固请，正使曰：”可领则不领乎？决不可受。“上曰：”如是牢拒，不胜缺然。且久处城外僻陋之地，极是未安。请移馆于大人前日所寓别宫，大望大望。“正使曰：”过数日当发去。不必入处城中。且贵国人李顺良者，自倭营走回云，有何所供？要得一见。“上曰：”当问于有司而察为。大人远路驱驰，劳苦必多，未得休息，旋即发去，不胜缺然之至。请留累日而去。“正使曰：”前往义州，方可上本，不可久驻此处。“上曰：”行旌速发，不得从容侍陪，非徒情礼，俱有所欠缺，一路支待，必未及措置。敢请留驻。“正使曰：”一行员役不多，自然支过。不可久驻于此。“上命呈礼单曰：”不腆薄物，用表微悰。“正使曰：”不敢当。“上曰：非此，无以成礼，亦无以表诚。敢请。”正使曰：“国王下毂一面，已为盛会。多谢矣。何必受此礼物而后，知国王之盛意乎。”上曰：“既不行酒礼，又不受礼物，尊待大人，返归虚地，好生缺然。”正使曰：“决不敢受。天暑请告别。”上请行拜以辞，正使曰：“不敢。”遂相楫而行。正使先返下处，上命承旨问安。仍乘辇还宫。辇过崇礼门，摆拨唐军等，齐诉于驾前曰：“要得夏衣。”上曰：“当令有司给之。”未时还宫。

○吏批启曰：“北青判官李成吉，本府有奴婢五十馀名，依法递差，成吉文武才兼，且多干能，正合苏残起废之地。咸兴新判官，适为递差，请李成吉，依监司状启，咸兴判官除授，北青判官，以他人差出，何如？”传曰：“依启。”

○司宪府前启右赞成崔滉、文学李愖、正郞李馨郁、承文权知闵汝任、佐郞宋瑄、宁堤君钖龄、京畿监司柳根罢职。上不从。

○接伴使护军黄慎驰启：“本月十四日，副天使差备译官朴义俭通书云：‘去初九日，密阳摆拨将宋好汉、陈汝德入来，见杨老爷，老爷问：“李老爷出去后，地方惊动必矣。”笑曰：“李老爷，初出去，地方官及村民大惊，上山，回三四日，才安接。小的，初闻杨老爷先出，故李老爷出逃云。我们以为，裹头之人皆死，故不敢入来矣。”杨老爷复问曰：“此言，尔何从得闻耶？”答曰：“李老爷通官出去时，如是言之。以此，朝鲜之人，皆惊动，以为两老爷俱逃出，问于小的，小的亦以不知答之。过四日，乃闻老爷不动，即书禀帖入送”云云。’副天使大怒，书谕帖，〈其略曰：”据平调信禀报：‘日本馆舍落成，舟楫威备。行长朝暮可到，即迎天使渡海’，而上天使，因惑流言，辄为妄动。本官毋以上使既出，必有所见，不加细访，亦听流言，以讹传讹。若国王突有奏闻，致隳九仞之功，则此关系非细也。本府，且闻沿路传言：‘南通官云：“封事不要，副天使先出，而上使踵之。”以此播惑远迩，苍赤闻之，张皇无措。’今本府，安然在营，何尝先出？由是观之，则流言之不足信，可知矣。南好正何人，何敢欲坏大典，捏造谣言，煽惑人听？万一渝盟，必倾我家国，我东藩元元之命，皆系于好正一人之口，深可痛恨。当正以法，为后人造言者戒。谕帖到日，本官火速前来，亲察此中事体，一一的确，方可启贵国王，庶无妄奏之失。仍将本府所谕之事，先行星夜差人，传知金睟、李恒福二判书，使其务在慎持，万无轻忽。故谕。“〉使传于臣处云云。其谕帖及正天使差官倪应亨、汤显，沈游击标下官汤忠等禀帖，〈略曰：”都督李老爷台下。忠从本官，正月十五日下船，十六日渡海，十七日抵对马岛，风不便，直至二月初一日，抵屋护。一路细察夷情，见其人心欢喜。有对马岛与釜山对垒，而闾阎安堵，本官至，而长幼皆钦，以为从此可帖席卧者。行长、正成，初六日先往倭京，一行人驻屋护，民风乐业，见我华人，敬之唯谨。国安，差送符国威宁家，自有马岛回。李儒差往长长门回，往返各五千七百里，人止数骑，而道路馆谷寂然，不喧云云。沈嘉旺、刘通事，差往飞兰岛回，闻人说，关白近欲请量各岛田地。夫此数岛动静如此，则彼国中无他可知也。三月初七日，正成、行长，差人送书来，本官具禀外，不多赘。倭京人来说，关白营创新城，动八千，欲极宏壮，离旧京七十里。意者欲阔一王之模范，新中外之观听，为受封之地，作久远之谋，馆舍天使，见彼夷不陋耶？此忠入其疆界，得其情形如此也。至于作事濡迟，蹉跎岁月，觉情信之隐伏，起议论之纷纭。情状诚真，而揣磨亦当。忠复察之，觉似乎我国家缘倭情叵测，自前年十二日，译审少西飞，而封议始决，倭人恐我绐彼，直至去冬，老爷入营，而请封始成，海上风涛，倭京往返，动经两月，有由然也。御夷如训虎，惟其弭耳蒲伏足矣。况今日之事，倘亦有骑马之势乎？在我揠苗助长，难以用力，在彼强弩之末，鲁缟难穿。明天子威德，老爷才望动作，悉尽调款，彼夷愈潜消默化矣。倘须眉稍不中礼，忠固非十九人之毛遂，又安肯含垢隐污，入夷邦，丧国体乎？至于对马岛，与釜山，烟火相望。对马岛守，义智，义智，行长之婿，终须与朝鲜一讲好，然后门户可安。此又倭情之一节也。老爷文采谋谟，卓越一世，东夷情形，不出范围云。“〉译官朴义俭，所通别录。”〈“一，正使出去，初不通于副使，副使前后未得闻机云。兪相公马，亦夺去而不告，素所重爱二小童，弃置不带，恐被睡觉惊哭，欲因睡打杀，而未果云，可骇。一，正使既出，副使从容问答，终始笑而处之，举止自若，以无危怖之色，具由报兵部。一，倭人待副天使甚敬，彼见近间动静，咸叹服。一，敕书、金印、章服等，皆不动，只持龙节而去。一，倭船飞报，即日发送，报于行长虞云。一，沈游击消息，近则无闻，传闻好正云，倭等皆言与行长同出云。一，正使一行留落者，并四百一十员名，李老爷只率数十辈而去云。一，南好正所言，副使先逃出事，及倭卒围捕两衙门之说，未知彼到何处，说与何人。此梦中亦不曾闻之，可怪可怪。一，倭将沙古卫门，寻天使不得，还营后，更无出去之计，别无发怒之意。但倭子闻李天使在于某处云，则请还入来云矣。倭中流言，或云，李天使在海印寺云。一，倭卒围立之说，全未得闻。正使无端径出，此非心恙而然乎？”〉 ○以权憘为掌令。

4月21日

○丁巳，黄海道海州，降霜，日出乃消，不杀禾谷。观察使张云翼启闻。〈史臣曰：“记异也。”〉 ○户曹启曰：“今因备边司启下公事，磨炼三万三千兵马半年粮料，则每一兵米三升，每一马豆五升，通计一日所支，米六百六十石，豆一千一百石；通计一朔，则米一万九千八百石，豆二万三千石。又以此数，通计六朔，米十一万八千八百石，豆十九万八千石，米、豆摠计三十一万六千八百石矣。每人马，断以三升米、五升豆，最是从略之数，而如旗队摠以上列将，则决难只给此数。其中冒受叠支，又不在此限。顷年自军门，查问见在军粮时，以三千兵八个月粮答之，则此实三万三千兵二十一日粮也。刘𬘩兵仅五千，而渴两湖之力，犹不能赡。今则虽渴尽八道之财力，万无继饷此兵之策。乙未条田税米、豆，杂用计除，实上纳仅六万馀石。设以此数，不入于经费中，而尽用为军粮，亦不过三万三千兵五十馀日之支也。此外又有田结作米四万馀石，而京外之贸用百物，皆倚于此，馀数不敷；所谓军饷厅，亦无他积，以仓储移用；每朔炮、杀手听用之料，极为浩大，而亦不可废。今虽汰冗省费，所赢几何？该司既无布木，可以贸米，而市中米谷，亦似无根之水，今已渴涸，不比顷日之甚贱。民间私储皆尽，虽有空名告身，亦无募纳之人。百尔思量，生谷无路。京城既如此，外方从可知。自关西至岭南，上下数千百里，号称平时大处若干邑外，皆无一朔接过之粮。大兵虽或过江，似无得达畿辅之理，况望其南下乎？苟非天朝粮饷，自山东船运数十万斛，则决无自我办出之理，而此事极难，何可冀也？为今之计，除出济州马价木百馀同，许贸谷湖南等地，且训炼、安集两都监屯田官及下人料食，皆自本处分给，而各发卖农牛五十首，换留米谷，以为大军之粮。此何异取掬土塡河海，而更无他策，不得不举。国用仓谷，虽甚缺少，而不得已别置米一万石、豆一万六千五百石，以备兵马半月之支，至如外方仓谷，留库数在本曹置簿者，未必无或为虚张，而姑依会计数，抄送承文院，以为回咨塡给之地。但事甚重大，另下大臣，商确处之，俾无未尽之意，何如？”上从之。

○户曹启曰：“两湖田税，今年颇裕，量其行用之数，其馀尽峙于江华，以为唐兵粮饷之资。盖以唐兵所到处，可以随处船运故也事，传教矣。乙未税入，比诸甲午，似为稍优，而除各道许入州仓处及各项应减之数，则应纳米豆，仅六万馀石，将来未收多寡，亦难预料，而一年用度，常不下五万七千馀石，则计除行用之数，留置江华，事势似难。且黄海道田税及京畿海边附近官田税，亦多留峙江华，足为缓急之用。然姑待后运漕转之来，量数留峙，以备不时之需，何如？”上从之。

○兵曹启曰：“炼兵一事，本曹及训炼都监，前后移文，指授外方者，非不勤矣，而罕见实效，徒有扰民之名，岂当事之人，尽是少有干事之诚哉？其于措置施设之际，或失其妙理而然尔，良为可叹。昔，管子内政之法，以邻里团结为兵，使之相救助，而仍习蒐狩之事，以修军政，故民自至精练，而不知其已属于官军。其所谓事有所隐，政有所寓者，真教士要妙之法也。前日武学事目内，从其所居里面，束为旗队者，亦仿此意，而各官不识其指，视同平时括军，紊杂汩董，尚无端緖之可论。唯忠清道御史李时发，粗成模样，而馀道则犹纷然未知向方矣。即见外方花名册，来到本曹者，或全与邻里团束之本意相背，而舛错颠倒，不一而足。更以此意，申敕各道，另加省念施行。且《纪效新书》《束伍篇》，一司五哨内，鸟铳只为一哨，而杀手多至于四哨。今之练兵花名，则随见在之数，尽为炮手，火药、鸟铳，于何办得而习放乎？火药，既不可多得，则减定炮手之数，使得精炼，而其馀则教以射弓、枪剑之技，固无所妨。近闻江原道，分定火药于列邑，完邑则数百斤，小邑则百馀斤，使之督纳于营门。火药非一朝猝办之物，彼山谷孑遗之民，安能准备纳官哉？守令又诿以上司之令，而计民田结，分数督纳，其为民怨，岂为小哉？若此等事，所当即时变通，各官视其物力之所及，而从便措处可矣。宁可以官力煮取，不可并烦于民间，并为行移知委，何如？”上从之。

○备边司启曰：“中国，自前严禁我国与建州交通往来之事。今此咨文，

略曰：”朝鲜与建夷，各有封疆，旧制，不许私相往来交通。近来建夷，私往朝鲜地方窇参，朝鲜居民，见必逐赶，建夷亦乘机抢掠朝鲜人畜。虽称送还，怨尤未解，私往窇参，竟未禁戢。今称统练胡游击，转行宣谕，未知胡游击，奉某衙门明文，如何宣谕？即今朝鲜、建夷，有无私通往来，窇参掠人，曾否禁止，两国疆界，作何限隔以防，怨尤衅端，作何为彼解释，后有私相交通或仇杀，作何禁谕，逐一查议明白，倂申明禁约事宜，作速详报，以凭施行云云。“

请查前日建夷讲和官丁，是否国王亲差，因何不先咨会，假借军门名色？云云，语意紧切。对之不可不明白。令承文院，查考前日往来宣谕曲折，胡游击指挥事状，磨炼回咨，急速发还何如？”上从之。

4月22日

○戊午，上御别殿，讲《周易》。

○政院启曰：“副使接伴使李恒福，初昏来诣阙门外言：‘十九日，自宜宁发程，别无紧急之事’云。敢启。”传曰：“如无紧急之事，则今已夜深，留门难矣。其书状内，有亲启之事云矣，以此委来乎？细问以启。”回启曰：“李恒福处，问其上来之由，则贼中事情及正使出来曲折，恐朝廷不得其详，故欲为启达而来矣。郑忠信往来贼营中，故与之俱来云。”传曰：“留门似难，若开门，则恐有外间讹言，故不得见之。明朝当见之意，言之。”

4月23日

○己未，引见副天使接伴使右参赞李恒福。上曰：“判书，以国事备尝艰苦矣。今因何故上来？”恒福曰：“边上事情，恐朝廷未或尽知，故副使令臣，昵就面启矣。大槪上天使，急遽出营之后，虑有罪责，故张皇辞说，冀脱一身，则我国岂知其曲折？抑天朝，陷于孟浪求免之言，则事败垂成，毁了机会，故今臣之来，正为此也？”上曰：“正使何以逃，贼情何如云耶？”恒福曰：“郑忠信问贼情于平调信，调信曰：‘吾亦不知。’以银子，诱问于下人之亲信者曰：‘密告，则与银若干。’告曰：‘关白大喜，修治馆舍，将以迎天使云，上使曰：“是绐我也。”谋者曰：〈所谓密告者。〉“是可知也。”已进告曰：“封事谐而天使过海，则必受捆辱矣。”无几何而天使逃去。’去之太速，职由此言也。”上曰：“倭贼添兵乎？”恒福曰：“添兵则未知。大槪釜山少，而竹岛多。且沈游击〈惟敬。〉捆绑之说，妄也。”上曰：“沈游击去后，闻消息乎？”恒福曰：“未闻也，但调信之言曰：‘天不助顺，使天使出亡尔。沈游击在郞古耶，留数日，遇调信子敬直，将先撤竹岛、机张而来’云。”上曰：“以日月，计行长之言，必不来矣。”上曰：“贼若受封，何至今不迎天使，而亦不使一介行李慰问也？予意初以为，封事必虚言也。彼秀吉，乃称东皇帝、西皇帝者也。封王，必非所贵。天朝一番诰命后，贼必退去云者，真妄言尔。东封日本王，有何所好耶？若果望封事之集，则自前冬，天使入倭营矣，迨不迎往，何也？正使之出虽非，而正使之疑，亦是矣。”恒福曰：“皇敕弃于金海草莽间矣，倭奴得之，以给平调信，调信与副天使矣。龙节，则正使亦不怀行，必失之。张万禄亦走出，安能持来乎？”上曰：“必持出而旋失也。”恒福曰：“皇敕则颠错，不能持行矣。”上曰：“副使恐我国惊骇，即有奏闻于天朝，抑上使李爷，多张虚说，荧惑乎观听，故使卿为此来，然上使之张皇，何可防也？”恒福曰：“倭众皆言：”上天使还来则可，若迟迎不入，事不济矣。“上曰：”不与副使相议而轻出，何故也？使下人持节，亦未委如何。前一日觞倭酋云，信乎？“恒福曰：”有之。“上曰：”今日，作何处置耶？请兵乎？请粮乎？“恒福曰：”我国处置，则未知何为而可也。倭贼，与我国人异，讳不言情。似外貌观之，则别无变动之形。牛子及重物，皆以贱直相换，且遑遑不靖，必是欲去之计也。“上曰：”我国民情如何？“恒福曰：”左道〈庆尚。〉皆惊动；全罗道光、罗州，则近营故不惊。全罗以南及湖西，则皆奔走矣。湖南人心不定，脱若有变，则不可使。都体察使虽欲炼兵而不能矣。“上曰：”今年农事丰好耶？“恒福曰：”似乎好矣，但以米贱观之，则非农实好，乃木之贵也。虽或积粟者，无完衣也。“上曰：”秀吉殒毙之言，的乎？“恒福曰：”不可知也。且调信之初往也，关白即入见，或言关白病始愈，不即见，此万无理也。且闻对马岛形势，非我国则无以自立。黍粟外无他谷，日本悬远，与我国接境，贸易物货，得米资生，故寻常依赖于朝鲜云。“上曰：”在我国，为处置如何？“恒福曰：”详知则难矣，若贼中分明有不测之祸，则以直情请兵，可也。彼若受封自归，则不必乃尔，不获已为天使出去之由而已。今不可判断也。“上曰：”自天朝处之，如何？“恒福曰：”虽天朝，亦不能易决。但迟延而已。“吴亿龄〈都承旨。〉曰：”只受封而无他事，不可知也。正使之出，必有以也。“上曰：”是非间，上使出来，事极蹉跎矣。“恒福曰：”上使一行皆囚之，而供奉则厚于前日。只兪相公出入，而他人则虽副使处，亦不许出入矣。且不益兵，则不可以入来。要时罗云：‘东山道军，有二十万云，若出兵，则当出于其处’云矣。“上曰：”清正，何为而留在耶？“恒福曰：”欲率兵马一千，追还天使于平壤者，清正之计也。“上曰：”孙军门，当出三万三千兵，使我国办粮云，粮不可继，且以此兵，不可击。“恒福曰：”宜宁有倭子五十辈来。观其作役，非常之军也。筑墙则悬异于我国人。金应瑞〈右兵使。〉使唤倭奴，如以饼诱儿矣。“上曰：”驾驭倭人，非庸人度量也。“恒福曰：”降倭出猎，则獐鹿、凫雁等，满载而归，转卖为食。晋州、山阴等处，定为安土，互相贸易。率榜子二三人，在应瑞阵中，爱慕之。“上曰：”其军难与对敌。多诱而出则可用，而我国拙国，故未能也。“恒福曰：”朱沙不，〈倭名。〉勇健过人，性且不轨。来此尔后，别无不顺底事，常曰：‘欲击倭奴，则以我为先锋’云云。“上曰：”应瑞，非庸人也。“恒福曰：”虽似踈脱，而气力大过，不为庸劣矣。“上曰：”单骑见行长者，是亦非常也。“上曰：”判书即往乎？往在何地方？“曰：”即往庆州。“上曰：”有所闻耶？“恒福曰：”岭南赋役不重，故生理稍安矣。“上曰：”由竹岭来乎？“恒福曰：”由南原路上来矣。且地丑德齐，未闻有将材者。韩明琏、金德龄，虽有材，亦无军之将也。“上曰：”勇无所施也。见南原城乎？“恒福曰：”一遍看过。虽曰修筑，以小石为之，如燕巢。四面绝险，而控扼咽喉，贼不得过，形势则甚好。“上曰：”城中积谷乎？“恒福曰：”积于城中者，仅数百石，长片箭百馀部。锦城，则稍为完固矣。“上曰：”南原山城，无守将乎？“恒福曰：”金景老为守将云矣。“上曰：”崔濂，可以守乎？治民之才，能乎？“恒福曰：”草草过来，不得知也。“上曰：”自岭南、湖南，那里路越来？“恒福曰：”逾云峯八良峙来矣，势不得防御矣。云峯在山中，而山城在初程，形势甚好。八良峙则粗修矣。“上曰：”天朝处事，何以为之？事似不顺，设使三万三千兵出来，而不能战，则反为糜烂矣。且侵责孑遗之民，则民不能支矣。今请击之，于承旨意如何？“吴亿龄曰：”下议已定，未知如何而好。贼情难测，必不止受封，而今也衅端已生，终难保其完了矣。在我之道，预以此意，不得不告于天朝矣。臣意如此。“上曰：”上使，初三日夜，设宴，谓倭众曰：‘只封事则可入，封外有他，则吾不得渡海云。’卿其闻之耶？“恒福曰：”未详其故，而必缘某事，故急出矣。“上曰：”早欲出来，故预使献策矣。“恒福曰：”自正月至二月晦，似有逃出之几。上使尝曰：‘不意如有事，何以为之？’出银子，贸易数三匹马，则尝立牧于寝门之外，常寻问间路者，非一非二。若行长出来，则必有颠倒举措矣。“上曰：”既弃命，又弃节，大不可矣。“恒福曰：”汝国，固一家，不关，而取笑于外国如此，安有如此等事乎？“〈副使言云然。〉上曰：”节敕，虽负来，可也，岂可委诸下人？为物不重，虽负来亦可，而弃之，是为失节人。“吴亿龄曰：”置其真节而假作云，是亦镇定之辞也。“上曰：”捆打之说，何耶？“恒福曰：”此虚言也。“吴亿龄曰：”虽捆打无益，必不如是也。“上曰：”上使至欲自决云，然乎？“恒福曰：”必有之。“上曰：”切欲待天使，不异前后，其能体奉乎？且彼既艰苦出来，自我待之，前后不异，则厚意也。况天子奉命之人，何敢少忽乎？“亿龄曰：”一路支待，恐未及为之。“上曰：”李彦恭之子也。主张朝论，势甚盘结。入天朝，则必行其言矣。“上曰：”倭城门不好矣。“恒福曰：”城门不固，若使倭众逐之，则必不免矣，而且近于清正之阵，殆哉！“恒福曰：”夺兪承宗马而来。承宗，师也。尝怨言曰：‘十年文字交，今负负至此乎？’“上曰：”与副使奉命而来，同议处事，可也。然上使为人猜阴，强愎则未见也。且不知礼貌，非骄诈人。“吴亿龄曰：”秘密事，屡为传教，而凡状启启下之后，郞官、堂上，知之者多，故不能秘密，都下尽知。自今军机外，其他馀事，勿为秘密。近日，不出书目，故台谏亦不得知，似难终行。“上曰：”量为之。“

○副天使接伴使李恒福启曰：“今朝罗千总秉臣，闻臣来，送人请见，臣往见之。秉臣先问倭情：‘欲请天使，再入釜营耶？’臣答曰：‘极欲请来，老爷有再入之意耶？’秉臣笑曰：‘秀吉自来跪请，决不再入。大槪此事，非正使过，石尚书及沈惟敬之罪也。皇朝非无老成夙望，岂可使年少不经事一介公子，当此大事？吾两人相对，不宜有隐，故吐露心情耳。’又闻正使闻臣来，欲招见之。仍往正使下处，问安，则正使问：‘何日，起程来？彼中情形如何？吾将官、家丁、军丁等，贼何以处之？’臣对以实，正使曰：‘杨老爷进营已半年，吾随往己四个月，久无黑白，吾出来未数日，事几成矣。沈游击，一月到郞古耶，自郞古耶，到关白处，必费一年矣。一应诰命、敕书、金印，杨老爷皆已收了，虽无吾一人，事必成矣。初六日，平敬直到一岐岛云，吾所差将官，则以为吾出走也，如是留之，石尚书所差人，何不许送？一定由浙江送还矣。’臣仍辞退，且曰：‘陪臣今将回还，老爷无乃有分付之事于杨爷？谨当传之。’吾于前路，当送文书矣。”上曰：“知道。”

4月24日

○庚申，四更二点，上幸慕华馆，饯正使。正使昧爽，来幕次，上出迎升堂，请拜。正使曰：“不敢当。”上再三请之曰：“不拜欠安。”正使曰：“决不敢。”遂行两揖。上请行茶礼，正使曰：“唯命。”茶讫，上曰：“意从从容休息，而遽即发行，不胜缺然。”正使曰：“别无可留之事，而留亦久矣。但念倭情极谲，愿贤王，另加措置。”上曰：“皇恩罔极，无以仰答。贼情叵测，大人所知，小邦不胜支吾。愿大人，曲达天朝，终始拯济。”正使曰：“和亲中，有臣子所不忍言者，故前者已为上本耳。归当尽力焉。且孙经略，主战之人，若听俺言，想不无心。马摠兵亦来于宽奠，必有措备之事矣。沈惟敬欺君误国，罪固难赦，不胜痛惋。”上请行酒礼，正使曰：“此非常时，敢当宴礼？”上曰：“前者，未奉一觞，犹积未安。况今奉别之日，何可废礼？”正使曰：“未奉圣旨，径自出来，身上有罪，决不可领。”上曰：“小邦待天朝大人之礼，不可亏损。且于情未安，于礼不成。玆用强请。”正使曰：“请告别。”上与正使，皆下椅而坐。上以礼单，使呈曰：“不腆薄物，聊表下情。”正使曰：“心所未安。物何敢当？”上曰：“大人远行，行赆不可废也。”正使曰：“只心领国王至诚而已。”上曰：“愿给左右侍人。”正使曰：“决不敢矣。”上曰：“皇恩如天，固难形容，而小邦之致有今日者，都是石爷〈星。〉之赐。幸将此意，归报尚书。”正使曰：“谨受教。”上曰：“前日李顺良供辞，已令陪臣金睟，进见于一路去处矣。”正使曰：“欲以此示石爷尔。”上曰：“皇恩罔极矣。”正使曰：“沈奴本欺朝廷，至于此极。初若知之，岂致如此？”上曰：“山川悠远，好为行李。但小邦荡败，一路支待，必甚怠慢，惶恐无任。”正使曰：“残败之馀，缘俺一行，多有扰害，心甚未安。”上曰：“只祈行迈之平安而已。”正使曰：“扰害多矣，感悚极矣。”上曰：“有何扰害，而再三言之乎？未安未安。”上请拜，正使曰：“俺当拜别。”上曰：“不敢当。”遂相与再拜而别。

4月25日

○辛酉，上御别殿，讲《周易》。上曰：“日月之运，四时之行，若过差，则虽欲悦豫，不可得也。”弘微曰：“仁之德实，然后心广体胖，无害事矣。”上曰：“此言悦豫之悦，非俗之悦，乃义理之悦豫也。”弘微曰：“先儒，于格物致知之论，择之不精，至于互相诋毁。近闻中原学徒，一趋于象山之学，而不崇程、朱云矣。”上曰：“近者亦有如此之习乎？”宋言慎曰：“非但不崇，至于文字间，不用程、朱。时尚如此矣。”上曰：“人言：‘王守仁，内修而外则放僻。’果若如此之人，谁其尊之？”弘微曰：“论其学术之弊，则心不正，而见理处有误也。”上曰：“学术不须论，而可取者其用兵。使此人当此贼，则可得破灭乎？”弘微曰：“胜败则未可定知，举措之间，必有所为矣。”上曰：“诸家论《易》之说，必多矣。予欲尽得见之。”弘微曰：“诸儒皆穷此《易》，故随其所见，注解之说，其类多矣。”上曰：“雷之震击，果何事耶？若言必择元恶，则莾、卓先受矣。”弘微曰：“阴阳之不得其正，为气所驱处，即发动，而人之触死者，则偶然也。”上曰：“有文书云，〈谚所谓市中用小斗之类。〉此则无理之事也。”弘微曰：“鬼文、鬼斧之说，皆诞也。”申磼曰：“社稷洞有霹雳大松，着斧凿痕矣。”上曰：“元祐党碑，或言为其人而雷震。此则不信其必然，大槪为善者，则后世流传其名，恶人虽免天伐，伐在其中矣。”

○司谏院启曰：“关酋，万古猾贼，坐扶桑一隅，欲与天下争衡，此岂得一封，而厌其欲者哉？既睹天朝册命，又要我国信使，将欲操纵伸缩，无不如意。今者正使之逃还，出于计虑之外，其激忿逞凶，不待智者而可知。近日自贼营出来飞语，皆是中间宽我之说，非老贼所知也。岂可恃此难信之言，少缓在我策应之计乎？请救天朝，一刻为急，而数日来，遽停其议，泛然奏闻，有若寻常驰报之为，臣等实未晓庙堂之意也。夫调兵、运粮，乃莫重之举，虽以天朝物力，固难容易取办。今虽奏闻而得请，调发之际，必经累月，若更观贼情之变动，方欲驰奏，则道路绝远，势不相及。事机既败之后，则天朝虽欲救之，已无可为矣。此臣等日夜煎闷者矣。议者以为：‘正使虽出，副使尚在，庶可结局。今若经奏请兵，则必误大事’，此亦未之思也。此贼果若急于得封，苟且完事，则册使来临，已浃一岁，何故延拖，至今不为撤回乎？夷狄禽兽，不可以信义相接。自古未有与夷狄约好，而毕竟不受其祸者。若得仗天威，压以堂堂之势，则虽未能一举汛扫，而庶有帖伏之望。不然而徒以区区封事，欲息兵端，万无是理。请直具贼情，急遣使臣，血诚哀吁，期于出兵出粮，以济大计。”上曰：“当议处。”仍传于政院曰：“言于备边司议启，各别秘密为之。”

○司宪府启曰：“司仆寺主簿张汉武、引仪宋泼等，前为训炼参军时，新来之免新者，每加非理之侵，潜受私赂之物，然后始令许参。其用心，已极鄙陋，而顷日别试射时，胁诱下官，他人之得中刍人者，施之以骑不，渠辈所未中者，施之以得中，竟参优等，至蒙恩赏，以致武士之解体，物情莫不痛愤。请并命罢职不叙。兼宣传官蔡谦进，为人悖戾，见贱于同列，而因此怀嫌，与宣传官朴瑾，每于备边司郞厅众会之处，相为争诘，至于高声诟骂，见闻极为骇愕。虽所失，专在于谦进，而朴瑾之相与斗诘，亦不可不惩。请并命罢职。”上曰：“依启。朴瑾推考可。”

4月26日

○壬戌，平安道观察使尹承吉驰启曰：“虞候金宗得，以满浦镇假将进去，本月初九日，胡人二名来到江边，问其来由则答曰：‘老乙可赤次将马臣家丁童坪古，小乙可赤次将童毛隐流家丁童郞照好等，以持狗子，贸盐事，来到矣。’使之越江，则胡人曰：‘余相公到建州时，言出来京都，还为下来矣。通事河世国，亦为跟随。此两人今在何处？前日，虽冬寒、雪塞，不惮往来，近日则绝无音闻，与吾将所约之事，何以为之？余相公及河世国等，有相通之语，则吾当传告。马臣、毛隐流中，必使出来。’答称：‘余相公出来，即以胡游击相见事上去，未知今在某处。河世国，中间得病，逾月未差，今始还家。往来事，则唐人杨大朝、胡游击所送河世国，只随去而已，所送之由，世国不知。镇军官入归事，则马臣等还返后，尔虏酋，欲知余相公去就，故我镇将，嘉其附心归顺，通余相公下来之由而已。至于相公之入也，只带率我国之人而去，非我国所送也。相公所约，亦不知某事，尔是虏酋下人，知老胡与相公相约之事乎？’曰：‘不知。’曰：‘尔不知虏酋所约，余岂知相公之为乎？’胡人曰：‘此言果然。’‘然则马臣等，何由出来乎？’且欲见河世国，即招而示之则：‘尔无旧面，身病的矣’云云。胡人所言，虽曰次将所送，而实则老胡之所遣。若非女真方应斗乡通事罗世弘，则凡干问答，似难通情。童坪古来问相公去处，又欲令马臣，出来闻见，凶谋所在，实为难测。六月内，宣谕之事，如或失期，则必有后患矣。”启下备边司。

○上奏闻于天朝。其文曰：

朝鲜国王臣李昖，谨奏闻为紧急消息事。据陪臣都体察使李元翼驰启：“正使伺候陪臣金睟，在庆州府，急报：‘四月初四日酉时，正使跟随通事南好正，自釜山走到本府说称：“正使，本月初三日二更，自釜山出营，小的在营，晓头始得听知，颠倒随出，自梁山脱身来了”等因。又该本月十三日辰时，唯钦差册封日本副使五军营右副将左军都督府署都督佥事杨方亨咨：”该为钦奉圣谕事，迩来釜营倭情，谅贵国得之侦探者必悉。顷，正使误为浮言惑动，于四月初三日夜而去。倭将沙古雁门等，即行追请，本府恐倭众，深入贵境，致生他患，即令通事林小鸟，传谕倭将义智等，将追沙古雁门等撤回。比倭众，闻金印收在，俱已心安。但本府看得，正使以贵戚元勋，衔命而来，远迩快睹旌旗所指，山岳震摇，诚举动关系不细也，一旦飘然而往，道路播传，必骇听闻。即贵国亦未必不以正使之出，必有灼见，非无故漫行也。彼此惊疑，衅端开矣，何以襄此封典？本府身在营中，虽未深谙倭情，至于未有变动，人人目睹。合咨贵国，当审思熟处，远侦密探，毋为讹言所惑，轻率举动，致坏大事。如倭奴果有变动，是当另咨，为此合行咨会“等因。又该本日，据议政府状启：”副使跟随通事朴义俭禀帖：‘正使，寅夜潜出，小的即进副使下处，禀知间，有倭酋平义智，亦来伺候，见副使衙门，各该员役，晏然不动，即向伊管下人等，说称好好。有倭将沙古雁门等，带三百倭子，方行追赶，副使向义智说称：“虽行追赶，不得相及。徒为扰乱地方。我自处置得宜，且勿惊动。”义智听从，即令唤回追倭。副使就将正使管家潞礼永及管下相公厨子，幷将官、选锋等四百馀员名，皆慰抚安下，各皆感泣。副使仍向小的说称：“正使既已出营，尔国必定惊动，或妄兴兵马。尔将此意，急速传报伺候陪臣，使之启知国王，慎勿惊动”等因。先该本年三月内，臣备查德桥等营倭兵，撤回过海，头毛等营倭酋，那住等缘由及册封正、副二使，节次进临倭营，游击沉惟敬咨，要跟随陪臣，幷平行长、玄苏等，与沈惟敬，先行过海等情，已经具本，专差陪臣户曹参判具宬，星夜赍奏去后，今该前因，臣窃照，正使出离釜山，事甚仓皇，未委有何缘由，幸有副使，临机处置，晓谕众倭，勿令追赶，仍收留下封印，担当使事。仍照小邦，与贼相持，五年于玆，其保有今日，莫非天朝多方拯济之至恩。自册使进临，宣谕以后，沿海列屯之贼，渐次撤回，馀贼之留在者，声言待沈游击回还，方始尽撤。狡诈之言，固不足取信，但小邦创残已极，无力自振，惟是凭借皇灵，日望贼退，庶几收拾馀烬，以图后效。不意事体耽延，时月屡变，已属可虞，而乃于此时，正使出营径还，虽副使尚在彼中，有所恃循，而倭情反复，难保其终。万一衅端更开，凶锋再肆，则小邦存亡，当决于呼吸。臣诚忧惧，不知所出。谨具奏。

4月27日

○癸亥，庆尚左道观察使李用淳驰启曰：“兵使高彦伯报云：‘左水营路介叱致进告：〈自贼中脱来者。〉“关白，只有稚子一人，而关白年则六十二三岁，体残而别无勇健之态，而以犯中原为言，抄精兵，造军器，新船火药，日日以驰骋放炮，用剑枪、射弓为事云云。”倭人等厌苦兵役，怨骂关白者无数，皆言：“汝国，何不图造船而水战乎？水战则日本百战不胜矣。”倭等且曰：“上天使逃出之由，通于沈游击、行长，则行长曰：‘讲和已定，只待陪来之日，而今乃逃出。关白若闻之，则守直倭子必得重罪，若更议此事，则完定无期。不如天使逃出之说，匿不以闻于关白，以副天使为上使，副使则以他唐人，假作陪来，以为彼此便宜之路，而行长、游击等论议定夺后，持正消息船，今明日当出来’云矣。且关白出令曰：‘天使入来时，盛陈军威。’各道军兵，尽数抄出，严备衣甲，四月望间，大为习阵料理。”云。又曰：“和事虽成，我军二三阵，不可不仍留于釜山、金海等地，而仍留之，则军势孤弱，不无朝鲜讨灭之患，故使天使，留置于关白一处，永不出送，则可无我军讨灭之弊”云矣。’”启下备边司。

4月28日

○甲子，都体察使右议政李元翼驰启：“副天使差备通事朴义俭所报：‘上天使既出之后，副使持重镇压，处置得宜，倭众叹服，彼此帖然。但有守直数倭外，城门出入拦阻，必验过老爷，然后乃许。然则无妨，亦不打紧。但大事迟延，结局无期。本月十四日，行长报来，回到对马岛待风云。二十日卓午，望见船三只出来，诸倭皆言，此必行长出来。倭将有摩等四人，各乘大船与小船六七只，幷出海口迎来，乃言行长，过一两日即到云。平调信等每问：“李老爷今在何地，或闻在于近处云，然耶？”答曰：“李老爷昼夜驰走，已过王京云，不知今在何处也。然尔等不须问李老爷也。彼虽入来，亦将焉用？杨老爷已为驰奏，不得已更听朝廷旨意而为之。”调信曰：“上官之言，若然，则当安心以待数月”云。本月二十日午后，王中军禀帖，自京城下来云，即入禀老爷，答曰：“咨文赍去杨德，十三日到王京，亲见金判书，〈睟。〉则彼言李老爷，时未及到，只有王中军已到。言内：‘闻李老爷夜出，即追发驰来，我亦不知李老爷逃出缘由。’云云。杨德，仍细言其缘由曲折及此处禀帖之状，则金尚书即以其意，转启云。且言：“今日王中军禀帖所言，与金判书言相同，别无明白。又得他人禀帖，则李老爷只与数人，十六日始到王城留驻，所持物件，亦皆见失。独身坐此，慌忙不知计出”云：“百尔思之，竟不知其意也。近无警急之报，而亦时有好消息，彼何所见，而无端遁去，取笑辱命乎？尔见我动静如何？虽死不避，尚何逃乎？彼见国王，将何面目相对乎？极可羞也。闻出到梁山、彦阳，饥无所食，野无所宿。尔视坡州过来之时，气像如何？是何道理？是何礼貌？识见薄薄”云。’”

○以郑淑夏为承政院左承旨，郑光绩为右承旨，李光庭为左副承旨，尹覃茂右副承旨，奇自献为兵曹参知，赵挺为侍讲院弼善，尹敬立为检详。

4月29日

○乙丑，上拜圣节表，始用乐。

○上教政院曰：“今日禁军后苑试射时，诸人以外方公文赍去使唤为闷。如有更张分拣之势，则令兵曹参酌议启。”

○兵曹启曰：“禁军出使之事，本曹近欲少革其弊，出使处，乃以军士差遣者，已三分之二矣。但备边司出送之处，连络不绝，殊为可闷。然常欲革改，而又有下教如此，军士伶俐者，抄出百馀名，轮番添直于南所，以待不时出使，何如？”上从之。

五月

5月1日

○朔丁卯，上在贞陵洞行宫。

○司谏院启曰：凤山副令珍，以宗室宣传官，别无受由之事，而任意出外，至于举动时，累次不为侍卫，其不畏邦宪，出入自便之罪，不可不惩。请命罢职。近来宗室之时仕者，间有出入外方，而受料依旧，所闻腾播，而宗簿寺全不纠正，其尸居不职甚矣。宗簿寺官员，亦命推考。“上从之。

○司宪府前启色承旨罢职事。“近来刑曹，凡于狱囚，全不照管，枷锁、械杻等事，一委于胥徒，使重罪之人，屡致逃躱，极为寒心。昨见本曹启辞，罪人今福，取招之际，解枷逃走。常时禁防之不严，据此可知。司寇而如此，何以责狱官之失囚乎？不职之罪，不专在于色郞，而为堂上者，不即具由待罪，泛然归罪于郞厅，无谓亦甚。请色郞厅罢职，堂上推考。古阜郡守尹先正，自赴任之后，政委下吏，凡干差役轻重、刑犾囚放，皆出于奸吏之手，民不堪其苦。且寓接其兄于境内，官库之物，公然输置。至于潜奸郡婢，纵恣无忌，物议之誊播久矣，而以善事之故，至今得保。如此之人，不可一日在官，请命罢职。”上曰：“依启。承旨无情之事，不可至罢。”

○备边司启曰：“伏见辽东咨文，〈见上。〉因给事中戴士衡题本，欲选智廉谋士，随带教师五百名，前去朝鲜，代伊练兵，不知该国有无四万强兵，愿否设官代练，所用粮饷，该国可否足用云云。此事机关重大，修答之辞，当详尽委曲，然后可无后悔。大抵我国，今日之所以百计难处者，唯粮饷一事而已。粮饷若足，则虽非上国教师，亦当自为聚兵操练也。往日胡大受，只领百馀名，留住不久，而四方之民，齿皆生酸，几于不支。今得五百教师，所谓知廉谋士者，亦如胡大受之类，则虽竭尽膏血，更无支吾之理。且刘𬘩，在往来将官中，最似简约，能于检下，而住兵八莒，二年训炼，三道军兵，徒为烦费，而一无实效。今何为独不然？此，事之极难者也。然回咨之辞，则当先谢其拯济之恩，而详陈本国事情，以为：‘本国土地瘠薄，生理鲜少。今于兵火之馀，公私积蓄扫尽，癸巳、甲午之间，人食人肉，死者太半，加以贼据门庭，征役未息，自庆尚左右道，以及闲山舟师，率皆屯驻经年，搬运内地粮饷，以为军食，仅仅取足，往往乏绝。岂有馀蓄，可以供给大军？大抵小邦，西北多山，土地硗瘠，税入不敷，惟全罗、庆尚、忠清三道，税粮稍优，而今则庆尚道之税，全倚防守列镇之军；全罗左道之税，半入闲山舟师之饷；独以全罗右道及忠清道一半之税，漕到都城，以供经费之需，其数仅若干石。虽尽料理之策，或煮盐贸粟，或卖官收米，率皆零星，收合所得有限，诚不知所以为计。小邦兵火灰烬之惨，前古所无，而五年相持，财力转竭，不得不以实状，悉陈于天朝，而听其裁处也。至于军兵，则平安道、咸镜道，接连西北之虏，自守其地，难于调发他处；庆尚、全罗道，亦方分布海边，以对倭寇。此外，忠清道、京畿道、黄道道、江原道防歇处民丁，稍堪调发听操，其数应不过一二万，亦以无食为患。小邦始不能自保，以贻天朝东顾之忧。又不能振起于被兵之后，一向奄奄，虽蒙天朝轸念保全之恩，如此其至，而事势穷迫又如此。惟望更思长策，或添发粮饷，又为之多方经纪，便宜区处，使孑遗垂死之民，得延残喘，以承皇朝终始生成之泽，不胜幸甚云云’，以此意，令承文院，极尽措辞，急速磨炼回咨，付事知通事，赍去何如？”上从之。

○礼曹启曰：“忠清监司李廷馣状启，庆基殿先王睟容，当初权安于牙山县，今欲上送京师，权安于太庙室内，以俟宇内平定，依礼奉安，而奉先殿睟容，亦权安于太庙，一处移安，尤似便当，故议大臣施行事，入启允下矣。议于大臣，则庆基殿睟容，久为奉安于海曲残县，极为未安，但集庆殿睟容，亦奉安于礼安。当初分为奉安于各处，亦有其意，权安太庙，未知如何。第闻影帧上下轴，折而帖之，今亦因前结裹大安云，礼曹堂上及承旨，分遣二处，奉审后，更为议处，宜当云。敢启。”上从之。

○训炼都监启曰：“闻兪，天将也，病卒。之侄继皋、鲁天祥之兄天伦，今当护柩而归，骆总兵抵臣等书帖，有路远资乏语。闻、鲁两人，尽心于我国之事，客死异域，亲党委来，扶榇归家，情事极为矜恻。前日，王大贵、胡汝和，既厚待而遣还。此人等，不可以生死异看。即夕，继皋等贻书于都监，又如此。二人功劳，回咨磨炼时，详细叙报，其遗下物件，亦详问于洪允申等，作一印文，给送不妨。观此书帖，则渠又恳望路费。闻继皋银十两、鲁天伦银五两，并礼物，令该司题给，慰送何如？”传曰：“依启。但其遗下物件事，虽未知曲折之如何，而若印文、一为成给，必将与胡汝和等争讼。是，我嫁其讼端于彼此矣。况其物件之数，未可以尽信？切须详慎为之。”

○上教政院曰：“骆摠兵处回帖。且礼单磨炼，付闻继皋处。骆将，于我国有功，不可不如是。政院察为。”

○接伴使护军黄慎驰启：“当日午后，行长自日本回，下船直到衙门，见副天使。行长曰：‘我入国中，见关白，言两老爷盛意。关白闻之甚喜，即令烧营撤兵事，已停当。至浪古耶，因为出来之际，闻李老爷出去。初不以为然，仍到一岐岛，始闻其的真，还入浪古耶。我亦罔知所为，与沈游击相议，游击曰：“此亦不打紧。正天使年幼好酒，信邪言，乃至轻动尔。然扬爷尚在，必能善处”云。我仍请于沈爷曰：“关白不信我言，必须老爷带正成等，入见关白，细言此间曲折，可以解惑矣。”沈爷答曰：“我见关白，备言厥由，必当使彼欢喜。尔但到釜山，禀老爷善处”云，故我即出来矣。’又曰：‘此，日本亦所未有之事。李老爷何以至此妄动乎？’老爷曰：‘非但日本，天下万古，岂有如此丑事乎？邪言所惑，有此妄举。我亦言之，可羞对尔说也。我已送揭帖于兵部，自有朝廷处置。且近有上本之事，而苦待尔出还。尔可歇息，更来相会也’云矣。”启下备边司。

5月2日

○戊辰，司宪府前启色承旨罢职事。上答曰：“已为推考，未可罢职。”

○备边司启曰：“秃城山城，军器之中，他馀物件，则虽未大备，粗得成样，而火药则只有四两，临急应用，决不可望，实非细虑。令该司，急速优送。婆娑城，待秋毕役事，曾因义严上疏，回启已为启下。宜令忠清、江原、黄海、京畿等道监司，预为整齐僧军，待时即送，而平安道总摄，则已为革罢。今虽不为复立，若前期知委，则监司自可趁秋来，调发上送矣。龙津土城，只以僧徒赴役，而事多未齐，阵将号令，亦不听从云，至为可虑。然防御使专掌此阵之事，都体察使方今检督。虽其财力穷屈，事之完了，未可易期，然渐次修筑，则不患其终无实效。城子既成，则蓄粮饷、备器械等事，当次第举行矣。敢启。”上曰：“依启。秃城山城，所称稍有头緖者，而事多龃龉。火药只有四两，而监司不为措置，御敌之具，岂待内摘奸而为之乎？且其武才生踈如是，而欲遏滔天之贼，难矣哉！秃城而尚然，他可知矣。至于婆娑城，则前后异意，毕役无期，尤为寒心。”

○上教政院曰：“今此贼势，系国家存亡也，系天下安危也。当敷陈曲折，尽其事情，以备天朝之讲定，庶乎其可也，而本司论议之间，咨奏之际，每为含糊藏头之说，既不能极陈贼状，直请兵粮，又不能直吐内蕴，请毕封事。凡于朋友相与之间，平平底事，尚不可为此态。今日事，是何等事，而乃如是耶？方欲传教此意，即见吴宗道揭帖，〈忆前道奉檄东来，临行时，开府相公，嘱道曰：”釜山来报，或称功在垂成，或称变起眉睫，可为错陈，难辨实赝。朝鲜国王，哀无畛域，则传报者，不设成心；身负安危，则侦探者，自无差谬，可不时取讨咨文到院，以凭题奉施行。“道思大王，一日、二日，万事骈臻，纷纷请渎，非所以为体也。故凡有风闻，自行驰启。玆者天使出营，中外汹涌，佥议请兵，俱无刮饷，而杨副使则又云：”封事无恙，毋迁议观兵，以亏一篑之功，以覆九仞之积。“议论盈庭，无敢执咎，倘或天心厌乱，而副使之言于后事，如持左券，此固大王之宠灵，我朝之厚幸，而设或从副使之言，不预桑土之防，万一鲸氛鼓喙，噬脐又何及？古云：”祸岂在明？不见是图。“临难思筹，呕心奚益？大王明副使之言，将倭奴情态，无隐无讳，从头彻尾，逐一开明，内开贵马兵马若干，粮饷若干，今日之事，或当迁就了封，或当必议征剿，使《道》，耑役星驰，达之开府相公，使开府相公，采摘咨内大意，闻之当宁，非调兵饷，则从封议，以图万全，以保无虞。不可视为游移，使战守机宜，两相沮误也。愿大王蚤留意焉。〉实获我心。可依此，从速商议施行，言于备边司。”

○备边司回启曰：“上天使出来曲折，为先驰奏，而更观事情，次第陈奏，此前日议定之事也，伏见吴宗道揭帖，似是至当之论。所谓无倚临淮之说，不随副使之言，将倭奴情态，逐一开明，内开贵国兵马若干，粮饷若干云云者，乃是欲我国，直具事情，而听中朝裁处也。臣等昨日，已于司中相议，以为：‘奏文当早磨炼，从速发送为当。’且吴宗道处回帖，亦以此意，先为措辞致谢，何如？敢启。”上曰：“依启。但宗道之帖，其意欲使我，移咨于军门矣。先咨当否，察为。”

○按伴使行护军黄慎驰启曰：“平调信，密语通事李彦瑞曰：‘我意，倘得住近一官员，〈远来恐迟故也。〉假称通信使，数日内，进来营中，则我辈当即来报关白以为：“通信使已到云，则彼必信之，谗言不得行矣。真差通信使，则随复从容下来，亦无妨。所谓官员，不须达官，虽无职者亦可，假作使臣。只要急急进来可也。尔上官，亦于正使出营后入来，我辈初欲假称此上官，为通信使，而但此上官，自上年曾在此营，关白已知其因他事上来。今若指为通信使，则彼必不信，故不得假称耳。尔须告知尔上官，从速图之可也。’李彦瑞答曰：‘此事，皆当禀于国王而为之。非上官所得擅也。’调信曰：‘我亦知不禀国王，则不得为，但机关甚急，我亦悯迫，故来言耳。须以此意，告尔上官’云云事，回报矣。调信不肯见臣面话，只密言于李彦瑞而去，使之转告于臣，观其词意，有若窘迫不得已者，而似欲微探我国之情，且促信使之来，情状极为叵测矣。”启下备边司。

5月3日

○己巳，上教曰：“即见辽东咨三道，天兵似实出来，非为镇定虚声而然，朝廷恩典罔极。虽奔走供役，死亦何避？只恐太似轻遽，且不知此间事情矣。今粮刍未备，何以处之？本司更加规画，善应幸甚。言于备边司。”备边司回启曰：“国事至此，兵兴之事，靡有止息，而内外粮谷殚竭，百计思度，亦无所措，臣等昼夜忧悯，伏承规画善应之教，尤为殒越。古云：‘兴师十万，日费千金，内外骚动，殆于道路者，七十万家。’是言行师十万，则运粮、馈饷之军，更有七十万乃可，其事之难，至于如此。况于我国今日之势乎？以辽咨观之，则前言十万，似是虚声；后言三万，疑为实数。然自义州至釜山，沿途各站，各备五日粮；又于平壤、王京，备一月粮；此外，于交战地方，备半年支粮，事若登天。假使百计拮据，分寸收合，何能补其万一？然观经略处置，若不量事势难易，而大兵突出，则亦不可专诿于荡竭，而全不接济也。臣等近日，与该曹，聚首相议，求其办粮之策，所得才数三条，其间亦有难行者。今日该曹当更为磨炼启禀矣，冗官汰去，其数应亦不多。然亦令吏、兵曹，速为举行。且前年贡物作米，时在三仓者，其数颇多。此则当初专倚军饷，今不可他用。令计数别储，以备一隅之用。且今则民间亦是乏食之时，不可动民出粟，麦熟后及秋成之后，令各道监司，至诚晓谕于里，富民之稍有馀蓄者，平民之愿为助粮者，亦皆劝谕，虽升斗之微，亦可收合补缀也。但贼兵方在门庭，小小动静，无不漏透。若以大兵将出，军粮措备之说，传入贼中，则祸亦难测。所谓以虚名促实祸，此亦可虑之大者也。臣等之意，此事不可容易号令于两南间，惟当密谕于都体察使，不露声色而处之，或可也。如或倭贼流闻此言而惊动，则如金应瑞等，先知此意，预为方便，一边羁縻，使今日之祸，迟于明日，今年之祸，迟于明年，而我得为计，方是切要救时之策。右意十分密谕于都体察使，何如？”传曰：“依启。”

○上教政院曰：“予重得感寒，时未差复，而若久不经筵，则虑或外人致疑，且有论议之事。玆以欲于明日朝讲矣，朝讲则勿为，今日，备边司有司堂上及大臣引见。〈大臣，柳成龙、尹斗寿、金应南、郑琢；有司堂上，尹先觉、卢稷。〉 ○上御别殿，引见大臣及备边司堂上。

○上以辽东咨〈略曰：“朝鲜侦探各委官报称，倭情已变，合行拨兵拯援。木院部，已发兵十万，刻期渡江。其朝鲜各道，与倭邻近地方，凡险要所处，俱要选炼官兵，预行设备。如倭众猝至，只一意严防坚守，以待天兵至日，协力决战，务图全胜。如有紧急贼情，发拨驰报云云。”〉出示曰：“都司送咨若是，在我之道，何以处之耶？十万兵渡江之言，必是先声，岂其易乎？大槪天朝，则以为封事必不成，故有此说也。正使出营之后，虽无倭寇变动之言，而一边预请兵粮，以之措置，如何？中朝亦论议不一，必待我国之言，然后可定也。在我之道，当悉陈事情，然后庶乎其可，而具宬去时，亦不尽陈。是以事机易失，渐至迟缓，凡事必尽言无讳可也。譬如使臣在外，每事通于朝廷，然后朝廷可以举行也。我国之禀于天朝，亦犹是也。孙经略处，且速送咨，而奏文则随后为之至当。”成龙曰：“当初贼情，似当驰报，而近日边报，别不紧急。副使、沈游击，皆以贼情为顺，以此奏闻，则似未安于上使，而抑贼情叵测，虑有后患，故止之也。十万兵，则固未易渡江，而虚声必先播于彼贼，此徒速其祸而无益也。”上曰：“十万兵渡江之说，欲使我国人，倚以镇定也。若徒先声而已，则今此送咨者，何意也？”成龙曰：“前日天朝出兵之时，凡事秘密，不使国人揣知。杨成拣持来咨文，亦是虚声也。彼贼若先知之，则据险守要，而我国则无计防御矣。且沈懋龙、董忠辈，所以喜之者，以其封事不成故也。今当秘密探问上使因何出营之奇则可矣。”斗寿曰：“孙军门闻上使出营之奇，知我国必惊动，故欲为镇定而已。十万兵渡江之说，恐或似是而非也。”上曰：“虽不容易出来，而贼势猖獗，则似或有出来之理。咨文中，先言倭情反测之由，次言与天兵协力之言。自此直请兵粮，则可矣。”成龙曰：“以直告之，可也。”上曰：“行长既已出来，他无背约之事，且封事，天朝已许，而我国先自动兵，则是曲在我也。以今观之，则彼贼直不速迎天使而已。后虽有动兵之患，而今则别无背约，在我之道，未知何以处之？”成龙曰：“为今之计，先为咨文于都司，而随后奏文，亦不可不为也。”上曰：“奏文、咨文一意耶？”成龙曰：“臣意则以为；咨文、奏文中，曰：‘小邦之人，必欲讨贼而后已者，此日夜腐心，不共戴天之意也，而兵力有所不及，是以为虑。赖天朝多方拯济，特遣册使，恩则罔极，而但贼情叵测，兵粮不可不先措，而小邦则束手无策。愿自天朝，调兵、峙粮，以待变急事，吐实直报为当矣。大槪贼情狡诈，必不可信，封事则难保其必谐矣。”上曰：“谓天朝不许耶？抑倭寇不从耶？”成龙曰：“倭子别无背言，而上使遽出，极为非矣。以副使为上使，更以他人为副使，则或有册封之理矣，而日本亦候天朝处置，而为之则可矣，若天朝之处置不然，而关白与行长携贰，则封事不集矣。”斗寿曰：“封事虽云苟且，而天朝必欲成之矣。”应南曰：“副使已在彼贼中，自天朝虽强招之，而贼必不送矣。臣与成龙，尝言曰：‘天朝不别遣他使，而以副使仍为上使，备龙节等物，而请和则宜矣。无已则调兵、运粮，而来救小邦，亦幸矣。’”上曰：“未委天朝作何样处置？”应南曰：“天朝论议多端，不得归一。石星虽勉力主和，而及上使既出，素以权势至重之人，又从而构陷副使，则我国终不得于天朝矣。今当先为咨文，以请和事，期于渡江，则莫大之幸也。”郑淑夏曰：“上使之出营，想天朝亦必不以为是矣。”上曰：“予意凡干事情，不讳直言，则天朝虽或不信，而在我之道则得矣。”稷曰：“我国今日之言，可谓重矣。贼兵虽无变动声息，而反复无常，亦不可信也。急急移咨，以请东封，在所不已，而若事机已变，虽欲求救于天朝，而蔑以及矣。见孙经略咨文，则相机进止云云。彼贼之狡诈，不足恃也，故有此说也。石尚书，则虽勉强和事，而终至于此，剿灭之策，固当讲究，而若不秘密，则虚声先通于贼阵。况天兵之出，何可定也？”上曰：“咨文一事，汲汲为之可也。具宬之行，发送已久，而今仅到山海馆，上使出营之报，想必已达于北京矣。天朝必谓上使既出，而朝鲜何不载之于咨文云矣。且咨文，惟在于善为措辞，不必巧为文字也。”成龙曰：“以吴宗道帖意，为巡抚衙门咨，而以此咨答军门。且以两意，为奏文本意则可矣。”上曰：“五百教师出来之言，大槪迂阔。天恩虽厚，而贼在门庭，何暇教训而后御之乎？此必上使出营之奇，未到前咨文也。以此见之，册封之事，似不成矣。”永庆曰〈柳永庆，时为大司谏。〉：“天朝必以通信使不送，为背约也。”上曰：“前见咨文，则通信使虽强求之，而勿给可也云云。此必石尚书之言也。”应南曰：“石尚书前以为：‘朝鲜之道，当不送通信使可也，而若强求之，不可不送，云矣。”上曰：“予之初意，倭人当即陪天使而去也，沈游击渡海之后，时月已久，事涉荒唐。似若添兵而然也，而今乃行长之至釜山者，抑何意耶？”成龙曰：“行长、玄苏等，皆欲成和事，而关白之意，更有所望，故其意未洽，犹有所觊，而迁延累个月子，羁縻不决也。”上曰：“前闻对马岛及诸各阵，盛陈兵威云。秀吉当大举直向中原也。来秋变动与否，未可预度，而今已五月，别无声息，其意欲外示迎册使之意，而更有他观望而然耶？若不作贼，则何以迟延至此耶？”稷曰：“此则关白、行长之意，有异而然也。且孙经略咨文之意，则但闻正使出来，必以为我国人心骚动，故其言若是也。”上曰：“予闻前年，倭人犯于福建云，是耶？虽不作贼，而亦可谓之见形矣。虚实间，子听之者久矣。”先觉曰：“黄慎之为任，可谓非轻矣。一言许往，直入虎口，故关白倚而为信，天朝亦闻而喜之。若非黄慎之在彼，则凡干贼奇，何由闻知乎？”稷曰：“黄慎在彼，故我国之人，得知贼势之缓急，其功可谓大矣。”斗寿曰：“我国兵兴五年，粮饷匮竭。请兵之事，天朝虽许，而亦末如之何矣。”成龙曰：“臣闻中和居民等以为：‘贼若再犯，则虽有栗，不可得以食，不如纳于官家，以补天兵支供之万一云云’，相与结约，收合米五百馀石，而纳于其郡云矣。”又曰：“上使之出久矣。领相之意以为，天朝何以处置耶？”斗寿曰：“封事虽曰苟且，而既已许矣，天朝则必无皆约之理矣。但封事虽成，而贡献之际，必由我国道路，其为弊端，亦可虑也。”上曰：“封事若不许之，则直请兵粮可也，而但言既遂矣，我国则固不可先为背之也。”稷曰：“请兵一事，今虽恳恳陈达，而势必不易，若贼势炽张之后，则机益缓，尤无所及矣。”先觉曰：“国事如此，所恃者，唯是册封之事，而今乃若是，计无所出。若以传教之意，为咨文措辞，则两意皆入，而请兵册封之事，并不悖矣。”上曰：“若欲终成和事，则直请之可也。”稷曰：“先言封事，而次言请兵之事，则或似便当。”上曰：“封事，诚不可废，而但贼情难测，兵粮并请之，则于事理得矣。”上曰：“孙经略在何地方？”淑夏曰：“今在山海关矣。小臣回自北京时，闻经略选发十万兵云，而问其所由，则名称防虏，而实为备倭云云矣。”上曰：“孙经略，为人何如耶？予意，以其处事观之，必不能建立大事者也。”成龙曰：“传教是矣。以用人一事见之，则承差出来者，皆是胡大受、慎懋龙之类。凡事类此，则何望其拯济乎？”上曰：“古人，只言将之贤否，而不问兵粮多少也。其人未尽，则何以济事乎？”上曰：“大小往来唐官，鸭江以东，则皆支我国粮料乎？”斗寿曰：“非徒支供，至于需索面皮，无所不至，每于刷马一匹，各征䌷子一疋，孑遗残民，蔑以支吾。唐人往来一路之弊，甚于列郡焚荡处矣。”淑夏曰：“当初大兵出来时，臣以都差使员见之，虽千总之类，只给米三升，盐酱小许而已。其时，若如此时之督征，则何以能堪乎？”斗寿曰：“吴宗道〈指挥也。〉言：‘若请兵，则当请浙兵，可也。’云云矣。”先觉曰：“王猷吉，以军饷查考事出来云。接待都监官员兪达曾所闻，如此矣。”上曰：“其人，文士耶？”先觉曰：“其职不至于极卑，必是举人也。”上曰：“天兵，虽曰东来征讨，而平壤克捷之后，至今四年，辛苦之事，皆是虚事也。”成龙曰：“当初大兵驻开城府时，军无见粮，李提督发怒，招臣跪于庭而责之。臣号泣而诉闷迫之状，提督亦为之流涕，骂其将官曰：‘汝们往征西夏之时，无一月粮，尚不回军。今者无食才数日，奈何发怒耶？’诸将官皆下庭叩头，臣亦号泣拜谢而退矣。刘总兵屯驻八莒，民弊不赀，至今无一毫补益，可谓虚事也。”上曰：“以天朝兵力，剿灭釜山倭贼，非如元世祖征日本之比，岂至于甚难乎？”斗寿曰：“军粮极难，必不能行师矣。”稷曰：“非徒中和之人，愿为纳栗也，都城人民，亦皆相议聚采曰：‘贼若不来则已，若来则吾等所食之外，皆虚也云云。’民情大可见也。”上曰：“若欲击之，则堂堂天朝，岂不易乎？陆路出兵，而一边水路搬运粮米，与我国协力而讨之，则似乎可矣。”成龙曰：“倭既为主，而天朝则经数千里之地来战，兵疲粮竭，主客之势实异，势有所难也。非徒倭贼之为可虞也。老乙可赤，伺衅欲动者，非日月矣。幸若乘虚阑入，则亦何能御乎？”应南曰：“近闻自上重感风寒，累日未差云，今日之引见，臣等皆欲停废，而自上有命，不敢请焉耳。”上曰：“今则稍得减歇，不至如前日之苦也。顷者天使饯别之时，因得感冒，而今则似减矣。”

5月4日

○庚午，朝，王世子问安。

○备边司启曰：“臣等以今日之势，窃自思度，东封一事，已为差跌，关贼之凶心，既未可知，天朝处置，亦难保其便宜。此不过十馀日之间，而事机将变，溃裂之后，不可收拾矣。当初平行长、玄苏、平调信等，主张此事，而常恐其事不成，得罪于关酋。此事臣等从前在疑信之间，以今见之，则其情果为如此。往日刘摠兵回兵之后，平行长、义智等，奔走求乞于金应瑞甚急，而平调信言于李弘发，至欲投降。今若事终不成，则不无图为自保之计。其为谋，必无所不至。兵家之事，亦或因败为功，在于图机善应而已。此事都体察使似不可不知。虽不知必为如此，而臣等愚虑所及，故敢此启达。密谕于都体察使，何如？”上从之。

○备边司启曰：“伏见辽东咨三道。其一，令本国，严行庆尚、全罗等道水、陆官兵分发险要，慎勿轻战等事。其一，查考前日出来唐粮，遗在义州等处之数。其一，名镇兵马三万，不日发行，令本国经过处，预备五日粮草；平壤、王京等处，备一月粮草；戌守交战地方，备半年粮草，多方设法，陆续搬运，务使处处有备，兵得宿饱云云。以此观之，发兵似乎无疑，此咨三道，出于前月二十七日，前咨发兵十万，刻期渡江事，出于二十五日。其言之不一如此，而假使真为发兵，而既不察彼中事情，又不查核本国粮饷有无及可以准备与否，而草草如此，有若寻常文移之列。三万辽兵，既难望其荡平贼巢，自义州至釜山数千里粮草及釜山近处战守半年之需，若何而卒办也？粮既难办，则兵无由进战；不能进战，而虚声先播，使贼得以为计，逞其忿毒，执言而动，则事机当决于呼吸。此时，虽有天兵，无及矣。况唐粮计开于咨文者，亦是空簿，罔知所措。当详陈事情，速为咨文，如昨日榻前所教而已。其咨文，今方令承文院磨炼，此追来咨文，若并入一咨，则太为烦冗，亦令承文院，逐咨修答，其本意则如右咨之意，速为发送，何如？”上曰：“启辞甚当。诚可谓崇虚名而受实祸也。咨文急急入送，则或可及周旋矣。又有一意，军门处事轻遽，其无韬略可见。倘于咨文未呈之前，或虽见咨文，而不我听信，一朝大兵突出长驱，则声及于贼营，而祸变不测矣。可急遣一官于义州，万一唐将出来，则极备粮刍之未备，极陈事势之非宜，姑令敛兵江上，待时以动，则其将或有与孙军门，往复相议更处之道。唐兵果不出来，则仍留为唐官之接伴使，〈今事机如此，天朝不无差遣名官查验事情之理。况杨副使已为揭请？所谓接伴使，指此等人也。〉以备不虞如何？此一款曲折，议处。”

○备边司回启曰：“圣教极为允当。近日群下之情，莫不如此。盖天兵，但有虚声，而实效未可知。贼众方在门庭，而决裂之祸，在于顷刻，假使真欲出兵，岂可如是草草，而可以成乎？天兵刻期渡江与否，虽未可知，而我国粮饷，万无及措之势，脱若轻动，则其狼狈无疑。臣等前日启请下送赵仁得者，亦为接伴一事。此人既在其处，可下谕此意，使之周旋。但近日事情，赵仁得容或未能详知，差出文官一人，称为从事官下送，说与事情，临机处置，庶乎宜当。且传语之际，译官解事者绝乏，译官洪秀彦，力在义州，令仁得，带率使唤，如闻大军的为出来，则于未到江边之前，先为迎候于中路，陈其事情无妨。敢启。”上从之。

○接伴使黄慎驰启：“昨夕，副天使招臣谓曰：‘陪臣过海事，国王不肯许，奈何？’臣答曰：‘小的在王京时，论议不定。路闻刘千总，因此一事上去云。厥后未知何样处之耳。’副使曰：‘昨，刘千总，已有报来，国王不肯许云矣。这个该与不差，价意以为该与乎？不该与乎？’臣答曰：‘小邦与此贼，非但争土地杀子女之仇而已。至于烧夷宗庙，破掘先王寝庙，小邦大小臣民，俱不忍与此贼共戴天。况与之通好耶？’副使曰：‘价说的是。此固万世不可解之仇，谁不知之？但陪臣不来，则封事不成；封事不成，则倭子必有再肆之患。掘墓之变，将复有之，仇终不可报，而且不免再辱，则如之何哉？’臣曰：‘昨，行长使人来说此一事，渠谓本国使臣入来，则关白可以解惑云矣。，副天使曰：‘他说的极有理。国该快差陪臣来也。’臣又曰：‘昨平调信所言，亦不该说者。渠要得住近邑一小官来，假称通信使，欲以驰报关白云矣。’副天使曰：‘今日，调信对我，亦有此说。欲使我，招庆州等处一陪臣入来，小留十馀日，则渠得以飞报关白云。我若以虽招某陪臣来，既无国王之命，则渠必不肯来矣。然，黄陪臣，亦于上天使出去后入来，尔若以此报关白，则亦可以知朝鲜之无他意云。’

调信言；“黄陪臣入来，亦是一件好事。然此是自前在营者，关白所曾知。若另有一官员来则好矣。如不得叠来，则老爷须遣黄陪臣出去，更令他员进来。不论甚麿官，只要快来。”云矣。’臣答曰：‘此事，决不可为。小的，则曾已受国王之命，故既承老爷分付，即为入来，他人则虽有老爷分付，亦不敢辄来矣。’副天使曰：‘我亦知之。渠甚急切，故如是言之矣。’又曰：‘陪臣，极该与我。欲写两个字，咨请国王。’又曰：‘李老爷出去之后，我独在此，国王该一问我也。’又曰：‘国王遣官问安时，只要问安，不要送礼。我不受则失敬；受之则未安。我欲以此意，写咨送去。’臣答曰：‘此是礼不可废。况此，皆土产薄物？只以表诚。在前接待诏使，礼皆如是。’副使曰：‘在前天使，暂得往返，我则在这里久。且本国穷甚，此必费力。天朝人，小官送礼，大官则或受几件，或全不受大官送礼，小官，则不敢不受。今国王，有王的礼貌，我若不受，则为不恭矣。故要国王不送矣。’臣仍曰：‘沈游击，几日回还，当住郞古耶乎？’副天使曰：‘迟速难定，当还到此处矣。我已使之此来，他鸟来，则我不去；一倭或留，则我不去，他不敢不来矣。’臣又问曰：‘李老爷，既失龙节、诰敕等物，新正使出来时，还赍此物事来否？昨见揭帖稿，不说此一事何也？’副天使曰：‘我另有手写揭帖内，开数列书，某件已失，某件馀存云矣。’副使曰：‘纫此，又费三四月矣。尔见我前日揭帖否？我意，要近道一文官来查，可封则封，可罢则罢，此意如何？’臣答曰：‘若是，则益明白矣。然则杨布政，当出来否？’副天使曰：‘亦未可知。杨布政，若来则尤好矣。’副承曰：‘此时国王，亦宜上本，说出事情云云矣。’副使衙门内外，皆有守直倭人，而昨日副使，对行长，言：‘外面则任价为之，内厅则有妨体面，不宜如是守直。’云则行长即令斥去矣。”启下备边司，回启曰：‘黄慎书状，自三月二十五日，至六日八日所出，而所陈则乃是一事。贼之恳求陪臣，只欲假其名称者，未知何意，而黄慎所见则以为：‘行长则惧关白发怒，至于心焦而有此说云，亦必目见如此之状，而至于累度驰启也。今事机之变，在于呼吸，而天兵未来，粮饷未具，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然，信使之遣，在此不可轻议，而军中事情，变态万端。副使所谓该一问我者，其微意，无乃有在于因问安使之去，有所竹计，以为缓彼之地乎？此事，在副使迫不得已，临时自为处置则已，非我国所当指挥。令黄慎，随机应变，凡干动静，详细致察，陆续驰启。且令水陆将官，母以贼未变动为恃，日新待变事，都体察使处，并秘密行移，何如？“上从之。

5月5日

○辛未，朝，王世子问安。

○以旱，行祈雨祭于中外山川。

5月7日

○癸酉，上御别殿，讲《周易》。讲毕，上曰：“王同知〈猷吉。〉今日入京云，何如人耶？”金应南曰：“文臣云矣。”上曰：“若曰文进士，则不可与他唐人一样接待也。以何事出来耶？”应南曰：“其牌文以为，查禁无籍棍徒，而今闻点视一路兵粮事，将抵釜山云。”上曰：“同知云者，何样官耶？”应南曰：“是，外官也。”上曰：“如我国判官乎？”孝纯曰：“衮州府亚官也。”李曁曰：“所谓府同知，皆是文进士也。”上曰：“然则接待之事，不可寻常，似当有接伴之人也。若问兵粮等事，则译官辈，不无失辞之患，此亦可虑。”权憘曰：“顷因上使出营之报，中外人心，一样骚然。至于士大夫，亦皆先动，或争占船只，或先出家属，输运卜物，以为民望者，滔滔皆是。有识尚然，何责乎愚氓？脱有警急，士崩瓦解，有甚于壬辰。未委自上计将安出？若曰必守京城，，则通谕中外，使民知京城之可守，然后可以措备，若曰不可守，则先定据险退保之处，使民知有依归，然后可免溃散之患。人心靡定，甚于贼祸，可不惧哉？三京收复，五载于今，庙堂规画，将士所为，无一可观，人心愈往而解怠。若此望其成功，不亦左乎？近日，外间讹言胥动，以为自上有渡辽之计，人皆翘足以待，此皆圣志不为坚定而然也。自上，诚能晓谕中外，以示不然之意，则人心庶有所恃而镇定矣。臣民在此，宗社在此，以国君死社稷之义言之，决不宜渡辽。”应南曰：“大义，虽不暇顾，势亦不可渡辽。一路无粮，一出国门，百官俄死矣。”上曰：“如欲守京城，则不可徒书一守字而已。虽有精兵，不可辟谷，亦不可空奉而为之。此则备边司刻期措置之事也。”李墍曰：“险塞无愈于京城，舍此而将安之？自初留意措置，则今可就緖，而民皆恃以为避乱之所，根本渐固，四方仰之如众星拱北辰。昔者，张巡、许远，保障江淮，而贼兵不能长驱，明皇无事幸蜀，此其功不细也。宜定重臣，悉心经理，以为必守之计，母使委而去之。”尹泂曰：“臣在忠清道、蓝浦地见之，赋后烦重，民不聊生矣。刷马大役，已不可言，炮、杀括出，选锋抄发等，诸般之役，沓至叠出，而兵使元均，于上党山城筑城之际，不以便宜为之，不分邑之残盛，各出二三百名，催督赴役，无根着者，尽为流移，其仅存者，亦将不保。民苟怨叛，城虽坚筑，将谁与守之？况此农月，疲于奔命，民不得荷锄而缘南亩，以是怨咨尤极，姑待农隙为之宜当。亟令备边司，某条处之，如何？大槪元均所为泛滥，臣欲为论启，而院中以为，当事之人，不可轻论，不得为之矣。”应南曰：“尹泂见其弊而启之，如元均者，不可易得。大槪，将有步将、水将之不同，昔者宋时，张世杰，以步将为水将；刘思用，以水将为步将，其用之也误，故功不得就。元均，乃水将之才，而与舜臣相激，故不得为之，或除京畿水使，则可以展其才矣。山城事，臣亦于前日，启请农隙为之矣。”希得曰：“赵挺为淮阳府使时，收合一番刷马之价，贸得五六匹马，付诸官属而喂养，以此使用，民不知有刷马之役。守令稍为尽心，则民蒙其泽也。”应南曰：“前清州牧使李岩善居官，一二年一周刷马，而递来三月，只过数三巡云。”权憘曰：“江华府使沈友正，善居官，民皆爱戴，故虽于农月赴役，民无怨咨。江华一府，周回七息，欲于前朝，万里城旧址，设筑墩墙，而先于摩尼山近处四十里，用一府之民，五日赴役，筑城而未毕矣。”上曰：“国乱思良相，当今之事，可自庙堂，区画处之。如择守令一款事，吏曹虽或不察；大臣有时面责而警觉之，台谏亦有暑经之法，何患乎难择？予以大臣及铨曹，皆非矣。”应南曰：“如臣渡软无能，庸愚有素者，忝据鼎轴，惧切负乘，何能熙庶绩而釐百工乎？”孝纯曰：“本曹，方欲抄出能文武士，教以兵书，而不可无训上。文官中原任不紧者少，车天阁，虽未知兵家意思，崇尚文章，慱览书史者，使之论议讲习，何如？”上曰：“子未见其为人。前闻，虽能文而轻薄云。若教以《庄子》等书，犹之可也：《孙》、《吴》则何必以天辂教之？予意，此子莫可使，于领事意，如何？”应南曰：“不可为也。”孝纯曰：“天辂，原任等闲，而渠亦能文，故启之耳。”

5月8日

○甲戌，朝，王世子问安。

○司宪府启曰：“译官南好正，以正使差备通事，罔念国事之重，敢怀乐祸之心，交构两使之间，激成疑阻之端，敷衍行言，惊惑正使，以致逃出。及其出营之际，非不预知，而不为跟行，经由他路，有若全然不知者。至于榻前下问之时，许多张皇，皆是欺罔之说，而且誊李顺良所供之辞，潜示正使，透漏机密。当系狱之日，要免重罪，阴嘱正使，胁制朝廷，终至于得脱而后已。其前后罪恶，断不可饶。请命拿来严鞫，依律定罪。贡物防纳之弊，甚于平时，民生之倒悬，此其一也。为守令者，所当痛革宿弊，俾蒙一分之惠，而水原府使金颖男，司导寺所纳粳米三十斗，私与其所亲，使之防纳，其价米收合于民间者，至于四十石之多。颖男，以秩高文官，曲循私情，不恤民瘼，以致孑遗之多瘠，其无谓甚矣。请命罢职。”上从之。

○王同知〈猷吉。〉来〈查问兵粮也。〉 ○接待都监启曰：“今夕，臣卢稷、臣姜绅，跟到南别宫，请见王同知，良久，始为出接。臣等进前再拜，仍致上问候之意。”答曰：“多拜”上继请暂行酒礼，恳请乃受三杯而止。呈下程单子，则就其中，略受数件而已。仍曰：“俺，路上不乘轿，不张伞，驱驰远来者，专为尔国事。明日，欲见国王面议，军数、军粮，不要一毫假托，只要实话。不过一一日，当回报孙太师。以此意，启知国王”云。接见之礼，似当速为，而但明日与明明日，自上，皆不可举动之日，故接伴官及差备通事，善为措辞周旋矣。大槪，为人简贵自重，殊异于前日往来将官，接待之事，不可寻常为之。敢启。“传曰：”知道。“

5月9日

○乙亥，朝，王世子问安。

○大臣等启曰：“臣等与户曹判书沈喜寿、兵曹参判韩孝纯，往见王同知，慰以路上辛苦之意。答云：‘多谢。’仍问曰：‘大兵将出，圣旨已依准。但粮饷必须先备，此处粮饷，须从实言之。务带开心见诚，如一家事，极为酎理，然后可也。’臣等告以：‘小邦，自兵燹以后，一切扫荡，无复馀储、庆尚道田税，则专供本处把守之军；全罗道，则分半饷闲山水军；其馀甚少，仅支经费之需，百计思度，罔知攸措。大军若出，则支供无路，必须烦乞天朝粮饷，乃可有济。’同知历言：‘天朝粮饷出给之难。’以为：‘辽东之谷，专倚本处兵粮；登、菜州粮饷，亦倚海道防备；山东之谷，亦缘地方凶荒，赈救其民，不可移转。必须取之于内地深处，则输运不易。远水，何能救近渴也。’臣密语曰：‘倭贼叵测，今既屯据海边，坚守险要，以陆路攻之则势难，倭贼短于水战。且往来之路，在釜山之南，而我国舟师，与之相持于闲山岛。只缘兵力孤弱，故不能要截于洋中。往年，有上国将官，来探水路而去，若从水道，与小邦闲山岛，天兵协力，邀击于海中，则庶可成功。’同知答称：‘中国，只浙江有水军，他处无之，此亦难于调发。且虽从水路攻之，而陆地之贼，直为冲突，则无陆军，何以御之？’臣等答曰：‘水陆合势，方是万全。’同知曰：‘然。’臣等又告曰：‘粮饷，未得束速运，银两犹可拨给。’同知笑曰：‘天朝为尔国，已费一百八十万两银子。岂可今更为开口乎？天兵出来，则扰害必多。宜乎尔地方，厌苦如此也。’臣等告曰：‘小邦于此贼，以一日共戴一天为痛。天兵之出，日夜悬望，岂敢以扰害为惮？但事势如此，不得已少待秋成，收拾税粮，庶可措置。’同知曰：‘此则然矣。’因骂沈游击，为卖国奸臣：‘欺诬石尚书，致令如此，朝廷必先削夺其官，观倭贼之势，更为处置。吾欲唾之，何必见其面也？’且言：‘国王不曾来见，殊非待遇天朝使臣之体。吾欲于明日回去。’臣等告曰：‘老爷，既以拯济小邦之事出来，愿少留。容兵、户部料理兵粮，更赐分付，从容还去。是所望也。’同知曰：‘此则当观势为之云。敢启。”

○副天使〈杨方亨。〉回咨回帖，至自倭营。咨略曰：“釜营情状及海外回音，皆帖然无他，特不侫，人微言轻，不敢为贤王备道，恐徒事笔舌，而不足取信也。渡海陪臣一节，亦曾具咨，度贤王，自能裁鉴。两国，虽不共戴天，即三尺之童，亦能明此理。今我皇上，命二使航海陟山，锡以大典，不过为二国解纷，盟以邻睦，即毛遂所谓为楚，非为赵也。二使持节以往，陪臣从之，似不为诎于彼也。”

○帖略曰：“古者，交际之礼，乱受皆有义也。昔，孔子在此受，或在彼不受；昨日受，或今日不受，岂无谓也？不知者，以谓昨日之受是，则今日之不受非；在此之受是，则在彼之不受非，殊不知辞受，各有义耳。胡可以彼此、今昔，为定论哉？顾不侫，奉命以来，履藩邦境上，已历年，所辱贤王贶者，叠叠矣。始以沿途迎慰，继以驻节问慰，皆迢递遣使，于义，诚不可却，今不侫，海隅久驻，腆惠频仍，千里筐仪，讵为易致？藩邦兵燹之馀，桑麻多废，而䌷苎之类，民赋甚艰，于心，良不自安也。后有枉问，惟以尺一，足见雅情，若再惠礼仪，必不敢钦领。愿心谅之，其感与受百朋均矣。外具菲物，聊将鄙私，惟莞内，幸甚。”〈○窃观杨方亨为人，虽其书帖中，以有自多之意。然，其处事壅容，举止不妄，其与宗城之宵遁贼营，辱命失节者，断不得同年而语也。〉

5月10日

○丙子，传于政院曰：‘边将等体探，以荒杂之言状启，甚为虚伪。今后，紧急边报外，不急之事，则使之移报于体察，体察斟酌状启，诸将不得为状启事，言于备边司。“回启曰：”体探之言，虽荒杂难信，若系紧急事情，则转报体察使之际，必至稽缓，所当依旧直启。若不急之事，则依传教，移报体察，使之状启，宜当。敢启。“上从之。

○上幸南别宫，接见王同知。〈猷吉。〉作两拜礼，上曰：‘大人，为小邦，驱驰远辱，而会，寡人有私事切迫，不即迎候，殊失待大人礼，不胜主臣。“同知曰：”连遣近臣赐问，今荷国王亲枉，多拜多谢。“上曰：”小邦，地方残破，一路支供，必多龃龉。且闻之管下，大人过念小邦凋弊，应行支供，亦皆减损。小邦待人之礼，不成模样，良不自安。“同知曰：”近来，天朝往来员役，率多扰害之事，未见守法之人，好生可恶。我承军门委差，以禁此弊，曷敢蹈袭效尤乎？“上曰：”军门大人，起居何居？“同知曰：”今驻山海关，固无恙矣。“上曰：”路间，必见李正使大人，好往未？“同知曰：”路上，虽得相值，其为人之失节辱国，赤欲唾其面，何以为见？“上曰：”军门，特念倭情变动，议调兵马，拯济小邦，而使大人，先为此行，查勘粮草，可以接济与否，一国臣民，感激皇恩，不知依谢。“同知曰：”今日，庆会国王，不敢不尽言耳。李正使业已出营，封事安保其必谐乎？军门老爷，轸念倭情叵测，已调三万三千兵马，朝暮渡江，支半年粮，切须备以待之。“上曰：”小邦臣民，日望天兵之东救，而自被兵燹，死亡殆尽，田野抛荒，财粟殚亡，荡然无馀，虽竭尽心力以措备，三万三千兵马支半年粮，恐未易办。“同知曰：”上年十一月间，贵国移咨辽东曰：‘粮饷则小邦自当措办。’而今之所言若此，是何故也？其咨，尚在于辽东矣。若以大兵扰害为苦，则我何言哉？我何言哉？贵国悭备军饷，万一贼情变动，则母怨天朝之不救也。今吾所言，真苦口之良药。失此机会，国王亦不得尊崇矣。“上曰：”小邦危亡，迫在朝夕，不讨此贼，不得一日而生，而兵力寡弱，蔑以自振，苟有粮饷可办之势，籍天朝大兵，灭此一天不共之贼，是小邦日夜颙望者也。刚厌扰害，而悭备粮饷，宁有是理？“同知曰：”贵国，数三年来，所炼军兵，必皆可用。宜以此军备倭，何烦乞天为兵国家安，宗社安，然后保有钱粮。宗社与钱粮孰重？且闻，当初贼路一条，虽被兵祸，而左、右傍边深处，尽为完全云，亦可靠此办粮，唯在国王自计自处而已。我，以查勘粮草一事，承委出来，而既无所为，则当于明日回还矣。“上曰：”自庆尚道至平壤、京畿、江原、黄海、咸镜等道，被兵祸最酷，而无一处稍完；全罗、忠清左路，亦被焚抢，只有沿海一带，稍为全完。虽有查少收合之谷，内供经费，外应调度，以此何能接济大军乎？其见储粮谷数目，令官查考以报，则可知其实然矣。“同知曰：”此言则是矣。大率天朝，虽欲并调粮饷，辽东米谷，决不可移转，深处之粮，搬运极难。贵国，姑备三四月粮，则天朝亦可继此而运之。今之事势，比犹措火积薪，当汲汲奔救之不暇，而亦不可全仗天朝耳。“上曰：”今承盛教，不胜感激。深处粮谷搬运之间，二三月粮，敢不竭尽国力而国之。今此已调兵马，摠是辽兵耶？；抑浙兵耶？何间当出来？且只为防守乎？；抑为征剿乎？“同知曰：”非止辽兵，亦有浙兵，在于宣府、大同，当调集于豊闰、王田等地方，姑观贼势，一万兵先为渡江，其馀陆续出来，屯据于庆尚道，防守要害，贼若变动，则即行征剿矣。俺归往军门，当立讲处之。“上曰：”反复指教，感激于中。“同知曰：”我归军门，岂敢歇后为哉？今承三四月粮措备之教，我当留五六个日，等待叶游击之来，而议处之。“上曰：”在我所可为之事，敢不尽力？“遂行茶礼。上曰：”天朝大人之来，自有宴礼，而适有切迫私忌，未得亲奉一杯，惶恐。朝来幸将不腆之物，以备厨供，而大人却之，不胜缺然。“同知曰：”古人云：‘君子爱人以德。，望国王，待我以礼，不以物。我是明正官员，幸勿视同凡人也。“上，仍命色承旨，呈礼单曰：”敢将薄物，以表微悰耳。“同知曰：”多谢。我初入贵国，当有送礼，而不敢者，恐有回礼，故也。军门，以我为清白明正，委差而来，决不敢受物耳。“上曰：”初见大人，非此无以为礼。非为物也，只表诚耳。愿勉领。“同知曰：”已领国王厚意，何待乎物？“上曰：”为大人荐诚，而今也不受，不胜缺然。“同知曰：”久劳贵体，未安于心。“上请辞，还宫。

5月11日

○丁丑，王世子昼问安。

○上御别殿，受鍼。王世子入侍。药房都提调金应南、副提调吴亿龄、医官杨礼守、许浚、李公沂、朴春茂、沈发、金荣国入侍。应南曰：“必详知自上证候，然后可以进鍼。”上曰：“左耳甚鸣，且不听知。若不鍼则不瘳，故如是为之耳。”上曰：“前此头痛，无日不痛，自前秋受鍼之后，痛势似歇，而耳鸣则如前矣。”上曰：“左手背上，似有浮气，乎指牵引乍痛，欲受鍼矣。左膝亦酸痛，不利行步，亦欲鍼达之。”

○义禁府启曰：“凡死罪启覆，载在《法典》，而摆拨唐人，杀害吴金等四名，则上国罪人，以《大明律》强盗条，斩不待时，照律启下。此人等，曾已拿送辽东，已经巡抚衙门批送：‘令该国径自处决，牵连人众，速行释放。仍将处决释放过缘由，希复回咨云。所当即行处决回咨，势难久囚。启覆敢禀。且《大典》赃盗条，强盗妻子，永属所居官奴婢云依此律施行，何如？”上曰：“永属事，依启。已为移咨于辽东，似当勿为启覆而处决。”

5月12日

○戊寅，朝王世子问安。

○按待都监启曰：“臣命元等闻，西来差官，锁去慎懋龙，不知何故，驰到大平馆，则巡抚差官张得臣、巡抚差官铁万言也。问其来由，则出示牌文，故腾书以入。”〈牌文略云：“都御史李为倭情事。据杨方亨揭报，倭情既无变诈，李宗娍身膺正使，为何潜夜私避倭营，厚变国体？好生可恶。着彼处抚按，即便杻解，来京穷问。谢隆、慎慰龙，着抚按官，严审兴谣惑众，情由具奏。张应宵着五城御史，严加缉获云云。〉

5月13日

○己卯，朝王世子问安。

○司宪府启曰：“咸平县监崔挺立，以年少不更事之人，赴任之后，略不留意字牧，专以嗜饮荒色为事。溺爱品官之婢，曲护婢主之家，尽减徭役，弊及他民。且私卖战舰，自占其价，改造新船，重困民力，阖境怨咨。请命罢职。”上从之。

○司谏院启曰：“目今措置粮饷，最为急务，而民穷财竭，办出无路，虽减去员役，不足以补其万一。当此之时，事之无益于实用，而有助于军饷者，则收拾之策，宜无所不至。臣等取见兵曹步兵分给数目，则一朔之费，多至十五同有馀。若以此，换贸于谷贱之时，则所得军粮，厥数甚多。岂可以此不赀之物，尽归于浪费之地乎？其中虽有应食之人，自有粮科，可以题给。请自今以后，步兵价布，一切勿用，专委军资。译官表宪，以私交启衅之罪，方在徒配之中。邦宪至严，不可轻挠。当初，使臣之启请带行，固为可骇，自上既下不可之教，则不当更为烦渎，而备边司乃敢费辞强请，其不有国法，甚矣。次知堂上，请命推考。”上从之。

○上教政院曰：“迎曙摆拨儿杀害贼人，已为典刑，扪捉人论赏事，当初有传教进告跟寻捕捉各人，详问于刑曹，以启。”

5月14日

○庚辰，朝王世子问安。

○上御别殿，受针。王世子入侍。

5月15日

○辛巳，朝王世子问安。

○司宪府启曰：“全州府君朴庆新，以秩高文官，罔念私交之为非义，敢与董忠，自相问遗，已为可骇，而至于受其青布，以济州马揳给为约，以致唐官之贱恶，其无谓甚矣。请命罢职。”上曰：“已为推考，方守重地，罢职为难。不允。”

5月16日

○壬午，朝王世子问安。

○上手教下谕于黄慎曰：‘见尔本月初十日成贴书状，清贼已于本月渡海云，雄据之贼，一朝无端急撤，万无是理。得非秀吉将欲更肆，召清贼入来，与之谋耶？尔须十分详探，期得其情驰启。且尔为国事，久留贼窟，艰苦无比，予念之不置。今赐夏衣次白苎布二疋、白正布二疋，暑月药香需散、六和汤、生脉散，各二十服，盘缠银子几两，尔其领受。“仍传曰：”右件等物，令各该司给之，药则内医院。且此有旨，急急定可信人，下送于黄慎处。“

5月17日

○癸未，上御别殿，受鍼。

○药房〈提调金南副、提调吴亿龄。〉问安。答曰：“平安。”都提调以下，赐酒。

○备边司启曰：“兵粮大文，时方磨炼。二十一日，已定使臣发行。但近日事体，又与前异，兵粮之请，似当更观事势，乃可为之。臣等更为商量，奉闻使姑迟，观势发送，而倭若果为尽撤，则必先急急驰奏。此时进献文书，并为付送，宜当。且近来边报，则虚实间，亦当连报辽东，咨文急急磨炼，有如拨报之状，入送何如？”上曰：“秀吉死而清正归，人人动色，竞相贺，讨贼大义，今何居？唯予泣血，夜不卧。”

○成均馆进士李稶等上疏。略曰：

伏以，臣等愚贱，不知时宜，而区区一念，只在卫道，略艰虞而犯防戒，遂进其言，大似迂阔。伏惟圣明，宽其斐然之罪，而许其欲速之心焉。旋观今日学宫之事，当急而不可缓，当先而不可后，何也？俎豆，何与于军旅，而汉高先用大牢；祠宇，岂关于治道，而宋祖急命修葺？恭惟我圣祖。相先后缓急之宜，受命之初，未遑他事，岁以丁丑，首建文庙，不幸而火于庚辰，太宗大王，即其旧基而新之。自此列圣重道，制作极备。殷序，周庠，有学必共；鲁泮，汉壅，无岁不临：二百年菁莪之化，蔚然可观。不意滔天之祸，近出呈明之世，此虽天道之一否，岂无人事之或失？呜呼！笾豆旧所，鞠为荒草，行路伤心，甚非细事，而况臣等沐沿圣化，骏奔清庙，想于穆之旧，兴如存之念者乎？孑遗黎民，生者无几，而愿学孔子者，比比有之。慨国多难，闷学久废，出米几许，布几许，欲助圣庙之万一，逐州，逐路，云合响应，或辇输京师，或储在州县。盖以时世观之，若缓而不急，后而不先，揆之以理，宜急而且先。自古，治乱安危，不一其道，而学之废兴隆替，未尝不系焉。此兴则安，此废则危，理之常也。如欲讲明此学，舍吾夫子，而其谁哉？乱离以来，于今五载，不闻出一纶音，亲举王趾，将此辨春礼于先圣，可为寒心。乃者宗庙旧地，已起土役。乞依此例，特命有司，修治遗基，则乃所以尊先圣而重文教，承祖宗而出治化也。况于国无费而成，不劳而安者乎？臣等，兵火之馀，苟保性命，收召魂魄，复入泮桥，欲事《诗》《书》噫！已亡失，犹记朝闻道夕死之言，敢尽在太学一日之责。伏惟圣明留神焉。

传曰：“当议处。”仍传于政院曰：“下该司议处。”

○接伴使行护军黄慎书状：“都体察使从事官卢景任通书内，备边司，因臣前日状启，回启内：‘彼之恳求陪臣，所谓心焦而有此说云者，亦必目见如此之状，至于累度驰启也。然，差遣之事，在此不可轻议，而副使若因问安使臣之去，临时自为处置，遂以为称则已矣，非我非所当指挥。云云。’当初，调信欲得一官入营，假称信使者，其情虽不可测，而揆之事体，决难听从。故渠前到臣所寓，说与李彦瑞，而臣亦未答。渠翌日，又恳于副使，副使招臣而话此事，臣亦以决不可为答之。以此具由驰启矣。副天使，每谓朴义俭曰：‘过海陪臣，须快来此陪去。’又曰：‘陪臣，须以将官差遣，仍往观彼贼形势，使之熟谙虏情，则甚好云。’且副使，时时频问陪臣事：‘尔国王，已肯否云故每以，未及闻知答之矣。”启下备边司。

5月18日

○甲申，朝王世子问安。

○接伴使行护军黄慎驰启：清正已撤阵，而卒倭尚有三分之二；安骨、加德等处，则各其主将先入，而其馀倭众待运粮讫，当过海云云。关白闻正使出营之奇，而急撤如此者，必有凶谋于其间云云。

5月19日

○乙酉，司宪府启曰：“军资监佥正南嶻，顷以漕船摘奸事，下去江华等地，与漕卒及下人，多有分利麤鄙之事，用心之无状极矣。请命罢职。龙罔县令具思钦，人物悖戾，前为龙川郡守时，溺爱义州官婢，欲为运米、免贱之计，受出唐粮，置诸官婢之家，尽为私用，偸出本郡之谷，以充其数。及闻母计，不即奔哭。图为起复，竟得仍任。今赴本县，仍畜其官婢，多有纵恣作弊之事。如此之人，不可齿在衣冠之列。请命罢职，不叙。”上从之。

○海州，雨雹，大杀禾麦。〈黄海观察使张云翼驰启。〉 ○上教曰：“近来，备边司弛缓之习，转甚。今辽东咨，事大且急。今日大臣、备边司皆会，料理议启。”

○备边司启曰：“伏承讨贼大义，今何居之教，臣等惭惧，陨越三日，而不知所达。夫以圣上讨贼、复仇之诚，上通于天，而臣等俱以无状，待罪枢筦之地，一筹未展，一策未施，使穷天极地之仇，未能少雪，而使之晏然渡海。古人云：‘四郊多垒，卿大夫之羞。’臣等之罪，虽万被诛戮，不足以自赎矣。然羽毛未成，不可以高飞。今日之事，诚亦有不得已者。此后，君臣上下，激励一心，使卧薪尝胆之意，不替于十年之后，则安知异时，无雪耻之日耶？第恨臣等驽劣，不足以任此，而所望于圣明者，区区之心，实在于此。故因下教之及，而敢此冒达，极为惶恐。至于兵粮奉闻，则臣等反复思之，实非其时。今番，先为进慰，并大近日边报，而兵粮之奏，则更观事机为之，方为稳当。敢此再禀。”上曰：“前日之言，偶然妄发，何卿等未安之如是耶？且兵粮之奏，实非其时云者，盖以清正已去也，清正之去，必有阴谋，釜山之倭，终不可撤。兵粮迟迟，国势岌岌，为今之计，莫如悉将事情，亟奉天庭。圣皇照临，明见万里之外，石老担当，终成九仞之功，揣摩运筹，必有善处，而况整饬六军，大发龙骧，按临不动，相事机而进退，姑许封典，试贼情于羁縻，以此为辞，夫谁曰不可。若侥幸其退去，不请以兵粮，猝然有变，驱十万轻生剑客之徒，卷土北上，未审此时，将若之何？愚昧之见，止此，请商量而定计。”

○备边司回启曰：“当此事机交错，处置难便之际，臣等虽竭其心思，岂能合宜？伏承圣教，委曲谆至，臣等不胜感激。更以传教之意，反复商议，则皆以为兵粮，今不可宜请。但中朝既有出兵相救之语，移咨知委非一再，当以此事为主，并限近日边报情形，而其下详具今日处置便宜之策，以听中朝处置。’如圣教所及，则果为宜当，而然于措辞之间，当十分参亭，使事情不偏，此则在于辞命之如何，以此指授承文院，使之磨炼禀定，何如？”上从之。

○备边司启曰：“伏见辽东咨三道。‘其一，兵部题奉圣旨，令孙军门，进住辽东地方，而使本国，整集兵马，据守险厄，预备粮草，以待救援等事。此则当以近日边报及前咨所载粮草查报之意回答。且言清正，虽已过海，而釜山、竹岛等处之倭，犹未尽撤，倭情尚不可保，预于辽东边地，住箚军马，如有变动，请登时驰救之意，磨炼回咨。其一，辽东各镇兵二千一十、马二千二百疋，刻日渡江，前去全罗地方，以振先声，以伐狂谋云云。此欲以先声惧贼，而使之不动也。但二千马兵，既不能有益于战守，而徒费粮刍。贼若闻之，则已撤之贼，不无还集之理。此亦具陈事情，亦请留住鸭绿越边地方，待时驰救为当。其一，令各处津渡，预备船只、桥梁。此则当以依令申敕，准备之意回答。急速磨炼咨文，同时发送为当。’顷者臣等请遣李馨郁，盖以其时，闻慎懋龙传报虚声，王同知亦以为，本国已备四五月粮饷，恐各报俱到军门，而更不料理事情，径遣大兵，致令狼狈。故欲使馨郁，往陈事情，以此启请矣。其后，慎懋龙被拿而去，边情时无紧急，妄意馨郁之去，不至紧急，欲姑迟发送，方欲启达，已书启草，而未及投进。今承下教，不胜惶恐。今此咨文三道回咨，令李馨郁赍去，星夜驰进，及于军前，详陈曲折，宜当。敢启。”上曰：“依启。粮刍未备，而天兵猝然渡江，必有狼狈之患。宜修咨速遣，母失事机。”

5月20日

○丙戌，夜一更，太白与荧惑相近。

○司谏院启曰：“太学生等，将欲重修文庙，收聚米、布等物于外方儒生，其事可尚，其情戚矣。今者，取见户曹粮饷措置事目，儒生所聚之物，公然并录于作米之中。此时事势急迫，备粮之策，虽无所不至，岂可不议于儒生，而径自取用，有若公家之物者然乎？其无谓甚矣。请堂上、色郞厅，并命推考。”答曰：“天兵出来，而粮饷罔措，国家存亡，生灵死生系焉。儒生亦我国之人也。所当先自倡义纳米，以助国家之急。若国家安，则文庙重修，何患无米？今区别而请罪该官，无乃不可乎？”

○清川君韩准〈自北京还。〉启辞曰：“伏以，臣本庸陋，滥膺重命，在北京时，疾病蕞生，日以益深，扶曳登程，仅仅前进，还到义州，亦不为愈。自分必死，伏蒙圣慈，特遣医官，使之救活，此实天地父母再生之恩。臣诚感激，继之以涕泣，臣往年七月间，到玉河馆，疟疾重发，证势极危。通事李彦华、林和粹等，见臣病危重，谓其同侪曰：‘使臣在此而死，则皇朝例有护丧之规。若于中途，则事多难处。’迁延时日，故待死亡。臣招彦华，欲为发程，而病重不能乘马，以赏赐银两，使贸卧轿，则渠意以为，臣之死亡，非朝则夕。今虽贸轿，徒费银两，终归无用，托言通州多有之。到通州，则又曰：‘此处亦贵。’乃以板木，担之以行。及到山海关，始贸卧轿，与骡子，艰辛出来，厥后骡主，牵骡以走。若骡主逃归，则上通事改备他骡例也，反发慢言曰：‘我非韩家之奴。何必尽力措置？”载之牛车。且颠且踣，疟热劳热，一时交攻，手足尽浮，气证兼发，一粒不下，时以水浆，灌于口中。一行大小之人，见其危重，皆云已矣。病中食饮，亦不供给，使之作粥，则曰：‘观此病势，啜此可生乎？’欲为留调，则阴嘱伴送及马牌子，扑打臣所寓窗户，救病之人，亦为欧逐，胁之以行，使不得少留，而上下同然，纠检无人。以此气息虽存，精神已丧，昏泡困惫，不知何地为广宁，何处为辽东。至于更文学官李鹏祥，与舌官辈，合为一体，肆其阴凶，此等所为，率多鹏祥之指嗾矣。训炼院奉事尹俭，以庶孽军官，全不顾护，来到义州，所骑驿马，公然夺去，其蔑法凌侮，莫此为甚。臣生还我境，亦尚如此，况于异地病重之日乎？大槪，各人之事，皆由臣无状所致，仰渎天听，极为惶恐，而经乱以来，人心悖恶，臣之一死，固不足道，其于国事，良可寒心。他日赴京之臣，若或得病，万无生还之理。且臣奉使无状，诚未上孚，奏请之事，既不得成，罪已难追，而越江之后，久淹中路，趁未上来。入京之日，退伏私室，未即复命，臣罪尤大。伏望圣上，先治臣罪，以肃朝纲。又有一事，臣曾在北京时，上通事李彦华，乘臣病危，出入自恣，至发犯皇上之语，致令天朝，至于靠示。其文义及事情，臣方病昏，不能省知，所系重大，并为陈达。“传曰：”勿待罪。通事等，徐当察治。但启辞中，至发犯皇上之语云，何事耶？至于靠示云，亦何耶？“回启曰：”常时中原书揭，谓之靠示。小臣病重之际，上通事任意出入，适为习礼，而臣病未得参。上通事言：‘皇帝，一年一不视朝，吾等习礼，而何为乎？’中原人闻之，靠示曰：‘朝鲜大通事，不顾中原之事，恣意出入如此，则当移咨国王，治罪云云。小臣病不能记忆其文字，而大槪如此。“传曰：”知道。“仍传于洪世英，〈同副承旨。〉曰：”书状官一行，凡事所当检举，而何如是为之乎？李彦华事，极为骇愕，而亦何不启之？李彦华诏狱推考。李鹏祥以下三人，以此辞缘，该曹推考。“

○上教曰：“陈游击〈云缩。〉自北京新为出来。可问家丁处，自此请封世子使臣入归矣，其事成乎？不成乎？察问以启。”

○接伴使右参赞李恒福：“书状军官郑忠信，回自釜营告称：‘正使一行员役之在围内者，依旧围守，而副使下处，外面围守，如前不撤。熟察贼情，则外虽常言副使之贤，而内实狐疑，伺候不怠云。归时，历金海、竹岛等也，则所为农事，皆已停止，人人皆有归意。及到安骨浦，倭子喧言：‘端午日，行长等托以设宴，张具于绝影岛，恳邀副使，须副使登船。仍徒稆过海，胁往对马岛计料，而副使不往，其计不成。’云云矣。”

○承文院启曰：“近日，本院重大文书，逐日塡委，制述之人，只为一二员，力未能及，紧急之事，动至稽缓，臣等寻常忧虑，不知所处。京畿监司柳根，长于文翰，近以外任之故，未兼承文院提调，不参于文书闰色之事。京畿监司，虽云外任，本职乃知中枢府事，在京日多，即是京官也。请柳根，本院提调兼带差下。使之参与文书之事，何如？”传曰：“依启。”

5月21日

○丁亥，朝王世子问安。

○司谏院启曰：“臣等昨日，请推户曹，而非徒未蒙兪允，反下未安之教，臣等窃惑焉。夫粮饷固急也；儒生亦人也。国家窘迫，而使儒生等，倡义纳米，则斯为可矣。虽或儒生，以公共造庙之物，难于自纳，则该曹具由启禀，然后用之，亦未为不可，而今则不然，蒙然并录于作米之中，有若公家应用之需者然。虽在小民私产，尚不可为，况文庙重修，是何等事，而乃敢如此乎？其为无谓，莫甚于此。此臣等之所以不得不请罪，而其执论，亦出于末减也。岂以私备公用，区别于其间而有所云云乎？请户曹堂上、色郞厅，并命推考。”上从之。

○左议政金应南启曰：“臣与金命元，往见陈游击，致辞曰：‘国王气候未宁，方在受鍼之中，未即行接见之礼，极为未安。令小的问安。’仍问曰：‘老爷此行，为何事而来乎？’答曰：‘石尚书闻倭情变动，未知真的消息，令俺带本国陪臣，进入贼营，侦探去留情形，见倭众尽数渡海，然后待陪臣具帖以报，即为回程云。’且问：‘老爷在北京时，朝廷论议，如何？；石老爷意思，亦如何？’曰：‘俺在京时，孙军门见慎懋龙、谢隆等，关白将二十万众出来之报，上上于朝廷，朝廷以此征发二十馀万兵，欲伐倭奴，而石尚书亦自请领兵讨贼。皇上以为：‘石尚书，乃主兵重臣。不可出往，令别差总兵而送之。适有杨副使揭帖到京，知倭情尚无变动，故止之。’且问：‘副使陞职云，然乎？’答曰：‘俺在京时，未有所闻。及在道路，人或有报之者云。’又问曰：‘上使既已出去，他使出来否？’答曰：‘初欲以科官差送，更闻之，则道路甚远，势必迟久，武官似当差来。’因问曰：‘老爷既已入营，无乃仍为副使乎？’笑而答之曰：‘后边事未可知，想不久当有天朝报来。’且曰：‘临淮侯主管天下兵马，为都元帅之任，而以上使逃出之故，革职收印。然，上使乃定国公之婿，权势甚重，终不至于大叚被罪。俺乃临准侯属官，故详知之矣。大槪上使，以价国之故出来，终至于此，若受重罪，则价国亦上本救之亦可。’且张春悦被罪之事，极陈其瞹昧，至曰：‘此人获罪，专出于兪大武构捏，极为痛心。须启达于国王，赦其罪而还于京。俺出来时，当带往云。’臣等言：‘倭贼虽退，而反复难测。恐有再犯之患，天朝已发兵马，使之驻箚鸭绿越边，以备不虞，粮饷亦优数调发，以济窘乏云云则答曰：‘辽东亦板荡，加以车牛绝无，难以输转。欲运山东之粟，则船只不敷，水贼亦多，又难输来。且此贼，万无不为撤去之理，四五年内，必不更犯矣。’且曰：‘国王欠安，今虽未得相会，还来时，当受太平宴云云矣。敢启。”

○上天使欲驻广宁，而闻有朝廷究问之命，即抵京师。〈接伴使金睟状启。〉 ○辽东咨，至。〈天朝闻正使乘夜潜遁，沈游击被䌸拘留，故将调兵马，与朝鲜协力防守云。〉 ○以金时献为弘文馆典翰，尹敬立为侍讲院弼善，郑经世为吏曹正郞，金顺命为侍讲院文学，李馨郁为弘文馆副修撰，李庆全为礼曹佐郞，金泽龙为侍讲院兼文学，朴文叙为侍讲院兼司书，赵振为龙岗县令。

5月22日

○戊子，世子嫔产室排设。

○上教政院曰：‘凡启下公事，一一置簿考察，趁不回启则请推，俾不淹置，母委下吏。且前日启下上言，皆已回启乎？察启。“

○辽东都司处咨文赍去官成均馆学谕柳汝谐，还自辽东，书启。略曰：“臣于去四月二十五日越江，本月初一日，诣都司衙门，呈所赍咨，则都司览讫，即付该掌吏矣。臣私虑布政不听，将欲呈文所诉，故又书一件，先呈本司，而且令李彦华，口禀曰：”余希元前往宣论时，以六月内，再行宣谕为约。若愆此期，则恐奴酋更肆，而患在朝夕，玆将呈诉于杨布政，而不可不禀于老爷。故敢用烦诉耳，都司曰‘游击胡，只受炼兵之任。建夷，非渠所管。乃敢越职而为之，上司及本衙，皆以为未稳。’臣答曰：‘上年，小邦边臣，屡被警急，以事势之已迫，胡游击随便处之，以救其急。’又诣布政司衙门，则布政厉声曰：‘余希元叙功事，胡大受只领统炼之任，而身在外国，非有天朝命令，擅差余希元，私相交通，尔国王及大臣，不知这等奸伪情状，而反欲叙功，此事决不可行。北边一带，方有㺚虏声息，自救不暇，遑恤他乎？尔国，则使炼兵马而不肯，使备粮草而亦不肯。不能自强，使天使为价而征倭奴，又为尔而却建夷耶？’臣答曰：‘非欲使天朝动兵马，以却建夷，只冀蒙一遭宣谕，以实六月之约，以枉逞奸之计耳。’布政怫然曰：‘设使此事为可行，而岂敢实一希元之言哉？勿为再言。’因令臣出去，而辞气益厉，少无回意，虽欲再呈，祗恐益怒，故不复为矣。敢启。“

5月24日

○庚寅，朝王世子问安。

○上接见王同知猷吉于南别宫。’上曰：“昨欲来拜，而递有贱疾，受鍼未果。今始望履，良不自安。”王同知曰：“俺亦知国王未宁，而千里炎程，冒暑而来，不得更拜而行，则必所缺然，故敢请矣。”上曰：“宾馆荒凉，支待龃龉，不胜未安。”同知曰：“今日，若不相见，则于国王，殊失待天朝使臣之体，而孙军门闻之，亦必以为歉然。今玆来见，已为成礼，多谢。”上曰：“连日受鍼，今始来拜，十分惶恐。”同知曰：“已为会面，请赠以一言可乎？古者，善为国者，保身，保名，莫非自爱之道。愿国王勉旃。”上曰：“今承指教，多谢。”同知曰：“久劳贵体，吾亦行忙，请告别。”上请行茶礼，同知曰：“不敢。”仍曰：“国王必先调摄元气而后，百病俱去，其于为国，亦以固本为心，则国脉可活矣。”上曰：“屡勤指教，不胜感激。”仍呈礼单曰：“不腆薄物，以表下诚。”同知曰：“临别不受，恐或缺然，只领纸、墨、笔、扇。”上曰：“请给从者。”同知曰：‘决不敢。岂有此礼？国王所赐，宁有赠下人之理乎？“遂作别。上曰：”临分，岂宜相揖。请拜。“同知曰：”今日承颜，宾主之礼尽矣。必岂作拜，然后可也？“乃揖而罢。

○己初，还宫。〈国有大忌，械礼敢行。孙敬唐官，岂无重轻？诚所谓：‘书而不法，浅嗣何观？夫已多乎道。’〉 ○昼，王世子问安。

○备边司启曰：“天朝不待我国控请，先议调兵，以为攻剿凶贼之计，第以我国粮储匮渴，接济大军，百计无路。苟可以得粟，则凡所措置之策，无不讲究，汰冗减料之外，诸臣将欲收谷，以补万一，市井之民，亦为鸠粟三百馀石，来诉本司，愿助军兴，而第其所得者，亦为无几，臣等方为闷虑。今见叶游击帖文，则亦轸念粮饷一事，其眷眷之意，形诸歌咏，〈作劝励歌在下。〉令我国，借助于百官及民间，其为我国谋，至矣，今当。以奉承指教，竭力措备之意，推演措辞，回帖磨炼事，令承文院，速为举行。”上从之。

5月25日

○辛卯，司谏院启曰：“瑞兴府使沈日休，虽有勤干之名，实无可称之事。曾为永平，再次陞叙，而捕贼，则掠人之功，以为已有；储谷，则些少取羡，守令常事，前后论赏，已为过矣。而今者，自县令，超授府使，官爵极为猥滥，物情莫不骇异。请命改正。阃帅受命在外，不可一日越境出入，一日离镇，是一日无阃帅也。黄海兵使李光岳，敢以私情，冒滥陈疏，希恩万一，竟遂其愿，此实无前之事。其蔑法纵恣之罪大矣。请命罢职。前高岭佥使金亿秋，虽有切迫私情，既为边将，则不敢顾念其他，而猥滥上疏，竟得递免，如此之习，不可不惩。请命罢职。”答曰：“依启。”

○司宪府启曰：“三水郡守奇薰，为人沈滥，前为守令，恣行贪饕，巧作名目，掠夺民财，加以嗜酒成病，今不可复为临民之官。请命罢职。本郡关防极紧，残败已甚，各别择遣。兴德县监李宗诚，到任之后，专事肥已，占置田庄于邻境，役其县民之附近者，使之耕治，贻弊多端。且妆船载谷，以为避乱之计。其汎滥贪纵之罪，不可不惩。请命罢职。”上从之。

○以金瓒为吏曹判书，洪进为礼曹判书，金睟为户曹判书，权憘为司宪府执义，崔瓘为侍讲院辅德，禹俊民为司宪府掌令，尹寿民为瑞兴府使。

5月27日

○癸巳，上教政院曰：“今日赴防炮手等，陈诉妻料，愿三旬一朔都受云。此事自前如是诉之施行，今亦依愿施行事，言于该曹。主簿权天寿，侄子金应礼，属左司前哨，愿率去，同为死生云，似当徒其愿。部将徐彭沃、队摠金丙生，以军人金守敬受由不现事，将受罪，今当赴防，若受罪，则不能远行。愿罢防还来后受罪云，闻守敬赴防当行，欲见其父母，私自受由，约于限内往返而失期云，旗、队摠之罪，似出于无情。军令虽不可不严，而其情亦不可不恕。从其愿，罢防还来后，决罪不妨。旗、队摠等，愿环刀受去，罢防后还纳云，环刀似当给送。并言于川炼都监，斯速回启。羽林卫金得，甲午八月，咸安地，得参军功，而未得蒙赏，名在于都元帅书状中云。详察回启。”

○训炼都监启曰：“金应礼，既属于左司前哨，束伍之军，不可续续移哨，而此哨亦当于八月间，赴防北道，权天寿所愿，举行为难。徐彭沃等，罢防还来后，决罚宜当。旗、队总等环刀，依上教，给送矣。敢启。”传曰：“依启。”

○军功厅启曰：“金得军功相考，则甲午九月十六日都元帅权栗启本，助战将金应缄等，咸安地倭贼焚荡时，京炮手私奴金得杀贰中丸，不至重伤云，而未准事目，故不得论赏矣。”

○庆尚道、宁海府、大津，有一大鱼，状如鼋，鱼网捉得，其体广大，背色纯黑，有甲无纹，腹色微黑，黑点斑文，形如龟状，有四趐而漫胡，无指爪，似是鼊鱼，不得指的。图形尺数以上，观其图形，则其状元龟，色黑斑点，有甲有四翅，自头至尾，长十五尺，身上广五尺六寸，下广四尺五寸，上左右趐长各五尺，下左右趐长各三尺，背有七脊，口内无齿无舌，有肉牙禁列。白石海津，有趐蚁虫，多死于海汀。有趐而大如蝇，自白石津至平海地，其间四五里海汀，处处多，如嗽水浥尘。〈观察使李用淳启闻。〉

5月28日

○甲午，有鳖死，积于杨根江沙渚。〈京畿监司柳根状启。〉

史臣曰：“上有鱼虫之怪，下书死鳖之异，而未闻有弭灾之道，胜妖之方，讲究于朝廷之上。其可惧哉！”

○接待都监启曰：“王同知行到开城府，蒙都御史宪牌，迸牌文二道于都监。其一，千总等多占牢伴，扰害男妇者，指名查实呈报事。其一，摆拨委官王朝武、倪佐、都司差官杨成拣等，索取面皮，凌辱官吏，科官拨军，流毒地方各官，违法事迹，查防明实，逐件开报前来，以凭拿问等事。臣等窃照，千把总等，多占牢伴，扰害男妇之弊，果多有之，而俱各散去，势难一一追论。今则时留将官，只有吴宗道、胡应元等数人，皆持身简约，别无扰害之事。至如王朝武、杨成拣，则所犯狼籍，而成拣尤甚贪虐。察院既有所闻，揭名移文于同知，使之查访开报，同知，移文于都监，使之母得含糊隐情，则不可以上国之人，而一向掩置也。两人所犯，令都监郞厅抄出，送于承文院，使之从实回答。倪佐，则前日再到京城，未闻有骚扰之患矣。大抵，天朝禁约之令，前后非一，而往来差官，视之蔑如，略不畏戢。近日，管银差官许维城，贪纵之状，比他人最甚。自西南下之后，所经各官，如经焚荡，皆以其再来为忧，若于未还之前，具咨移报于中朝，则沿海再侵之患，庶或可免。昨日，臣命元等，密问于吴宗道则以为：‘此人与杨布政亲切，不可率易为之。若为禀帖踏印，而送于俺，则俺当直送于巡抚衙门云。’此禀帖，以都监所为之意，令承文院，急速为之，与倭情咨文，一时付送，何如？”上从之。

○接伴使行护军黄慎驰启：“当日平调信，使要时罗，言于臣曰：‘闻，杨老爷欲遣朴通官，面启国王云。须令详陈此间曲折，速请通信使下来，幸甚。天朝，则道路甚远，新正使出来虽迟，势所使然；朝鲜，则程途甚近，而迄无黑白，大小倭人等群情甚郁。行长责调信曰：“汝管朝鲜和事，而至今不见信使之来，何也？”调信亦不耐烦矣。关白曾令竹岛等诸阵撤回，而竹岛主将，亦以朝鲜和事未完，不可径撤云。昨日，委遣副将丰茂守来此，历陈不可撤之意，行长已许姑留矣。平义智亦欲先往对马，而以此行计未决，倘闻通信使下来的奇，则当即发去。云云。且副天使分付朴义俭，使之面启事情，故此处伺候亦紧，而不得已上送矣。”

○副天使差备通事朴义俭，至自贼营，〈书启略曰：“副使谓义俭曰：‘过海陪臣，观事势，不可不纷。岂必以通信为名？只随我往还可矣。给则速给；不给则亦当永绝，母使彼更望。然，不给则恐必不利也。且闻清正，曾屡通书云，未实此何事？我欲得见，须将渠所书送来。’且言：‘我所送咨文，本国何以见之于李正使？’可见自前待我，不如李也云。’小臣出来时，行长与调信，再三令人来请，必得清正书以来云，观其意，则得其书，欲为阴陷之计矣。大槪行长与清正，不和。初十日过海，亦以不通于行长，无端发去，相为陷害之谋矣‘”〉

○以崔远为黄海道兵使，黄是为成均司成，金时献为侍讲院兼辅德，李廷龟为兵曹正郞，柳庆宗为艺文馆检阅。

5月29日

○乙未，朝王世子问安。

○上教政院曰：“闻，百官皆出米，以助军饷云，为国之意至矣。但居常受俸料甚薄，一家只靠此。大兵未遽出来，姑停纳米，徐待的报，犹可更议，言于户曹，参酌施行。”

○司宪府启曰：“黄海兵使崔远，为人弛缓，素乏才略。变初，为全罗兵使，身拥重兵，罔念勤王之义，恇怯退遛，失误军机。及入江华，缩坐旁观，一不得望见贼锋，使南中精卒，尽为饥毙。岂可复为阃帅之任乎？请命罢职。广州牧使朴宗男，人物凡庸，遇事茫昧，自赴任之后，不以字牧为念，大小政令，专委下吏。且顷日，献陵忌晨祭用器物，全不致意，临时收合于民间，竟以麤恶污陋之物，苟充进排，其不敬之罪亦大。请命罢职。”上答曰：“依启。崔远递。”

5月30日

○丙申，差官陈国栋牌文，至自辽东。〈兵部为钦奉圣谕事。“本月十二日，拨副使杨、游击沉唐报，诈本部具题，节奉圣旨，览奉知倭情原无变动，已有确报。止因我使臣出营，反致封事延迟，其符节、诏敕、冠服等项，著该衙门，即便用给，作速差官赍去，交吴杨方亨，管领往封，以后塘报员役，依拟立限，与他如或稽迟误事，及有造言坏事的。俱以军汰处置，钦此照得。册封日本一事，乃天朝浩策之恩，玆册使出京，游击往谕，已经年馀，尚未竣事，故天朝言官，竟为执奏，谓当罢封用战，本部亦难再持云云。〉

○雨雹于全罗道、南原、任实，其大如乌卵，移时乃止，损大禾谷，折树木。〈全罗巡奈使洪世恭状启。〉

○司宪府前启：“崔远请罢事。灵岩居丧人林南龙，呈状于本府：‘其父林浃及同户人真世，以不关之事，并为郡守杖杀云。’臣等取考其推案，则上年天使南下时，本郡以支应之物，授林浃、真世等，使之进排于南原站，而以未及输纳之故，郡守金遵阶，偏听色吏构陷之言，乘时重杖，至使二人，仍杖俱毙。考其故限，则才过一二日，虽不可断以正律，初复检实因，皆以逢打致死悬录，则滥刑杀人之罪，灼然难掩。请命罢职不叙。监司洪世恭，不小杀人之狱，经年淹滞，一不究问，色吏及执杖人等并致逃躱，其曲护官吏，轻视人命之罪，亦不可不惩。请命推考。”上答曰：“依启。崔远罢职，不允。”

○雨雹于江原道洪川、金化、春川，或大如鸟卵，如拳石，小如榛实。至于没胫，大杀禾谷。〈江原道观察使郑逑状启。〉

○史臣曰：“鱼虫也，死鳖也，雨雹也，屡书不一书，足以见乖气之致，而亦人上侧身修省之时也。”

○备边司启曰：“副天使揭帖，〈”釜营情状及海外回音，皆帖然无他。特不侫，气微言轻，不敢为贤王备道，恐徒事笔舌，而不足取信于贤王也。营中陪臣黄慎，通事朴义俭二臣，闻见甚详，人亦笃确，谅必不敢以妄言，绐其主也。且藩邦人人，亦能言之，又不独二臣而已，贤王高明，自有灼见，又不待不侫言也。向使釜营之人，皆如南好正，一唱邪说，齐舌和之，则远迩张皇，人心汹汹，不独九仞之功殆隳，两国之衅复启矣，此关系岂鲜小也？今幸无恙，皆贤王之灵，苍生之福。其渡海陪臣一节，亦曾具咨，度贤王自能财鉴，不侫亦不敢强为主持。以管见言之，两国虽不共戴天，即三尺之童，亦能明此理。今我皇上，命二使，航海陟山，锡以大典，不过为二国，解纷以邻睦，即毛遂所谓为楚，非为赵也。二使持节以往，陪臣从之，似不为诎于彼也。贤王，其思之。若允其发，当速发为妥。更愿集议早定，俾免稽延。据案作书，草草不备。“〉所载之事，极为关重，所当广议定夺，以禀圣旨。今日大臣未得齐会，明日朝讲后，在家大臣，皆命招会议，何如？”上曰：“遣使通信，固无是理，兵部亦曾不许，别无更议。且前者，本司启以决不可遣之。其时，予命政院，其决字置簿。今岂宜复有他说乎？”

○备边司启曰：“吴宗道深虑我国之事，至于上帖，言其意，可谓厚矣。详其语意，盖以今日奏请兵饷，恐非机会，或致天朝论议朋兴，兵粮之出，又不容易，必有彼此不及之患。其所见，甚不偶然。但今此奏文，非直请兵粮，只是详定近日事情，而听天朝处置，已定之事，似难更改。令承文院，致谢回帖，何如？”上从之。

六月

6月1日

○朔丁酉，上在贞陵洞行宫。

○上御别殿，讲《周易》。

○上教政院曰：“通信使差送事，此乃时急之事。今日则已晩，虽不可为，来日使之更议。”“臣等会议，则皆以为：‘事已至此，册使跟随之事，则不得不许，故前者回咨，已微示其意。今副使以此屡为揭帖，至于委遣通事朴义俭，使之面达。今若不从，则后日处置，恐益难于今日，故以跟随陪臣许送事回答，而差出其人，随后发送宜当。但以信使为名，则难处之端益多，又必有国书、礼物等。今但依副使杨方亨前后所言，只谓跟随以送，此后虽有他言，一切紧拒，不可听从也。第兵部咨文，有行檄拒之之语。今当答之曰：“小邦之人，足蹑倭国，义所不可，且兵部分付又如此，实难施行。只以册使，为小邦，远涉沧波而求，陪臣与之同行，礼不可辞，故谨当依命。但沈游击尚未回来，清正虽撤，而竹岛、加德、安骨等处，犹有留倭，前头贼情，尚亦难保。倭兵如果尽撤，而旌节过海有期，则即当发遣，不敢稽迟。”以此意回答，先令朴义俭还报。且出可去之人，装束以待，观势前进，则庶或宜当。’但此乃大事，臣等所见如此，敢启。”上答曰：“予意前已发落，更无他说，但各自献议可也。”又教曰：“朴义俭久在贼中而来，不无勤劳，亦当随副使，入去日本。副使闻其差备通事，国王陞职以送云，则必为喜欢。加资。”

○引见副使杨译官朴义俭。上曰：“副使作何样留在耶？”义俭曰：“平安矣。”上曰：“副使带行之人，若何留泊耶？”义俭曰：“正使则在于釜山城，为一衙门，而副使则以为狭少，故临海而居驻矣，自正使既出之后，则守直甚严，使不得出入。近则比前稍缓，而亦不使管下，经宿于城外，副使亦令管下，不得任意出入。若有不得已所为之事，则言于倭将出入矣。”上曰：“正使缘何出去耶？”义俭曰：“上、副使所在处，相距一马场许，凡事不得相知。大槪正使为人，素无经历，多有畏劫之心，至于所率及倭子，顺言则信听，逆辞则不信，故凡诸所率，如出一口，曰：‘封事终必不成’云云，阿顺其意。一朝逃出，亦必因此而致之也。且闻郭参军称名者，以福建之人，为倭子之所获，在于贼中，久矣。欲顺上使之心，乃曰：‘若入日本，则必多难事。关白之意，非徒请封也，中朝皇女，亦欲得之’云云，正使嘉纳其言，给银二十两云矣。”上曰：“在行长阵中者乎？”义俭曰：“加德人也，不忘给银之恩，多造虚言，以致于此，诚可痛惋。且谢隆者，得罪于沈游击者也。其言以为：‘关白之所望，不但在于封事’云，而此意通于孙军门，军门通于石尚书，使谢隆送于釜山，故谢隆来，则谓正使曰：‘若信吾言则生，不信则误矣。自初关白所求者甚多，不但封事’云云，正使未逃之前，亦有是言也。且正使多有心疾，或泛舟海中，或登山脊，常有不平之气矣。四月初三日，与倭将七八人，相会饮，至昏不罢，而副使则不往矣。临罢时，正使给倭子绵䌷各五六段曰：‘夜中当送差官，尔其勿禁’云云，倭人信而不疑。其夜二更，正使变服，率管下六七人，持皮箱子而出去，管下又六七人分二番，随后出去，倭人皆不为怪，城门洞开。厥后王中军带三十人出来，而日已向晏，倭子始觉，故管下潞礼永，则倭子分军追逐，使不得逃躱矣。”上曰：“龙节置于何处耶？”义俭曰：“失之矣。”上曰：“出来时失之云乎？”义俭曰：“龙节、敕书、诰命等物，皆藏置出来，而苍黄道路，不知落于某处。故正使入京之时，使家丁李恕，探其皮箱中物所落之处曰：‘若得之则当给银五十两’云矣。正使逃出五六日后，平调信得金印、关防于草莽中，而献于副使矣。或曰：‘龙节，重大之物，故正使自中原出来时，假作而来’云，臣将此言，禀于副使则曰：‘见其悬索，则皆旧物也，必非新件’云矣。”上曰：“清正有何意而入归耶？”义俭曰：“沈游击与行长，正月入归日本，则关白曰：”清正则为先撤归，其馀诸阵，则陪天使，一时入来’云云，故游击书塘报而先送矣。游击回到浪古耶，始闻正使逃出，而行长心颇惊怪，谓游击曰：‘关白若闻此奇，将有大事。必老爷还入日本，见关白措辞，然后可以解关白之疑’云，故游击迫不得已，与行长、玄苏、平敬直等还向日本矣。而敬直先入日本，言此逃走之事，则关白初若不信，又闻游击之还来，即曰：‘彼必我兵不速撤为疑，而有此事也’云云。敬直当于四月卄八日入归云云矣。五月初七日，日本消息又来到，则清正阵如前所言，尽数撤归云云，故行长即送人于清正，初八日为始，收拾行李，而但清正所骑船，只有一百十八只，故我国渔父船，尽为劫取，方将骑往，而行长以为不可，故停之，而托以船只未备，十八日当入归云云。行长怒曰：‘汝意为之。’清正激怒，乃于初十日渡海矣。小臣往于平调信处曰：‘十八日当入归云，而何如是遽为径往乎？’调信曰：‘行长与清正，意不相同故如是也’云矣。副使令李中军、黄陪臣眼同烧营，故小臣亦往看审，则贼阵房栅尽烧。现在之船四十七只，而亦方渡海而去矣。“上曰：”永为退去乎？姑留于对马岛耶？无乃有阴谋秘计而然耶？“义俭曰：”意外之变，未可预料，而姑以臣见言之，今年则万无更举之理矣。城机尽撤，只馀城基，皆曰：‘定入于日本，不复还来矣。’若留于对马岛，则与我国地方，相距不远，凡奇可以得知矣。行长来，即诣副使营中曰：‘我之欲得通信使者，别无他意。若曰陪臣入来云，则可以解关白之疑，而不然则恐其重怒故也云云’，观其形貌，口中无唾，多有闷迫之态矣。“上曰：”清正虽已入归，而其他馀阵，亦皆随入而往耶？“义俭曰：”釜山所在者，并皆行长率下也。竹岛、加德、安骨等阵，皆于清正入往之时，载持卜物，将为入归之计，而近日调信曰：“清正之撤归，吾等皆以为难，而今则已为入去。陪臣一事，每为强请，而汝国顿无入送之意，竹岛等阵，亦何必尽往乎？云云。’以此观之，则即今现在之阵，尽往与否，时未的知也。渠之卒倭或曰：‘三百馀倭，则当留屯’云。此言虽未可取信，而臣之所闻则如是矣。副使则以为一倭不留，而后当渡海云矣。”上曰：“彼若只为封事，则天使到彼，今已累月，而何至今不奉迎乎？”义俭曰：“臣闻之，则日本国中，至为萧条，故关白之意，以为‘必盛陈馆舍，以示天使’云云。自日本距新城，相去不远之处，时方修筑馆舍云矣。初则曰四月间，当奉迎云，而四月有如此逃走之事，故停之也。沈游击虽于四月卄八日入归，而关白必备威仪而后见之也。想必如是故迟延。”

○义禁府启曰：“南好正，罪犯极重，自本府推鞫未安。三省交坐与否，议大臣定夺，处之何如？”传曰：“予自初有此见。今此启辞，实获我心。理在不疑，可三省推鞫。以左相为委官。”〈左相金应南。〉委官启曰：“南好正不为承服，请刑推得情。”答曰：“今日夜深，止此而罢。”

6月2日

○戊戌，委官启曰：“南好正不为承服，请刑推得情。”答曰：“依启。”

○司宪府启曰：“臣等取考内资寺婢末叱瑗免贱公文，及当初监司沈岱〈纠合义兵，有志勤王，而军机不密，贼巧乘便，竟死于义。〉军器捧纳状启二道，贮末叱瑗名字两处，皆为涂擦改书，所纳军器物件，亦皆涂擦。其间奸伪之迹，昭著无疑，固不可取实论赏，而军功厅，初则以疑端防启，旋因其冒滥上言，明知其涂擦奸状而诿以笔迹近似，且据自持假帖，至于启请贱免，其徇私枉法之罪大矣。请堂上推考，郞厅罢职，末叱瑗免贱公事，勿为施行。大抵军功虚伪之事，类皆如此，物议之哗然，久矣。前后军功文书涂擦改书者，请更加查考，一切改正。罪人南好正，罪恶极重，非但系干本国，实关天朝，非寻常推鞫之比。三省严鞫，在所不已，委官之反以为过重，实未晓其意也。请亟命三省推鞫，依律定罪。”上从之。

○司谏院启曰：“夫资宪，朝家重班；捕盗，大将职分。今此之贼，罪名虽重，其实特杀越之一鼠辈耳。非如出奇跟寻发军捕捉之比，偶然获得，盘问之际，始知其为杀拨儿之贼，而缉捕馀党，有何其功之可论哉？况今大贼压境，将士暴露于原野，冒死力战，斩获之多者，其赏不过一资。今若以安坐捕盗之功，一例施赏，则非但国家爵赏颠倒，边上群情，孰不解体？此所谓赏一人，而千万人废者，所关非细。请赵儆加资，亟命改正。近来国纲解弛，百隶怠慢，至如王狱，事体至严，而奉命拿来罪人者，或迂道往来，或中路迟留，物情以为未便。义禁府都事李倓，以南好正拿来事，去五月十二日发去，三十日始为入来，其稽留王命之罪大矣。请命罢职。”上答曰：“赵儆，其功非细，不可改之。李倓，罢职过重，可推考。”

○左相金应南〈居鼎鼐之任，负乔岳之望，用人而开寒畯之门，事君而尽启沃之忠，求之朝廷，无出其右。〉启曰：“伏闻，司宪府欲为推鞫好正于三省。此实出于舆情之所共愤也，第三省之狱，非罪犯纲常之人，不敢为之，乃我国自前通行之规。因此人创开无前之事，则必致后弊无穷。臣之愚意，决不可为之也。且臣与同僚相议，则好正无状，既以李顺良，我国之被虏者所供之辞，潜通于正使。正使入京被究，若引好正为订，则自中朝必有拿去。顺良与好正之事，今者顺良，既无去处，而好正身又径毙，则他日天朝有问，将何以处之？此亦可虑之甚者也。此狱，所当详审处之，不可急治，以贻后人之悔也。一倭不留釜山，而封事得成，则此人虽即置极刑，亦未晩也。事系重大，敢此来启，不胜惶恐之至。”上答曰：“启辞不然，决不可但已。”

○同副承旨洪世英，以委官言启曰：“南好正刑问一次，忍杖不服。今已夜深，明日加刑何如？”答曰：“依启。”

○以姜灿为黄海兵使，〈吁！阃以外，将军制之，兵使之任岂不重欤？苟非元老壮猷之人，决不能堪此委寄，而灿，一白面也。纵有端川斩馘之功，不可以是而轻授节制之任也。〉赵希辅为兵曹佐郞，〈当此国家多事之时，主兵之官，机务寔繁，则以希辅孱琐之人，其何以堪之哉？〉洪遵为艺文馆待教。

6月3日

○己亥，王世子朝问安。

○进慰使卢稷如京，上拜表于别殿。

○左议政金应南启曰：“臣昨日闻法官论南好正之事，而未及取见启辞，自阙下往禁府三省交坐处，始得见之，则乃斥臣以未晓其意云。委官被言官之论，而无仍冒之理。伏乞即命递委官之任。”答曰：“所见各各故然，勿辞。”应南再启曰：“再渎天听，极为惶恐。委官是何等重任，被人指斥而仍察其事乎？若冒昧行公，则委官事体，自小臣而不重。伏乞亟命递差。”上从之。

○领议政柳成龙启曰：“臣今为委官。南好正罪犯，国人所共愤痛。但似不系于纲常，故昨日诸大臣会坐时，金应南来议，而所见同然，以此议启矣。今委官至于辞递，极为未安。且又有一议，不得不尽达，以禀圣裁而处之。昨日议时，或言李宗诚自中朝，方为究问。万一辞连于译官〈即好正。〉及李顺良等，则或不无来问之理。此虽未必然，而亦不可谓必无。今若遽为严讯，致毙于数日之内，则恐有后日难处之患，不如从容推鞫云。此事，金应南未知已启否，然下情如此，而事系关重，故敢禀。”上答曰：“好正事，左相曰：‘创开无前之例’云，天下之事变无穷，岂皆有例乎？若当事而只举前例，则抄出一誊录，使人负持而行，考此处之足矣。反诸吾心而安，即乎事理而当，此是前例也。王守仁曰：‘舜不告而娶，据何前例？’东封倭贼，册使遁走，岂有前例乎？好正心迹，难于笔之。不可不三省推鞫。予见如此，然若曰不可，则亦何必强为？更为斟酌以启。中朝虽或来问，予意好正断不可入送。且此意，昨日左相启之矣，并参酌以启。”

○司谏院前启同知赵儆加资改正、禁府都事李谈罢职。上答曰：“凡陞职、加资，必欲视力战斩获者，等之，则似无陞职之人，其规亦滞矣。此贼非是寻常我国之贼，缉捕之功，诚不为细。彼亦杀敌之功，此亦捕贼之功。若曰职分，则孰非职分事乎？不可诿以职分事，而不为之赏。李谈已为推考，不须罢职。”

○领相柳成龙再启曰：“南好正罪状，已在不论，早晩自有当服之律。但近日三省之狱，不过数日而毕。此事前头处置尚多，何必匆匆乃尔也？中朝虽或来问不可入送事，圣虑所及，极为允当。然天下事变无穷，处置猝遽，例有后悔。臣之愚意，此狱依金应南启辞，使禁府从容严鞫，毕得罪状，然后处之，则必无未尽之事。惶恐敢启。”上答曰：“依启。但不见禁府罪人乎？此人终必得免矣。”

○上教政院曰：“祖宗朝，国有大事，则弘文馆、两司，亦参会议，而其后两司，则以台谏不为。此乃莫大之事，弘文馆似当为之矣。备边堂上外，他堂上亦有之，此则不为耶？从二品以上，亦似当议为之矣。”

○议政府领议政臣柳成龙、议政府左参赞臣李宪国、庆林君臣金命元、礼曹判书臣洪进、吏曹判书臣金瓒、汉城府判尹臣申点、同知中枢府事臣尹先觉、晋兴君臣姜绅、行上护军臣李希得等，备边司议启时，同参启之矣。今更无议，伏惟上裁。

○判敦宁府事臣李山海〈壬辰乱初，主上迁国之时，身为大臣，首唱图存之计。〉启曰：“臣久在乡曲，此事廷议前后曲折，皆未闻知。但业已至此，未敢更献他议。跟随天使之行，今则恐不得已。伏惟上裁。”

○行判中枢府事臣尹斗寿〈才高心险，抑扬难测。若使之行其胸臆，网打之祸，甚可惧也。〉曰：“我国摧败不振，凡所以缉补收复之策，皆仰天朝，而天使若索跟从，至于再三，在我无辞可拒，势不可免焉者。但以跟随为名，从天使而行，恐为无妨。伏惟上裁。”

○议政府左议政臣金应南议曰：“事势已至于此，陪臣跟往，恐不得已。伏惟上裁。”

○行领中枢府事臣沈守庆〈贞之孙也。立朝多年，人莫非之。〉议：“陪臣往日本事，名之为信使，则不可为之，依副使之言，陪伴使臣而行，则似是无妨。伏惟上裁。”

○行判中枢府事臣崔兴源〈有临民之才，而无救时之策。位蹑台阶，功能蔑如，容有可取者，肃谨而已。〉议：“通信一事，国人所共愤。前日下问时，曾以难送之意，仰达矣。今者伏闻不可通信之议，中朝亦有之云。拘于事急，经自差遣之后，中朝若以为不可，则他日处置，不亦难乎？臣之愚意，更将此间曲折，移咨于天使，则庶有开悟之路，而何敢违越中朝之议，而强送信使乎？但伏见昨日备边司启辞，依副使所言，只谓跟随以送云。此亦出于事势闷迫，不得已之计也。通信之号，则决不可为，只从跟随为名，国书、礼物等，一切不为，依备边司启辞施行无妨。伏惟上裁。”

○行知中枢府事臣郑琢〈既无才德，人望太轻。焉能为有，焉能为无？特一具臣耳。〉议：“信使之不可复通，不容更有他议矣。然当此危迫之际，不可无变通之权。况今副使，为我国事，时在虏营，既以陪臣一节，累为揭帖，又遣朴译，致辞丁宁。若一向牢拒，则事体之未安，虽不暇顾，抑恐因此一段，重失机宜，贻悔后日，难保其必无也。然而信使之称，决不可为。天使前后揭帖，曾不及此等文字。陪臣之行，称为天使跟随，若接伴天使之行，而信使之事，绝不举论，此等曲折，并及于副使了答帖，则恐似无妨，亦不失通变之宜。伏惟上裁。”

○议政府左赞成臣郑崐寿〈性本仁厚，爱人睦族，且以通晓族谱，名于世焉。〉议：“遣使贼庭，名以通信，揆之以义，所不可忍。兵部又有三事约束之外，不可为之言。在我固不可擅便。况具宬奏禀赴京，皇朝必有指挥。沈游击亦未出来，事机未可的知，尤不可容易为之。必待两行而后处之，恐或得宜。伏惟上裁。”

○议政府右赞成臣崔滉〈立性轻躁，处事浮妄，如此人辈，不可齿诸士夫。台论久寂，可怪也夫！〉议：“我国与倭贼有不共戴天之雠，则我国之人，足蹑贼境，揆之以义，固为羞愧。只以跟随差送，则恐或无妨。伏惟上裁。”

○兵曹判书臣李德馨议：“陪臣差遣事，以事势言之，其操纵定夺之权，终非在我所自由，恐不得不遣。但兵部咨内，若要求陪臣，则罢封勿许之语，更以此善辞，回答于杨天使，而一边禀闻中朝，更观贼势而处之不妨。伏惟上裁。”

○商山君臣朴忠侃〈本以荫路发身，侥幸得功于贼变，位至六卿之高，滥也。〉议：“凶贼于我国，有万世之雠，通天愤痛之怀，上下皆然，而正使遁走之后，彼贼桀骜之心，益炽于前日，通信使督促之言，至于此极，臣窃痛心焉。以事势言之，沈游击入归日本，尚未还来之际，遽从其请未安。但天使缘此，趁未入归于日本，则皇朝亦必有处置之命，彼此防碍，势甚极难。臣之愚意，天使前使译官周旋，涤去通信之号，以天使跟随称号入送，于理不甚无谓。伏惟上裁。”

○完山君李轴、吏曹参判金宇颙〈宇颙，岭南闻人也。癸未年，宋、朴、许三人，窜于北，乃抗章叫冤，盖非惜贤者，能如是乎？上不见信，而目以鼠子，惜也！〉等议：“在我有必报之雠，义不可遣使通信，理固然也。但以势而言，国家兵力单弱，不能剿灭强寇矣。今若姑顺其情，差遣使臣，以跟随天使为名，以羁縻虏情，待贼退后，修攘斥之计，及时成立，使在我有可恃之实，蓄力养锐，以雪雠耻，则可谓能屈而能伸也。伏惟上裁。”

○工曹判书臣具思孟〈郑澈之党也。主上西幸之时，父子二人盘据朝廷，恣行胸臆，其亦奸之魁也。〉议：“我国与此贼，实万世必报之寇也。遣使通信，义不可为，但册使屡要陪臣，且遣差备通使，面白其意，势难终拒。以跟随为名，而送之无妨。伏惟上裁。”

○知中枢府事宋赞议：“今此中朝东封，必承太宗朝故事。今因天使之言，遣跟随之使，似非特遣信使之比。况且海岛之情势，亦必审察而来，此近于兵家之审敌，差遣恐或无妨。伏惟上裁。”

○知中枢府事李齐闵议：“万世必报之仇，不容暂忘。不可通信之意，则前已献议矣。今国事危迫，日甚一日，存亡之机，在于制变之得失，而册使之意，又如彼，姑遣一价随行，以纾目前之急，兼察虏中之情，此非无端通信之比，恐无不可。伏惟上裁。”

○行副护军崔岦〈门地寒微，又无行检，然以文章为己任，崛曲遒紧，颇得古法。至于主上称其文章动一国，则可取者，才而已也。〉议：“臣于乱后，再度奉使，赍奏之外，呈书当事之地，皆出身手。前则力陈封议之非，后则羁縻之策。然臣不暇自愧者，诚知国势不克自振，每靠兵粮于上国，非唯讨复难必，而必无已祸之期也。夫既然矣，而复有天使，要与共济，则臣固逆虑，不免通信之更议也。自古在昔，虽以中夏之尊，于夷狄也，不得全义理者，盖多矣。且待生聚训炼功緖完时，虽不能越海穷兵，而遇有再来，剿灭无遗。此果可办，则今日少屈，意未必非伸道也。臣议至此，不幸愈甚。适又身病，仰屋痛惫，不自省其言之不伦。伏惟上裁。”

○同知中枢府事沈喜寿议：“在我事势，穷蹙至此，终难拒之，以大义，则人孰不知也？但既有兵部勿许差遣，奉圣旨公事，〈略曰：”惟是索要陪臣一节，先据行长送沈惟敬揭禀，称欲修好两国，永释前雠，然非敕书所载，臣已行檄拒之。若行长等必欲强索，即系背我约束，别生事端。便当罢封，以破狡计。总之封外，不许别求陪臣强索，如约则封，违约则止，我恪守前义，彼当自入樊笼。是在使臣相机行事。“〉今日事体，又与四月议定时〈见上〉不同。若重违杨册使之意，遽尔准可，则恐非遵守天使约束之道，虽倭奴闻之，亦未必不窥我之浅深矣。姑以此措辞答帖，少待具宬回话之来，议处停当，未为不可。大抵此贼之进退，岂在于差遣信使早晩也？伏惟上裁。”

○行掌隶院判决事尹仁涵议：“臣于前日，以通信使不可遣之意献议，其后因册使强请，不可不送之意陈之。为今之计，只以跟随为名，则恐无不可。伏惟上裁。”

○行上护军宋言慎议：“天朝推字小之深恩，俯与凶丑，允请讲和，实是天地父母，无前感幸。其在我国，只当恭俟皇命，似不敢干与于讲和，而彼贼受封，亦不关于我使之有无矣。即者，别无天朝之令，且无秀吉之请，而先自遣使，参错于和事之间，恐为未安。况彼贼之意，不专在于我国，则我国虽忘万世必报之雠，包羞忍耻，从事于讲和，而狡奴叵测，终不可信，而虽不加兵，假途侵陵，自至澌尽，则等是亡也。无宁死守区区之大义，以扶人纪，以待天命，见祖宗于他日，以诉哀痛而止耳。有何气力，可以复雠于千里鲸波之外，而先为所不忍为，以俟之哉？不称信使，而只曰跟随，则苟且晻昧而已。愚意姑为勿遣。伏惟上裁。”

○刑曹参判朴应福、汉城左尹黄佑汉等议：“通信之使，决不可送，而既无伸蹙之权，姑因册使，强请陪臣，名曰跟随，是亦一种权变，恐无不可。伏惟上裁。”

○户曹参判尹承勋〈有治烦理剧之才，而处事之间，或未免颠倒之失矣。〉议：“枕戈尝胆之日，有此通信之议，此皆臣等不能为君父，讨贼复雠之念，及于此，心胆欲裂。窃念中朝之人，或以本国势穷力竭，而从倭为疑。今若不待中朝处置，而遽遣信使，更起其疑，则其祸无穷，所关非八细。且虽没其通信二字，以跟随天使为名，以愚彼贼，而诈黠之辈，必不愚于我术。若使臣既入倭营之后，要索书币，则未知国家以何辞为书，何物为币乎？此后之事，节节难处。莫如姑待具宬之回，听命于中朝之为愈也。若中朝许令通信，则非本国之自由，尚容更议。伏惟上裁。”

○兵曹参判韩孝纯〈为人勤干，尽心国事。〉议：“陪臣跟随天使事，臣于前日筵中，已尽陈达。〈本月初一日，筵中言：”通信之事，以大义则似难，兵部之言，亦不可送云云。跟随天使，则犹之可也云云。“〉伏惟上裁。”

○行佥知中枢府事洪履祥〈缔交名流，藉甚当代，然所趋不明，抑正扶邪，馀无足观也。〉议：“今日之与贼通信，以大义言，则断不可为。第未知或有不得已之势，臣未及与闻，不敢轻议。伏惟上裁。”

○知敦宁府事尹自新：“遣使雠庭，义不可为，不容更议。但册使屡要陪臣，至于送通事，使之面自恳请，势难终拒。名以册使跟随而送之，亦权变之举，恐或宜当。伏惟上裁。”

○行佥知中枢府事李忠元〈处事轻率，不中程式。〉议：“遗仇国家，固不可，而册使必要跟伴，恐难终拒。姑待天使分付而处之宜当。伏惟上裁。”

○礼曹参判柳希霖议：“凶贼于我，乃万世不共戴天之雠也。通信之事，耳不可闻，况出诸口？第以我国，兵力孤弱，小无支吾之势，皇朝亦不能威制，至于遣使授印，以羁縻之。彼贼之难图若此，而国势之艰虞日急，虽不可小缓薪胆之志，亦不可不包羞忍耻，以图苟安之计。玆者天使要得跟随，委遣通事而恳求。此间之事，虽极难处，然可因其机而善处之，以为转危为安之势。若以通信为名而发送，固不可忍为，以跟随陪臣称号而送之，则庶免后时之议，而小纾今日之患。以此发送，似为无妨。伏惟上裁。”

○鹅川君李增议：“皇朝与贼羁縻，实是我国极痛，然知其无可奈何，忍耻而仰成。既出于不得已，则今日天使之请，似不敢拒也。况其请，只曰跟随而无他语，虽或依其言勉从，恐似无妨。伏惟上裁。”

○清川君韩准〈随行逐队，别无异能。其于赴京之时，以同僚不能救病，上达自己之事，局量浅也。〉议：“通信使差遣，揆以今日事势，实出于不得已。伏惟上裁。”

○行大护军李辂议：“倭贼有万世必报之仇，无交邻通信之义。此理甚明，不容更议，若皇朝有命，则恐难终拒。伏惟上裁。”

○汉城右尹柳自新议：“彼贼于我邦，乃穷天极地之仇。卧尝之痛，未可食息忘也。但杨册使久留贼中，必欲与我陪臣偕行，至于委送舌官，恳请若斯。若拒而不从，则颇缺册使之望，虑有后悔也。且以事势言之，既无天朝之命，又非秀吉之请，而轻信册使之言，遽而依之，是先入自缩之地，而将得罪于天地矣。臣意，姑以断不可通使之意，据义答之，若有再禀，徐议便否如何？伏惟上裁。”

○弘文馆典翰金时献等启曰：“我国于贼酋，有万世必报之仇，无一天共戴之理。其不可相通也，虽三尺竖子，亦知之矣。近闻通事朴义俭，以陪臣事委来，庙堂出于无策，欲依副使分付，乃有差送跟随之说。臣等且惊且愤，诚不求其说。盖我国之不可通信于贼，大义已定，固不敢启喙，而册使方临海渡，以跟随为名，前后敦迫，以小邦而陪册使，礼亦难辞。但我国冤痛既极，兵部咨檄〈见上。〉又严，不有天朝指挥，而经送跟随，于义所不敢也。抑臣等有大虑焉，陪臣之去，既以跟随称，若跟随之外，有毫发他事，则死不敢从也。此等事情，必百分商量处置，而得副使一帖，率尔差送，则恐有后日难处之悔矣。”

○以收议，教政院曰：“今观群议，皆欲遣之，则国之大事，非予一人所自断。予亦到此地头，没如之何，更不敢费说矣。但其言曰：‘称以跟随则无妨云。’此一句话，足以捧腹。昔有一人，盗锺而恶其声，遂自掩其耳。今日所议之事，是乎！况兵部明有勿遣之文，〈见上。〉今反违天朝之令而遣之，果何知见？义理则固不暇论，遣之必有后悔。今此事势，与前日欲遣之时有异，当直据事实，举兵部之咨，而回帖于副使，则非但不患无辞，贼虽闻之，其理直。盖此贼，与天朝约三事。三事之外，不许更有要求，则所谓兵部之令，于理为得，而贼自当其自负其约，必不以不遣使臣，执言于我矣。一边速禀于天朝，或禀于经略，听其指挥可也。岂可不遵天朝之令，而先自遣，犹恐不及乎？初则奏请讨贼，天朝许封，而力辨其不可，后则兵部有檄，令勿遣使臣，而犹且违之，遣使贼庭，摇尾乞怜，以义则悖，以事势则违，以利害则其终必凶，不待爻象，言于备边司。又有一言，今欲称跟随之名而遣之，我使之跟随天使，在彼无干，则彼之必欲得使臣，至以不遣使臣，不为撤兵，恐胁者也。然则其跟随而去也，凶贼见我使臣，果曰彼是跟随之臣，于我何与焉，不加以一言，而终保跟随之名而还乎否？此意幷言于备边司。”

○金顺命为司宪府持平，南以恭为司谏院正言，崔天健为侍讲院文学，吴百龄为成均馆典籍。〈春宫官僚，必须敦良正直之士，而天健之为人，其果有合于辅养之责乎？传曰：“朝于婴齐而夕于侧。”可不择人而任之乎？〉

6月4日

○庚子，朝，王世子问安。

○备边司〈有司堂上尹先觉、卢稷。〉回启〈本月十四日，有备忘记二道。〉曰：“伏承圣教，其于事理曲折，洞拆恳至。臣等感激之馀，继以惭痛，不知所达。今日之势，贼去则国存，贼留则国亡。如使陪臣一出，而境内无贼，则虽甚苟且，不惮为之，此亦权时不得已之计也。但贼狡诈万端，虽遣陪臣，而不能保其必退，终为羞辱而已，则宁以义理裁之，守正待毙耳。此两端，皆系于存亡之数。机会当决于呼吸，而事之得失，未能逆睹，此臣等之所以深思熟虑，以夜继日，而不知所出者也。今更以下教之意，反复详议，则圣虑所及，已无馀蕴，不敢更有他说。今番姑勿即许，当答之曰：‘小邦与日本比邻，固无相绝之义，但日本无故兴兵，先绝邻好，今无自我通信之义。此则必不可为，第以跟随册使，礼所难辞，而顷得兵部咨文，不许日本要索陪臣，至奉圣旨。小邦难于擅遣。且小邦奏文，亦及此事，不久当有回下。必须待天朝指挥，有所处，前后事体，方为稳当。又闻沈游击往日本后，时日已多，而尚无的报，前头之事，犹未可料。事势如此，未敢率尔应命。烦乞大人，更查倭情，当于几时尽撤，及旌节渡海，定在何日，再为看详，明白分付，使小邦得以遵行。以此意回答，付朴义俭以送，且令问安官进去，以待回报，观其如何而处之，则庶无未尽之端。更惟圣亮敢启。”上从之。

○上御别殿，讲《周易》。讲毕，上问参赞官李光庭曰：“跟随天使事，政院中有何议论乎？”光庭曰：“重大之事，不可容易言之，而院中时末讲定。大槪跟随，似为不可，而国势之危急至此，故备边司之议，出于不得已也。”上曰：“此事似当遣使乎？义理则虽不足论，而以事势利害而言之，使之入送亦何如？”金瓒曰：“天朝无谴责之言乎？一边奏禀于天朝，而遣之可矣。”上曰：“此时虽不遣使，而必有后日不遣之患。但天朝兵部，已有不遣之檄，〈勿为差遣通信使事见上。〉托而勿遣，自有辞矣。彼贼亦不敢以此执言于我国。”言慎曰：“秘密公事，臣不得以参闻矣，兵部实有如此檄文，则决不可送之矣。”上曰：“贼以我国不遣使臣，而速为动兵乎？”言慎曰：“贼与天朝，时方讲和，必不以不遣陪臣之故而动兵也。”上曰：“跟随天使，于贼不关，而强请之志，将欲何为？必有以也。”金瓒曰：“沈惟敬往于日本，而消息至今不来，其情状极为殊常。”上曰：“清正之撤兵，外人皆以为喜，而予则未知其所由也。”时献曰：“清正之撤兵，穷凶极恶，有不可测。以臣愚意，必于其国，有某事而撤归也。上天使在营时，顿无撤归之奇，而今者无端撤兵，非真撤兵也。昨日所献之议，大槪未知贼情而言也。馆中议论不一，太上谓义不可遣使云，其次与朝廷议同焉。”上曰：“虽遣使，无妨云乎？”时献曰：“幸有天朝指挥，则以跟随为名，而送之云者，有之矣。闻中朝科道官之言，朝鲜若不抵当，则为贼向道云。此言极为未安也。”上曰：“遣使不可不告于天朝，天朝似远。虽不速奏，孙军门在辽东，亦可以告此意，而使之转报于天朝也。”时献曰：“跟随此事，非徒为军国重事，实关社稷安危。臣意以为，今以跟随为名，则其渐不已，欲心无厌，他日征索之患，有不忍言者，而国势穷蹙而至此，言之寒心。”金瓒曰：“遣使，此后之事，尤不可防。”言慎曰：“我国则以跟随名，而贼必谓之通信使，非徒谓之通信使，亦必谓之乞降使矣。”光庭曰：“强弱相敌，犹不可，况伸缩在彼乎？”上曰：“若送通信使，则当遣二人乎？”金瓒曰：“时未定矣。”

6月5日

○辛丑，朝，王世子问安。

○大司宪李墍、〈气节、风采，老而益壮，虽古谠直之臣，殆不能过矣。然年高德迈，而尚未陞六卿之秩，时人叹其积薪焉。〉持平宋骏启曰：“南好正罪恶，虽曰非系纲常，既关国家，亦系天朝，非止卖国之贼，实系天下罔赦之罪也。既负如此之罪，则固不可寻常推鞫，故当初禁府启请三省之鞫，而及命下，罪人供招之后，只令禁府推鞫，有乖按狱之体，故臣等启请三省推鞫矣。今者物议哗然，以臣等所论，为法外之事，显有讥斥。不可䩄然冒据，请命罢斥臣等之职。”答曰：“勿辞。”退待物论。

○司谏郑期远启曰：“委官以南好正非系纲常，请令禁府推鞫时，正言吴百龄，不能辨而止之，引嫌而退，臣等启请递之矣。今见宪府避嫌之辞，物议以好正三省推鞫，为法外之事，显有讥斥云。臣等既递百龄，则物议之非，势难独免。请命递臣等之职。”答曰：“勿辞。”退待物论。

○献纳尹泂、正言申渫启曰：“南好正三省交鞫时，前正言吴百龄，以委官，好正狱事，非系纲常，不合三省推鞫之意，为启辞，而不能辨止，引嫌而退，臣等与大司谏柳永庆等同为处置矣。今见宪府避嫌之辞，臣等之所失，既与永庆等同，而及刑推之日，又与之同参，则其毁法之失，与宪府无异。不可仍冒，请命罢斥臣等之职。”答曰：“勿辞。”退待物论。

○正言南以恭来启曰：“好正所犯，国人所憝，参以旧典，诚前古未有之例，而论其情状，实一时莫大之罪。置以重法，实不得已。因禁府推鞫，启请三省之推者，只欲重其事，别无法外之失。以百龄不能辨正之故，直据请递者，既得处置之宜，尤无可避之嫌，往参应鞫之坐，元非引嫌之事。请大司宪李墍、执义权憘、掌令禹俊民、李铁、持平宋骏、大司谏柳永庆、司谏郑期远、献纳尹泂、正言申渫，并命出仕。”答曰：“依启。”

6月8日

○甲辰，王世子问安。

○上幸南别宫，接见叶〈鲿。〉游击〈孙军门差官。〉游击曰：“先屈贤王多谢。’上曰：”一路地方残破，大人出来时，支待之事，多有不谨，惶恐惶恐。“游击曰：”孙老爷〈矿。〉送之故来，而致有贤王之教，多谢。“上曰：”孙军门安在乎？“游击曰：”今在山海关矣。〈关名。〉初则意其封事未成，故在于辽东，〈中朝地名。〉近有成封事之奇，故入于山海关矣。“游击遂令管下，行扣头谢礼。上曰：”不敢当。“游击曰：”已令为之，不可止之。“上请行茶礼，上与游击，各执茶杯而饮。游击曰：”前者令人呈揭帖〈适涉雄封，览胜问俗，美哉国表东海矣。特以鲸海未静，厪王睿念，本职愧无才长，补裨时政。独愿贵国，鼓敌忾之气，荡积寇之巢，宴歌太平，优游壮观。为本职来情，前启已悉，第欲足兵足食，再当商确，谨将鄙见，奉览请裁。其劝借等事，如果便国，望即俯润施行，否则寝之可也。其劝励歌，业已梓行之矣。倭情叵测，中外戒严，庙谟所关甚大，贤王宜力为主，持系臣民望。本职亦当分忧协力，小助万一也。遣陪臣催饷事，廷议若何？幸速赐示。觐颜在即，诸不多赘。〉于国王，而特赐回答，谢感。〈回帖大略：兵饷一事，算无遗策，以教不穀者愈切。不穀虽惛，邦人虽惑，是兵之出谁为，而不思竭力于供给耶云云。近有文武臣僚，将欲出米为助，市井小民，亦愿鸠粟以纳，如是能得几多石乎？然盛教所及，不敢不措意云云。〉上曰：“大人为弊邦丁宁教之，多谢。”游击曰：“当今兵饷，为宜先措置。”上曰：“皇恩罔极，诸大人之德，亦为至矣。”游击曰：“天朝之恩至矣，而但自前往来管下之人，率皆扰害作弊，而俺则禁止之。”上曰：“别无贻弊之事，而但小邦残弊，不能支供，故常怀惶惧而已。”游击曰：“俺率下人，别无劳效，而徒费粮饷，不胜未安。”上与游击，又行酒礼。游击遂出小纸四张于〈其书曰：“昊天难欺，鲜民易虐。财用可省者便省，秋毫皆下民脂膏。刑罚当轻者即轻。草木亦上天生命。”〉上前曰：“此乃俺出来时，揭示此书，以戒天朝人也。请国王见此，如可付之，则付之门外，以示之，可也。”上曰：“予当付之，体念行之。”游击曰：“此欲使国王知之。若然，俺当付之为计。”上曰：“予当持此，退而付之。愿大人幸书他件何如？”游击又送劝励歌〈见下丁未日。〉于上前曰：“前者，国王于此，必览过之，故今更呈进，愿颁布百性，使之知劝励之意可也。”上曰：“前已见此，极为感激。今当广布，使人知之。”游击曰：“俺来此，别无小补，故敢以此为呈。若于事体无妨，则采而行之，可也。”上曰：“大人所示，岂有不可者乎？皆是教不穀者也。唯命。”游击曰：“然则不可烦国王刊行，俺当为之。”上曰：“多谢厚意。”游击曰：“此非欲夸张己功，而欲令朝鲜，见而施行，收聚粟米，以补兵粮耳。”上曰：“再三言之，多谢，”游击曰：“敢当盛馔？感谢感谢。但日薰天雨，请止行酌。”上曰：“初见大人，愿从容陪坐。”游击曰：“多谢。偶然雨来，而贤王冒雨枉临，尤为感激。”固辞行杯，上曰：“多谢。”仍以礼单，致于游击前，游击曰：“自天朝出来者非一，而每每如此，受之不当。却之不敢，而诚意至此，多谢。”

○上以答副使揭帖，教政院曰：“朴译〈译官义俭。〉之称，似非君臣间语，未稳。且帖中，极言送陪臣，礼当之意。册使来临，我国祗候护送，当境土而止，至于送至封疆之外，礼之必不得不尔，所未能料。其无乃可已而不已者乎？非但于礼似过，若如是为言，则反助册使，益索陪臣之心，而在我将不能结其语。且彼之更修旧好之说，时未出于彼之口，未可如是。且所授兵部咨文语中，当引天朝，与贼约三事〈一倭不留，勿侵犯朝鲜，封外勿求他事。〉之外，勿许更有要求之语，以为后日张本，似稳。且小邦与日本，固为比邻，《春秋》无不可相通之理云，日本乃化外禽兽。称帝、称王，不朝贡恒入寇，非如《春秋》时五等诸侯之比，实是皇朝之叛贼。使桓、文与之比邻，则在所当讨乎？在所纳交乎？绳之以春秋之法，在所必诛乎，在所当许乎？此说其亦误矣。今此回帖，〈略曰：”示喩渡海陪臣一事，不穀既以日本先绝邻好，祸及丘墓，羞戴一天，理难相通之意，复之云云。“〉或流闻中国，或传播贼耳，所关非轻。更令大臣，反复参订。”

○承文院启曰：“此回帖，作者难于措语，故文意之间，多有疵病，臣等亦未及斤正，伏承下教，极为允当。此等处，尽为修删，并与他未尽处，改磨炼为当。其中礼亦当然云云，前者沈游击来咨，有随册使，礼也、义也之语，其时不能直辞拒之，以奉护屦袜，礼义当然为回咨。今难异其辞，故如此云云，大槪措语间辞，不至甚关。且若去此语，则比前日回咨，语势益为峻截，于副使所见，恐未安。今当就其辞，略加点化，使之稳便为当。敢启。”上从之。

6月9日

○乙巳，接伴使佥知黄慎驰启曰：“〈取趋不正，党邪陷正，他日士林之祸，必此人基之也。〉兵部差官詹永祥等，赍箚付来言，本部题奉圣旨，已陞杨老爷为正使，沈老爷为副使，诰敕、章服，随后出来。其日初昏，正使招臣谓曰：‘昨日具陪臣〈宬以贼情禀帖事赴京。〉禀帖事，已悉之矣’，颇有喜色。’又问曰：‘具陪臣所赍去奏本，〈略曰：”朝鲜国王，为倭情事，釜倭一退，据实奏闻，节奉明旨，无容缓者，烦照节经题奉，钦依，釜山倭果尽归，遵旨据实驰奏，以便册使前进，早完封事等因。即差陪臣黄慎，跟同游击将军沈惟敬，前往熊川等处各屯倭营里，查勘倭兵，果否焚营渡海云云。臣窃照，倭贼屯结小邦，总有一十六营。钦蒙皇上特遣游击将军沈惟敬，奉旨宣谕，各营倭兵，渐次撤回，实由皇灵远被。凶锋小戢，补得支撑，以至今日者，莫非天朝保全之恩云云。〉有何说话？’臣答曰：‘陪臣去三月间发去，奏稿则曾经老爷过矣。’正使又问曰：‘厥后有何奏本？’臣答曰：‘其后奏本，则即是沈〈友胜。〉赍去，正使出营后事情也。’正使曰：‘此后尔国，不须上本，且静而俟之可也。’仍问臣曰：‘尔在营里，眼看近日事情，有何些儿不好事乎？’臣答曰：‘近日则别无不好底事情矣。’正使曰：‘尔在安安静静，外面胡说必多，尔国王无乃听信乎？’臣答曰：‘近日则外面，亦没有胡说矣。’正使曰：‘李老爷出去后，天朝亦多胡说，今才稍定云。若尔国复有胡说，则坏了大事矣。幸赖尔在此眼看，国王必信尔言。我言则国王必不信矣。’臣答曰：‘国王岂敢不信老爷之言乎？此间事体，专恃老爷。’正使曰：‘我前日书中所言，国王不理我话。我决不敢误了国王事，而国王不相信我，极为惶恐。’臣答曰：‘岂有此理？国王非敢不信。但陪臣过海事，则事有难处者，故论议至今未定耳。’正使再言：‘国王不信我不信我。’仍曰：‘此时尔国，切勿上本，以扰皇听，勿论歹报好报，并宜姑止，以俟朝廷之命可也。’臣仍问曰：‘闻老爷陞正使，沈爷充副使云。想事体必快，不知倭子亦喜欢否？’正使曰：‘事体则快矣。’又曰：‘我欲上本，更请他正使，或我为正使，而另差副使出来云云矣。’兵部箚付，大槪誊书上送耳。沈游击既陞副使，事体与前日不同，接待之规，当视杨正使一样，而游击之回期，想在今月之内，接伴使似当速送。差备通事李愉、文应枢等，并为催促下送何如？“启下备边司，回启曰：”沈游击已陞副使，接伴使不可不预为下送。令吏曹速为差出，而差备通事李愉、文应枢，起送于釜山，何如？“上从之。

6月10日

○丙午，朝，王世子问安。

○上御别殿，接见叶游击，〈名鲿，孙军门差官。〉游击呈礼单于上前，又以二红笺揭帖，送于两王子前。〈世子及临海君也。〉上曰：“多谢。”请就坐，遂行茶礼。上曰：“当此小邦荡败之时，跋涉千里而来，有司支供之事，必多怠慢，惶恐。”游击曰：“岂其然乎？荷国王事大之深诚，礼意懃恳，不胜感极。”又曰：“闻此地臣民等，欲为国王作殿，而国王爱惜民力，不为营造，避居闾阎云。此乃贤王之德，感动天地矣。”上曰：“致有此言，多谢。”游击曰：“俺之本心，不欲扰害一路，而闻来时不及出站者，将欲加罪云。幸为俺勿罪。”上曰：“小邦之待大人，礼不可如是，而接迎之时，事多不勤，恐难从命。”游击曰：“天朝出来之人，人品不同，或受面皮，或多扰害，俺则异于是人，一路来时，不为弊事，陪臣之所共知也。支应不备之事，请赦勿治。”上曰：“侍天朝大人，礼当敬谨，而弊邦之人迟缓，其罪难赦。大人虽屡下教，而不可容恕。”游击曰：“五六十里外出站，势不及措，故以此意言于接伴官，〈林忠干。〉慎勿通于国王，而接伴官已为启之矣。”上曰：“此人等，将欲拿来推问后赦之。”游击曰：“昨日欲为揭帖，而止之未果。愿速赦放，使国王恩威并行。”上曰：“将欲重加之罪，大人之教，至于再三。重违尊命，故不得已从之。”游击闻之，就谢，又曰：“此鸟铳，倭人所用之物乎？朝鲜所铸之物乎？”上曰：“或有小邦所铸者，或有夺倭人之所用者。”游击曰：“俺见之，此乃倭物也。天朝初则无之，嘉靖四十三年，倭贼犯福建之后，始得此物耳。”上呈礼单于游击，游击曰：“不敢当。”遂前席而谢曰：“俺来此不久，故不为相会，明有议论事，当与阁老六曹等会议，而启知国王矣。”上曰：“多谢。”游击辞出。

○云城令玹上疏。略曰：

一曰，立纪纲。国家素守礼义，衣冠文物，侔拟中华，以纪纲也。殿下即位二十馀年之来，国纲杂乱，人心乖离，弃礼灭法，乱名犯分，以致此弊也，须立纪纲，以为国事焉。二曰，明刑法。近缘废弛，今致艰难，朝无正法，王事不举，军无严律，国雠不报，深可痛也。须立刑法，以制顽民焉。三曰，得人和。地利者，何谓也？我国形势，实是奇险，撮尔小丑，奋然一呼，三都土崩，以致国辱者，失其民和故也。诚能视民如伤，如保赤子，以感离散之心，则恢复可期矣，须得人和，以用地利焉。四曰，预措置。待边警者，何谓也？变初去邠，贼兵乘胜，公卿拱手，终无长策，将士欺心，只有壮言，皆有姑息之计，以待坐忘之日，岂不痛哉？须预措置，以待边警焉。五曰，筑内城，守都城。都城广阔，七千五百馀堞，人物稀疏，一万数百馀户，若有其变，必无其防矣。须筑内城，以守都城焉。六曰，移畿邑，守江内。江内则八邑，江外则二十九邑也。不计远近，无遗移越，移其仓谷，筑城设栅，则自近至远，扶老携幼，闻风云集，地利可活，人和自致，何患岛夷之一防乎云云。

入启，答曰：“累上疏章，予嘉乃诚。下备边司回启。”

6月11日

○丁未，朝，王世子问安。

○司宪府启曰：“工曹佐郞尹东老，〈取友不端，行己披猖。〉身在郞宿之列，当此多事之时，不为受由，私自下乡，每于公会，以病称頉，请命罢职。凤山郡守李绥，到任之后，信任豪猾品官，大小公务，专委其手，民人诉牒，昏不察理，至于天兵往来之际，身先遁避，支待之事，略不顾见，以致官事日败，民怨益甚。请命罢职。”上从之。

○接侍都监启曰：“今日臣李德馨〈与臣洪进、臣金瓒、臣具思孟、臣申磼、臣尹承勋。〉等，进叶游击寓下，相见开话。游击说称：‘封事若不成，则大兵将为出来。兵马过江之后，无预备饷粮，则尽为饥馁。愿各出计策，善为措置’云，臣等对以：‘老爷为小邦，诚心干事，开示丁宁，不胜感戴。况贼不退去，则小邦存亡之机，在于一举。自家之事，安敢不为尽力措置？但兵兴五年，公私赤立，军饷一事，虽百计措置，而有如枯木生水，无可奈何。请兵而又请粮，极知烦渎不敢，而小邦财力，万无接济大军之理，不免更诉于父母之邦。前日陈奏，已请山东粮谷。老爷善为禀覆，终始救济，则恩德尤为罔极’云，则游击说称：‘前日宋经略〈应昌。〉李提督〈汝松。〉出来时，费尽累十万钱粮。今虽请山东粮，未知朝廷肯许。设或皇上允许，而海路输运不便，安可以此粮为恃哉？贵国别样措处可矣。此事全在户部，而人各有见，玆与诸尚书商确’云，臣等对以：‘一国税粮，尽在前日王同知〈㹫吉。〉赍去册内。直路左右郡邑之谷，虽极力收合于各站，而未满大军数三日之食。用兵之事，不可预定。若累月留住，则小邦继饷无路，不知所出，唯恃天朝善处而已。’游击反复论难，极言不可不自为措置之意，而至称吾在山海关，闻贵国某道进税，解银七万两，国王将一千两贸米于辽东，若以此措置粮饷，则何难之有哉？臣等从直明辨，则游击又以权辞答之曰：‘吾心中无隐讳，但陈所闻而已。其言虚无，则不须更论。’且言：‘俺所作劝励歌，〈朝鲜，素为礼义邦，羞称封事尚文章。当年岛夷肆纵横，崩沙破竹入平壤。国君颠越在草莽，储子系累去扶桑。王京一炬半尘坱，赤地千里惨日光。追思切齿恨何长，不共戴天仇岂忘。毋言有志力未遑，事由人尽鉴由苍。君不见卧薪尝胆沼吴疆，枕戈运璧辅晋强。又不见壮士有怒白虹长，匹夫勇敢众难当。男儿气节等霄壤，七尺躯宜振纪纲。发愤修政励庙堂，慕义勤王起郊荒。同心上下相激昻，断看威武自奋扬。援师洸洸共劻勷，扫荡倭贼如驱羊。铜驼王气正未央，勿效开门揖虎狼。种桃裁棘果孰良，瓦全玉碎认谁香。一言从古可兴邦，我今歌向丈夫行。愿得猛士起四方，永清东海无波扬。〉直为朝鲜之事耳。国王特以一语，寄于其下，招谕八道人民，则甚为便好’云。臣等答以‘当依命启知。’游击又称：‘俺将国王及户曹诸尚书回报文字，揭禀孙老爷，〈矿。〉待其回下当发还。一月许住在这里，回报文字，诸公愿速完见教’云。游击又密言：‘一万马，一日所食，费甚不赀，除去马兵，代以步兵一万，则省费多矣。贵国地势，马兵不可用，此意并报于孙老爷’云。敢启。”

○备边司启曰：“劝励歌，叶游击欲为广布，依此为之无妨，但事机尚密，贼方仍在境上，去留未定之时，先以大兵十万进援之事，形诸文字，使之流入贼中，似为非计。今姑勿为下谕于诸道，只令京中精写，刻板印出数百馀纸，示诸游击，而分送之时，先布于京畿及江原、黄海、平安道，而下三道则更观事势，于秋间分送，自可得粟。如此则事势稳便。敢启。”上从之。

○接伴使黄慎书状：

臣恐新天使不为出来，则倭酋必有不满之意，故欲试探其意，使译官李彦瑞，往见平调信问之，则曰：“前日行长往见关白，极口誉李正使〈宗城。〉之尊贵无比，今正使潜出，关白固已歉然。但关白之只请杨天使过海者，实是谦让，不敢更请新使，而天朝必不独遣副使。岂意堂堂天朝，初差二使出来，而继因一使私逃，还至如此苟且耶？沈游击〈惟敬。〉自初往来两间者，且方往在日本国都，已与关白相见，每以新天使当出来，言于关白矣。今乃自家做天使，何面相见乎？倘天朝另差新正使出来，则虽官极小者，行长自当对关白，称为李天使尊贵云。至如沈游击，则日本人素知官低，决不可为也。使沈游击为副使，于瞻聆有何荣乎？”又曰：“天朝不差正使，而别差副使，亦非关白所欲，然是有说焉。若曰李老爷无端私逃，而杨老爷能静而镇之，其功不小。此人堪为正使，故天朝特命陞差云，关白亦必以为然矣。”又曰：“当初我辈只请副使过海，而天朝以册封大事，不可苟且，特差新使出来，则于事体甚好，而今则天朝处置如此，我辈亦不得终默，故我昨对杨老爷，直说天朝，若欲完封事，则须快差新正使出来，若不准许，则亦须明白说破云云。杨老爷来初六日间，欲送差官，驰请此事”云云事，说道矣。其日要时罗来谓臣曰：“当初天朝差两使出来，而李正使不意出去。名为逃去，已于体面不好。关白若又强要新天使，则是小国侵侮大国也。故关白只请杨老爷入来，以天朝事体言之，不可不更遣新天使。如此则岂不两为得体乎？今天朝处事如此，在此诸将等，自行长以下莫不缺望矣。”臣问曰：“此意，已为驰报于关白否？”要时罗曰：“行长欲自此调停，与杨老爷商议善处，故关白处，不为报知矣。沈游击想已见关白，未知所言如何。此处诸将之意，则虽关白许令只陪杨老爷入来，亦须更俟新天使出来，方可渡海”云云矣。

启下备边司。

6月12日

○戊申，庆尚道真宝、青松、荣川、礼安、豊基等地雨雹。观察使李用淳启闻。

○江原道横城、洪川等地雨雹。观察使郑逑启闻。

○忠清道丹阳、清风、堤川等地雨雹。观察使李廷馣启闻。〈史臣曰：“大雨雹，《春秋》所罕书，我国则叠现，书出不一书，其为变异殆有甚焉。《诗》曰：‘昊天曰明，及尔出往。’人君应天之道，其在实乎！”〉 ○兵曹判书李德馨启曰：“大敌屯据境上，前头忧虞，难以胜言。此时措置防备之策，唯在于慎简阃帅，而近来升迁者，或为资级相当，或已试无可效，而更为收拾。此盖缘乏人而然，如是循例苟充，缓急何可倚仗？大槪用人，当核其实状，人有誉，亦不可深信，唯当取其实绩行事而已。兵、水使养望人，不拘资级，精择若干，观其踄历能否如何，而拔其尤者，启禀用之，则未必不胜于今日之考资例授。此事斯速与备边司同议，处之宜当。郭再祐之为人，臣等未之深知，而闻其初起义兵时，行军颇异于诸将，而处事多不遵规矩。及见都体察使李元翼通书，则再三檄召，终不起赴云。其违悖，莫此为甚，臣等固疑之，其后累闻渠每自说，当初倾财聚兵，唯以讨贼为念，及乎天朝讲和罢战，则渠出而无可为者，其妻子尽死而一身独存，唯欲屏迹度日云。其行事虽乖当，而其志之所存，亦颇可嘉。当此时势艰虞，将士乏绝之时，此人似不当不试而永弃。忠清军民，比甚疲困，怨咨兴起。此时阃任，亦须别样择遣，以期振作操练。再祐姑令试可，而熟视其所为，可任则仍以责成，否则斥遣，固无所妨。臣等见备边司所荐之人，或有难于移授，而亦未为十分恰当。终始思量，用人之道，不一其端，区区不敢不尽愚悃。更令备边司，商议处之何如？”上曰：“别样抄择，未必得人，自前见之多矣。何必规外为之？惟在本曹铨量授任。如有规外可以超授者，则或临时取禀，未为不可。郭再祐，不可轻任阃帅。”

○司谏院启曰：“前钵浦万户黄廷禄，贬递之后，不待交代，擅弃防所，偃卧乡家，至于私送其奴，催促非除授之金璜，使之赴任，其不有军令，纵恣无忌之罪，极矣。请命拿鞫，依律定罪。边将除拜，赴任期限，兵曹所当详审检饬，而钵浦万户，初以扶安金愰差之，赴任则以顺天金璜促之，空镇至于七朔之久，而尚无处置之事，其不职甚矣。请堂上推考，色郞厅罢职。”上从之。

○行护军黄慎书状：

正成差人，自日本来，沈游击亦寄书于沈千总云云。臣使译官李彦瑞，问于要时罗，则曰：“正成陪沈游击，已到五沙加，〈日本地名。〉十八九日间，与关白相见云。正成等书亦言：”关白曰：‘天使到营已久，而不为撤兵，则必以我为不识事体。须急陪杨天使及朝鲜通信使，同过海’云，而行长必欲更请新使，故秘不肯说“云云。林通事亦言：”关白已于十三日，封其子为新关白“云云。调信来臣所寓曰：”昨正成有书来言，关白以为正使虽去，只陪杨天使入来，朝鲜通信使若来迟，则不须请来云，通信何时下来耶？“臣答曰：”前日杨天使委送朴通官〈义俭。〉到京旬日后，当有回音矣。“调信曰：”通信一事，迄无黑白。朝鲜处置每如此，极为可恨。“臣答曰：”当初我国非不通好于日本，而日本背约失信，无故兴兵，以至今日。我国每以通信为悔，岂肯遽蹈前失耶？“调信曰：”前日兴兵，我辈亦知其非，然厥后诸将皆曰：‘朝鲜地方甚好，欲仍留住，’我力言于关白，以为通好数百年，一朝至此，不可夺占其地，故关白遂许撤兵。“臣答曰：”敌国相侵，自古有之。日本既能蹂躏朝鲜，朝鲜亦可蹂躏日本。此则两国俱不得归晷矣，但日本不但争掠金帛、子女，而至于烧夷宗庙，发掘先陵。此则我国三尺童子，亦知其必报矣。何必更与通好耶？“调信曰：”当初日本之兵出来者，不知其几万，其中亦有好反，甚者至杀同寝之人而取其货。况坟墓乎？此则诸将之所不知，何由得知其某所为耶？“臣答曰：”此则不然。闻陵寝发掘时，有倭将军率军兵亲往云。此则朝鲜人有目睹者，不可掩也。倘得此贼，得以甘心，则庶快我国之愤矣。“调信勃然曰：”不谓上官有此言也。如是则我之此来，真虚事。已往之事，岂可追念乎？“臣答曰：”人同此心。日本亦有先王坟墓。设使我辈发掘日本先王墓，则日本人其能忘之乎？“调信曰：”我虽至愚，年纪颇多，故稍有知识。我亦岂不知朝鲜之雠日本乎，而强颜来此，有若素相厚者。今上官虽有此心，亦宜姑置之，不须说出，只作好意，相看可也。今若提起旧怨，以伤两国和气，则恐无成事之期也。且处事，当观时势。以天道言之，则春而生长，秋则肃杀；以人事言之，则同是人也，而或愚或贤，或富或贫，岂可一定乎？安知他日朝鲜能复自强，或可蹂躏日本，如日本之今日也。然则时势如此，姑不得不尔。我前日与李德馨说话，亦如是从实言之，而每不听信，今则可知我言不诬矣。今关白言，朝鲜通信使，若不肯来，则不须强请，其来若晩，则不须带过海云。我意以为如是，则朝鲜事体，终不好，故我委来言之，而上官所言，每与我言相反，亦没奈何。我曾屡与朝鲜上官说话，皆是一样，唯金应瑞能晓我言矣。“又曰：”我辈每到此等处，心甚愤愤，非不欲再动干戈，以兵势胁之，而关白已许讲和，故隐忍未果耳。“臣答曰：”胜败无常，彼此各一时。日本虽动兵，我国亦必有以应之。如是则通好，益无可成之理矣。且我国虽屡败，亦不可以非义胁之，不须如此说也。“调信曰：”我虽日本人，而每不能忘朝鲜，初来时诸阵人或，杀朝鲜人，虽三尺童子，我每护之，诸将皆以我为愚。今此通信使，虽不得同往，他人则“无一人致念者，唯我独忧之。今我来此，他人则又曰：”我之此来，无他意。祗以关白，已令速陪杨老爷入来，而朝鲜通信使，迄不下来。其来稍晩，则虽来，亦不济事，故欲上官启知此意耳。“臣仍问曰：”然则新天使虽不来，即当过海否？“调信曰：”昨夕，陪杨老爷说话。杨老爷言：‘随身敕书，时未出来，不得已当俟敕书来到。明日差人往京，上本辞职，请差新正使出来，兼请敕书’云矣。“臣曰：”我国通信使来否，我亦未能的知，然杨老爷既已委遣，通信俟回，当有说话。傥蒙国王准许，则新天使出来之前，岂有未及差来之理乎？“调信曰：”天使则道路甚远，往来迟滞，势所使然，今关白累问朝鲜通信使，已到否云云。朝鲜至近之地，至今不来，我辈将何以辞答之乎？“臣曰：”姑待旬日。朴通官〈义俭。〉来，则必有的话矣。“调信遂辞去，因往杨天使衙门。译官金吉孙从傍窃听，则调信禀杨天使曰：”小的即见黄陪臣，恳言通信一事，则陪臣不理我语，只说杂话。在此眼看者尚如此，况其他乎？大事决无可成之理，似是国王迄未知通信之请矣云云。“调信急欲下来，委来见臣，而臣未知廷议所在，不敢率尔答之，渠甚不快而去。通信一事，渠辈累累来言，天使亦累为催促。后次再有问答，则何以措辞乎？自朝廷急急商量，指挥何如？启下备边司。

6月13日

○己酉，朝，王世子问安。

○备边司〈领议政柳成龙、左议政金应南。〉启曰：“今日臣等往见叶游击，且意必问粮饷事，与户曹参判尹承勋同往。游击出待，所言甚多，不能尽记，大槪不出于措置军饷之事，缕缕不已。或激之以大雠当复，或谕之以倭情难测，早晩必当用兵，用兵则兵食，不可不准备。臣等对以‘此乃小邦，自家存亡所系，力所可及，敢不尽心？况老爷至诚敦谕？见出示劝励歌，小邦之人，小有人心，无不垂涕。可知至诚动人之速。今方印出数百千张，穷村僻巷，无不流布，其不知文字者，则或以方言翻出，欲使愚夫愚妇，皆得通知。今则民间旧谷已尽，新谷未登，收粟甚难，少迟而及于秋冬之际，则凡在闻见者，孰不感励助饷？若是则所得虽未知如何，而必有利益，此乃老爷恩典也。其他得粟之策，无不经理。小邦君臣昼夜营为者，惟此一事，不敢怠忽。第念小邦，土瘠民贫，生谷之路，止有此数，必不足以供给大军，此乃所闷也。且往时天兵支供，皆用大米，故办出尤难矣，游击曰：‘岂可然乎？无大米则小米，无小米则虽菽、麦，皆可食之，有何拣择？惟当随其所备，而备之可也。’又曰：‘马兵当调二万，步兵一万，入境以后，观地形，则处处多泥潦，山路亦多险，马兵不便于驰驱。今当用步兵二万，马兵一万。此意须知悉。’臣等问曰：‘浙江兵几何？’曰：‘浙兵三千矣。此兵若不足，则当继调十万矣。’又出孙军门手帖一纸，又记兵粮大略一帖，示之曰：‘此帖持去，启知国王后还送’云，又出大书四纸，其意盖欲幷为刻板，使之分送于郡县州府，以为楷式。此乃皇朝洪武年间，御制十六字‘尔俸、尔禄，民膏、民脂。下民易虐，上天难欺。’天下守令，坐衙听事，皆令悬挂，以警其心。今此亦依仿其意，而小变其说。臣等谢以民惟邦本，老爷仁言，将小邦万姓，皆受其赐矣。愿持去，启达国王后，印出颁布云，则游击色喜致谢，故其书幷为入启。游击又曰：‘观国王所穿御衣，只是一件。此亦俭德，无非为民而然也。’臣等拱手称谢。又出家丁数人，试剑、三枝枪、棒，踊跃挥霍，移时而罢。仍曰：‘吾随戚〈继光。〉摠兵有年，颇熟军机。往年浙江，亦被倭祸甚酷，赖戚爷得以扫荡。不然则其祸与此处何异？’臣等对曰：‘小邦升平百年，不习兵革，以至于此。今虽欲依仿操炼，而难于成就，奉老爷来此，深得戚爷妙法。若蒙提诲，则兵曹等官，自当进听分付，得以教炼军卒，尤为幸甚。’游击亦喜而有许意。其馀不能尽达。又言曰：‘吴宗道、胡应元，今将发向倭营矣。’臣等问何事？曰：‘欲探倭情矣。’又问曰：‘闻沈懋时有书于金判书云，未知何言耶？岂陪臣事乎？’臣等答曰：‘小邦与倭贼，不可共戴一天，无通使之理。顷者沈游击移咨，其后李〈宗城。〉册使、杨副使，节次移咨，小邦皆不得依从。最后杨副使以为，天使将渡海，跟随陪臣，不可不送，小邦极为难处，尚未回报。’云，则游击微笑曰：‘此不关我事，不敢言如何。’又出王同知〈㹫吉。〉途中寄来小帖示之。其中有邦主可言则言之，不可言则不言。事关大体，未可轻说云云。臣等怪而问此说何意，游击曰：‘彼自彼我自我，虽有如此之言，我必听尔所言也’，终不言书中指意如何矣。大抵游击，专为兵粮而来，我国当极力措置，以示其奉行之意。游击且问户曹金判书何时上来，所当急来云。户曹之事至急，而长官久在外。更为下书，使不分昼夜，上来宜当。敢启。”上从之。

6月14日

○庚戌，上御别殿，讲《周易》。讲毕，司谏郑期远曰：“顷者江原道蚁虫之变，极为骇愕，而辛卯、壬辰年间亦有之，人以为兵象云云。大贼方在境上，而渡海之说，不可信听。设使渡海，不久再来，而国家之事，多有玩愒，庙堂之谋，日益解弛。虽或下书文移，百般措置，而民力荡竭，极为可虑。”掌令禹俊民曰：“唐兵将发，而粮饷将急，何以措之？臣顷在黄海道，各官时方见存仓谷，大小米幷计，则不过一万七百馀石，马太不过一千七百馀石，皮杂谷不过七万七千馀石，而已为散在民间，而来秋还上收聚之时，种子优数计除，以米折定而捧之，则军粮可补矣。平山、瑞兴、海州、殷栗四邑山城谷石，其数二千馀石，而亦皆皮杂谷，故还上分给矣。若为军粮，则不可以米捧之。”上曰：“令有司量为之。”期远曰：“我国接待华使之事，常时最重，况在今日乎？唐兵络绎之时，不可以文字通情，而一言一语，皆仗通事，而今之通事，则不过市井牟利犬彘之不如者也。不念国事，专务利己，小有不协之心，则潜嘱唐人，以泄其愤，其为无状，极为寒心。自今择年少文官，教训汉语可矣。且虽欲学之者，而《老乞大》、《朴通事》等册，率皆无之。我国虽疲弊，岂无印出之力哉？各别广印，预为讲习，唐将处，或定文官，使之接待，则必多利益矣。其不习汉语者，令承文院，用其责罚可矣。”领事金应南曰：“昨见叶游击，则所言皆兵粮措备之事。其意以为，我国有可措之路，而托以无有，故反复言之。稍待新谷之登，可以收合，而今则无助办之力，极为悯望云云。”上曰：“新谷若登，则三万三千馀兵所食之粟，出乎？”应南曰：“不可必也。游击将有久住之计云云。”上曰：“为甚事而来乎？”应南曰：“专为粮饷而来矣。且闻游击招聚市井人，广颁劝励歌，〈见上。〉而使之出米助饷，市井之人皆为叨头谢礼。游击色喜，仍馈之茶曰：‘此国，文献之邦，而俺麤劣武人也。劝励之歌，岂可以观之哉？’”上曰：“叶游击欲往釜山乎？”应南曰：“吴宗道、胡应元欲下釜山云云矣。特进官尹先觉〈顷在玉堂，直言触讳，斥于湖西，非其罪也。及至乱初，弃甲而走，人多非之。父子翁婿，官爵焕赫，识者以为忧。〉曰：”孙军门使之下去云云矣。“应南曰：”臣问于游击曰：“麦、稷，亦可为粮乎？”游击曰：“麦、稷亦可为粮矣。”上曰：“其事不然。唐人之来，必求食大米，则以麦、稷为粮，不可必也。”先觉曰：“昨日备边司议论时，以为百官减料，则三百馀石矣；百官所收之米，三百馀石矣；市民所聚之米，亦三百馀石矣。通计则九百馀石矣，其数预为示之于游击为当。”上曰：“通信使虽送，而后必有患，则宁守正而待毙矣。”李墍曰：“游击欲见六部尚书，而送帖于臣处，欲为来见云矣，而小臣以司宪府官，而备边司事，不知首尾故不往，只以回谢之意，答之而已。兵粮措置之事难矣，臣有别策。安集厅之粟，专为民而设也。甲午年间，民多得活，今则不然。且各道煮盐，皆为备粮，而所管非人，尽归私地，今无处置矣。然则屯田之法罢，而安集厅之粟，属于户曹，而补于军粮，则有馀矣。”应南曰：“李墍之言，然矣。非徒安集厅，训炼都监屯田，亦多矣。所出虽多，而炮、杀手所食，户曹给之，其间所用，不知其几耶。然则今秋屯田所收，亦送于军饷厅，可也。”上曰：“备边司议为之。”上曰：“训炼都监屯田，亦欲罢乎？”应南曰：“欲罢矣。当初民无牛只之时，欲为屯田，以为安集之计，而今则民皆勤业，野无闲旷，故不愿为屯田矣。牛则有三百四十馀头，设置牛场，而使之放矣。大槪屯田之事，监官非人，其于各邑，徒作弊事而已，罢之无妨。”申磼曰：“屯田之事，所得不能补其所费。今者炮、杀手，受户曹料，而实谷不足。训炼都监、安集厅，皆一家事也。自今推移，食米五斗之人，食皮谷十五斗定数，可矣。”应南曰：“卢稷之行，停之乎？”上曰：“奏文，付送于其行乎？不可但已也。”应南曰：“彼贼实欲得陪臣而往，则必嘱杨方亨、沈游击而得陪臣，然后已，不无其理也。”上曰：“通信使几人送乎？堂上送乎？堂下送乎？谓之跟随则上天使一人、下天使一人？”应南曰：“或有如上教者，然臣意两天使跟随，欲出一人而兼之矣。二人发送之规，自宋经略〈应昌。〉时创矣。”权悏曰：“当今急先之务，莫大于辅养东宫。东宫僚属之人，先自尽职，然后东宫亦且感动而惕念矣。近来国家多事，东宫之官，率皆兼职，故一月已过，一无校正之事。甲午年，东宫《毛诗》、《十九史略》悬吐有教，而至今未成，极为寒心。悬吐之时，官员当日会，校正而纳矣。自今以后，日日校正，自宾客以下，轮回递直，似为当矣。”上曰：“宾客递直之事，自前行之乎？”申湜曰：“前规无之。”上曰：“规外之事，不可创而为之。校正事，依启。”李墍曰：“小臣忝冒宾客，而顷日侍讲时，臣亦参坐。侍讲之官，多有兼察职事，故入番之时，仅有一二员矣。此事欲言久矣，而权悏先言之。今后侍讲官员，勿令兼察可矣。臣于顺喜世子时，忝为说书。世子之年少矣，僚属数多，而三时书筵，故进讲之际，不患无人焉。”上曰：“侍讲官员欲为久任乎？欲为勿兼乎？”李墍曰：“辅德、弼善外，兼之似当。”上谓申湜曰：“兼官于《大典》法外，加出乎？”申湜曰：“以元官数小，而加出矣。”李墍曰：“此祖宗朝规，而《大典》无之。今者辅德、弼善，虽曰实官，而或为从事官，或为备边司郞厅，故侍讲官员不得一一校正矣。”期远曰：“权悏之言极当。辅养东宫之任，莫大。宾客递直之规，虽无前例，自今始为无妨。小臣亦冒忝侍讲而见之，递直之时，仅有一员，极为未安。东宫之事，虽无前例，为之可也。”权悏曰：“宾客轮番，虽不可为，若辅德以下，递直似可，而率兼他职，不得轮番。小臣亦以兼官待罪，而废职之罪，臣先不免。自今请别下承传，实官勿令兼职何如？”上曰：“三四员日日校正，势难。”期远曰：“书筵之时，则每每日会似当。”上问于应南曰：“此事何如？”应南曰：“此乃百隶怠慢之所致。如此之事，所不敢达于榻前，极为寒心。棒承传则非便，官员中已甚者，摘发治罪可矣。”上曰：“至于请推，则不可矣，自中自相戒敕则可矣。”申湜曰：“实官递直之事，棒承传可矣。”上曰：“可矣。实官不使之兼察可矣。”申湜曰：“兼治之任递之乎？本职递之乎？”上曰：“吏曹量为之。”

○杨天使揭帖于我国曰：

不佞驻节海滨，相距迢递，久未见一介行李，敬候动定。虽当藉便，羽寄尺一，终不能尽鄙念也。近清正归岛焚营及釜山安靖情状，想贤王已悉闻报，不俟言赘。顷都中人至，知朝廷意坚，前约必竣封典。此亦两国之幸也。昔沈游击咨取陪臣，不知贤王能然诺否？不佞以理揆之，册使既往，而陪臣从之，良不为诎，为贵国计，且有益而无损即诎于一时，信于百世，古人为之。况今未至于诎也？贤王其熟思之。特此敬颛。通官朴义俭，代候福履，缕缕之私，属义俭口颊中，可容本官面启。不多及。正月念一日具左地。

缅维海上，风土殊异，炎瘴又甚。不穀每念动静，自不安于寝食也。即目恭承芝札，德音孔昭。仍面询译史，具悉迩来，台候神相万重，感慰交幷，不容于心。清正归岛焚营及釜山安靖，莫非贵府镇定周旋之力，不穀尤叹仰不已。示喩渡海陪臣一事，曏准沈游府咨，不穀既以日本先绝邻好，祸及丘墓，羞戴一天，理难相通之意复之。其后贵府，同正府移咨，词意丁宁，不穀方与陪臣计议间，因正府出营而遂寝，今又贵府揭谕至此。窃念贵府以皇命之重，将涉鲸波不测之地。不穀差一介陪臣，奉护行李，事体当然，其损益屈信，非所暇论，但顷准辽东咨，该兵部题议，既已如此，似难擅便。况今小邦，亦已具本陈奏，不久当有天朝定夺。且待沈游府回还，彼中事情当益加硏，可以随便议处。事系重大，不敢率尔承命，深增悚惧。幸乞贵府，更查倭情，当于几时尽撤，及旌节渡海，的在何日，明白分付，使小邦得以遵行幸甚。馀在译史面禀。盛亮。

6月15日

○辛亥，朝，王世子问安。

○司宪府启曰：“臣等伏见兵曹公事，来朔上番军士，点阅于盘松亭，军装等物，一一点检事，入启蒙允矣。变生之后，军政解弛，整顿之举，在所不已。但在平日点考之日，外方军士，犹不能尽备军妆，见頉之后，皆以纳赎为例，识者之寒心久矣。目今荡败之馀，孑遗残氓，尺剑片镞，一无所存，按簿点名，虽不可废，而各种军装，若一一点检于旬日之内，其势决不可卒备，而见点之军，举皆有頉，既阅之后，得踵前弊，遽令征赎，则奸胥之囊橐可肥，而军卒之被侵愈甚。此公事姑勿举行，请更令该司，知会中外，措备间宽限施行。”上从之。

○平安道定州、中和、龟城、江界、宣川等地雨雹。观察使尹承吉启闻。

○上教曰：“予于宫中措置，又后宫、王子等，各出米若干，收合总合一百石。顷闻天兵之至，将出而助饷，厥后声寝，姑待后日。今叶游击至该司，方措置粮饷，故出给。某日输去事，言于户曹。”〈史臣曰：“自宫中出米措置，前古所未闻。噫！是心足以王矣。凡在村巷蚩蚩之氓，孰不闻风感励，聚米以补助也哉？诚能以是心而行是政，枕戈复雠，不容暂忘，则鲁公峙粻之歌，不独专美于前也。”〉

6月16日

○壬子，接伴官成以敏〈为人，轻躁浮薄，中无所主。〉启：“王同知〈㹫吉。〉到平壤，与叶游击相会仍留，告谕府官曰：‘自知淹留未安，而禁戢逃兵及扰害拨儿，乃我之责，所经各官，每以无有答之，是诚可痛。若有仁厚不忍之意，不敢捕告，则黄海、平安两道布政使，初不必状启国王，国王亦不必咨报天朝，必欲穷推其罪人而杀之也。今尔辈，内实欲食其肉，而外为庇护之计，此岂近情？’府官不得已以杨成栋、许都事告之，同知屏左右言曰：‘两人皆恶汉。’又捉拨儿及逃兵二人告之，皆棍杖，送于军门处置，故拨儿及过行差官，莫不闻风缩气，公厨寂然。六月初八日发向义州，十一日到定州，遇杨布政差官移文，同知拆见怒曰：‘我为尔国，如此暑雨，冲冒而来，将近义州，望辽阳颇自慰怀，今见布政分付，平安道布政使尹承吉，将教师扰害者若干，咨报军门，冀治其罪，军门虽已严究，未得明证，故使我更加查访而来云。以此我又留滞，是可愤悯。’即出示军门移文，拟即启达，而家丁急来夺去曰：‘同知将此等节目，枚举于移咨中，尔不必誊送说道’云。孙军门移书来到，书中有三件事。大槪粮、拨儿、逃兵等事。看即誊书，粘连上达。同夜三更，军门书又来到，其书辞缘，未得探闻。大槪以倭情，去留情形，极为叵测，俺不可久住关内，今月初六日过关，巡视辽东防御等处。同知得分付曰：‘我当退住平壤，朝廷回报，速则即还辽东，迟则直趋王京，面责宰辅。’盖闷我国咨报之延拖，往复未得速就故也。臣与通事，极陈不可住之由，良久乃曰：‘留这里二日，当往宣川，留住’云云。”

○以李好闵为弘文馆副提学，姜绅为司谏院大司谏，柳熙緖为承政院同副承旨，〈无才行，处事狂率，为朝议所轻。〉宋言慎为京畿监司，李蘧为礼曹参议。〈当变初，苟活于贼锋。〉

6月17日

○癸丑，朝，王世子问安。

○司宪府启曰：“变乱之后，武将骄亢之习，日以益甚，其流之弊，至于轻蔑朝廷，秽渎天听，诚可痛心。臣等伏见北兵使李镒，〈武将中铮铮者也。然自变初弃甲之后，无尺寸功劳，以赎其罪，至于金兴国一事，再三状启，极其罪状，皆出于相轧之私嫌，为人浅薄，盖可见矣。〉以金兴国罪状，再次状启，许多说话，皆出于愤恚。狱事未竟，径先自明，已极可骇，而推核干证，乃是朝廷命令，监司之推捉究问，在所不已，而镒以军官囚系他官，敢发私怒，或曰：‘养狱极难，自营备送。’或曰：‘体貌扫地，将偾北事。’或曰：‘除监司推阅，拿致王狱。’其骄蹇猥亵，指挥朝廷之罪大矣。此而不治，后日之弊，有不可胜言。请命罢职。尚衣主簿郑礼男，本以微贱之人，加有悖戾之行，不可齿在衣冠之列。请命罢职。济原察访韩瀛，到任之后，专事肥己，巧作名目，侵渔驿卒，所管各驿，尽为流散。请命罢职。”答曰：“李镒不可以此罢职，郑礼男论功除职，并不允。韩瀛依启。”

○接伴使黄慎状启：

平调信招李彦瑞谓曰：“关白分付内，令行长等，速陪杨天使入来云云，今不得不去。当陪杨老爷过海，朝鲜通信使，须速下来。”彦瑞问曰：“竹岛诸阵，亦当同过海否？老爷之意，须待一倭不留，方过海云然矣。”调信曰：“两使同过海，则各阵当尽撤而去，李老爷无端逃去，故只陪杨天使入归。若先撤各阵，则似为懦弱，须待杨老爷与关白相会后，即令尽撤。关白累促，杨老爷虽欲不去，不可得也。通信使若来迟，则或行长陪杨天使去，我则留待通信使下来，陪过海则好矣。”臣即使金吉孙，〈译官。〉以此意禀于正使曰：“调信所言，极为叵测。”正使默然良久曰：“我则不知”云。吉孙私问于衙门下人，则管家常尽忠曰：“昨老爷答行长曰：‘我则各营撤烧后，方可过海。’云云。”

启下备边司。

6月18日

○甲寅，上御别殿曰：“予气似不平，经筵不可为。但朝讲之命已下，而无端不为，则外人必疑讶，故不可不为，而欲讲前日所授而止耳。”知事洪进〈位、望兼隆，见推朝右。前为铨长时，虽曰用人，而比之于金应南，则颇有愧焉。〉曰：“主上所痛何处耶？”上曰：“素患胸痛，而时时发作。”时草虫在御床，命近寺投诸草林。〈史臣曰：“吾王爱物之仁至矣。虽一虫之微，亦莫不得其所哉，而至于百姓之独不见保者，何也？兵乱之后，民失其业，罔有定居，散之四方。言之至此，良可恻然。苟能以爱物之心，推而及于同胞之民，无一夫不获其所，则民皆亲上死长，而中兴之治，不难回矣。”〉上曰：“今则予气平安，欲讲前所授。”领事柳成龙曰：“上候未宁，强而为之未安。”进曰：“热湿方盛，须速调摄。”侍臣方欲罢黜，上以黄慎状启，授之成龙曰：“卿见此状启乎？”成龙曰：“此贼之言，极为骇愕。必有所要索而然也。”上曰：“诰命、敕书，不及出来，体貌未成。何故欲使杨天使渡海耶？”成龙曰：“欲率去李天使之言，当初亦有之。贼情变诈，不可测量。胁去杨天使者，欲使尽听其言也。”参赞官柳熙緖曰：“贼言内，虽欲不去，不可得也云云，此言极为凶悖矣。”上曰：“欲陪去天使，则如彼乎？撤兵云者，其实不欲渡海也。岂以封事得完而渡海也哉？托言两天使有之，则可以撤兵，而今上天使逃去。不使撤兵，因以执言于我国，则渠之情状，于此可见矣。其消息，极为不好。”熙緖曰：“当初行长言：‘沈游击往日本，则凡事平安’云，而游击入去久矣，迄无黑白，黄慎在于彼处，亦有忧虑之言矣。”上曰：“不可得也之言，实欲胁而去也。若欲为封事，则时无诰敕，岂有如是胁去之理乎？”成龙曰：“此，胁而去也。”上曰：“胁而去者，为我国通信乎？为上国封事乎？”成龙曰：“此倭之欲心，不满于天朝，而亦于我国，有对马岛之心，非徒为封事也。其兴兵之事，初意欲侵上国，而次求我国，天朝则约三事〈见上。〉之外，更无所许，故行长不敢发言于天朝。关白以为不如是，则不修好云，故行长所以遨游两间而言也。自古戎狄之患如此，而能长治久安乎？其终必以战争而决也。设若撤去，不久必当还矣。”上曰：“通信使去，则贼皆撤兵乎？”成龙曰：“自外人言之，则以为清正之兵，最称强锐，而今先撤去，其他贼，次第将去矣云云。殊不知天使过去之后，其势必复来矣。且贼心实欲通市于我国，兼欲求封于上国。大槪渠贼岂肯忘心于我国哉？对马岛越边之地，留住望见，岂曰无心乎？”进曰：“此贼之心，非徒欲通于我国，将有大志于上国，而平壤一战，不得售其心，故姑为此请封之说，而凶谋则必不在封事也。”成龙曰：“事机已变，清正去后之事，亦可知也。清正若入而言于关白曰：”朝鲜可以易击’，而行长只求封事，而使不得击之。若更动兵而来，则其祸岂止如此而已哉？“进曰：”封事之外，更有求贡之心，必不止于我国通信之事也。“成龙曰：”十五日，天使渡海，则必有拨夫来矣，而至今不来何也？“熙緖曰：”此必左道拨夫也，而阻雨水不来矣。“上曰：”杨天使必不去矣。“成龙曰：”如吐蕃劫盟而去，则此不难事。“上曰：”不欲去则难矣。“成龙曰：”朴义俭送来事，欲其信使之速送耳。“执义权憘曰：”虽欲驱迫而去，杨天使必不去矣。拨夫虽不及来，而议于此处唐将，以不可轻动之意，预通于杨天使可矣。“上曰：”中原拨夫必来矣，姑待今日可矣。“进曰：”令武士轻装下送，侦探贼情如何“成龙曰：”朴义俭姑徐下送如何？渠贼心以朴义俭上来，如是反复恐喝矣。“熙緖曰：”朴义俭昨日午时发去矣。“成龙曰：”几时当到乎？“熙緖曰：”拨马送之，则三四日当到。“成龙曰：”杨天使实不欲渡海，而为贼所迫，则此事机大变矣。“上曰：”予意必不去矣。若不待诰命而去，则其天使不亦愚乎？“成龙曰：”胁而去之，则是背叛天朝也。“进曰：”若有如此几微，则黄慎必连续状启矣。“上曰：”上天使不在，故不为一时撤兵云，其意可知矣。“进曰：”游击入去日本，秀吉一不问安于天使云。其意未知也。“成龙曰：”此必加有要求之心也。“进曰：”要求之事，天使率去后，犹可为之。实欲求封，不待诰命，而陪去天使何为？“侍讲官金时献曰：”平调信必欲率去通信使云。其桀骜之心，不可知也。“特进官李增曰：”胁去天使，拒绝上国之意也。“时献曰：”天使虽从容渡海，贼必不久还来。近来我国人心以为，遣使则可以纾祸弭患，而小无自强之心，事机之变，日以益甚。兵粮之事，徒欲藉赖于天朝，而自我国无办出之路，极为可虑。若激励人心，使之自强，则在我兵粮，亦可以为用矣。“成龙曰：”时献之言然矣。去年、今年秋冬之间，米粟稍丰。须于此时，预为措置，然后我国之兵民，可以馈矣。近来自上出米助粮，凡在下民，孰不闻风感激，思所以补助也哉？小臣以为甲午年贡物，欲为作米者，为其兵粮而言也。大槪贡物，防纳者多，而入于公家者甚小。若一年作米，可得四五万石。如此，庆尚道大军，可以饷矣。“且曰：”刘𬘩一万五千馀兵，来住湖南，一年支供，故下三道之民力，于是荡竭矣。此贼之凶诈，未可必其撤去矣，今日人心，日至溃散，小无坚固之志。若天兵出来，则可以倚仗协力，而顾无粮食措置之力，此则可虑。今秋之事，稍若丰登，则某条预为措之可矣。“上曰：”孙经略〈矿。〉通书于王同知曰：‘我国于兵饷事，托以无有，而不为勉力’云。卿其闻耶？“成龙曰：”自上接见王同知时曰：‘三四月粮，可以措置’云，故经略有君许臣抗之言也。天兵若出来，则岂可望其兼出粮饷，以惠我国哉？设若许之，我国于上国，相距极远，远路输粮，势不可必也。在我国不可不预为之备，而近来军粮，极为零琐，何以用之？盐、铁产利之事，亦可为也。太公治齐，称鱼盐之利，唐之刘晏，亦兴盐利，以富其国。我国采银之事，功多而利小，不可为矣，若盐则异于是，可以翻卖贸谷，而民亦便之矣。“且曰：”前朝亦有倭贼之患，而与日本相战，自古无之。彼有大志于上国，而我介于其间，极为孤单。若天兵出来，如平壤大举之时，则军粮必为乏绝，奈何？为今之计，若于朝臣中，择其有心计者，以责其掌财之事，则庶或得粟矣。顷者叶游击与李德馨言，亦以鱼、盐为措粮之道云云。“检讨官李愖曰：”胁制天使之言，见于辞色。不得已先措粮饷可矣。当今措粮之道，鱼、盐最贵，而煮盐官、募粟官，率多不良，专务为己之事，而适为骚动于民间，无一分利于国矣。必择勤干廉谨之人，掌其募取之任，然后事可着实也。“成龙曰：”言利之臣，君子不取，而蜀之刘沛，亦兴利而足国矣。中原税入甚多矣，一年所食，至于八百万石，而天下之人，买食官盐，故其价皆入于官家。“上曰：”不得为私盐乎？“成龙曰：”不得为私盐矣。又十三道赎银，皆不得私用，而皆纳于国，故虽大军，赖以食矣。唐之时，盐一斤，多定其价，陆贽奏之，以减其价，故民皆便之。大槪我民之生死，系于此贼之去留，则今日之所可预备者，兵粮也。“上曰：”宋经略疑我国粮食，托言无有，此不小之事也。我国当以此间曲折及天兵请出之意，择朝臣事知人，通奏于军门可矣。“成龙曰：”上教允当。“熙緖曰：”官高者可遣矣。若秩卑则衙门尊严，不可以通名矣。“成龙曰：”忠清、全罗道百姓，困于刷马，至于五年。一朝脱有事变，则渠民必将相率以为盗，逃隐于山泽林薮而已。小臣昼夜思度，计无所出，未知将何以为之。“时献曰：”盐铁之事，不可不为，而大槪民间有粟，然后理财之官，可以收之矣。若百姓失时废农，无所储蓄，则虽欲募粟，其势必难。民力不足，则民间亦有变矣。须使百姓休息，使之知亲上死长之义，然后国有变患，而争起而救之也。士夫夫则无叛去之心，若百姓则无知，安保其不叛也哉？“憘曰：”北兵使李镒，于金兴国状启，多有自明之言。宜惩其罪，以纠骄亢之习。且与本道监司相激云。然则尤不可不罢去也。郑礼男虽微官之事，不可舍也。“上曰：”兵使不可轻易罢之。郑礼男有功除职，亦不可罢之。“正言南以恭曰：兵粮之事，已为议之，大抵大志固定，然后可以理财，可以理兵。顷者自上有百死心如铁，求和不愿闻之言，此言极为允当，而但以近日之事观之，多有不副之实。宜于此言，体念不忘可也。”成龙曰：“人言李镒之事，渐不如初云云，而臣顷因郑见龙得闻，则北道之事，赖李镒而安矣。六镇军士亦言，无李镒则难矣云云。不可以台谏之言，轻易递罢也。”

○司宪府前启北兵使李镒罢职事、尚衣主簿郑礼男罢职事，答曰：“不须罢职。并不允。”

○上教政院曰：“孙经略虽来，在辽东时，无出来我国之奇。不须差接伴使。前日虽为之，以其或将出来于义州近处故也。今差出接伴使，留在义州，则其势必久，别无所为，而似有贻弊。今日只合遣一宰臣于军门，面陈事势，彼此相通，仍候分付而已，则不如遣金判书睟。盖方在义州而可以为之也。议启事，言于备边司。”

○上教政院曰：“今见贼译之言，则通信使入去之后，秀吉将要熊川、釜山等处开市事云云，〈贼译引古例为言，则所谓开市者，乃指三浦倭户居住之事矣。〉正如所料。我国已疑其有此，所以难于遣人者，而贼今出诸口。其将来要求之状已著，而其所要又不止于开市而已，则未知此时我国将何以应之。虽止开市一事，其将从之乎？其不从乎？若从之，则雄据边邑，犹夫今日乘时肆毒，滔天之祸，无时可已；若不从之，则必将以兵胁之，干戈之祸，亦犹今日。然则等亡耳。陪臣当遣之议，果何如？且贼已言天使渡海，而兵则不撤之意。天使去，犹且不撤，宁有陪臣随之，而肯自撤兵之理乎？此事不难知也。大槪贼，他屯则撤归，而惟釜山数三处，仍留不撤，予意疑其仍居，如昔日倭户之为矣。今贼之言端已发，极为痛愤。此一款，系存亡成败。宜熟虑而处之，言于备边司。”

○庆尚右兵使金应瑞书状：

要时罗持调信书〈略曰：“贵国一事，自前照肺相通，竟不取信，终至于此，卒不可追论耳。贵国之事，仆将专主竭力，累年相济之情，非解冰洋，似可惭愧。今月望前，及下通信使，则亘但有光于仆，亦是贵国无疆之福也。”云云。〉出来云：“关白通书里：‘天朝许封之事，今已完定，正使虽未及来，自当陪副使，从速过海。朝鲜以邻国，顿无更和之理，是乃蔑视日本，痛绝之计也，不须强请’云，故副使改请正使，一时入去计料，而以此停寝，是月内渡海事已定，更无要望朝鲜之事矣。调信则向朝鲜致诚之意，将归虚地，故为此奇，使小人塘报云矣。不许通信使，则各阵不可撤退，仍旧留在，天使祗送后，复与朝鲜，决其胜负。”云云。又曰：“天使亦云：‘吾以此间曲折，移咨朝鲜，而迄无黑白，必以我为不信也。此后则势难容喙于其间，在我道理，只奉皇朝之命，急急渡海而已。’小人，自此出入非便，更无告达之事，势不可再来。辞退今日，不胜缺然。”云云。渠之谲诈之言，似涉恐吓，不可取信，极为骇愤，而所闻之说，不得不上闻云云。

6月19日

○乙卯，朝，王世子问安。

○司宪府前启北兵使李镒、尚衣主簿郑礼男罢职。“臣等伏见禁府启目，金兴国罪状，令其道都事推问，报监司驰启云云。王狱推鞫之事，体面甚重，不可以些小之弊，一时之见，移易其推官也。当初既令监司，推核其干证，而今因李镒状启，泛陈远路推捉之弊，旋请以都事推阅。方伯尚在其道，而强以幕佐代之，非但命令颠倒，抑亦大伤事体。其擅便任情之罪，不可不惩。请堂上推考，色郞厅罢职，依前公事施行。”上答曰：“阃帅岂可轻论？论赏之人，不可罢。禁府公事，不妨。”

○备边司〈有司堂上尹先觉、金命元。〉启〈以十八日备忘记回启。〉曰：“我国之于此贼，只有战与守而已，无相通之义。假使相通，而前头难处之事，非止一二。臣等虽愚浅，岂不念及于此耶？但以事势危迫，其在今日，万无支撑之势，若小缓数年，人民粗集，粮饷粗具，城池、器械粗完，则虽有变动，犹可望其图保于万一。不幸而事机差谬，正使逃出，而今闻杨天使又将先自过海，贼兵尚留不去，要时罗又告辞而去。其言曰：‘天使祗送后，复与朝鲜，决其胜负’云。若如此言，事机似变，诚可寒心。今更无便宜可处之策。如开市要求等事，今不可遽议，第未知杨天使过海后，平调信留在釜山与否，及各倭动静形止又如何，当细察其情状，然后如传教内曲折，可以随后处置似当。令金应瑞答调信之书，大意以为：‘尔从前受我国厚恩，故数年之间，虽在兵戈之中，而不忘旧恩，眷眷如此。此事非徒我知之，朝廷亦已知之。通信之事，事体重大，故方在商量，不久当有定夺。尔何可遽言如此耶？但天朝诰敕，近将来到，而径陪杨天使过海者，何耶？此中事情，须更详报，以释疑端，则足知尔终始向国之诚心也。’因使李弘发辈，急去釜山营中，详察各样情形，急速驰启事。遣宣传官，不分昼夜，下去驰谕何如？”上从之。

○政院启曰：“吴宗道之弟凝道，留在京中，即刻以其兄所送杨天使之书，〈略曰：”封之一事，延滞欲久，不知将来何如变态，方是结局。不佞异域孤臣，良亦苦矣。闻关白病甚，望封之心益急，恨不即欲得封，死亦瞑目。是以连日之请，频且诚矣。不佞于十五日间，扬帆渡海矣。傥得封事早完，一日议论，早省一日，钦领诰敕。惟足下催促之来，或住对马岛，或住护屋待之云云。“〉送于本司，故封入。”

○上御别殿，引见大臣、备边司堂上及三司。上曰：“杨天使渡海之说，何故耶？”领敦宁李山海曰：“近来病甚，不参于备边司坐起，倭贼曲折，绝不闻知，而吴宗道书中，时无渡海之说，而何如是遽尔入去云耶？”上曰：“渡海之事，何事耶？”山海曰：“渠非自由而去也。观其文书，则前头之事，极为可忧。大槪小臣迷劣之意，近来朝廷所为之事，皆不得已之事也。跟随之事则顷者，议者以为，姑待一二年休息之后，欲当倭贼，然不可无可奈何，而姑为此计。国家炼兵虽勤，而多有脱漏，聚粮虽勤，而其实不备。今若一边为战守之计，而姑与之讲和则可矣。”上曰：“初无渡海之奇，而今遽下去，胁而去耶？”领议政柳成龙曰：“关白，化外桀逆之甚者，胁迫之令，如暴风烈火，故如是也。杨天使知其势，不可抗而去也。”上曰：“杨天使渡海者，何事乎？”绅曰：“为使者，宁守死不从，而无诰命，则决不可去矣。”上曰：“贼虽逼去，为天使者，何以去乎？天下事，不可预料。上天使无皇命而逃出，杨天使无诰敕而入去，此岂理哉？”

○上教政院曰：“朴义俭处指挥事，备边司堂上为宜当矣。此事甚急，何至今无黑白乎？今闻唐人之言，杨天使已为渡海云。若果渡海，则接伴使在彼，无所为之事。接伴使黄慎及朴义俭，似当招来。令备边司，察而回启。”备边司回启曰：“义俭发行，今已数日。若送禁军则必未及追，故敢付宣传官矣。且接伴使等招来事，则只见唐人所报而为之似难。姑待黄慎状启，然后招来无妨。”传曰：“知道。更思之。”

6月20日

○丙辰，司宪府前启禁府堂上推考，色郞厅罢职事，上答曰：“禁府公事，不妨。”

○上教政院曰：“天使渡海之说无疑。昨日予以为朴义俭，不可入送，而更思之，杨使揭帖，不为回答，未稳。欲以黄慎所带译官、陈游击所带译官金善庆等数人，称以义俭所率，使之跟往日本，以察贼中形止，某条于唐人往来时，一倂来往驰报。且于武弁中，择有心智者，称为问安使，偕义俭入送于对马岛，听得天使所言，兼探彼中曲折及贼兵进退节次，与唐人一时回还，似为便当。”

○上教曰：“某某人渡海乎？缘何渡海，渡海曲折，仔细问之。题本草，或为赠物，求得以启。”接待都监启曰：“问天使渡海曲折，则答曰：‘行长累次请之，故十五日装船，十六日发船矣。’问曰：‘不待敕书，倭贼留在尚多，而何以径往乎？’答曰：‘前日石爷分付内，倭子虽未尽撤，而渠若恳请，则可即渡海云，故同日上船，而敕书则杨爷云：“留待于对马岛，敕书来到，即令入送”’云。沈天使则何以至今未还？答曰：‘浪古耶、对马岛等处，出迎’云。杨爷径往，必有其意，须更明言，答曰：‘大兵将至，有疑惧之心而然也。’问某人某人渡海乎？答曰：‘杨爷、李爷所带下人，专数随去，只陈游击、李大谏、沈懋，时留在云。问黄陪臣与我国通事安在？’答曰：‘船头拜别后，仍在其处’云。且求见题本草，则答曰：‘俺不持来，而正本封缄甚固，未得开示’云云。问其题本之意，则未能详知，大槪不出右意云。敢启。”

○黄慎驰启曰：“陈游击差备译官柳弘祥言内，陈游击往见平调信，调信曰：‘关白令速陪杨老爷入来，而老爷不肯发去，甚以为闷。’游击曰：‘诰、敕、章服，时未出来。俟到当发。’调信曰：‘已备一路供亿以待。今若不去，关白必怒，不可不速去。’游击曰：‘我亦奉朝廷命令，待尔烧撤各阵后，杨老爷过海。须急撤各阵兵过海，烧毁栅房，则我当一边咨会朝鲜，一边上本。我且催诰敕出来，不日可到。’调信曰：‘关白既令快来，不敢违关白之令。诸阵虽姑留无妨。俟杨老爷到彼，不出一月，必当尽撤无遗。老爷当信我言。朝鲜通信使累次言之，而迄不来至。今则任其来否，日后自有处置。望老爷劝之过海幸甚。’陈游击再三力辨，调信每以关白之令，不敢违越为辞。游击曰：‘尔言亦有理。我当见劝之’云，遂往天使衙门矣。数日内，贼徒汹汹，皆以为十六日间，当陪天使过海云。情状凶悖，未知结末之如何。”启下备边司。

○上御别殿，引见大臣及备边司堂上。上曰：“天使渡海之说，无疑矣。朴义俭下送事，昨日则曰不可送也，天使前回帖，不可废，而亦不可不探其事情而来矣。黄慎所率译官及倭语通事，陈〈云鸿。〉游击译官金善庆等处言之，称以义俭带率而入送，则似为宜矣。天使若久留于对马岛，而必有往来唐人。若无此处入送之人，则贼情何以知之？”左议政金应南曰：“如体探者然而入送可矣。”上曰：“称以回帖一事而送之如何？且贼之心术，虽不可知，而其情状则可见矣。不得已如古之变姓名间谍者入送，而侦探则好矣，而如此人者今无矣。切欲知贼之情形，则托以问安兼为揭帖，与唐人入于对马岛，为天使问安，于义不悖，贼亦必不拒之矣。择其武班中可合人，送之似可矣。天使揭帖之意，不可不答矣。”领议政柳成龙曰：“天使渡海，而朴义俭绝不往来，则事势如拒绝，而贼必疑之矣。今闻平调信尚留在彼处云云。若使能言者问曰：‘天使缘何出去乎’，而通使两间往来不绝，使之羁縻迟延则可矣。”上曰：“如欲探知贼情，则择得好人而送之。”成龙曰：“蒋希春、李兼受之为人，可以送之。”同知尹先觉曰：“朴义俭则直入送之，使之跟随可矣。”应南曰：“朴义俭则以陪天使入去为辞，而又择送武班，捧天使回帖而来，似为宜矣。”上曰：“朴义俭若有通辞之事，则宜遣随从人，知其曲折而来，亦可矣。”成龙曰：“知倭语之人，不可不送。”先觉曰：“如金善庆者可合矣。在白川时，能解倭语，故其功多矣。”上曰：“天使之去之意未可知，大槪天使从容入去云。天使之下人，尽为率去乎？”先觉曰：“今闻兪达曾之言，则天使率下，尽为带行，而我国之人，则无一人带行者也。”上曰：“然则李正使管下，亦带去乎？”先觉曰：“其数则六百馀名矣。”成龙曰：“彼贼之性，本好夸张，而天使往外夷之国，前古所未有之事。若管行草率，则于所见，似为埋没，故必使杨使，多率管下，盛陈威仪，欲为夸示也。”上曰：“入去之意何也？”成龙曰：“若有胁迫，则事有难处者，故如是也。”上曰：“道理未安，则虽胁迫，不可去矣。大槪天使之意，谓诰敕将来而先自入去也。”成龙曰：“倭贼无乃惧天兵出来，如平壤之战，故迫而渡海乎？”先觉曰：“然矣。”成龙曰：“兵部箚付云：‘贼虽不尽撤，而亦可渡海云云。’副使之去，必因此而发也。”上曰：“一倭不留釜山，自有圣旨，岂有此哉？”都承旨吴亿龄〈处心行事，不见圭角，人莫能疵焉。〉曰：“若有此言，则中朝科道官必多议论矣。”成龙曰：“龙节来乎？诰命来乎？”先觉曰：“诰册出来云，而未能的知，故都监不为启知矣。兪达曾曾闻其太米駄及卜物，为雨水所霑，故未易前进云。”成龙曰：“杨德持题本而去，其行似从容，不为忙迫，其由未可知也。”应南曰：“此处人问于杨德曰：‘天使渡海何故也？’答曰：‘此处犹致疑讶，况其天朝乎？’云云。”上曰：“竹岛之贼甚盛，安骨、加德、釜山等处，亦有营阵云。然耶？”成龙曰：“竹岛之贼，最为多数。”上曰：“何以速率天使去乎？”成龙曰：“渠贼令严，其下莫敢违越，故不得不然也。”上曰：“我国蹉跎所致也。上天使不可逃而逃，副使不入而入，皆我国之不幸也。奏闻事，但据此事而为之耶？抑有别样他意耶？”先觉曰：“姑待黄慎状启之来，探得贼情，可以奏闻矣。”护军柳永庆曰：“我国奉使之臣，例为迟缓，未易前去。今则以摆拨儿，急急驰送可矣。”成龙曰：“孙军门若知此意，则遽尔发兵以来乎？”先觉曰：“不无是理。”成龙曰：“若因此出兵，则一边观势，兵粮预措以待何如？”上曰：“杨天使奏闻草，不得见乎？”永庆曰：“缄封坚固，未可得见云矣。”上曰：“问天使缘何入去之意，则何以答之？”永庆曰：“前日兵部令内，倭虽未去，亦可渡海云，故如是云云矣。”上曰：“岂有无诰命而径去者乎？”永庆曰：“今之贼势，何时定乎？”成龙曰：“近日则似无变动之患，而数三年休息之后，似为及措，而厥终则必以战争之事，结之也。天兵犹可请来，而若出来，则兵连祸结，事势必难，而彼贼必以胜势为期，与之旷年持久，则我国自然澌尽于其间也。”上曰：“李提督前者以为，釜山贼退之后，浙江炮手，留置釜山，教训操炼，然后回还云。此说甚善，而今者庆尚一道，皆为焚荡，咸安以下，弃为空虚之地，顿无可守之策，奈何？昼夜思量，计无所出，未知终何以为之耶。且彼贼言内，陪杨天使，到对马岛后，船子即当还来，釜山留倭，亦为乘渡云，而近观事势，则可知其真伪矣。”成龙曰：“此言诈也。要时罗曰：‘三营之倭，留而不去云’。一言是则一言非也。”上曰：“当初圣旨，约条三事曰：‘勿侵犯朝鲜云，而到此观之，则天朝约速之意，果安在哉？”成龙曰：“夷狄之患，自古皆然。汉时冒顿曰：‘我儿子何敢望汉天子乎？’及其入见，则非汉所敢望也。古人曰：‘首顾居下，足反居上。’此说是矣。极为可痛。”先觉曰：“孙军门处接伴使，柳根〈才胜德者也。文墨之技，虽或可取，而立脚不定，趋附于榜示之奸。十目所视，其严乎！〉既已称号，军门不来，故自上不允。然则称以问安，入送如何？”上曰：“予意以为别无接伴之事，而若久留其处，则必有贻弊，故不允矣。”先觉曰：“称之以问安使如何？”永庆曰：“以伺候陪臣，称之可矣。”上曰：“以伺候陪臣称之，则其势必久留矣。”上曰：“黄慎为副使接伴，而副使若已渡海，则黄慎别无所事，又可以招来矣。”先觉曰：“若无天使，则必无拘管之事。当使与陈游击，共为议论而留住可矣。”上曰：“陈游击何为久留耶？”先觉曰：“欲探贼情而如是久留矣。”成龙曰：“大兵出来，则军粮收聚之策，在所急急，而马草为甚难备。臣往义州时见之矣。今则预于农隙之时，令各道各驿之人，趁时刈取以待之如何？”上曰：“宜矣。”成龙曰：“军粮则以唐将〈叶游击。〉劝励歌，印颁于各道，谕以唐将所制之意，使之各出米石，各驿各站处，预为积置，而但如此度支之事，判书〈金睟。〉专掌，而时未上来。未知何时入来耶？且叶游击揭帖内，各处刍粮，欲为点阅云云矣。”上曰：“我国奏闻，每为迟延，当速驰送可矣。”先觉曰：“我国奏闻事，近无大提学，故事事皆为磨勘于备边司故极闷。”上曰：“无提学乎？”先觉曰：“虽有提学，而重大文书，不能自断为之，故如是也。”上曰：“彼贼若受封，然后出送天使，则何以为之？”先觉曰：“岂其然乎？必无此理。其间曲折甚多，岂可速决乎？”成龙曰：“杨使之来，必不易矣。”上曰：“要时罗言内，关白必请开市云云者，必三浦等事也。开市云者，欲为居生乎？欲为往来贸易乎？”成龙曰：“平时关白每云，请荠浦开路。必欲以荠浦开路者，何也？”先觉曰：“荠浦水路，便于行舟，而且有捉鱼之利故然也。釜山之路，直而无碍，且不好捉鱼之事，故不欲开路矣。前朝，泰安、洪州等地，十三年为贼所据，而我太祖始荡平矣。”成龙曰：“前朝之被侵者多矣。或入于黄涧、永同，或入于善山、仁同者，非一二。其时御史裵某者，遣人开谕，倭人欲杀之，而自古敌国无杀使者，故幸而免死矣。”应南曰：“前朝之时，每有倭贼之患。”上曰：“虽有倭贼之患，未有如此之甚者也。放铳置阵，似非如凡贼之比也。”上曰：“设使彼贼以为欲居釜山，则从其所愿，使之仍居乎？”成龙曰：“不可开端。若居釜山，则其渐未已，有不可遏矣。”永庆曰：“彼贼必有定计矣，不止于居生釜山也。”上曰：“定计云者，何事乎？”先觉曰：“定计云者，大则直向上国，次则侵犯我国，而近日则其欲求通于中国也，益明矣。”永庆曰：“在我之道，当尽奏闻之事而已。”成龙曰：“黄慎状启，今明当到，而不来者何事？”先觉曰：“雨水如此，必为阻隔而不来矣。今日当入来矣。”

○传于政院曰：“天使渡海，小无可疑。凡事预为察处，奏文草，亦预为磨炼，待黄慎状启入来，即时发送使臣，亦兼程，不多日内前进。我国每以奏闻为迁延，今则勿为如是。”

○备边司启曰：“引见时面承圣教，臣等退而与诸臣相议，则皆以为允当。天使问安官，使吏曹今日内，极择差出，使之星驰进去，到釜山观势。若天使犹在对马，而道路无阻，则登时往来无妨。朴义俭，则已令还送回帖，今更得伶俐通事武士一二人驰去，与朴义俭同入釜山。若可去，则使之往传回帖于天使，仍为随行，诇察贼中许多事情，如有唐人往来者，则可得随便相通，或使同行之人，杂于往来之船，可报则报之。但釜山以后，道路通否，今未可逆料。黄慎若犹在营中，则与之相议善处。此意亦为下谕于黄慎为当。但朴义俭等若果入归，则不可无盘缠银两，亦令该曹量数上下，如不足则李恒福所赍去银子，亦除出，添给以送宜当。然此行，非得心胆坚固伶俐解事之人，则非徒无益，恐或生事。今此下去之人，不谙倭情，恐难办此，如蒋希春、李弘发等，则自初出入贼中，备悉情形。若使此人等随去，则事势颇稳，然远处悬度，未能详细。此意先谕于都体察使，使十分商量，便宜处置，勿拘常规，则似乎合宜。自古兵交，使在其间。如孔明与司马懿对阵，而相问不绝，吴玠遗兀术以黄柑。此类非一，盖兵家机变无穷，不可以一槪言也。如平调信者，虽贼将，凶诈难测，而每为往来，连信于金应瑞，如此者亦当多般句访，以得其情，不必悻悻辞色而拒之也。今朴义俭往釜山，则平调信必来问信使许否。当答之曰：‘我国与日本，百年比邻，相好之国也。日本先绝邻好，岂本国之过哉？今之求陪臣，虽义所难应，而天使再三有命，本国方在商议，欲知天使渡海日期及倭众尽撤与否而处置。今者天使，先期渡海，未知何故。’以此等语答之，以观其所对，亦可以隐察贼情之所在，此意亦并密谕于体察使，使之分付于义俭为当。敢启。”传曰：“依启。问安官下去时，当有揭帖否？察处。”

6月21日

○丁巳，护军黄慎书状：

使译官金吉孙，禀于正使曰：“外间皆言老爷，十五六日内，当过海云。即欲面禀，因有贱疾，未得进来。”正使曰：“关白急欲完此封事，故我不得不去。我到对马岛，以待诰、敕、章服来至，各阵亦当即撤。陈游击、李中军、沈千总，在此烧营具报，然后我当发去。盖天朝人往来者，每言兵马出来云，渠辈亦有怀土之心，岂不欲速还耶？我今速渡，则关白必喜，事可早完，三国自此安静矣云云。”吉孙又问曰：“当初约以一倭不留，今乃不撤各阵，而先陪老爷过海，此必哄老爷之言也。”正使曰：“我住对马岛，当俟撤烧报到，始可前进，彼必不敢哄云云。”同日平调信，使要时罗来谓臣曰：“行长分付内，汝是管朝鲜事者，须留待通信使下来，陪过海云。通信使若来，则我虽留十馀日，亦可等待，脱或无意下来，则不须留待，明欲发去”云，臣答曰：“闻国王回杨老爷书中，已许前请，但未知某人差出耳。”要时罗曰：“通信使若不肯来，则当再遣清正兵，分屯云云。清正兵若再来，则朝鲜必益惊动云云。杨老爷过海报到，则关白当令撤回，唯釜山阵，姑留若干兵，以待册使回还后，方撤去云矣。今朝鲜或虑通信使到彼，有意外之患云，人生不过六七十，唯不泯者名。我欲留美名于朝鲜，岂敢诬人以无益有害之事乎？须以千万勿疑之意，启知国王，急令通信使下来，幸甚。”时罗又言：“关白今年已封其子为关白，故欲趁今年，复得封号。所以不待新天使，而急请杨老爷，以完封事”云云矣。

启下备边司。

○司谏院启曰：“成川府使金庭睦，赴任之后，不恤民事，纵酒动乐，无异平时，私奸府妓，略无忌惮，又因酗酒，杖杀无辜之人。闻见极为骇愕，请命罢职。平安道别将李璲，本以悖戾无状之人，本道虞候居下之后，公然出先文于列邑，责出刷马，支供小不如意，辄加酷刑，一道之人，莫不痛愤，而及为别将，托以炮、杀手试才，周行郡邑，恣行贪纵，又酷爱成川府妓，以本府为窟穴，留连作弊，至于侵虐炮、杀手，以为妓生供奉之资。其假威蔑法，淫纵无忌之罪极矣。请命拿鞫。”上从之。

○司宪府前启义禁府堂上推考，色郞厅罢职，德川郡守韩承咸递差，上答曰：“不须推罢，不须递差。”

○咸镜监司洪汝谆状启：

北道兵使李镒到任之后，闻变恇怯，处事颠倒之失，不一而足，唯以塞责为务，小无着实之事，寻常边报，辄张皇声势，使中外远近，无不骚动。会宁府囚锺城藩胡项金等，为人桀骜，其诛其放，所关极重，而久系边狱，不早处置，致令逃躱。报复之计，到此益深，而其处事不密，自贻衅端之责，在所难免。节制策应之不得其宜，亦据此可知。大抵镒之难与御戎，国人之所共知，六镇之事，日就涣散，将无以收拾。朝廷十分商量，从速善处。文官之有武才，清慎勤干，且谙北事者，为此任，则制阃得宜，防秋有赖，朝廷北顾之忧，庶或小纾云云。

启下备边司，回启曰：“北道兵使李镒，依状启递差何如？”启依允。

○上御别殿，讲《周易》。

6月22日

○戊午，王世子朝夕问安。

○司宪府前启德川郡守韩承咸递差事，上从之。

○备边司启曰：“伏见黄慎状启，其与调信问答之辞，虽情之所在，犹不可测，而大槪欲因陪臣许否，而为之动静者，似非虚语。大抵贼谋，终始经营，既为钩致天使，又欲要求于我国，其势不但已也。黄慎遽以国王已许前请，而但未知某人差出为答者，未免近于率尔，到此极为难处。臣等反复商议，当初天使以为，妆出一武士，跟随而去云云。今者既令李逢春、赵德秀，即进入天使所到处，本欲因此而哨探贼中情形也。然兵不厌机，当将计就计而行之。今此答天使揭帖之辞云：‘大人奉天子之命，远涉沧波，求一二陪臣，跟随符节，小邦岂敢靳焉？但事体未定，而天朝诰、敕未至，且意行旌渡海之期尚远，故欲待天朝分付而应命，已将此意，回报于通官朴义俭之归。今据陪臣黄慎驰启，大人已于十五日过海，不但朴义俭所传之书未达，且念旌旆渡海，而候问之礼未及，祗送之仪不具，使小邦诚礼欠缺，而大人终始惓惓，至诚晓谕者，亦归虚地，寡人诚切惭惶，不能自安。闻大人将小驻对马岛，以候诰、敕到日，方始前进。若是则去弊境未远，犹可以道达情意。玆用专差某官李逢春、赵德秀等，与原差伺候通官朴义俭，同时进去，敬候动静，且听大人指挥，为之进退。望须谅其情而恕其过，使小邦，得免于违慢之罪，不胜幸甚’云云，则天使或与之带行，或还送，皆无不可。盖我国既以天使之言为重，有此处置，自不害于尊敬天朝之意，而周旋委曲，以戢凶谋者，亦寓于其间，似是今日不得已之策。如此然后，徐观贼之所以应我者如何，而有所处置，但未知合宜与否。惟在圣量裁教。敢禀上。”传曰：“欲以李逢春等，作为前日天使所言跟随陪臣，盖出于随时权谋，一以应天使之求，一以塞凶贼之请，周旋委曲，欲裁凶谋，以为弥缝之地，计策诚为得矣。依启为之甚当。只恐猾贼，必不以逢春等数人，拟谓之通信使而得意，无辞而止。然则此策，恐终不得行。然试为之，亦何妨焉？”

6月23日

○己未，王世子朝夕问安。

○司谏院启曰：“晋州判官金汝嵂，为人诞妄，加以贪猾，见弃于人久矣。不可复为临民之官，请命罢职。”上答曰：“递差。”

○司宪府启曰：“平安监司申磼，曾为本道兵使，多有不谨之事，大失军民之心。今不可复授方伯之任，以缺西人之望。请命递差。近来为藩臣者，不识事体，颇有自恣之渐，识者之寒心久矣。咸镜监司洪汝谆，既兼巡察之任，兵使所失，具由启闻则可矣，径请其代，多费辞说，隐然若有所指焉，此岂藩臣之所敢为乎？其自擅无忌之习，不可不惩。请命推考治罪。边报文书，事系军机，所当秘密，而耳目之官，不可不预见。近来凡各道状启，启下之后，欲为取见，则为备边司郞厅者，不识事体，例为推托，已为可骇，至于二十日、二十一日入来黄慎状启，终始推调不送，其轻蔑言官甚矣。请次知郞厅推考。”上答曰：“申磼岂不堪任？不可递。推考依启。”

○上教政院曰：“大臣、备边司堂上、齐会于备边司，今下封书，斯速议启。”

○护军黄慎驰启：“臣见正使曰：‘闻今明，将起身过海，而小的适患疟疾，未得亲禀。明日又是当痛日字，故今敢来拜。’正使曰：‘我之此行，事势不得不尔。’臣答曰：‘昨闻金通事〈吉孙。〉所言，知老爷心事，但未知事体，果能快完否。’正使曰：‘此事关系三国气运，事之成否，亦在气数，我亦未能预期也。今我不去，则必以为天朝大臣，怕倭子，岂非可丑？我身乃是朝廷身子，我不怕死。我今过海，姑观事体作何样也。’臣曰：‘老爷过海，各阵未撤，可虑。’正使曰：‘陈游击〈云鸿。〉曾与调信面证，不久当烧撤云矣。’臣曰：”朴通官〈义俭。〉今明当到，但恐不及老爷之行也。’正使曰：‘过海陪臣，我只以理言之，非欲强国王必从也。我则不管此事云云。’同日平调信谓李彦瑞曰：‘通信使须趁天使来到彼前下来，则甚好矣。’又曰：‘前日通信使之行，只持虎皮十张，我以为埋没。私以自己之物，添补数十张，关白处呈二十张，用事大臣五六张。今通信使虽来，必多龃龉之事，故我留此等待，亦欲随力添补矣’云云。“〈史臣曰：”杨方亨不怕死之言，乃所以大伯死也。何以言之，一出疆外而专对之事，于我身萃，则国耳公耳，身不暇顾，乃其使乎之职分，而挠于狙狯之言，不俟诰命而渡海，天下岂有无诰命天使哉？况圣旨有一倭不留，然后始得渡海云，则竹岛、安骨之贼，果皆撤营而去乎？辱君命亏臣节，一举而两失，奉使无状，孰大于此哉？然则为方亨者，何以处之？诰命不来，则不得去，倭营不撤，则不可去，而设或有吐蕃胁迫之变，出于意外，则无宁守一死而不从可也，而乃曰：‘事势不得不尔。’又曰：‘自家身子，亦不能为主云’，则非其怕死者而何？臣以为与李宗城之逃出，将无同。“〉 ○备边司〈有司堂上金命元、尹先觉〉启曰：“伏见黄慎状启，皆言倭贼平调信，求通信之事，或诱或胁，一节难于一节。其意亦以为天使既去，我国之臣，若落后独行，则事益狼狈云。其见与臣等所陈，不甚相远矣。大抵贼情狡诈，且持其操纵之权，反复万端。今既留兵不撤，假使我国许遣信使，而此后定为撤兵，何可必也？若以此而严辞拒绝，示之以不送之意，则祸变尤速，而贼反执以为辞。所谓曲在朝鲜，我辈有辞云云者，已发其端矣。事势至此，极为难处。臣等亦千思百度，而未知处置之宜也。通信使则固难遽许，不得已则惟当就已定之议，而稍加酌量，其所遣陪臣，勿以太微者差送，更于官秩差高中，别择有心力识虑之人差送，而所赍盘缠，优为磨炼，使往入贼中，如有周旋之事，则可以应再无缺。盖倭贼，禽兽也，但有贪欲。今既欲送人，往探许多事情，则其势非有厚赍，不可。如汉时往来西域，使臣多赍金帛，故经过诸国，得以探得要领。今亦与此相类。不然则虽入彼境，而咫尺不可行也。昨日圣教，只恐猾贼，必不以逢春等数人，拟谓之通信使而得意，无辞而止。臣等虑亦如此。然通信使，既不可遽许，则惟当如此持循，更观贼情如何而处之也。但今日之议，或以为跟随陪臣，当依启下，武臣二人差遣，或云文官一人、武臣一人差遣，二说未得归一。敢并禀。”上曰：“依启。文武官事，大臣量处。”

6月24日

○庚申，朝，王世子问安。

○司宪府前启申磼递差事，上从之。

○司谏院前启金汝嵂罢职事，上答曰：“新授之后论启，新授职已递，不须罢职。”

○备边司〈有司堂上金命元、尹先觉。〉启曰：“臣今日往见叶游击，则游击极言粮饷措置事，且曰：‘孙侍郞〈矿。〉巡视金、覆、海、盖〈地名。〉沿海等地，来月初八日间，当到九连城，〈辽东地名。〉欲巡视鸭绿江边形止。其过江来到义州与否，则俺亦未知，若遣伺候陪臣，当早遣也。’臣又密问天使渡海，而海边倭阵，未尽撤回，若久而不撤，则未知作何处置，游击屏人答曰：‘孙军门已知倭情杂信，已调水陆兵马，待时即发，俺亦为粮饷一事而来。自闻孙侍郞出来，为之终夜不寐。贵国独不念此乎？’且出揭帖中一款，粮料各站储粮，万人一日之用以示之，臣对曰：‘往时大军出来时，开城府，初备三日之粮，及大军至此，留四个月。其迟速之难必如此。今各站虽仅备一日粮，恐不足以济事。’游击曰：‘然。’又曰：‘用兵则当用步兵。此事亦何不预定于军门耶？’臣曰：‘前咨已言之矣。’大抵兵粮措置之言，恳切如此，前头兵出之期，亦难预料。脱或不意出来，则狼狈可忧，极为闷虑。’敢启。”上曰：“卿往见，善矣。粮饷，多般措置，尽吾力之所及焉，可也。贼情终必复肆。其所谓通信等事，不过执而为衅端。在前不遣通信使，而有壬辰之祸乎？且虽遣跟随陪臣，于彼不干，宁能以此帖然乎？皆恐无益。今日之计，措置粮饷，请援天兵而已。”

○上教政院曰：“三水，非但极为孤危，今有老乙加赤，茄波知〈地名。〉近处耕种之言。将来之事，极为可虑。其郡守措置应变，不可徒取武勇。申忠一似有心计，知虏酋形势情态。若用此人为郡守似稳，否则或更议施行，言于备边司。”

○护军黄慎驰启：“前日李中军等，自浪古耶〈日本地名。〉出来时，赍沈游击咨文。略曰：‘日本之人，所在反复，不可凭信。情节变迁，虽册使以皇灵临之，尚未得要领。机张、竹岛、安骨之倭，屯结如旧，未闻渡海之期，亦何有于小邦，而以一使为轻重哉云云。贵国遣差陪臣听候，跟随渡海日本，面修邻好，期在倭众尽退而往也。累咨催遣，唯恐册使渡海届期，等候迁延，不得不先为之地耳。玆本府渡海以来，关白愈知感服，尽撤清正等众，毁巢之后，册使东渡，陪臣之遣，势不可稽云云，欲俟行长之到，发送’云云。厥后淹置不传，当日李中军始送臣处。既已看过，不敢不达，故并为封上。当日平调信谓李彦瑞曰：‘通信使必已差来，未知谁人当往。日字渐滞，我甚闷虑。若不得一时下来，上、副使中一人，须先下来，则我当以此报关白，以缓天使接见之期’云矣。近日调信苦待信使，逐日招问译官，颇有急遽之意，而廷议所在，漠然无闻，臣亦未易酬酢。若旬月之后，事体遂变，则临机处置，日难一日，极为闷虑矣。”启下备边司。

6月25日

○辛酉，同副承旨柳熙緖，以吏曹言启曰：“天使随行陪臣，与大臣同议，则诰、敕昨已入来，今将南下。既到釜山，则将即时渡海，似不迟留，事势急迫。若自此差遣别人，则数日内必不得装速下去。且此乃莫重之事，得人尤难。黄慎明敏有胆略，近观所为，有徇国不避夷险之节，又久在其处，与沈游击及正使，悉已惯熟。假使往入彼中，有周旋之事，非此人不可，故不得已以此人差出，以便于事。武臣中，唯权滉有才识，慷慨国事，故欲差遣，但不知时在何处，恐或迟延。若权滉有故，则大丘府使朴弘长，可以代送矣。故如此磨炼以启矣。”传曰：“依启。黄慎，乃承朝廷之命，查看贼营焚烧形止者。今以此人，仍为跟随天使，似于体面未稳。大槪如此无益之事，只陷贼术，徒为纷挐，予不知其所终矣。”

○备边司〈有司堂上金命元、尹先觉。〉启曰：“伏见圣批之辞，黄慎差送跟随事，非但体面未稳而已。但当初欲遣武臣，只为托名问安，体探贼中事情，而其后事机渐变，黄慎亦在其处，目见不得已之势，至于已许陪臣，说与平调信，今不可中变。且诰、敕已至，渡海不远，若不送则已，送之则又不可落后独行，而在此新出之人，数日内万无装束追随之理，又念往彼后，如有周旋应变之事，非寻常所可为，此乃关系安危，故臣等反复思度，不得已以此人书启。如中朝，近日不别遣科道官，而就差杨天使、沈游击为上、副使者，亦是就便而行之。若查看贼营事，则在本国处置，中朝岂有疑问哉？大抵无益之事，陷于贼术，圣教极为允当。今虽许遣陪臣，必有难从要索之事，不然则以兵随之耳。然以此而绝之于今日，则不待后日而兵至。以此言之，则其陷于贼术同，而只有迟速之异。惟欲少缓年岁之间，幸望我力稍苏，庶得支撑，其亦戚矣。臣等之意，若遣文臣，则黄慎之外，无可遣者，不遣则只差武臣。惟此二端而已，故前已禀定，终是文官不可不遣。敢启。”传曰：“知道。依启。”

○备边司启曰：“黄慎以跟随陪臣，已为启下矣。此人曾蒙特恩，已陞堂上，然经年贼中，辛苦万端，今又远涉鲸涛，深入贼窟。家有老母，不暇顾念，自其身言之，则既已许国，固无惮劳之心，然在朝廷体下之义，则不容但已。似当陞秩，其老母处，亦施别般恩数，每月题给食物，以慰其心。权滉，亦除三品实职，如或有故，朴弘长当往之，并除三品实职。此二人如有老母，则令所居官，亦于每月，食物题给宜当。”传曰：“依启。黄慎加资，非所惜。但加资则嘉善，卿也，差卿入送，似为过当。”

○以备忘记，传于右承旨李光庭曰：“平安监司无可合人。韩孝纯似可，而方在本兵，为舟师大将，在此亦有察职事。予意前监司〈尹承吉。〉病势，不至深重，则使之调理行公可矣。北兵使亦无可代之人，李镒仍任亦当。言于备边司回启。”

○司宪府启曰：“臣等伏见备边司启辞，跟随陪臣，文官一人、武官一人，差送为当云。是则虽无通信之名，而通信之实则已著，臣等不胜痛闷焉。当初，册使之所谓跟随陪臣，行长之所谓以武人扮作者，彼亦知以通信为名，则我国万无听从之理，故姑为是言，以为诱我之计。廷议怵于利害，未能据理峻斥，微示欲许之意，其为计亦已误矣。今者，贼译要时罗以为，通信使到彼，略赍币物，赠遗用事大臣。平调信以为，通信使虽来，必多龃龉之事，我欲随力添补云。彼贼既以通信使目之，而又及于币物，则此岂但跟随而止乎？此后次第要索，必至于难从之事，而一不如意，则恐喝迫胁，亦无所不至。未知此时将何以处之乎？庙堂之意，不过以事机交急，为此苟且，欲延朝夕之计耳。往年通信之行，亦迫于利害之说，苟从其请，而信使才返，兵戈踵至，则此岂非已事之可鉴者乎？况今国家每事，莫不禀命于天朝，而信使一节，兵部至于行檄拒之，则是天朝不许也。天朝不许，而急于弥缝，托以跟伴，通使雠庭，则异日若天朝致疑而诘之，亦将何辞以辨之？庙议又以为一路陪行，听天使处分云，臣等尤惑焉。目今贼之情形大变，驱迫册使，不待诰敕而渡海，是册使自己行止，亦不得自由，又安能处分我陪臣乎？设令迫于凶威，强之以不可从之事，则为陪臣者，其可以册使之处分，而一一从之乎？今此之举，非但得罪于大义，论以利害，亦无所益。请陪臣差送公事，勿为举行。”答曰：“此大事，当议处。”

○以尹敬立为议政府舍人，洪世恭〈尽瘁奉公，不容少懈。其巡察湖南也，守令之有罪过者，至加鞭扑，列邑闻而畏戢。〉为左副承旨，申湜为右副承旨，朴东说〈器局浅狭。〉为佥知中枢府事，申磼为同知中枢府事，权悏为弘文馆校理。

○备边司回启曰：“然见叶游击所陈九条，其于我国今日之势，大槪几尽揣摩，而所言，皆凿凿可行之策。可知中朝人物，虽在将帅之中，而见识自别也。如此至诚告戒之言，苟能行之，则利益必多。其中第一条所言，修葺京城，计垛拨兵，以固根本者，诚是切要之策，至于网罗遗才，各尽所长者，亦甚美论。古语云：‘宽则用名誉之人，急则用介胄之士。所养非所用，所用非所养’者，诚有国之至计也。我国未尝无材，特以门地限之，毁誉混之，功能不著，阘茸并进，虽有奇才异能，而不得其路，则埋没于草野微贱之中。今虽急难之极，而此习未改，安敢望其野无遗贤，庶绩咸熙之盛哉？唐将此言，亦必目有所见而然也。其他多备火器、水战便策、措置粮料、保守全罗、鸟岭、劝民收粟、禁拆房屋，皆可行之条。最后王京以西，使大臣巡行体恤，抚流垦土，招兵买马，搜罗贤士，酌赋均徭，皆为善语。至如平安夫、马，兑换开城事，必见开城府残破无人，不得倒换刷马人夫，而有是言也。此虽今日事势之所难猝举，亦不可置之于相忘也。各项辞缘，令各该司详察举行，以无负惓惓之意，且以此意，回帖致谢何如？”传曰：“依启。”

6月26日

○壬戌，昼，王世子问安。

○上御别殿，读《周易》。申渫曰：“天使既已胁去，我国事势，极为难矣。近者天变屡出，彗星亦见。唐时毕星之傍，彗星生，故高句丽亡云云。”上曰：“其言在于何书乎？”渫曰：“《文献通考》有之矣。”上曰：“此星生于其处乎？”应南曰：“生于五车星之傍云云，五车星之度数内也。毕星，高句丽之分野乎？”渫曰：“太史占之曰：‘毕星之傍生彗星，此高句丽将亡之象。’果然。今者虽不直生于五车星，而不远于毕星也。”上曰：“今此彗星，秦之分野云云矣。”应南曰：“五车在毕之度内也。”渫曰：“五车在毕星之上也。”应南曰：“紫微垣近处云矣，今晓见之，则已井星也。已然之迹昭然，则自上不可不修省矣。臣于丁丑年测候之时见之，蚩尤星生于箕、尾之间，燕之分也，其长十馀尺。人皆谓二十年之后，必有大祸云云，其后中原入去，则百官白衣三日祈祷，如日蚀之时云云矣。顷者叶游击问于臣曰：‘倭贼之时，灾异有乎？童谣有乎？’臣曰：‘别无有矣。’与语曰：‘天朝皇城㺚子围之时，有何灾应乎？’游击曰：‘有童谣矣。此处无童谣乎？’曰：‘无矣。但己卯年九月间，长星生于箕、尾之间，无乃其应生于此时乎？’游击上手而言曰：‘然也。’仍曰：‘城堞之制，过为阔大。’至于大阙基址，皆欲改开云。大槪当身，天文地理之学，无不通晓矣。”上曰：“生于箕、尾之言，从何听知耶？”弘微曰：“近观天文分野，则非我国矣。”渫曰：“不知某灾矣，大槪其变不测。请减省恐惧，以答仁爱之天可矣。”弘微曰：“汉文帝时，彗星、日蚀之变，不一而现，而文帝能以德消变，故竟无其应也。一念之善，庆星、庆云；一念之恶，烈风、震雷。请自上恐惧修省，致力于方寸之间，则在天之变，庶可消矣。”应南曰：“天灾之出，必有所召。分野、不分野之间，各别尽其应天之道，以应之，可矣。”上曰：“时势之危急，已可见矣。不必彗星生，然后知之矣。”且曰：“孙经略有救我国之心，在我国道理，当顺承其意，而预为措备，可矣。”上曰：“李舜臣，外议以为何如人耶？”应南曰：“舜臣，可用将矣。至于元均，则虽有病处，大槪清白持身，勇力善战，则有之矣。”上曰：“舜臣初则力战，而厥后虽零贼，不勤捕捉，而且无扬兵讨贼之举，予每疑之矣。东宫南下时，屡度送人，招之不来。”应南曰：“元均当初，使人招舜臣，而舜臣不来，故均痛哭云云。均请兵于舜臣而成，功反居于舜臣上，故以是两将之间，相隔云云矣。”上曰：“舜臣为人，终必能成功者乎？未知何如也。”应南曰：“不可知也，将士以舜臣，从容适中云矣。今者巨济之镇，则须送元均，可矣。若守巨济，则非此人，其谁乎？”上曰：“巨济撤兵之后，予亦问之，而备边司亦非不欲屯守，而闲山岛则何以为之？”根寿曰：“不必守闲山岛矣。”上曰：“闲山岛，不可空其镇矣，若守之，则兵小而势分，粮饷又何以办出乎？”应南曰：“若守巨济而以舟师，绝其倭贼粮道，则莫敢来过矣。”上曰：“渠贼四五年炼兵不动者，无乃为大炮乎？若为大炮，则非徒我国，至于中朝，亦不可当矣。”根寿曰：“大炮则倭之舟船薄，故不能为矣。震天雷则学于我国矣。”上曰：“我国水战及弓矢之技，无乃学习乎？”应南曰：“渠贼欲习弓矢，而人以为筋胶破解，故不能射云矣。”上曰：“列邑山城，皆如海州则好矣。城若不好，则民皆弃城而出。不欲守之，城不险之故也。城若不险而使之欲守，则是驱民于死地矣。”应南曰：“晋州陷城时，飞楼为之后，陷城云云矣。”上曰：“中原人教之矣。今若更动，则必学大炮矣。”应南曰：“我国之人，多有投入，或有善射者，或有善炮者，若更动兵而来，则势必难支矣。且天朝大兵出来之奇，若流入于贼中，则是固可虑。”上曰：“虽然，此言好矣。贼若闻之，则其心必以为难犯矣。”光烨曰：“体察使，军犒赏宣谕，则军情莫不欢抃。他馀各道，自朝廷亦有教书宣谕，遣使犒慰，则孰不感激恩命而奋发其心哉？”上曰：“议于备边司为之，而搞军之物，从何处出乎？”光烨曰：“若欲措之，则一邑可以为之。”

○备边司〈有司堂上金命元、尹先觉。〉启：“伏见两司之启，固是正大之论，臣等亦岂不知此意？如使今日之势，稍可以自保，则依此所启，声大义一言拒绝，岂不直截简易？然而不能者，特以势不可耳。势不可，故生出许多枝节。长思短思，未见便宜之策，不得已出于下计，欲以苟纾目前之急。臣等数日来，已觉心腐矣。且事非预定，而机关交迫，苍黄应之，尤不知所以为计。今诰、敕已去后，路又断，则虽欲更议处置，不可得。黄慎终始身在营中，目见贼情，其许之以已许陪臣者，亦非无所见而然也。体察使又以为天使既去，则势益狼狈云。以此观之，陪臣不可不遣。此乃国家大事，臣等既已定，更无可议之事。”传曰：“虽知无益，依启试之。但详备首末，急急报于军门，措粮请兵，以为讨贼之计。”

○司宪府前启曰：“陪臣差遣公事，勿为举行事。”答曰：“当时则不可谓之通信，庙堂皆以为可，不得已从之。”

○夜二更至五更密云，彗星不得看候。

○册使杨方亨前揭帖：

再昨接得陪臣黄慎状启，大人的于本月十六日当过海云。此状是本月十四日出也，想大人已出弊境。以大人留驻勤苦之久，毕竟旌节渡海，而候问之礼未及，祗送之仪不具，使小邦区区诚礼，大至欠缺，寡人不胜惭恨。顷日蒙示渡海陪臣一事，大人奉天子之命，远涉沧波，乃要一二陪臣，跟随行李，小邦人岂敢靳焉，岂敢靳焉？但念事体犹未定，而且天朝诰、敕未至，意大人必待此乃渡，故小邦亦欲待天朝发落，而方谋应命，已将此意，回报于通事朴义俭之归。今得过海之报，出于不意。不但朴义俭所传之书，未及呈彻，大人终始惓惓，至诚晓谕之意，亦归于虚地，寡人尤切惶惧，不能自安。伏闻大人将驻对马岛，以候诰、敕至日，方为前进。若是则去弊境不远，犹可以导达情意。玆用专差敦宁府都正黄慎、掌乐院正朴弘长，赶同原发伺候通事朴义俭，飞船进去，追伸候问之礼，仍须听候大人指挥，而为之进退。乞谅其情而恕其过，使小邦得免违慢之罪，幸甚幸甚。所差黄慎，久在倭营，详知倭情始末，玆敢陪遣，幸大人并悉此意。海中炎瘁，逾南逾甚，伏惟珍卫万加，为朝廷自重。不宣。

6月27日

○癸亥，司宪府前启陪臣差遣公事，勿为施行事，答曰：“台谏以论事直截为职，大臣以临机揣摩为务。今一事而其议有异。势不能两从焉，则宁从大臣之议可也。况非独一二大臣之议为然，在廷众论，莫不皆然，则予亦末如之何矣。大槪初因邪说之行，既遣使请封贼酋，天下岂有奖封贼酋之理？此是大纲领，原头一跌。是所谓不能行三年之丧，其馀不足论。今日之尾长，何足怪乎？事已至此，勿论似当。”

○司宪府启曰：“常时虽寻常之事，台谏论执，则不得经行者，所以重公论也。今此两司合启之事，义理所关，存亡所系。自上初则姑徐之，继有速送之命，其持难之意，可以见矣。为政院者，职在近密，当以此事甚重，台谏方论，径送未安之意，具由启达，而默无一言，惟恐发送之或后，其轻台谏、蔑公论，甚矣。此而不治，则将启后日无穷之弊。请色承旨罢职，同参承旨推考。都承旨，以一院之长，不能致察，请命递差。”

○司谏院启曰：“政院居近密之地，不但出纳而已，随事献规，期于惟允者，乃其职也。今此两司合启之事，是何等事也？自上初则姑徐之，其持难之意可见，而继而有速送之命。为政院者，所当以台谏方论，不可径送之意，具由启达，而始则泛然取禀而已，及其发送，终无一言，其轻蔑言官，排郤公议之罪大矣。色承旨罢职，同参承旨推考。都承旨，以一院之长，不能纠察，所失大矣。请并命递差。”答曰：“此事，庙议忙甚，相持失机，故先送。政院则别无所失。”

○弘文馆〈副提学李好闵、应教金弘微、校理权悏、修撰李愖、副修撰李馨郁、著作金光烨。〉等：

伏以，臣等伏闻朝廷，差遣跟伴，令追及册使。臣等固知朝廷，量时度势，为此弥缝之举，其情亦甚哀矣。第念跟随二字，出于沈游府之咨。贼之所要，初不在此，而册使前后咨、帖，亦只言随同过海，更修怜好。此特游击知我国必不肯通好，姑托此为言，欲渐揉以入之耳。朝廷苟欲暂循其请，以纾目前之急，则当于游府责以礼义之时，许之为小愈矣。顾乃不然，既以奏禀天朝，非唯发落未至，而兵部题奉，已有行文拒之之语，今乃见贼迫渡天使，始汲汲然追送跟伴，此其事势，又不及前日远矣。黄慎微示略许之意，则贼酋又有币物之言。是其势，许遣跟伴之命，未及釜山，而书、币之请，当至矣。朝廷又将何以处之？凡事，要须洞计前后，必有结稍，然后方可明白处置。今若明知竟归于通信，而姑以跟伴为名，及贼侵迫，然后愍然，又从其请，则正中贼餂，而将疲于奔命。是所谓增币不已，必至割地，割地不已，必至称臣。到此地头，则跟伴之遣，既非出于天朝之命，又何因极而禁其无逞哉？况台谏方论此事，群议未妥，而遽为决遣，揆之事体，亦极未安。臣等腐儒，既不赞一谟、画一策，徒以文墨、议论，沮挠廷议，不忠之责，正在臣等。然既知朝廷，终难收杀，而又不早言，使朝廷益至狼狈，则臣等之罪，至此尤重，敢此冒渎。乞命庙堂，更加商议，毋任一切之见，终致难处之悔，不胜幸甚。取进止。

答曰：“下备边司。”备边司回启曰：“伏见弘文馆箚字，其所论大槪，与两司不相远。此事收杀，未免有难处之患，臣等固亦虑之熟矣。第以今日之事，更无持循之势，故反复思量，未得便宜之策，不得已出于下计，欲以苟纾目前之急，臣等亦不胜痛。事机交迫，势难中止之意，前已备达于天听，今不能更有所议。敢启。”传曰：“知道。”

○济州牧使李景禄启本：

旌义县监朴亨男驰报：“末等浦大洋水宗外，荒唐船一只，或现或没云云，故臣军官金良胤、李兴泌等，分送检饬，奉事宋德骏等，炮手、骁勇军，领率助战次，贼船所在处驰送。本月十五日东北风始吹，云雾渐开看望，则贼船，竹岛西南大洋浮留。明月所助防将李廷立、判官宋弘烈等，发船促橹，为先驰进，追及贼船，贼船忽立各色旗帜，即放大小铳筒，丸矢如雨，着假面，船上踊跃。乃冒死突进，或放铳或射，贼船少却。李廷立所骑船，迭进接战，虽未能剿灭，而船上拒战之贼，初则甚多，至晩减半，其势似挫。酣战远追，不觉深入，日没回还。贼倭所射，长箭二十六个，铁丸十一，监封上送云云。’初十日，贼船旌义县现形，而朴亨男连日海望，以无事驰报，舟师诸将，虽似力战，而一船之贼，出死力挟攻，则万无失捕之理，不有军令，托以船坚，日暮而退还。判官宋弘烈、助防将李廷立、县监朴亨男，依军令论罪。其中大静县监金好悌，贼船十三日现形于县境，则所当汲汲措捕，而不即下海，多有恇怯之状，及其接战，最在人后，不为力战，终未剿捕，极为痛愤。金好悌则依军律施行云云。

启下备边司。

6月29日

○乙丑，艺文馆〈奉教李廷馦、检阅尹晫、姜籀、柳庆宗。〉等：

伏以，我国于此贼，有必报之仇，而无可通之义，虽在五尺童子，犹且晓然知之。况以我堂堂圣朝，而反为此不忍为之举乎？力蹙势穷，虽不能声义致讨，而至以跟随为名，苟循其求，臣等不觉痛心焉。吁！今日跟随之名，乃他日通信之渐，而其祸之蔓难图者，自上已知之，台谏已争之，玉堂已论之，而圣批以为事已至此，勿论似当，又以为下备边司议启云。如知其非，斯速已矣，而何如是仍循姑息，而不为之自强乎？今者，廷议以为，托以跟伴，而随于册使之行，则在我无通信之名，在彼有释怨之实，而两国欢好，无相加戎，则岂非临机揣摩之术乎？是大不然。彼贼凶狡，变诈百出。略赍币物，随力添补之说，显发于伊贼之口，则渠之所望于我国者，不止跟随一事而已。次第要索，将至于今日通信，明日割地，又明日求婚，恐喝迫胁，水深火热，则未知此时，将何以处之乎？遣使挻祸，鉴在既往，星槎才返，继以兵戈。若是乎通信之无益于国也。一之谓甚，其可再乎？设或跟随此行，足以纾祸，断以大义，亦所不为。况万万无是理乎？城下同盟，尚愧牛耳，通好雠庭，是可忍乎？有以国毙，不能从也。矧我国于天朝，事无大小，唯命是听，而不待圣旨，径遣信使，臣不敢知此何等举措耶。于义与理，不但有害，抑恐终无以有辞于天朝也。臣等职添史局，狗马有诚，不避越俎之嫌，敢达愚浅之见。伏愿圣明，亟示夬断，还寝成命，则犹可及止也。取进止。

答曰：“省箚。当为议处。”仍传曰：“下备边司，更为议启。”备边司启：“伏见艺文馆箚字，与三司之论，大槪相同。此事终难收杀，臣等亦岂不知，而今日事势，已无持循之地。千思百度，不得已出此下计，势难中止。不能更有所议之由，昨已陈达矣。敢启。”传曰：“知道。”

○两司合启陪臣差遣公事，勿为施行事，答曰：“佥议同然，其见甚牢，国之大事，不可不从庙堂之议。”

○司宪府前启色承旨罢职、同参承旨推考，都承旨递差事。

○司谏院前启色承旨罢职、同参承旨推考、都承旨递差事，答曰：“承旨事，予因议定，事迫遣之，非承旨失。”

秋七月

7月1日

○朔丙寅，上在贞陵洞行宫。

○夜一更，彗星见于中台星东。

7月2日

○丁卯，司宪府箚曰：

伏以差遣陪臣之举，以义利则不可，以利害则无益。此臣等所以累日伏阁，论列不已者也。圣鉴亦已洞烛，而犹且排抑公论，苟从庙议，惟恐发送之或后，臣等之惑，滋甚焉。当初胡泽〈中朝人。〉之来，朝廷怵于利害之说，至上羁縻之奏。通好之渐，权舆于是矣。往者已矣，来者可追。奈何执迷，以至再误？贼谋凶閟，始则容或难测，至于今日，情形已露，无复可疑，而庙堂一向姑息，苟冀万一之幸，以纾目前之急，谋之纰缪，一何甚也！呜呼！一纸封书，二介陪臣，其能饫此贼之欲，而止其祸乎？三条之约已败，四阵之兵尚屯，诰、敕未至，胁渡册使，悖慢天朝，尚且如此。其于我国，有何所惮，而强要信使，若是其勤勤乎？是不过行长、调信，以诱致信使之意，已约于关酋，必欲挟行，以实其言。岂在于诚心修好，解棼息兵者乎？今虽许遣陪臣，彼贼必不以跟俳为名而止耳。易名信使，责备国书，势所必至，而其他增币、割地、求婚、纳质，种种难从之事，将次第要索，无所不至。从之则罔有纪极，不从则反起兵端，与其难处于既遣之后，曷若善谋于作事之始？况此事，已禀于天朝，回旨未下，兵部题本，亦令行文拒之，而不待天朝之处置，径自遣使仇庭，他日天朝致疑而诘责，则臣等未知以何辞而辨之，折而从倭之说，亦恐终无以自明也。呜呼！断以大义，获罪于万世，揆之利害，嫁祸于一时，使义理泯灭，公论沮丧，无复仇痛切之意，有偸安苟活之计。泯泯棼棼，胥陷于禽兽之域。和说之祸人国家，从古而然，可胜痛哉！呜呼！天人一理，显微无间，人事失于下，则天灾应于上。顷者，石运、雷震之变，鳖鱼、蚁虫之怪，层见叠出，谴告已至，今又彗孛为灾，将犯北斗，天之示警，亦云惨矣。未知前头有何祸孽而然也。若指以为某事之应，则虽近于汉儒之穿凿，妖星之见，适在于通使之日，则天之微意，可以见矣。伏愿殿下，痛加惕念，幡然改图，夬斥苟且之论，益恢经远之谟；亟寝成命，追还使者，昭揭大义，示贼以无通好之理；激砺士气，谕众以终必复仇之志；选将、炼卒、峙粮、备械，凡吾所以自治自强者，务尽其道，而无一事之或阙。直具贼情，申奏天朝，预请兵粮，根机赴援，则强弱虽殊，逆非悬绝。人谋克臧，天亦悔祸。迅扫妖氛，再造邦家，正在今日。伏愿殿下，更加深省焉。臣等俱以无似，待罪言地，目见庙算失宜，国事日误，区区所怀，不敢不尽。取进止。

答曰：“省箚，深用嘉焉。当更加省念。使臣事，诸宰佥议同然，国家大事，似当从之，然当更议处之。”

○洪州牧使洪可臣〈早负儒名，以行谊廉洁闻于一世。及授洪阳，尽心防戍，贼变逼城之时，放兵迎击，徒党溃散，使湖右一方，赖以全安。〉上疏。略曰：

玆者，忽奉四月十六日求言传旨，许令大小臣民，极陈祸乱之由、恢复之策，与夫圣躬之阙失，生民之疾苦，而终之曰：“言虽过中，亦将喜而采纳焉。”大哉，王言！此正转危为安，消灾致祥之一大会也。呜呼！今日之变故已极，而天心之不豫愈甚，非常可愕之灾，叠见层出，至于阙门受香之日，人畜致震之变。此又历代之所未有，宜殿下之警惧兢惕，所以图回天怒，慰悦人心，不但如前日之泄泄而沓沓也。臣姑就圣旨中下问之事而先论之。臣伏读圣旨曰：“仇在必复，政急修内，而薪胆刻厉之志，或归于姑息苟安之地欤？”臣闻欲复穷天极地之仇者，不忘穷天极地之怨，饮食、居处之奉，皆与平日绝异。夫差之卧薪尝胆，出入常呼，是也。如是然后，可以感激人心，事无不成。殿下还都之始，亦颇引接臣邻，问答不倦，似戒前日宴安之毒，图将来修攘之政，而日往月来，渐成玩愒，深居大内，美衣玉食，所亲狎者妇寺而已。一月之内，仅有若干经筵之视，而讲官无启沃之益，诤臣失谏正之义，上下委靡，鼓作不振。以若所为，求若所欲，不共戴天之仇，恐无可复之日，宜殿下之痛省至此也。伏读圣旨曰：“情切孝思，礼严奉先，而霜露怆慕之怀，反夺于贬损自责之举欤？”臣闻孔子曰：“吾不与祭，如不祭。”孝子奉先之道，非有不得已之病故，不可不亲执其事，以致如在之诚。况今变故之后，祖宗妥御之室，灰烬无遗。祖宗震动之灵，彷徨无定，而殿下还都，今既累岁，宗庙之祭，尚阙一临。群臣之中，亦尝有以此事为言者，而殿下尚不许入庙门而亲俎豆。此虽出于殿下自贬之至意，而于情于礼，皆无所据。祖宗在天之灵，其肯曰：“予有后乎？”今日之事，但当含吾哀恫之情，益尽追远之礼，因以自强于为善，以期他日必灭此贼，必复此仇，快雪园陵之愤，重绵宗社之祚。此乃殿下之大孝。区区贬退之小节，恐不足以慰祖宗之心，而免后世之议，则宜殿下之惕念至此也。伏读圣旨曰：“宫禁之事，非不欲常加严谨，而攀缘请托之私，或有其迳欤？”臣闻宫禁者，人主之家也。世之人主，孰不欲正其家政，严内外之卞，绝恩爱之私，不使害吾之德，妨吾之治，而终不得如其意者，身之未能修，而所令反其所好故也。成汤，圣人也，犹惧女谒之盛、苞苴之行，为致旱之由，况下于成汤乎？臣远守偏城，足迹未尝一至都下，而宫省事禁，固有所不知者，然不见其形而视其影，不睹其内而占其外，则官爵之除拜、狱讼之低昻，未能尽由于公道，而闾巷之窃言久矣，则宜殿下之长虑及此也。伏读圣旨曰：“便嬖之流，非不欲尽由法度，而奇袤杂进之害，或行其间欤？”臣闻小人之性，好为奇淫邪媚之态，以中人主之欲。人主不察，一为所中，则浸淫蠧蚀，与之俱化，义理之心寝衰，骄奢之欲日滋，小则致乱，大则亡国。武王，圣人也，犹戒之以不作无益，害有益，不矜细行，终累大德。殿下于宦寺之流，小有不谨之失，即付有司治之，宜无作淫巧荡上心之害矣。然此辈久侍燕闲，颜情稔熟，故善于乘闲投隙，伺意逢迎，虽以殿下之英明，安保其必无此事也？臣得于道路，殿下于舆马服玩之具，工匠伎艺之术，颇极留心，此岂殿下之本性？无非左右嬖幸，纵臾承奉之罪，则宜殿下之反顾及此也。伏读圣旨曰：“古之制敌者，必以贤才为重轻，今群臣之中，亦有如藩魏之干木，却楚之季梁，而未尽其用者乎？”臣闻猛虎在山，藜为之不采。古之善于制敌者，不以城池为可恃，唯以得贤为先务。如春秋之世，魏侯师干木而国以安，随君相季梁而敌以郤，诚以其人之德望威重，足以镇服邻敌之心也。天之生贤，世不乏人，故曰：“才不借于异代。”又曰：“十室之邑，必有忠信。”今日人才，虽曰眇然，群臣之中，岂无一二德性纯固，识虑明达，可与谋国者乎？岂无一二志气慷慨，风采峻整，可任言事者乎？或局之以科举，或限之资级，循例塡窠，泛然随行，虽有间世之贤，出众之才，亦安能尽其用哉？不能尽其用，则是不信仁贤，而国空虚也。空虚之国，敌人何所惮而不予侮也？人穷思善，乱极思治。

殿下今日之问，其有意于侧席乎？伏读圣旨曰：“古之备边者，必使群僚杂议，今朝廷之上，亦有如折列侯之季布，诘御史之狄山，而未屈其策者乎？”臣闻天下之事变无穷，而一人之思虑有限。以有限之思虑，应无穷之事变，安能每事而尽善乎？况筹边，料敌之大事，必须博采廷论，可否相济，不使有雷同苟合之失，可也。今则不然，备边之臣，只有数三宰相，而边报之来，例使郞僚，袖其公事，历禀于其家，而未论策应得失，但问某相云何，至于会司之日，一人出言，三人唯唯，甚者若无听闻，垂头熟睡，而往往又过为秘密，并与题目而讳之，封而上之，封而下之，虽有关于利害得失之大者，谁从而质之？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殿下今日之问，其有意于稽众乎？伏读圣旨曰：“冤死之臣，既命褒赠，而泉壤之下，尚有未得昭雪者乎？”叛逆，大恶也；刑戮，大法也。举大法而加大狱，人孰不以快乎？不幸叛逆之人，起于缙绅之间，蔓延波荡之祸，不辨玉石之焚，则天下之人心，必有惫然而不平者矣。逆臣汝立，性实包藏，僭引无赖之徒，敢生射天之计，神诛鬼殃，来不旋踵，孥戮之刑，上及祖先，固其宜也。至于二三朝绅，则皆是一时之名流，特以好善而不择人，听言而不观行，书札问答之间，妄论时事是非。是则不无其罪，而谓之同参逆谋，以图不轨，则万无是事矣。原夫朝著分裂，士论角立，一种辈流，含愤切骨，欲伺间隙，以售一纲之计者，不日月矣，而逆竖之变，适当此时，胁诱援引，鍜炼百端。自身已矣，而老母弱子，并毙严刑之下，到今七八年间，国言藉藉，众情哀郁。朝臣之中，盖尝屡以伸雪为言，而斩伐之馀，士气摧折，仅能微启其端，而不能究极其说，以待殿下自悟之日，岁月愈迈。未知何时而可悟，而至冤亦何时而可雪耶？殿下之心，岂明于崔永庆，〈司圃，晋州隐人也。栖迟竹林，行高节苦，一乡之人，觌德而醉。奸臣当国，构以逆流，饮恨而死，国人至今冤之。〉而暗于此人哉？诚以左右诸臣，无能具此曲折，奏彻冕旒之下也。冬阴之后，必有春阳。殿下今日之问，其恻隐之呈露乎？伏读圣旨曰：“罪疑之人，已令疏放，而囹圄之间，尚有未及洗涤者乎？”臣闻《易》曰：“君子以，明慎用刑，而不留狱。”此圣人观象立教，万世不易之法也。今中外之狱，情法相当者，有司随时决遣，而唯其罪名极重，情理可悯者，则有司不敢以意自决，淹延时月，终至于瘦死桎梏之间者有之。臣前守水原时，有京卒黄允宙者，欲征其保米、布，而虑其或不如意，乃伪作赴戍公文，为踏印信，来督米布，邻里之人疑而告官。考其律则伪造印信，死罪也，推其情则所望，不过升斗之米，尺丈之布，而承服则死，不服则刑不止。其间屡经大赦，杂犯死罪之人，皆蒙恩宥，而此人独不见原，臣常闷恻。今中外累囚者，罪涉疑似，难于勘结，久系狱中，伸诉无路者，岂可谓无其人哉？决狱恤囚，圣人尤谨。殿下今日之问，其钦恤之遗意乎？伏读圣旨曰：“立大事者，以人心为主，而群情汹汹，如居风涛，一有警急之报，讹言之动，则鱼骇鸟散，莫有固志。未知人心，何以维持？”臣闻四海至广，兆民至众，而能使其情义，萃合于上，虽有意外之患，不忍舍而离散者，以其恩信，素孚于民故也。今日之君民，异于此，上无恩信之行于下，下无情义之结于上，隔塞不通，了无相关。人主孤立而无助，百姓各自以为心，而宫庭先去之动，每为民望，则人皆倾耳荷担，不待寇至而汹涌不定者，无足怪矣。殿下之问，其意实悲，而维持之策，亦岂不有一段奇事也？伏读圣旨曰：“固邦本者，以安民为急，而闾里嗷嗷，如在水火。虽有宽大之旨、蠲免之令，而黄放白催，终无实惠。未知民生何以安养。”臣闻古之善为国者，必以安民为务，而安民之道，必以薄税为先。今兵难之馀，财力已尽，而民之孑遗于锋刃之下者，展转移徙，生理艰苦。政使朝廷，蠲除赈贷，十年之内，未易复业，而上中之税，遽视丰稔，色目之征，日月异名。使相一边奏免，该曹一边催报，使殿下忧劳悯恤之意，例格于有司，拘挛纤啬之议，不得卒究其惠。此虽出于军需之重，不可不备，经费之广，不可不应，然皮尽毛无所傅，民亡财甚从出？怨詈谤讟，民嵒可畏。殿下之问，其虑至深，而安养之道，亦岂复有别样异术也？

○伏读圣旨曰：“赏罚所以励人心，而忠勤效力者缺望，侥幸妄冒者生心，赏罚何以为劝惩？”臣闻赏罚者，人主之大权，国家之利器也。人主必以大公至正之心，照临于上，宰相必以大正至公之道，秉持于下，然后有功者无失心解体之患，无功者绝冒伪幸得之望。天下之人，各自奋砺，不待刑杀威令，加于其身，而竦动劝勉，虚伪无所容矣，唯其公正之道不行于上下，赏罚不得其当，劝惩多失其宜。如近日军功一事，全无头緖，奋忠抗节而未蒙优典，因缘樊附而反参高等，效力者缺望，妄冒者生心，果有如圣问所难也。伏读圣旨曰：“纪纲，所以振士气，而作奸犯科者幸免，偾军误事者获保，纪纲何以无挠败？”臣闻国家之为纪纲，犹人之有脉。脉病则四支虽无故，不足恃也；纪纲乱，则四海虽无事，不足矜也。所谓纪纲者，内自朝廷，外至四方，尊卑之分，秩然有常，贤否之别，截然有等。赏不可以无功得，刑不可以有罪免。执此之政，坚如金石，行此之令，信如四时，有公平正大之义以维系之，无遍党反侧之私以败坏之。若是而人心安得不淬砺，士气安得不振作，国势安得不尊严？惟其人主心术之间，不能去其私邪之蔽，故政事之际，不能尽其施措之公，使纪纲废弛，风俗颓败，天下之事，终至于不可为。如近日遗君媚贼，悖逆不道之人，援以八议之法，曲贷其死，恇怯无谋，全师覆败之人，诿以众寡不敌，竟从末减，则作奸者幸免，误事者获保，果有如圣问所难也。伏读圣旨曰：“三军之命，何以司得其人，为干城御侮之寄？”臣闻《孙子》曰：“将者国之辅也。辅周则国必强，辅隙则国必移。”夫以一将之身而社稷存亡、三军死生系焉，其人不可易得，其任不可轻授也。古之将者，授命之日，忘其家，张军野宿，忘其亲，饥渴寒暑，与士卒共劳，投醪均惠，爱士卒若子。是以得人死力，所向无不如意，今之所谓将者，无五才而有七过，有勇而轻死者，有仁而姑息者，有智而心怯者，有廉洁而不爱人者，有刚愎而喜自用者，有贪而好利者，有暴而无谋者。此皆古人所戒，不数于将才，而分付阃帅之任，俾司三军之命。干城御侮之寄，恐非此曹所堪也。伏读圣旨曰：“戎兵之政，何以修得其要，无以卒与敌之患？”臣闻周公之戒成王曰：“其克诘尔戎兵。”召公之戒康公曰：“张皇六师。”成、康之世，诸侯和睦，四夷梯航，宜其端拱无为，不屑军旅之事，而周、召之眷眷忠告，独在于此，盖文教有馀之时，武备常患于不足；治平无事之世，祸乱必起于虑外。古之君臣，居安思危，见治思乱如此，况于后世乎？军政之要，大槪有三，讨军实一也，缮甲兵二也，明教阅三也。然必得其人而久于将，使之自教而自用，然后上下相亲，士卒乐为用。昔廉颇为楚将，无功而思用赵人者，以此也。今之军政，可谓疏矣。考核存殁，修改户保，有意于讨军实也，而老弱未免相半；旗、枪、剑、铳，幷从新制，有意于缮甲兵也，而顿弊未免依旧；团聚队伍，勤行训炼，有意于明教阅也，而术艺未免龃龉。所领非所教，有朝换暮易之弊；所役非所隶，无专心致精之路。军政而如此，异日之患，恐未止于以卒与敌而已也。伏读圣旨曰：“可言之事又不止于是数者。”深仰殿下自知之审，求改之切也。臣尝反复推究，圣问之外，可言之事，果非一二，而其致乱之由，则在失人心。《书》曰：“天聪明，自我民聪明；天明畏，自我民明威。”自古天命之去就，何尝不由人心之离合也？殿下圣质聪明，英气发露，出号施令之间，每有自用之病，此失人心之一也。言事之臣，一语忤旨，未能包容含忍，使言者不得自安而去，此失人心之二也。刷民实边，虽在不已，奉命之臣，希旨太过，刻督驱迫，不遗鸡犬，投之有北，百无一生，此失人心之三也。王子之占产业者，山泽不遗，使小民无樵苏之地，此失人心之四也。宫禁之罔市利者，轻价抑贸，使市井之人，往往破业，此失人心之五也。椒掖贱孽，因缘依倚，大开请托之径，公纳贿赂之遗，上累圣德，下肆胸臆，此失人心之六也。论思之臣，职在辅导，箚论时弊，语触忌讳，则迁谪武官，狼狈而出，朝臣齰舌，四方骇听，此失人心之七也。许通庶孽，使之纳米赎身，而旋复废阁，失信蓄怨，此失人心之八也。奸臣挟憾，乘时肆毒，屠戮之馀，滥及无辜，此失人心之九也。盗窃太庙御宝者，罪可丹族，而不知误买之人，株连甚众，廷尉失平，冤民莫伸，此失人心之十也。臣尝读《五子之歌》，至“一人三失，怨岂在明？不见是图”，未尝不掩卷太息。嗟乎！殿下之失，不止于三矣。

虽然易失者人心，而易感者亦人心也。难谌者天命，而易回者亦天意也。古人曰：“应天以实不以文。”殿下诚能以实心悔前过，以实心改前过，求顺人心，务合天意，则灾异可销，恢复可期也。然天下之事，千头万緖，必也先于大根本急先务者，洗心从事，着实用力，然后纲举目张，纪统丝理，天下无难救之弊。《易》所谓正其本万事理者，此也。所谓大根本者，立志是也；急先务者，求贤是也。臣闻‘志者，心之动，而有所之焉者也。’人之欲有为者，所以坚持固守，不以夷险死生而改之，则天下无不可为之事。昔越王之栖于会稽也，苦身焦思，修令宽刑，赈贫吊死，修车马治甲兵，与士卒共其劳，凡可以报吴者无不为，而非可以报吴者，则不暇为也。惟其如是，故卒使夫差幎目，麋鹿游台。今蕞尔小蛮，乘我不备，金汤失险，三都俱墟，宗庙、陵寝之祸，不啻夫椒之败，而殿下焦劳刻厉之志，服御、饮食之奉，修政用人之道，未闻有大变前日之为者，则殿下复雠之志尚未立也。臣愿继自今以往，虽不能如古人之卧薪尝胆，华彩之衣、轻暖之裘，亦宜却之而不服，婵娟之色，柔嘉之酒，亦宜绝之而不御，大远之计是图，目前之娱是戒，则殿下复仇之志，不患未立，而所谓大根者在是矣。此志既立，则求贤共理，在不能已。古之有为之君，其才气、智略，足以建立事功，不待他人之助也，而必求得贤才者，相须之势，不得不尔。其未得之也，卑辞厚礼以迎之；其既得之也，举国政而专任之，能兴衰拨乱，变弱为强，行吾所志如反复手。今殿下之于贤才，求之固已切矣，而殿下之相臣，亦皆人望所属，而数年之间，朝纲涣散，庶事丛脞，恢复之形，四顾茫然，臣常怪叹而疑之。无乃殿下，任之不专，而责之不重，待之不亲，而问之不诚耶？抑无乃相臣，文雅有馀，而德量不足，清慎有馀，而刚毅不足，承顺有馀，而匡救不足耶？无乃好循常守故之人，以为稳当而可用，惮危言谠论之士，以为生事而难容耶？无乃徒役心于纸上文簿之末，而反有遗于格王正事之本；徒切切于筑城募粟之细，而念不暇于保民固邦之重耶？无乃谓今日，非大有为之时，姑欲弥缝架漏，以冀目前之无事耶？由前之说，则殿下之失也；由后之说，则相臣之过也。虽然百里奚，居虞而虞亡，之秦而秦霸，非愚于虞而智于秦，用与不用，听与不听耳。臣愿继自今以往，殿下于其巳得之贤，非徒用其身，必也用其言；非徒用其言，必也责其效，日进青蒲，访问时政之宜，数开天章，条陈治道之要，使岩穴草茅之中，清名峻节之彦，峨冠委佩，毕萃于朝廷，则聚精会神，算无遗策，恢复之势，十成八九，而所谓急先务者在是矣。然则薪胆刻厉之志，不患不至，霜露怆慕之情，不患不切，宫禁之私径不足杜，便嬖之杂进不足防，蔼蔼之中，无未尽其用之才，谔谔之下，无未屈其策之人，冤枉雪于重泉，郁抑销于圜土。有勇知方，何忧乎鱼骇鸟散，民殷国富，何事乎黄放白催？一赏一罚，无非劝惩，大纲小纪，岂或挠败？将帅无非才而边绝刁斗之警，军政无不修而士皆超距之勇。内修既至，外攘亦举，人心悦服，天休日格，尧天、舜日，廓然清明，而恢复之功，无遗恨矣。虽然，立志求贤，固为今日之大本急务，省察克治之学，又岂非求尽二者之要道也？臣愿继自今以往，殿下于学问之功，深留圣意，严恭寅畏以持守之，讲明义理以浸灌之，内外交养，勿令间断，天理常存，人欲退听，其于大根本急先务者，终始如一，不至于一篑之亏矣。抑臣复有一说。朝廷分命大臣二员，体察南北四路，此即成周分陜之意也。臣愿于东南全、庆之境，西北咸、平之间，建立幕府，辟置官属，量除州县税米、奴婢贡布，以储军食。又令熟谙边将守令之贤否，而自择其敦信爱人，勤敏晓事者三五人，一道各置一人，畀以专掌军政之权，修治器械，训炼兵士。凡可以利国便民，威敌固边之术，皆以便宜从事，而后具箚奏闻，间于无事之时，许令往来朝勤，亲启榻前，不计岁月久近，期以事得整理，则异材得以展布，边备庶无疏虞，不待远借中朝兵力，而朝廷南北之忧，可以纾矣。臣一介寒远，惟知爱君忧国，而不能随世俯仰，以取苟容于一时。今当遇灾修省之日，伏奉哀痛恻怛之教，忠激于心，言不知裁云云。

启下备边司。〈史臣曰：“所谓求言者，非徒求之而欲其听之也，非徒听之而欲其用之也。今观洪可臣上疏，则其言皆出于忠君爱国之心，而剀切正直，触君之讳，中时之病。自上宜加采纳，转圜探汤之不暇，而疏上之日，未闻有采一事录一言，以施之于政事之间，只曰可嘉事，回谕而已，则其所以求言者，不几于文具之虚而已乎？古之人君，以疏章为屏风，以备箴览者有之，其不但求言者，盖可想矣。”〉 ○一更，彗星见于中台下星东。

○礼曹启曰：“经筵官所‘启刘克良，当推奖赠职，以劝人心，可也，’上曰：‘令该司，详察量为’之事，传教矣。临津之战，刘克良殊死力战，势穷力竭而死，非但当时之见者，皆为堕泪，至今闻之者，莫不叹服其忠节。表表在人耳目，不可不推奖赠职，以劝人心。令该曹详量施行何如？”上曰：“详察施行。”

7月3日

○戊辰，上在贞陵洞行宫。

○夜一更，彗星见于中台下星西。

7月4日

○己巳，备边司启曰：“‘今次使臣一事，三司之意同然，论之不已，如无大段之益，则似不须强为。予痼疾昏耗，近益尤甚，寻常机务，决不能堪，徒自痛闷，度日如年。如此大事，何能有定见？望诸卿，佥议善处，言于备边司’事，传教矣。此事初因天使，恳迫不已，欲托于问安，而兼为探审贼情，故差出武臣，继以有黄慎前后驰启，疑其到彼之后，有难处之事，则武臣不能以周旋，故有差遣文臣之议，皆出于事势之不得已也。事之难平者久矣，成败之机，明者所难逆睹。天使已为渡海，跟随之言，亦似后时。以此果然完事，臣等亦何可必也？但黄慎既已言于贼中，而宣传官出去已久，今虽欲为停止，恐不可及。且既停止，则亦当严辞斥绝，虽至于激怒速衅，有不可暇顾。臣等亦未知今日我国之力，可以办此否乎？此皆非臣等愚见所可定之也。大抵论事易，处事难，自古有是言矣。台谏在论事之任，故惟务直截而不顾他事，臣等在处事之地，故千思百度，而未免委曲。所论虽异，而其欲图济国事则同也。但臣等本以无状暗劣，居备边之地，不能出一策，以纾神人之愤，其不欲遣人雠国之心，与台谏何异？徒以事势之难，而有此持循之议，此乃臣等之罪，当死有馀愧。今承再三更议之命，而不知所以为言。惟在圣断。上曰：”依启。此意言于两司。“

○自寅时至辰时，四方沈雾。

○夜一更、二更、五更，乾方、艮方彗星所在，不得看候。

7月5日

○庚午，夜一更，彗星微见于乾方。

7月6日

○辛未，弘文馆：〈副提学李好闵、应教金弘微、校理权悏、副校埋李愖、副修撰李馨郁、著作金光烨、正字尹义立等。〉伏以，天祸我国，讫可少悔，而可怪可愕之变，式月斯生，乃六月戊午，又妖彗示警，浃辰不灭，厥异尤惨。居今之世，虽景星、庆云，日奏其祥，而上下遑遑，犹不知所届。况垂象之谴，至于此极乎？臣等聚首相顾，仰骇俯栗，诚不知所出也。呜呼！灾非妄作，变不虚生。彼勃勃参参，岂端无意者耶？臣等伏见殿下，临御三十年，典学一念，终始罔间，而卓然有见于大根本之地，真知独莹，睿裁靡爽，其造诣所到，固非臣等所可蠡测也。第以其见于事为者揆之，则抑恐殿下之于此学，犹有所未至，而变异之来，亦不无感召之由矣。臣等请究言之。庙祀当视，而权殿荒凉，星霜屡变，尚阙一裸之享，久缺如在之诚，使祖宗在天之灵，陟降靡依，则殿下之于负罪引慝，得无过于当然之则者乎？自治当急，而委靡之象，如日向暮，薪胆之刻厉渐弛，百隶之怠慢日甚，而修攘之图，直付之无可奈何，则殿下之于强本折冲之道，固亦未尽矣。计者，存亡之机，必须审定，而近日庙谟，游移前却，不可指的。古语所谓疑事无功，疑行无成者，不幸而近之，则是其势，终必至于经权俱失，坐稔祸乱矣。君臣之际，常患情意之不相孚。有失则当明谕之，有不及则当警教之，或可或否，唯当而归。成同其休，败同其戚，以共济于艰难，固不可既任而且疑之，持不断而开枉门。凡此数者，俱足以上致灾妖，而狡贼之变诈百出，凶闷转剧，在我之削弱已甚，抵当无策。一则曰天朝，二则曰天朝，而皇威之每勤远讨，实未可期，依人而得以自立，势亦难保。万世必报之雠怨，将置之何地，而目今顷刻之图存，亦罔为计？臣等念及于此，尤不觉心肠之已腐矣。伏愿殿下，毅然自奋，益懋圣学，涵养一念之天，以立万事之纲，使本然之权度，昭晣于方寸，则应酬之际，如辨黑白，无所处而不当。庙享之当亲，其必有惕然不容已者，而痛念雠辱之大，颒血枕戈，思所以自强之策，自无所不至矣。精神所运，风采立变，委任贤辅，网罗俊彦。以之奋庸熙载，雷厉风飞，虽喑、聋、跛、躄，亦且增百倍之气，三军齐奋，而四方耸励，其必有不期然而然者矣。虽含冤忍痛，为一时迫不得已之举，而其自治刻励之功，复雠恻怛之诚，果能终始不息，则异日大义之快伸，足以明殿下本心之天，而其亦有辞于天下后世矣。不然而偸安姑息，一向委靡，则气势奄奄，且不能一朝居矣。尚何复仇之可望哉？此今日之大计，固无急于讨贼复雠，而讨贼复雠，又不可以空言而办，徒手而为也。朱子所谓数年之后，志定气饱，国富兵强，视吾力之强弱，观彼衅之浅深，徐起而图之者，信量时畜力之论也。抑臣等之妄以为今此复雠之事，亦有名实之分，何以言之？盖不忍忿愤之心，轻虑浅谋，试宗社于一掷，自速祸败，而增雠敌之势。此则慕其名而丧其实，匹夫之复仇也。深惟此痛之穷天，此贼之不可暂忘，一念如丹，不容蔽昧，一动作一号令之顷，而念念在玆，自强于时晦之中，君臣上下，惟汲汲然以生聚训炼，为饥食渴饮之急，积以年时之久，俟吾之元气既实，国势方壮，然后一举而如句践之为。此则得其实而享其名，帝王之复仇也。夫义理者，随时变动，如夏葛、冬裘，初非泥着一隅之物。苟不即乎吾心之安，反诸一念之天而求之，则其不为刻舟而守株者，几希矣。《易系辞传》曰：“观会、通，以行其典礼”，而朱子释之曰：“会是观众理之会，通是择其通者而行，如庖丁解牛，会则其族，而通则其虚也。”噫！非精义之至，其孰能与于此哉？今日之计，若不审度于名实之分，而择其义焉，则有亡成败，特一呼吸之间耳。凡臣等所论，若近于迂缓，而实皆有着落可据之地。傥蒙圣明，俯加采纳，则重恢拨乱，亶不外是，转灾为祥，盖不足言矣。臣等目见跟使已去，势莫追回，贼情凶狡，日益叵测，窃虑圣念怅郁，无以自解，敢竭其区区而不知止焉。语虽支蔓，情亦苦矣，更乞圣明留神焉。取进止。

答曰：“省箚，具见忠款，深用嘉焉。当加体念。”

○未时，日晕。

○夜一更，彗星见于少微星。

7月7日

○壬申，司宪府启曰：“国纲解弛，士习不美，新进之人，徒怀自便之计，不念奉公之义。成均馆、校书馆、参下官等，偃卧乡家，一不来仕，循次去官，始为供职。弊风至此，诚可寒心。成均学录李振先、校书博士姜沆。金贺孙、刘景祥等，累次除拜，终不上来，许命先罢后推。其馀退在乡家，故不从仕者，令本馆堂上，一一摘发，以凭殿最，窠阙次次塡差，俾无旷职之弊。唐津县监禹道传，嗜酒成病，处事颠妄，不合临民之官。请命递差。本县荡败已甚，将为弃地，必得可堪者，然后庶冀苏复。铨曹只循私情，全不择人，庸杂注拟，至为未便。请堂上色郞厅，并命推考。”上曰：“依启。”

○以尹覃茂为兵曹参议，洪世英为兵曹参知，朴文荣为内瞻寺正，李韾郁为司宪府持平，崔瓘为弘文馆修撰，金顺命为弘文馆副修撰，尹寿民为定平府使。

○夜自一更至五更，密云，彗星所在，不得看候。

7月8日

○癸酉，夜一更，彗星见于下台。

7月9日

○甲戌，司宪府启曰：“江阴在于黄海、京畿两道之间，而为西路咽喉之地，据山阻水，形势所在。自祖宗朝，设邑置邮，意非偶然。壬辰之变，倭奴作窟于此地，与开城、兴义之贼，相为辅车，此亦见其形势而然也。今因本道监司状启，合倂于白川。自此人民无还集之望，一境将废为鸟兽之场。非但常时，土贼横行，道路难通，脱有缓急，则必失控扼之势。一沿一革，所关非细。岂可以一时民怨，率尔废革哉？若尽减徭役，择送邑宰，则民弊可祛，流亡还集，渐成完邑。请还收合倂之命。温阳君守韩淳，壬辰之变，父死贼手，不即奔哭，其得罪于伦纪大矣。请命罢职不叙。”上曰：“依启。”

○忠清道巡按御史李时发书状：

定山县监郑天卿牒呈内，本月初七日，僧、俗、军人无虑千馀名，鸿山地双防筑聚屯，直向鸿山官，县监捉出，军法施为，印信责纳，军器搜出。至于吹角，旗纛出持，行军于林川，亦为突入，郡守捉出，结项捧条目，捉入贼中云云。闻见极为骇愕，虚实间随所报驰启，一边近官炮、杀手等调聚，剿捕计料云云。

○以备忘记，传于同副承旨柳熙緖曰：“自古黄巾、红头之贼，莫不初因啸聚而起，终为天下患。此贼虽未知其势之如何，当此艰危之日，不可忽之。万一鸱张，岂非可虑？急遣宣传官于都元帅，领率全罗之兵，与忠清道挟击事，相议施行，言于备边司。”

○备边司启曰：“此贼若非寻常之盗，则久蓄凶谋，连结徒党，各官人吏官属，未必不为之耳目。鸿山人吏，亦奔走听命，不敢抗拒，且以抄军成册进呈云，极为可骇，而措捕之事甚难。若非监、兵、水使、御史，各自择遣亲信之人，多设方略，密探情形，或出其不意，乘机剿捕，或离其徒党，使之内自相图，如前日宋儒真之事，则恐难容易捕得。若情形未察，机计未设，但以乌合难信之军，卒然临之，一或蹉跌，则民情尤动，患益甚矣。大抵重赏之下，必有敢死立功之人。忠清一道之内，岂无忘身循国之人？择其如此者，多方设策，期于剿除事，监、兵、水使及御史李时发处，遣宣传官，下书密谕何如？”上曰：“依启。”

○以元均为全罗道兵使，禹俊民为司谏院司谏，尹泂为司宪府掌令，李覮为司宪府掌令，郑孝成〈孝子亢棋之子。〉为唐津县监。

○夜一更，彗星见于下台。

7月10日

○乙亥，备边司启曰：“叶游击闻鸿山之变，疑其倭贼，屡伻问之，故令金命元，〈壬辰之变，身居元帅之任，贼未渡江，曳兵而走，有武略者如是乎？〉持监司、御史状启往示之，则看过慰喜，仍言：‘俺欲为宣谕，庶使革逆从顺于贵国，事体何如？’答曰：”老爷为小邦经理周旋者，无所不用其极。今闻叛民构逆之事，有此招纳之意，尤不胜感激。但乱民心肠，有所难测，老爷不可轻入。设或强为，则令可信标下员役，赍牌文闻谕，似无所妨’云，则曰：‘宣谕之意，俺亦深思，必不违拒。会，闻变初，义心多出，俺到贵郡，亦欲为义兵。须启知国王，回报便否’云，故敢禀。“上曰：”意固感激，事体未稳。“〈史臣曰：”臣闻乐人之乐者，人亦乐其乐；忧人之忧者，人亦忧其忧。诚哉是言也！游击之为我国，宣谕逆贼，欲使之革逆从顺者，不但其心忠于为人谋而已，究厥所由，则亦岂非我殿下三十年事大至诚有以感游击之心而致之也欤？“〉 ○夜一更，彗星见于下台。

7月11日

○丙子，司宪府启曰：“湖西之贼，啸聚不逞之徒，数日之内，连陷三邑。势将鸱张，不可不及时剿捕。但役苦民怨，处处同然，闻风向应，难保其必无。今日之虞，岂独在于湖西哉？京城，四方根本，而宿卫单弱，所恃者唯训炼都监所炼之兵耳。今者大将赵儆，率其军出去，所留者只二三哨，其数既鲜，又易主将，是无用之军也。护卫王都，岂可若是其虚疏乎？贼有大小策应，则一壬辰之变，不计根本，尽驱精锐，赴于战所，一败之后，无复可为，此已事之可惩者也。兵家制算，当审其轻重而处之，庶免偾事之患。请赵儆勿为发送，令次将抄带若干哨，与本道之兵，合势措捕。黄海兵使宣居怡，方在全罗道宝城地，赴任无期，请命递差，以在京人各别择遣。”上曰：“赵儆事，与备边司议处。”

○夜一更，彗星见于下台。

7月12日

○丁丑，朝，王世子问安。

○司宪府、司谏院合司启曰：“臣等伏见备边司启辞，书币之事，势不可已，自上已为允许。臣等聚首惊骇，不觉痛哭。我国之于此贼，义不可共戴一天，而庙堂之论，一向苟且，始托跟随之名，终许书币之请。与雠贼通信，今已决矣。揆之大义，尚忍为之乎？彼贼凶狡万端，其所赚我者，节节深巧。其请信使也，初则曰勿论官之大小，以武臣扮作使臣。朝廷陷其术中，既许其跟随，则彼贼知我国之莫敢违忤，乃敢要以书币，贼情之无厌，益可见矣。要时罗一言恐胁，庙堂欲纾目前之祸，遽许其请，信使既通之后，关酋其肯止此而已乎？必要以不可从之请，不忍为之事。此时亦可一一从之乎？从之则举国左衽，不从则兵祸犹昔，其无益而有害，若是其较然，而庙堂当局而迷，终莫之悟，诚可痛哉！庙堂之议，以为：‘内外之忧兼剧，国势至此，势不可已’，此亦未之思也。国脉之所以维持，三军之所以激励，徒以有义理在耳。今若忘雠释怨，通好贼庭，则义理都丧而人道灭矣。孰肯亲上死长，以赴国难乎？臣等窃恐内外之忧，自此而尤剧也。请书币公事，勿为举行。”答曰：“卿等之言至矣。然此庙堂之议，当更议处之。”

7月13日

○戊寅，司谏禹俊民、执义权憘、掌令尹泂、持平李馨郁、献纳南以恭、持平宋骏、正言申渫、郑谷来启曰：“亟寝书币之命。”答曰：“此系国家大计，势已至此，庙堂之议，不得不从。”

○弘文馆〈副提学李好闵、典翰金时献、应教金弘微、校理权悏、副校理李愖、著作金光烨。〉等：

伏以，臣等伏闻朝廷，修书币以通信于雠贼。贼之于我，有穷天极地之仇怨，三尺童子亦皆知其必报矣。虽其势穷力屈，为蓄力待时之计，跟伴之送，犹有可诿者，而至于书币，则是以仇怨，为薄物细故，而修睦依旧，后世之公论，天下之嗤笑，必有所归矣。况此要索，出于调信之口。既送之后，秀吉视之，若初不知者然，则此后要胁，又何能当耶？我国虽称不敢违越天朝命令，为是举云，而天朝命令，非但我国受之，伊亦受之。我之不敢违越，渠亦当然。既同为天朝受封之国，而各遵命令，则祸人国者，先谢之乎？受人祸者，先通之乎？彼无一言小谢，园陵之辱，虽黄慎略言之，调信已为勃然。此则伊贼，时无一毫悔祸之端。臣恐为一大失举，而非惟纾祸于目前，且见重其辱矣。与其䌤缝苟且，而愈益狼狈于后，宁断以大义，得正之为无悔也。呜呼！天下之大防，不可不严。乌可幸万不可必之事，而轻挠至严之防乎？幸乞圣明，快从公论。取进止。

上曰：“徐当发落。下备边司议启。”

○备边司〈有司堂上金命元、尹先觉、李德馨。〉启曰：“伏见水使崔湖启本，凶贼虽云乌合猝起，而聚合数邑不逞之徒，连陷五邑，〈鸿山、林川、青阳、定山、大兴。〉气势鸱张，守令望风皆避。奚以保境剿贼为心？而洪州牧使洪可臣，独能倡率军民，为婴城固守之计，故远近闻风，皆以洪州为归，以至全城灭贼。其功为可嘉。朴名贤，先登出击，其功次之。林得义、朴东善、黄应圣等，皆有可纪之效；崔湖以主将，督率将士，致有剿灭凶贼之功；至于辛景行，以巡察从事，驰入本州城中，与诸人同力，多有捍御之事。他馀将，次第论功，而此人等为先褒奖，以之耸动一道人人，似不逾时之义，事系恩命，敢禀。”上曰：“今此灭贼之功，崔湖为上。崔湖以水使，闻贼奇，率兵驰赴，已时入洪州，申时贼众来屯。其婴城出击，指挥饰节，皆出于此人。盖湖入城中，士气自倍，因而出击，贼众自溃。崔湖以下诸人，当即施赏，但姑待数日。”

7月15日

○庚辰，司宪府、司谏院合司启曰：“臣等伏睹圣批，群议多以为不得不遣，依前议施行。臣等不胜痛迫于中。今此之举，假曰从之，则解棼息兵，不从则祸败立至，揆以大义，尚且有愧。况彼虏，变诈百出，要索万端，其肯得一书币，帖然无辞而已乎？庙议初则欲以死拒之，而今则内外之忧兼剧，势不可已，始焉托以跟随，终焉许以书币。彼以次第要索，我以次第听命，迫于恐喝，莫敢违越，则臣等未知割地称臣，举国左衽，亦将甘心而为之乎？若以万世之仇怨，为薄物细故而捐之，则义理泯灭，无复人道矣。大抵天下之事，义之与比，悖义逆理，而能济其事者，未之有也。为此姑息之举，虽得纾祸于目前，犹不免得罪于天下后世。况万万无此理乎？此臣等所以伏阁苦争，不知止焉者也。请勿拘群议，亟收书帑之命。”上曰：“此启辞，大臣见之。”成龙曰：“此事相持，不可说也。见李元翼〈兼四道都体察使。〉书状，亦以持循不决，为悯望。”上曰：“右相之意，亦欲速送耶？”成龙曰：“然矣。”上曰：“大槪已为议定，如是可也。”成龙曰：“通信使入送，然后我国庶可支持也。至于今者逆贼之变，亦因倭变而至此也。事有轻重大小。以国之存亡，而岂可不送一臣乎？”上曰：“已为议定，不可不从。”〈当日上御别殿亲鞫，故成龙乃于榻前有此启。〉

○司宪府启曰：“扶馀县监许守谦，贼未犯境，先自恇怯，见其下人输送军器土贼中，而莫敢下手，至于贼徒，文书开读而听之，答以权辞，有若乞哀者然，其为情状，极为痛愤。请命拿鞫，依律定罪。”上曰：“依启。”

○司谏院启曰：“乱离以后，军律解弛，莫可收拾，识者之寒心久矣。今者因湖西土贼之变，征召各道军兵，此固莫重之举。其后虽有罢遣之事，必明奉上旨，然后乃可行之，而备边司不待启辞批答，径先分付于京畿监司，〈宋言慎。〉使未到之兵，中路罢遣。此虽出于镇定人心之计，而其不有军律，擅便指挥之罪大矣。京畿监司宋言慎，以方面之臣，不待罢兵之命，只凭备边司分付，径先罢遣，其罪亦重。请备边司有司堂上、京畿监司宋言慎，幷命罢职。凡举动时，史官入侍者，例有预备之员，而今日两司启辞之际，预备史官不为来待，致令入侍左右之史，旷位出入。其任便之罪，不可不惩。当次预备史官，请命推考治罪。”上答曰：“备边司有司堂上、京畿监司递差。”

○两司再启曰：“亟收书币之命。”上答曰：“群议皆然，奈何？”

○两司三启，请收书币之命，答曰：“依启。”

○夜密云，彗星不得看候。

7月16日

○辛巳，传于推鞫厅曰：“《春秋》之法，尤严于乱贼之党。不讨逆贼，其义与逆贼同。贼初自鸿山起，鸿山一县为逆窟。今所捕贼人甚多，势难一一系致于京。都元帅受专制生杀之权，宜令都元帅，姑留于鸿山等处。当初同谋之贼，则穷搜极探，悉加诛锄，以警后人，以明大义，其馀胁从，则姑囚待命，贼之腹心将领，则系送于京。如能云、彭从之徒，时未就捕，尤当穷寻，期于必捕。下谕于都元帅事议启。”回启曰：“臣等亦有此意，未及启达，伏承下教，极为允当。逆贼之党，稍涉同谋者，不可不穷搜极探，悉加诛锄。其腹心将领者，当械送京师，若在胁从之类，则当囚禁，以待朝廷处置。臣等伏闻，逆贼初犯鸿山时，其军僧俗相杂，不过二百人，其后鸿山、林川守令被执，而以其印信，胁获二邑之民，故其数至于数千云。请以传教之意，急速下书于都元帅权栗，十分详察，遵奉施行何如？”上曰：“依启。”

○申时、酉时，日晕右珥。

○夜一更、二更，密云，彗星不得看候。

○申湜为承政院左副承旨，柳熙緖为承政院右副承旨，徐渻为同副承旨，洪可臣为洪州牧使。

7月17日

○壬午，司谏院启曰：“东宫之官，固非负罪者所可一日冒居，而翊卫司翊卫李景润，拿囚已久，尚带职名，物情莫不骇怪。请命罢职。宣传官沈日明，试才之际，三朔居末，五朔称病，其不才甚矣。不可仍在侍卫之列，请命罢职。义禁府都事李元斗，人物愚劣，不合金吾之任。请命递差。”答曰：“依启。”

○书币，入送于日本国。

○忠清兵使李时言书状：

逆魁韩绚上送。虽无朝廷命令，而逆魁之人，不可一刻稽留，故定差使员押送。逆魁金彭从，洪州居生员李翼宾，射中斩头，函中入送事。

启下推鞫厅。

○上御别殿，亲鞫。色承旨启曰：“请入罪囚。”上曰：“依启。”罪人韩绚，年四十七。推曰：“与逆贼李梦鹤，结为腹心，谋为反逆之状，显发于诸党之招。阴谋秘计，无所不至，隐然以巨魁自处，指挥布置，交通简札。滔天之恶，所不忍言。事状曲折，无遗直招。”左议政金应南曰：“殿坐连日，圣候何如？”上曰：“国家不幸，致有此变。何计予之气力乎？推此贼后罢之。”左右大臣曰：“夜深悯极。”启曰：“请此贼照断。缔结凶谋，为反逆罪。《大明律》云：‘皆凌迟处死’云云。”

○夜一更，彗星见于常陈星下。

○备边司启曰：“湖西一道，贼变出于意外。今虽幸得荡灭，而民情骇散，反侧疑惧。抚摩安集之事，不可小缓。请遣近侍中一人，宣布德音，抚定遗民。敢启。”上曰：“承旨柳熙緖遣之，须以胁从罔治之意，宣布晓谕。其网漏贼魁如能云、彭终等，捕告重赏之意，幷为晓谕，务令馀民按堵。”

7月18日

○癸未，司谏院启曰：“前所论书币之事，得蒙快从，臣等窃自喜幸，以为区区一脉之义理，所恃而扶持者，惟圣明耳。自后，虽复有苟且之论，而圣明既已洞烛，则更无可疑，感激而退矣。不意今者，旋改于数日之内，因备边司启辞，昨已发送书币云。臣等忝在耳目之地，如此莫重之事，未及闻知，不即救正，朝家设台谏之意安在？此事虽出于秘密，初非欲忌讳台谏，而缘臣等不职，使国家贻羞于万世，彝伦终至于泯灭，臣等之罪，至此而极矣。决不可䩄然仍冒，请命罢斥臣等之职。”上答曰：“勿辞。”

○司宪府启曰：“大司宪柳永庆在阙庭，通于臣等曰：‘书币事，备边司更为启请举行，相与更议’云。臣等以为此事，所当更论，而参商可否之际，适仍亲鞫，大宪入侍，未得更通，又未能及时救正。臣等处置疏漏，委靡颓堕之失大矣。不可䩄然冒据，请命罢斥臣等之职。”上答曰：“勿辞。”

○忠清道巡察使从事官辛景行书状：

金德龄，累发贼口，必有其由。一边都元帅及全罗道巡察使处，不意捕捉，以待朝廷处置事移文。

启下推鞫厅。

○夜密云，彗星不得看候。

7月19日

○甲申，兵曹判书李德馨上疏：

伏以，臣曾具一疏，席稿待罪，继闻贼招，又举臣名。其虚实曲折，虽未得知，而姓名连污于凶贼之舌，臣何面目，自立于天地间耶？目今城中，无一兵可恃，而唯有训炼都监满千之卒，为远近声势。曩者，逆贼宋儒真之徒，亦言京城，唯炮手可惮，宜遣腹心，先约此辈而后发。盖贼之所忌，只在于此，而臣忝冒本监，为日已久，中外咸知臣名。贼之诪张诳惑，使众听疑惧者，想无所不至。倘因此而为凶贼所卖者，则天日虽明，万死难逭，痛心拊膺，唯欲速死。臣谬蒙知遇，受恩殊异，当丧起复，尚窃匪据，日月易迈，不得自尽于三年之丧，负罪人伦，馀痛攅心。今又于千万意虑之外，遭此无妄不测之言，积衅馀喘，恨不即死灭，而厚招灾祸也。天地茫茫，视息何安？犬乞亟罢臣职，拘诸司败，参审情悃，以赐裁处。臣不胜跼天蹐地，惶骇涕泣之至。

答曰：“逆贼之所以为辞之意，予已自知之。卿宜遵前旨，安心勿嫌。”

○两司合启曰：“今北书币一事，不特于义理，大有乖悖，揆之以利害，实无所益，故臣等将一国公共之论，前已反复陈列，圣明示瞿然有所不忍，快从臣等之请。臣等窃喜圣上一哉之心，可以扶纲常于既绝，不自意圣鉴之明，遽变于数日之内，竟从苟且之说，即成书币而送之。臣等相顾惊骇，不知所出。夫书币之不可忍许，臣等论之已尽，不必更渎，姑以今日事势言之，黄慎书状，〈见上本月十四日。〉亦以为调信，惧得迟延之罪，虽无书币，将欲率去云云。信斯言也，书状之发，日字已多。调信岂坐待难必之书币，而自陷于不测之罪辜哉？其势想已率黄慎而渡海。黄慎既渡，而书币至釜山，空望马岛而返，只足以贻我国之羞辱，增彼贼之笑侮，其可乎哉？虽幸而及送，彼贼必以我国，为莫敢违惧，其恐吓要索，益无所不至。到此地头，未知何以应之？侵责无厌，而一不得从，则幷与前日所从之事而归虚，吁亦何益之有哉？不但此也。臣等取见贻彼文书，以朝鲜国王姓讳，奉书日本国王殿下书之，而末复以赍持土宜，跟册使前去为辞，尤不胜痛哭，宁欲速死而无知也。圣上岂忍以御讳，奉书于仇贼之前乎？皮币之礼，亦将忍进于仇庭，而有若甘心事仇者然乎？圣上虽欲隐忍于斯二者，而此贼非圣上之私仇也。祖宗之深仇，其忍忘之乎？臣等百尔思之，终难忍为。此所以前后血争而不知止者也。臣等非不知逆狱讨贼方急，纷纭论列，诚有所未安，而书币才送，不远可复，今者不谏，后悔莫追。况此逆贼之变，实由于三纲斁绝，九法从丧而发，则其所以昭揭大义，扶植彝伦者，亦乌可以不汲汲乎？请更加三思，亟命追还书币。”答曰：“廷议如彼，势不得不从。”

○传于政院曰：“贼庭书契事，国势既急，而备边司至于再请，故不得已从之。但台谏启辞之意正是，而予名书于书契中，为有所不忍云云，此言尤当。予胡不遄死而忍见此举耶？今宜以世子之名，为书契，曰：‘国王有病故，某代为书币’云云，则稍似有间，是为之何如？”

7月20日

○乙酉，都承旨吴亿龄启曰：“叶游击率下二人，〈金章、文朝〉顷以宣谕〈谕以福祸、利害。〉官，洪州地往来。令都监设酌赠物，似当。”传曰：“依启。”

○备边司启曰：“贼庭书契事，〈见上七月十九日。〉传教矣。伏见圣教，臣等相顾饮血，不知所达。今日会议，则皆以为代行书契，稍似有间之教，虽出于圣上不忍为之情，而求诸义理利害，皆未有轻重于其间。宁莫若不改之为愈也。敢启。”传曰：“更议。”

7月21日

○丙戌，备边司启曰：“遣使通信，终是无益，〈见上七月二十日。〉传教矣。遣使有益无益，臣等亦不能明知，但以事势见之，则绝之则祸败立至，遣之则或可持循于时月之间，而我得为计。此乃存亡之所关，故臣等不敢将顺圣意，屡达下情。今承上教，更为广议，则群议与前一样。臣等区区之意，实出于为国闷迫不得已之恳也。反复参商，不知更有所达。”传曰：“台谏则如彼争之，日聒聋耳，不耐其烦，群议则执持如此，无由更处，为予岂不难哉？启辞知道。此意言于两司。”

○两司合启，请命追还书币，答曰：“非不知所论之正，是一日之不可无。但群疑如彼，此亦非一二人之意，牢不可破，诚为异矣。此系国大事，予亦何异哉？”

○两司合启：“伏以，天下之事，义与理而已。自古有国家者，未有守义循理而不济其事，亦未有背义逆理而能保其邦者。人而无此，则冠裳而禽犊；国而无此，则中夏而夷狄矣。义理之不可泯灭也，如是夫！今此通信一事，揆之大义，决无可许之理。圣上知其无益而有害者，亦已悉矣，而犹且迟疑不决，臣等请更陈愚见，以释圣心之疑。臣等谨按《宋史》，南渡以来，士大夫倡为和议，夷狄制命，禽兽迫人，不知其为大变。至于孝宗隆兴初年，金人以书来，求四州及岁币，即遣使报许，而使者才至，辄惧之以威，改定四事，孝宗遂悔恨不追。厥后比肩遣使，接武求盟，称叔侄之国，减岁币五万，则朝廷动色相贺，终至于委靡不振，航海而亡。殷鉴不远，可不戒哉？今我国之于彼贼，以雠则一天难共，以义则百世必报。非特殿下之雠，乃祖宗之仇也。苟曰力未足，则蓄憾积怨，姑为自守之计，吁呼天朝，以待拯济之日，犹之可也。今也，进不能攻，退不能守，错慢失措，媕娿度日，谋及军粮，则付之于无可奈何，议至羁縻，则诿之以国势危迫。羁縻一误，转为跟随，跟随一误，转为书币，卑辞厚礼，以乞怜于仇贼之庭，呜呼！其忍以祖宗陵寝之仇，为薄物细故，而捐之哉？尤有所不忍者，臣等伏见其书契，具御讳而直书，尊秀吉为殿下，末复以赍持土宜，跟册使前去为辞。是可忍为，何事不可忍为？臣等于此，不觉痛哭，直欲缢死而无知也。呜呼！殿下之身，祖宗所托之身也，殿下之位，祖宗所居之位也。奈何忘祖宗之雠，忍书名之辱，甘心通好，恬不为耻？就令缓祸目前，尽如庙议，天下后世，谓殿下何如主？呜呼！天意未悔，彗孛示警，人心益悖，啸聚构逆。此岂非朝廷举措，下乖人理，上拂天心，以至三纲斁绝，义理伦丧而然耶？臣等窃恐大防日毁，国势日弱，将至于土崩瓦解，而无以为国也。呜呼！狂澜既倒，一苇难抗；矢发弦上，势莫追回。大事去矣，言之何及？今日之论，亦涉无益，而犹且区区不知止者，唯望圣上，痛斥群议，快赐一兪，不远而复，则既绝之纲常，庶几复续，而他日复仇之举，应在于是。伏愿殿下，留神焉。”答曰：“廷议已定，更无可为。”

7月22日

○丁亥，都承旨吴亿龄启曰：“今此逆贼，实旷世所未有之变。幸赖神灵默佑，得以登时剿灭，国家之庆孰加于此？告庙之礼，似当亲行。敢禀。”传曰：“岂有如此前例？不可为。”

○左副承旨申湜启曰：“告庙社、颁教等事，今当捧承传，而但逆魁以李梦鹤为首乎？韩绚为首乎？敢禀。”传曰：“李梦鹤起事，似当为首。然问于大臣为之。”回启曰：“问于大臣，则两贼同为贼魁，而原情则韩绚，似当为首；以起事显然者言之，则李梦鹤当为魁。《大明律》，犯罪者，以造意为首。以韩绚为魁，为当云矣。”传曰：“未可以韩绚、李梦鹤等并称乎？”回启曰：“上教宜当，故两贼并书入启矣。”传曰：“知道。”

○义禁府启曰：“李梦鹤头与手足，已为上来。依法枭首于铁物前路，过三日后，传示四方。敢禀。”传曰：“依启。”

○夜，一更至二更三点，密云，彗星不得看候。

○都体察使柳成龙启曰：“从事官韩浚谦牒呈内，平安道出身武士防守之弊，怨讟极天，不可殚记。内地则已矣，江边出身，则前日为兵之时，各有保率，备给粮饷，且常留在本堡，不见防戍之苦。一自登第之后，尽去保率，名之曰出身，分防之役，前后相望，既无元定番次，疏数出于一时之意。昌城以下出身，则当冬合冰之际，分防于境内诸堡，解冰之后，又令分防于水上诸堡，秋冬之交，又使移防于满浦诸镇，一握之米、一尺之布，皆无出处。亲负戎器，自备粮饷，长立戍所，在家无日。若使此事，不早变通，则万无支保之势。凡在闻见，不胜寒心。江边一带土兵，精悍勇健，鲜有伦比，而居在绝域，不霑王化，艰苦万端云。臣前此亦闻平安道出身怨苦之弊，已为启请处置矣。其后又闻平壤等处出身之人，或有自缢者，或有挂其红牌于官门而脱身逃去者。所闻骇愕。今据韩浚谦牒报，则其致此，无足怪者。大抵道内出身之人，皆平日有取才军士也。前则各有奉足，以备资粮，又为番次，往来有时。一自出身之后，无保率可以相资，无番次可以递休，一年之间，长在道路防戍之役，不遑暇食，揆之情理，极为矜恻。臣求所以处置之策，而未见便宜。不过因前日更给户奉足，又使征发之际，定其疏数，如前日立番，次第以休，其力则庶可小愒矣。如此然后，赴防之时，则为之计仕，以为去官之阶，已出六品而为实职者，始免其防守，而收其保率，以给他人，则民情稍似便宜。今日之所以处此者，唯此而已。请令兵曹，急速商议举行，以纾边民倒悬之苦，何如？”传曰：“依启。”

○兵曹判书李德馨启曰：“臣横被凶贼不测之言，神魂震越靡定，连日待命于阙下，伏蒙命召，不敢退伏，冒昧来诣。但偃然供职，有同平人，极为未安。惶恐踧踖，敢此陈达。”传曰：“已有前旨，卿宜克遵，岂可待命？兵曹剧务，尤不可旷废。其放心供职。”

7月23日

○戊子，朝，王世子问安。

○赦颁，教中外。议政府率百官，上笺陈贺。〈权停礼为之。〉 ○教中外大小臣僚、耆老、军民、闲良人等。

王若曰云云。《春秋》严讨逆之法，渠魁咸服于常刑；雷雨霈宥罪之恩，眚灾宜涤于洪泽。举邦同庆，涣号斯颁。顾予渺末之资，叨受艰大之寄。七庙遭播越之辱，雠愤尚戴一天？万姓当荡析之期，征徭今浃五岁。岂意枭獍之恶，敢逞凶悖之图，乘运数之艰屯，藉召募而啸聚？结叛主避役之党，推为僧俗将军；置挂榜选兵之人，标作文武从事。迫胁邑宰，括民丁而益兵；抢夺印文，收官库而为饷。扬言三百只舟师之截路，疑惧群情；诈称曰五道同日而发军，诳惑众听。凶锋猝陷于五邑，贼焰甚张于半旬。托官军将应伽倻，谋计甚谲；通反书密结衣带，情形难逃。犯洪阳而逼城，势将莫遏；指京都而约日，耳不忍闻。天网高悬，岂容乱贼假息而偸活？国祚灵远，幸赖祖宗遗泽之尚存。绿林之徒才崩，黄巾之首已掷。爰具五刑之论，快示独抑之诛。於戏！有功当享殊荣，为恶难免显戮，惟虑潢池之诖误，尽被崑岗之烈炎。玆抚定其胁从，庶普囿于德意。祸福惟其所召，尚看显身而流名；反侧咸与惟新，期见息肩而按堵。玆故教示，想宜知悉。

○右副承旨申湜启曰：“今方书写教书中。已典刑罪人，并皆列录，而朴承立今又典刑。此则何以为之？”传曰：“并入之。”

○忠清道巡察使李廷馣书状：

洪州牧使牒呈内，州囚贼傥林彦茂、李光春、李命福、李命禬等，押领械送。洪州牧使素得民心，故虽当仓卒之变，民不叛去，上下协力，婴城固守，以致贼徒惊溃，元凶授首，此诚国家洪福。守城将士，不可不特施恩典，自朝廷酌量举行。

启下推鞫厅。〈当在推案上。〉

○忠清道巡按御史李时发书状：

臣本庸愚无状，因朝廷乏使，久在此道，积累如山，日俟严谴，而莫大之变，出于道内。不能察于几先，使朝廷羞辱，至于此极，臣罪万死。贼傥李龟取招时，私语于臣军官李大树曰：“逆魁声言言内，本道御史亦欲相应，而我不许之云云。”臣闻此言，惊愕陨越。臣之愚衷，天日所烛，而今闻臣子所不忍闻之言，何敢容立于天地间乎？请就司败，以正朝刑。

启下推鞫厅。

○夜密云，彗星不得看候。

7月24日

○己丑，兵曹判书李德馨上疏；

臣伏以罪祸馀喘，得罪伦纪，不意宠过灾生，名污贼口，至于累遭，憺裂魂飞。将归司败，以待邦宪，伏蒙宣命促召，勉之供职，感激惶惧，涕泪自迸。抑逆贼之事，耳不忍闻。人臣之姓名，既发于其舌，则便是罪网中人。虽如青天白日之昭昭，而虚实未暇论也。身心战荡，若将无以自立于天地间，则仍据重秩，晏然察任，宁有是理也哉？臣之待命于阙下者，已浃累日矣，职务之旷废解弛者，亦多矣。在公有疏解之虞，在私增渊谷之患，心焦气塞，饮泣罔措。伏乞圣明，怜察情势，亟递臣本职，以授可堪之人，则国事修举，臣亦得以小安于愚分云云。

答曰：“此岂与辨？不可待命事，已有前旨，今复陈疏，何其不遵旨意，不顾职务，至于如此？卿宜放心，更勿待命，速去办职。”

○掌令尹泂来启曰：“朴振国、尹英贤等拿来之命已下，而政院与禁府，置之相忘，慢不举行，至于十馀日之久，其委弃君命之罪，大矣。岂但推考而已哉？请禁府堂上色郞厅及其时色承旨，并命罢职。自前御史，必以曾经台侍，差遣者，所以重其体面，弹压列邑也。今者，各道灾伤御史，或有未经台侍之人，物情皆以为未便。请命改差。黄海道御史洪致祥，素乏人望，不合绣衣之任。并命改差。兵兴五载，远近凋弊，物力之荡竭，民生之怨苦，未有甚于此时。如非急时之举，一切停罢，以纾民力，可也。今者以年分复审，既遣御史于八道，又以科举，分遣京试官，列邑奔走供亿之际，贻弊于民必多。况岭南一道，方与贼对垒。开场时，聚会武士于一处，则防备亦甚虚踈。请今式年科举，姑令退行。”传曰：“已为推考，罢职过重。馀依启。”

○兵曹启曰：“济州武科别试初试规例，以鸟铳十五分，贯中三十分用之乎？”传曰：“依启。”

○敦宁都正黄慎书状：

平调信招李彦瑞，出示玄苏手札，亲自读过，彦瑞就见其札，则关白与沈〈惟敬。〉副使相见欢喜，延登七层楼上，清爽透肌。关白亲提锦衣，覆副使背，副使曰：“此衣短甚，不堪着。”关白笑答曰：“若嫌其短，请付孩儿着之。”且令其子，出拜。副使赠唐画一幅及香扇等物，关白之子即入，持宝画，回礼亲呈。副使曰：“这样小儿，能晓礼貌云云。”厥后关白又请游海上，满座皆以金盘、金器排设。

○推鞫厅启曰：“伏见忠清巡按御史李时发状启，以逆贼李龟取招时，私语相应之言，惊愕陨越，措躬无地，席稿待命云。逆贼，虚张声势，欲以诳惑众听，朝廷已知其意，不必以此待罪。以此意回谕何如？”答曰：“依启。但鞫厅时，别无现出于贼招，不可待罪。以此为谕。”

○义禁府启曰：“逆魁等所居处，破家潴宅事：‘李梦鹤所居鸿山及韩绚所居之邑革之之事，何以不为察行乎？此等事，令该司察为事’，传教矣。逆魁李梦鹤所居鸿山地家舍破家潴宅事，则忠清道观察使处行移，本县革罢事，则令该曹施行矣。韩绚则本以京中居生人，沔川地流寓，故其家舍，令当部闻见牒报之意，亦已捧甘结，而沔川郡非其本居之地，似不可并为革之。敢禀。”传曰：“破家潴宅事、鸿山革罢事，捧承传施行。沔川，贼作谋于此，似不得不革，然议大臣为之。”

○推官李山海、柳成龙、尹斗寿、金应南、郑琢、尹自新、大司谏李墍、大司宪柳永庆、右承旨李光庭、问事郞厅尹惟几、尹昉。

○传曰：“林亿明等，依事目，先为磨炼，速为论赏。”

7月25日

○庚寅，兵曹启曰：“林亿明，〈首杀贼魁李梦鹤者也。〉既为免贱，书吏入属，则是乃平人云云，传教矣。问于大臣，则林亿明先斩贼首，依事目授嘉善无妨。金庆昌，初甚附贼，及其事急，然后始出此计，似为自免之地。与林亿明，自始欲为图贼，而终得成功者有异。自古如此之人，先儒待以不死。今则一等，只陞一级为堂上，亦非不足。”传曰：“虽是贼党，捕捉贼魁，则不可以初附贼，而降论其功也。亿明自始欲图之言，亦何足信哉？不须论图贼附贼，第斩贼魁，以献其功，则只但论其功而已。不如是，后日谁肯出死力，斩贼以献哉？昔李施爱时，李云露、李珠，乃是贼将，初非不附贼之人，而以捕贼之功，皆陞嘉善封君。〈封君则依俙，未能记忆。〉今引先儒之说，似并陞嘉善。”

○逆贼破家潴宅事承传，传曰：“逆贼等云，则承服罪人，似当皆为之矣，只以逆魁家为之。”

○备忘记曰：

政事时，两曹中虽下直，不得先自出去事，曾有传教，而当日政事时，吏曹先出去，至为非矣。行公推考治罪，色吏囚禁治罪。

○义禁府启曰：“破家潴宅事、鸿山革罢事，捧承传施行。沔川，贼作谋于此，似不得不革，然议大臣为之事传教矣。议于大臣，则皆以为韩绚，既有京家，沔川亦非元居之地，则其与鸿山，似为有间。大臣之议如此，伏惟上裁。”传曰：“知道。”

○右参赞李恒福启曰：“臣再于昨日，因兵部差官之语，略陈不可不去之意，自上有不必去之一教，臣不敢更烦天听矣。第在今彼处，虽无日日大段酬应之事，周旋料理，预先措置之事，亦多有之，而天使若闻南边无一个接伴之人，则不唯与当初所言，大相有异，必将以朝廷欠崇尊天使之意，颇为缺然。此亦未安。且黄慎，不久过海，釜营消息，无由得知，各阵出入侦探之言，类多不信，难以取实。臣若必不得已而不为下去，则文官之无故在两南者，或多有之，先以臣从事官启下，自此差送数三通事，择其中伶俐可信者，入送釜营，称以沈千总差备，凡有所闻，划即驰通于从事官，使之传报于都体察使，一一启闻，一边与本道监司，商议措置，则似为得宜。此若非便，则陈游击接伴官尹𪰙，方在其道，若令𪰙，专管传报之事，则庶南边消息，可得真的，而无虚伪浮沈之患矣。但南下之事，人皆厌苦，通事等百般规避。若以沈千总差备，入送釜营，则其为规避，必万倍矣。必须另差有计虑可信通事，然后可得真报。此等曲折，令备边司，商议施行，何如？”传曰：“依启。”

7月26日

○辛卯，正言郑㷤来启曰：“水原，以畿辅门户，为南路要冲，其措置接应之事，视他邑最重，而府使崔錪，身有重病，不能坐衙，凡百机务，全然旷废，使稍完之邑，将为弃地。如此之人，不可一日在官。请命罢职，其代，十分择差。珍山郡守韩守真，前为遂安郡守时，剥民肥己，专事贪饕，乱离之后，益肆无忌，及其见罢，难于传输，仍留本邑，贻弊官家，一道之人，至今唾骂。决不可复授临民之官，请命罢职。凡市上懋迁之物，自有其价，固不可以官威勒定。近来户曹，不计民怨，唯务益上，顷于苎布贸易之时，一匹之价，只以布子一匹代偿，使市上甫集之民，失其生理，怨声载路，至于号诉，犹不动念。其抑勒市价，以失人心之罪，不可不征。请户曹堂上推考，色郞厅罢职。咸阳郡守赵稶，以居官不谨，才被重驳，旋授本职，物情未便。请命递差。”传曰：“幷依启。”

○夜一更，彗星微见于大微垣郞位星下。在轸宿度内，形体、芒气，几尽消灭，似无而乍有，四更，入于西方浊气中。

○传曰：“奇孝曾捉囚有旨内，文书幷为搜探。文书则先为急速上送事，付标。”

○柳熙緖启曰：“臣巡到扶馀、林川等邑，聚会大小人民，宣布朝廷德意，俾勿危惧，各安其业云，则皆言：‘自逆变之后，或称监司、兵、水使军官，托以捕贼，突入村家，结缚男丁，老弱皆畏窜山谷，家有杂物，诿以贼赃，尽数收取，以此闾里萧然。’云云。如一路人夫、刷马之弊，有不可形言，其中青阳、平泽、振威、水原之民，遮道呼诉于臣曰：‘阖境人民，专废农业，聚会官门，今过半月，而都事、宣传官等不谅此意，滥责人马，恣行鞭扑，宁为逃散，更无支当之路。咸愿启达，以蒙万分之惠’云。今则头头贼党，几尽就捕，令本道监、兵使，随其捕捉，辄即械系上送，而都事、宣传官，不为纷纭下送，则一路骚扰之弊，庶或除万分之一。臣之所闻如此，不敢不达。”传曰：“令推鞫厅议启。”

7月27日

○壬辰，朝，王世子问安。

○义禁府启曰：“本府囚逆贼韩绚子毅然，堂古介处绞，逆贼李梦鹤同姓三寸叔本府囚李杙、逆贼金养浩同姓三寸叔丰德囚金涣生及保宁囚韩绚同姓三寸侄韩浩然，幷于三水、甲山诸堡中定配。”传曰：“依启。”

○敦宁都正黄慎书状：

平调信闻朝廷只许书币，不许重臣，颇有不快之意。臣使李彦瑞，私语调信曰：“我国遣使于天朝，亦以二品官，今遣堂上官于日本，未为官小。况申叔舟，亦以六品官，奉使日本。官之大小，不须论也。”调信默然曰：“此任，朝鲜为之”云云。诰敕到营，已过旬日，陪来差官等，逐日催行，而调信以书币未及来，延拖至今，臣亦累累致恳于陈游击、李中军，共挽其行矣。杨天使再回行文，连催诰敕，故昨日夕，兵部差官刘应选等，陪诰敕上船，时方待风。臣则姑待书币下来，追为上船，而必欲趁诰敕，同时过海计料矣。

○义禁府启曰：“逆贼韩绚子毅然，非其所生子，乃养子云。凡人称继后子，亦为养子，三岁前收养及侍养，幷称养子，而继后及三岁前收养，则即同己子，当为缘坐矣，若侍养则不当坐死。臣等初以为毅然，乃韩绚同姓三寸侄，所谓养子者，乃是继后，故不书养子矣，更为商量，则不可不详知而处之。韩绚妻玉只，方囚本府，不意出问其曲折，若继后与收养，则依律缘坐宜当。但恐玉只讳不直告。当初以养子状启，本道兵、水使处，更加审问，启闻后，处置何如？且韩绚三寸侄浩然，今者亦为上来，依律定配。敢启。”传曰：“依启。”

○推官柳成龙、尹斗寿、金应南、郑琢、崔滉、具思孟、申点、尹自新。

7月28日

○癸巳，正言郑㷤启曰：“丧乱以后，征徭日繁，孑遗生民，嗷嗷于涂炭之中，惠泽不加，怨咨益深，知有虐我，而不知有国家，识者之寒心，久矣。顷者土逆之变，虽出于潢池纵恶之辈，而数日盗弄，从者靡然，事固可骇，其情亦可见。此岂非怨积于下，而有以召之耶？目今强寇压境，国家多事，凡炼兵、峙粮、筑城，皆不可已者，施设之际，反为病民之具。此虽奉行者之罪，而民怨则归于上矣。加以治逆方急，逮捕四出，不特经过地方村落萧然，瞻聆所及，亦皆惊惑。若不于此时，急为更张感动之举，则土崩瓦解之势，迫在朝夕，而莫之救也。请于诸道，亟下罪己之旨，其中贡赋之不紧者、城役之不急者，姑令蠲罢，以慰人心。”

7月29日

○甲午，司宪府启曰：“治逆之狱，事体极重，苟无朝廷之命，固不敢擅便为之。忠清都事李馪，定山囚逆党，或斩或放，任意处决者，至八十馀名，极为骇愕。监司李廷馣，若以自己号令，分付于都事，则当先禀裁，而不为启闻，其罪亦大。请幷命先罢后推。逆魁李梦鹤，造谋于扶馀之道泉寺。以此本县吏民，从贼者多，连累逮捕，人人不自安。抚绥镇定，一日为急，而守令苟非其人，决难堪任。新县监申确，人物凡庸，请命递差，以曾经台侍之人，各别择送。”答曰：“依启。”

○观象监启曰：“自今七月二十七日夜，天气连日清明，而彗星消灭不现。文官测候，停罢何如？”传曰：“依启。”

○礼曹启曰：“三大将〈李汝梅、杨元、张世爵。〉画像，即令都监郞厅赍去，传曰：‘依启事’传教。职衔及姓，不可不具书，故祭文〈有赫武烈，孰同其猷。有协中营，载称戈矛。督阵登城，虓虎不如。克配𬞟蘩，弥久弥誉。〉内，称某官某公矣。”传曰：“依启。”

7月30日

○乙未，兵曹判书李德馨上疏：

伏以，在昔唐文宗朝，宰相李石，为小人所恶，遣盗杀之，不中而断马尾。石遂求罢，文宗虽惜其去，而终不得已，罢石为荆南节度使。宋时参知政事欧阳修，被蒋之奇劾之以帷薄不谨之谤，累乞根究辨明，神宗降黜之奇，赐修手札宣谕，仍出榜朝堂，令中外，咸知其虚妄，而修力求解职，乃除观文殿学士。今臣之姓名，三发贼招，其毁辱名器，何止断马尾而已，受污凶舌，何止帷薄之谤而已？然而职名在身，尚未蒙镌改，自数日来，尤憎蹙蹙遑遑。臣猥被谬眷，不待群咻众议，而致寇招损，臣亦自知者审矣。乃今天诱贼口，指斥臣名。内外远系，曾不少干，而或以为亲族。天鉴昭临，圣度包容，积衅顽喘，获荷曲全，则臣今日之身，乃圣明再赐之身，馀生之命，乃圣明所延之命。感戴洪造，涕泗横流。第念臣子之名，一出贼招，便与罪网中人一般，诚无心面。晏然更立于天地间，虽庶官散秩，尚未可仍据。况于枢辖之长，宁容罪人？伏乞天地父母，体谅情势，曲庇生成，先递职名，使臣无为李石、欧阳修之罪人，不胜涕泣祈恳之至。

答曰：“卿无可避之道。但遵前旨，不宜累辞。本曹机务烦密，可去供职。若可递则当早许，岂至如是？勿辞。”

八月

8月1日

○朔丙申，上在贞陵洞行宫。

○传于政院曰：“世子，国之本，封世子事，累度奏请，而未蒙恩典，一国臣民不胜闷迫。寡人疾病沈痼，精神昏瞀，常在呻吟，与死为邻，诚恐一朝，溘先朝露。愿大人，将此闷迫之意，达于军门。且石尚书前致书〈具宬誊书上送，略曰：”天朝石尚书门下。天朝大恩，册封日本国王、关白，实太师之独力担当。吾已于四月，差陪臣，往探日本情形，回称关白求天朝之封。其要但倭将清正，诈拗多端，行长恭顺之心亦有，故倭分作三班，已渡二班，止有清正之倭。关白言：‘倭罢二班，止有一班，迎接天使。一渡海后，倭众尽数撤归。’云云。“〉事，极为骇愕。此必奸人所为，不可不辨。此意亦告于游击，俾陈于军门事，议启。”

○领敦宁府事李山海、领议政柳成龙、行判中枢府事尹斗寿、左议政金应南、知中枢府事郑琢启曰：“伏承上教。东宫册命久不下，安有如此闷迫之事乎？但叶游击虽是中朝之人，而名位卑微，恐无周旋致力之事，言之亦无所益。石尚书前致书事，极为骇愕。此必奸人中间欲陷人者假作之事，情状叵测，不可不辨。此则告于游击，使达军门无妨。”答曰：“世子事言之无妨，言之可也。”传曰：“依备忘措辞言之。”

○巳时，上幸南别宫。游击曰：“顷者闻逆贼之奇，极为惊动，作帖以送矣。幸赖国王之德，李梦鹤，即为就诛，尤喜万万。”上曰：“此乃大人，为小邦宣谕之功也。啸聚之徒，乘时作乱，而大人指挥，渠贼速为伏诛，亦是大人来此之德也。”上问于右承旨李光庭曰：“劝励歌，印出几何？”光庭对曰：“备边司已为印出，而时未尽颁云云矣。”上曰：“不得已，趁其游击未发程之前，西路之处，为先颁送，游击四言下去时，使之知之，可也。”上曰：“奏闻陪臣具宬，通于予曰：‘石尚书前致书事，出于中朝通报，故誊书以送’云云。此事极为骇愕。大人得闻之乎？大槪东封一事，石尚书专主为之，朝鲜地图，亦给于关白云云。此事极为骇愕。”游击曰：“全不知之。大抵孙经略以倭在釜山，欲上本，故石爷无乃自做耶？”上问于通事曰：“此何言耶？”通事林春发曰：“是游击臆说也。”上以誊来伪书，送于游击曰：“此事曲折，不可知也。”上曰：“非奏文，而何以出于朝报乎？”都承旨吴亿龄曰：“中朝或有如此事矣。”游击曰：“此日本国王称云云者，岂贵王所为之事乎？见此书，非朝鲜之所为，大小人皆知之。石尚书岂信之哉？”上曰：“此何如意也？大槪非害尚书之事也，小邦于天朝大人，名分截然，岂有私自致书之理乎？况书中辞缘，万无其理。望大人须以小邦所不为之事，转报于军门老爷，如何？”游击曰：“此书石爷誊给陪臣乎？陪臣自然胆书而来乎？”上曰：“陪臣誊而送之矣。”游击曰：“若誊此而去，则自有主张者，可知其虚实矣。”

○都元帅权栗书状；

正保牟天地，因所闻穷推，则招内，凡可以为将领者，多般诱聚，为梦鹤腹心，无如此贼。鸿山囚新选兪敬龙，与彭从相议，直上京城事，个个纳招，系械上送，而同贼不饮食，气息奄奄，未至京城，中路殒毙，则恐未得明正其罪，故臣到青阳行刑。

启下推鞫厅。

○同副承旨徐渻书状：

臣驰到丹城，闻元帅〈权栗。〉囚金德龄于晋州，即令宣传官，驰往晋州拿来，令前县监金景《讷》等，押领上送。

启下推鞫厅。

○申时地动，自南向北。

8月2日

○丁酉，以备忘记，传于右承旨李光庭曰：

跟随陪臣事则已报，而通信使则未报云。书币通信，而托言跟随，中朝不知此间事势，恐以我为不直，且见具宬书状，则或疑我国之顺倭。可具事状曲折，移咨军门，或礼部事，议启。

○备边司启曰：“当初只以跟随之意，报知而已，今有书币，则果不可不为移咨于礼部。令承文院，文书磨炼，冬至使朴东亮之行，付送于礼部宜当。”传曰：“依启。”

○司谏院启曰：“凡托病守令，启闻罢黜，自有规例，而江原监司郑逑，因春川府使李准呈病所志，只请递差。此路一开，后日窥避之渐难防。请监司郑逑推考，府使李准罢职。治逆之狱，事体极重，苟干逆谋，罪在应推者，则必须拿致庭下，穷讯得情，然后乃可明示典刑。都元帅权栗，不待朝廷命令，凡党逆大憝之人，或滥施火刑，或擅自斩杀，使极恶重罪，终不得究问正刑，其不识事体，妄作无谓甚矣。请命先罢后推。当初捕贼事目内，措捕贼首者，超授嘉善，乃所以重首功也。今者上护军金庆昌，以附贼馀孽，当贼魁斩杀之时，虽有助捕之劳，其视亿明〈林亿明。〉先为下手之功，则不可以一例论赏决矣。既谓之次功，而乃与首斩者，混施重加，物情莫不骇怪。请嘉善加，亟命改正。”答曰：“都元帅，自朝廷，自断事命下矣。馀依启。”

○司宪府启曰：“甲午年七月，庆尚兵使高彦伯军功状启内，守门将黄希安名字，则以金光祚，出身成世邦名字，则以韩希云，涂擦改书，而冒伪显著。其时备边司，凭考都元帅状启，摘发金光祚、韩希云等之奸状，请令该曹削职推治，而即为移文于兵曹矣，兵曹掩置不行，今已三年。韩希云则以部将，至今偃然行公，极为骇愕。请兵曹堂上推考，色郞厅罢职，韩希云、金光祚等，依当初备边司请罪施行。伏见户曹公事，两南外六道年分，不为复审，幷以下下收税。此议自平时有之，而不得断以行之者，诚以地有饶瘠，岁有丰歉，而取诸民者，不均故也。所谓民之自愿下下收税者，只为京官踏验，则贻弊多端，厌苦而有此说，非以下下之税，为轻歇而然也。上年，因经筵官所启，已试之于各道，而民多不便。况今农事不及于上年，而徭役之烦，岁而益甚，又从而为此损下之举，则民安得以保其生哉？试以一二处言之，畿甸徭役，倍于他道，六镇农事，年年失稔。不计如此，并视他道而收税，则民怨必多。此岂王政之所可为乎？请令户曹，更为商量施行。”答曰：“依启。堂上推考，色郞厅罢职事，徐当发落。”

○吴宗道揭帖曰：

道闻，善为国者，赏不僭而刑不滥。赏僭则惧及淫人，刑滥则惧及善人。若不幸而过，与其失善，毋宁利淫。此言诚为国之筮龟，君人之药石也。玆者贵国顽民，斩木揭竿，螳怒域中。时道留釜营，不克执鞭，弭属櫜鞬，以撄其颜行，而执其巨丑为恨。及抵全州，元凶报虏，馀孽告平，此大王之神明，足以寒其胆而落其魄也。夫人臣无将，将则必诛。彼其首恶巨憝，罪在不宥，即赤其族，夷其禄，醢其肉，而爨其骸，尚又何辞，亦复何憾？但千百人中，岂皆甘心造乱者耶？得无有虏其母，质其父，械其妻孥，承之以𫓧钺，啖之以厚利，而恐喝之以威武，有不得不从者乎？今一朝就擒，已在乱网，即百仪、秦、百淳于、冯、郑，胡能辨白？及从吏讯谋不轨者，畴不切齿，而又加之严刑？鞭菲之下，贞士可使为贪，良民可使为盗。即涕泣哀号，呕心溅血，谁其信之？且同死诸人，一死一生，仇忌辄起，彼此相牵，多言乱耳。于是乃槪举，而绳之以三尺。古云：“歼厥巨魁，胁从罔治。”又云：“与其杀不辜，宁失不经，”言可计矣。道武弁健儿，蔑能博综丘索，援古以证，请以我朝壬辰岁刘勃之事，为大王况之。刘勃，身受国恩，一朝焚杆叫嚣，磨旗鼓棹，杀抚臣弄重柄，构丑虏据雄城，窘辱王子，虔刘黎献，中外驿骚，四海张皇。卒遣经略、督抚大臣，往问之罪，而逆贼师熸，诸凶就缚。此时皇上，即将刘勃、诸酋恶，致之重辟，而凡党恶从乱者，俱付不问。今贵国发乱诸人，其视刘勃猖狂，为何如，而道闻就戮者，以十记，而待戮者以百记，其戢捕之令，尚未弛也。夫此被虏者，岂皆首恶而全委之锋锷间？道恐其有为厉鬼为僵尸，而又恐非所以保天和而培元气也。且昔年倭奴狂逞，黎民苍赤，肝脑中原，膏液草野，国本荡摇，元气索然。当以此时，培养是务，而瘠之策非右矣。大王明见万里，赭石之下，岂有冤民？仁彻穷庐，道逢之囚，尚尔流涕。玆诸胁从，谅从末减。第大王之御道也厚，故道之爱大王也深，恐有冤死悯心，六月飞霜，三载不雨，为至治累。是以不觉其言之戆且琐者，惟大王少垂察焉。

8月3日

○戊戌，司谏院前启权栗先罢后推事，答曰：“朝廷使之自断，都元帅有何失乎？”

○司宪府启曰：“湖西讨贼之功，论赏失当。兵使李时言，虽曰先屯温阳，得据形势，别无登时进剿之功，而反居首赏。御史李时发，受任以来，操炼之际，举措乖宜，积失民心，以致怨叛，贼起之后，退在公州，不即领军进剿，所炼之兵，亦多附贼。设使有功，犹不能赎其罪。况无一级之功，而反蒙超秩之赏？物情莫不骇怪。请李时言加资，李时发陞职，并命改正。”前启兵曹堂上、色郞厅推考罢职事。答曰：“兵曹堂上、色郞厅，已谕。湖西讨贼论功事，参酌轻重论赏，不可为。”仍传于政院曰：“公事间事，未及致察。且已经赦，当弃之。”

○敦宁都正黄慎书状：

诰敕载船，留待五日，而书弊至今不来，当日午不得已开洋。李中军、沈千总〈李大谏、沈懋时。〉等言：“杨老爷，前日已以十七日上船，十九日开洋，揭报兵部，此处耳目亦多，势难无故久住。当暂出洋，到泊绝影岛，以避人言。必须留待三两日以待云云。’平调信谓李彦瑞曰：”书弊迄不见到。似闻湖西土贼大炽，势不可抵当。想必因此扰攘，未暇修书币。昨自外至者来言，此馈酒，嘱他勿泄于诸倭。我则与朝鲜人一般，诸倭若闻，则必多胡说云云。“

启下备边司。

○传曰：“朴振国、尹英贤等罪，几何事？”推鞫厅回启曰：“朴振国、尹英贤之罪，考诸律文，则无正律。《大明律》主将不固守条，凡守边将帅，守备不设，为贼所掩袭，因而失陷城寨者斩云，前已启达。其后令律官，更考律文，而无相近之律矣。”答曰：“知道。此二人令禁府推治。”

○右副承旨柳熙緖启曰：“尹英贤、朴振国，令禁府推治事，传教矣。当为捧传旨，而以何意捧之乎？”传曰：“以守令为逆贼所拘执，被胁屈膝，仍为随行，捧之。”

○备边司启曰：“承传内，丧乱以后，征徭日烦，孑遗生民，嗷嗷于涂炭之中，惠泽不加，怨苦益深，知有虐我而不知有国家，识者之寒心，久矣。顷者土逆之变，虽出于潢池纵恶之辈，而数日盗弄，从者靡然，事固可骇，其情亦可见。此岂非怨积于下，而有以召之耶？目今强寇压境，国家多事。凡炼兵、峙粮、筑城等项，皆其所不已者，而施设之际，反为病民之具。此虽奉行者之罪，而民怨则归于上矣。加以治逆方急，逮捕四出，不特经过地方村落萧然，瞻聆所及，亦皆惊惑。若不于此时，急为更张感动之举，则土崩瓦解之事，迫在朝夕而莫之救也。诸道之中，贡赋之不紧者，城役之不急者，姑令蠲罢，以慰人心事，捧承传矣。山城之设，诚为今日不可已之役，而第各道物力，荡竭已甚，筑城之役，迨无虚月，齐民之愁苦，亦未必不由于是。所当相度形便，量其缓急，第其先后，参以民力，渐次修筑，然后事可得济，而民力少纾。决不可一时兴作，以贻民弊，而外方山城，形势紧歇，今难遥度。大臣二人，既以都体察使，分掌各道。使之参商施行何如？”传曰：“依启。”

○推鞫厅启曰：“伏见都元帅权栗状启，洪州守城之功，朴名贤为最，而尚无论赏之典，军情解体云。名贤入城，在于初九日，崔湖未入之前。洪可臣欲为守城，招聚人民，而人多疑惧，观望不入，及闻名贤入城，四境之民，皆来集，军势始振，且有迎击斩杀之功。此事人皆言之，今此权栗状启，亦与臣等所闻相同。凡军赏，当不逾时。名贤之功，表表如此，而赏未即下，故一道之论，皆以为屈。似当速举褒赏之典，以劝人心。且洪州假吏李希水、申应水，当初自愿体探于贼中，其功亦重。亦令该司，为先论赏，则其于激劝之道，甚为得宜。敢禀。”答曰：“依启。名贤是立功自效之人，当施何赏，议启。”

8月4日

○己亥，司谏院前启权栗先罢后推事，答曰：“既令专断，则推问之际，不得不施刑。不可以此而责之。”

○司宪府前启兵曹堂上推考、色郞厅罢职事，忠清兵使李时言加资、御史李时发陞职改正事，答曰：“以此事，至于勿干赦前，所未能料。论功之际，酌其轻重、缓急、本末、先后，而为之施赏。先据温阳，扼贼之吭，虽陷数邑，终无能为。闻变先启，遣将继讨，自与阃帅，连兵合势，狂贼不过为釜中之物。此二人者，在所当赏。牧使洪可臣，似难独擅其功。自古定功行赏之际，素有沙中之语，鲜闻大树之名。不可改也。”

○上御别殿，亲鞫罪人金德龄。上曰：“禁军、卫士等，命之馈饭。”金德龄年三十。推曰：“缔结逆贼韩绚、李梦鹤等，潜通谋议，作为声势，当国家危乱之际，图为不轨之状，发于诸贼之招，不可胜数。韩绚招内：‘将帅则金德龄’云云，又云：‘李梦鹤、朴承立，往见德龄，与议举兵之事’云云。刘赳招内：‘有全罗道金将军，将军之名，则翼虎将军’云云。李业招内：‘张后载往来金德龄处，德龄云：“观势为之”’云云。前后贼招，不谋同辞，凶谋秘计，无不相通，同为反逆，情状昭著，天日之下，不可隐讳，造作节次，从实直招。”供曰：“盗贼所言虽如是，必有通谋往复形迹。天日之下，矣身为君父所陈之言，是则是，非则非云。何敢一毫隐讳乎？为国家三四年，离亲戚弃坟墓，苦戍边方。国家若知之，必施大赏。矣身有虚名之故，彼贼辈欲使国家不用矣身，因为猜忌陷害之计也。矣身仰戴君父，不为分卞，则何处发明？七月十四日都元帅传令内，湖西土贼数千馀名猝发，剿灭次，数十骑率领来到。矣身闻此传令，自以为吾剑得试之秋也，即驰到云峯，闻贼已就捕而还矣。十四日闻传令，十五日宿丹溪，十六日到咸阳，十七日未到云峯，都元帅改传令，贼已溃散云。矣身念都元帅传令或是虚事，更为详见，则乃是元帅所为也。矣身还于阵所。此外无所达之事。若有通谋、通简之事，则非但其时，必有自前相通，或简札之类也。怀猜之贼，欲陷矣身，何说不可为乎？岂可徒以其言而为然哉？矣身更无所达之事云云。”上曰：“金德龄别为囚置乎？”申点曰：“囚之于私家一间矣。”上曰：“前者不言乎？别处囚之可矣。且令兵曹，加定实军，守直可矣。”柳成龙曰：“德龄出于贼招，无疑矣，待众贼之来，然后议处。”上曰：“自古治逆之事，不必待文书，然后治之。出于诸贼之招，岂有疑哉？”成龙曰：“如此而必无生理，但徐当究问得情。”尹斗寿曰：“如此大狱，虽待后日，必难究问。姑于今日，问之可矣。”李墍、〈大司谏。〉柳永庆〈大司宪。〉启曰：“此在自上裁处，而以狱体言之，仔细欲知，则姑待后日为之无妨。”上曰：“崔聃龄，速为拿来，可矣。即刻发送宣传官。”上曰：“德龄所杀人者多，其罪亦可死矣。至于李蔩，为其节制将帅，而亦欲杀之云云，其罪亦大矣。”上曰：“德龄守直事不轻，坚密为之。恐有自尽之患。”上曰：“德龄命出。”申时罢鞫。

○以金时献为司宪府执义，李必亨为司谏院正言，申渫为弘文馆副修撰，金止男为艺文馆待教，张晩为艺文馆检阅，元均为全罗兵使，徐仁元为春川府使。

○推鞫厅启曰：“朴名贤事，更为参酌施行事，传教矣。朴名贤因备边司启辞，已于前日，收叙付军职，立功在于其后。大槪爵赏之典，非独为一人，本欲激劝众人之心。今名贤之功，人皆以为可赏，而都元帅因本道众论，至于状启，则陞秩褒赏，足劝后人，其于功疑惟重之意，亦恐无妨。群情如此，惶恐敢达。”传曰：“名贤，闻洪州守城之奇，已为收叙矣。考其日月，立功在于其后之言，似不然。更察为之。”回启曰：“问于大臣，则当初因辛景行状启，闻朴名贤入城之奇，备边司即为启辞收叙。七月初十日，已付军职，守城之后，凶贼不敢犯。及其溃散之时，又多追捕之功，故立功在于后日云矣。”传曰：“此收叙，实因今番事，然依所启施行。”

○推鞫厅启曰：“今此逆狱，当初造谋者，不过若干凶徒，而诳诱愚民，数日之间，趋附甚多，至于数千馀人。不可尽为拿鞫，故自上特命都元帅权栗，使之分辨轻重，其中为贼腹心者，则械送京师，自初同谋者，则悉加诛锄，其馀胁从，则仍囚以待，且命勿禀朝廷，自为处断。盖此狱，连逮既多，不可以寻常狱例推治，而胁从罔治之意，亦存乎其间。德意之厚，与天地同大，足以抚安反侧，而镇定人心。凡在瞻聆，孰不感激？顷者谏院，因牟天地、兪敬龙火刑、压膝、斩杀之事论劾。此但取其一事而论之也，非以许多罪人，皆当械送于京，而都元帅更不得处置也。况贼中头头将领之人，多出于诸贼之招者，或典刑，或杖毙，或自本道行刑，今之囚在本道者，大槪多胁从之类。权栗若闻台谏之论如此，则不能自安，必欲尽数上送，以待处置，则非徒道路骚扰万倍，亦非当初圣旨特命自断之意。请以此意，下书于权栗，令遵奉前日有旨事意，详悉辨核，施行何如？”答曰：“依启。不施严刑，则何从而知其腹心与胁从乎？既令自断，则其所施刑，似难禁之。且被囚于本道胁从之类，已馀累百云。此类何以处置乎？速为处之。”回启曰：“都元帅既专生杀之权，则推鞫之际，不得不严刑重杖，以得其情而处之。台谏之启，亦似但以火刑、压膝为不可。其馀依法讯鞫，则其能禁之乎？且在本道处置者，都元帅自当随意为之，至于为贼腹心而械送京中者，则本道不当先加严鞫，使罪人气息垂尽，使不得推问于京中。此台谏启辞之意也。此意，都元帅不可不知也。大槪贼中，所犯深重者，几尽杂出于诸贼之招，故以丁鹏等表表贼党招辞现出者，参互观之，则自不得遁其情，而此类几尽典刑于京中，其馀时方推鞫，纵有网漏者，其数亦必不多。此外以军人，或被胁，或被诱，随行一二日者，皆系胁从之徒。都元帅详加分辨，划即启闻处之，则似无滞狱之弊，而一道人心庶或镇定。此乃时急之事，不可少缓。此意，幷谕于权栗宜当。”答曰：“依启。”

8月5日

○庚子，司宪府前启忠清兵使李时言加资、御史李时发陞职改正事，答曰：“己谕，不允。”

○咸镜监司洪汝谆书状：

北兵使李镒驰报，庆源境夫仇里、〈地名。〉稳城境明自仇未至，〈地名。〉贼胡来到，杀掠人物，伏兵将金国鼎，逢箭致死云。六镇水上下，贼胡之侵凌相继，而大小将吏，视为寻常，防备等事，日就解弛，前头之变，极为可虞。臣尝另加严饬，亦非一再，而今次渡海之贼，深入内地，至于伏兵将射死。初不瞭望，终不追捕，极为骇愕，失误将士，依律处置。兵使李镒，以主将，不能检饬，致令贼变，络绎不绝，不无其罪。今姑自本道推考矣。

启下备边司。

8月6日

○辛丑，司宪府前启忠清兵使李时言、御史李时发改正事，答曰：“不允。”

○行祈晴祭于都城四门。

○都元帅权栗书状：

凶贼窃发之时，列邑人吏，望风响应，独定山老吏全有白，当贼到之日，本县军器、弓箭等物，乘时移置，终不见失。且本以孝子，为一县人吏之望，闻有白之意，无一人投入云。臣即为访问，核其虚实，则与臣所闻无异。不可不别示褒赏，以为劝激之地。

启下推鞫厅。

8月7日

○壬寅，司宪府前启忠清兵使李时言加资、御史李时发陞职，并命改正事，答曰：“已谕。”

○敦宁都正黄慎书状：

沈副使差官，自日本，赍兵部禀帖〈略曰：“惟敬至关白驻寓，差代笔僧人来见，言惟敬：‘为两国息兵，不惮劳苦，远涉沧溟。’惟敬即诘以兵扰朝鲜之故，彼说日本先年，欲赴天朝纳款，转咨朝鲜，代奏无音，且言语不平，拒绝太甚，因以构怨。今游击亲至，荷蒙大典，日本感恩，仍旧与朝鲜相好云云。惟敬诘问兵兴缘由，回云：‘朝鲜拒我纳款，天朝轻我日本，命将攻之。先奉天朝命，退兵王京，还王子，朝鲜当感天朝大恩，’出子持觞，倾心欢笑云云。”〉出来言：“杨天使已到上关，沈副使出驻和州，清正馀军，自对马岛起程撤回云云。”当日平调信曰：“李中军〈大谏。〉今日定为上船，书币至今不来，而中军先发，则彼必不肯相待，径去无疑矣。我欲与上官，同李中军，先到对马岛，留待三两日，副使则待书币下来，随后赶至，事势甚好。”臣答曰：“我辈只俟书币下来。方为奉命使臣，若不待书币而先到海，则是轻君命，外间必以我为迫胁上船也。我当见李中军，留待一两日，则书币必无不及之患矣云云。”

启下备边司。

○未时，上御别殿，接见叶游击，就席，相为拜礼。游击曰：“石尚书前致书事，以此处所不为之意，已为通报乎？”上曰：“初见其书，故不为矣。当于冬至贺节，陪臣去时，欲以此辨明之意，通之矣。”游击曰：“数年倭贼作乱，今者封事垂成，国家将为大平。赖国王洪福而然也。”上曰：“小邦之力，不能致此，乃皇恩及诸大人之德，无以为喩。”游击曰：“今者转弱为强，休兵息马，倭贼虽来，不须畏也。”

○忠清巡察使李廷馣书状：

有旨内，元守谦与李梦鹤，逆谋同参，未知与否，而臣于今年五月，巡到水营时，有一人丧服，自称韩绚募粟有司，立庭请见，问其情由，则欲得安眠串〈地名。〉煮盐，助其粮饷云。臣素闻韩绚有司，托以募粟，作弊多端，叱敕黜送，而今闻其人，乃元守谦也。以此虑为腹心之人，系械上送，以待朝廷处置。

启下推鞫厅。

8月8日

○癸卯，上御别殿，亲鞫罪人。崔聃龄年三十三。推曰：“以金德龄腹心之人，缔结湖西凶贼，相通谋议，往来结约，迭为形势，潜图不轨之状，现出于诸贼之招。逆谋节次，一一直招。”供曰：“矣身居南原，职名守门将。上有苍天，为臣子者，岂有如此之理乎？草野寒生，不文不武，三四年德龄阵中随行，偶得虚名，人以为勇健，兵曹欲差听用官，召致京中。下去时，往扶安妻家，洗踏后，往德龄阵中，常在其处。七月初十日，元帅传令曰：‘湖西土贼数千名，不意卒发，将可领同心协力，可信数十骑，罔昼夜进来云云。’将帅十三日出晋州、安康，未及云峯，改传令来到，贼魁已斩云云，故还于阵所。矣身军器、军粮，尽为还送于阵中，而见妻子，次往扶安，县监及巡察使军官，捉囚于扶安县，逢禁府都事，被拿上来。天知、神知，我知、子知，乃古语也。矣身安敢有隐？贼辈倡说虚言，以矣身为崔莹子孙，自少有勇健之名故也。矣身岂有如此闷望之事乎？苍天在上，矣身万无此理云云。”柳成龙曰：“多出于贼招者，金德龄也。所当推问，而当俟诸罪人之来，决之可矣。”尹斗寿曰：“此人，只出于朴贼之口。”上曰：“必是此崔聃龄也。”金应南曰：“姑待诸罪人凭问后，处之如何？此人之事，非如韩绚、梦鹤同谋之类也。”上曰：“此事不可谓其然也。虽有同心者，而隐匿不言，则不可以此，而遽谓之不同心也。”郑琢曰：“此人及金德龄仍囚，以待后日，推之如何？”崔滉曰：“崔聃龄，不多出于贼招。崔钢上来后，并为推问。”上曰：“此人，事干也。如欲知德龄之事，则当先推此人可矣。”上曰：“缔结湖南云者，必有其人矣。”成龙曰：“金德龄、宋儒真时，频发于贼招，其时人不疑之，而今者韩绚书中，又为现出，此则似为可疑。”上曰：“仍囚事，佥议为之。”成龙曰：“若严加刑讯，则径死可虑。若有留待推问之事，姑为停刑，以待之可矣。”上曰：“似当速为鞫问，而若欲待捉来之人，则姑徐为之。”命下罪人，未时罢鞫。

8月9日

○甲辰，接待都监启曰：“叶游击，清谨之操，终始如一，经过各邑，无毫发求取。且作劝励歌，以谋军粮，巡历都城，改筑女墙等事，无非为我国尽力。求诸天将，鲜有其比。令承文院，移咨于军门何如？”传曰：“知道。依启。”

8月10日

○乙巳，司宪府启曰：“都摠府都事闵阅道，前日降倭领来时，凭借倭奴，侵掠村闾，闻者莫不痛愤。请命罢职。宣传官闵泂，人物愚妄，出使南中，作弊一路，责征刷马，滥用刑杖。如此之人，不可不随现痛治。请命罢职。”答曰：“依启。”

○传于政院曰：“黄廷彧，〈屈膝贼庭，称以殿下，得罪于伦纪，大矣。恶在其为勋旧也？〉元勋旧臣，可放归田里，黄赫，〈廷彧之子也。〉量移中道。”

○庆尚道兴海地，七月十七日骤雨大作，川渠涨溢，境内田畓，尽为水损。迎日县骤雨，川渠涨溢，人家沉没，储谷漂失，水边田畓，累日沈腐，至于成川浦落，亦甚损伤。庆州府雨下如注，川渠涨溢，境内田畓，尽为浦落。自此以后，或晴或雨，浦边禾谷，尽为腐烂，水灾之惨，在前所无。监司李用谆启闻。

○承文院启曰：“石尚书致书之事，出朝报，此不小之事。今次冬至使行次，礼部或为移咨，而辨明之事传教矣。大臣回启曰：‘石尚书处伪帖事，极为骇愕。虽云不为奏闻，朝中亦知其伪，而事极关重，移咨礼部辨明，似难得已’事，允下矣。臣等更与本院提调佥议，则此系辨明之咨，须先开伪帖，而备其所从据。今欲以通报为据，则通报，乃中朝一禁于外国之人者也；欲以使臣，闻于提督、主事为据，则主事只将倭要地图一事，问及而已，不曾示以本帖，乃使臣因其火房，得见于通报内耳。反复思之，无所可据，以入公移也。臣等更详本帖，与我国文书，无一字近似。兵部不为奏知，亦必以为虚伪而置之也。但播在朝报，大小见者，岂皆谙委我国文字体样，而触目即知其伪哉？在我固欲亟为辨明也。臣等之意，令冬至使朴东亮，至京师日，密行探听，前件伪帖，果为朝中疑惑之端，则呈文于礼部，或如难遽，则先试之提督、主事，善为措辞力辨何如？”传曰：“中朝与我国，为一家，岂讳通报哉？此事不容但已，依前启下施行。”

8月11日

○丙午，全罗兵使元均拜辞。上曰：“卿为国尽力，忠勇之诚，古人罕比，予尝嘉焉，顾无以为报。今当远离，欲亲见送之，适气不平不果。赐内厩良马一匹，以表予意，卿其受之。”

○司谏院启曰：“叛逆，天下之大恶，虽人得以诛之，至于火刑、压膝，则其在庭鞫，王府亦俟上命而后用之。元帅虽承讨逆推鞫之命，固不可擅用无前之例，以开后日之弊。火刑、压膝一款，请勿添入于下谕中。罪人黄廷彧、黄赫，偸生降贼，无君不道。其在王法，必诛罔赦，而当初定罪之际，或以元勋，或以国婚，特从宽典，薄示窜黜，使通天极地之恶，得保首领，尚今假息于覆载之间，国家之失刑已甚，伦纪之斁败亦极。今者放归量移之命，遽出于舆愤之日，物情莫不警骇。请还收成命。”答曰：“定配久，且经赦，元勋之人也，不允。既受命治逆狱，是岂前例？虽用此可矣，然如是启之，依启。”

○司宪府启曰：“黄廷彧、黄赫父子，本以凶险悖戾之人，夤缘攀附，侧迹清朝，顷于壬辰之变，被执于倭奴，因降于贼庭，贼之指挥，无不顺从，于本朝则不书臣，于关白则称殿下。人臣有此罪恶，而得保首领于覆载间，其失刑已为甚矣。今者，遽命放归量移，舆情汹汹，莫不骇异。当此彝伦斁败之日，若以勋旧姻娅之故，而有所饶贷，则君臣大义，从此泯灭，不可以为国矣。请亟收黄廷彧、黄赫放归量移之命。”答曰：“累年窜谪，今可放归量移。不允。”

8月12日

○丁未，副提学李好闵，上疏乞解，愿得数年退守丘垅，答曰：“昨闻疾颇重，于心为虑，今来谢，良切慰喜。人在六气中，疾𧏮之侵，所不能免。宜善调理，未可去也。使母有知，欲挂冠来守丘墓乎？论思、弼违，以匡国家乎？人子当以父母之心为心，母心所在，定不如此，则今日去而守墓者，欲伸情事，而反有伤于孝之道，无乃不可乎？宜体予意。”

○司谏院前启还收黄廷彧、黄赫放归量移之命事：“文川郡守郭仑，年纪衰耗，处事昏懜，凡百官务，委诸下吏之手，阖境之民，怨号日甚，使北关初路，稍宽之邑，渐就凋瘵。不可一日在官，请命罢职。宣传官郑适，行己悖戾，父尸未寒，迫逐庶母。如此之人，不可齿在禁卫之列，请命罢职不叙。户曹正郞沈关，筮仕未久，超授六品，才过十五朔，遽陞本职，官爵猥滥。请命改正。近来铨曹于除拜之际，不计朔数之久近，变品陞授，有若四馆之次次例迁者然，物情之未便久矣。请堂上、色郞厅，并命推考。”答曰：“元勋旧臣，累年定配，可以放还。勋旧之子，亦可恩及，并未不可，不允。馀依启。”

○罪人林桧，年三十五。推曰：“逆贼崔忠伯招内，韩绚言：‘全罗道生员林桧，头头大人也。此人上来后，谋议处之云云。’交结逆谋之徒，共图不轨之状，已为现出，无遗直招。”供曰：“居罗州。矣身世受国恩，代袭冠章。父出身吉秀，并历郞官。矣身童𫘤无识，暂解文墨，年才弱冠，即中司马，方且汨汨科业，以冀一成名，以报塞国恩，嗣续先业为志。妄交逆类，以取无妄，万无其理。矣身本以弱质，十馀年间，四遭丧变，心魂自销，肥骨顿瘁，寻常间人事，尚不能修。安敢远涉千里，交结逆类，以取今日之祸乎？变生之后，继闻贼报，则贼已弥满数邑，至于欲向畿甸云云。矣身窃不胜其愤，私见都元帅军官李忠立曰：‘贼若久未就擒，吾辈自当往捕云云。’矣身万一有如逆类所招，则安敢与人谈论，若此明白乎？今其所听之人犹在，若下问则情伪可辨矣。矣身十五年来，以赴举事，再度上洛，还乡之后，数三日之地，不为出入。韩绚所在处，交相往来，顾无其时。矣身被系之日，一乡之人，奔走咨嗟，品官六十馀人，一时满庭，以乞于宣传、禁都之前，冀或转闻。矣身无罪之状，及其枷杻出城也，满城之人，莫不痛哭。此非矣身，家喩户说，以希免罪之致也。矣身生平读书，稍知君亲之义，半世行业，素慕忠孝之节。一朝遭罹屯难，横被污恶之名，一心冤痛，吁天无路。矣身躯命，不足深惜，此事未白，此名未雪，矣身通天冤闷。日月下临，神明为证，相考施行云云。”启曰：“林桧所供如此。自己发明之辞，虽不足取信，崔忠伯招辞，则以为居在扶安，此人居在罗州。所住既异，生员、进士亦异。有此违端，姑为仍囚，以待周文益、周远、许玙等拿来后处之乎？敢禀。”答曰：“依启。”

○以备忘记，传于推鞫厅曰：

近日推鞫之体误矣。只但答所问之语而已。咫尺之下，何敢为外此之说乎？其间或有猥亵自己之言，今但以逆同参与不参一款，对之而已。

○大司谏李墍、大司宪柳永庆启曰：“罪人林桧取招时，所问之外，多费辞说，颇涉猥亵。臣等亦知其未安，屡言于问事郞厅，而只以罪人元情，听其毕陈，终不得止之。今承圣教，近日推鞫之体误矣。臣等进参鞫厅，不能察任之失著矣。请命递臣等之职。”答曰：“勿辞。”

8月13日

○戊申，两司请还收黄廷彧、黄赫放归量移之命，答曰：“已谕不允。”

○仁圣皇太后〈皇帝母后也。〉崩逝，停朝。

○承文院写字官文继朴上疏。略曰：

我国之莫重者，事大也。自祖宗朝，特设承文院，俾专是务，首选年少文官，责之以吏文、汉语、写字等事，以为华国之资，且置造纸一局，专造诸般纸地，以备文书之用。经乱之馀，百具坠废，事多草率，无复有模样，而不为更张，臣未见其可也。今者，寻常诸司，皆复如前，而独此造纸，废而不复，表咨之纸，委之于外方，纸品麤恶，𢭏炼不精。屡下不好之教，而不为更张，此臣之所深虑也。况此纸局，非器械全无之比也？有楮有匠，有砧具所设者，才十间家舍，将此已备之楮，刻意精造，则不出数朔，足支一年之用也。且纸匠之善手不多，若募僧人善造纸者，每一人给奉足三四名，使居本署之傍，开楮田于闲旷之野，和卖自食，官收税楮，时兼纸匠之任，或助砧军之役，而一切完户，则渐有成效之理也。我国家二百年，事大文籍，尽灰于贼火之中，而无一馀存。姑以近日之事言之，皇朝遇灾，进慰之辞，未尽成书，致烦上教，是由文籍之泯灭也。愚臣之意，令使臣呈文该部，各项规例，一一誊书以来，以备临事之考阅，未为不可也。且文书磨炼，表、咨书写之处，皆奉行御讳，出纳诏敕，务宜精洁，不可隘陋，而今之本院，移设民家狭陋之地，尘秽衬笔，声闻聒耳。如此而所撰文书，得无点污乎？愚臣之意，如前本院之启，速令营造，以重文书之地，未为不可也。伏望圣慈，勿以人而废言云云。

启下礼曹。粘连启目：

事大之用，纸地最关，经乱之后，百为皆废，诚有如疏内所陈者。但今户曹，方聚本署之傍，收税助役，似亦无妨。典故文籍，散失无存，使臣之行，移咨礼部，誊取旧例，亦不为无见。但虑此等之事，或不无于事有妨，而为其所格，已令因该吏，使之誊来，姑观其所为，而更议为当。

启依允。

○传于吏批曰：“皇太后崩逝。虽无举哀节次，而才闻讣音，为政未安。虽台谏有阙，非全无也，似当过三日为之。更量为之。”回启曰：“上教至当。过三日后为之。”

○黄海监司张云翼书状：

逆魁边熙《福》、同党边锺金，其时〈郑汝立时也。〉逃躱未捕，而本月〈八月。〉初八日，安岳北面来接，其面约正李应春进告据，县监韩百谦执捉囚禁事。

启下义禁府。

○幼学河应益上疏。略曰：

顷日伏见求言之旨，至诚恻怛，如臣愚昧，亦当一言之秋也。臣之一得之见，其目有七，曰立邦禁也，慎任人也，伸冤枉也，择守令也，崇文教也，重将官也，赏有功也。何谓立邦？今我中外之民，尽徙关岭之间，向者千室，今仅数户，莫奠攸居，流散殆尽。不待兵火之至而居圉空，无赖之聚，亦由于此。伏愿殿下，特命有司，严立邦禁，俾无脱略之弊、移避之患，幸甚。何谓慎任人？我东土世族之为国家效筋力，尚矣。历代啸聚作乱之徒，多出于贱孽之人，而今者必以凶悖孽裔，委以抄军之事，酿成今日之祸。伏愿殿下，申命有司，奸孽之徒，毋或委任，以绝祸乱之机，幸甚。何谓伸冤枉？往者郑汝立以阴凶极恶之资，托迹士林，高谈仁义。当是时也，一二儒臣，以端良为国之士，以为斯人可与有为，遂与之交，渐相新密，凶谋秘计，所难臆料。此正司马光之不识王安石，胡安国之不识秦桧，古今一辙也。及其情迹败露，悔之无及，其妄交之罪，万被诛戮，固无所惜，但其老母、妻子，幷殒于栲讯之下，岂不冤抑之甚乎？伏愿殿下，留念而察焉。何谓择守令？古语曰：“民生休戚，系守令之贤否。”守令之为任，岂不重且大哉？今之守令，专尚才堪，一则勤干，一则廉谨，一则慈祥。是固美意，考其治行，则虚名蔑实。姑以湖西守令论之，或有贼不入境而逾墙坠落者，或有输送军器而任其取去者。若此龚、黄遇此变，则必不至苍黄失措，如此之甚也。今若广询博访，不拘才堪，或县或郡，随才授任，则初无勤干、廉谨、慈祥之名，终有勤干、廉谨、慈祥之实矣。伏愿殿下，留念而择焉。何谓崇文教？国家之所以为国家，以其有文教也。自古帝王，虽在干戈扰荡之中，必尊崇儒术，扶植士气。其功至于曹操之专尚，畏清议而不敢动，崖海之危，戮力王家而无敢弃，此其鉴也。况自变初，倡义而讨贼者，皆出于书生之手，未闻有一武夫振臂先登者。其中或有随后从事者，亦畏公论，义旅而发，则今之急先务，其不在于重文教乎？窃见今者，学校荒废，书籍散亡，人心贸贸莫知所向，未免为禽兽者几希。国家之羞，士子之痛，孰有大于此哉？伏愿殿下，思其轻重，以树国脉，幸甚。何谓重将官？我国弓马之技，尚支隋、唐之威，而喜新逐名，近日尤甚，争尚新立之科条，不重祖宗之宪章，待武士于炮手之下，贱弓马于用剑之后，武士之中，咸怀愤恚，有欲折臂而废射者。众怒难犯，沈朝之祸作矣，以至炮手骄横、陵驾士夫。顷在四月边警之日，厥类谋乱曰：“某相之马，我当占之；某人之妻，我当有之”，都门之下，杀越相起。窃恐有急，必先有心腹之变矣。伏愿殿下，倘以臣言，不为谬妄，议下备边司，抑此等横骄之习，幸甚。何谓赏有功？壬辰之变，出于恬憘，望风瓦裂。至于岭南，则监司在右道，败走无去处，而一道无统，举道之人无意于剿贼。只有宁海府使韩孝纯，聚兵为一道之领袖，乃敢直启，收拾人心，而真宝县监金希契起兵往来于孝纯之所，修守战之具。待变之际，土贼不意围县，县监力拒斩魁，追获四十馀駄，牢坐官舍，略不动念，左路诸县之已散者，依以为固，稍稍超军。当此板荡，左路完复，秋毫皆希契之力也。韩孝纯，及为监司，知其可用，别定伏兵将，斩级之数，至于十许。此则一道多士之所共知也，而褒赏未久，遽见枉夺，物情之愤痛极矣。有功不赏，孰肯奋励乎？伏愿殿下，倘以臣言不诬，议下备边司，褒一人之功，耸千万人之心，幸甚。臣既以数条陈达，而区区之怀，犹且未尽焉。近来调发，专务剥割，民之离散相踪，则可知民岩之难保也云云。草野微臣，不识朝廷事体，敢陈所怀，其亦狂且僭矣。

启下备边司。

8月14日

○己酉，兵曹判书李德馨上疏曰：

臣伏以，罪祸馀喘，叨窃匪据，名腾贼口，几陷不测，伏蒙圣慈曲庇，微命再造，泣血惊感，久犹靡定。夫天地能生育万物，而不能培其倾覆；父母能顾养爱子，而不能脱于忧患。今臣之优被殊渥，生成保全，比诸天地父母，超过万万，则自今至死之日，皆圣上之赐。一息尚存，糜粉不辞，精魂有知，死且结草。其在此时，顾敢违慢于奉令而承教哉？唯其情势之不可强行，如前日所陈，而王法至严，群议可畏。圣教之下，有若增一罪戾，蹙蹙遑遑，置身无所。本月以来，狗马之疾，忽又深痼，积忧澌毁，危证丛发，寝食减废，转成惊悸，僵卧床席，昏迷人事。情势之如彼，疾病之如此。念惟本兵之长，机务素繁，当此之会，尤不宜暂阙。一日废事，积一日之罪，二日废事，积二日之罪，旷关弥久，适免无路。念及于此，益发狂疾。抑人之所当自尽者，益切于亲丧，而臣不守常制，忍割至情，起承严命，而黾勉于公事者，但为感激圣恩，图报万一而已，日月易迈，一往而不可复矣。臣茹痛而奔走焉，群议横生，独行而无所矣，只任其蠢愚焉。臣之情事，天鉴所临者，亲丧之不暇顾，而强起拜恩，今则累命而不获就焉。前者众言之不屑而妄作不挠，今则圣谕敦迫而自处之无所。如非有情势之极不得已者，则岂自甘于逋慢之诛如此，而不知止哉？伏乞圣明，怜其情察其愚，而递其职名，终始曲全焉。

答曰：“观前后辞章，非不知其诚恳，第无可递之义，而予实惜其卿一举足。而区区粗成之事，望风瓦解，谁复收拾？司马之长，断不可递，岂为卿而已哉？况今本曹亚卿，〈韩孝纯。〉将副体察于岭南，此岂卿不顾国事，惟徇私情，过于固滞，连章不已之时乎？卿宜放心，体奉前旨，速出就职，以察机务。”

○两司启曰：“天下之恶，一也。苟有血气而含生者，孰不欲食其肉而寝其皮乎？有恶不讨，有罪不诛，则大义灭绝，乱贼蜂起，将至于国非其国矣。是以无将之罪，春秋必诛；不道之辜，汉法甚严。罪人黄廷彧，参盟勋府，托婚王室，位极貂蝉，受国厚恩，当与国同休戚，而偸生降贼，无恶不为。不书臣于本朝，称殿下于平贼，是君秀吉而背吾君也，而殿下每以勋旧，挥斥公论，不已谬乎？况赫无勋旧之可籍，而罪恶浮于厥父。论其恶则擢发难数，言其罪则在法罔赦，而尚逭两观之诛，薄示三苗之窜，得保首领，以至今日，邦刑已失，鬼愤亦极。不意玆者，宥命遽下，使天下共憝之大恶，优游桑梓，横行中道，岂其理乎？殿下亦必知其不可，而特以姻娅之故，屈意而伸恩也。廷彧父子，罪关宗社，固宜人得而诛之，岂可以私恩，有所饶贷乎？请亟加三思，还收放归量移之命。”答曰：“依启。”

○平安监司韩应寅书状：

满浦佥使林恂牒呈：“七月初一日，建州卫胡人等，水上闾延、茂昌〈地名。〉等处，采参出来，依例供馈上送。七月二十九日，水上上去胡人还来言，朝鲜禁断采参，而老乙可赤亦知委痛禁云云。又老乙可赤称云胡人四名，自建州卫，归顺来到曰：‘老可赤言：“胡人等犯入朝鲜禁地采参者，一一闻见摘发，其身杀，妻子为奴”云云。’”胡人谲诈之言，难以取信，老胡凶谋，益为叵测，凡干瞭望、防备等事，毋或少忽，刻意待变，十分检饬。

启下备边司。

○传曰：“欲推鞫德龄之事，则必须先鞫幕下之类，以得其情。况此人等，乃是所称参谋之人，而俱为族属，同出贼招，不可不先鞫。此乃系关宗社，尤不可留时引日，有若寻常狱事者然。久则恐有奸谋相应，固讳不服之虑。且此人等招辞，推鞫中隐秘之语，无不知之，殊为可疑。察而回启。”启曰：“逆贼之狱，系干宗社，不可留时引日事，上教允当。但端緖未现，则不得已多般盘诘，期于得情者，亦是大狱审重之意。且大狱推鞫，必以招辞现出为据。今此贼招，但言金从事，则所指必是一人，而彦勗、应会，俱是姓金，同为族属，不可分辨，故臣等以为难处，而有此取禀也。若以同在幕下之故，而幷为先鞫，似非逆狱推鞫之体。且如此而得情则已矣，不服而径毙，则推鞫德龄之事，尤难得其端緖。大抵狼藉杂出于贼口者，德龄为最，据此现出之处，而先鞫德龄，亦无不可。臣等反复商议，未有的见，敢禀上裁。且罪人等招辞，多泄推鞫中隐秘之语，果为可骇。虽狱事已久，不无传播之虑，而必有所闻于人者。此一款更推穷诘何如？”答曰：“德龄之事，已出于众贼之招，自当按此严鞫，不可谓全无端緖。但此大狱，必须先鞫随从可问之人，所以欲尽得其情迹，以为凭鞫魁首之地也。古者如此之狱，如一家奴仆、婢妾，无不讯问。岂但以招辞现出，为据而已乎？予意此辞，似非难处。设使先问者，不服而径毙，则岂可因此有所左右，而不鞫其魁乎？先鞫德龄，似为太遽，德龄若自知其罪，固讳不服，则亦何能得其情乎？予意金彦勗为先刑推穷问，更议以启。更推穷诘事，则依启。”

○礼曹启曰：“《吏文誊录》，景泰七年皇后丧，有陈慰进香等使；《大明会典》，嘉靖二十七年考烈皇后丧，本国差陪臣进香。大臣之意亦差送进香使为当。本曹誊录，散失无存，凡百礼仪，考据无凭。急急下书于义州府尹处，辽东都司进香祭物名目及各项礼数闻见，驰启本州，或有进香可考文书，则亦令为先输送，以凭施行何如？”传曰：“依启。”

8月15日

○庚戌，承文院启曰：“琉球世子元咨，自书其名，而我国回咨，依元咨，因书其名，似为未安。去其宁字而空其地似当。右咨下，书琉球国中山王世子，亦为未安。本国元咨，亦只书朝鲜国，今亦除中山王世子等书，而但书琉球国，似为稳当。”传曰：“知道。”

○承文院启曰：“琉球国礼物，是海外偶然一次所为，故礼曹从优磨炼，以示郑重之意，未为不可，而但残破之后，天朝礼物，不成模样，三殿绵䌷、苎布等，只十匹，而惟大殿为二十匹。球琉礼物与大殿齐，而过于三殿，非但于情未安，华人所见，亦不无见怪之弊。请令该曹，斟酌改磨炼何如？”传曰：“依启。”

8月17日

○壬子，传于政院曰：“通信使事、移咨礼部事，前日承文院以为不可矣。此事非但不直据曲折，告于天朝，以致其通信，必以实告之。况唐人以通信使，谓之遣使致贺贼酋之受封，天下宁有如此之冤乎？前日既得朝鲜国王某为贼请封之言，今日又得此名，予死且目不瞑。依前传教，详具事实，移咨似未可得已。更议以启，言于承文院。”

○以礼曹拜表勿为用乐草记，传曰：“凡礼文有节。谓之举哀，而举哀已过；谓之停朝市，而停朝市亦已过。以中朝言之，亦已除服。不小为皇上之事，不用乐何如？察启。”

○礼曹回启曰：“以中国言之，虽已为除服，自我国言之，停朝市虽过，而初闻丧讣，方议陈慰、进香之礼，故大臣之意以为，似不当用乐云矣。”传曰：“知道。”

8月18日

○癸丑，司宪府启曰：“朝家行赏，欲以奖劝一世。赏或失当，则非但不足为耸动人心，反为之解怠矣。都摠都事金得镕，顷于同知赵儆回军入城之日，渠则实无拒而不纳之事，只以守门将之故，着名于手本，而谬受超陞之赏，物情莫不骇怪。请命改正。”答曰：“徐当发落。”

○户曹佐郞成以敏上疏曰：

臣差祭恭陵，中路得闻陈游击接伴官之命，惊惶罔措。顾臣庸材，寻常公事，眩乱头緖，莫克裁决。况此留住贼营，揣度情形，行谋纵探，措辞善说，必知其虚实疑信，通阻去留，明白的实，然后报达朝廷，使庙堂有所策应。此岂愚劣小臣，所可承当而为之乎？顷为王同知〈㹫吉。〉接伴官，往来西道，号令之事，不即奉行，必滞中路，实由小臣无名望弹压守令之所致。今南方不比诸西路，而愚臣过虑如此。伏望圣明，特谕都体察使、监、兵使，申饬各官，无少懈怠。不以微臣之言，忽视而缓置，速邮于北阙，则臣之愿遂矣。殿下亦宜刻励振刷，哀痛恻怛，勿以屈义讲和为耻，独以宴安荒怠为惧，大小遑遑，极力措置，则中恢之望，庶几可副矣。第念人心措舍，敬怠立分。卧薪之夫差，报越而有姑苏之荡，焚绣之晋武，平吴而陷羊车之淫。岂可以粗安差宁，便生懈怠，以怀中兴之业哉？且臣愚陋，但守职掌，不参朝廷论议之末，和伐二字，孰为优劣？但以妄意，私为之叹曰：“此贼不可与俱生，仗大义征讨而已，其言则大矣，而苟无精忠至诚，担当世务者，则讨贼大义，归于虚张之说；名称羁縻，蓄我锐师，聊保生灵，将俟复雠之机，其言则似矣，而苟无鼓胆泻舌，无一毫玩愒之念者，则城下寻盟，徒贻卖国之祸。”然则一和一战，臣果知其轻重，而未知其折衷也。伐之者曰：“吾当伐之而已。”和之者曰：“吾当和之而已。”如是云云而无至诚体国，誓死当事，徒为议论之纷纷，则臣恐殿下之事，无益而有害也。呜呼！土贼未灭，忠臣盖寡，论议未定，朋党有渐，殿下之孤危无助，譬如破船遇风，未知攸泊，臣实痛哭焉。伏愿殿下，念玆在玆，日夕乾乾，议其伐也，以此诚，讲其和也，亦以此诚，君臣上下之间，诚意霭霭，国虽差安，不容小息，鉴吴、晋之荡淫，痛强仇之未灭，乘闲暇备措置，以固苞桑之计，则宗社幸甚。

启下备边司。

○金德龄刑问三次，讯杖三十度，前招无加减。推鞫厅启曰：“金德龄刑问三次，不为承服。所当加刑，气息奄奄，不能着名。若至径毙，恐不得情。请明日加刑。”答曰：“依启。”

8月19日

○甲寅，移咨于琉球国。其文曰：

朝鲜国王为敦邻好酬事，敝邑距京师三千馀里。贵邦涉风汍，约可几日程，以抵南徼，由之以至京师，又乃六千馀里。盖二国相距，不啻万里之远，而不得躬朝聘，以聚京师，则又何因以得邂逅交际之私耶？独行人之往来，有时相值而谈，其土地、风俗，因此得之髣髴，以慰悒悒之哀者，想同之也。来咨此情、此义，令人激切云云，岂不重相感哉？及查万历十八年间，有贵邦人民，驾船漂到敝境者，而译审其无他，以为事可矜哀，与我人何异，即为差官，押送辽东，以备奏知转解，而顾厥一咨相闻者，虽缘敝邑义谨私交，于壤地之不相接，亦多见其不敏也。玆者辱一尺之书，副以两色之币，何幸何幸？鄙忱无以宣导，后开土物菲薄，用付进贺冬至令节陪臣朴东亮，赍到京师，遇有贵邦使臣，即与交送，惟幸万里相领外，所祝顺时加爱。

计开，白苎布二十匹、白绵䌷二十匹、人参三十觔。

8月20日

○乙卯，江原道宁越郡，狂风大雨，禾谷损伤；平海郡，四五月连旱，七月或阴或雨，连霾不霁，天动震电，风雨大作，大水弥漫，原野覆沙；杆城郡，自五月阴雨连朔，禾谷腐朽蹲缩；通川郡，盲风怪雨，禾谷损伤；金城县自七月东风大吹，谷穗损伤。监司郑逑启闻。

○金德龄刑问五次，不服。

8月21日

○丙辰，持平宋骏启曰：“乱后，纪纲荡然，人不畏法，犯路于台官者，比比有之，心常痛愤，而今月十八日仕退时，有一人乘马稍前，辟除再三，而尚不动念，又见唐兵数人，随后而来。臣初欲勿问，而意谓彼汉，实非误犯，其情可恶，令下人知家矣。昨日坐衙，议于同僚，捉致推问，则乃平壤小通事也。将欲治罪之际，阴嘱摆拨，唐兵八人，持杖阑入，作挐台中，乱打下吏。事将叵测，即时解放，令事知译官，多般开谕，而毕竟捉去，一吏重被棍打。此专由小臣不能善处，亏损体面，坠落风采，至于此极。岂敢䩄然仍冒，行呼唱于道路哉？请命罢斥臣职。”答曰“勿辞。”退待物论。

○司宪府启曰“持平宋骏、执义金时献、掌令李铁、持平李馨郁，引嫌而退。小通事，我国人，犯马台官，自有其律，捉致惩罚，未为不可。至于唐兵之作挐，实是意外之变。宋骏有何所失？不可以此轻递台官，请执义金时献、掌令李铁、持平李馨郁、宋骏，并命出仕。”答曰：“依启。”

○训炼都监启曰：“体察副使韩孝纯，要得《纪效新书》，〈中朝戚继光所撰。〉用以教军。此则元戎幕府炼兵之地，给送若干件，以为讲习之资。敢禀。”传曰：“一件给送。”

○兵曹判书李德馨箚曰：

伏以，积衅馀生，蒙恩再造，狗马病重，不住驱策，抗章控辞，只俟严谴，伏承温谕恳至，又令剂送药物。臣之获戾旷官，已近两月，逋慢君命，罪在不赦，曲纡圣念，过轸慈爱，斥罚不加，眷顾愈隆。臣诚何人，当此异数？感刻流涕，不知所达。臣本愚劣驽缓以才以器，一无可观，谬蒙圣明陶甄奖拔，弱年骤陞，叨据重任，沐浴殊渥，无有臣比。福过灾生，理所固然。遭罹凶祸，仅延顽喘，孽厄益重，被污凶口。此由小器易满，涯分逾溢，自速颠覆，死亦何尤？加之积伤为祟，贱疾连发，至痛内铄，中气虚损，暴下频数，血泻未已，精神昏迷，筋力澌乏。臣常自语曰：“物极其量，则损败立至。”况乎如甁罂之浅，枿蘖之弱，不计而受重寄焉！获过情之名，贪不赀之宠，则不为造物之深忌，而神鬼之所共议者鲜矣。固知灾祸之自外至者，无非人所自召，而滥恩误宠，日甘于此，以重其非议，则是犹挹水而注将倾之卮，其害不既甚乎？臣前后不量材力，餂取宠禄，荐招灾孽，几陷不测。傥微圣鉴拯济而曲全之，则岂保有今日哉？巨罪日深，圣眷无替，乃今非常之恩，又及自颂之时，惊悚震惕，益迷所措。念惟昆虫草木之微，无以报天地生成之渥，一息尚存，何敢自惜？第臣自夺情以来，唯知感激知遇，不揆事势，任其蠢愚，贻误国事，得罪伦纪，名器久玷，过咎山积。人非鬼责，在今交剧，势将如火如水，必底于焚溺亡灭而后巳，则至此而圣明虽欲救活，其可得乎？臣之情闷，与事势相剌，节节愈剧，蹙蹙难行，虽以天鉴之洞临，而亦不能尽烛其一二矣。勉之以不可仍冒之地，施之以不可承当之恩，匪荣伊灾，坐见颠疐。夫既试矣，又宠命之，以益其狼狈，臣实自闷之不暇，而恐为圣明累也。臣郁抑焦煎，如狂如醉，心热极炽，无以自处。傥蒙圣慈，怜情察势，亟解臣机务之重，预为保全微命之地，则他日赴汤蹈火，无非臣死所，而设令臣之亡母有灵，亦必感泣于泉下，而图结草之报矣。臣不胜感激恳迫之至。取进止。

答曰：“如是累为辞，免递之矣。”

○金德龄更推，刑问六次，不服。

8月22日

○丁巳，传于政院曰：“贼酋平行长，将以谢恩事，就路我国，以达辽阳云。非但事势痛骇，率其类或千馀或累百，经过国门，安知不有假途潜袭，意外不测之祸乎？京中有何所恃，倭兵千白，其谁能当之？此在深虑处，计将安出？言于备边司议启。”备边司回启曰：“云云事传教矣。倭贼虽诚心纳款于天朝，而往来道路，若许经由我国，则其患有不可胜言，而意外不测之祸，亦安保其必无乎？当初，本国以贡道，当出宁波〈府名。〉事，已为奏闻，而兵部覆题公事以为，贡则已绝，无论道路。但天使回还，一遭谢恩之倭，除使臣外，人不得过三百，船不得过三只，先到对马岛，候旨定数进京云云，其意亦虑其倭众之太多而难处也。此事非徒移咨于我国，亦必约束于小西飞，而杨天使、沈游击等，应亦遵奉此意，有所处置矣。所虑者，天朝于此贼，不能制其进退之命。天使既已渡海，而釜山不留一倭之言，尚未依从。今此谢恩时，人船多小，且先住对马岛，禀旨前进事，又岂可保其一一从命乎？万一釜山等四阵留倭，仍旧未退，而行长等托言谢恩，纷然出来，徒众猥多，则我国之力，所难禁止，其为可虑，果如李恒福启辞。臣等反复商议，则善处之策，别无他计。惟当以此事情，急速驰奏于天朝，更为申明戒敕于杨天使等处，一依原初约束施行。又为移咨于我国，有所号令，则我国亦当以天朝之命，据理裁制。若是则倭贼虽甚凶顽，既以回谢天朝为名，势不可恣意专行也。如此而犹恐其难制，则或请中朝将官，别以约束，倭使为职，来住釜山，使进退之命，出于天朝，则倭贼亦似不敢归怨于我国，此亦一计也。但奏闻似当速为，而我国使臣之行，例为淹滞，动经旬月，恐缓不及事。奏文则虽付送于冬至使之行，而以奏闻中事意，别具咨文，先报于孙军门及抚按衙门。末端幷说本国奏闻，待报之际，倭使先来，则恐至稽缓，请自诸衙门，星驰转奏，急速区处云尔，则孙军门、抚按诸人，不但致虑于我国之事，倭众多入辽东地方，亦系自己痛痒，想必急速处置。此外似无便宜善处之事。敢禀。”传曰：“依启为之，而此事非轻，切宜更加深思。”

8月23日

○戊午，推鞫厅启曰：“金德龄已为杖毙。此人从前以勇力，颇有虚声。今此被罪之由，外人或多未知其事状，而其所率军中将士，亦必不无疑惧之心。似当详具狱事颠末，晓谕阵中军士，而并为慰抚馀军，使之自安，而无疑虑之心，实合事宜。大抵德龄，出于贼招，前后非一，而朝廷不为追捕。今则韩绚密书及招辞，有湖南往来相约之言，而众贼之招，一皆指的德龄者二十馀人，事端现著，非但一二偶出之招，故不得不鞫问其情，而毙于杖下。若其同在阵中，纠合讨贼之人，则初无一毫连累之事，而其间应必有效劳于行间。才气可用者，今当以此意，分明晓谕，使之各自安心，力于讨贼事，各别下书于都体察使、都元帅，一体遵依施行何如？”答曰：“依启。”

○推鞫厅启曰：“凡以逆贼被诛者，以律文断之，则不分首从，皆有缘坐之法，故上来京中，推鞫承服，照律断罪，凌迟典刑者，三十三人。此则皆当依律缘坐矣，此外在外行刑者，前后百馀人。此则本道推鞫行刑，故但为斩首，而未得依律文典刑。今若一依京中典刑诸贼之例，而父子并被缘坐，则应死之人，又不可胜记矣。且外方推鞫之际，虽云承服，而亦岂能必其一一得其实情乎？如此之类，并施缘坐之典，亦似未安。臣等详议，则此亦当有以处之，使讨罪之典，好生之意，并行于其间可也。若于外方，已曾被刑罪囚中，又加分辨某人，则情犯极重，虽死于外，未正典刑，而法当缘坐，如彭从、白元吉、申景福等类是也。其馀虽被刑，而非贼党中始谋之人，表表任事之党，则其身已死，不可尽举缘坐之典，使人命多伤，而轻重无辨也。此意急速下谕于都元帅，更为详察，分辨启闻，若死未至缘坐，而不可全释，则取其中稍加末减，应死者为奴，应为奴者流配，亦似宜当。敢此禀裁。”答曰：“依启。”

○以申磼为左参赞，李恒福为兵曹判书，洪世恭为刑曹参议，李光庭为左承旨，申湜为右承旨，柳熙緖为右副承旨，金弘微为司谏。

8月25日

○庚申，以备忘记，传于右副承旨柳熙緖曰：

洪州牧使洪可臣，前以守城功，升堂上，其后韩绚〈贼魁。〉捕捉，似当又为加资。馀捉贼之人论赏事，言于委官，〈李山海、柳成龙、尹斗寿、金应南、郑琢〉回启。

以义禁府回启曰：“洪州牧使洪可臣，前以守城功，升堂上，其后韩绚捕捉，似当又为加资。且诸贼捕捉之人及李时发初度书启陪持人公州正兵朴君世，韩绚、姜琫等书简觅得人，并当速为论赏。且贼招内，道泉〈扶馀寺名。〉僧雪眉，欲为告变，为贼所杀，贼因此恐其漏泄，不待约束，先期径发，故凶谋未集，以至于速败云。雪眉似当褒赏。如有其父母，恤其家，并参酌回启。此外可赏之人，自上难以悉知，取禀论赏事传教矣。洪可臣又为加资事，上教允当。当初李时发书状陪持人公州正兵朴君世，韩绚书简觅得人主簿林士元，依下教，令该司斟的除职为当。姜琫书简觅得人，不现于状启中，兵使李时言处，下问其姓名，施赏为当。李梦鹤谋逆之时，道泉寺僧辈，无不从之，而雪眉独不附贼，欲为告变，竟为所杀，而贼之速败，亦由于恐其漏泄，知几径发，则雪眉之死，诚为可嘉，而褒赏之举，在所当先。顷日推鞫厅亦有此议，而未及取禀，今承圣教，不胜感激之至。其父母存否，亦问于本道，一一依上教施行。诸贼捕捉之人，则鸿山伏兵将李寿聃捕捉能云；洪州生员李翼宾捕捉彭从；前郡守李亨男、军功正朴毛老金、听用官金孝男等，捕捉牟天地；前判官李用沈，捕捉丁鹏；定山校生金庆瑞，捕捉张后载；前县监韩德修，捕捉李龟；金景福捕捉姜琫。此皆头头，可为赏论之人也。且定山有老吏金有日，当初贼到本县之日，军器等物，移置他处，而终不入于贼中，故一县人吏，闻有日之所言者，无一人投贼。且有日有孝行，为一县人吏之望云。此意都元帅权栗，亦为状启。似当并施褒典。敢禀。”传曰：“依启。”

○传于政院曰：“金德龄已死，其军无所领之将。闻其军元不过数十馀人云。如欲罢之则已，不罢则当有代领之将。其别将崔聃龄，予曾观其为人，与之语，勇锐绝人，不无计虑，又稍识字，且无跋扈气像。欲以此人，代领其众，但至难者，知人。宜令都体察使，招其人，酌其人物可合，代领与否，处之如何？如此则是亦安其率下之心矣。言于备边司。”

○弘文馆〈副提学李好闵、校理李愖、副修撰申渫、著作金光烨。〉等：

伏以，近年以来，天灾时变，层出叠臻，至于顷者，长星又见，谴告斯急，圣上侧身，舆情咸骇。臣等待罪经幄，学昧天人，既不能仰赞圣德，以答乾心，而只将刍狗若干策略，陈于修省之听，何足为弭灾之一助乎？今者妖彗虽灭，而不知征应之所在，国事日艰，而坐待危亡之必至。区区愿忠之诚，复有耿耿于中者，而求言之旨，适及此时，敢不磬竭馀蕴，以效一得之愚哉？呜呼！当今之事，可言者多，姑就其急切者言之。人主一心，万化之本，其所以治此心者，亶在于学问。况乎励复仇之心者，以此学也；奋拨乱之志者，亦以此学也。是故，息马论道，舟中讲学，当时之急务，诚不越乎此矣。臣等伏睹殿下，勤御经筵，硏究易理，其精微蕴奥，圣明之所已自得，庶几都兪一堂，共济艰难，而近缘玉候之愆豫，且拘鞫事之方急，讲筵久停，臣邻罕接，命令之传，但凭于小宦，左右之侍，不外乎宫妾，此臣等之所以闷焉者也。今则天气新凉，逆狱垂毕，诚愿圣上，晋昼接三，干徢夕惕，于讲论之暇，时御便殿，群臣之欲献时务者，许令入对，群策毕举，众善咸用，则上下之间诚意相孚，而委靡姑息之习，或可祛矣。夫亲享太庙一事，自前进言者多矣。圣上过自贬损，尚未举行，大小臣民莫不啧啧相讶，以为殿下虽切于罪己，岂宜久废应行之礼乎？虽知殿下之心者，犹以为过于当然之则，而其不知者，则皆疑殿下诚孝之衰薄也。呜呼！庙貌播迁，越在草莽。当时之事，尚忍言哉？幸赖祖宗默祐，重还旧都，寝庙丘墟，黍离生哀，权殿荒凉，寄在闾阎，祖宗在天之灵，亦将栖遑而无所依矣。于是而殿下，又不一造寝门，以伸慰安之礼，祖宗之灵，何所慰而安之哉？祖宗之望于殿下者，则以为今日不来，则明日必来，今月不来，则后月必来，待之今已四年，而终不之来，则必怪而叹之曰：‘吾有道曾孙，胡宁忍予？’怪之不已，而又从而嗔之。其肯曰予有后而能享我哉？顷于夏享之日，雷震受香人马于阙门之外，不敢的指为某应，而天之微意，亦可见矣。至于文庙，亦当展谒，而以尚阙庙享之故，未遑修举。呜呼！学校之政坠矣。丧乱以来，名教扫地，头上素冠而酒肉自恣者有之，身入贼中而奴膝服役者有之。人纪灭绝，有同禽兽。至于今日，则名为士子者，不复知以读书为何事，而唯谈兴贩，童稚颖悟者，亦皆以挟册为末务，而争戏操戈。二百年礼义之邦，几变为左衽之俗，不胜痛哭焉。伏愿殿下，亟涓吉日，先行亲祀，然后文庙之谒，次第而行，以培万古之道脉，以振一国之士气。教养之道，每讲于贤士之关，导迪之方，克尽其躬行之实，则小子有造，成人有德，风采立变于一转移之间矣。昔汉祖击黥布而还，过鲁而祀孔子。当干戈交乱之时，草草一享，似若无甚关，其精神、气脉，卒基四百年之王业。后世人主可以鉴矣。呜呼！民惟邦本，本不可以不固，今日民生之困苦，极矣。死于兵、死于饥、死于病者，不知其几千万人，县官又不能以无民而废其徭役，以之而出税，以之而筑城，以之而炼兵，以之而转输。以孑遗之民。应无穷之役，奈之何民不穷且怨也？以顷日湖西之变观之，数日之内，从者靡然。民心所存，足可见矣。不于此时，抚绥镇定，则深恐人心不定，终有意外之忧也。伏愿殿下，知民岩之可畏，念朽索之易绝，视之如伤，而犹恐匹夫之不获，保之若子，而且虑一令之或害，唯以便民为政，期于佚道使之，斯民汔可少休，则惠鲜之泽，浃民骨髓，而虽役之而不怨矣。呜呼！厌闻直言，乃人主之巨病，而言且不用，亦其病之尤者也。今殿下以求言不至为教。此岂朝廷乏正论，草野无谠言而然哉？盖殿下求言之不诚，故愿进之士且寡，听而不行，故兴起之意顿挫，皆以为我虽言，是必不听也。孰肯出无施之空言，以烦于殿下之听哉？虽或间有献策陈疏之人，而连章累牍，徒为满柜之陈纸，则吁亦何补之有哉！今日臣等之论，殿下若不体而行之，则亦归于虚文而已。伏愿殿下，勿视泛常，特赐采纳，不但求之而唯其听，不但听之而唯其行，则嘉言罔伏，谠论盈庭，惠可底行而有思日赞襄之休矣。臣等咫尺迩英，久不入侍，不胜瞻天恋圣之至。伏惟圣明，澄神垂览焉。取进止。

○黄海道海州牧、瑞兴府、长连县、松禾县、载宁郡、延安府、丰川府、信川郡，八月狂风暴雨，折木拔屋，扬沙走石，飞鸟坠死，向熟各谷，无一介留在，茎上发穗之稻，穗项尽折，太豆、木麦，根拔花落。监司张云翼启闻。

○传于政院曰：“海州〈癸巳年间大驾留住。〉酷被风灾。丙申条贡物全减，他邑则半减。”

8月26日

○辛酉，传曰：“逆贼韩绚等推鞫时，大臣五，各熟马一匹；禁府堂上四、两司三、承旨二、问事郞厅三加资；禁府郞厅加资，资穷者代加；刑房都事六品迁转，取服罪人拿来郞厅等及宣传官等各加资，资穷者代加；律官、医员、书吏、执杖罗将，则优于随厅罗将，亲鞫时律官、医员、书吏、罗将，则又为加等题给；注书、翰林各加资，资穷者代加；承传色闵希骞加资，李奉贞等三，各熟马一匹论赏。”

8月27日

○壬戌，备忘记，传于大臣曰：

予情事之闷迫，即难堪者，前日谕之已尽，今不必更赘，年来惟日望世子之封。世子既封，即日决退。此心耿耿，盖未尝顷刻而忘于怀，如东流之水，万折而不回，不幸中朝，不即许封，迁延到此。是实当初卿等，过为先封世子以误予也。尤极痛心。闷迫之中，最难抵当者，疾病深入膏肓，盲精神都丧，只存形骸。今则两耳全闭，两眼并昏，咫尺之间，不闻人语，数行之书，不辨字画。加之以心病，日益沈痼，出语悖谬，处事乖戾，昏妄颠倒，可骇可愕。两臂麻木，两脚疲躄，四支百体，无处不病，惟膈上之气，时未去耳。死亡已近，非医药所能为。如是而听政讲学，酬酢万机，天下宁有是理乎？以此度日如年，日夜涕泣，疾病转剧，此身犹系。嗟乎！往古来今，如穷人之无所归者何限，而岂复有如予者乎？自具宬书状之来，即欲传谕予意，而叶将。〈游击。〉留京，势有所不便，继以有逆变起，无暇及此。今则唐将去而逆狱毕，予之情事，可以伸矣。中朝时未封世子，禅位之事，今不敢更言，惟摄政之举，历代行之非一。我朝太祖、太宗、世宗，皆已行之，实我国之前规也。愿速行摄政之举，军国之务，悉听世子处决，图惟至理，重恢家国。予则谢绝人事，杜门养病，幸以得延数年之命，则其受恩于诸大臣者多矣。区区所愿，食息在此。予观世上有识之士，于官爵、利禄，百计图之，苟且无耻，有不暇顾。昔宋英宗，于传位之际，尚有难色。今予辞其位如弁髦，祈恳不已，此其心必有所至难堪至闷迫者，存乎其中也。凡在下者，有吁号闷迫之情，则在上者必俯从而曲听之。况予前后吁号于卿等，而终不我听，则是岂人情，亦岂理也哉？世间人事，昕夕难知。今病势如此，万一此志未遂，含冤枯死，则不但予目不瞑，他日相见于九泉之下，得无有悔乎？宜速举行，勿复前日之相持，不胜幸甚。

大臣〈座目见上。〉启曰：“伏承下教，臣等相顾震骇，不知所达。自上从前，以此一事，下教臣等者，今已数年于玆矣，臣等区区之意，亦已彻闻于天听者，非止一再。群情所闷，时势所难，固已无不下烛，而今者又有此教，辞旨痛切，臣等非徒不忍读，亦不忍闻，只聚首涕泣而已。当初臣等请先封世子者，乃事理之当然也。天朝既未即许，册命未下，则传禅一事，固所不论，虽摄政之举，决不可行之，此理势之甚明者也。但国势艰危，寇贼未退，人心涣散，变故百出，当此之时，虽奋志励精，日不暇给，犹恐不济。此岂圣上谢绝人事，养病自送之时乎？非徒臣民，万姓之心，因此而无不缺然，虽祖宗天地之期望于圣明者，恐不如此也。自古国家之势，有中衰而复振者，又有一败而不支者，其几在于人君心志之自强与否。在中国者不论，如高丽时显宗，亦因契丹之乱，去国南幸，其后卒然修明政教，外攘胡虏，汛扫陵寝，巩固基业，为丽代盛德之主，皆自显宗之身而为之。何尝以一败之故，而过为避逊如今日乎？自上春秋鼎盛，非倦勤之时。虽颐神养性，而自不妨于酬酢万机。何必㧑谦退闲，以孤祖宗之托，以缺臣民之望乎？东宫，诚孝天至，每闻此教，遑遑闷迫，或累日废膳，因致未宁。臣等亦以此为闷焉。伏乞圣明，俯察微恳，更加三思。臣等辞虽拙涩，而意实痛迫。惶恐敢启。”

○大臣启辞不得入。自上启字封下，大臣启曰：“启字，不可一刻留于外，令承传〈李奉贞。〉还入。惶恐席稿待罪。”承传李奉贞，率宦官等，涕泣待命，而大内严禁，下情莫通，罔知所措。

○司谒郑景信言内，政院启辞及大臣启辞，皆不得入云矣。

○王世子露立待命。

○大臣启曰：“臣等愚劣，伏见传教之下，不胜惶恐之至，回启之际，辞不达意，罪当万死。不意天威至此，下情不通，席稿待罪，求死不得，罔知所为。”

○王世子下谕于大臣曰：“垂死病中，忽闻自上，又下不敢当之教，惶恐震栗，心魂靡定。久病之馀，精神尽脱，气力澌弱，而又遭如此举措，有死而已，夫复何为？所恃者，唯在师傅及诸宾僚，谒诚尽力，以回天听，以济余小子滨死之命而已。情迫辞蹙，不知所谕。此意通于师傅前。”

○弘文馆副校理李愖、著作金光烨等启曰：“臣等伏闻，大臣伏承未安之教，不胜惶骇闷迫之情，席稿吁呼，冀回天听，而陈启之辞，一切麾斥，咫尺枫宸，下情莫通，至于喉舌之臣，血诚恳祈，亦不得达，聚首阙庭，相顾涕泣。此何等时，而使上下之间，情意阻隔，至于此极乎？臣等职忝近侍，无任闷郁，不揆卑微，敢此冒达。恳乞圣明，俯察危迫之诚，亟通群下之情。”

○李尚毅为弼善，申湜为左承旨，奇自献为右承旨，徐渻为左副承旨，禹俊民为右副承旨，郑期远为同副承旨，李守一为会宁府使。

8月28日

○癸亥，政院启曰：“大臣启辞之后，自上有前古所未有之举措，大臣等忧惶闷迫，罔知所措，达夜阙庭，席稿待罪，而迄未闻命。臣等忝在喉舌之地，尤不胜遑遑闷迫之至。伏乞圣慈，亟赐发落，以慰大小臣僚之望。”

○大臣启曰：“昨日伏承未安之教，又有前古所未有之举措。此必臣等回启之辞，不能导达下情所致。臣等惶惑闷迫，终夜待罪，而至今未得闻下命，满朝之臣遑遑不知所出。伏乞圣慈，亟回天意，以慰下情。不胜闷迫之至。”

○两司合司启曰：“臣等伏见昨日下大臣备忘，至有臣子所不忍读者。聚首闷泣，罔知所措。圣教所谓摄政之举，揆以事理，参以时势，俱有所决不可为者焉。自古帝王，或有此举，皆出于耄期倦勤之为。今圣上，春秋鼎盛，大业方恢，虽有微恙，岂可遽为逊避，以上负祖宗之托，下孤臣民之望乎？况我国家大小事，一听天朝处分，既以册命未下，不敢更言传禅，则摄政一事，亦岂有可行之理哉？目今外而寇贼未退，内而人心崩溃，变故之作，多出于意虑之外。自上虽坚定圣志，一意担当，犹惧不克。今乃过为退托，必欲谢绝人事，如匹夫之为，未知将置国事于何地耶？以此大臣席稿，近侍叫阁，中外阻隔，邈然不通。此乃前古所未有之事，而亦非臣等平日所望于圣明者也。举措大乖，见闻惶骇，尤不胜闷迫焉。请亟回天意，以安群情。”

○弘文馆副提学李好闵、副应教金尚容、校理权憘、副校理李愖、修撰申渫、著作金光烨启曰：“臣等伏见昨日下大臣之教，相视震骇，口不能读。摄政之举，前虽有过行之时，率出于治成逸豫，耄期倦勤之后。今则大贼未退，事机处置之难，有甚于壬辰，逆狱才毕，民志未定，此正日夜奋砺，犹惧不济之秋。况自上春秋鼎盛，天地祖宗之所期待甚大，臣民之所仰望甚茂，不宜过自冲谦，以阻有为之心，不顾撚眉之急也。我国，事天朝如父母，凡自所为，必先奏闻。既请封东宫，而未蒙准许，岂敢遽以摄政为言乎？且天朝明知圣上年富，疾病未甚，其又何辞请摄乎？此理甚明，固圣明之所甚烛，而每下未安之教，至于大臣，终宵伏阙，片言不得上达，大小遑遑，景象忧惨。圣上历观前史，岂有如此之时乎？是由国家厄会未殄，臣等诚意衰薄，以致万事坏裂，天听邈然也。东宫，且是祖宗臣民之所属望，而素多疾恙，每闻此教，寝膳俱废，益致重伤，臣等尤不胜切闷焉。在圣上保护天心，亦恐不当如此。伏乞圣明听纳大臣之诚，亟收前命，则虽有一时偶感之症，神明所佑，丕受和平之福，以成中兴之业。不胜叩心、祈恳，惶恐敢启。”批答不下。

○大臣等再启曰：“臣等启辞后，伏地待命，今已日晩，而未承下命，下情遑遑，不知所出。谨冒死进诣差备门内，欲仰达闷迫之情。伏乞深念国事，亟回天心，以慰下情。”批答不下。

○癸亥，司谒洪泽言内，世子亲持启辞，进于寝门，则寝门闭矣。不得入，待命于外云云。

○东宫启曰：“无状愚臣，不幸多病，久贻圣上惟疾之忧，垂死之中，常切闷迫。忽闻罔极未安之教，又下于千万梦寐之外，号泣震悸，神魂飞越，惟愿一死，更无他言。伏望圣明，曲察微衷，亟回天听，以图宗社无疆之休，以延微臣一缕之命。无任惊惶闵泣之至。伏乞圣慈，垂察焉。”

○都体察使李元翼书状：

倭中潜商之禁，朝廷申明，而臣亦再再检饬，右兵使金应瑞全不举行。我国之人，牟利往来者，肆然无忌，倭人人之商买者，至今恣行，实由于右道之不禁。臣今到晋州，另行禁防。

启下备边司。

8月29日

○甲子，大臣率百官启曰：“昨昨日，臣等仰达微恳，终夜伏地待命，而未承下教。昨日宰臣，全数伏阙，而又未得命，大小百官，齐进阙庭，竭诚吁呼，而无路得达。数日之间，群情遑遑，朝野汹汹，不知所出。自古岂有上命不下，下情不通之时乎？臣等痛闷切迫，吁天无从，席稿涕泣，求死不得。自上于臣等区区之意，虽不下察，岂不念及国事乎？伏乞亟回天意，以安举国人心。”

○政院启曰：“臣等昨日冒死叩阖，亦未闻命，忧惶闷迫，掩泣而退。历观前史，岂有如此之时乎？大臣席稿待命而不得闻，沥血吁呼而不得达，举朝遑遑，罔知所出。目今国事艰虞，日急一日，此何等时，而机务停废，百务旷弛？至于天朝时急转报之事，一刻不容少缓，而迄不得请宝完送，尤为闷迫。臣等待罪喉舌，目见如此罔极之举，聚首痛哭，求死不得。伏乞圣慈，亟回天意，以安群情。”

○两司来启曰：“以摄政一事，中外阻隔，不通命令，已过数日。虽以大臣、台、侍，席稿吁呼，邈无可否，非但在廷之臣，遑遑罔措，传播远迩，莫不汹骇。自上历观前代，亦尝有如此举措耶？国之有命令，犹人之有血脉。命令不通，则国不能一日存，血脉不行，则人不能一日生。自上视今日国势为如何，而乃敢牢闭重门，废弃百务，为此促亡之事，而莫之动念乎？请亟回天意，以安群情。”

○承传色闵希骞言内，宫门深锁，有甚于昨日，凡干公事，无路得入云云。

○东宫启曰：“昨日伏阖，竭诚吁闷，而内外阻隔，未承一教，至于传命内侍，亦皆被责。愚臣诚意浅薄，既不能上回天听，又致严谴至此，惶怖陨越，罔知所处。伏愿圣明，更加圣思，亟赐一命，以解中外之悯，以保微臣之命。无任恳祈切祝之至，伏地以闻。”

闰八月

闰8月1日

○朔乙丑，上在贞陵洞行宫。

○大臣问安于中殿，答曰：“平安。”启曰：“自内亦念国事，宜使下情，早得上达。”答曰：“再再如是。自内亦上达，而今此则坚定事，自内亦未安。”大臣回启曰：“内殿传教亦未闻，下情尤闷。如是传教，不胜感激。国事岂可如是？某条下情导达事，惟望之而已。”

○大臣率百官启曰：“命令不下，下情不达，今已四日矣。臣等惊惶闷迫，伏地涕泣，待命阙庭，而诚愧排闼，势阻牵裾。大小臣僚及都城愚下之民，以及四方传闻，莫不震骇，数日之内，奔走遑遑，不知所出。自古及今，未闻有如此之时。自上虽不察臣等之忱，独不念宗社国家之事乎？人事、天道，与之相应。即今乾象告警，大阳亏明，景色愁惨，百僚掩泣。臣等不敢多为辞说，益触天怒，区区之诚，伏愿垂察焉。”上不答。

○两司合司〈行大司谏李墍、大司宪柳永庆、司谏金弘微、执义金时献、掌令李铁、崔瓘、持平李馨郁、献纳南以恭、持平宋骏、正言郑㷤、李必亨〉来启曰：“人君，一日万几，一日不治，则天位旷矣，天职废矣。今日摄政之举，牢闭重门，下情未通，臣等席稿伏阙，累经昼夜，吁呼已竭，阻遏愈甚。非但大小臣僚遑遑闷迫，无以控诉，祖宗在天之灵，亦必贻戚于冥冥之中矣。圣明于臣等区区之诚，虽不为之俯烛，于祖宗所付托何，于万姓所仰戴何？圣教以祖宗故事以为例，方今国势日急，事机叵测，与祖宗时，大有所不同者，而圣上唯知退保一身之为急，不念祖宗、万姓之为重，乃欲脱屣神器，谢绝人事，有若匹夫之为者，未知圣上以此果安于心而必遂之耶？又有大可虞者，东宫素多疾恙，自闻圣教，寝食俱废，终日露处。傥因此重伤，则于圣上惟疾之念，得无悔乎？揆之情理，参以事势，俱有所决不可为者，而闭隔命令，此尤前古所无之变。请亟回天意，以纾危迫之祸。”上不答。

○政院〈座目见上。〉启曰：“伏阁累日，吁天无从，一言不得达，一事不得禀，大小出纳，全然废阁，臣等之罪，至此而无所逃。非不欲排闼吁呼，碎首天陛，以达群下闷迫之忱，而亦恐诚未上格，益触天威，趑趄不敢者屡矣。自上诚欲议大事、问大计，则尤当引接辅臣，反复商确，以求至当之归。安有一番下教之后，不问可否，不通情意，而可以有为之理乎？夫人君之有命令，犹天道之有运行。未有一息不运行，而能成天道，亦未有一日无命令，而可以有为者，此理甚明。以圣上高明，何所不烛，而独于此未之思乎？群臣不足恤，奈生民何；生民不足恤，奈宗社何？今日国家安危之机，只在于命令之行、不行，下情之通、不通。伏愿圣明，平心察理，亟回天意，一以念国事，一以镇群情。”上不答。

○定远君琈等启曰：“身在璿波，报效无路。伏见今者备忘之教，遽出于人所不料之外，一闻此言，神魂陨越。事有可为者而为之，则天理顺而人心悦矣，事有不可为者而为之，则天理逆而人心拂矣。方其西幸之初，使东宫抚军监国，收拾人心，克复大物，此权而得中之意也。此时则宜引接东宫，常侍左右，以军务之轻重、时政之得失，耳提面命，浃洽薰炙，习与性成，日就高明，然后他日尧老倦勤之时，使之摄政，亦未晩也。今也则不然，殿下英明神圣，春秋鼎盛，此岂谢绝人事，杜门养病之时也哉？一国臣民，九死之馀，生还故土，仰戴天地父母之恩，加额伫待，庶几恢复之可期，尤非逆天理拂人心之秋也。伏愿殿下，俯察微恳，亟收摄政之命。”上不答。

○玉堂〈座目同上。〉启曰：“臣等席稿待命，今已四日，重门牢闭，下情尚未得达。此由臣等诚意浅薄，未能上格天听之罪也。今日日食之变，极为惨矣。大小忧不知所为。臣等心肝如裂，直欲排闼以入，痛哭于前而不可得也，宁枯死阙庭，不容径退于未得命之前。不胜闷迫，冒死敢启。”上不答。

○巳正，日有食之，未时复圆。

○承传色来言，自二有教，咨文当先禀于世子，然后入来云云。承传以此意，言于政院，政院时方欲为议启矣。

○两司〈座目同上。〉合箚曰：

近因摄政之举，大臣伏阙，三司交章，百官废务，今至累日，天意邈然，一向阻隔，至于中官，遏敷奏之言，喉舌绝丝纶之音，瞻聆惶骇，远迩苍黄，剪焉之祸，迫在晷刻，臣等实未知圣意所在也。春秋鼎盛，非耄期倦勤之时，国事危急，非㧑谦揖逊之秋。殿下今日之举，果可谓当行之事乎？目今天罔悔祸，大劳未艾，强仇压境，至辱靡洒，忠臣、义士血泪横流，而事机叵测，益有甚于前日，则殿下虽欲退休，不可得也。况棼纲未举，坠典不复，庙社越在草莽，生灵尚阽涂炭，政宜益励圣志，益懋大计，一意担当，图恢旧物。岂可居然而退，晏然而休，忘祖宗付托之重，恝臣民仰赖之情乎？举措一失，流闻四方。万一中朝闻之，以为何如，而凶贼窥觇，必益生心矣。臣等又有过虑，国之所以为国者，命令而已。今者宫门深锁，咫尺千里，百令罔禀，万务俱废，一日二日，所损非细。积阻生疑，积疑生惧。民心惧则思乱，亦岂非可虞之甚乎？思之至此，不觉发竖而体栗。夫日为君象，而今日掩蚀之变，正与人事相值，天心所在，大可见矣。殿下于此，惕然警念，亟改过举，以上答天戒，则实宗社、臣民幸幸也。臣等职忝台谏，无路牵裾，日日吁号，尚未得达，区区之诚，不能自抑，更进瞽说。恳乞圣明，少垂察焉。取进止。

上不答。

○司宪府监察臣朴大容等上疏曰：

上教一下，舆情震骇。自古以来，摄政之举，或出于幼冲之年，或出于耄期之时。圣上今日之逊避，果出于是乎？圣上资禀英明，春秋鼎盛，固非摄政之时也。祖宗于圣上一身，遗大投艰，为如何也？边事日急，天步孔艰，人和一失，百病皆起。圣上固当不以丧败自沮，只以修攘刻意，暇食不遑，思图医国之策也。岂杜门养病之时乎？闻教以来，臣庶遑遑，都下汹汹，民情之缺然，大可见矣。臣等恐国势之危，将自此而益危也。况东宫，于至孝之心，闷迫废膳，因成疢疾，圣上亦必有不安于心矣。伏乞圣明，俯察臣民痛闷之情，快从舆望焉。

上不答。

○东宫启曰：“臣将罔极之情，沥血呼吁，今已累日，而阁门坚闭，牢拒益甚。臣之寸忱，无路得达，踧踖震越，无地自容。目今强寇压境，逆贼继起，如臣无状，何敢参决军门大事乎？臣虽愚昧，自知甚明。终偾国事，悔将何及？况今日之命，出于臣民之所不料，国人惶骇，致疑日深，臣尤不任闷迫之至。伏愿更加睿思，亟回天意，则死且无憾。恳乞圣明垂怜焉。”上不答。

○艺文馆待教张晩、检阅柳庆宗等：

伏以，摄政之教一下，自大臣、台、从，下及庶僚，伏阁吁呼，越今四日，而宫门牢闭，命令不下，群情惶惑，罔知所出。臣等实未知圣意之所在也。夫摄政之举，虽在治安之世，犹难轻议。况此危急存亡之日乎？外而仇贼压境，凭危胁和，内而赤子怨叛，弄兵称乱，垂亡之势，如日向暮。当此之时，益加奋励，一意担当，日夜孜孜，以图攸济，尚不知税驾之所。奈何过自谦抑，必欲逊避而后已？至以谢绝人事，杜门养病为教，是岂殿下今日之所宜言者乎？上膺宗社之托，下负臣民之寄，殿下之身，亦不得自由。盈庭之臣，虽知被戮，决不可从也。矧今事机交急，决于呼吸，而咫尺宸居，一言莫通，万几停废，百僚奔遑。历数前古，宁有如此等举措乎？一日不通，贻一日之害，二日不通，贻二日之害。不数日而殿下之国事，无可为矣。太阳蚀既，乃在今日，天之警告，斯亦严矣。《传》曰：‘书而不法，后嗣何观？’臣等待罪秉笔，君举必书。宁欲碎首殿下之庭，冀回天听，不忍书殿下之过举，以垂之后世也。伏愿圣明，仰观天戒，俯谅舆情，亟收摄政之命，则宗社幸甚。取进止。

上不答。

闰8月2日

○丙寅，司谒洪泽来言曰：“大殿问安，则入而无发落矣。”

○大臣〈座目在上。〉启曰：“臣等俱以愚劣无状，忝在大臣之列，目见国事至此。自上有前古所未有之举措，数日之内，宫门闭隔，内外阻绝，王子、宗戚及大臣问安之言，一切不达，满庭百僚，竭诚吁呼之辞，邈然无听断之期。臣等昼夜涕泣，汲汲遑遑，既不得排闼而入，牵裾而谏，求所以达情之路，而百计无策。《昜》云：‘上下不交，天下无邦。’此但言其情志不交，而其祸至于无邦，今则命令不下，陈启不达，如人之咽喉闭塞，气不相属，近日之事，虽谓之无邦可矣。当初，臣等回启之辞才入，而有此举措，至今思之，皆是臣等之罪。叩地叫天，求死不得。今中原之人，多在城中，大小云为，天朝无不知之。此等举措，岂可使流入中国乎？臣等之启，连日累入，而未见发落，台谏亦达夜伏阙，而一命未下，古今天下，未闻如此事。臣等无可奈何，惟望天心之或回，玉音之庶下，瞻仰宸极，伏地陨越。伏愿垂察焉。”答曰：“前日封下启字，厥后未知在何处？当今人心不测，恐有变故。国事急矣，大臣不有以处之，似非所以为大臣之道。予则以死自决，更无可为之事，宜速处。恐有变故故，言之只此。”

○两司合司启曰：“自宫门闭，内外隔，国脉几乎绝矣。百僚遑遑，聚首阙下，瞻仰紫宸，冀有一命，每阍人启钥，则拭目耸观，意外承传必下，朝而夕，夕而朝，今至五日，满庭愁惨，危亡已近，臣等宁欲速死，而不见如此景象也。圣上虽深居九重之内，而其必有不安于圣怀者矣。即今始见下大臣之教，至以变故为虞。此固臣等所当虑者也。圣教及此，诚国家臣民之幸，何不因此而益加惕念，遂有翻然之改，而乃有此更无可为之教乎？臣等昼夜伏阙，片辞莫达，臣等之罪，至此而极矣。狼狈窘蹙，罔知所为，更竭区区之恳。请留三思，亟回天意。”上不答。

○东宫启曰：“臣剸沥肝胆，哀吁天阍，而非但允命不下，咫尺宸威，一言未达。臣百病之中，遭此罔极之事，不知所处，唯愿遄死而已。伏望圣慈，特加三思，亟收圣命。无任兢惶陨越之至。”上不答。

○艺文馆〈座目同上。〉又上箚，上不答。

○玉堂〈座目同上。〉启曰：“臣等待命五日，始伏睹下大臣之教。当今人心之不测，国事之危急，诚如上教，而前古所未有之举，又见于今日，此臣等之所以叩心号闷，而不能自已者也。国事之危急既如彼，而举措之骇异又如此，圣上何可徒以深居阻绝，而责大臣以必行，大臣尤何敢以下情难达，而将顺圣意也哉？惟自上亟收前命，然后国事可济，臣等可退。不然，宁枯死阙庭，不容但已。今圣上既念国事之急矣。伏愿因此盛心，俯询舆情，以通群情。敢启。”上不答。

○庆尚道观察使李用淳启本：

宁海府使李寿俊牒呈，行止荒唐五人，自称全罗道人，生姜等物行商称号，闾里横行，至于荒唐书简，所见不胜骇愕，并为捕捉〈许万己、顺良、秃云、荣春、亿卜。〉坚囚，以待朝廷处置。

启下义禁府。

○夜一更，流星出王良星下，入艮方天际，状如拳，尾长三四尺许，色微赤。飞星出危星上，入天棓星下，状如拳，尾长四五尺许，色赤。五更，四方沈雾。

闰8月3日

○丁卯，大臣等进入于中门之内，伏地而启曰：“一番请对。”答曰：“此非难事。或遣都事拿来，或他条善处，大臣权宜处之，或断东宫处之，甚是易事。予则用心将死。”回启曰：“此事极重，不可但遣都事，宣传官当持标信下去，危疑之际，不可疏漏处之。且书状当踏启字下之，然后方可施行。启字，东宫岂敢代行乎？臣等亦情事荒迷，不知所处。且累日不得仰望天颜，虽有所怀之事，不得启达。若许暂时登对，庶尽下情。”上不答。

○两司合启曰：“臣等昼夜伏阙，沥血吁呼，今已五日，天意邈然，一向阻隔。塞门绝物，匹夫犹不可为。况圣明以千乘之尊，受祖宗付托，为亿兆仰赖，而乃行之不疑，有若当然之事者，臣等实未知圣意之所在也。以圣上高明，于事之是非得失，固皆了然，而今此举措，人莫不闷讶，圣明独不察焉。是盖退逊一念，先蔽于中，故权度贸丧，一至于此也。历观前古史传，人君过举亦多矣，而若扃锁宫门，杜绝上下，如今日所为者，则固未之见，而至今急咨停滞，逆报稽淹，莫大之祸，迫于眉睫。臣等职忝言地，直欲排闼以入，触楹以死，而亦不可得，瞻望宸极，叩心捶胸。请亟回天意，洞开重门，以通上下之情。”上不答。

○药房提调，〈金应南、洪进。〉东宫劝飧，答曰：“余血诚吁呼，今已累日，而诚未上孚，不能感回天听。闷结心曲，五内如煎，尚何有饮食之念哉？”屡勤来劝，不胜感激。“

○东宫启曰：“愚臣闷迫下情，已尽吁呼，而诚意谫薄，天鉴未照，臣之闷泣，随日转剧。臣沈绵疾病，气力澌惫，学问未就，识虑浅短。今承不敢当之命，百计思之，决难堪任。仰惟圣明，莫知臣不肖，乃有此命，而又自命下之后，内外阻绝，至于问寝，亦不得达，深切惊惶，心神震越。伏乞圣慈，上念宗社之重，下副臣民之望，亟寝圣旨，不胜幸甚。敢昧死以闻。”上不答。

○玉堂启曰：“臣等伏阙以来，血诚吁呼，庶几玉音之下，已阅五日之久，而微诚莫白，天听逾邈，咫尺宸居，如隔千里，臣等惶闷涕泣，不知所出。大臣之席稿哀吁，台谏之抗章弹论，虽不足恤，独不念祖宗付畀之重，臣民仰戴之盛乎？今者艰危日甚，中外疑惧，一号一令，所系极重。存亡成败，决于呼吸之间，而一向阻绝，至如紧急咨奏，逆变重报，亦不动念，出纳之臣，无所禀令。臣等宁溘然枯死，而不忍见国事之至此。伏愿圣明，亟通群下之情，以解臣民之惑。”上不答。

○司宪府监察朴大容上疏曰：

九重一隔，下情未达，此臣等之所以闷郁涕泣者也。圣上一身，一二日万几萃焉，数百年宗社托焉。圣上宜以祖宗之心为心，不以丧败自沮，励精图事，而反为退逊之计，其于宗社何，其于臣民何？臣等窃恐人心日益涣散，国势日益危急，岂无其后悔世哉？伏乞圣明，上念祖宗付托之意，下察臣民闷迫之情，更加三思焉。

上不答。

○自卯时至巳时，四方沈雾。

闰8月4日

○戊辰，大臣启曰：“臣等不得瞻仰天颜，为日已久，不闻玉音之下，欲排闼牵裾，碎首于庭陛之间，而又无其路。闷悒遑遑，相视涕泣，不知所出，而所望者，天心之或回耳。国家之事，危如累卵，变故之生，朝暮莫测，自上何所不虑而忍为此举乎？昔范镇云：‘当死于乱兵之下，宁为尽言而死。’镇在平时，犹有此忧。自上视今日之势如何也？逆狱未毕，而南中继至之报，尤可惊骇。所宜及时处置，不容迟缓者，皆不得禀裁，至于体察、元帅、方伯之臣，所当下谕者，仅以备边司文移行之，外方传闻，孰不骇怪，而人心动摇，何可量乎？国事一倾，后悔无及。臣等欲叫天痛哭而无从也。摄政之举，天下大事也。不但行之于一国，当具闻于天朝。东宫册命未下，而遽以此事，闻于天朝，则天朝将以为何如也？至于启字，则非东宫所敢代用，非臣下所敢奉置，非中间宦寺所敢擅守，而有此举，臣等实为惊惑。臣等虽愚劣，受恩深厚，忝在大臣之列，而目见无前之事，身际艰危之会，区区蝼蚁之忱，不达于君父之前。言之至此，心胆摧陨，不知所裁。伏愿圣明，不远而复，以安国事。”答曰：“既有前教，但当速行而已。何惮而不为举行，乃强逼至此？予与其死于毒病之侵，宁死于卿等之逼等死耳。是故，以死自决。岂有臣子逼。迫君父，可以为国之理？今国事如此，大臣不有以亟处之，恐责有所归。愿速行之。”

○大臣再启曰：“不能早死，伏见如此之教，陨越罔极，不知所达之辞。此果臣等所处之事，而所忍闻旨者乎？臣等所愿，惟望得一瞻仰天颜，面承圣旨后，退拘司败，以伏迷国之罪。伏乞圣明，勿以臣等之言，愚劣无似，而为国家为宗社，更加深思焉。伏地待罪。”答曰：“予之此举，正为国家，非独为一身计。若大臣平心以思，坦怀听之，初非难事，是即行其无事。今者过为狐疑，私意反惑，持循不决，抚机不断，使国事日至岌岌，将致变生呼吸。大臣之当大事决大疑，恐不如此。夫自古储君，摄政多矣。今日之事，岂曰无其例，岂曰无是理？予自幼少时，素多疾病，或虑其不能成长，今过四十馀，实非平生意望所及。自近年以来，旧证新病，日益沈痼，如前所陈。自念不能久寓人世，机务丛集，无计抵当，恒流涕者，数矣。是以心病尤剧。反复思之，其势决难支吾。千思百计，不得不为此举，而乃曰徐徐待国事稍平，忧惫之中，不觉失哭。是何不谅予情，若是甚也！顷刻且不能堪，度一日如过葱岭，无有不作头痛之时。乃欲云云，是真庄生所谓求我于枯鱼之肆者也。愿诸大臣，怜之闷之，假予数年之命，速即举行，则他日入地铭感。不然，既以死自许，宁有可从之理乎？卿等终当见之，只恐变起仓卒，贻大臣之悔耳。勿待罪。”

○两司合启曰：“臣等无状，忝在言地，沥血吁呼，今已六日，邈无一言批答。命令不通，观听骇遑，不测之祸，迫在呼吸。国势既倾之后，虽圣悔祸于上，群臣灭死于下，亦何益之有哉？臣等直欲排闼以入，而重门深锁，无路达情，彷徨闷泣。请特许面对，俾纾区区迫蹙之情。”上不答。

○传曰：“凡百公事，尽为还下，毋留中间。”政院回启曰：“今者，伏闻入启公事，尽为还下，不胜惊惶悯迫之至。臣等忝在出纳之地，凡百机务，不得上达，唯日夜伏地待命而已。今又有此教，尤极痛迫，罔知所措。此公事，决无留置外间之理，故敢此还入。”

○东宫启曰：“臣之危恳，沥血吁天，已逾半旬，而微忱莫白，兪音久閟，臣不能蹈水而钻地，徒窃血泣，置身无所。顾念愚臣，痼疾缠身，精魂渐至于耗丧，学问全废于讲习，识见蔑如，临事茫然，虽寻常应物之际，犹未免颠沛倾覆之患。况今日国事何如，而敢将宗社生民之寄，投畀于不学无状年少昏弱之手乎？反复揆量，万无一毫近似之理。伏愿圣慈，曲察微悃，特垂怜愍，快赐允兪，则非但愚臣得保孱命，其于国家生民，莫不幸甚。无任切祈恳祝之至。”

○玉堂启曰：“臣等心怀闷迫，望绝庶几，踯躅悲号，血泪相继者，于今七个日矣。日复一日，阻隔益深，宸居咫尺，不啻千里，上下不交，将有无邦之祸。臣等深恨不早溘然，而目见此事也。圣意以为，我若挥斥闭绝，持以累日，则将迫不得已，而必我从矣，殊不知国家之事，虽至微细，必须君臣协谋，情意无阏，然后可以有济。况此莫重莫大之事，乌可一向牢闭，不相可否，而责臣下以必行乎？储宫忧焦成疾，大臣号泣废事，日万之机，旷带久矣。时急之务，失机多矣，今日国事，惟其棘矣。伏愿圣明，亟回睿思，快通上下之情，以慰远迩之望。”上不答。

闰8月5日

○己巳，大臣启曰：“昨日伏睹下批，开示圣衷。臣等聚首感激，且泣且语，以为圣明之待臣等，有如家人父子，臣等之告圣明，何敢为一毫矫饰之辞乎？今圣上屡以优闲养病之旨，下谕于臣等，而终始闷迫，不敢承命者，岂臣子之情哉？迫于一时之严命，苟相唯诺，终至于国事大误，则臣等万死之罪，固所不论，其于宗社国家如何也？自上每以为‘自古储君之摄政多矣。今日之事岂无其例？’以臣等所闻言之，则此乃天下万古至大至重之事，而不可轻举者也。三代以上，远矣未论，汉世四百年之间，无此事，唐、宋时，亦罕见而仅有，然皆无故而为之。我朝太祖、太宗，乃国草之事，草创之际，不可援例于后日。惟世宗事，稍为可据，而此亦先为请封世子于天朝，得其册命之下，然后从容处之，当时群臣犹极力争之，太宗屡发而屡止。中宗末年，亦欲以国政，归于仁庙，其时相臣郑光弼，率百僚泣血争论累日，终至回天。以此观之，则此举果是无故常行之事乎？圣教则以为非难事，而臣等之意，则天下之至难，而不可轻举者，莫重于此也。况今日之事，与前世之事，悬然不同，东宫册命，三请于天朝而未下。乃于此时，即以国政，归之东宫，杜门深居，有若匹夫之与世相忘者，则天朝闻之，得无疑其激于册命之不下而若是，则自上见疑于天朝，无以自解，从前恪谨候度，钦承帝宠之意，归于虚地。此其寒心者也。不然则中朝之人，猝闻此事，莫知其由，疑我国有难处之事，而有此举措，或至于诘问其故，则在廷之臣，亦以何辞，可解于天朝也？若是则国家之祸，将自此而始，而此时圣上虽欲悔之，不可得矣。愿圣明以责臣等者，反察于圣躬，平心以思，则可知臣等之苦言悲恳，亦为国事，而非出于私意之所惑也。至于疾病调养之方，臣等亦岂敢不虑乎？常时圣上，燕处深宫，药饵调养，而及其事变之初，自京徂西，跋涉数千里，暴冒风日，蒙犯雾露。臣民孰不为圣躬忧之，而数年之间，玉体平和，别无大段愆违，此岂人力之所能为也？盖天地神明之所扶持，四方万姓之所祷祝者，有以致之，此岂杜门养病之效乎？以理言之，流水不腐，户枢不蠧。过迭，非调病之道，不息，诚养生之术。人主一身，当以宗社国家为心。宗社安则人主之身，不求安而自安，且燕息之节，弛张之道，自不妨于听断之际。此事臣等知亦屡屡启达，而如值机务蕞扰，圣虑厌烦，往往使东宫，于视膳问安之暇，承颜顺旨，参决庶政，则圣上有诲谕之乐，东宫尽怡愉之孝，臣民万姓，所共忻悦，而势顺理便，更无妨碍。是则虽无摄政之名，而节宣圣候之道，亦在其中矣。伏愿圣明，更加深思。臣等久不得瞻望天颜，侍从、台谏，昼夜伏阙，而未承下命，百僚遑遑，民情汹汹。都城如此，外方可知。幸因圣教之下，敢此冒昧，辞无伦次，而爱君忧国之诚，实出肝肺。如此而未蒙鉴察，则𫓧钺之诛，实所甘心。伏愿更加怜察焉。”答曰：“纸上公事间，尚且致思，既曰千思百计，则予亦何事不计？卿等之言，皆不谅予情，曲虑过计，孤疑为祟，不胜痛闷之至。为今之计，但当亟行摄政而已。此外无言，亦无善策。自古建储君，欲将何为也。”

○大臣再启，上不答。

○两司合启曰：“臣等伏阙待命令，今已七日，而天意邈然，曾无一言之批。是岂平日待台谏者乎？台谏所论，可否之间，即下发落，乃祖宗二百年流来体面，而今遽扫地，此专由臣等奉职无状之罪。诚无颜复立乎其位也。上下阻隔，命令闭绝，如人之呼吸闭塞，气息不通。危亡之祸，迫在晷刻，朝野遑遑，人情汹惧。此何等景象，而圣上曾不动念，一向牢闭耶？请亟回天意，以重台谏之体，以通群下之情。”答曰：“已言于大臣。非轻台谏，更无可为故耳。”

○政院前启，上不答。

○临海君臣珒等前启，上不答。

○东宫启曰：“臣伏阁叫呼，诚悃已罄，兪命不下，牢拒转峻，臣挥泣退伏，达曙耿耿。夫国事之危急，微臣之不肖，其在圣鉴，洞察无馀，未敢再陈，阻隔日深，臣之震越，罔有纪极。虽以圣上之大德至仁，尚勤宵旰之忧。况以愚臣昏弱无状，宁有一毫承当之理乎？反复思度，自视缺然。伏愿俯谅危悰，亟寝成命，以镇朝野之情。臣极知惶悚，而不胜忧闷之至，谨昧死以闻。”上不答。

○自昧爽时，至巳时，四方沈雾。

闰8月6日

○庚午，以备忘记传曰：

承传色闵希骞，作罪故递差，且无可为事，不须差出。如有不得已出纳事，使司谒入之。

政院启曰：“中外阻隔，今已九日，臣等不得出纳之职，痛闷罔极。今者伏闻，承传色尽为递差。此又前古所无之事，尤极警闷，不知所为。传令之任，不可一刻而无也。请急速差出。”传曰：“司谒亦足出纳，承传色不须差出。”启曰：“禁中事体，至重至严，凡所出纳之事，若系关重，则必使承传色通达，乃是不易之规例，决非司谒所可代行者。大臣方问安而无承传色，亦不得为之，极为未安。惶恐再启。”

○大臣启曰：“臣等席稿伏阙，诚未格天，罪当万死，而今则传令内官无一人，欲为问安，而又未能得。自古及今，未闻如此之事。满庭臣僚无不失色，皆以为大臣非其人，故国事如此。臣等惭惶闷迫，进退惟谷，伏地待罪。请先正臣等之罪，以谢国人。”答曰：“既令摄政，则如此事，大臣不可达于予，予亦不得可否于其间。但将亟行前命，以安国家而已。”

○右承旨申湜，以大臣启草，持入内差备门曰：“承传色勿为差出事传教矣。大臣启辞，不可以司谒入启，故承旨亲为入启矣。”

○两司合启曰：“昨日始得圣批，至以为非轻台谏，更无可为。感泣之馀，骇汗沾背。今日举措之失当，时势之危迫，圣明所洞烛，大臣所殚论，臣等不敢更言，但念臣等虽极无状，职忝台谏，到此地头，臣等不言，尚谁言乎？国之有命令，犹人之有血脉。命令不行，国不可一日存；血脉不通，人不可一日生。此理甚明，岂以圣上之明，而反有所不察乎？目今外方时急文报，各司紧关启禀，一切不入，殆将浃旬，上下郁堙，官守尽废。上自闾阎士族，下至场民贩徒，莫不忧怀失色，重足而立，此何等景象耶？中朝之致疑，凶贼之生心，有不暇虑，窃恐晷刻之间，变生不测，而莫之救也。即闻承传，以转启公事之故，尽被谴斥。大臣、台、从，益切呼吁之路，扣心捶胸，视天茫茫。岂意圣上之不思，一至此极耶？请亟回天意，以镇群情。”答曰：“予意已尽谕于大臣矣。”

○玉堂〈座目同上。〉：

伏以，今日摄政之举，其利害是非，昨日大臣之启，尽陈无馀。臣等愚妄，焉能知言，犹知此说为不易之的论。以殿下明圣，事之条贯，靡不洞烛，岂有不知此说之可从，而反以曲虑过计为教？是不过欲行己志之心，已痼于中，而一向牢拒。殿下虽欲必行，独不可召入东宫，谆谆面命，引接大臣，商确可否，坦然行之乎？事之行不行，初不系不接臣邻，而牢闭重门，犹恐片言之或达，至撤将命之官、寺人之令，秦人创见而尚且夸美？由臣等无状，诚未悟主，并废祖宗朝数百年原设之规。臣等虽亟无状，乃所职则论思启沃之事。既忝经幄，顾不能一言而救圣上之过举，何敢䩄然冒居，有若圣明所优待者然哉？大臣，素殿下敬重，而礼貌之者，而伏阙九日，未蒙省念。臣等百尔思惟，更无可为。伏愿圣上，少垂怜察焉。臣等无任拊心顿足之至。取进止。

上不答。

○东宫启曰：“臣将此竭闷之情，前后非一非再，而天听邈然，不察愚衷，瞻仰紫宸，徒切血泣焉。今者贼谋叵测，去留縻定，天使未返，事机至难，国势之危迫，有甚于向来，而莫大未安之教，遽下于多难维棘之日，朝廷百僚，中外臣民，相顾失色，莫知圣意之所在也。臣伏阁抗章，吁呼天门，沥血刳肝，诚悃已竭，而兪音深閟，牢拒日甚，扣心号天，将发狂疾，病里垂死之命，莫保于朝夕。伏乞圣慈，怜之悯之，亟赐一兪，以答朝野臣庶之望，以保微臣蝼蚁之命。臣不胜恳迫之至，敢伏地以闻。”上不答。

○自卯时至辰时，四方有雾气。

○权憘为兼执义。〈以宗簿正兼为进慰使书状官。〉

闰8月7日

○辛未，大臣启曰：“臣等昨日，虽承下教，而惶恐不敢更读他辞，且以无承传色，不可以传达言语，进启之路，益成阻隔，徊徨踧踖，不知所为。臣等自念，俱以无状，待罪大臣之列，国事至此，莫非大臣之罪。固当先伏重诛，以谢国人，而圣教犹以为安国家之事，责之于臣等，此又臣等之惭惧闷迫，不知所达者也。然臣等之竭诚吁呼，冒死陈达，终始力争，必期回天者，区区之意，亦未尝不在于国家之安危矣。不然，则臣等日承严教，当将顺之不暇，何苦而如此哉？自上圣智出天，细微曲折，无所不烛，何独于此事，而有所不察乎？只是臣等格天之诚，有所未尽而然也。今朝廷之臣，上则宰臣，以下台谏、侍从、百官、庶僚，昼夜伏阙，以死为期，外则群民万姓，虽愚妇愚夫，莫不咨嗟惊惑，汹汹不安，至于闾阎之间，讹言万端，无所不至。甚者提挈老幼，收拾行装，以为涣散之计，人心如惊涛骇浪，莫能镇定，此非亡国之兆乎？当此之时，虽使古之大臣处之，犹无措手之地。况如臣等者，虽累百辈，何补于覆败哉？宗社至重，愿圣上深思熟虑，勿使将续之天命，更绝而不续，欲合之民心，再离而莫合。如臣等者，前有误国之罪，后有违命之诛，刀钜斧钺，实所甘心。伏冀怜察。”答曰：“国事如此，宜亟图而速行之，以安上下，毋为徒扰。”

○两司合启：“臣等昨日，伏承发落，天听邈然，窃不胜闷迫焉。夫闭门绝事，匹夫犹不可为。况圣明，受祖宗付托，为生民仰戴，其可任一切之计，而莫之恤乎？重扃益閟，下情愈隔。大臣股肱而不敢达其虑，台谏耳目而不敢尽其言，政院喉舌而不得行出纳之职。国家之所以为国家，朝廷之所以为朝廷，赖有此三者，而三者俱废，比如人，堕股肱、涂耳目、闭喉舌，而能保存者，宁有是理耶？朝野汹惧，景色骇异，不测之祸，迫在呼吸。臣等与其死于乱兵之下，宁死于职。敢此叩心吁呼，请亟回天意，洞开重门，以通上下，以舒危亡之祸。”上不答。

○政院前启，上不答。

○河源君臣锃等启，上不答。

○东宫启曰：“臣以不肖无状，滥荷圣恩，待罪东宫，分过灾生，疾病缠身，恒惧溘先。不意今者莫重之命，出于千万虑外，不胜惊栗，屡陈危恳，而诚未上孚，力未回天，益增震越，莫知所措。阻隔问寝，九日于玆，微臣惶惧之意，日以益深，欲死无地。目今国事之艰虞，日急一日，决非如臣暗弱参决之由，已尽陈达。伏愿亟回天意，无任冀祝之至，昧死以闻。”上不答。

○玉堂：

伏以，臣等忝在从臣之列，目见国事之急，席稿伏阙，血诚吁呼，而睿音愈閟，天陛日隔，臣等拊心弟泣，恨不得溘然于此也。夫摄政之举，乃国家莫大莫重之事，虽在治平之世，尚不敢轻议。况今凶贼，犹据境上，反侧未尽妥帖，时势之艰危，亦已极矣。此岂殿下脱屣万机，而优闲养病之日乎？惟其欲行己志，念已痼于中，故虽以大臣之哀吁，台谏之力争，非徒无采纳之意，反下未安之教，唯以深居牢闭，为杜绝言路之计，而讨逆重事，军国机务，一切停废，出纳喉舌之臣，无所禀决，将命寺人之官，亦皆撤去，使二百年流来体面，一朝扫地无馀。上下否塞，一至此极，而无邦之祸，迫在呼吸。以殿下之圣智，岂不明炳事机，而任其坏乱，不为之惕然乎？殿下虽不念臣邻之闷迫，独不念事机之日谬，虽不念事机之日误，独不念国势之岌岌乎？东宫册命，屡请而未下。若于此时，以国政归之，则将无以杜天下疑惑之端，免他日难处之悔也。上致中朝之怪讶，外招仇贼之觊觎，则殿下虽欲谢人事，杜门调病，臣等窃恐其不可得也。殿下尚何忍麾斥群言，一向牢拒，俾大臣，不得以一望清光，而犹恐片言之或达乎？东宫诚孝，出于天性，自闻此教，寝膳俱废，形色羸瘁，将无以支持，在圣上惟疾之忧，亦岂浅浅？伏愿殿下，念群情之闷郁，察远迩之汹惧，亟回天意，以答舆望。取进止。

上不答。

○辰时、巳时，日晕。

闰8月8日

○壬申，以备忘记，传于政院曰：

启辞出入，徒为烦扰，于事无益。虽入启辞，别无可为，今后勿入。

○大臣启曰：“自古国有大事，则人君不敢自断，必谋及卿士，参互众论而处之。今臣等启达之辞，连日不入，上下阻隔，已成千里之远，则群臣虽有忠言至计，何从而得达，国家虽有危亡迫切之祸，自上何从而闻之？臣等痛切之馀，惶惑亦甚。夫智出庶物，而听于至愚，威加四海，而屈于匹夫者，人主之盛节也。是故，事理之所不安，人心之所不顺，虽人君之命，不能行于臣下。今圣上每以亟图速行，责谕于臣等，而满庭臣僚、台谏、侍从，其肯从之乎？内外军民汹汹不安者，其谁定之；国势之杌陧倾危者，又谁安之；天朝之震怒诘责者，又何辞而解之？是则臣等宁碎首大庭，触犯雷霆，以死于违命之罪，乃臣等今日自处之道也。自上洞览万古兴亡理乱之机，何所不烛？臣等虽无状，平日昵侍经席，讲论于书册间者何说，而至于当国家岌嶪之际，处置如此，似若养闲自私之小节，而不恤宗社国家之大计？此臣等之所以千思百度，而不知圣意之所在也。如蒙许对，得进阶陛咫尺地，一望天颜，尽陈衷曲，继之以痛哭，然后退就𫓧钺之诛，则虽死无憾矣。伏希怜察焉。”答曰：“此事速为举行，以安上下。”

○大臣再启，上不答。

○两司合启曰：“臣等伏阙一旬，日望天心之或回，自昨日，凡启辞一切不入，重扃益閟，上下愈隔，而自上莫之动念，窃未知圣意之所在也。自古人君，虽小事，尚且咨询，不敢直任己意。况今圣明所欲为者，是何等事，而迫促取必，阻遏人情，一至此极？其伤害国脉，重失民心，有不可胜纪。姑举一二言之，南边阃帅，久未差出，紧关守令，尚不赴任，逆狱稽滞而天讨不严，卫士连直而怨苦亦甚。以至都下人心，汹骇莫定，或有荷担而待者，祸机之发，迫在朝夕。事势至此，而臣等尚不能排闼以入，碎首力争，臣等之负圣明、失言责极矣。请先正臣等之罪，亟通上下之情。”

○政院启曰：“臣等席稿伏阁，今至一旬，披诚而诚不达，吁天而天不闻，宁欲排闼叫阍，碎首殿陛，以达群下闷迫之忱，而亦无其路，彷徨踧踖，只冀天心之小回而已。今者伏睹备忘，至以启辞出入，徒为烦扰，今后勿入为教。臣等尤极惊闷，不知所出。今次举措，虽未能测度圣意之所在，而其故在于自上惟恐群下不从，自下亦恐上心不悦。上疑其下，下疑其上，转辗日甚，以至于此耳。自古人君，虽欲为所欲为，不敢独断，不敢自用，如有大事，则必谋及卿士，可否相济而后为之。今自上所欲为者何事，而不谋卿士，惟欲独断，而莫予违乎？大臣竭诚陈启，而不得闻命，是无大臣也；台谏沥血吁呼，而未承发落，是无台谏也；政院职伺喉舌，而不得出纳，是无政院也。古今天下，宁有无大臣、无台谏、无出纳之臣，而可以不亡其国者乎？前日有教捧入大臣启辞，而至昨日，则大臣启辞，又不得入启；前日紧关公事，时或禀启，而至今日，则又有今后勿入启辞之教。是天意暂开而旋闭，日月将更而复蚀，中外之阻隔，群情之闷郁，尤有甚于前日者矣。以理言之，假令东宫已受摄政之命，而东宫犹不得自专，凡所听察，必出于上。出纳公事，岂东宫所敢为；代用启字，岂东宫所敢为；发落启辞，岂东宫所敢为？然则自上虽有摄政之教，而群下方力争不已，凡百机务，不于自上听断，而更于何处听断乎？此则非但臣等所不敢奉承，抑亦满庭臣僚，所不敢闻命者也。臣等忝在近密之地，上不得导扬上命，下不得传达下情，区区臣等之怀，亦不得仰陈，其一二咫尺堂陛，远于千里，臣等之罪，固已大矣。今此下教，极为未安，又不得奉而行之。臣等所安，只有一死而已。苏轼有云：‘天下治乱，在于下情之通塞。治平之世，小民皆能得达，大乱之极，至于近臣不得达。’今日之事，殆有甚焉。伏愿平心察理，不远而复。”上不答。

○玉堂〈座目同上。〉：

伏以，摄政，大事也。有大臣在，固非臣等所敢容议，第以殿下欲举此事，则当收群策通下情，广询博咨而行之。岂可一朝遽下一纸之教，牢闭深宫，挥斥众言，若是其固乎？当乱世、处大事之道，断不宜如此也。莫大者，宗社也；莫重者，国家也。委而去之，有若脱屣，虽在治安无事之际，犹不敢轻易为之。况今日是何等时也？贼据境上，愈久而愈难测，逆变踵起，愈出而愈可骇，其他百为之涣散，庶事之溃裂，百孔千疮，莫可收拾，正如涉大川而失柁橹，茫无津涯，罔知攸济。此果殿下不揆时不度势，直任己意，求闲养病之日乎？臣等逾旬伏阁，非敢好为相持，强拂上旨，诚以不如是，则无以感悟圣聪。区区之忠，惟知国事之为重，而甘心逆志，臣等之情亦甚戚矣。伏愿殿下，亟改前命，以定危疑。

上不答。

○艺文馆进箚，上不答。

○东宫启曰：“无状愚臣，猥将危恳，昧死叫阁，今已旬日，而未感天意，片辞莫通，玉寝起居，亦不得闻。咫尺阊阖，如隔千里，悲痛塡胸，殊切饮泣，一死之外，更无他望。臣之生死，固不足恤，其于宗社生民，将何以也？况上自大臣，下至庶僚，咸造在庭，血诚哀号，而天听愈邈，与日俱深，益增兢惕，罔知所达。伏愿圣慈，俯察微情，快下兪音。不胜罔极之至，谨冒死以闻。”上不答。

○成均馆进士崔天俊等上疏。略曰：

宫门一闭，天听久隔，国之危亡，迫在朝夕，则臣等久沐《菁莪》，叨在多士之列，不可韬舌，以孤圣恩，不惮雷霆之威，来叫阊阖，其情诚可悲矣。恭惟圣上，以濬哲之资，荷艰大之业，不幸天降大割，丧乱弘多。殿下奋复仇之义，轸中兴之策，掇拾旧物，光复有期，而一朝以克让之心，遽自揖逊，玉署爰封，紫闼牢扃。以是储宫，未晓殿下之意，廷臣未晓殿下之意，国人亦未晓殿下之意，皆抱闷郁，举切仓皇。储宫则日伏彤庭，号泣陈诉，而诚未得达，故废膳至于十五馀日，而蹙蹙然如穷人无所归矣；廷臣则叩额天阍，沥血章奏，而诚未得达，故伏阁至于十有馀日，而遑遑焉罔知所措矣；国人则相顾失色，巷号行泣，而诚未得达，故蹙頞亦至于十有馀日，而悢悢焉靡有依归，而天意邈然，愈久愈执。事至此极，不觉失声，继之以血也。方今国步杌陧，百事抢攘，逆变踵武，人心疑惧。固宜益勤庶政，拮据卒瘏之而不遑。此命一下，万机摠废，大而军国之务，细而狱讼之烦，至于边徼之急，亦皆置而不问。脱有不测之虞，出于其间，则无非殿下之自召，悔将何及？臣等尤切痛哭焉。今夫有人于此，为一家主，忽然举其家政，委之于其子，而求安奥室，不顾家事，则其子知其义不可受，吁闷家庭，以死诤之，同室之人，亦陈其不可，而为家主者，终然不听，避而之他，其子号泣而随之，同室之人相率而从之，厥家遂空，毕竟为墟，则其咎果归于谁欤？殿下今日之举，窃恐有类于也。揆之义理而既如彼，稽之利害而亦若此，殿下有何所据，坚执不回乎？伏愿殿下，翻然觉悟，不远而复，还收摄政之教，亟通上下之情，延揽庶政，锐意光复，则宗社幸甚，臣民幸甚。臣等俱忝首善之地，值此罔极之变，不任区区之诚，敢陈缕缕之怀。伏愿殿下，少垂怜察焉。

闰8月9日

○癸酉，拜表，〈陈慰使兼进香使李辂、书状官权憘。〉权停礼为之。

○大臣启曰：“昨日伏承下政院之教，益甚惶蹙，席稿待罪。窃念近日之事，乃前古所未有之举措，堂陛之间，远成千里，命令断绝，几近半月。不但机务废隳，国事溃裂，将无以收拾。内而百司庶僚，外而四方军民，疑惑汹惧，莫知所为，恐仓卒不测之变，出于意虑之外。国家之所以维持全安者，只在于人心，而人心如此，祸败不至者，特幸耳。臣等俱以无状，孤恩误国，致有此变，臣等之罪，至此而重矣。所当先伏严诛，以谢国人，而请对不报，进言不达。古今天下，宁有上下壅隔，而一日可以为国者乎？伏乞于深屋燕闲之中，惕念宗社安危之机，翻然改图，俯询国言，一许臣等进对，使毕达其区区之愚恳，而退就𫓧钺，万死无憾云云。”答曰：“此事予志已决，自分一死。虽子贡言之而无益，仪、秦辨之而难变。大臣唯当速行，以安社稷。只此而已，此外无可为之事。予之有痼病有此志，大臣非不知之久矣，而不思所以亟处之道，徒为持循之计，恐非处国事之道也。变故若作，责将谁归？若见之而亟举速施，则当吐握而迎入，不然，一场烦聒，徒误时事。堂陛阻隔，岂好为哉？迫于闷也，其情亦可哀矣。愿勿更言，即速举行，上下安矣。”

○大臣再启，答曰：“闷迫之情，予又甚焉。愿速举行。有死而已，誓不从之。凡人以死自许，则其志不可夺矣。愿卿等深思速行，以安人心。”

○两司合启曰：“臣等诚意浅薄，回天无期。方今之时势如何，乃有此举措耶？自古人君之处事，不以独行己志，为能事，而必以广开聪明，为盛德，故尧、舜都兪之治，亦不过辟门达聪而已。岂有不通命令，迫促群下，而可以为国之理乎？百僚盈庭，瞻望宸极，恳祈一命之下，而扃𫔎益严，出纳无路，事机危迫，气色惨沮。圣明深居九重，不亲见闻，若平心察理，一念悔悟，则必有瞿然于此者矣。请亟通言路，以镇人心，以安宗社。”上不答。

○政院前启，上不答。

○答昨日儒生疏曰：“甚劳诸生，来陈疏章，或冀予从，深谢深谢。寡人素多疾病，今证势日益沈痼，力不能支。玆欲使世子摄政，盖出于不得已也。愿诸生，谅予意。”

○传于政院曰：“闻儒生上疏云。本不欲答之，而多士之意，不可孤，故如是答之。”

○备忘记曰：

世子之意，固自为闷然，予又甚焉。然则为人子者，徒为自念其闷，而不顾其君父之闷耶？人子当以父母之心，为心则孝矣。今世子不体予意，强为违拂至此，恐非为孝底道理也。世子其更思体念，亟承予意，以慰予怀，则孝之道尽于斯矣。予日夜望之。且平心放意，进食调理。

○王堂：

伏以，谓天盖高，有其诚则可格；谓地盖厚，有其诚则必动。今臣等叫天跼地，血诚祈恳者，已逾旬日，而天听愈邈，非徒未蒙矜察，又从以牢闭重门而拒之，下情无缘上达，此无非臣等诚意浅薄，不能感回天心之罪。不然，人之所欲，天必从之。以天地父母之至仁，岂不鉴此闷迫之情乎？臣等伏稿陨越，五内如焦，宁欲剖心，一暴而不可得也。夫时势之艰难，摄政之不容轻议，大臣论之已尽，不敢更赘，抑臣等之所闷，有大于此者。凡人君之所以维持国家者，以其有命令也。一日无命令，则是一日无君也。不通命令，将及半月，外方紧急之报，百司细大之务，一切壅滞。银台出纳是司，而罔攸禀令，言官耳目所寄，而不见报答。以至将命、寺人之官，祖宗二百年流来旧制，而不可废者也，非殿下所得以轻去之者，而一朝并皆斥黜，以绝传命之路，国之命脉，于是乎绝矣。《易》以上下不交乘，无邦之戒。况令不出于上，而臣下无所承式者乎？民情汹汹，益相惊惑，皆怀涣散，莫可收拾。殿下岂忍以祖宗之国家，为此促亡之举也？殿下每以病下教，臣请以病喩。有人于此，病痼而又得痞积于其中者，伏而不能下，自外至者，捍而不得纳，则殿下以为可生之疾乎？今日之事，亦何异于是？五载对贼，百事溃裂，危机败证，日以益出，奄奄之势，莫保朝夕。今者又有此意外之举措，此扁鹊、仓公，所望而走者也。若不及时加药，迓续天命，则臣等深恐危亡之祸，迫在呼吸而不能救也。且有一说焉。殿下虽有优闲养病之心，必东宫安宁，然后惟殿下之所欲为。今东宫自闻命，寝膳俱废，忧焦成疾，证势亦已重矣，而殿下犹不动念，臣等尤不胜痛闷焉。伏愿殿下，上念宗社，中顾世子，下察大小臣民遑遑无所归之状，幡然感悟，惕然改图，俾无后日之悔焉。取进止。

上不答。

○东宫启曰：“臣伏阁号泣，五内如焚，一兪不赐，九重坚闭。不得仰睹天颜，今已逾旬，遑遑悚栗，罔知所归，闷结心曲，旧病又作，退伏私室，终夜涕泣。不意今者圣问忽下，至以平心放意，进食调理为教。臣捧读再三，惊惶震越，感泪交颐，无地措身。塡胸闷愤，庶可陈达，而临纸呜咽，言绝意塞。顾惟今者，老贼尚据不退，逆徒踵起未息。际此艰虞，俾臣无状，决军国机务，臣实未知何缘遽下是命也。臣气禀素弱，痾𧏮婴身，且乏学力，知识蔑如，何能辨别刑赏攸宜，以镇舆情乎？况自壬辰以来，内外民情反侧，虽以我圣上英武，戡制抚绥，难化若斯，如臣驽劣，何敢承当？茫如涉海，不见津涯。一号一令，若乖机宜，非但敌兵生侮，且使国人缺望，致令再造，必见颠𬯀。伏望亟收前命，上慰宗社，下答臣民，不胜幸甚。至于圣教，人子当以父母之心，为心则孝矣。臣虽庸暗，亦岂不知承顺之为人子职分也哉？但以昏弱之资，当此抢攘之时，蒙然徒坐，国事自去，则一身颠覆，固不足惜，终误大业，后悔难追。此臣之夜不能寐，食不下咽，泣血拊心，求死而不得者，实出于斯矣。圣旨又云：‘汝意固然，予又甚焉。不体予意，强为违拂。’臣尤增战栗，莫知所达。臣自闻命以后，日伏阙下，而天听愈邈，区区寸情，无路仰诉，扣地瞻云，唯待天回。岂有不体违教之念乎？圣命严峻，一至于此，臣罪尤极，百死难赎。臣即当随内使，进谢天恩，而素患咽痰两证，一时幷发，又自去夜，痢疾亦重，气力疲惫，不任起动，末由亲诣阁外，益增陨越之至。无任罔极，昧死以闻。”

○备忘记答曰：

世子，其无辞焉！自古建储君，将以为军民之责也。今予病痼，使世子摄行政事。世子苟有体念父母之心，则克承厥志，怡颜将顺，孝之大也。岂宜区区徒避之为哉？世子其念之哉！且父母之心，惟其疾之忧矣，善加调摄，勉进饮食，是望是望。

闰8月10日

○甲戌，大臣〈座目见上。〉启曰：“臣等日与群僚，伏阙吁呼，群情已郁，天听愈邈。军国大政，废阁不通，机关重务，反为馀事，万事溃裂，将无税驾之地。臣等寒心切骨，不知所达。今日之势，虽君臣戮力，上下焦心，共济艰难，惟恐不克，而近日大小之臣，汹汹在庭，相视吁嗟，唯以晨入暮出为事。臣等目见心思，不胜痛迫恳切之至，前后陈达，已尽无馀，而犹复以有死不从为教，上拂天心，下孤民望，欲超脱世务，有如匹夫之为者。臣等窃恐圣明之求所以安人心者，适所以违拂人心，而其势终至于置国家于无可奈何之地。国事一倾，则圣明虽欲悔之，已无所及，而或念臣等今日之言也。时有古今，势有难易。臣等此言，非敢以胶守愚见，一向以搪塞为事也。盖今日之事，种种难便，如前所陈故耳。若国事粗完，民志小定，而册封之奏，早得兪允，此时圣上欲伸素志，群臣将奉承不暇，谁得而言之？且东宫，数年以来，疾恙频作，气体未完，自有此教，伏阙呼泣，专废食饮，已十馀日，过用心虑，宿恙重发，订势非轻，非所以药饵见效，必安定心气，然后可以调治。伏望圣上，早回天心，以安东宫之意，以慰臣民之望。”答曰：“此事上下之情，不待今日，而已尽陈之，别无可为。言语徒烦，出入徒扰。今计速行二字外，无他策，唯大臣处之。若不速行，求国无危，不可得也。”大臣再启，答曰：“予之此心，如石之介，如水之东，上通于天，下彻于地，质之鬼神，誓之山河，以必死为期。卿等之烦言，其亦劳矣。谓可以或从也乎？人孰不爱其七尺之遗体？今予病入骨髓，其势决难抵当。以不久将死之身，乃复役役如在风刀之上，䕺镝之中，一日岂能堪忍？玆所以摄政。摄政非如传位，四顾无难，万分无忧，上下安而国事好矣。乃强执如是，不过私意起而反惑之也。每以天朝为诿，予亦岂曾不念此乎？计之熟矣，天朝之诘责，安可虑耶？况万无此理。设使治予以罪，甘心忻跃，尚有馀荣矣。愿卿勿复言。”

○两司合启曰：“臣等号天而天不闻，待命而命不下，伏阙累日，危忱莫白，诚何颜面，更有所吁呼哉？第以宗社至重，事机至急，臣等宁毕言而死于𫓧钺，不忍不言，以负圣明也。目今艰虞溢目，国势已倾，百孔千疮，莫可收拾。虽君臣协力，汲汲如救焚拯溺，内而百司，外而八方，紧关机务，时急文报，无所禀裁。国无命令，已迫半月，警如驾漏船于惊涛骇浪之中，而操揖无人，罔知攸济。未知圣心，果安于此而自速其颠𬯀乎？臣等待罪言地，上之不能匡救过举，次之不能保存体面，逐队随行，有同庶官之为者，后世公论，谓臣等何如也？请先正臣等不职之诛，亟回天心，以安宗社。”上不答。

闰8月11日

○乙亥，大臣启曰：“伏睹圣教如此，每以臣等，为私意起而反惑也。臣等聚首惶惑，不知所定。臣等虽极愚昧，其于事势利害之晓然者，尚能识之。若摄政而万分无忧，如圣教所云，何苦而为此纷纷，致国事于阽危无可奈何之地哉？是必有甚不得已之故，宁死而不敢承命也。圣上读书万卷，亦岂不知安危存亡之所在，而徒欲自就安危而已也？窃恐圣情，或有偏重而不觉至此耳。盖以经历变故，备尝险阻，遂有压弃机务之意，欲如匹夫挂冠谢事之为者，殊不知匹夫之志，只在自洁其身，而他无所累。今圣上所居者，天位也；所治者，天职也。上受天子之命，中承祖宗之付托，下为臣民之颙望，而戡定祸乱，重恢大业之责，皆萃于圣上之一身，舍此而欲何之乎？虽欲自逸，其敢忽天子之明命乎，孤祖宗之付托乎，负臣民之颙望乎？当此之时，其不可退闲，愚智之共晓，远迩之同情，圣上何独不念乎？抑有切近急迫之忧。世子自命下之后，伏阙号泣，忧悯成疾。此非药饵所能瘳，惟有天意一回，可以慰悦而已。圣上亦安忍不恤于此也？伏愿圣上，翻然以改，以答臣民之望。”答曰：“卿等毋言。言之何益？虽十年立庭，从之无此理。予若稍可支堪，岂敢如是？病不能也，虽欲不已，不可得也。世子之情，固不得无闷，然予之悯，尤有甚焉。为人子者，将自恤其闷，而不顾其父之悯耶？是非为孝之道也。予自数日来，素患痰病复发，僵卧不食，启辞虽入，不能省也。请卿等姑退休数日。”

○两司合启曰：“臣等昼夜伏阙，吁呼已竭，而宸听愈邈。是专由臣等忠不足以感天，宁欲碎首玉阶，一言而死也。今日国势之危迫，固不待智者而可知。比如羸病之人，奄奄垂尽，虽保摄之方，得其节适，犹患难救。况为之护痰喉膈，厌却药物，以促其命哉？夫以必不可为之事，迫群下以必从，以不即顺旨之故，而又大为可骇之举，不顾前后，唯己志欲遂，至牢锁宫门，废绝命令，犹惧壅蔽之不足，而务为阻隔，未知此何理耶。百务停旷，已浃半月，大小遑遑，景色忧惨，讹言胥动，无所不至，不测之祸，迫于呼吸，而圣明曾莫之省念，岂天将重祸我邦国，而使圣智不得觉悟耶？臣窃不胜悯虑焉。台谏，以言为责。一日不得其职，则不敢立乎其位，而臣等虚带职名，片辞莫达，区区体面，坠落无馀。请先正不职之诛，亟回天心，以安宗社。”上不答。

○义禁府启曰：“全州罪人苏汝翼、金庆洽等拿来。请阙庭推鞫。”

○大臣〈三省交坐。〉启曰：“臣等承命，今为三省交坐，欲推问苏汝翼等，而台谏以为书状内，不踏启字，不小逆狱，势难参鞫，仍为出避。此公事还为封入，请踏启字。”答曰：“启字，当初内官私置，予不知其处，虽欲启下不得。台谏如是，则姑勿鞫。”

○传于政院曰：“大臣启辞，若以举行回启则入之，不然则别无可见，勿入之。”

闰8月12日

○丙子，宪府启曰：“讨逆之狱，事体至重，固不可寻常推鞫，亦不可晷刻迟缓。今次宁海府现捉，逆书辞说，极其凶悖。所当急急穷诘，以得其情，俾无徒党脱漏之患，而以元公事，不踏启字之故，稽滞至此，深恐罪人曲生奸计，掩覆情状也。请亟踏启字，登时推鞫，以严天讨。当初推鞫公事之下，不踏启字，而政院不即申禀，径下禁府，昨夜推鞫，以此停废。使莫重之狱，淹滞至此，极为骇愕。色承旨请命罢职。”

○谏院启曰：“凡公事，必踏启字，然后判付奉行，乃祖宗朝流来旧例。若无启字，顾何可凭为上命，以为奉行之地耶？今此逆鞫，是何等事，而不踏启字，不为判付，使有司不得趁即推鞫，以致天讨稽延晷刻？天下大狱，岂容如是？请速踏启字，以正严鞫。政院职在出纳之地，敢以无启字公事，径下禁府，极为骇愕。色承旨请命罢职。”

○大臣〈座目见上。〉启曰：“伏闻昨夜三省推鞫时，公事不踏启字，台谏以此不得参鞫。自上，教以当初内官私置，不知去处，虽欲启下不得，姑为停鞫，臣等不胜惊骇震越之至。凡启字，与御宝一般，乃是人君之器，顷刻不可置非其所。假使东宫册封后，参决之事，而岂敢用启字乎？此事理之甚明，故前者封下之日，臣等即因承传色，还纳大内。其后以不知在于何处为教，臣等以此意启达。今逆狱至重，推鞫之事，不可一刻小缓，以不踏启字之故，至于停鞫，不胜未安。国家之事，岂有大于此者乎？伏望依委官启辞，命踏启字以下，使得速为推鞫。”答曰：“此身可死，启字不可踏。”

○大臣再启，答曰：“宜勿为待罪。国之大事，在大臣处之耳。如是相持，厥终奈何？愿速为敦谕诸僚，以今王痼病在身，势不能应接机务，前后力辞，欲令世子摄政，吾等极言而不能得。机务不可一日而废，摄政之事，历代我朝，皆有其例，今不可不遵奉教旨，以安国家云，而即日举行，则谁得而违之？如此则上下安矣，百事好矣。予懽忻感谢，如得再甦，而为一个上爻之人，得以养病，尽其百年，与万物同归没，则为大臣结草必报。不胜闷迫，祈恳祝手之至。”

○传于政院曰：“既命摄政，不听公事。两司所启，决不可是非发落。此意言于两司。”

○大臣三启，答曰：“昨日启辞已谕。”

○委官〈金应南。〉启曰：“冒渎天听，极为惶恐。臣昨夕伏承圣旨，即往禁府，将为三省交坐，而台谏以状启不踏启字，不为同参而出。玆以具由仰禀，自上教以启字，当初内官私置，不知其处，虽欲启下不得。臣闻命惶骇，不胜未安。此是何等大狱，乃敢一日稽滞？必须从速推问，罪人斯得，事机至急，不容小缓。昨下状启，还为封入，伏望即命踏启字以下何如？”答曰：“逆贼，人人皆得而诛之，不必士师。虽以摄政，予犹可以自讨之。又不可顷刻稽滞，而台谏诿以无启字，不举讨逆之义，其说似固矣。启字，当初既以封下，谢还于大臣，大臣当知之。予不知其处，因无今日踏下之理，此则不须更言。但所以为无凭言之地云，欲着押以下，斯速推鞫何如？”委官再启，答曰：“知道。”

○委官三启，答曰：“昨日启辞已谕。”

○政院启曰：“近来大臣、台谏、侍从、宗室及儒生启辞、疏箚，皆是刳肝沥血之言，而非但兪音之不下，时未入启，而遽令皆下政院，臣等忝在出纳之地，不胜悯迫之至。”

闰8月13日

○丁丑，委官〈金应南。〉启曰：“罪人入来，今已三日，而以状启不踏启字之故，尚未取招。安有如此闷迫之事乎？非不知累渎天听，极为未安，而臣既承严旨，忝为委官之任，则推鞫之事，不容暂时稽滞。惶恐陨越，不知所出，昧死更禀。”答曰：“此事，前已言欲着押为之。”

○委官再启，答曰：“虽如是迫之，启字，为鬼神所訽守，不可得也。事有权宜，必得着押为之。”

○委官三启，答曰：“处事有权宜，何用固滞之？启字不可踏，着押乃可为。”

○大臣等〈座目同上。〉启曰：“臣等伏阙吁呼，已逾半月，而诚未格天，每承下批，惶骇怵迫，欲死不得。臣等非不知奉行圣旨之为急，而冒死力争，期回天意者，诚出于不得已，而其情可哀也。自古人君举措，只观时势与人心而已。合于时宜而顺于群情，则事无不成，反是则危亡必至。圣上博观古今，历阅世变，岂于此而有所不烛乎？今者以时势言之，则凶贼犹在边上，奸计叵测，战守之备，日急一日，天朝差官，冠盖相望，巷谈街谣，无细不闻。方当枕戈沫血之时，遽为避政冲悒之举，则国事溃烈，天朝疑怪，后日之节节忧虞，有不可忍言者矣。以人心言之，自经兵乱之后，锋镝疾疫之馀，中外之民，皆失恒心，逆变继起，讹言胥兴，都下汹汹，外方尤甚。当此之时，静以镇之，君臣上下，同心戮力，犹惧不克弘济，而忽有此非常之举，百僚庭诤，台谏交章，论思之臣，韦布之士，竭诚叫呼，九关牢闭，终始挥斥，聚首惊骇，气像愁惨。如此而能无祸乱乎？时势之不可，人心之可惧，而径情直行，以为自逸之计，他日人心一溃，国事涂地，虽欲悔之，其可得乎？伏愿圣明，平心察理，更加三思焉。”以备忘答曰：

卿等之计未尽矣，寡人之病不能堪也。极天悯迫之状，则前言已尽，卿等亦已自前悉知之，今不待更赘矣，又有微意，不敢不尽。古之时，国有大事，必与二三大臣及谋臣，密议而处之，我国则有不然。群聚而众论之，眇眇有口者，皆得以谈论人事，大臣亦眩于众咻之中，不能快决。此则平日时事之谓也。请封世子，三奏不许，人心岂能无疑者？奸人之作，何代无之？以变之极处言之，予心亦难保其终也。今以国事，亟付世子，使一国之权，尽归其手，则足以镇压人心，夫何患之有哉？设使中朝闻之，必以为人心已归矣。虽或有问之者，自当以国王病不听政，机务不可废坠，恭依敕书内，全、庆总督之旨，姑参决庶事云，则其孰敢有疑之者？上下相持，百司废务，狱讼不决，愁民日广，万一奸人猝起于一夜之间，倡为不测之谋曰，主上有疾而不听政，大臣不顾国事，世子又非中朝所封。君者为民，不可不处。贪功乐祸之辈，四面响应，归之如市，则国事已矣。卿等将置身于何地耶？思之至此，不觉发竖而身竦，不忍言不忍言。卿等其念及乎此否？故今计莫若亟举而速处之，必须于当日内亟行，毋徒为一偏固执之计。唯望善处而已。若以为庭执累日，夫安得不从乎，则决无是理。傥或小有堪支之势，则初岂敢封下启字乎？其时以死决之矣。愿更谅予意，速处速处。今此备忘，只大臣见之，遍示诸僚，切须秘之。

○委官金应南四启，答曰：“虽如是督之，启字将何处得来？予与启字，夙夜相从，周旋三十年。渠乃贻我以痼疾，使予必死其手。今已开谕送别，渠亦辞予而去。消长，常数；进退，有定。相离已久，不知其在何处也，又安可得而用之也？虽千呼万唤，旁求遍索，必不为予之用矣。请勿更言，宜以押代之，速决狱事。”

○两司合司〈座目同上。〉启曰：“臣等伏闻昨日，将前后启辞，还下政院，聚首益骇，罔知所处。圣明所欲为之举，以事理则不可，以时势则难便。不然，大小臣僚，何敢苦口争论，相持至此乎？外而寇贼未退，事机叵测，内而人心溃散，逆变继起。此岂圣上辞位自逸之时乎？况册封世子之请，未蒙皇朝之许，而遽让国政，摄以行之，万一天朝疑讶而诘责，则其于辨对之际，必有难处之患。此群情所以闷迫而不得承奉者也。圣明于此，非不洞烛，而挥斥众论，必欲行己志，举措之乖当，一甚一日，使已倾之国势益危，已离之人心益散，而莫之动念，臣等窃恐天将重祸我国家，使圣明，有此过举而不悟也。臣等俱以无状，待罪言地，既不能排闼直谏，以回天心，又不能决意辞去，以存体面，进退无据，罪咎日积。请先正臣等不职之诛，亟回睿思，以安宗社。”上不答。

○政院启曰：“两司专数言官，以言为责，逐日来启，而启辞亦不得达，在职未安退去。请命招。”上不答。

○政院启曰：“香室、宗庙及各陵祭传香单子，不踏启字而下，故不得施行。请踏启字。”传曰：“已为览下，可仍施行。启字无之，不得踏下。”

○大臣〈座目同上。〉等再启：“伏承下教，为宗社国家计，深忧远虑，无所不至，闷臣等愚迷难晓，而教诫谆至，臣等且读且泣，不胜感激之至。凡国家处事，勿论大小轻重，在于上下情意之相通，故上意所在，而臣下未能知之，则必委曲而教谕之，臣下之言，如有可采，则亦当回日月之明，而有所听纳，然后群情慰悦而国事可济矣。今此上教之事，乃是至大至重之举，处置之间，若失其宜，则国家之存亡系焉，臣民之生死决矣。臣等虽极暗昧，而固尝千思百度，夜以继日，既为圣上虑，又为东宫虑，又为举国臣民虑，其于利害得失之际，实有区区之见，故敢冒万死犯雷霆以争之。不然则臣等亦非病风丧心，何故而如此哉？我国之事，非如天子之邦，凡事无不禀闻于天朝而行之。东宫册命，自缘中朝之故，虽非即下，一国臣民之情，万世宗社之托，固已形之章奏，达之天子，天下四方，所共闻知。且有全、庆总督之敕，帝命昭揭，有如日星，虽不许册命，而许在其中，特其待时而下矣。何必遽为摄政，然后人心可定哉？当初储嗣未立之前，臣民颙望，如渴如饥，于事变抢攘之际，亦以此事建请矣。今此摄政之命，臣等未敢即为将顺者，以其时不可、势不便耳。自上既以圣意，尽教于臣等，臣等所怀，亦当尽达于圣明。伏望俯察焉。天朝二百年来，无太子摄政之举，汉、唐、宋，虽有之而皆变礼。今自上当此艰虞之日，遽为损挹之举，不顾机务，而燕处深宫，则天朝必以为，皇恩尚未谢也，寇贼犹未退也，善后之命屡下，而未见施设也，何以有此举也？此则其责，当归于圣躬也。世子册命之请，当初皆不致疑，以为一请便下，而中朝之人多有辞说，必以待后为言，此岂当初意虑之所及乎？天下之事，出于意外者，每每如此。今若遽行摄政之举，大事、小事，东宫独当，而虽唐官之往来，天使之回还，事大之礼，军国之务，一切不出于圣上，则中朝必疑虑之外，转生疑虑，互相传说，讹伪纷然，至疑君臣父子之间，或有难处之事，而如此则东宫何以自解，一国臣民亦将置身于何地耶？此虽未知必然，而万一有之，则虽吁天叩地，而不可湔洗之羞也。自上既以圣意之所在，悉为下谕，故臣等又以下情之所蓄者，尽达如此。伏望深思焉。且近日举措，臣等窃有所未喩者。自古虽有传禅之举，而犹不无节目隆杀之异，天子称诏，则太子不敢称诏，必称敕之类是也。今自上既云摄政，而至于封下启字，未知启字，东宫当用之乎？举措如此，故一国臣民之观听，莫不骇异，万口相传，汹汹不安。臣等虽欲镇定晓谕，其可得乎？自古东宫，有参决庶政事，自上诚为宗社之计，国家之虑，且念臣民罔极之情，俯从臣等前日之启，使东宫，往往参决庶事，得以禀承行之，而无此已甚过当之举，则事顺理妥，更无妨碍。上则圣上之心安，中则东宫之心安，下则臣民四方之心莫不安，一举而百事皆好，宗社国家，永有磐石之安矣。所贵于圣人之处事者，以其不滞于物，而与时推移也。人君一身，宗社神人所依庇，亿万生灵所仰赖，岂如一节之士，徒务洁身，而与世相忘，望望然长往不返者乎？古人陈戒于君，有曰：‘敬之，敬之。’又曰：‘天命不易。’又曰：‘永言配命，自求多福。’圣上今日之举，诚不可易而处之，于臣等之言，亦勿谓愚迷，而亦可致察焉。自上每以坚定圣旨为教。夫固执，在于择善之后，择之不精，则固执反以为害。故古之明君，如择其宜于事理，合于人情者，而坚定心志，不为人言所挠，然后家国亦孚于休，无后悔。如或违事理，拂人情，必不可行，而以为我志既定，人言不可入，则其害有不可胜言。此圣明之所当戒也。臣等言有尽，而意无穷。如得一望天颜，尽此悲苦痛哭之辞，然后退塡沟壑，则死之日，犹生之年也。伏愿圣明，怜察焉。”上答曰：“予既以危机隐忧，谕于卿等，而所言如此，国事去矣。天之所为，不可支也，予亦如之何哉？卿等之虑，诚为过矣。摄政，非传位之比，予位固自若也。唯其不能堪机务，故使世子摄之矣。在历代，在我朝，岂有世子不得行摄政之理乎？予其不免絷在其位，则唐官之接待，予自扶曳，事大之礼，予自署名，其又何疑何虑焉？至如启字，行用于机务，乃听政者所应用，非既退者深藏自私之器也。归其政而不归其器，亦无是理。予之封下者，欲使大臣，纳于东宫，示以决退之意耳，未有他故也。所谓往往参决之言，尤无意谓。号令、政事，此何等事，而往往参决乎？曾见大小该司，尸居不理，使小吏在其傍边，遇事辄问，承其颐指，人谓之乳母。此习又将转以上之耶？今宜将一应庶政，令政院归于东宫，使东宫决之。如抚军司之时，实非难事，理在不疑，愿速处。”

○政院启曰：“台谏退去已久，而命牌启请，尚无发落。惶恐敢禀。”传曰：“明日命牌。”

○弘文馆副提学李好闵、副应教金尚容、校理权悏、副修撰申渫、著作金光烨等：

伏以，臣等伏阁半月，未蒙一言之答。自惟俱以无状，待罪经幄，进章而言无足观，吁天而诚不能动，以致咫尺阊阖，远隔千里，惭惶陨越，无地措躬。昨日始伏睹圣批，惊喜靡定，感泪盈襟，反而思之，臣等之罪，至此而尤大矣。何者，殿下既不以臣等之无状而绝之，特以职是论思，其人其言，虽不足齿录可否，而祖宗之所待以经幄之官者，至于今日，不宜迈迈而已，故有是答也。是殿下非负臣等也，臣等实负殿下也。非特负殿下也，抑亦负祖宗设臣等官，容臣等进观之盛意也。臣等席稿阙庭，益增兢栗。今上下相持，至于此极，群下闷郁之情，圣明亦已洞烛，不敢更为烦渎，请就前后圣教而暴白之。圣上每以储君之摄政多矣，历代及我朝，皆已行之为教。自古摄政，唯尧之命舜，舜之命禹，周公之相成王，皆出于耄期幼冲之日，然且畴咨吁咈，从容处之。何尝有一下摄政之教，疑群臣之莫我从，旋闭宫门，拒绝言路，并废其不可已不容缓之事，如殿下之为者乎？殿下圣学高明，博览经史，如此举措，于古见之否乎？且殿下下教曰：‘予实病痼，万几之䕺集，若何以堪忍？’呜呼！往年播越之苦，尚忍言哉？跋涉山川，蒙犯雾露，玉体之伤，亦有由矣。今之致此愆豫，皆群臣事君无状之罪，然以殿下言之，殿下之身，乃祖宗之身也，今日之忧，乃殿下之忧也。正宜励精图治，发愤忘食，以为祖宗之深雠，我必复之，祖宗之国家，我必安之，智计念虑之馀，恒存乎疢疾，以毋负祖宗所望于殿下者，则虽有昔者之疾，天地祖宗之所保佑，自可勿药而有喜。岂可徒曰予有病而不敢政，欲效匹夫之谢绝人事，付国家于存亡成败，而莫之少恤耶？国家安，然后圣体亦安。今强拂群情，直任己志，而终至于国无税驾之地，则殿下亦于何所，得遂其调养之计乎？此其事理甚明，虽尺童，犹知利害之所在。岂殿下之圣明，有未及烛也？不过求退既坚，惑于私意，反以大臣经远之虑，谓为私意所惑而斥之，臣等窃为殿下惑之。抑殿下三十年孜孜为治，修明法度者，非所以慎垂统于后世者耶？今创开无前之例，牢锁严扃，独处深宫，四方紧急之报，一切拒却，百司细大之务，并皆壅滞，大臣哀辞悲恳而不得命，台谏连章血争而不见答，政院无所事于出纳，庶工无所仰于禀决，翩翩文簿，日日往来，下以之上，上以之下，气像惨惔，有骇视听。至于启字，乃人君之器，其重与符宝无异，而寄置内寺，有同私藏。除拜、至重也，而既不得踏用，逆狱至急也，而亦不得启下，挥斥国言之极，与符命之官而黜之。凡此皆足为后来无穷之弊。其何以贻厥孙谋而燕翼子乎？殿下以十年立庭为限，臣等以死争之，未死之前，决不敢径退。宁独十年而已乎？惴惴焉，惟不得早闻兪命，而国终自蹶是惧。伏愿殿下，小加怜察，亟回天意，毋俾国事之益至溃裂，宗社幸甚，臣民幸甚。取进止。

上不答。

闰8月14日

○戊寅，政院以两司言启曰：“两司命招言之，则以为非但不得回天，启辞亦不得入，在职未安，仍为辞职而出矣。且宪府，专数辞职，不得已监察为茶时矣。”上不答。政院以委官意启曰：“谷城罪人赵悔及其父怡、金长硕、金乾坤等入来。此乃逆书相通之贼魁，当即严鞫取服，不可一日迟延。请于今日，阙庭推鞫。”答曰：“阙庭扰扰，不必于此推鞫。依前传教省鞫。”

○政院以委官意启曰：“宁海罪人许万己等五人，今日入来。此乃贼书赍持之人，非如全州苏汝翼等辞连之比。贼书中言辞，凶逆莫甚，不可以三省推鞫。请阙庭推鞫。”上不答。

○政院启曰：“两司专数，辞职退去。请更为命招。”传曰：“依允。”

○河原君锃等前启，略曰：“假令殿下，必欲为之将托艰大之业于嗣君，而首开壅蔽之端，以贻无穷之患，尤非帝王训戒之道也。伏愿圣慈，上念祖宗顾托之重，下领臣民沥血之诚，亟开天门，出纳兪允，以顺众情，以安家邦。”答曰：“良切惶惕，然已谕大臣矣。愿勿复言。”

○政院启曰：“两司以不能尽职，不能回天听，就职未安，仍为退去矣。”上不答。

○政院启曰：“两司皆辞职退去。请更为命招。”传曰：“允。”

○政院启曰：“台谏以所启之辞，不得上达，辞职出去者至再，而自上尚无一言以答，国家重台谏之体，一朝扫地。国无台谏，则一日不可为国。覆亡之祸，迫在朝夕，而孰有言之者乎？况治逆，乃天下莫重之事。逆书现出人及正犯之人，皆已入来，鞫事不容一刻小滞，而台谏尚未就职，推鞫渐至稽缓，尤极闷虑。伏乞亟赐玉音敦谕，使之急速供职，以重言官，以重狱体。”上不答。

○政院启曰：“两司以启辞不得上达，又未能回天，此乃臣等之罪，就职未安，仍为辞退。请命招。”传曰：“明日命招。”

○大臣〈座目同上。〉等启曰：“自上既以圣意，尽谕于臣等，故臣等亦以下情，尽达于圣聪，则上下之情，庶几相通，而圣批之下，天听逾邈，至以为国事去矣，天之所为，不可支也。臣等之忧闷罔极，至此而愈甚也。古人于成败存亡之际，不容人力，而无可奈何者，归之于天数。今此事，则只在于圣意一转之间，而不为改图，诿之于无可奈何，臣等亦虑国家，厄运未尽而然也。言之悲痛，不能为怀也。历观前代，世子摄政之事，绝无而罕有之，唐、宋之事，可戒而不可法者，多矣。我朝太宗，虽传位于世宗，而军国之务，则独自处断，至于京畿，天使时征兵事，亦禀旨乃行。当时大臣及兵官，以偶不及禀，皆受重罪。以此观之，虽在传位之后，而不能忘国家之事，其为宗社生民之虑，至深远矣。今圣上既知册命未下之前，不可禅位于东宫，而顾欲使大小庶政，一归于东宫，此果事理之所安，时势之所宜乎？我朝祖宗家法，亦无此例也。且名器等级，乃所以卞上下，定民志，毫发不可舛差。一或紊之，人纪废坠，而大乱乘之，必然之理也。臣下之言，达于上者，天子则谓之奏，我国则谓之启，东宫则谓之达，不可混用。下邦之不可用奏字，如东宫之不可用启字。今圣上既以为，摄政非传位之比，予位固自若也，而必欲以启字，并归于东宫，何也？此果臣子承顺可行之事乎？既以臣子不可行之事为教，则为臣子者，有死而已，万无承受奉行之理。伏愿圣明深察焉。大抵问安、视膳，世子之职也。行曰抚军，守曰监国，古之制也，无专断不禀之理。今政院尽以庶政，受决于东宫，而自上坚闭深宫，置万机而不顾，与群臣而相隔，有若避位忘世之为，则其于天理人情，安乎？不安乎？此不待祸乱之作，而可知国家之岌岌矣。臣等情发于中，不知裁择，流涕而痛陈之若此。惟望圣明之少垂察焉。”上答曰：“国家之机务，不可以废，上下之相持，不可以久，而今成蚌鹬之势，将至数旬之近，上下之辞说，愈往而愈缠绕，孰得而解之？吁亦一变矣。盖予之谢政而欲退者，非敢有所为而为也，有何他意于其间乎？只是平生，疾病为祟，苦于机务，困于酬应，思其力之所不及，忧其智之所未能，于今三十载。此岂人之所能堪乎？今则病势，日增月滋，旧证新恙，反复沈痼，已入于膏之下肓之上，砭之不可，药之不及，疾不可为矣，闷迫之情，结在衷曲。是以前后乞退于大臣，以为杜门蛰身之计耳，不过冀得以少延时月之命而已。呜呼！情亦戚矣，惟鬼神独知之。今夫士人，虽于友朋之间，尚不忍遽别。予虽失性狂呼，岂于一朝，遽欲辞贤大臣诸公卿，自以为安于心乎？惟其痼病如此，国势必败，其势其理，有所不可故耳。岂退闲自逸之计？谓予忍于此，则亦不能也。呜呼！国家安则予安。国家既安，则予虽退，与草木同霑雨露之荣矣。愿更谅微忱，少加怜察，亟许施行，一以应除旧布新之垂象，一以顺厌乱思治之人心，则国家幸甚，朝廷幸甚，万民幸甚。且太宗朝事，粗尝知之，予之事则异于圣朝。今若摠军务而犹听断，则是徒有摄之名，而实无其实，岂宜如此？然卿等之意，欲何为哉？愿详示之。”

○艺文馆上箚，上不答。

○弘文馆副提学臣李好闵、副应教臣金尚容、校理臣权悏、韩浚谦、副修撰臣申渫、著作臣金光烨等：

伏以，臣之事君，犹子之事父。父有过举，为其子者，必谏而止之，谏而不纳，必起敬起孝，号泣而随之。臣之于君，何独不然？今夫摄政之命，是殿下莫大之过举也。时之可否，势之难易，俱不暇念，而付国事于可忘之地，徒为匹夫引退之计，凶咎之著，不待爻象，祸败之至，明若观火。殿下虽教以速图亟行，为臣子者，何敢屈意承顺，而不沥血尽言以争之乎？臣等之伏阁，今已半月有馀，诚已竭矣，辞已殚矣，而日复一日，迈迈益甚，堂陛之间，已成千里之远，万世巩固之业，转作垂亡之势。此虽由于臣等驽劣，不能格天之罪，而在圣上图济艰难之意，岂容如是其恝然乎？呜呼！人君之处事，不以独断自用之为贤，而以好察博访之为贵，故箕畴稽疑，必谋及于卿士庶人。盖凡事，视人心之从违如何耳。安有人君自任己见，必欲惟其言而莫予违乎？人心所在，天意可知，今者自任己见，必欲惟其言而莫予违乎？人心所在，天意可知，今者上自大臣，下至百僚，以及韦布军民，皆以摄政不可为，万口齐声，不谋而同。此岂家道户说，一一教诏而然哉？拂人心违天意，小事尚不得成。况此莫大之事乎？台谏以言为职，实人主耳目之寄，而吁号逾旬，曾无温语之答，言而不纳，反启轻视之端，其辞而引去，诚出于不得已也。自古岂有一日无台谏，而可以为国之理乎？百务之停废，万机之壅滞，已矣不足说，逆竖系至，天讨当急，推讯得情，不容少缓，而不许启下，迟延不鞫，今几日乎？臣等尤极痛悯焉。伏愿殿下，惕然深省，幡然改图，亟收前命，以副一国臣民之望，不胜幸甚。

上不答。

○传于政院曰：“受押则虽摄政，予当为之。香室正书祝文入之。”

○政院启曰：“军号则军机重事，而累日不得启下，极为未安。惶恐敢启。”上不答。

○政院启曰：“三省交坐事启禀，则达于东宫为之事传教矣，东宫岂可自处乎？三省交坐，不得为之矣。”上不答。

○政院启曰：“此咨奏草，必须踏启字，然后当为用之。敢此还入。”传曰：“依所草用之。”

闰8月15日

○己卯，政院启曰：“凶逆之贼，不容暂稽天诛，而昨日赵晦等入来后，以台谏启辞之故，未得推鞫，已经一宿，极为骇愤。臣与禁府堂上，来会于本府，以待圣旨。请命即招台谏就职，踏下启字，严鞫于阙庭，以重狱体，以服人心。”答曰：“台谏事依草记。启字事已谕矣。”

○政院启曰：“两司以臣等目见圣上，有此无前举措，伏阙半月，血诚吁号，而启辞犹未得达，邈无回天之理。至于鞫逆，事体严急，而连日来启，亦且阻遏，此实臣等不职之致。今日臣等自处，惟退去一事而已，决难就职。”上不答。

○政院启曰：“委官启辞，命招台谏就职事，依草记施行事允下矣。两司以启辞阻遏，复为辞退。请命招就职。”传曰：“命招。”

○政院启曰：“凡大臣启辞之际，必都承旨往参，而顷日推鞫时，仍都承旨吴亿龄启辞，姑为只色承旨进去事命下矣。反复思之，阙庭推鞫，事体至严。请依前例，并命都承旨往参。”传曰：“依允。”

○丰山君宗麟等前启，上下答。

○传于政院曰：“推鞫厅，依前启请，以东边为之。”

○大臣等启曰：“伏承圣批，委曲谆至如此，臣等感激之馀，陨越亦甚。机务久废，祸乱将作，上下相持，已浃数旬。国家之事，不成貌样，臣等亦岂敢不虑？但此事反复思度，实无所受之理，故日复一日，吁天号诉，幸而得允，群臣上下安全之望，不然则臣等只有死而已，更无他策，悲号惶闷，不知所出。伏愿圣上哀矜，指臣等以生路也。夫以臣等，涵濡圣恩，卯育于覆焘之中，三十年于此。一朝圣上，脱屣万机，欲燕闲深宫，群臣不得瞻望天光，其攀援悬慕，愿少临莅者，固出于臣子至诚之不容已。然若以宗社大计言之，则不过私情耳。如使此举，顺于事理，宜于时势，有利于家国，则臣等既屡承恳切之教，今可抑情将顺，何苦而且泣悲呼，分死不退，至于如此之久哉？夫饥食而渴饮，夏葛而冬裘，时也；天地之生万物，圣人之成万事，顺也。事惟当为，而不时不顺，则适足以贻祸于国家，而致悔于后日。今此摄政之举，乃国家莫重之事，天下古今之所罕闻，其可以不时不顺而有济乎？圣批所谓，国家安则予安者，此诚至当之教。臣等所愿，亦在于国家安圣躬安，故终始不得承命耳。万一行此，而种种难处而不可收拾，如臣等前日启辞，则非所以安圣躬而安国家也。至于除旧布新，厌乱思治之谕，尤非臣等所忍闻。天道远，人事迩。国之安危成败，当以人事定之，而拨乱反正，以慰四方思治之心者，自上独不可任为己责，而必欲推让于东宫，臣等恐天意人心不如此也。大抵凡事，当以渐为之，不可猝遽，则必有后悔。自上厌万机之日烦，欲调养圣躬，而令东宫近在一宫之内，接见无时，于问安、视膳之暇，从容诲谕，庶政之入，使之参决，而凡公事出于外者，一以启字行之，则群臣奉承，亦无疑难妨碍之患，而深合乎古人家统于尊，国统于君之义，求诸事理，七顺八安，民情懽忻，臣庶交悦。虽闻之天下，而无异辞。如此而国事平帖，人心凝固，无复可忧，然后自上欲伸圣旨，臣等更有何言哉？伏愿圣上，念之察之。臣等念今日国事之危，如累卵，不测之祸，未知伏于何处，发于何时。忧惧闷迫，只欲早颠丘壑，而瞑无知觉，臣等之情，可谓戚矣。况逆贼之狱，乃是关宗社，推鞫得情，不可一刻小缓，而公事不踏启字，台谏亦以失职，辞退多日，罪人满狱而尚未推鞫，其他隐忧切祸，尤不可胜言。国势岌岌，圣明何不惕然乎？伏愿更加深思，以慰群下之情。”答曰：“如此则更无可言者，请自此辞。”

○大臣再启，上不答。

○两司合启曰：“臣等伏阁控诉，首尾半月，微忱莫白，天日不照，忧惫不知所出，退伏私室，甘心斧钺之诛。召命屡降，勉谕谆谆，区区之心，尚有庶几之望，黾勉就职，臣等之情，亦云戚矣。目今时事之抢攘，国势之杌陧，已到十分地头，圣明非不洞烛，而强拂群情，沮遏国论，迫臣下以不可行之事，犹恐己意之莫遂，牢闭宫门，不通命令。至于逆贼，宗社大恶也，而置而不问，迄数日之久。宗社之存亡，朝廷之安危，万姓之离合，曾不动念，莫之省忧，臣等反复思惟，不识圣心之所在也。宗社至重，朝廷至重，何可恝视不恤，一至此极哉？是不过圣上退闲一念，为之偏系而忽国家之大计也。夫上下不交，谓之无邦；不喜人规，谓之厌谏；臣下不匡，谓之不忠。危莫甚于无邦，祸莫惨于厌谏，罪莫大于不忠。窃恐圣上招厌谏之累，臣下速不忠之诛，而自底于无邦之祸也。请亟回天听，以安上下。”答曰：“今日始见卿等启辞。寡人闷迫之情，前后尽谕于大臣，此则予意已决，固无可从之理矣。闭门不答一节，予虽病狂，何敢轻台谏绝人物，忍为泄柳之为乎？盖缘痛迫在心，无暇他及，所谓挺而走，险急何能择者也。岂可因此退避乎？卿等可弃寡人，岂可并弃国家乎？宜即就职，而更勿言此事。”

○两司合启曰：“臣等将启字不可不踏之意，论列已尽，而徒未蒙允兪，至以姑着押为教。臣等窃惑焉。凡公事，必踏启字，然后政院判付，该官奉行，乃祖宗朝流来旧规。岂有人君着押于公事间之理乎？今此鞫逆，至重且急，固不可晷刻稽淹，而以元书状无启字之故，不行天讨，已至四日之久，使天地大逆，假息时日。窃恐罪人，曲生奸计，掩覆其情状也。请亟踏启字，以行严讨。”答曰：“启字前日封下大臣，今不可更用于公事间。若曰无凭信之地，则姑着押，速为推鞫为当矣。”

○宪府启曰：“当初推鞫公事之下，不踏启字，而政院不为申禀，使天地大恶，不即登时鞫问，极为骇愕。请色承旨罢职。”上不答。

○谏院启曰：“当初推鞫公事，不踏启字，而政院不即申禀，径下禁府，稽天讨之严，而启后日之弊，极为骇愕。请色承旨罢职。”上不答。

○月有食之，食在地下，申正二刻复元。

闰8月16日

○庚辰，两司合司前启，答曰：“已谕。”

○两司合启曰：“踏启字色承旨罢职事。”答曰：“启字，非予用之物，着押为之可矣。”

○答昨日两司启曰：“启字当初封下，已非为予之物，岂有可踏之理乎？宜勿更言，以押为之可矣。”

○大臣启曰：“逆狱推鞫之事，系关国家。若不登时，使罪人转生奸计，变易辞说，则尤无得情之路，殊非细虑。今赵晦、许万己等及苏汝翼、金庆洽许多罪人，皆已拿来，累日在狱，尚未推问。其间奸谋隐计，互相潜议，沮乱情节者，何可胜言？凡大狱推案，不当行之于一时，当传示于后。若无启字，不可成案，故台谏请踏启字，其言甚是，而久未蒙允，大狱稽缓，臣等极为痛闷。伏望特允台谏之请，踏下启字。”答曰：“启字不可用事，前言已尽，着押为之幸甚。”

○大臣再启曰：“推案无启字，不可成案，此事甚明。况台谏方为论请，臣等虽欲承命推鞫，其路无由。惶闷之中，更为惶闷。伏望深思国家大计，踏下启字。”答曰：“启字决不可踏，着押可矣。如是迫之，然则每张，欲手书启字以下。”

○两司合司启曰：“自昨重扃益严，阻遏逾甚，庶几之望，反归虚地。圣志虽欲求闲，而祖宗艰大之业，其可忽乎？圣体虽欲颐养，而臣民仰赖之心，其可恝乎？此臣等强颜再出，不知止者也。请亟回天意，以安宗社。”答曰：“前已尽言于大臣，宜勿更言。”

○两司合启曰：“踏启字前启。”答曰：“启字今不可用。”

○大臣三启，答曰：“启字已封下，岂有更踏之理乎？不得从之。”

○委官〈金应南。〉启曰：“全罗监司状启光阳县被捉崔以法之事，观其供招，乃是逆贼，极为骇愕。臣等详议，则以法招辞，前后相违。沙平院结阵，忠清兵使率倭人及唐兵炮手，自京出来，多放鸟铳之说，亦系虚妄，似难凭信。都元帅〈权栗。〉方在道内，令推鞫招辞现出人金德水等，跟捕穷鞫启闻后，处置似当。”答曰：“允。”

○弘文馆副提学臣李好闵等：

伏以，今日之事，系宗社大计，惟大臣可言之，非如臣等庸琐贱品，所得以喋喋也。顾此事机至重，存亡所系。臣等初不自量，滥居论思顾问之地，不可无一言助声，敢冒宸严，日日不止，及其连章累牍，仅得投匦，而一未上达，则可以惶恐敛退，而区区之意，除此他无自献之路，连旬吁号，罪已当死。至于逆节推鞫之事，则一日尤急于一日，不得不复此渎扰，滥越之诛，诚所自期。但愿圣明，哀怜而曲察之。夫天下之恶，莫大于叛逆，而天讨之典，舍此宜无所急。下此罪一等，先王犹有斩不待时之教，况此乌可以假一日命哉？今之滞狱，不止一日，朝野之愤，如水如火。且念此狱，但据所通文书，而尚未知某者为首，连祸何地，此不但如他狱，只欲得情速诛而已，其推讯缉捕，如探丝緖，尤所当急。以殿下圣明，此等曲折，必已深察，而乃欲以此责大臣，以速举前命。噫！讨此贼为宗社治恶也。何敢以此为急，而先坏宗社付畀之重也？其势大臣虽死，不敢承命也。今日国家之事，非人坏之，惟是上下相持，自坏而已。臣等以为今日之变，有甚于壬辰。何者，兵革之祸，自古有之，而事敌国，虽仁贤之国，未免横罹。此则只在圣明一命令之间，尚且牢拒，上下阻绝，以致危亡，不测之祸，迫在朝夕。此必国家厄运所会，有非人力所及，臣等窃痛焉，窃闷焉。逆贼之已捕者，累日不鞫，必有酿奸眩乱之弊，而未捕者，非徒有色举网漏之虑，亦岂无等死则攫之变哉？启字，原非东宫代用之物，亟命启下，使罪人斯得，则实为宗社不幸中之幸，而中外忧疑之情，亦可因此以少慰。臣等不胜战栗恳祈之至。

上不答。

○辰时，日有左珥；午时、未时日晕。

闰8月17日

○辛巳，大臣启曰：“今日之事，亦念非可以区区颊舌争。但宗社之重，国家之急，自上必不恝然置之相忘也。古语云：‘明主可以理夺。’封下之启字，使臣等纳于东宫者，是事理之所当为乎？伏乞圣明，平心察理，以安国家。”答曰：“予以为大臣，任宗社之重，必有以亟处之。宁可恝然不顾，至数旬之久，使国事日败，不可忍言乎？是以惟日望速行，而反以予为恝然可乎？只虑东宫之疾，而独不可少怜予病乎？东宫之为，尤非合于孝之道。夫国之有世子，将以有君民之责也。其君痼病，不能听政，则何为而不可摄哉？盖缘在下思意过当，不能豁达，以致今日之相持。自古岂有上下相持，如今日之时乎？是非大臣责乎？人之有痼病者，必闭门绝事，绝见俗人，冥观自养，或延时月之命矣，不然，应事之际，心不得不为之动。其心一动，其气随之，其气动，则血为之耗矣。虽欲治病，得乎？予本弱质残生，朝夕待尽之状，今不敢更言。病势如此，分当谢政退处，杜门深藏，涂耳目绝人事，甘心于匹夫之为，唯养病以俟入地之日。一念耿耿，予亦不能夺。虽唤醒此心，反复开谕，而不能悟，了不我听，自言：‘假使铁轮旋顶，磨顶放踵，吾岂为人所夺也哉？’只愿速处，以安时事而已。”

○大臣再启，答曰：“虽千言万语，何能为不可为之事？相持经过，必有其终。”

○两司合司启曰：“臣等久抱危忱，日望矜从，而每于批下，只曰尽谕。未知圣意之所谕者，果出于事理之当然，时势之得为，而弗咈于人情者乎？自古人君之行事，虽寻常举措，未有背此三者而能成也。今也世子之册封未准，圣明之耄期尚远，传禅之事，既知其不敢言，则今玆之举，果是何事，而顾乃径行任意为之耶？况强寇外梗，奸孽内讧，国势之危迫，人心之溃裂，如驾漏船，若涉无津。虽以圣哲之驰骛，犹恐其不克。此时何时，乃敢为高揖远游，有若匹夫洁身之为耶？逆贼，天下之大恶，而淹滞不讯，阃帅，朝廷之重任，而旷阙未差，以至百司庶务，四方文簿，禀决无期，此何等时耶？上自宗戚大臣，下至庶僚韦布，刳沥肝血，咸吁在庭，而天意莫回，危骇日切，道路重足，气色惨愁，是何等景象耶？以圣上之高明，非不知事理之失当，时势之难为，人情之不顺，而徒以退逊一念，为之偏系，以前古所未有之例，督群下决不可为之事。此臣等日夜拊心，抵死而誓不承奉者也。请亟回天意，以安宗社。”上不答。

○两司合司启曰：“启字之用，至重且大，固不可一日而废。无是则上失出令之体，下无凭信之地。至于着押，决非人君所可为。手书启字，事体尤重于踏下，而后弊反有甚焉。况圣上所欲为之事，初不系于启字之用不用，而犹不省念，挥斥一至此极，臣等窃惑焉。今此逆狱，出于人心危惧之日，而观其书辞，极其凶悖。未知渠魁伏于何处，发于何时，尤当及时推讯，缉捕之不容少缓，而靳一启字，久稽天讨。非徒逆竖满狱，酿奸煽乱，抑恐党与脱漏，祸起不测，莫之救也。所关极重，事机至急，请快用启字，速行严鞫。”上不答。

○儒生上疏，以备忘记答曰：

闻诸生又来陈疏云。予意已谕于朝廷，诸生其勿更言。但愿诸生，他日立朝，匡辅国家，使社稷有盘石之固，生民有衽席之安，则予虽退，亦有荣矣。无任期待之至。

闰8月18日

○壬午，大臣启曰：“大狱尚未推鞫，日字已多。非徒拿来罪人，渐生奸计，隐讳情节，如有魁首之未捕者，不无北走胡南走越，终不得捕捉之忧。臣等昼夜思度，计不知所出。凡公事之入内经御览者，必踏启字而下，政院又于其尾，判付启下某司云云。今若御书启字，则是政院之任，自上代行，后世虽复知已经御览文书乎？自上又欲着押，以为凭验之地，自古及今，无论大事、小事，皆踏启字，而独于此狱案，着押则事异前规，而格例无据，后世又谁知之？臣等所谓不可成案者此也。自上既以为，讨逆事重，系关宗社，则此事亦当为宗社大计，勉屈圣志，使得速为推鞫，以得罪人。岂可以启字已封，而更不可开用为诿乎？且狱事出入，不可以司谒为之。请出承传色，使之传命。”答曰：“此皆近于胶柱。凡事随时酌处，不害于义理可也。于常时启字所踏处，或着押，或书启字而下，则承旨依例，书判付下该司，夫谁曰不可？岂可谓之代行，后日谁知其御押云乎？承传色当差出。”

○两司合司前启，答曰：“别无可为事。”

○两司合启，请踏启字事，答曰：“前已言之，今不可踏。”

○宪府启曰：“昨日两司再启，未经御览，径先发落，至有启辞不必见之教。此实前所未有之事，后日拒谏之渐，未必不由于此。政院居喉舌之地，所当陈达未安之意，以尽覆逆之责，而默无一言，使台谏之论，不得上达，以遂君上过举，极为无谓。色承旨请命推考治罪。阃帅之任，不可一日旷废，而南边方与贼对垒，事机之叵测，有甚于前日，策应防备，一刻为急。庆尚左兵使有缺，已迫一月，尚未差送，非但军机疏虞，贼雠闻之，必且生心。请速捧承传，急急差出。”

○谏院启曰：“当初推鞫公事，不踏启字，而政院无一言申禀，径下禁府，极为无谓。请色承旨亟命罢职，以杜后弊。政院之职，在于敷奏覆逆，而昨日台谏启辞径下，以不必见为教，则所当申禀入启，然后乃可承受，而蒙不致察，不职甚矣。色承旨请命推考。”答曰：“非予可否是非事。”

○大臣再启，答曰：“别无可为事。”

○大臣三启，答曰：“无可为事，勿为烦言。”

○两司合司再启，答曰：“今日之事，大臣误矣。岂可如是处之？”

○两司合启，请踏启字。再启，答曰：“已谕。虽欲踏之，不可得。”

○政院前启，上不答。

闰8月19日

○癸未，两司〈座目见上。〉合司启曰：“臣等伏承圣批，以为‘今日之事，大臣误矣。岂可如是处之？’相顾骇叹，不知所出。人君行事，惟在于时势之如何，人情之便否而已。寻常号令，犹不可径情直行。圣上所欲为者，是何等举措，而乃敢不度时势，不顺人情，直任己意，断然不疑，迫群下以必不可从之事乎？艰虞日甚，事机日急，为大臣者，虽欲勉承圣意，奈拂众情何，破坏国事何？国论益郁，人心益危，圣明傥不及此时动念，则窃恐不测之祸，猝起于意虑之外，而莫可救也。请亟回天意，以答舆望。”答曰：“已谕。”

○两司合启，请踏启字，庆尚兵使差出，色承旨推考事，前启，答曰：“启字问于大臣，不当问于予。承旨等事已谕。”

○大臣启曰：“伏承圣旨，每以无可为事教之。臣等聚首郁抑，莫知所为，伏阁数旬，诚乏格天，宁枯死阙庭，不忍负国家也。堂陛阻隔，机务积滞，中外遑遑，气像愁惨，翻然改图，惕然深省，听断庶政，图回至理，以收中兴之绩，此非可为者乎？引接臣僚，咨访治道，急务之当先者先之，弊瘼之可袪者袪之，思祖宗付托之重，念生民离合之几，不遑暇食，毋执谦让，此非可为者乎？穷诘逆狱，罪人斯得，莫重之事，无过于此，而特以踏启字一节，尚不问一人，使窃凶极恶之徒，终归于漏网之地，他日不测之变，又安知不由于斯乎？人心涣散，国势杌陧，臣等徊徨跼踖无所，因极一死之外，更无他念。天高听卑，有感则通。伏乞圣慈，俯察下情，亟赐兪音，以副一国喁喁之望。”答曰：“予之自处则已决。卿等之论启则当任其意。”

○兵曹判书李恒福启曰：“天使回还之期，当在九月，迎候措置之事，有难于前日。臣之发行，〈为接伴使。〉一日为急，而国事如此，不得发去。当以秩高文官，从事官称号，为先下送，预为措置如何？大臣之意如此，故敢启。”传曰：“令备边司处之。”

闰8月20日

○甲申，两司合司前启，答曰：“已谕于大臣矣。”

○两司合启，请踏启字，庆尚兵使差出事，前启，答曰：“讨贼，何必启字？启字，已非为予所当用之物矣。此事不可发落，〈兵使事。〉然令备边司，或仍任议处。”

○大臣启曰：“近日廷争，非臣等一二人之私意，乃举国臣子闷迫之情，而不能自已者，故日日吁呼，庶几天听之或回，而诚未上格，严峻之教，日以益甚。臣等不知所出，徒为痛闷泣血而已。殿下屡以大臣之安国，切责臣等，如臣等愚劣，固无望于任大臣之责，而安国家之危。每蒙教，惶汗浃背。古之所谓大臣者，忠诚足以动主，见识足以虑远，力量足以镇物，苟利社稷，则君命有不苟顺也，一身之利害，有不顾也，故能以一身任天下之重，而以之扶颠持危，绰乎有裕。今臣等其能然乎？区区争论之意，虽未尝不在于国家，而咫尺殿陛，情志不达，下则国言汹汹，万口齐愤，群嘲众骂，皆以为大臣非其人，故国事如此，而不能回天。臣等方惭惧惶惑，徊徨踧踖之不暇，何敢望处置国事乎？大抵近日之事，乃是万古无前之变例，而启字封下，尤非臣等之所能料测也。臣等俱以乱离馀生，精神昏瞀，惟昼夜思度，实不知所以为计。伏愿圣明，哀之矜之，且为国家深思远虑，早回天意，则非臣等之幸也，宗社之幸也。如臣等不职无状，赖天之恩，得蒙罢斥，则颠仆丘壑，死亦无憾。更乞垂察焉。”答曰：“予亦不任闷迫之至。若少或有可为之势，则何敢如是？前日至于封下启字，以谢大臣，于此足以知其自处之已决矣。不谅予心，如是烦论，其奚益之有焉？盖百病沈痼之中，心病为甚，近尤转剧，不省人事。或袭重裘拥火，而不冰而寒，或被单衣饮冰，而不火而热。或见人慢骂，疑其为鬼，或对案不食，认以为土，或叫噪悲啼，或昏迷眩仆，魂魄已离，精神已散，可骇可愕，不可名状。嗟乎！无复有人性，空馀躯壳身矣，尚安用此人为哉？其知予者，哀其病，而谓朝夕必死；不知予者，惊其病战手，吐舌而走。人之所以酬酢万变，握其机而应之者，只在方寸间一个灵而已矣。今旧丧如此，虽于介然之顷，亦不得寻其主人之所在。如是而虽欲裁决万务，其可得乎？其于宗社何，生民何？此所以必欲奉身而退，杜门治病，以俟入地者也。今上下相持，二十馀日。自古安有如此之时乎？今日之事，虽使史墨占天，郭璞揲蓍，庄周骋辞，杨雄书字，张良献策，如晦断决，更无可为之事。唯愿法宋家故事，引我朝前例，哀予病而许退，俾遂其志，拥世子而摄政，大布新政。如此则国家也，朝廷也，生民也，以及凶贼之要和也，无不幸甚，无任祈恳祝祷之至。”

○委官〈金应南。〉启曰：“逆狱庭鞫之命已下，而台谏未承传旨，故不为来会，今至于三日，此事尤为闷迫。请特命台谏来参，使之速为推鞫。”答曰：“依此言于台谏。”

闰8月21日

○乙酉，两司合司启曰：“臣等诚微难动，天远莫回，今日、明日，已过旬朔，国无命令，官失所司，下缺仰戴，民罔攸依，大小业业，中外遑遑。变故之生，不朝即夕，而高门一闭，堂下千里。大臣股肱，而匡救无所施，台谏耳目，而吁呼不见察，每于批下，诿以已谕，惟必遂己志是急。臣等窃未知圣上之视宗社与圣躬，孰重而孰轻耶？宗社安，然后圣躬可安，而目今外而寇贼，内而叛逆，忧虞之端，危迫之状，不一而足，则宗社果可安乎？薪胆所在，忧劳方切。上下戮力，犹患不济，则圣躬果可谓安乎？时非退逊就闲之日，而举措之失当，适足以动摇人心，倾危宗社，则未识圣意，何若为此耶？况人情所在，天意可想。道路危骇，已不可言，而仁爱之示，式月斯生，则圣上于此，亦岂不为之惕念，而思所以改图之乎？请亟回天意，以安宗社。”答曰：“已谕。”

○两司合启，踏启字前启，答曰：“已谕。”

○大臣启曰：“圣上一身，宗社、臣民之主也。臣等非不知圣上之身安，然后国家之事可安也，第念圣明，春秋鼎盛，非耄期倦勤之日，而遽欲以万机之重，付之于未受册命之东宫，此臣等之所以分死力争，而不敢退者也。宫门一闭而不开，启字一封而不用，下情阻隔，百事废阁。如此之举，虽在平时，亦不可一日而安保。况此何等时耶？至于逆狱推鞫，一刻尤急，而以启字之故，罪人满狱未鞫，使已捕者得生奸计，未捕者或致逃散，此尤可虑之甚者也。夫东宫之不可用启字，岂不晓然，而圣上必令臣等，封进于东宫，臣等其敢以圣上之命，封进于东宫，东宫亦岂敢以臣等之封进而用之乎？此事理之必不可行者，而迫臣等而行之，此臣等之所以宁受𫓧钺之诛，而不敢承命者也。夫圣上之命东宫，东宫之事圣上，自有其道。若于视膳问安之暇，论难庶政，有所参决，则上有赞助之益，下绝专断之嫌，伦理妥帖，万事皆安，不亦乐哉？不此之念，而遽令用启字决国事，此果东宫之所敢承当者乎？一国皆知其不可，而圣明猝然命之，确然守之，臣等之哀辞苦语，一向挥斥，满庭臣僚，废弃职事，奔走号呼，若无所依，臣等之意不亦悲乎？伏愿圣明，更加矜察，速赐兪音。”答曰：“相持至此，国事不忍言。军务及事大之事，令予姑仍听决，其馀庶政，依前传教施行，则予犹可忍死以待矣。若不听予言，宁死不从。玆敢痛哭而言之。”

○大臣再启，答曰：“传教之初意，以为即行，而复有此说。今依太宗朝事施行，犹或可耐，然非予本心也，只缘今日事势之不得已也。此外无可为之策。”

闰8月22日

○丙戌，两司合司前启，答曰：“已谕。”

○大臣启曰：“伏承圣教，令依太宗朝故事施行。臣等岂不欲遵奉圣谕，而强为冒死吁呼乎？第念太宗已行之规，与今日事体不同。此时世宗，已受册命于天朝，太宗传位于世宗而付托之矣。传禅之举，即为奏闻，诰命旋降也。然而军国大事，犹摠于上王而禀决，则其时之事固然矣。今者东宫册命，屡请未准，而遽有此举，以未受册命之东宫，奏闻皇上，请使摄政不可也，不闻于天朝，而权宜摠摄，尤不可也。然则太宗朝故事，不与此类，其不可援拟也，明矣。列圣既无如此之举，圣上虽欲径情直行，固不可得也。臣等亦安敢徒知将顺之为美，而不念国事之涂地乎？古人云：‘天下，大器也，一危难安。’圣上不思所以转危为安，而反以莫大之事，率意轻举，牢拒国言，颠𬯀之患，迫在朝夕，而莫之省念，此臣等之忧悸怵迫，宁枯死于阙下，而不敢退去者也。至于命令岐二，事势妨碍，难行曲折，已尽陈达，不敢更渎，而安危之决，日急一日。伏愿亟回睿念，以答臣民恳迫之望。”答曰：“此非传禅，不可奏闻，只使权摄裁决尔。世宗朝又有此例，我国之法也。卿等之意如此，则别无可为矣。”

○大臣再启，答曰：“予非赞助之无人，正欲使国政不入于心，俗声不闻于耳，以治此病。一日经过，如在刀山汤火之中，若不俟终日者然。如此则其于乞和于凶贼亦便，今反为此说，不亦可哂哉？请勿更言。从此永辞。”

闰8月23日

○丁亥，两司合司前启，两司合启踏启字，答曰：“已谕。”

○大臣启曰：“臣等诚意浅薄，区区颊舌，无望于格天，而只益罪戾。二十六日立庭呼吁之言，如秋虫蟋蟀之音，虽自尽其悲切，而不足以动人之听，环顾茫然，只自痛伤而已。今日国事溃裂，凡百云为，都不可于圣主之心，而不欲听闻者，尽皆臣等之罪也。更何辞说而自解？是故，臣等亦愿得一死，早塡丘壑，瞑无知觉，而实无生世之念也。自古国家危乱，何代无之，然其势之艰难，事之难处，未有如今日之甚。以臣等至愚极陋，虽欲竭其心思，尽其才力，而万计毕张，无补于事。此臣等之所以惭恩抚己，重自伤悼者也。宋时，留正为大臣，一闻历事岁久，念欲退闲之旨，即出城待罪，而五鼓逃去。诚以此等命令，为臣子者，不可忍闻，而又不可顷刻自安故也。近日圣上之所教于臣等，臣等之所闻于圣上者，何但此一辞而已哉？臣等虽甚冥顽，每闻之，未尝不摧心酸骨，即欲入地而无从也。夫疾病则呼父，穷困则呼天。臣子之至情痛迫，君父不为照察矜恻，则更于何地而呼吁乎？大抵臣等，名为大臣而国危不能扶，君雠不能报，误国违命，罪状狼藉，以此为罪，死无所恨。唯望圣明，速正臣等之罪。且为宗社国家之虑，亟回天意，以慰人心，则臣等死无馀憾。”答曰：“今日启辞，未知是何见？曾所谓愈往而愈缠绕者矣。予之愿退，岂自近日始？唯其素多痼病，不堪机务，故谢政治病，只有一退耳。一退之外，更无他议。盖有病者自退，其分当如是，初非异事。大抵上下相持，君臣争辨，徒烦言语，无益于事。是何理耶？望速举施行，以安时事。”

闰8月24日

○戊子，两司合司启曰：“臣等区区论执，实出爱君忧国之心，而辞不达意，诚未格天，朝入启辞，夕下已谕二字，漠无可否于其间。此无非臣等奉职无状之致，惭惶闷蹙，罔知所为。今圣上上承列圣之付托，下临兆民之仰戴，其所以扶倾补败，光复旧物之责，方萃于圣上一身，则要当忧勤惕虑，拯济国事之不暇，而以祖宗神器，比之于刀山汤火，而至欲离世绝俗，有若山林长往者然，是岂圣上所敢行而神人所期待乎？至于调护圣躬，庶几无疾者，一国臣子，孰无是心？第以宗社至重，国事至急，失今莫图，国之亡无日矣。至此而圣上虽欲求闲退休，其可得乎？此理晓然，人莫不知之，而圣上犹不省念，亦独何哉？且每援祖宗朝变例，谓可行于今日，事体之不同，时势之不可，既如彼悬绝，而况未受册命之前，径以摄政闻，则末抄难处之患，有所不胜虑者矣。千思百度，决无奉承之理。此臣等所以冒死烦聒，不知止焉。请早回天意，以安宗社。”答曰：“前已谕矣。”

○两司合启踏启字前启，答曰：“前已谕矣。”

○大臣启曰：“臣等伏阙吁呼，已迫一月。辞弹诚竭，更无馀蕴，以为今日不允，明日必允，庶几之望，日复一日，而自上不揣时势，必引先朝为教，牢拒至此。此实臣等诚意单薄，言语无伦，不能感回天意而然也。臣等之罪，万死无惜。伏见圣教，以为予之愿退，岂自今日始？臣等且感且闷，尤不晓圣意也。数年以来，自上崇执㧑谦，过为退托，有这个意思，一国之人，夫孰不知之？第以国势杌陧，如在惊涛骇浪之上，将不可收拾，故圣上虽有此意，黾勉不行，此朝野臣民所共颙望而仰赖者也。今者国家危急之形，如旒不绝，东宫册封之命，尚未承许，忧虞之象，万倍前日。此何等时势，此何等事机，而乃为圣躬之颐养，不恤宗社之大计，挥斥臣等之言，至于斯耶？臣等沥血廷争，不能以回圣上之听，而上下相持，祗足以速违命之诛，臣等罪固难贳，而情亦戚矣。大抵君臣犹父子也，必须情意交字，两无阻碍，然后可否相济，事有结局，而迩来臣等不得仰望清光，已过数月。区区所怀，只凭文字，虽费许多辞说，终不得达，臣等聚首相顾，尤不胜闷郁焉。伏望亟回睿念，容臣等一入阶前盈尺之地，使之毕陈愚恳，以备采择，然后退伏𫓧钺之诛，万无所憾。”答曰：“已谕之矣。”

闰8月25日

○己丑，两司合司前启，答曰：“已谕。”

○两司合启踏启字前启，答曰：“已谕。”

○大臣启曰：“臣等伏阙吁呼，垂及一个月矣。竭诚弹虑，庶几天心之转，而微诚不格，日复一日，批谕邈然，群情遑遑，靡所止届，崩溃之祸，迫在朝夕，曾谓圣明之世，得见此事耶？臣等前后伏承圣教，岂不知旨意之所在，欲仰体而亟行之哉？当此时势艰危，内外忧疑之时，若强咈众心，而行不可行之事，则祸败立至，脐不可噬。臣等之沥血哀吁，必期回天者，诚以忤旨之罪小，而亡国之罪大也，宁得罪于圣上，不敢负祖宗，而重得罪于后世也。圣上每以谢事养闲为教，夫燕居受祉，庶几无疾病，凡有血气者，孰无此诚？但不观诸人心，不揣量时势，唯欲径情而直行，则必速祸患，求以自安，而适以自贻其害。乌得高枕而无扰乎？圣上何微不烛，何远不念，而一向偏滞，至于此哉？目今逆犯满狱，停囚长奸，而讯问无期，台谏交章，苦口争论，而留中不省，以至百僚造庭而庶务废阁，边书沓至而机务寝罢。圣上试于燕闲之间，窅然深思，则古今天下，如此而保无危乱者乎？睿念及此，翻然省悟，不远而复，有不待臣等之言矣。无任祈恳之至。”答曰：“启字已封矣，庶政已谢矣，又已辞于大臣矣。复何言哉？愿于封使款价未还之前，即速许退，毋令痼病之身，更污此世，俾甘杜门退蛰，以遂其养病之志，不胜痛哭祈恳之至。盖相持不决，以值天使之至，则其间不无妨碍矣。非有他意也。”

○政院启曰：“以摄政一事，争于圣明者，自大臣、台侍，以及宗室、百僚、韦布、禁卫之士，虽其陈启，有疏数之异，而知其事之必不可行，则大小同然也。然而论者愈多而执之愈坚，为日已久而天听愈邈，中外之人，遑遑闷迫，咸欲遄死而不得也。圣明临御，三十年于玆，恪事天朝，优礼大臣，敬待台谏。此三者，实一国臣民之所共赞仰者也。今日之举，何等大事，而乃曰不必奏闻？大臣伏阙吁呼，几至一月，非但不蒙兪允，反下未安之教，台谏之辞，非但不为听察，至或未经睿览，先为发落。奈何平日之所恃于圣明者，今至于此耶？夫元首、股肱，义同一体。血脉不通，无以为人，上下不交，无以为国。今乃不度时势，不恤国言，必欲直行己志而后已，深恐祸乱之作，迫在呼吸，而终至于无邦也。伏愿圣明，因其所蔽，反而思之，亟回天意，召对大臣，察纳章奏，快赐兪音，以副舆情，不胜幸甚。”

○礼曹启曰：“今见陈慰使李轴驰启，则道遇洪秀彦，闻《义州誊录》，陈慰有方物，已曾状启。道路传闻，虽未知虚的，事太莫重之事，朝廷必有置处之举，急速商礭回谕云，而更问于洪秀彦，则在义州时，府尹黄琎言内，嘉靖二十七年戊申，孝烈皇后丧，陈慰使李纯亨、进香使金景锡之行，礼物白苎布、黑麻布，而陈慰、进香，不为分别载录。泛闻此言，行到延安地，遇李辂，只说此意而已。考见黄琎书状，则孝烈皇后崩逝，进香使金景锡、陈慰使李纯亨，一时同行入归，进献方物，无凭可考，使译官表宪，牒呈内抄启矣。行次文书一张，明白可考，礼物白苎布一百匹、黑麻布二百匹云云，则表宪闻见者，正是横看所载祭需措备物，而别无进献方物，似无可疑。当初已依横看磨炼，更无议处之事。以此下谕于李辂处何如？”传曰：“允。”

○昧爽，霜降。

○弘文馆副提学李好闵、校理权悏、韩浚谦、著作金光烨等：

伏以，臣等伏稿哀吁，血笺天阍，今已浃月，而一遭圣批之后，区区肝肺之辞，徒为投匦而止耳。臣等虽极庸琐，顾职分则论思启沃也。既不能竭忠毕诚，蒙圣上之矜察，又不能直言极论，救圣上之过举，臣等之罪，万死无惜，而无面目立于天壤之间矣。犹且冒昧连章，不自知止者，诚以爱君忧国，出于天赋，而不忍见时事之岌岌耳。夫人君之行事，当合于时势，顺于人心而已。殿下以为今日摄政之举，果顺于人心而合于时势乎？圣上一身，宗社生民之所寄，而再造邦国，光复旧物之责，皆系焉。固宜薪胆刻励，日不暇给之秋也。岂可以二百年积累之基业，认之为刀山汤火之苦，而脱屣万机，谢世绝物，有如匹夫之去就者乎？今者百僚盈庭，血诚号诉，下至韦布、军民，莫不抗疏论列，则今日之人心，其可拂乎？外而凶贼压境，狺然伺衅，内而逆孽继踵，靡所止疑，奄奄垂尽，莫可收拾，则今日之时势，又如何哉，而奈何以殿下春秋之鼎盛，欲行耄期倦勤之事，崇执㧑谦，过于退逊，大臣论之而不从，谏官争之而不察，一向麾屏，坚守不回，大不类圣明平日之举措耶？此必由天心未悔，重祸我国，使一国庶务，漫无主张，必至于沦胥以败也。殿下博览前古，宁有上下相持，百司俱废，国无号令，至于此久，而不底危乱者乎？殿下每以决难行之事，促行于大臣，而以安时事为教，大臣亦安能排群议众心，徒效妾妇承顺之恭，而不念宗社付畀之重乎？此所以苦言悲恳，愈久愈甚，宁伏拂旨之诛，而分死不忍退也。噫！人心之摇，惨于敌国，逆狱之鞫，难稽一刻，而殿下慢不加念，坐失事机。臣等寒心切骨，深虑不测之祸，迫于萧墙之内，莫之救也。《诗》曰：‘邈邈昊天，无不克巩。’伏愿殿下，亟加怜察，曲循舆情。

闰8月26日

○庚寅，两司合司启曰：“国不可一日无君，君不可一日无听断。国而无君，则民尚何依，君而无听断，则国不为国。今者命令阻绝，已迫三旬，则虽谓之一月无君可也。宁有日万之机，废坠至此，而能保其国者乎？今日举措，决有所难行。何者，以位则祖宗所传之位也，以职则天子所命之职也。奉天子之命，守祖宗之位，一遇颠沛，不思所以整顿收杀，遽以国政，摄之于东宫，而曾不顾念，其于祖宗付托何，天子明命何？圣上一身，所系极重，进退固不可轻也。惟当激砺圣志，一意担当，使强寇少却，而国事粗安，然后圣心可慰，圣躬亦安矣。不然而过于摧沮，至欲谢绝世务而不知，且虑群下之不从己意，大异举措而促迫之，此岂臣等所望于圣明者乎？不远而复，惟日望之。请亟回天意，以安宗社。”答曰：“已谕。”

○两司合启前启踏启字事，答曰：“已谕。”

闰8月27日

○辛卯，两司合司启曰：“国无听断，弥月于玆，如屋之无主，如舟之无楫。遑遑岌岌，无所因极，而大小臣民，以死争之，不敢退去者，诚以事有至难，而时有不便也。自上亦察今日群情，可以能遂圣意否乎？知其不可遂，而强为此无益之举，自底灭亡之域，实臣等所未晓也。今日之所争得失，愚智所共知。以圣上之明，非不深烛，而迫促臣下，期于必行，臣窃怪之。圣意必以为，予意已定，时势不足论，舆情不定恤，举措虽悮，廷臣其如我何？确然坚执，挥斥群言，必欲遂己志，圣上之惑，至此而深矣。祖宗付托，至重至大，其敢以一遇丧乱，遽尔摧沮，厌薄祖宗之基业，弃之如遗乎？圣上复仇之心，天地所共监。诚宜益励圣志，靡事不经睿算，无日不讨军实，收效于薪胆中，然后庶几快于圣心，而有辞于祖宗矣。今乃倦万机而不御，谢国政而不闻，有若匹夫之果于忘世，其于复仇之计左矣，而适足以为促亡之道。所谓国必自伐者，不幸而近之矣。臣等备员言地，目见国事如此，至痛在心，敢聒不止。请亟回天意，以安宗社。”答曰：“已谕。”

○两司合启前启踏启字事，答曰：“已谕。”

○大臣等启曰：“臣等吁天号呼，今已一月，辞已竭矣，情已蹙矣。知其不可而欲苟顺上旨，则于心不忍；欲极言殚论，以冀回天，则微诚莫达，狼狈失措，不知所达。自上教以大臣，过于固执，臣等尤为惶恐。今此满庭百僚之请，台谏、侍从之启，以及军民、百姓之心，万口同然，奔走如狂者，皆出于臣民不容自已之诚，非臣等数三人，过于固执而然也。群情汹汹如此，惟日愈甚，臣等虽欲奉承命令，其可待乎？臣等丧乱之馀，精神心虑，固已十丧八九，近日又遭此无前之事，焦煎益深，眩瞀昏乱，罔知攸处，俯仰天地，只待塡壑之日。惟望圣上，少垂矜察，而亟回天心，以慰群臣之情，以安国家之事。”上答曰：“予亦计之熟矣，曾千思而百计矣。为今之策，莫如早许予退。是岂独为一身一死而然哉？万事皆好矣。是以当初以死决意，于封下启字，可见予意矣。此乃正为宗社计，其谓予万一可从乎？徒为渎扰，无益时事。大臣何不速处，而留时引日乎？今虽退，亦已晩矣。”

○大臣再启，上答曰：“不忍国事再败。宁得罪于卿等，不敢负宗社，而重得罪于天地也。今予不退，脐不可噬。过为固执，实是姑息之计也。大臣任国家安危。今日处置，只在卿等。愿速为处之。如是相持，厥终何以为之乎？大臣不此之虑可乎？”

○夜五更，流星出五车星下，入坤方天际，状如拳，尾长四五尺许，色赤。

闰8月28日

○壬辰，体察使李元翼：

伏以，臣本庸陋无状，谬蒙圣朝恩擢，既冒台鼎之任，又受四道之委。虽竭心殚虑，而才智不逮，负重力微，自分颠踣。目今屯贼未撤，边事艰虞，民疲奔命，邦本杌陧，存亡之机，正在今日。乃闻自上有非常大举措之令，又出于此时，惶骇惊忧，莫知所措。臣僚闷迫之情，已具于在庭诸臣之启，臣不宜复有所尘渎，第臣滥厕大臣之后，而受任于外，不得与诸臣，伏阁吁呼，瞻望云天，不胜悲咽哽塞之至，敢以伸闻。伏愿殿下垂察焉。

答曰：“省箚具悉卿意。予意近已尽谕于朝廷矣，卿其知悉事回谕。”

○大臣启曰：“昨日伏承圣批，臣等之心尤为罔极。古人论世道治乱之由，以为气化盛衰，人事得失，反复相寻。然远而不可必者，天数也；近而所可尽者，人事也。日月有薄蚀之灾，山岳有崒崩之变，然而久则恒复乎常。今圣上既惧国事之再败，则当激励圣志，强健法天，以图中兴之业。不可惩于一败，而过为摧沮，以负祖宗之托，生民之望也。当壬辰祸乱之极，以事势观之，则其有今日，亦不可必，而赖圣上至诚，有以感激乎皇听，昭孚于天心，遂致有国于无，图存于亡。此实君臣上下，日夜遑遑，迓续天命，不敢自逸之时也。未知圣上，一于为谦，脱屣万机，将置国事于何地也？臣等窃恐再败之忧，在彼而不在于此也。臣等虽无状，爱君如父，危悰血忱，毕陈无馀。伏乞圣明，早赐兪音，以安国事。”答曰：“若有一分可堪之势，则何苦而为此哉？今国事甚急，愿勿更言之，速为处之。岂非大臣责乎？”

○大臣再启，答曰：“世子未封故摄政耳。若已封则岂但摄之而已乎？今日之举，非如传位，固无难事，而如是论执何也？不过曰大事何可轻从，姑藉其名位，毋令遽异于听闻云耳。是乃姑息之见，而不几于苟且寄生者耶？反复思之，莫如早许予退，俾调垂死之身，于大事、于小事，于公于私，四顾恰好。不胜至恳，翘首跂足而待。”

○两司合司启曰：“臣等冒居言地，不得其职，于义可去，葵忱自切，犹望庶几，臣等之情，亦云戚矣。目今艰危日甚，事机叵测，惨不忍言之祸，迫在呼吸之间，而以此一事，上下相持，命令不通，已过一月，百司之机务俱废，八方之文报罔禀。至于逆孽，宗社之大恶，而邦刑久稽，罪人未得，古今天下，安有如此之时乎？历观前史，丧乱之作，何代无之，英哲之君，不敢以一败而自沮，益加奋励，以重恢旧业，为己责。若过于贬损，一向追咎既往，而激励自振之志，则非但无望于再造，如线之国脉，亦难以迓续。此举朝之所以血诚殚吁，分死力争者也。请加三思，亟赐一兪。”答曰：“已谕。”

○政院启曰：“昨日大臣启辞之后，自上有前古所未有之举措。大臣等忧惶闷迫，罔知所措，达夜阙庭，席稿待罪，而迄未闻命。臣等忝在喉舌之地，尤不胜遑遑闷迫之至。伏乞圣慈，亟赐发落，以慰大小臣僚之望。”〈批答未下。〉 ○自辰时至午时，日晕。

闰8月29日

○癸巳，大臣启曰：“臣等伏睹昨日圣批，不觉寒心竦骨，欲死无地。自古臣子，竭诚哀吁，而不见察于君父，天下之至痛也。臣等俱以无状，值此无前之事，堂陛阻隔，无路牵裾，阙庭又非痛哭之所，积以时日，庶几一悟。臣等之情，亦可悲矣，而自上犹不见察，又下臣等所不忍闻之教，满庭群臣，相顾失色，不知所以为计，跼天蹐地，徒为罔极而已。臣等近日所言，果是循例塞责之辞乎？中外军民，万口同然者，又谁劝为之也？诚以国事至急，非圣上自暇之日，而时势事理，无一可为者，故宁欲枯死于阙庭之内，而不能苟顺圣旨，以负宗社与生民也。圣上养育臣民三十馀年，生死肉骨，莫非圣恩。何独于今日，委弃不顾如此也？言之至此，悲痛哽咽，不知所达。伏愿圣明，更加怜察焉。”答曰：“上下相持，今已月馀，而大臣不为处置，是何理耶？今日事势至此，愿依前日之言，只听军务，无任祈恳之至。若如启辞，令世子自内私为之，则非但予之素志归虚，其于机务应决之际，定有难事。更愿即依予言施行，不胜至望。”

○两司〈座目见上。〉合司前启，答曰：“已谕。”

○两司合启前启踏启字事，答曰：“已谕。”

○两司合司再启，答曰：“已谕大臣。”

○大臣再启，答曰：“国事至此，变将不可测。予今忍死姑从之，真无异于息国之夫人也。待世子疾瘳处之，而必有难事。卿等从当知之。”

○两司合启曰：“今此逆徒，宗社之贼也。其讨之迟速缓急，非圣上所得自由，而只缘省事自逸之念，为之偏系，欲遂不可为之事，废当用之启字，稽至严之天讨。为宗社讨贼，岂可如此乎？况通书首谋之人，方病垂毙，尤当汲汲鞫问，以得其情。请用启字，亟举讨恶之典。”答曰：“已谕。”

○夜一更，乾方电光；二更、三更，坤方电光；四更，巽方雷动电光；五更，西方、乾方雷动电光。

九月

9月1日

○朔甲午，朝，雨雷电。

○上在贞陵洞行宫。

○行大司谏李墍、大司宪柳永庆、司谏金弘微、执义金时献、掌令李铁、崔瓘、持平李馨郁、献纳南以恭、正言李必亨、郑㷤启曰：“台谏诣阙论事，发落未下，不敢径出，流来规例也。而顷日合司之时，承传色已递，所启未入，每宿阙中，亦涉未稳，或有出去之日。异日台谏不待发落，径先出去之弊，未必不自臣等始。其时即当引嫌，以方论大事未遑，今始来避，所失尤大。决不可䩄然在职。请命递斥臣等之职。”答曰：“勿辞。”〈退待物论。〉

○弘文馆〈副提学李好闵、校理韩浚谦、副修撰申渫。〉等：

伏以，大司谏李墍、大司宪柳永庆、司谏金弘微、执义金时献、掌令李铁、崔瓘、持平李馨郁、献纳南以恭、正言李必亨、郑㷤等云云，引嫌而退。顷日论执之事，举措殊异，不可以常规言。台谏始虽急于回天，日夜守阙，以待兪音之下，而及其上下相持，时日渐旷，则不入省记之官，亦难每宿禁中。其或出，必有见于此。且方论大事，未遑引避，势所然也。别无所失，请并命出仕。

答曰：“依启。”

○庆尚监司李用淳书状：

天使跟随陪臣朴弘长通书内，今月初十日，到对马岛府中，留十五日，来泊日跂岛，又无便风仍留。天使与沈游击，时在五沙浦，待诰敕，与关白相会云。所经倭人，至恭接待，调信亦致殷勤，尽情护行。

启下备边司。

○传于政院曰：“黄慎奉使异域，其老母必有陟岵之思。重阳将近，米、太、酒、馔，优数题给。”

○传于政院曰：“两南体察以下诸将，欲造给耳掩，未知应受之数几何。言于备边司。”

○都体察使李元翼状启：

守备称号邵应忠，来到晋州，持孙军门分付件记示臣，其件物誊书，输送于备边司矣。所问倭情则随所见，以四处屯倭，尚未撤退回答矣。又陈游击送牌文及书札于臣处，其牒文、书札监封，输送于备边司矣。近日潜商之徒，恣意出入，作为倭奴腹心，事多难处，故另行禁断矣。游击通书，东莱地方，倭贼屯住，其间虽有附居民，而地方守令，进住不便，姑令住在梁山事，自朝廷商量施行事，启下备边司。粘连启目，贼退地方，即令其邑守令，进入其地，抚绥人民，收合创残，正系今日急务，不可少缓。如东莱则尤为紧关之地，不比他邑。但以釜山之贼，犹未尽撤，则相距不远之处，守令遽为进住，恐有意外之虞。体察使使之住在梁山，未为不可。然其东莱一邑之民，无收管之人，凡有陈诉处置之事，无处控告，已为未便。且逾越他境，往来听令于其倅，其间弊端，固为甚多，不无因此生怨投贼之弊。今以宋亿世等，陈诉于游击者观之，则可知民情之厌苦也。东莱县令，虽不得入处于本邑城中，而往来抚摩，多般怀附之策，所当尽心处之。至于供赖之弊，尤当姑为停止，以收民情。往岁亦闻东莱之民，以出入远处，支待县令为怨者。今不可更踵此弊，使去就未定之人心，益至于涣散也。大槪今日，沿边防守之策甚重，必须得人任之，然后可以安集遗民。如金海府使白士霖，则金海之民，襁负随之，一境归心，而东莱之民，则不闻此事。各别申敕，务令便民事，观察使处，并为行移知委，而潜商之弊，日以益甚，末流难防，一切痛禁，永绝其路，所不可已。游击以唐将，方在其处，至于移帖言之，亦不可专为拒绝。观其事势，随宜处置，有所伸缩，勿令挑起事端事，并为行移何如？

上从之。

9月3日

○丙申，司谏院启曰：“顷日上下阻绝，如天地否塞，始得回天，瞻听为之俱新。此时宣郁，所当汲汲，而况不接臣僚，已旷时月，军国紧急之务，必多畴咨也，禀达之事。请亟御经筵，以慰群情。”答曰：“当调病开筵。”

○接伴官成以敏书状：

入于釜山，呈国王送礼，陈〈云鸿。〉游击称谢再三，且曰：“国王嗣子之事，奏请天朝，已得可否乎？”臣答曰：“未获详知。”游击曰：“天子之次子与国王之世子，同一贤哲，欲立之意，与国王亦是一般。但天朝诸臣，思遵先帝立嫡之法，姑为争之耳。国王嗣子之请，不久当从。况尔国王，春秋鼎盛，英气发露，临朝处事，超出意外，何必怀勤倦之意，屡有内禅之命乎？问其贼奇，则天使、通信使，不久回来，和事之成，无疑云云。”且与贼对垒，军机废置，非微末小臣擅议之事，自朝廷商量处置。

启下备边司。

○以尹根寿为兼判义禁，柳熙緖为儒城君。

9月4日

○丁酉，户曹启曰：“黄海道酷被风灾，海州丙申条贡物全减，其他各邑则半减事，捧承传矣。自上因本道风灾之惨，轸念民生疾苦，特命蠲减贡物，臣等感激如伤至意。固当奖顺之不暇，第念今年风、水之灾，各道虽有轻重之殊，大槪一样，特未及状启耳。只平安道，以中兴根本之地，近日蠲减之恩，累及于海西，而不及于关西，不无后我之言。两湖徭役，尤重于诸道，畿甸则唐兵京刷马马草等项之役，又非他道之所有。欲因其遇灾，而一体优恤，蠲减贡物，则国家经费之用，无可办出之势，或为或否，应有不均之叹，甚为难处。大抵量入为出，乃是用财之道。其在平时，纵有二百年蓄积，亦多不给之时，或未免引用之弊。今则兵火之馀，该司储备荡竭，且以各道苍赤，方在水火之中，一应贡物，就旧贡案，减半磨炼，姑待事定加磨炼之期。其间又多焚荡，各官全减半减之处，破东补西，艰难推移，而至如祭享之用，御供之需，虽极简约，自有进排前例，不得不准其数。此外进献诸物，天使支待，唐官、唐兵供亿之资，厥数倍多，将一年贡案应纳之数，不及于半年之用。不得已以未收作米及煮盐、赎木等物，连次启请，贸用于各道，方为未安。今若丙申条贡物，或半减，或全减，其势将不免全数贸易，而贸易之际，京中则市民，外方则村氓，咸为怨咨。此虽臣等不职之罪，储蓄罄竭之馀，有同无面之不托，贸用之事，亦出于不获已。与其应贡蠲免，别例贸易，莫如仍收应贡，小除别例贸用之弊也。且朝廷虽有蠲免之令，守令不曾晓喩民间，依旧责纳，实惠未究于下民，民怨反归于朝廷。是国家虚弃应纳之物，徒有蠲免之名也。况守令虽值小灾，不无文报虚张之弊，方伯只因其文执而状启，其所被灾之处，亦或有过实之理。似当令其道都事，详细掷奸启闻后，观其被灾轻重，参酌磨炼，禀裁施行，恐或无妨。”传曰：“民被酷灾，命减贡赋，而费辞回启，恐为未稳。关西若如此灾，则亦安得不减？大抵平安、黄海，其民有功于国，而供亿唐军，其弊最甚，理宜优恤。监司在海州本营，目睹而状启，并与方伯之言而不信之？有司恤经费，虽曰然矣，而亦于事体不合，海州则即传教尽减，以示前日有劳优恤之意，其馀邑则姑依启辞，更令都事详审后，处之无妨。”

9月6日

○己亥，司谏院启曰：“顷者百僚遑遑，分死伏庭之日，议政府郞厅，以押班之官，不为致察，使班列或有稀疏之时，至为非矣。请命推考。前兵曹佐郞李庆全、〈人多以浮薄斥之。〉前刑曹佐郞安昶，以病呈旬，不参于伏庭之列。如此自便之习，不可长也。请并命推考。起复之事，虽出于金革不得已之举，古人尚以宋之幸存三十年，归之于一臣之终丧，则其不可轻施也明矣。系国轻重之人，以大义，固难伸其私情，而近者武士一路，则全不问有丧与否，使衰绖之人，偃然从事于公门，给帖署经之法，乃置之不必问之地，亏斁丧纪，至此为甚。武士中非给帖署经而起复者，请命一切从丧，以惇伦纪。兵曹不顾金石之典，擅使起复，有若当然者，然或有自愿从丧者，而亦莫省许，极为非矣。堂上、色郞厅，请并命推考。康翎县监李汝机，贼船出没于境内，而邈然不知，及其逢贼人，幸而生还，进告之时，不为受理，始终掩置。松禾县监柳希聃，亦匿不以闻。俱是罪犯军律，而只令监司决杖，异日边臣匿闻之弊，将自此滥觞。请亟命拿鞫，依律定罪。乌川君、鍧，以司饔院提调，供上捧上之时，多有麤鄙之事，贻弊于各司，闻者莫不唾骂。请命罢职。”答曰：“起复事，已起复者，一切终丧，则恐于其间，有妨碍事。当令备边司议处。兵曹推考、李汝机等拿鞫事，依启。乌川君推考、班列事、李庆全等事，不须推考。”

○传于右承旨奇自献曰：“健元陵，屡欲拜陵，而以该司启辞，至今不得为。欲为之，问于礼曹。”

○礼曹启：“今俟秋雾稍歇，择日于未寒之前，行之似当。”传曰：“依启。显陵并为之矣。”

9月7日

○庚子，司谏院连启乌川君鍧、前兵曹佐郞李庆全、前刑曹佐郞安昶推考事，答曰：“并已谕。不允。”

9月8日

○辛丑，平安兵使李庆濬书状：

老胡意在叵测，边上策应，惟在慎重。方今畋猎采参之胡，遍满山野之时，轻蹈彼地，体探之际，幸若相遇，惹起事端，诚所可虑。姑为停止，体探无妨。

启下备边司。

○礼曹启曰：“健元陵拜陵时，显陵并为之事，传教矣。前年两陵拜陵事传教，而道里甚远，日晷极短，两陵并行，势所未及，其时本曹议于大臣，显陵则遣大臣行礼事，入启蒙允矣。今亦日短，势难并行于两陵，显陵则依前遣大臣行之何如？大臣之意亦以为然。敢启。”传曰：“依启。”

○备忘记曰：

健元陵、显陵拜陵时，道路则倾陷，马不得行处外，一切勿为修治，桥梁则不得已处，只须才得过涉而已，植炬等事，亦勿为之。且别无可为之事，凡役民抄发等事，一切勿为。如或违之，卿及差使员，当受责罚，京畿监司处下书。且大小昼停，并勿为之，只于大昼停次，设小次事，言于该曹。

○户部一本：

为奉旨东巡，敬陈御倭机宜事，山东清吏司案是奉，本部送户科，抄出摠督孙矿题前事等因，奉圣旨，该部知道，钦此钦遵，抄出到部送司案呈。到部看得，蓟辽摠督孙矿题称，巡阅近海、近朝鲜地方，周视要害，置兵储饷，条陈议形势、议设兵、设聚粮、议额饷四事内，除外部掌行者，听各径自议覆外，其议聚粮、额饷二事，系本部职掌。相应列款覆请，恭候圣明裁定敕下，臣等遵奉施行计开。一议聚粮前件。臣等看得朝鲜，向年被倭侵扰，发兵救援，独转饷一番，极称艰苦。方今册使渡海，似无他责，然战、守机宜，在我委当预备。督臣久住辽左，周环巡历，闻见必真。相应依请合移咨葪辽督抚，幷札管粮郞中，转行该道。如果倭警逼真，令将金、复、海、盖、东昌五仓米豆，共一十万四千四百四十石九斗，拨用坚厚船只，择取惯熟海路水手，运至平壤，发朝鲜转运。辽阳、甛水站，凤凰城，汤站，定辽右卫五仓米豆，共六万一千一百四十石，草六万七千六百二十五束，雇觅骡駄，运至义州，发朝鲜转运。幷先年辽东发运见在米豆，共七千五十一石及朝鲜国王京，幷外道各路，见贮米豆，共八万二百二十八石零，通共米一十三万五百一十一石零，豆一十一万二千三百四十九石零。查明照先年行粮，每军一名，日支米一升五合，愿折者给银二分，盐、菜三分。马每匹日支料，豆三升、草一束，计重十五斤，愿折者给银二分。自山海关起，至鸭绿江止，本色折，听从其便，如过江，俱给本色。军以三万名为率，每月该米一万三千五百石，约支九个月馀，马以二万匹，每月该料豆一万八千石。待秋成，或征收，或籴买，增备三万九千六百五十一石，运前料豆，共一十六万二千石，亦听九个月支用。以后永存此数，专备防倭支费，如遇秋收，不妨出陈易新，无致亏失原额。其马草，每月该六十万束，以九个月计算，共该五百四十万束。务令趁时采办，并行朝鲜该管官曹，亦为及时预备，凑足前数。倘调兵众多，匮乏不继，本部预行凤阳总督，山东巡抚衙门，遇有警急，各拨旧日行海水手、船只，淮安运南来一十万石、山东运登、莱米豆一十万石，俱至平壤，交卸接济。仍咨兵部，幷行蓟辽摠督，转咨朝鲜国王知会。伏乞在裁。一议额饷。臣等看得葪辽摠督孙矿条议，葪辽两镇，有防虏额饷，无防倭额饷。前请户部发银一十二万两，乞要存库待倭事，结局另行别议。倘遇警急费烦，续容再请一节。为照储饷备倭，筹边至计，督臣议留前银，无非桑土预祐。但今太仓匮继，各边年请，请发不敷。近据辽镇管粮郞中韩子廉议，将前银半留备倭，半低年年例，通融凑处，未为不可。合无移咨蓟辽督抚，幷箚管粮郞中，将本部原发防倭银一十二万两内，以六万两，扣抵二十五年上半年，预发年例之数，以六万两，暂留在库，待东封结局，兵马不调，仍扣年例。倘遇警报不虚，果来侵犯朝鲜，无妨具题请发，先将查加缘由，报部查考。伏乞圣裁，奉圣旨。

○兵部一本：

倭情事，职方司案呈奉本部送。本月二十九日卯时据，揆上递到朝鲜，当揆官孟良相揭称，除本月初二等日营中事宜，已经具揭搪报外，今初八日午时分据，在营打听，百摠杨汝德传帖报称，有朝鲜、黄慎等，跟随符节，先于七月二十九日，开船渡海讫，不意黄慎思因国王，具贺关白礼书，未见发到，黄慎同倭将平调信，伏回釜山住候。至八月初二日，有国王差陪臣朴弘长，赍贺关白书、礼等物，于是日未时分，至釜山。有倭将沙古雁门、五岛等，带领倭众，迎至东莱，众倭执挐创刀，顺路两边站立，其沙古雁门等与弘长先行，倭将从随。又查得朴弘长带领官军，约有三百员名、大小船七只，亦同黄慎幷倭将平调信等，于初四日酉时分，上船渡海去讫等因。传报到职，据此理合搪报等因。到部送司案呈，到部为照东封事情，本月十六日，据尤吉沈惟敬禀报，到部随经具题讫。今据当揆官孟良相揭称，朝鲜国王自遣陪臣，往贺关白之封，而倭将平调信与朴弘长，更相谦让。盖仰赖皇上之一封，以息两国之争，以联两国之好。惟釜山馀倭，虽云无多，然必尽数渡海，乃为完局。容臣等礼行，尤吉陈云鸿，勒限促归，焚栅完报，以俟封典。除抄送内阁六科，今将原来揭帖，随本进览。奉圣旨，知道了。

○八月初七日兵部署事刑科左给事中徐成楚一本：

被逮使臣待罪日久，恳乞早降明旨，以全圣断事，臣伏见潜逃册使李宗诚，辱命辱国，蒙陛下赫然，逮系阙下，今一月有馀矣，尚未有奉明旨。夫陛下之逮也，如果罪在不赦，则三尺之宪典具存，如或情属可矜，则八议之成规具在。生杀予夺，惟皇上所命，其谁敢以意气，低昻其间者？陛下何不下宗诚于大理，俾斟酌于法之济量于宽威之际？爰书上请，仰候圣裁。庶凡威不停恩，宽不废法，使天下晓然知圣明举动，果出寻常。方不然，以赫赫天威，远从异域，中途一使去计，朝鲜必为悚惕，日本必为震动。外夷澟澟，回首内伺，看此举如何结局。迺章章已上，而经月不报。万一狡夷窥伺，启玩生心，非所以肃体统威远人也。伏望皇上，留神斧断，早降明旨。如或前疏，不及检察则已，将臣此疏，敕下法司，问疑施行。奉圣旨，李宗诚，辱命损威，偸生惑众。着拿送法司，从重拟罪来说。

9月9日

○壬寅，司谏院连启乌川君鍧罢职事，答曰：“岂至于罢。”

○以李墍为行同知中枢府事，李廷馨为大司谏，洪世恭为左副承旨，尹国馨为骊州牧使。

○备忘记曰：

世子宫长番内官李奉贞，以大殿长番，移差于世子宫长番，则所当即日侍陪，恪谨供职，而自移差之后，即称病不仕，偃然呈状。自上以为此时，岂可呈状退在，斯速察任侍陪事传教，而犹累日不为供职，今又再行呈状。人臣之义，不但东西南北，惟君命是听，而尽力于世子者，乃所以尽忠于吾君也。心怀厌薄，不谨供职，至于自上下教，而累度呈状，期于必递，其骄傲蹇妄之状，极为骇愕。推考。

9月11日

○甲辰，朝王世子问安。

○司谏院启曰：“兵祸经年，军兴不继，生财足用，固是今日之不可已者，而任事之人，急于小利，不顾大体，放散零碎之物，诛求锥刀之利。如鱼藿、笔墨、杼梳等，种种色色，责办于民，旋又折价斥卖，吏辈因缘作奸，小民或不见物色，而征纳淮价，前后扰害，怨口嗷嗷。名虽和卖，而实则勒夺。其琐屑鄙猥，亏损体面，有不忍言者，而群怨日滋，嚣然思乱。民心一失，何以为国？古人所谓，虽有粟，乌得而食诸？不幸近之矣。至于募粟民间，抑勒之弊，未免犹踵旧习，此敛怨之大者。请下谕于四道都体察使，各道病民渔夺之事，痛加禁革，使孑遗之民，得蒙一分之惠。伏见传教之辞，内官李奉贞骄蹇慢上之罪，极为骇愕。不可寻常推考，请诏狱推鞫，以惩貂珰恃恩骄傲之习。”答曰：“李奉贞不须诏狱。下谕事，依启。”

○昧爽，青赤气起于乾方天际，指其中，广可见体，长五六丈许，良久乃灭。

9月12日

○乙巳，备忘记曰：

玉堂以经幄论思之地，顷日累进箚辞，而予方闷在衷曲，欲逃不得，不能一一酬答。虽非本心，负罪多矣。敢以为谢，言于玉堂。

○备边司启曰：“僧将惟政，顷者自庆尚道上来。其所率之军六十馀名，终始出入战阵，皆是精勇惯战，而本无根著之人。今若散遣，则后日调发为难。使惟政仍为领率，入处南汉山城，以备缓急之用何如？”传曰：“依启。”

9月13日

○丙午，以备忘记，传于政院曰：

庆尚左兵使高彦伯，因临年老母，累上疏章乞递，其情切矣。顷日已允许递，后不得为政，旋仍其任，似未稳。如有可代之人，则姑为许递，以遂其情似当。右兵使金应瑞，以其父母俱死于其身在于戎阵之后，不得奔丧，夺情起复，上章乞递，其情惨然。国事方急，应瑞不可递，但闻厥弟在家云。若令本道优给祭需，令其弟，别为致祭于其父母，则或可以慰应瑞之心矣。并回启，言于备边司。

○答弘文馆箚曰：“省箚，良用惕然。但此既不得遂，此身如穷人无所归。欲冒居则不能，欲卷避则不得，因仍苟且于无耻寄生之间，此何理耶？其将向谁诉之？直欲吁天而无从，心緖乱矣。病日益深，其何能构草而应务哉？此予所以日夜，徒自痛闷。然当于拜陵后，开筵。”

9月14日

○丁未，以郑光绩为兵曹参议，李赞为弼善，金顺命为正言，郑㷤为副修撰，李廷馦为兵曹佐郞，尹晫为司书，姜籀为说书，成允文为庆尚道左兵使。

○兵曹启曰：“兴仁门外止接降倭等，举动时，崇礼门外开谕移接事，已为启下。更察之，则降倭等所寓之处，不在大路傍，且降附日久，有同编氓，而使之移接，不无自疑之患。使译官守直，亦可禁其出入，令事知译官，举动之日，专委守直，使不得出入，门内亦有煮焰焇倭人，并一体施行何如？备边之意亦然，故敢启。传曰：”依启。“

9月15日

○戊申，奏闻使卢稷书状：

大槪倭贼若再动兵，则天朝当输运粮草，发兵来救云云。

9月16日

○己酉，侍讲院启曰：“来十七日拜陵行幸时，东宫当于阙门外，祗送祗迎，而受鍼之后，气候尚未快差，顷日跌伤酸痛处，亦未少歇。今若强而行之，则恐致重伤。敢启。”传曰：“勿为。”

9月17日

○庚戌，上拜陵。〈健元陵。兼行显陵。〉

9月18日

○辛亥，以都体察使以下诸将书启单子，传于禹俊民曰：“今下貂皮笠、耳掩三十三部，鼠皮笠、耳掩七十部，下送颁给。且鼠皮笠、耳掩二十部，则送于都体察使处，使之用于军中将士赏格。”

○政院启曰：“昨日南大门留门事，宣传官持标信进去，则守门将无缘阙直，宣传官不得开门，还持标信而来。政院意以为，守门将已到，还授标信而送，使之急急开门，而守门将终无去处，不待已与同门别将开门云。极为骇愕。守门将请推考重治。宣传官，若终不见守门将，则所当具由来言，而开门别将，非其任而开门。请推考。兵曹既知其由，而趁未察推，请推考。”传曰：“依启。兵曹勿推。”

○政院启曰：“昨日大驾，自幕次上陵时，云剑差备两人，终无去处，内侍代行，极为骇愕。请推考。”传曰：“依启。”

9月19日

○壬子，司谏院启曰：“清州牧使闵仁伯，到任之后，不恤民隐，科敛敛烦重，阖境冤苦，且率无赖子弟，贻弊多端。请命罢职。本月十九日，以留门事，宣传官持标信，进去南大门，守门将阙直，终无去处，至为骇愕。不可寻常推考，请诏狱推鞫。”答曰：“依启。”

○司宪府启曰：“文城君健、宁堤君锡龄，以秩高宗室，不有朝纲，本月十七日拜陵行幸时，纵酒沈醉，扶载马上，或攘臂横骜，或脱冠叫呶，终至落后，不为扈从。凡在观瞻，莫不骇异。请并命罢职。”答曰：“文城君等推考。”

○执义金时献启曰：“凡台谏下马，则虽宰相不敢骑马以过，必下马与之相礼，此流来旧规，所以重台谏也。今日衙罢，臣出自府中，未及骑马，而兵曹参判姜绅，骑马直过臣前。臣见轻于人，不能保存体貌，台谏风采，将自臣坠落，不可䩄冒风宪。请命罢斥臣职。”答曰：“勿辞。”

○都体察使李元翼书状：

文武不可偏废，而文教为武备之本。兵兴以来，文教专废，至于经传句读之粗粕，词章技艺之末事，亦罕闻于闾阎，世习日趋于偸薄，伤风败俗，犯分干名，靡所不至，极为寒心。科举之设，今年有令而还停，因此士心，尤为索然。臣欲聚士试才，以作其意，而岭南则贼方据边，未暇举行。今次巡到罗州，罗州本多士之所在，仍并招傍近官而试之，其中入格者，自本道赏物，以慰远方多士之意。全州及忠清道中央处巡到时，又为试才计料云。

○敦宁都正黄慎书状：

八月二十五日到一岐岛，二十八日抵浪古耶，九月初四日，向赤间关，见清正管下船，满载粮米、材木等物，将向国都，使译官诇问则曰：“清正欲造房屋，使我辈搬运。”复问清正被罪，则曰：“有功无罪，岂有是事”云云。当详探驰报。

启下备边司。

9月20日

○癸丑，掌令崔瓘启曰：“凡台谏大事、小事，动遵前规，方为得体，如禁乱及奔竟掷奸等事，常坐及茶时，则城上所任意为之，齐坐则通议于同僚，然后为之，例也，而臣实不晓，于齐坐之日，亦以己意，或为或否，不言于同僚矣。今因僚议，始觉其非，臣之愚昧甚矣。不可在职，请命递免。”答曰：“勿辞退，待物论。”

○掌令李铁启曰：“平时于齐坐之日，则禁乱及奔竞掷奸等事，与同僚相议为之，例也，而乱后或为或否，城上所，以己意自断，然后告于同僚，已成谬规，久矣。今者掌令崔瓘，以己意或为或否，不言于同僚，引嫌而退。臣于顷日代任之时，亦承谬规，未免有任意之失，不可仍冒，处置同僚。请命递臣职。”答曰：“勿辞。”退待物论。

○司宪府连启文城君、宁堤君罢职事：“崔瓘、李铁，并引嫌而退。禁乱等事，虽有平时之规，乱后不能记忆，因循不行，非崔瓘等任意创始而然。岂可以细微不关之事，轻递台官？掌令李铁、崔瓘，请并命出仕。”答曰：“出仕。依启未可罢。”

○兵曹参判姜绅启曰：“小臣昨夕，自本司罢仕还家之际，路经宪府门前，而见所由辈起立呵喝之状，俯身疾驰而过。府门广不满数步，瞥然之顷，已为过去，全不见台官立在地上也。事虽出于无情，而金时献启辞中所谓，下马相揖者，实得体貌之言。小臣轻蔑台官之罪，有所难免。不胜惶恐待罪。”传曰：“勿待罪。”

○备边司启曰：“僧将惟政，降倭一名带来。此倭善煮焰硝，能放鸟铳云。令训炼都监，依他倭留置，恤养何如？”传曰：“依启。徒为留置而不加抚恤，欲得其心难矣。京中留在前后降倭，各给冬衣次，可也。”

9月21日

○甲寅，司宪府连启文城君、宁堤君罢职事，答曰：“罢职过重。”

9月24日

○丁巳，领事金应南、知事金睟、特进官李增、大司宪柳永庆、大司谏李廷馨、特进官许晋、参赞官李好闵、参赞官郑期远、检讨官郑㷤、记事官赵濈、尹义立、柳庆宗入侍。卯正，上御别殿，讲周易。李廷馨曰：“顷者自上逊避，下人遑遑，罔知所为。幸早回天心，人心再定，于臣子之情，不可尽喩也。但当此之时，自上有逊避之举，则群情从此而懈怠，事事偸安。如此则不能为中恢矣。各别振励，至诚感动群下之心，然后可以有为也。”金应南曰：“小臣陪往义州时，自上每为逊避，而顷者之举，异于前日，传教之辞，多有未安，幸赖祖宗阴佑，早回天心。如此时势，不可为之事，自上岂不知之？柳成龙及小臣，每愿先罪臣等，而其惶恐闷迫之意，如何可言？今后勿为如此举措。若于其时，大变生之，臣未知何策可救也。依启之日，亦有未安之教。惶恐惶恐。”上曰：“予若可为之事，岂敢如此？予素多病，卿为药房提调，可知之。若摄政退休，则可以延数年矣。别无他意，平易思之则无妨。非欲传位，但欲摄政于东宫，不须过虑也。中朝致诘之事，万无。予之闷迫，甚于大臣也。”应南曰：“其时欲为号哭，而事异于古昔，故不为矣。此岂传禅之时乎？外方人心，极为胡乱。”廷馨曰：“臣奉使岭南，行到闲山岛舟师之所，有格军来诉曰：‘当初遇贼，运舟进退，有胜捷之功，而竟未蒙赏。是操舟之功，不及于斩级之人，极为冤闷。’臣言于李元翼，已为状启矣。请下谕统制使，〈李舜臣。〉赐赏则无冤矣。”上曰：“言于备边司察为。”上曰：“古来计级论赏，而其计级不可取信。必力战射杀，然后论赏。且倭使过于我国，则外议何以为之云乎？”应南曰：“臣等亦议之矣，或为以他路而导之矣。”上曰：“不可处之都城之外。”郑期远曰：“以他路导之可矣。小西飞来时，颇为作挐。”应南曰：“天使若发行，则摆拨儿必先来矣。”上曰：“渠倭叵测，不可无应变之道。”上曰：“今年农事如何？与前年孰愈？”金睟曰：“稍好田则不及水风之灾，岭东为惨酷，他邑则面面为灾。”上曰：“市价如何？”睟曰：“步兵木一疋，太五石捧之，米则三十斗云云矣。”上曰：“米贱而木贵乎？”睟曰：“然矣。”上曰：“如此谷贱之时，预为措置，为他日军资如何？”睟曰：“前年、今年，皆下之下为之。若甲午年，以时起耕收税，切欲储峙，而适值天使出来，二年作米，至于九万石，而经费甚广，如炮杀手之料，亦以作米用之，今则侵入于税用矣。”上曰：“某条劝课百姓，广开田畓可矣。古之王者，以劝课，为王政之本。”上曰：“刷马责出民间，民甚苦之。某条不可复立驿马乎？岛马可以捉出矣。”应南曰：“忠清道及他道，或为之云。”上曰：“驿卒多死，某条招集他人，马数加定如何？然则刷马之弊无矣。备边司与兵曹议为之。”上曰：“今年木花如何？”睟曰：“似好。训炼都监给木花种五十石。若摘取则当给赤脱之军矣。”上曰：“欲罢训炼都监者，皆妄言也，大槪不悦者众矣。外方贸盐铁者，率非其人，徒为贻弊。如此之事，罢之可也。我国与中朝之事不同。屯田、煮盐，中朝亦为，而我国则为弊不赀，至以为夺民之利云。此甚不可。”应南曰：“都监遣人，持三升布及纸卷，入于济州，则每三升一疋，夺牛而来，济州之人怨都监深矣。”睟曰：“训炼都监谷石，黄海道屯田所出也。”上曰：“今番欲纳于首阳山城者，其屯田之粟乎？”睟曰：“全数取之，则万石将近，并作故五千馀石。”上曰：“虽筑山城，无粟不可入。均是国事，给之无妨。”睟曰：“供上之纸，明庙朝用见样纸。顷者二十馀卷入之，元贡案所无，故不征于外方。或好或不好，今则稍降其纸品如何？”上曰：“未可蠲其贡物，为之无妨。”廷馨曰：“供上之纸，不为多紧，不须言也。大槪外方物力疲弊，其纸亦不能办出，故多有疾苦之言矣。”上曰：“袛用其纸，不可降其品。”睟曰：“自京贸之，则一卷捧木一疋。”上曰：“不上来乎？”

○司谏院启曰：“吏曹参议李有中，身有重病，不合铨选重地。请命递差。北道虞候郑希玄，行己贪鄙，为人所贱，不合亚将。请命递差。郊外行幸时，扈卫诸将，当为择定，而顷日拜陵时，诸将年少可当者，不为不多，而以衰老之人，备数苟充，至为非矣。兵曹堂上色郞厅，请命推考。”答曰：“依启。”

9月26日

○己未，同知事李恒福、特进官李光庭、参赞官禹俊民、侍读官韩浚谦、检讨官郑㷤、记事官赵濈、张晩、柳庆宗入侍。午正，上御别殿，讲《周易》。

9月28日

○辛酉，司宪府启曰：“军资监主簿金莹，为人悖妄，行己无状，不可齿在衣冠之列。请命罢职不叙。都城四山，数百年培养树木，自经兵乱，几至兀赭，近来又被斧斤之侵，丁丁之声，昼夜不绝，监役官等，置之相忘，略不禁伐，使葱郁之气，日就索然，其不职甚矣。请命推考治罪。汉城府，所当申敕禁断，而慢不捡察，亦为未便。请堂上、色郞厅，并命推考。”答曰：“金莹，曾闻勇锐过人。如此壮士，此时岂可虚弃？不允。”三启乃从。

○以奇自献为承政院左承旨，丁允佑为成均大司成，李尚信为司谏院献纳。

9月29日

○壬戌，领议政柳成龙启曰：“宗庙殿内形止奉审，则两边神座卓面排设外，中间馀地虽似狭窄，犹可随便行礼。此则礼官临时自当禀定矣。但各室列圣神座，南北异位，而北壁则自第一室，至第五室，以西为上；南壁则自第六室，至第十室，又以东为上。《明庙》神位，正与太祖神位相对。一殿之内，神位座次，似有异同，于礼极为未安。当初奉安之际，不过因地势，如环坐之例，而草草讲定，因循久而不改。宗庙序次极严，虽在草创之际，既成庙貌，则似不当如此。令礼官及儒臣，详考礼文，且议于他大臣，禀旨定夺何如？庙中形止，图画以启。”传曰：“依启。”

冬十月

10月1日

○朔甲子，上在贞陵洞行宫。

10月2日

○乙丑，上御别殿。领事柳成龙、知事洪进、特进官申磼、宋言慎、参赞官洪世恭、李好闵、执义金时献、司谏金弘微、检讨官郑㷤、记事官赵濈、张晩、柳庆宗入侍，上讲周易。成龙曰：“自上欲为展谒太庙，人皆以为感激，但列圣座次，当初仓卒不能讲定。顷者洪进奉审时，入而见之，最为未安。不得已先定座次，然后亲祭可矣。”洪进曰：“臣与成龙奉审，以图形进入矣。大槪十室，以西为上，而其室之制不长，不能一行而为座次，故回坐于越边，所见未安故敢达。”上曰：“礼曹与大臣议为。”洪进曰：“小臣之意，以为如昭穆之制可也。连作一室于其外，则可坐如昭穆。”成龙曰：“今者日寒，亲祭前，恐不可为也。”上曰：“今此倭贼不退，不击则我国不可保矣。设使倭虽撤退，后必更来，我国人情，谓其一去，则不复出来云，可笑。明春凶谋，不可测矣。”上曰：“孙经略为我国题本云，卿见之乎？”成龙曰：“不见矣。”上曰：“大臣不得见乎？”成龙曰：“小臣连有病故，不得来见矣。”上曰：“承旨〈洪世恭。〉亦见乎？”世恭曰：“暂见矣。”上曰：“其意以为，中原、我国，形势相倚，倭贼之来，若先保朝鲜，则中原可无忧，而中朝若尽力防贼，则朝鲜亦必有德色矣。军粮不足，则金、覆、海、盖〈四州名。〉之粟，移于平壤，辽东之谷，移于义州云云。此必有守朝鲜之意。兵部奉圣旨，已定其军粮之数云矣。”申磼曰：“我国炼兵，而片箭最为长技。顷见官射，则武人十人，无一人射片箭者，极为可虑。如欲炼兵，则片箭之技，当为培养可矣。”上曰：“倭使出来，何以为之？”好闵曰：“奏文请禁约使。若然则可制矣。”上曰：“禁约使能絷倭之手足乎？其号令不能行矣。”好闵曰：“禁约事，不可不为于奏文中也。上曰：”渠之凶谋，不可测也。若举窟穴出来，直向中原，则不可说也。“好闵曰：”渠虽无此意，在我之备，不可忽也。“上曰：”当今之务，莫如收用贤才。其外无他策。“成龙曰：”小臣当此时，不可堪任，而冒据至此，昼夜忧闷而已。大槪用人之道，明赏罚为贵。弹劾之事，或出于风闻，则为台谏者，当仔细闻见，然后可以论启。且守令，亲民之官，若频数递改，只贻送迎之弊，而何能责其成效乎。“上曰：”刷马之弊多矣。各驿无复立之策乎？“成龙曰：”闻黄海道刷马有弊。顷见张云翼状启，摘出其中奸滥者治之，故无刷马之弊云矣。“弘微曰：”科举之事，最关国家，而乱离以后，文教废坠，闾巷之间，未见挟册童子，此极寒心。顷出童蒙训导，责之以教诲，则异日作成之化，犹或可望矣。“时献曰：”国家恢复，以武备而为之者不多，而只在于维持文教一事而已。近来学校颓废，人不读书，振作培养之典，蔑尔无闻。自上每下教于铨曹，欲得人材，而人材必待储养，然后乃可得也。今者文籍散缺，不可尽备，不得已为先措备者，《小学》书也。“上曰：”其板有之乎？下书求之，可得以印之乎？如欲印出，必有匠人，备料为难。“

10月4日

○丁卯，以李德悦为左承旨，郑光绩为江原监司，柳思瑗为掌令，南以恭为副校理。

10月5日

○戊辰，午正，引见都体察使李元翼。入侍承旨李德悦、注书赵濈、检阅张晩、柳庆宗。上曰：“卿在外累月，劳苦必多。”元翼曰：“无状忝冒，蔑有功劳，不胜惶惧。”上曰：“贼情民心及军务如何？”元翼曰：“贼情不可测也。但渠有天谴，不无自败之征，而我国于数年之间，稍有措置，则自可以有为。若欲与之相战，众寡不同，决不可当也。至于军务之事，则将帅无领众之材，边上有老师之叹。虽激劝申敕，而军心渐散，事多疏虞，极为闷虑。其他各营，各有操炼队伍之规，庆州、星州、安东等四州是也。”上曰：“四州皆有将帅乎？”元翼曰：“别无将帅，而守令为之云矣。大槪庆尚一道，许蠲徭役，故黎民蒙惠，衣食有馀。贼若更动，则虽未免奔溃之患，而劳来安集，亦不难也。臣欲巡视海边，审其形止，而适有召命，故未果而来耳。”上曰：“全罗道见乎？”元翼曰：“初见矣。”上曰：“前日不为巡行乎？”元翼曰：“前为礼曹官，暂见官府而来耳。全罗虽胜于庆尚道焚荡，若有声息，尤为绎骚，虽有操炼队伍之兵，而少有乐战之心矣。忠清道左右营，则稍有军士模样，召之则辄来矣。国家于两湖，虽减除贡物，乱离死亡者，仅存七分之二三，顿无生成之望，而守宰又非人，凭公营私，知而为之者有之，不知而为之者亦有之。”上曰：“南方将士皆贤乎？勉其职事乎？”元翼曰：“不可知皆是力战之士，而别无临事可为之将矣。”上曰：“沿海之地何如？”元翼曰：“最为遑遑也。问何以如是遑遑，则云：‘水军尽死，而贼势可虞也。”上曰：“水军多死云者，饥死云乎？”元翼曰：“前年以后，无饥饿者，而其前凶荒时，多死矣。海边能橹，死亡殆尽，故今则以八结，据定能橹之役矣。”上曰：“不知运柁者，亦为定送乎？”元翼曰：“然矣。”上曰：“沿海村落，皆空乎？”元翼曰：“然矣。常时，或有不为徭役者，而今则两班之人，亦皆不免。庆尚道不可说，若全罗道，贼不焚荡之地，或有富者，不为小民之事，而今则皆不免矣。然两班不为流徙，而小民皆逃亡者，何也？两班则颇有与国同休戚之心故如是，臣意以为贵也。”上曰：“釜山、安骨、加德等之贼，尚留在乎？何时撤去乎？”元翼曰：“彼贼自初诳我，其去留不可期必。黄慎去后，有题本送来臣处，故上送矣，厥后复有来乎？”上曰：“渠贼谢恩之事，何如也？无乃有难事乎？”元翼曰：“不可知也。其时军官来言，亦于我国，有回谢之礼云云矣。”上曰：“渠上去时，不作弊乎？”元翼曰：“虽无他弊，不无夫马之弊。军官私通内，亦言此事矣。”上曰：“我国军官入往之时，亦为双牵马乎？”元翼曰：“然矣。”上曰：“渠之回谢时，亦望其此事乎？”元翼曰：“回谢之时，不无以此事，望我国也，厥终凶狡之意，不可测也。对马岛主不知秀吉之所为，见我国使臣入去，最为悲感，以为太平时，复可得见云云矣。”上曰：“对马之倭，实赖我国而生矣。”元翼曰：“地震之事，信矣。对马岛之倭，上年祝天而言曰：‘关白苦人已甚，必有天殃。’我国军官出来时，岛主言之云矣。”上曰：“此言似为浮诞。”元翼曰：“不无其事。”上曰：“孙军门以欲守朝鲜之意，已为题本奉圣旨，而军粮若不足，则金、覆、海、盖之粟，欲为输来于平壤云云。”元翼曰：“如欲运粮，则从何路出来乎？水路则由登、莱可以出来，郑梦周赴京之路也。”上曰：“其路不远乎？”元翼曰：“郑梦周云：‘风顺则三十日可到。’其路可谓迩也。”上曰：“统制使李舜臣，勉力为事乎？”元翼曰：“其人不为迷劣，勉力为事，闲山岛多积军粮云矣。”上曰：“当初勤捕倭贼，厥后闻之，不无怠慢之意云。为人如何乎？”元翼曰：“小臣所见，诸将中最为铮铮者也。战场间始勤终怠之事，臣所不知也。”上曰：“有节制之才乎？”元翼曰：“小臣之意以为，庆尚道诸将中，舜臣为最也。且今番启下之事，无变通。虽然限一二年之间，刻苦之徭，令户曹蠲减，少宽民力，然后其事庶可为也。大槪小民，储蓄至少，而幸有一番侵征之事，则辄至于亡家败产，不得以为生，极为寒心。近者以防备之事，种种侵责，故或至流徙，或至死亡，其为怨咨，可胜言哉？贼虽可虞，民嵒之畏，有甚于贼也。我国府库，在于两湖，苏复之策，在所当先。为户曹者，或变通其节目，或量入以为出，宽除贡赋，苏起残废，然后乱后孑遗生灵，庶蒙一分之惠矣。”上曰：“议于有司，有可为之事则为之矣。”元翼曰：“自上传教户曹，可矣。”李德悦曰：“大臣知民间疾苦而言之，小臣亦见其如此，而国体无以成样，故不得已责出民间，不能如元翼所言也。”元翼曰：“臣过淳昌而来，闻平时田结四五百结，今则二百结云，而起耕处则仅有三分之二。以御药一事言之，百姓以为生一人之故，而死百姓矣云云。民怨可知。”德悦曰：“田税事，自上留念至矣，而但有陈起漏报之弊矣。”上曰：“敬差官下送乎？或云虚事者，何也？”元翼曰：“下送京官，复审年分，则税入必多矣。议于庆尚监司则云：‘顷遣都事，摘发漏报者，一一征治，然后税入多矣。’若敬差官下送，处处点检，安能尽为掷奸乎？袛贻各官骚扰之弊，而无实事矣。”上曰：“壬辰年还上。何以为之？”元翼曰：“小臣以为，壬辰年还上，不可不捧。若以无名之事，征捧于民间，则尤不可也。臣往南方见之，少无可捧之路。虽或免死于干戈剑戟之中，率皆赤立无依，何可捧之？”上曰：“中国无还上乎？”元翼曰：“然矣。”上曰：“我国还上规式，或可无之乎？”元翼曰：“还上，乃流来旧规也。民或无远虑，若尽食无馀，则他无救荒之路，故有还上之法耳。”德悦曰：“中原亦有常平仓之规。若遇凶年，无还上，则难以救荒也。”上曰：“中原何以救荒乎？”元翼曰：“中原亦必有留上之谷，以为救荒之备也。”上曰：“庆尚道农事，如前年乎？”元翼曰：“无异前年，而率皆流离人起耕，故无官家所入矣。”上曰：“虽流民，税则可捧。”元翼曰：“流离人深入山中者，或全罗人也。已失本业，散入山谷，守令虽欲刷还，而姑为抚存，故虽上司衙门之令，有所不行。以此全罗道守令，以流民之役，征本邑所在之民，故民怨尤甚也。臣与户曹相议事，非臣所擅便也。大槪宽民之事，何以为之乎？”上曰：“山城何处，已为毕役乎？”元翼曰：“山城之处多，而时未毕功矣。物力板荡，未能就役。”上曰：“然则弃置乎？”元翼曰：“时方令都事董役矣。前者状启回下，未可知矣，年年未收田税，请皆蠲减，则国之经费，亦可虑也。至于癸巳、甲午田税，欲为减除。海运判官虽累度行移，极力催督，民无所储，万无可收之路。如彼两年之税，特命除之。”上曰：“当初体察使所为，予欲施行，而有司防启，其事未便。”元翼曰：“该曹事势，亦不得已也。”上曰：“守令勉力为乎？”元翼曰：“勤职者有之，至于该事公事，不知首末者有之。忠清道守令贤否，未可知，全罗道巳为状启，康复诚、李福男，其人也。”上曰：“李福男可为将乎？”元翼曰：“智人也。”上曰：“有智则可为将矣。”元翼曰：“过用刑罚，颇有自用之病矣。罗州亦有设营，有军三百馀名，与兵使结为援兵，其事未竣而臣上来矣。守令久任，则凡事可治，若数易，则事不可为矣。姑留之，勿差兵使为当。”上曰：“卿言宜矣。”罢黜。

10月7日

○庚午，礼曹启曰：“‘宗庙殿内神位大祭时，降杀行礼，亦未得可据之文，臣等所见隘陋，不敢议禀变礼。以此曲折，并为收议，定夺施行何如？’传曰：‘依启事’传教矣。议于大臣，则领议政柳成龙议：‘宗庙以西为上，则第六室以下，当换坐西边为当。户外行礼，虽似苟简，而不得不因地形行礼。祭服事，自上既不御祭服，则诸执事当着乌纱帽、黑团领矣。’行判中枢府事尹斗寿议：‘还于旧都之日，万事草创，一应神人位置，皆非前日之旧，至于庙主，寓处闾阎，非以此为永安之地也。只以西上为尊，随地势周坐各，室以为不久还安新庙之意也。今则为日已久，而于非其所之处，区区于向背得失，终不得其宜。且第一室，以西为上，在北向南，此下神位，以次列坐，而北壁地尽之后，不得已循次环坐于南壁。今者更定位次，南北作头而坐，似未恰当。且南壁，更以西上为尊，则是在南向北，位次反常，亦未知其西上也。臣意姑仍今时位次，而太庙作新之事，似不可缓。至于户外行礼、服色等事，此变礼莫大之举，臣未敢率尔献议。在礼官斟酌，便宜施行耳。’左议政金应南议：‘宗庙之中，序次虽严，而今因丧乱，各室神位，奉安于狭窄闾家，不成庙貌，则当初自第一室至第五室，以西为上，自第六室至第十室，以东为上，若环坐之为者，盖出于不得已也。但因地形，既为两行之坐，则便成左右相对之室。位次并以西为上，似为稍当，而此乃礼之变者，亦未知果合于礼也。庙中行礼极难，则执事者奉炉爵而出，自上只于户外行之，虽似苟简，势不得已。祭服事，自上既不御冕服，诸执事，当着乌纱帽、黑团领矣。伏惟上裁。’行知中枢府事郑琢议：‘宗庙列圣神位权奉之所，有所未安者，固非一二，非但位次失序一节而已。臣尝承差献官，心窃未安者久矣。近且以冬享大祭献官，更为奉审，则其地势，东西差长，南北甚窄，奉安次序，则自第一室以下至第五室，以西为上，太祖以下列圣诸位，分为二行，南北相对。其中间仅容一坐，以为献官行礼之地，地势逼窄，必直身，本无剩地可容俯伏及小退之节。执事诸官，初从献官左傍而入，就右傍者，礼毕间，不得更为出入通行，而献官奠爵于第一室，则必有背负第十室神位而行之。奠爵于第十室，则亦必背负第一室神位而坐，馀位皆然，冒亵莫甚。其所未安者大槪如是，历历可见。当初大驾还都，新经兵火荡残之馀，列圣神位，奉安无所，姑就其私室稍完者，择其厅事权奉焉，本非有制之堂，亦非经久之计。此则实非朝廷初不虑此而然也，盖亦势迫于不得已者也。臣尝因社稷位版，移安旧坛时，以此未安之意，并为书启，后于筵中，又启之矣。今临亲祭举动，卜日节次之难，臣固已仰虑也，该曹之启请议处者，亦所不得已者也。自有此议以来，有以为既尊第一，以西为上，则第六室，不当以东为上。臣意亦以为然。然而各室尊所，皆设于户外西阶上，才入门限，即设第一室神位，而初献官以下，应行执事者，皆由此而出入。以神道尚右之义则得矣，而殊乖古者宫室之制，户出东南，居尊者，位于室奥之义也。有以为当仿昭穆之次，而为序云则似矣，而间架太窄，十室仅容之地，又仿此制，移奉第一室于中间，别为坐西面东之坐，则非但不能周旋，末后一室之坐，亦无所容，决不可为之。且夫宗庙之中，以西为上，自比而东下，以此为序，其来古矣。历代仍之，我朝亦遵而不改，遂为一代定制，二百年后，不究历世遵守之意。今因乱离，诿以古礼当然，轻改祖宗之旧式，恐未安也。若夫以奠币、奠爵等件，曲折言之，则自第一室以下，至第十室，每位行礼，必有诣尊所节次。一依礼文行之，则出入频数，未免逼仄磨戛，太似猥亵。非但礼不成文，气力亦有所不堪，必不可行之礼矣。有以为临时设位版坐，以授承旨，承旨跪奉代行，则亦克成事。若非此行之，则亦难做羕云，此固然矣。第惟庙中之仪，极严且尊，自上亲行时，代行为奠，其于如在之诚，亦恐阙如也。无已则厥家间架，都数通计，并永宁殿奉安之处，入用则足成十室，诸位奉安容入之地，破葺仍修，功役亦未大殷，刻日督成，则犹或可及。若日期太迫，日晷甚短，势必未及，则亦可退定日期，足以有成。有以为还都后，不得展谒，至今迁延，事甚未安。今次已定卜日，岂容更退云？此亦固是之论。然而古者礼非其所，则君子有不行焉。必欲不违已定之日，则礼固非所，实无所依而行，颠倒错戾，终甚未安。臣意以为姑停晨课，爵献等节，只行上香仪，则不失其奉审之仪，而亦有以兼行殿谒之诚。且从日后，量度厥家间架，全数通用修葺，十室神位，一依宗庙之序，前阶后壁，出户开庭，排设布置，靡不合仪。始无馀欠，前头腊节，日期不远，因其大祭，亲行以礼，晨课爵献诸仪，一如宗庙常行之式，则庶得不失其奉先以礼，亦无不合于通变合礼之道也。有以为躬行省谒，不行爵献礼，于情于礼，俱为乏阙。又有以天方严冱，举动未安，亦有涂壁未及就之患云，此固然矣。然而上香后，若无日后大祭之行，斯言固矣。上香而继有亲行大礼，则此固不必论也，且此非郊外拜陵之比，天之寒，亦不须拘也。设机烧炭，燔湿待干，半朔或一月，以为期限，则似无不及之势。一番齐定，行礼有所，无不合式。事终有序，礼始备仪，允协宗庙常行之式，似无馀欠矣。但宗庙之礼，至严且重，如臣孤陋，不足容议矣。群议中必有的当可施之论，冀命该曹，使之十分采择，从长施行，庶无未尽馀意，不胜幸甚。冠服一款，臣未尝参考，常变合礼之宜，未敢献议。伏惟上裁。’李元翼议：‘还都之后，祭庙之礼，不可不亟举，而庙主奉安于私家，室制狭窄，仪礼不备，则今此亲祭之时，必须权变为之，似不可论以正礼也。南北二位，并以西为上，则六室对一室，亦未恰当，姑从今时位次似便。卓面中间，馀地不广，执事之周旋极难，则户外之行礼，亦出于不得已也。兵戈之后，祭服、器皿之不备，有不可论，自上或御衮龙袍，献官或用帽带，似无所妨。伏惟上裁。’”传曰：“该曹议为之。”

○礼曹回启曰：“第六室以下奉安，如环坐之为，果是未安，而南北二位，并以西为上，有同东西壁之坐，亦未见恰当可据之文。大臣之意，或以为南北二位，并以西为上，或以为并以西为上，似为稍当，而亦未知果合于礼也。或以为姑从今时位次似便；或以为间架通计，破葺仍修云。当此冬月，修葺之功，似未易措。亲祭之前，必未及成，似当从后为之。若其第六室以下，移安为西上，既不能实见得是，不敢轻议。上裁施行何如？至于殿内狭窄，则户外行礼，虽似苟简，而势不得已也。杀礼既无所据，则祭服不备，似未暇论矣。臣等之意，如此敢启。”传曰：“依启。然则位次姑仍前。”

10月9日

○壬申，以李好闵为大司宪，尹承勋为副提学，徐渻为兵曹参议，沈友胜为户曹参议，尹泂为掌令，李廷龟为兵曹正郞，康复诚为金堤郡守。

10月11日

○甲戌，掌令尹泂〈执义金时献、掌令柳思瑗、持平李馨郁、金大来。〉来启曰：“爵赏，所以酬功，而滥施则非但有功者解体，适足以启侥幸之门。近来以军功，或冒伪受职，或攀缘蒙赏者，不可胜言，凡在见闻，莫不寒心。守山君智，当乱初，徒以自愿从军之故，特授堂上加，已为滥矣。厥后了无寸功，而铺张无实之言，呈诸处帅臣，以为后日希赏之计，原其用心，极为无状。今者又令其子，猥冒陈诉，至陞二品重秩，物情骇怪。请命改正。备边司非不知智之无功，而曲听其言，冒请赏加，使酬劳重典，滥施于罔功之人，其循私用情之状著矣。请有司堂上，并命推考。康津县监罗大用，为人巧诈，处事泛滥，造作酒饼，以干民誉，掠夺人马，以资贿物。且于使臣越海之时，例定守护船只，而不为起送，其居官无状，蔑待使命之罪大矣。请命罢职。”答曰：“依启。守山君不必如是论。”

○户曹启曰：“礼曹启下谒圣后，文武取人事目内，放榜时赐花、冠带、骑马、红牌、赐酒诸事预备云。谒圣唱榜，例于即日为之，故冠服诸具骑马等，自朝廷备给者，非但特赐之恩荣，亦虑其不及自备之患也。平时则工曹有幞头、革带，济用监有三色袍，犹有不足之数，青绿袍，或以掌乐院乐生、乐工之所着，推移进排，今则该司一无所储，欲及期措备，则许多冠服诸具所入，万无办出之势，莫知所为。然亦不无权宜处置之路，令礼曹商量议处何如？”传曰：“依启。”

10月12日

○乙亥，司宪府前启守山君改正、备边司有司堂上推考事，答曰：“宗室之人，嘉其奔走讨贼之志，虽加一资，不妨底事。有司亦不可推考。不允。”三启，乃从。

○以李墍，为吏曹判书。

10月13日

○丙子，右承旨洪世恭启曰：“平时宗庙祭仪，以庙位向背，为东西南北，而今次仪注，则庙庭狭窄，随地形排设，故以方位东西南北为定矣。”传曰：“知道。”

10月17日

○庚辰，户曹启曰：“各道乡吏，以其人一事，被侵多端，流亡相继。自经乱后，尤无馀存之吏，不得推移分定，其势未免害及于人吏之一族，转传相仍，终至于村氓，幷受其害，亦多以田结分定。经席之上，前后继陈，各道监司，节次状启，中外疏章，皆以此为言，变通便否，通问于各道监司，时未询访驰启矣。下四道体察使李元翼上来之后极言：‘各道民瘼，皆在于此，不可不急时变通。目今木花稀贵，平时其人一名八疋之数，万无办出之理。人吏京役之名，权宜革罢，以各邑时起耕收合米升，行之数年，彼此皆便，则以为永久之道，亦或无妨’云。与上四道体察使柳成龙同议，其意亦然。更与工曹相议，自丙申年为始，捧未捧分辨，以应给之数，磨炼各道，而京中其人立役之人，不可无目前继用之需。故四朔应给价布，则以前日都体察使李元翼状启，付南中各处所用银子二百两，本曹贸军粮次启下银子五百两，为先磨炼题给，而其银子价，则将以外方上来之米代捧，以补军饷，以为便当，与李元翼议定矣。缘系变通事理，敢此仰禀。”传曰：“其人事，虽不知利害曲折，而姑可依议施行，但不可以银子题给。”

○以李铁为司宪府掌令，〈衰年，滥竽清班，无所建白。〉柳庆宗为承政院注书。

10月18日

○辛巳，礼曹启曰：“谒圣当为退行。后苑亲临之时有之，未有因庭试取人之时。庭试有直赴，或给分之例，无端取人，恐似未稳，更议施行事传教矣。兵乱以后，文教未遑，至于式年科举，每为停废，儒冠缺望，朝著乏人，众情皆以为未安。今者取人有命，四方之人，赢粮远来，群集都下，势难久留。不于此时，使之观国之光而广取之，则诚恐直赴给分，无以慰士子之心，而有欠于作人之方也。谒圣虽不得不为退卜，因多士聚会之日，试之大庭，实非无端之举。况庭试取人，不但平时有之，近亦有朴东说、柳潭等前例，而今此武科，已为初试，因以取人，似无未稳。大臣之意亦然，敢启。”传曰：“乱后庭试未宜。援例中朝则只有式年之法，我国别试频数。或取一张俪句，有侥幸之志，其谁肯苦心读书？谓此作成人才，或似不然。然如是启之，略取不妨。”

10月19日

○壬午，陈游击接伴官成以敏状启曰：

今月初十日夕，有一贼将神泥门，潜请小臣军官崔沂，迎入其室，使其妻设酌。其妻我国之女，与崔沂素相知者也。屏左右谓崔沂曰：“闻关白不见通信使之言乎？关白以朝鲜送信使，迁延退托，又皆秩卑，以此关白怒不见。”又贼妻曰：“关白特遣清正，率沈游击到狼古也。彼边绝音信，岂无来船？以其秘讳也。”贼将摇手叱妻曰：“何其胡说？此言若自吾处传播，大事生矣。慎勿复言云云。”大槪营中倭常言，关白以清正善战，代行长，防守此处云云。已久通事辈闻之，以为讹言，不告于小臣，今果知其实。然且不见信使之言，众倭皆言不讳。唐将亦得闻之曰骇怪云，而正使之被留，他不得闻，方极苦待。以其势观之，狼古也来船，若得风便，无先报不意到泊，事将不测。虏之怯盟之状，明若观火。凶悍贼将，方临咫尺，一个缓颊，更无摇舌之地。见载舟中而来，将不得复往天朝，不知作何等心事而来也？臣之侦探驰启之事，恐亦止此而绝笔也。臣素怀犬马爱主之忠，立朝以来，感激奔走，未尝少怠。及入贼营，探听贼奇，夙夜殚瘁，今则探贼未久，愚衷蔑著，将必遭迫胁之祸。一介愚劣之臣，虽死千百，无损圣朝，而第念有志行道，欲成一段事功，以酬罔极之恩，方怀乘障战贼之志，不欲包羞于贼庭，以待和亲也。志与事违，坐陷凶锋，不日将见，臣实痛惋。加以下部，陋疮萠生。下部绝则命尽。愿出驻庆尚道地方，仗义讨贼，杀一倭子而死，岂甘为无拳无勇，伏首就死，漫为釜山之鬼哉？伏愿圣明，特下一兪，急命出驻梁山等地云云。

〈史臣曰：“接应唐官，探听贼情，任莫重焉。岂如以敏者所堪当？初不加慎简，秉铨者之罪也。”〉初更三点，上御别殿，引见大臣及备边司有司堂上，上下成以敏状启，使大臣见之。上曰：“以敏为人如何？年少人乎？”领议政柳成龙曰：“曾未识之，下去时来辞矣。槪似开明，性未坚重。近见书状，甚为摇动，而但天使消息，久未渡海，大似可疑。”上曰：“左右皆言其书状之如何。”判府事尹斗寿曰：“大槪似为可骇，然恐不至深虑也。”上曰：“贼将至于馈酒招说，此何意也？必有奸术矣。贼岂有恩于我国而然乎？”成龙曰：“贼妻与崔沂相知者，故招言云。”右议政李元翼曰：“崔沂久入贼中，与之相厚，故得闻其言云。大槪其意之所在，虽未可知，海上之奇，久未得闻，是甚可疑。”上曰：“贼令清正，率惟敬出来云，此何意乎？”元翼曰：“是说流行，而似涉不实，今见书状，恐是的然。败盟之后，何事不可为？”上曰：“领相试言之。”成龙曰：“贼之所欲通贡宁波，大则窥觇，小则关市为重，而今者中朝，只许封不许贡，故为再肆之状，恐赫中朝矣，而凶诈之计，岂得尽知之乎？”上曰：“徒为恐动，无能为矣。”斗寿曰：“前日沈惟敬则极加敬待，陈云鸿则视之蔑如。顷日我国禁潜商，军官缚去，而陈虽请释，全不听从云。”上曰：“已杀军官二人云矣。”成龙曰：“以积草事，倭子来问于成以敏曰：‘如是积草，何为也？’成以敏答曰：‘天使出来，则马草难备，故如是’云，则倭不为信，昼夜警守云矣。”元翼曰：“顷日叶游击所送人，遍行巡审，故天兵多出之言，大行于倭中云尔。”斗寿曰：“一向恐惧，终何为哉？虽略示防备之状，又何害哉？釜山之倭，其数最鲜云矣。”上曰：“备边司之意如何？”睟曰：“清正善战，我国皆知之。故以清正，率惟敬来釜山，似为再肆之状，恐动我国与天朝也。”上曰：“成以敏，予不曾知其名矣，曾见书状，逃来取招之状，多杂乱之言矣。年少人乎？何如人乎？”斗寿曰：“愚直人云矣，能文云。”上曰：“倭与惟敬同心云者，必无之事乎？若率惟敬，以大军不意来袭，则何以哉？”应南曰：“不可谓必无矣。”上曰：“惟敬，其能挽止清正乎？”成龙曰：“此言虽不必然，若败盟，则清正必来矣。此贼，中朝与我国，百分勉力，乃可善后，而百事未能成形，是可悯也。”上曰：“以此书状，实不实间，可报于孙军门乎？边报在，不可不报，措辞以未委虚的，可也。”命元曰：“孙军门，乐闻此言矣。”上曰：“传报事，大臣之意如何？且其事不必当然矣，而久无天使消息，凶谋难测矣。右相此时，在此未稳，天使设或从速渡海，岂无处置应接之事乎？”斗寿曰：“传报事，姑待他奇，以报可也。”成龙曰：“天使来在郞古耶。〈倭奴地名。〉有日，而今尚无奇，不过数日，必当有报矣。”元翼曰：“小臣曾有命令，故上来矣。有相议定夺事，而至今不得为之。若得为则即当下去。大槪边上传报，未若黄慎临期善处。今日小事，如此动之，其馀可知矣。”上曰：“系是边情，既闻之后，不可掩置。毕竟事，只仰军门，不可不传报也。”

10月20日

○癸未，司谏院启曰：“经乱之后，国纲荡然，人怀自便之计，蔑法无忌，极为寒心。同知中枢府事卢稷、成均典籍吕祐吉，奉使赴京之时，尽室以行，责出刷马，贻弊一路。不可不随现纠劾，请命罢职。凡大小奉使之人，携挈家眷，寄食列邑者，令法司摘发治罪，以革积弊。黄海兵使郭嵘，年纪衰迈，当初差遣，不满人意，到任之后，处事颠倒，取侮一道，缓急无以倚仗。请命递差。”答曰：“依启。卢稷、吕祐吉推考。”

10月21日

○甲申，掌令李铁启曰：“陈游击接伴官成以敏，既在贼营，则苟有所闻，一一驰启，固其职也，但其所闻，只出于一贼妇所言，而不可的信，则当思申探得实之策，而顾先恇怯，至怀避出之计，猥陈贱疾，极其陋恶。是岂人臣受命守死之道乎？请命先罢后推。海外消息，久未得闻，四屯之倭，尚留不去。此时密探贼情，必须多费周旋。新接伴官未见其有优于前官，请命递差，十分择遣。”答曰：“依启。”

○司谏院前启卢稷、吕祐吉事，答曰：“已谕。”

○上御别殿，讲周易。上曰：“贼情凶诈极矣。若以行长、清正等凶恶者为使，而多数上来，则事有不可知者。备边司不可不预讲而善处之。城中无一将一卒，而卒然肆毒，则将若之何？”元翼曰：“贼于细事，虽若顺从者然矣，至于大事，必肆奸计矣。臣每念边上之事，未尝不为之寒心。治兵龃龉，尚无模样。庆尚道则尝倭已久，渠亦知不获已，奔走于行伍之中，临阵则未可知，以今见之，似或可用。湖南则旧规尚存，徭役繁重，人心涣散，号令纪纲，荡然不立。脱有变故，驱此士卒，其将何以哉？人有乐生之心，然后亲上死长。既无恒心，则虽绳之以重法，恬莫动心，皆有流散之计，莫存奠居之意。一离故土，便为盗贼。民生困悴之说，乃儒者常谈，圣上亦必以为寻常矣。今臣亲见甚悉。倭虽退，邦本至此，大可悯虑。一切以安民为虑。不念于此，徒汲汲于事为之间，是弃本而治末。民心如此，何事可为？守令之不善者，臣每加检敕矣，但无显发罪犯，则不可治之矣。初意臣于上来之后，当有启达施行之事，而到今，自上亦非不许也，凡事相为，掣肘难行。至于其人之事，启下已久，妨碍难行矣。贡物事，忠清监司柳根，送木川县监，来议于臣矣。”上曰：“以何事来乎？”元翼曰：“前则各官贡物，准以木绵，给于私主人，使之上纳矣。今亦依前规督纳，而木绵极贵，故百计无出木绵之理。以此别定差使员，计其价物，使臣有所启达而变通也。”上曰：“未可以本色上纳耶？”元翼曰：“典仆等纳于上司时，苦于人情之惩，如是滥惩云。”上曰：“然则何以为之。”元翼曰：“外间私议以为，持本色者，令户曹监纳，无私主人防纳之弊，作木则法当上纳，而不给私主人可也云尔。”上曰：“防纳之弊已锢。右相之意，则别定差使员，自纳贡物，则可以无弊云乎？曾闻白仁杰，〈仁杰，先朝遗直，官至赞成。〉为杨州牧使时，柴炭贡物，当身自为领纳，故下人不能下手，杨州之民，不知有贡物云。今亦别定差使员，如是为之，则可无弊矣。”元翼曰：“如仁杰名士则已，若微末之官，则必不能为矣。”睟曰：“奴婢身贡，亦有领来差使员，而于人情事，不能支当云，甚可骇也。”元翼曰：“纳者与差使员，一时上京，如有滥征人情者，仰诉于户曹，自有纠察之事，法司亦当随现纠正矣。”上曰：“大槪予非不许，如此上来时，与户曹堂上，商议施行。”元翼曰：“别为商议，以求善处之道，而未得的当之事矣。以正公事言之，本色来纳，事甚稳当，势或不能为耳。”上曰：“某条方便为之。”〈史臣曰：“国纲解纽，邦宪扫地，该官不职，下吏弄文，中间私主人滥觞之弊极矣。托以人情，大肆侵毒，横惩之数，过于本色，民生安得以不困？元翼当殿下虚心之日，宜痛革流来之弊，大布维新之政，而顾乃拘拘于事势，不能决袪积弊，惜哉！”〉元翼曰：“岭南，虽号为完邑，人无十分之三四，而接应之事繁多，平时元定贡物之外，又有种种杂事，每望朝家蠲减。如有惠政，民必知感。顷日拜陵时，自上特下不役民之教，民皆感激。实惠及民，民岂不感哉！”上曰：“外间曲折，莫知便否，彼善于此者，可与户曹相议为之。”元翼曰：“非一事二事，可革弊瘼。大槪民惟邦本，朝廷以此为切急之务可也。其他事，皆馀外也。昔者吴、越之时，越十年不收于民。当时见之，虽似迂远，民皆有乐生之心，然后可与同休戚。若无恒产，虽号令而不从。至于大家、世族，常时纵称豪强，以今时见之，其有关于国家大矣。小民虽鱼骇而鸟散，士族不为动摇，似为一国之元气。当初变乱之时，聚军起义者，皆是士族，以此人心向背有定。此不可视以寻常，国家当知之矣。且战亡死节人等，前年下去时，自上传教，故臣下去，即为访问，而无文籍可据，只凭耳闻，其战亡人等有子女者，自其处别施恤典，死节之人，仅得抄出若干，略为成册以来。此册，下于该司乎？”上曰：“量处之。其册似可踏印矣。”元翼曰：“末端书臣着名矣。”姜签曰：“高敬命讨锦山贼倭时，其子因厚，亦同死于国。〈前判校高敬命，当贼锋猖獗之初，仗义起兵，锦山之战，父子同死于国。起义之初，有檄文，至今脍炙人口。〉其父兄，国家已加褒赏之典，而独因厚未蒙恩命，殊为冤痛。”上曰：“敬命之子，亦有从厚者。此则死于晋州故赠之，因厚与其父同死，故不为褒赠乎？有司可以察为？”元翼曰：“前项死节之人，虽曰成册，其中亦有不实者，或有漏落者云矣。”上曰：“右相今又下去，可详问而处之。若有不实而蒙表者，甚是不祥，反复核实，斟酌为之。”元翼曰：“当依上教施行。”上曰：“前问将才，未有所见耶？”元翼曰：“识鉴不明，何足知之？前见白士霖，颇似可用，而厥终则未可知也。”上曰：“必历试，然后可知矣。”元翼曰：“临战时，则与常时不同。如元均，性甚强戾，凡上司文移节制之间，必相争哄，临战则颇可用云矣。”上曰：“元均，自癸未年，熟闻之矣。为国事甚诚，且不畏死云。”元翼曰：“元均，有战功故许之，不然则决不可用之人也。”金顺命曰：“忠清道人心，多不便云。”上曰：“木强故也。”元翼曰：“元均，不可预授军士，临战授之，使之突战可也。常时领之，必多怨叛矣。”上曰：“前日以元均为贪，而有台论矣。元均至清而曰贪，何也？”金睟曰：“前为造山万户时，御史成洛状启褒奖矣。”元翼曰：“元均岂至于至清？”赵仁得曰：“小臣曾于锺城见之，虽有万军，有横突之意，行军甚朴实，且不知贪浊矣。”上曰：“如此将，不可多得。”元翼曰：“此后不知如何也。”上曰：“郑起龙、洪季男，可为将帅乎？”元翼曰：“起龙所见，似或可用，治民亦能为之，季男下于起龙远矣。曾欲启递永川，而行阵冒死之将，奉其老母，是以不忍耳。”上曰：“其母往在其处耶？”〈季男以贱娼之产，崛起于行阵之中，壬辰年间，起义于阳阳、安城安城之境，有屹然湖西保障之功，人称百夫之特。〉元翼曰：“小臣曾者拿致军门，责以不能治民，则渠亦自服，每念战功，尚不处置矣。日以调兵养马为事云矣。”上曰：“如此人可升用。”元翼曰：“大处守令，不可为矣。”上曰：“如此人不可沈滞，升为兵、水使可也。”元翼曰：“起龙，为先升用可也。”上曰：“权应铢，如何人也？”元翼曰：“每事多有循私之诮矣。”上曰：“私事，何事也。”元翼曰：“买卖公然为之，且以私嫌，用刑残酷，人皆厌苦。但永川之战，功劳最多，朝廷每欲递之，〈应铢，时为庆尚水使。〉小臣则若老将，不能当冲突之地耳。以是不欲递也。”上曰：“我国自平时，用将乖方，必求无一过失者。古者如吴起，论其人，无足可观，其才智之可用如此。虽文士，亦未免过误之事，武人安可以责备？”元翼曰：“临阵之时，有横突直前之气，此则可尚。”上曰：“予意可用也。且韩明琏，如何人也？”〈以战功，拔于行伍之中，升为堂上者。〉元翼曰：“其军已老，只有四五十人，而日日戒严，如交战之时。小臣时时叫来试才，则驰马用剑，最为趫捷。以堂上官，处身如卒伍，上下山坂时，或徒步，同流之人，若加嗤笑，则责之以义云。此事甚嘉。”上曰：“此非我国人之习，甚可嘉。其年几何？”元翼曰：“三十馀矣。”上曰：“终夜读兵书云，然乎？”睟曰：“此则白士霖矣。”元翼曰：“他事不可知，必横突于贼中矣。常时𫘝卒数三人，与之同志射猎，所见则可笑人也。其心每以报国恩为心，此甚可嘉。若给马匹，则渠甚感激，而勇于战阵矣。”上曰：“黄海道人乎？无父母妻子者乎？一往不得还家乎？”忠元曰：“无求备于武将，甚为允当。有一才一艺者，皆乐为用矣。如清州义兵将金德起，斩馘之数，多至百五十馀级，而军功未蒙赏云，极为冤抑矣。”上曰：“军功厅似当察为矣。”忠元曰：“自上还都之时，进驻延安，特下传教，慰谕守城将士，人皆感激，而其褒赏之命，尚未施行云矣。”亿龄曰：“其时文书，皆已先船运，故不得已未及为之，民心缺望云。”上曰：“有司不察之过也。”姜签曰：“高因厚事，已为启达矣。将为褒奖，而尚不为之。此人乃首事之人耳。”上曰：“卒伍中力战者张禹石，曾给战马矣。为人如何也？”元翼曰：“为人坚礭勇锐。大敌则虽不可知，小贼则每为先登，斩首甚多云。但目不知书，故前日启请为边将矣。”上曰：“如此人，各别褒奖，可也。”好闵曰：“军功人等复户、免役、免贱、除职等帖，所当直送于其将帅处，分给可也，而启下之后，下吏阻当，赂多者即给，不然则弃置，奸细之徒，因以涂擦。今后一切送于军中，分给可也。”上曰：“道内诸军，有功而无赏者有之乎。”元翼曰：“军功受赏者，例多不实，功高而赏细者有之，赏钜而功小者亦有之。以此军中缺望，然若欲更张，则必至纷乱，势不能为矣。”上曰：“军中战马，何以为之乎？虽勇冠三军，无战马者，不能为矣。”元翼曰：“如韩明琏辈，某条自备矣。”上曰：“无措给之路乎？必有战马，然后可责以战矣。”元翼曰：“顷日济州马五十馀疋捉出，而皆不可用。京中无启请之路，何以得措给乎？”上曰：“曾见庆州判官朴应箕，无马步入战场而死。我国士族，无马则尤不可战也。”元翼曰：“小臣下去之后，副使韩孝纯，从当上送，禀命而去矣。体察之任，在所难辞，当竭股肱之力，尽心为之，兼带议政，甚为未安。从前有在闲局，而为此任者。何必兼为议政哉？”上曰：“大臣不可轻易改之，不可为也。”好闵曰：“如臣无状，忝冒宪长。经乱之后，人心不淑，率皆玩法之民，如小臣昏劣，安得纠正？捡下之风，非今日始创，肇自前古。祖宗朝则上下有级，先后进有次，及纪纲颓败之后，人皆以受制于人，为羞辱，渐至陵夷。乱离之后，旧规尤废，如堂上、郞厅之间，荡无等级之别，上不能制其下，下无以承其上。此甚有关于体统。除无理事外，更新旧规，可也。纪纲解弛，下人作罪，请嘱行下旁午。虽移关请罪，竟至不治，人何从畏法哉？上自都堂，下至百僚，申别挂壁，一切勿为可也。”上曰：“本府自当举行。”金睟曰：“各司移关，中间图脱，此弊甚钜。”好闵曰：“官员若捡敕下人，则必谋害罢去。人心至此。”上曰：“宪府各别捡敕。自平时，此习有之云矣。”元翼曰：“明等级，乃古人深意也。”上曰：“予闻非但堂上、郞厅之间，正、佐郞之间，分亦极严矣。令宪府捡敕事，捧承传可也。”上曰：“右相如是上来时，非但军中之事，所怀须尽言。”元翼曰：“目前之急，欲与该司，相议以定，而势不得为，可闷。”上曰：“可用之人，迁举可也，须勿为嫌。军中将士可用之人，今予知之。”元翼曰：“臣为大臣，以人事君，臣岂不愿？但识鉴所及，必有前定，然后可以有达。可合将帅之人，甚难易得，不能容易言之。”〈史臣曰：“自古人材，不借于异代。东国虽偏，岂无可为将于一时者乎？元翼臣为大臣，当殿下开襟延访之日，乃反以甚难易得为对，使圣上如渴之心，落莫殊甚，可胜惜哉！”〉

10月25日

○戊子，陈游击揭帖曰：

承遣陪臣成以敏，至营佐理，殿下为生之情厚矣。昨有贱恙，亦赖其周全。不意忽于十八日，扮作下人，潜出倭营，何见而然也？海南止得倭所传闻云，关白已受封矣，天使将到南戈崖，并无别言。且非二使亲来书揭，未可尽信。陪臣形境如此，或有异闻乎？抑殿下召之而行耶？初以公命而来，今以私奔而去，内则惶惑人心，外则惊动耳目，不无伤于国体也。或者妄听奸邪，倡为讹言，悮事非细，特此奉达，烦乞查审其由，以安众心，以杜群哓幸甚。

自闻失摄，时月累更，顾道途绝远，无缘续奉起居，区区瞻恋，与日俱积。玆蒙委人惠书，就审气体向健，不胜慰荷。瘴乡寒暖不常，益慎调护，速就平好，以纾远怀。嘉贶谨领。薄物不足以为报，徒增惭怍，惟盛谅。承手帖，知伺候陪臣成以敏，不辞而离违左右，亏辱国体，惶惑众听，寡人实不胜骇愤焉。已命有司论罪，且令急差陪臣替候，但念此间，无人陪侍，以此益深惶愧。皇灵所震，事终必妥，况大人，方俨然在营中，岂因一个陪臣病风丧心之事，而轻为动摇耶？蒙曲垂教示，极盛荷眷。谨此具报。

○备忘记，传于政院曰：

今见陈游击揭帖，成以敏潜自逃走，极骇痛愤。斯速处置事，言于备边司。

○许筬以备边司意启曰：“成以敏所犯，极为骇愕，拿来推鞫宜当。敢启。”答曰：“成以敏之罪，则似当治之，陈游击独在，极为未安。接伴官，明日、明明日中，急速出送事，言于备边司。”

○传于政院曰：“益城君享[亨]龄，进书册数十件，至为可嘉。超资事捧承传，盖由予求之也。”

○司宪府启曰：“益城君享[亨]龄，献书数十件，得蒙超资之命。享[亨]龄以王室至亲，自上亲亲之意，虽出于无穷，恩有当加，义有所拘。不可以献书之故，至超重秩，以致名器日轻。物情极为未便。请享[亨]龄超资，亟命改正。”答曰：“不妨，未可改。”

○备忘记，传于许筬曰：

冬至日，京中留在唐官，都监堂上进去设酌，其以下唐人及摆拨等，并馈酒事，言于接待都监。

○注书赵濈书启：

臣承命往都监，告以自上遣史官，问游击气候之意，则答曰：“国王前日下送药物，少愈而时未永差，欲又得药物云。”仍问接伴官出来之由，答曰：“接伴官前以出去调病之意，再三请于游击，游击以为：‘陪臣出去，则倭贼必生疑心，且一接伴出去，则吾谁与同处？’云矣。”十月十八日夜，无端以白衣、草笠，作常人样，步出贼营门，游击不知矣，倭将沙古雁门，使朱通事来言：“朝鲜陪臣，何故出去？”游击始知之。贼情别无大殷声息。且言：“陪臣出来之后，倭贼等守护游击，昼夜不离，恐游击之又出去也”云。大抵差人送来之意，以陪臣走来于京，若以讹言恐动，必致骚扰，故来告其处别无声息之由，兼谢国王送药之意，而游击使渠，来月初一日，还来釜山，明日欲下去，回帖愿速成给云。差人自少长斋称云。劝酒再三不饮云。

传曰：“知道。回咨速为送之。”

○以罗级为宗簿寺正，李愖为弘文馆校理，宋谆兼世子侍讲院辅德，南以恭兼世子侍讲院文学，洪庆臣兼世子侍讲院司书。

10月26日

○己丑，命官庭试，取安宗禄、金瑬等二十人。

○兵曹启曰：“当日名不知女人，击铮于都摠府前，极为骇愕，即欲捉致囚禁，则都摠府，自府当启推云，而不许授送，故自曹未即囚禁，问其入来之门，则自南门入来云。南门守门将，请推考治罪。”传曰：“依启。”〈史臣曰：“百隶怠官事，忘其旧，法禁解弛，朝纲不张。至今禁门严密之地，为杂人阑入之所，臧获乱聒，有同市肆。民人扃户，尚不然，国门其可乎？臣恐都摠府守门将，不独受其罪也。”〉

10月28日

○辛卯，传于政院曰：“接伴天将，侦探贼情，此系一国存亡，其任极重。所当另择差下，而初以如成以敏者苟充，致有骇愕之变，其心之不为国事可知。其何以铨衡人物？尤为痛心！吏曹堂上、色郞厅，推考科罪。接伴天将，侦探贼情，此系一国存亡，其任如何？既受君命，所当死生以之，而乃敢怵惑讹言，某月某日，变服潜逃，徒知有一身，不知有君命，大失人臣之义。其忘君负国之罪，极为痛愤。不可寻常治之，拿来严鞫，按律定罪。”

○试官〈尹根寿、金命元、沈喜寿、金宇颙、尹承勋、奇自献、韩浚谦、李尚毅〉启曰：“举子安士讷，三下入格，而不书居住，何以为之敢禀？”答曰：“前例何以为之？”回启曰：“前者韩𢧳，于试券不书居住，因台谏论启见削；车天辂则不书本，亦有台谏论启，而终得免削矣。敢启。”答曰：“事虽无情，而国试至严，何以为之事乎？议处。”回启曰：“自前试券，只书本，不书居住，自近年始书居住。居住虽轻于本，而科举重事，非在下所敢轻议。惟在上裁。”答曰：“用之。”

○庆尚监司〈李用淳〉驰启云：“接伴官成以敏，出在荣川地。”

○以备忘记，传于政院曰：

今见济州牧使李庆禄启本，都体察使行移五十马，艰得以捉出云。近年济州马疋，多数出来，其势然矣。今虽更为行移，加数捉出，必无可用之马矣。前代中国，以茶易虏马，今中朝，亦开市贸换，诚以以吾无用之物，易彼追风之足，可以资战场而收武功也。况于与贼对垒，存亡成败，决于呼吸之顷乎？前日兵判〈李德馨〉启请贸易胡马，未悉已为举行否？今宜加六镇、满浦等处，多数贸易胡马，以给岭南将士。其价则可以端川银子，或以某物，随便措置为之。此意言于司仆寺，议启。

10月29日

○壬辰，传于政院曰：“今见成以敏书状，乡通事郑哲命，自日本逃来云。未审因何事入去，而何时逃来？此人似当急速上来，盘问贼情。斯速回启。且成以敏之事，固不足道，而天使及通信使文报，至今不来，贼情可疑。凡事另加周密措置，言于备边司。”备边司回启曰：“成以敏，恇怯惊疑，其所贼中传闻之言，亦多胡乱无据，似不足取实，但天使及我国使臣文报，以日月考之，则当至已久，而至今漠然。倭贼所言已到浪古耶之说，明系诞谩，此其情形之可疑者也。郑哲命似是前日以东莱通事，被掳于清正军中者也。其所逃来之由，未可详知，速为上送，盘问贼中情形宜当。此意下谕于庆尚监司，使别定军官，不分昼夜，押送何如？措置防御之事，勿论贼情之如何，固当急急为之。况今则贼情可疑如此，尤不可少缓。前虽以此已谕于都元帅，而今更下书，密谕于元帅及体察副使，另加申敕诸约束，待变。”传曰：“依启。”

十一月

11月1日

○朔癸巳，上在贞陵洞行宫。

○上御别殿，讲《周易》。侍讲官权悏进讲，自《蛊卦》六四裕父之蛊，止可为法则也。上读初受而释之，悏曰：“六四，其卦以阴居阴，无所为之事，故以六居四耳。”上曰：“以六居四者，言其位乎？所谓以阴居阴也，非刚阳之才，故无所为，若以阴得阳，则不可也。”悏曰：“本义云：‘宽裕以治蛊之象。’又云：‘戒占者，不可如是。’与《程传》大相不同矣。”上曰：“大槪欲治蛊以宽裕之意乎？”悏曰：“以俗谈言之，则从容宽缓之谓也。”上曰：“是则以宽裕之道，治父蛊也。裕字，欲其处事之宽裕也，所谓居宽裕之时者，亦何谓也？若曰无事时云乎，似与大文异矣。”申渫曰：“以居宽裕之时观之，则义不通畅矣。”悏曰：“时则蛊，而所处者宽裕耳。”上曰：“渠非刚明之才，故以宽裕行之可也。”申渫曰：“本义则以宽裕治蛊，则见吝云矣。”上曰：“然则此意，欲舍宽裕而有所作为乎？”悏曰：“圣人特以设威也。治蛊，当奋身有为，而以才之阴柔故设威然。”尹根寿曰：“我国释字错误，殊为可哂。”上曰：“则而之上，皆句绝读之，则语脉不畅，不可为矣。中原人，皆不着吐，何以读得？”根寿曰：“中原人读书，比之我国，则似为神速矣。”上曰：“中原之人，开蒙甚易。近日往来唐将，揭帖甚多，而或有不晓处，文理亦似殊常矣。予未见真才士也，但刘总兵〈𬘩。〉军中，有一老人，能文而知易学云。”上曰：“中原人多数往来，而鲜有才技者矣。”应南曰：“癸巳年中，臣见一士人，不因公干而来，亦不支料。臣问其姓，亦不答。出入经史，言语甚奇。以此知中原有能文之人也。”悏曰：“九二，得阳刚之道，故可致闻誉也。先儒之论谓：‘用闻誉之人才，虽柔而德存，故有所为。’六四，无应助，故不可为也。”上曰：“高尚其事，亦何谓也？”悏曰：“此言高洁自守之事。孟子欲见齐宣王，而反云有疾不见者，欲尊德、乐道而已。不如是，不足与有为也。”上曰：“其言齐宣王时事，与此语似不相惬也。”悏曰：“然以进退见之，不无高尚之意。若无枉道徇人之事，则可谓高尚矣。”悏曰：“志可则也，言其所存之志，可为法则也。”上曰：“于释字之间，岂有别样义理乎？”申渫曰：“不事王侯，高尚其事，《程传》与《本义》，异矣。”必亨曰：“讲官于经席，必须讲文可也，而多陈杂说，讲读不专，似为未安。”上曰：“其言似当，而人君之学，异于士子，临文之际，当何事不语，何语不紧乎？”上曰：“成以敏状启〈以敏，在贼中状启，倭子变动，必在朝夕，且陈自己之病，甚至猥亵，有下部将绝之语。〉辞缘何如？”应南曰：“渠之私言，固不足道，所陈贼情，亦甚荒惑，似不足取实，而一自通信使去后，绝无文报之来，以敏之言，安保其必不然也？言念及此，不胜闷迫。”上曰：“以敏之出，虽妄然，在我之道，似若朝暮贼至，军卫不撤可也。”申磼曰：“以敏处身之失，虽若不关，而语漏贼中，好生大恶，似闻金德龄之死，贼皆听知云。小小之事，皆入贼耳，而贼中事情，我国罔闻知，事事龃龉，极为寒心。”上曰：“以予斟酌，天使以封事入，则彼何缘再动乎？”根寿曰：“平秀吉之心，未可知也。”上曰：“请封，固其所愿，秀吉之心，不难知也。卿以为彼于封外，别要他事乎？设使怒其不满要索，必无再拜之理。”磼曰：“我国粮少，贼不运粮而来，固无理矣。”上曰：“设使唐兵大军出来，则我国之粮，可以支饷乎？”磼曰：“米无千馀硕，决不可支饷矣。”应南曰：“贼虽再入，必不敢直𢭏大明。”上曰：“直𢭏则其终似难必。以釜山为喉项，淹留持久，不决胜负者，未必非其计也。”磼曰：“设使受封，必无即受之理。且海上风势不顺，迟速何可定也？”上曰：“长门浦，巨济之地乎？”根寿曰：“近于闲山岛矣。”上曰：“闲山岛，是牧场乎？”磼曰：“本岛也。”应南曰：“厥大如国南山。”上曰：“其中可以藏舟乎？”忠元曰：“地势险阻，虽藏万船，外不得知。且万一贼船欲入，亦不得窥觇矣。”上曰：“其地平衍，可以耕作乎？”应南曰：“李元翼云：‘地势平衍，使游军可以耕作矣。”应南曰：“兵力有馀，则不可不守巨济，以截贼路。”根寿曰：“贼若守巨济，则我国之事去矣。水营在巨济一隅，与金海相连，贼若从釜山，接船直冲，则以何军拒战，以何舟入援乎？莫如姑守巨济之为便。”上曰：“与右相议于备边司。频年丰穰，市价过高，敌来不可谓无粮。民间之粟，某条收拾，藏置山城中，而一边务令清野，使不得积置于民间，何如？”磼曰：“储积则无之。近因木花大无，故以三十斗，换木匹于市中，而总是皮谷也。”上曰：“假使民间无储积，某条收拾，藏峙于山城大善。阴阳消长之理，固不可知，明年若或饥馑，则亦可以赈饥。予恐有司措置之未尽也。用兵，济民，须先办赈饥之资，然后可为也。”忠元曰：“江原一道，虽无贼变，所储之谷，例必埋置。下三道亦如之。”上曰：“万一贼犯全罗，岂至乏粮？”应南曰：“一疋木直，四十斗米，且湖南一路，人心大怨，而岭南自兵燹后，为弃地。凡干科役，专责湖南，人心之失，职此由也。”上曰：“贼情如彼其叵测，在我之道，不可不思。想备边司，算无遗策，而以予料理，莫若清野绝粮之为急。清野则彼无因粮之势，深入则彼无运粮之理。幸群议而善处之可也。”磼曰：“清野则然矣，但不须自官家驱迫，令里民随意自作。若乡徒中聚米，与渠等契中所为，无事则为农粮，有寇则焚而去，甚善。殊不宜自官照管了。”上曰：“民果听命而为之耶？使之临乱，亦不肯从，岂望朝令而夕行耶？”应南曰：“炼兵等事，使守令句管，能者勤之，不能者杖之可也。”上曰：“平安监司，为营炼军，亦以此故也。”磼曰：“许令民行之，若射契春秋讲信，自乐自劝，则人无隐避，可使即战。”上曰：“卿意则好矣，而使某人主张，亦不力为之，则虽有习射之令，谁肯听从？”应南曰：“缘习射一事，民怨已腾天矣。”上曰：“以习阵事，聚会军士云，是乎？”应南曰：“赢粮二日程途，废农往归，故未免有兵农俱废之患。”上曰：“我国兵、农不分，故致然。日本则各分其业，不相干涉，故到处食其食而衣其衣矣。”忠元曰：“自上无劝奖之道，故人皆解体，无复纳粟之意。见官案，则有纳粟而为参奉、奉事者，几人乎？且今人虽富，岂皆可用之才乎？伏愿自上，特加圣念，可用者用之，则一以慰群下，一以补军资矣。”应南曰：“臣闻李守一，有适用之才。置之关防，于计何如？”上曰：“卿见守一乎？年纪几何？”磼曰：“臣之所见，容貌而已，识其才者，李元翼也。前此尝驱使，而言其可用者。”应南曰：“臣伏见元翼之意，守一必欲带去矣。”上曰：“自备边司量为之。可合之人，则岂不好乎？”郑期远曰：“小臣为评事三年，故北鄙之事，臣悉闻知。李友直，清俭苦守，故六镇胡子皆叹服，前此则代田獤皮，例皆征捧，故胡人多怨叛云。”上曰：“予亦前闻将士，或弃阵，往胡中作宴，自癸未年李友直后，无此习云矣。”应南曰：“李元翼尝以民弊，其人贡物议定事，上来矣。近观成以敏状启，欲速下去，元翼虽往，固无军兵矣。”上曰：“岭南有把截之兵乎？”应南曰：“管下虽有千馀军，而欲以苏复为先，故时未成模样耳。”上曰：“成以敏出来后，民间骚动乎？若令倭贼，知我国备刍粮之事，则亦必变动矣。”应南曰：“自上备边司堂上引见时，人情已极骚屑。”上曰：“秘密之事，人无不知，亦必色吏知之。”应南与期远同辞而对曰：“非不得已之事，则不必为秘密可也。”磼曰：“必须连续经筵，接见大臣，则下情皆以为常，无或见怪耳。”应南曰：“前头之事，岂可逆料？必须面接臣僚，广询博访，毋令下情疑阻也。”根寿曰：“平安、黄海两道之军，须选精勇，聚集京城，以备不虞，军之善政也。”应南曰：“听用武士，亦宜多聚。且厚给俸料，使其心喜悦满望，然后争乐为用。不然则何以得人死力乎？”上曰：“卿言正是。必令人心欢悦，然后可以有为。”磼曰：“诚欲喜悦其心，莫如升官爵给料禄，以为之劝也。”上曰：“此时兵曹判书〈李德馨。〉日久旷职，殊为未稳。予苦待之。”应南曰：“渠亦甚愍矣。”悏曰：“健元陵展谒之时，所过之地，蓬蒿满目，所见惨恻。虽曰区区小惠，自上特命减租，则恐为便好。”上曰：“意则甚好，而拜陵非一二遭，不可每减。”悏曰：“乱后人民，死亡殆尽，存者无几。至于康陵，有甚于他，每到焚香之日，欲扫落叶而亦不可得。言念及此，不觉泪下。伏愿自上特赐轸念焉。”上曰：“自该司议处。”悏曰：“乱后武科，其弊滥觞，不识己名者，滔滔皆是。今此庭试，取人虽多，只充军额而已，至于实用，则蔑如也。自今以往，虽武夫，必使读兵书，以责实用宜当。”上曰：“其言是矣。”应南曰：“凡训炼军卒，皆在导率之如何耳。”巳时罢黜。

○宪府启曰：“益城君亨龄，以献册之故，至蒙超资之命。岂可以些少之功，滥施莫重之秩，以致名器之日轻乎？不特此也，亨龄行己悖戾，常时夺人财物，无所畏忌。顷日下去益山地妻家，其妻孽三寸等家财杂物，尽行劫夺，少有违拒，则做出无形之言，肆然恐吓。所献书册，亦是夺取中一物。终乃敢生托上安化之计，赌得重加，其用心极为无状。请命罢改。”答曰：“此言岂尽是乎？书册进上，可不褒赏乎？”不允。

11月2日

○甲午，谏院启曰：“举子试券，俱书本贯、居住，已有式例，故前此不书居住而入格者，见削矣。今庭试时，举子安士讷，不书居住而参榜，此虽出于无情，而科举至严，不可苟且取之。请命削去。”答曰：“依启。”

○宪府启曰：“益城君亨龄罢改事前启。”答曰：“岂有无故夺人财物之理，为其主者，亦岂肯被夺乎？安知传之者，或不出于诬陷之计？然设或有之，此则自有辨决处。惟其书册之进，不可不为之褒赏。大抵因其赏加之故，而反为重驳，得无未安？”不允。

11月3日

○乙未，五更初，上亲行望阙礼。用金石之乐。

○宪府，益城君亨龄罢改事前启，答曰：“已谕。不允。”

○春秋馆启曰：“江华史库守直史官，请令吏曹，兼春秋一员差出，急速下送，使之守直何如？”传曰：“依启。”

○庆尚右兵使金应瑞驰启曰：“要时罗奴倭信时老，往还日本，说称：‘平义智，则天使回还时，欲为接待，先到对马岛平调信陪两天使及通信使，〈李宗城为上天使，杨邦亨为副使。通信使，黄慎也。〉时在浪古耶。关白以骏马一匹，与天使，通信使则怒其秩卑苟充，不为许待。清正之辈，仍行毁说，关白怒曰：“祇送天使后，欲发大兵，以伐朝鲜，判决胜负。”行长曰：“当初朝鲜，恬嬉世久，不识兵革故见败，今则馀在军兵，实皆精练，固不可轻伐”云。”

11月4日

○丙申，宪府启益城君亨龄罢改事：“长兴以南徼巨府，近因调发舟师，人民逃散，闾境空虚。今日招集抚绥之策，不可付诸寻常手段。新府使尹明善，曾为黄海都事时，不念寇贼充斥道内，纵酒沈酗，不任职务，且多行不谨之事。请命罢职，各别择遣。”答曰：“益城事，已谕不允。新启，依启。”

○礼曹启曰：“‘经乱之后，各陵守护军，死亡略尽，畿甸人民，流散未集，无计充定。康陵守护，馀存无几，修扫亦不得以时为之，诚有如经筵官所启者。内奴移定，虽非常规，姑择傍近十馀名，假充任使，以待事定民集，似为便当，上裁施行何如？”传曰：“内奴可以推定，但守护军之可当者，更速搜括，依法充定可也。姑待充定与否，更议施行。”

○礼曹启曰：“‘经乱之后，文教未遑，学校教育之方，童蒙导迪之具，一切隳废。既失培养，焉有成就之望？异日人材之乏，未必不甚于今日，诚非细虑。童蒙教官，训导中二三员，勿拘士族、庶孽，择其可堪者，为先差出，俾专教诲之任，而《小学》书则最切于养蒙，既有活字，可以印出。令户曹，从便磨炼施行何如？大臣之意亦然，敢启。’‘依启。教官事，户曹同议’事，传教矣。本曹会同户曹，议于大臣，则平时则教授、训导并六员，今姑差出三员为当。敢启。”传曰：“如有闲官文臣之受料可以教诲者，以此定为教、训，似便。更议施行。”

○政院以司仆寺言启曰：“今见济州牧使启本，都体察使行移，五十马艰得以捉出云云。近年济州马匹，多数出来，其势然矣。今虽更为行移，加数捉出，必无可用之马矣。‘前代中国，以茶易虏马，今中朝亦开市贸换，诚以以吾无用之物，易彼追风之足，可以资战场而收武功也。今宜如六镇、满浦等处，多数贸易胡马，以给岭南将士，其价则可以端川银子，或以某物，随便措置’事传教矣。相考则去正月间，李德馨请以人参等物，贸易胡马，蒙允，即为入启行移，知委于两界监司，则平安道以为采参之际，必有弊端，咸镜道以为胡人换马，必用牛只，而本道牛只无出处，两道俱以此防启。今承上教，更与备边司相议，胡人以牛只换马，他物则虽银、铁、青布，皆不以为贵。若得耕农不合牛只数百头入送，则可得善马。济州牛只甚多，而其地方患饥荒，米斛可买牛累只。今以该司步兵价布二三同，或训炼都监木花千馀斤，同监所储两湖盐二三百石，下送于全罗道，乘此谷贱价歇之时，散给人民，收米而运入，以给济州仰哺之人，以换牛只，则彼此俱为便利。且端川银子，既不可用于六镇贸马，则他无措置之策。工曹所储端川岁纳银五六百两除出，别定事知译官及本寺解马人员，前往义州、中江及宽奠等处，随便贸马，以备战阵之急用便当。满浦则前闻奴酋禁敕管下胡人，他物俱许卖，而马则一切勿许放卖云。事势亦不如六镇，似难举行。”传曰：“依启速为举行。且两界监司防启云，其启本已下乎？更欲见之，搜入可也。且奴酋禁马，勿许放卖，其情极为凶恶叵测矣。”

11月5日

○丁酉，宪府启益城君亨龄罢改事，答曰：“不允。”

○礼曹启曰：“经乱以后，各陵守护军，殆尽死亡，馀存无几，极为闷虑，故前者令各陵参奉、京畿监司，守护军可当者，搜括望报充定事启下，而畿甸人民，流散未集，未易充定，而参奉等望报，已为充定者，本官或称有役，不为捉送者有之云。今后令京畿监司与参奉等，正军中奉足作散者及虽有役而中间闲游人，多般搜括，及期充定，本官如有阻当，不即捉送，各别重论事，移文知委何如？”传曰：“依启。”

○备边司启曰：“黄海道，本无兵使，近以事变，不得已设立，以主炼兵之事，犹恐其别立营门，则多有弊端，故使兼黄州牧使，其意有在。今闻凡事，必从营门体貌应用之物，卜定于列邑，以此下道民情，无不苦之。自今以后，如进上方物及该司求请之物，一切勿责于兵使，只令简率驺从，往来列邑，专以操练为事，如防御使之规，则可以除本道之弊，而其于军政，亦不无利害。此意行移于本道监，兵使处何如？”传曰：“依启。”

○备边司启曰：“十一月初一日朝讲，尹根寿所启长门浦防守事，上曰：‘与右相、备边司议处’事传教矣。闲山为岛，可藏万艘，而出入防御亦便，终是不可弃之地。此不撤闲山而移巨济也。欲分兵而守之，则巨济之贼虽退，而安骨、加德之贼犹在，往来无常，意外之患，难保必无。此不可以孤军，率尔入送也。然欲遏釜山贼路，失巨济则不可。贼退经年，尚未区画据守，非计之得也。都体察使已为分付，自今秋，使民耕种，且令李舜臣，审察进驻便否回报云。自朝廷亦下谕于统制使处，入守之策，多方规画，详细启闻后，更议处置何如？”传曰：“依启。”

○备边司启曰：“年来谷登，民有馀食。若善为规画，积置山城，则寇来可以清野，年凶可以赈饥。但如此公事，一出国门，未见能施，而徒有骚扰之弊，不可泛然行文于诸道，使民惊扰也。然今日之策，莫如据险清野，亦不可虑其有弊，束手而坐也。将此利害，晓谕民间，山城附近人民，自愿者则使之入置于山城，其道路相远，不以为便者，则使之埋置于土窖中，如辽、蓟之俗，勿令米谷，粮藉于村落，则虽有仓卒之变，庶无因粮之患，都体察使下去时，此意言送何如？”传曰：“依启。”

11月6日

○戊戌，黄慎军官赵德秀、朴挺豪等，赍黄慎、朴弘长秘密书状来。略曰：

两天使，皆在一岐岛，关白只见天使，而陪臣则不为许待曰：“欲假道通贡于上国，而朝鲜不许，其无礼甚矣。且于天使之来，不为跟随，来又缓缓，不及期会。当一遭厮杀，以决胜负。”云云。

○巳初，上引见黄慎军官赵德秀、朴挺豪等于别殿。上曰：“贼中所闻如何？尽言之。”德秀曰：“陪臣入去时，去关白三日程，调信先往关白处，闰八月十八日，诰敕及天使、陪臣，入沙盖，各就所馆。关白谓调信曰：‘五年干戈，终是了事，汝功可嘉。但天使接待处所馆舍，地震时尽为破毁，接待似难。今欲更作新馆以待之。’三长老曰：‘天使久留我地，而关白不见，事体甚为乖当。且营造馆舍，时日必多，须宜速见。’”上曰：“三长老为谁？一人之名乎？”德秀曰：“非一人之名，乃是吉成、长成、三成，三僧之谓也。调信曰：‘天使入来已久，若新馆以待，则日月甚多，须速于某处接见。’关白笑曰：‘汝言好矣。九月初一日，当往五沙盖，接待天使及陪臣矣。’所谓五沙盖，厥地素无官舍，但有寺刹，在于闾阎中，以此寺为接待天使之所，某处则馆上使，某处则馆副使矣。调信出来沙盖曰：”事将成矣，心地十分喜悦。’调信自山城州，出来沙盖之后，有不见本国通信使之语。调信谓通事朴大根曰：‘事将不成，殊为愍虑。’调信前进副使衙门曰：‘事将不成，而我不敢自请关白之前，老爷须请于关白乃可。’沈副使曰：‘我专以此事来，当见关白，力言一时俱见陪臣之意。闰八月二十九日，关白来五沙盖，九月初一日，副使先往五沙盖，关白不见，上使午后始至，期初二日相见封受云。黄慎禀于天使衙门，请差军官、译官跟往受封之处，以观形势云，天使曰：‘不必带去’云，故一行之人，皆未见天使举动及关白受封节目。“上曰：”然则已行封王礼乎？“德秀曰：”臣不得目睹，只所闻如此耳。“上曰：”闻于谁人乎？“德秀曰：”但王把摠贵言于黄慎，臣亦闻之。初三日行宴享礼云。“上曰：”他人不往乎？天使差备译官，想必同去也。“德秀曰：”差备译官，亦不得随去。宴享时，副使出撤兵之言，关白不答云矣。“上曰：”更言之。启辞宜用高声。“德秀曰：”关白不答撤兵之言，天使还于所馆。初四日，两使还来沙盖，黄慎即往天使衙门曰：‘老爷今已完事，宜即起身。我则受命远来，顿无黑白，虽一年、十年，须竣事乃还。’天使笑曰：‘客来，主则待之，客可留也。今主人不宾我，从此逝矣。汝何独留？尔持尔国书币而来，别无赠关白，而关白不受之事，尔持书币，得全而归，于义不乖。且尔乃我跟随之人，我往尔当从之。我将诰敕封王而来，关白不为皀白，迫我出去如此，何独汝乎？’黄慎往见沈老爷，沈老爷之言亦然，曰：‘尔是跟随而来，动止必须随俺等矣。汝宜速往，收拾行李。’初九日，黄慎随天使登舟，驻在前洋，十日夜半，泛舟而行。关白问于平行长曰：‘朝鲜王子，汝可获来耶？’行长曰：‘不可以言语得之，必以战斗，兵家胜败，安可必也？’关白怒行长而退之，问清正亦如之，清正曰：‘当初不用吾言，故事至于此。我若出去，当如所教。’大槪清正与行长，大相不好，故今之胜战，虽不可必，而两将所言，每每相反云。日本大小人，皆言如此。“上曰：”何许人言之？“德秀曰：”非臣亲闻也，调信等言若此。夫关白不见通信，皆清正所为。关白、清正之间，最为相切，关白孩子，养于清正处云矣。日本差先锋将四人，今将出来，清正、甲棐守、一歧守，即是先锋，而行长为捍后云矣。“上曰：”贼若出来，守釜山乎？“德秀曰：”来者皆是前将，金海、机张，要必守之。谢恩表文，正星落后赍来，追到南岛矣。夫表文所载，则朝鲜罪大，自大明征则已，否者我当战鏖云云。天使曰：‘明年二月，回答当来，何遽动兵乎？’“上曰：”何谓也？此乃贼酋之言乎？抑天使所言乎？指我国讨贼而言乎？指大明讨贼而言乎？回答则谁人回答乎？不晓乃言，更详言之。“德秀曰：”二月回答，乃天使缓贼动兵之期，以迁延时日之言也，非实待回答，而必动兵之谓也。“上曰：”贼若再动，则必先措置军马，汝无所见乎？“德秀曰：”措置兵马，臣未见闻，但清正承关白意，必欲再来。凡日本之人，虽儿童走卒，皆困于兵革，莫不怨关白而咎清正。且关白各镇、一歧、对马等岛，人烟稀罕，为半空虚矣。小臣闻于僧倭及被掳人，皆曰：‘日本国中，灾变叠出，今年七八月间，有土雨、石雨、毛雨之变，关白不畏天灾，穷兵不已，必终灭亡’云矣。“禹俊民曰：”此皆所闻而不得目见乎？“德秀曰：”五色毛雨，则挂置树木，皆成五彩。人以为非常，或有藏置者。“上曰：”尔留几许日字？家舍之仆于地震者，汝得目见乎？“德秀曰：”留至二十馀日。地震之作，虽不大段，而一日再三回，无日无之。初疑屋坏，人皆避出，久乃寻常，屋亦不颓。兵古关，乃关白旧都，其主山崩颓，大家皆仆地，又龟拆，黑水涌出，人人惊恐走出，没入裂地，死者几万馀人。前日所毁之屋，今始修葺矣。“上曰：”一路治兵等事，全未目见乎？“德秀曰：”有闻无见，何以知之？“上曰：”自对马岛至一歧、浪古耶，皆海岛乎？“德秀曰：”皆海岛也。自釜山一日到对马岛，又一日到对马府中，平义智所居也。又一日到一岐岛，又半日到郞古耶矣。“上曰：”一歧亦岛乎？“德秀曰：”然。自浪古耶西行，直抵关白所居，岛屿相连。浪古耶，即正成所守，人家颇稠密矣。“上曰：”前闻浪古耶，是秀吉当初留镇云。若尔则有城池乎？“德秀曰：”有之。“上曰：”筑之以石乎？以土乎？“德秀曰：”筑土如墙，立五层楼于其内，乃关白前日所居云。“上曰：”汝见西海岛乎？“德秀曰其地有无，臣未之知。”上曰：“诚有之，汝不得见也。”德秀曰：“自浪古耶入关白所存处，左右岛间，以舟行之，而又有直路，其间有地，名曰赤干关。”上曰：“赤干关，地名乎？抑城子乎？”德秀曰：“此是地名，非州县，又无城子。”上曰：“厥土山险乎？”德秀曰：“山则有之，亦不险阻矣。”朴挺豪曰：“只是过站，人家不多。”上曰：“沿路所经，居民繁庶乎？”德秀曰：“烟火相望，别无盛村，只浪古耶，人烟栉比。兵古关以下，浪古耶以上，亦多人居，他处则或数百家百家，而大半空虚矣。赤干关、上关、霜露浦、都毛、无老等处，人家亦绝少也。”上曰：“沙盖距关白国都，几日程？”德秀曰：“沙盖去山城州，二日程，山城州，是关白所都处。”上曰：“山城州，人家几何？”德秀曰：只到沙盖，未及关白所都。自五沙盖望见，则居民之众与沙盖等。“上曰：”汝见被掳人乎？“德秀曰：”多有之。或一家有十人，则我国人，居十分之三四，无处无之。“上曰：”汝能知见我国人乎？皆为倭子奴仆乎？“德秀曰：”臣果知见矣。以臣所睹，被掳人多至三分之一，而率皆奴虏，使之轻重折辱。若两班子姓，稍解文字者，则依托僧倭，作沙弥，衣食颇饶足矣。“上曰：”谢恩倭，分明不来乎？“德秀曰：”不来。陪天使者，只行长、正成也。“上曰：”然则谁持表文来者？“德秀曰：”小臣亦不得细知，大槪关白怒天使促出。天使乘舟后，使正成通于关白曰：‘我今独行，而日本无谢表，殊为未安。’关白闻之，大笑而已。三奉行言于正成曰：‘关白见汝书笑之，其意叵测。我见关白，若语及则我当周旋。此意回话天使后，速为入来。’正成乃还都毛。其后正成入山城州，故天使迟正成之还，或留二三日，缓缓而行矣。“上曰：”承旨听之乎？当初，以谢恩倭三百，当来闻，而今不见来，非但待我国无状，不恭于天朝，亦甚矣。且差备译官，亦不见受封行礼云，此事尤不知结局之如何也。“上又曰：”倭子待天使何如？“禹俊民曰：”差胜于我国使臣矣。天使云：‘在井上之人，方救井中之人，今我亦在井中。’以此可知也。“德秀曰：”封王时，贼将四十馀人，皆以唐服行礼，独关白不为衣冠矣。“俊民曰：”译官、军官等，俱不得见，其间情事，不知何样。“上曰：”是事极不分明了。“德秀曰：”初关白怒甚，通信一行，欲尽杀之。三奉行见关白怒气少怠而入，谓关白曰：‘自古无杀戮使臣之事。若来者杀之，则后人为戒，皆以日本为无礼之国。虽使臣可杀，无礼之名不可免。况天使在此，尤不当杀使。’关白然其言，乃止之。或云：‘拘留我国使臣于无老、浪古耶、一歧、对马岛、釜山等地，而此乃卒倭相传之言，黄慎则不敢动矣。“上曰：”行长与天使偕来耶？“德秀曰：”落五六日而来。正成持表文，追到南岛矣。“上曰：”正成无军独来乎？“德秀曰：”但闻正成之来，未见师行也。“上曰：”清正发兵，定在何时？“德秀曰：”前月十五日，三贼将当出来云，而臣到浪古耶，闻问无的报。又云二十五日出来，而亦不得细委矣。但闻将倭一歧守，来在对马岛近地。其来也，必为调兵与粮，而亦不得详也。平调信为赁小舟送我，故臣得出来耳。“上曰：”起兵声息，果是真的耶？抑作虚声，以恐动之耶？“德秀曰：”臣所闻，只今年三将出来之说，而虚实难知。且闻大兵之期，在二月矣。“上曰：”谢恩倭，定不来乎？“德秀曰：”臣在日本时，则断然无出送之报，出来后事何可知也？“陪两使行者，只行长、正成两人而已，他倭之来，臣未有闻。”上曰：“贼中待天使，以支供乎？以散料乎？”德秀曰：“计日散料，而只供馔物。官人则以白粲给料，赤米予馔直，我国使臣亦如之。大槪关白国都，米贵于玉，亦罕水田。对马岛土瘠无比，只种土莲以为食，间有水田，才播十硕之种，而麰麦亦大无矣。”上曰：“一岐岛则何如？”德秀曰：“田地绝少，又无树木，州县所在，依山设镇。自起兵后，始作山城，而络木涂土，以为之筑。对马岛则无城子，但于岛主所在，立木栅，长数百步，广三十步许，设炮楼五处，多穿铳穴。义智遣将守之云。”上曰：“谋杀关白者死之，汝闻其事乎？”德秀曰：“闻诸廉士谨。士谨在长成家，颇见亲进。谓臣曰：”日本人皆怨关白。今若调兵，则皆不愿从曰：‘宁死于此，不能再行’云云。壬辰之岁，只东山岛不来，今日调兵，其在此乎！“上曰：”新关白欲杀秀吉，不克败死云。汝备言之。“德秀曰：”廉士谨言臣曰：‘新关白，乃秀吉之侄也。大具宴享三次，而邀关白，皆不来，新关白深恨之。适有间言，将杀秀吉云，故秀吉杀之，其族属麾下，皆歼焉。“上曰：”然则实非谋杀也。秀吉自称大阁云，亦有新关白乎？“德秀曰：”秀吉年六十有三，有一子，年才五岁。关白上有皇帝，前时关白，慢不为礼，亦不给料，至秀吉始优待之。官校必自皇帝出，而皇帝亦不知关白所为矣。“上曰：”一路所经，厚遇陪臣乎？“德秀曰：”比国都则差优对。且各岛自备供馈天使，而一岐岛穷乏，无物接待。若过五日，则束手无策云。“上曰：”天使及陪臣一行，无遗出来乎？“德秀曰：”正使将官一人、家丁二人，副使书子一人、家丁一人，地震时压死，而其馀皆出来矣。“上曰：”两使只到沙浦，而不到国都矣。“德秀曰：”副使于地震前，入国都还来，正使则不入云。“上曰：”汝等密来，两使不知乎？“德秀曰：”臣来时，同调信军官倭潜行，自绝影岛，艰难摇橹，乘夜下陆于倭营相远处，暗暗而来，天使及陈游击俱不得知。“俊民曰：”调信保护我国使臣之行，似非偶然。“上曰：”平调信别无要索乎？“德秀曰：”调信亦以不谐事为惭。副使谓正成等曰：‘杀我易，来王子难。’调信曰：‘日本于今者，拟生获王子，驱迫使臣，计已决矣。虽他国之事，岂宜如是乎？祗令死后，留恶名而已，我则更何言乎？“上曰：”汝等何地人耶？“德秀曰：”臣金堤人。“朴挺豪曰：”臣宁海人也。“上曰：”俱出身乎？“德秀曰：”臣出身为守门将。“挺豪曰：”臣出身为直长矣。“上曰：”两使何时到釜山？“德秀曰：”一岐岛馆待为艰，天使必不淹久，必遇顺风，乃可发船。自臣来时，殊无东南风。无风则自一歧摇橹，二三日可到对马岛东北角都也。倭子言：‘一月初一日、初五日、二十日、二十五日之风，可以放船。’风顺则必得速来，来之迟速，臣亦未料耳。“巳末罢黜。

○宪府启曰：“益城君罢职事。”答曰：“传闻岂尽是乎？书册进上矣，其可不赏乎？”

○备边司启曰：“江华府使沈友正，以弃官罢黜。友正久在其处，措置一邑之事，略已成緖。他人替代，则恐不如友正。虽云有病，此时不可弃官，请叙用仍任。”传曰：“依启。”

○备边司启曰：“黄慎状启已到，贼情已变。事势至此，唯当速具事情，告急于天朝。请出奏闻使，令承政院文书磨炼，星驰进去，一边驰报于孙军门。此则托于胡都司，以拨马传送，何如？”传曰：“依启。”

○以朴晋为黄海道兵使兼黄州牧使，尹安性为会宁府使，李信男为长兴府使。

11月7日

○己亥，朝，上御别殿，讲《周易》。读前受毕，侍读官韩浚谦进讲，自《临》序卦，有事而后，止君子宜知所戒。浚谦曰：“《程传》云：‘临者大也。’非徒曰大也，乃以阳为大也。”上曰：“大槪九临于地，故云临也。”浚谦曰：“《临卦》为十二月，《复卦》为正月，《遁卦》为六月，故以阳生之八月言之，《观卦》四阴居上，二阳居下，言虽天运之当然，然君子宜知所戒，此言甚好。卦德心为兑悦，《临》之道，言临民之道也。”上曰：“观字以去声读，何义耶？”浚谦曰：“自下仰见之义也。”上曰：“亭观之观，亦去声读之否？”浚谦曰：“诚如圣教，宜通用去声。古昔圣人常存警戒，故阴盛阳极，则亦以为戒也。”上呼领相曰：“见黄慎书状乎？当何样处置？”柳成龙曰：“贼情变动，今已决矣，有战守而已，无他事。设令倭子再来，其穷凶极恶已甚，其民必厌再动，观其事势，必无金主亮之事。然我国防御无形，极可忧虞。为今日计，要须尽力措备，而告急于天朝，速请天兵出镇平壤，则庶乎其可矣。”上曰：“须告经略处，速请天朝得南兵，留屯南方某处，则人心有恃，贼亦畏忌也。然我国之所以馈饷者，有能支吾之势乎？见粮数目，自外议处，而书塡于咨文中，固请出兵，与我国名将，协力为之若何？”成龙曰：“李元翼，今九日欲南下，即请召入，与之磨勘。”上曰：“讲罢后宜即引见。”且曰：“自前日久欲清野，而必须军粮储峙，然后可矣。为我莫如储粮，为贼莫如清野，但恐有司之不能耳。果能清野，则贼虽来，只可储粮于釜山，其可深入乎？且沈游击，五年辛苦，毕竟归虚矣。”成龙曰：“小臣每欲启达而不果。臣自癸巳年，观且料理，数年之内，兵祸不终，支待天兵，亦不能堪。至如刘𬘩军，两湖兵粮饷绝乏，故姑欲以羁縻缓贼，以为防御之计耳。小臣欲以贡物，作米为粮饷，人或言以贡物作米，则所馀四万硕，某处储积，或公州、南原等地，据险积峙，以事势不便而止不为。今者，伏闻民间用粟如泥沙。小臣知事之后，未见有如此之时也。秃城军粮，必出用于天使时，他处则皆依旧。必须速请天兵，而必得五六千留屯，则民心稍定矣。”上曰：“必以五六千乎？”成龙曰：“彼倭子不计死生。清正出来，而东山道兵继之。以少敌众，臣恐其不可也。”上曰：“贼不撤兵，是不受天朝命令。且不为谢恩，不知封王之礼，贼果受之乎？”成龙曰：“关白扶竹杖，观光于竹林中。其下将官，虽佯受章服，而实不为之云。”上曰：“封王礼仪，终不行之耶？”成龙曰：“初无迎护之礼，只傍观于竹林，明日佯受章服云。大槪关白，受而不衣，其凶谋毒计，何可测也？以臣计之，不获已为先据险，坚壁清野。前此权栗，尝据幸州故胜之。今不得已据险积蓄，竭力守之，则如在幸州之日，贼气先挫，而我军贾勇。贼不能千里运粮，其势必罢。我军诚能乘敝大击，则无不克之理。若不为据守之计，而自西生浦，先为不胜，以待敌之可胜，则我军气索，如火寝灭，虽遇贼于平原广野，大众一败，四方瓦解，不可复救矣。”上曰：“贼欲再动，则当初请天使受封者，果是何意？初以为困辱，或以为封外有他，而今也不留两使，亦无困辱，终始显殊，未知何故”成龙曰：“是关白未满其意也。赵德秀言：‘中原赏赐物件，似为不足，故平行长，自家办给，调信亦赠匹帛。’盖行长、调信，欲以讲和，为己功也。”〈赵德秀言：“给绢五百馀同，以助唐物件”云。〉成龙又曰：“江原道防御使，必先差出。贼当初分三路，一路自尚州，一路自庆州，由比安合尚州，一路自星州、武溪，越金山、黄涧、永同、清州，穿竹山而上。今若再举，则狂突深入，亦未可知。忠清道上流及原州上流，必先坚守，出防御使与京畿防御使，合守为当。”上曰：“贼兵若再动，必先犯湖南。若尔则必由沿海，岂不大可忧乎？”成龙曰：“虽只据湖南，亦未如之何也。若雄据江原、忠清、全罗等道，则无复可为。臣请与李元翼议，出巡边使一人，互为猗角。且当今所急清野一事，各处分付，某人入某处，则贼虽凶诈，岂能飞来乎？”上曰：“倭子必取禀于天朝者，是何意思？”成龙曰：“是不过弄之而已。”上曰：“大槪是欲待天朝命令者耶？料敌制事，非我国人所能。”李德馨曰：“当初天使之入也，沈游击独与倭奴，经营何事，及两天使相会，则不接差备译官，表文开见也，只示别幅数罪者，何意耶？倭子前日尝请婚皇女矣。无乃彼以难从之事求索，而使臣遽入，故以此发怒乎？彼欲令使臣，留连我国云，必有要索于天朝矣。”上曰：“何谓留连？”德馨曰：“欲我国淹留沈游击，更为周旋云。”上曰：“沈惟敬，渠事已败，何以为之？”成龙曰：“知然故欲为退存云。”上曰：“石尚书〈星〉若递，出他兵部尚书，则我国之事，谁任其咎？孙侍郞亦力救我国云矣。”德馨曰：“水战为上，其次守山城。某条申敕舟师，遮截贼路，令体察下去晓喩，使守四路，为留都，豫为入粟。若临时则不可为已。”上曰：“卿言宜矣。或战或守，必蒙力天朝后，可济。予意，告急请兵，不待春，而合冰之时可虑。昨见状启中，有王子捉得之语。待得河冰，轻兵掩袭，则岂不难乎？速请天兵，虽得千军，彼岂知其多寡也？民心有所恃而不恐，贼亦有所忌惮。予意必于今日内，发送告急，必请南兵。辽军则无能为已。”李德馨曰：“奏文虽宜送，事知译官，并遣于军门胡应元。兵曹、备边司，亦为呈文，使拨马送之可也。”成龙曰：“送以拨报，则可以速入矣。”上曰：“速为之，今日内必报于《胡》都司。渠之用兵太能，昔之长驱，无一日淹。”成龙曰：“庆尚中路，人烟断绝，贼虽来，不知其来。”上曰：“天朝必不欲贼在我国也。”成龙曰：“贼在我国，则天朝切近之患也。”李德悦曰：“清正及三将急来云，恐不无轻兵掩袭之计。”德馨曰：“贼若长驱，必以轻兵，直进据湖南。湖南，精兵多在之地，且城厚完，第数年间，徭役烦重，人心殊常。脱若贼来，必湖南不失，然后可以保国脉矣。”上曰：“贼知完全，必犯湖南。前闻贼招云：‘他道尽有之，独威不行于湖南，故必要击之。’如晋州之攻陷是也。”成龙曰：“倭、胡常有部落，故起兵常易矣。”德馨曰：“日本战船，计家家户户置之，故常一时发送矣。”柳永庆曰：“倭船则庸劣，不若我国之制。虽似轻捷，而触于我国船，则即碎破无馀。”南以恭曰：“我国大船所触，常破贼船二三只。人人皆言：‘若有舟师，则可以鏖战，其御大贼，虽未可知。而辎重船则定击无疑’云。今宜不论公私贱，蠲除本役，专属舟师，则舟师稍专而民亦得保，岂不便好乎？”成龙曰：“李元翼今欲下去南方，某条召集人民，以实闲山岛、长门浦。若失守巨济，则无复可为矣。”上曰：“龟船之制若何？”以恭曰：“四面饰以板屋，状若龟背，以铁钉插于傍两头。若与倭船遇，则所触皆破。水战之具，莫良于玆。”上曰：“何不多造乎？”赵仁得曰：“小臣在黄海道时，造一只，插之以剑，似若龟背。其制殊为神妙。”以恭曰：“战舰，以轻捷为上。当今只患无军，不患无船。以公私贱之居海滨者，专委舟师，则其于国计，可谓得矣。”上曰：“京中粮饷，几何有之？”成龙曰：“计除散料之外，米一万硕，太一万硕，在龙山仓。”上曰：“此亦些少，何足继饷？”成龙曰：“我国之人，好为议论，而顾无实效，其何以共济艰难乎？”泂曰：“〈时，尹泂以掌令入。〉如柳成龙所启，据险把截等事，最为衬切于今日，只能言之而已。当事之人，不以此为劝，而民亦不为之，良为可叹。今玆兵乱，自有天地以来，所未有之变，公私赤立，荡败没比。问于户曹，则寻常经费，倍于平时。竭其财力，将不可收拾。宜令户曹，日用经费，常为书启，不关之费，务从简约，废公族疏远者，以助兵食，则不胜幸甚。何幸数年，年谷稔熟，故民有馀粟，得免饥馑，脱若年凶，国事去矣。村巷愚民，素无远虑，消食见粮，为酒为饼，不作后日之计，上至公家，亦无储峙。倘有变急，无以为国，臣不胜痛惋。然御供所入，则臣子岂敢曰减省乎？自上特赐裁度焉。”浚谦曰：“各司下人，一自还都后，饥馑大甚，故为之给料，迄今授食。若卒然减损，则势将离散。言念及此，不觉寒心。”上曰：“孙军门所送之咨，只送于胡应元，而自此不送文官及译人乎？必令偕往，然后可矣。”德馨曰：“诚如下教。”上曰：“须于今日，急速为之。”李尚信启曰：“小臣听小民之言，进上生雉，皮肉少伤，则不为捧纳，故鹰子所捉，例不得纳，必须多发人众，围匝山野，徒手捉得，然后可以为之。然空拳击搏，鲜有能得。御供所需，流来有规，倘失期限，谴责随之，板荡之馀，人力可矜。伏愿自上，怀保小民，损上益下，虽或损伤之雉，许令捧进则幸甚。”上曰：“何处进上乎？”尚信曰：“畿甸进上矣。非但一方为然，实各道之通患。臣细察民情，殊为寒心。”上曰：“言于该司，商议以处。”巳初罢黜。

○宪府前启益城君罢改事：“嘉善重加，是政事间大段节目，当铨席者，所不容放过，而昨日会宁府使尹安性，既下加字，而政厅蒙然不察，以通政下批。大事如此，小事可知。请吏曹、堂上、色郞厅、色承旨，并命推考。尹安性为稳城未久，别无异称，遽陞嘉善，太为骤躐。近来如监、兵使，必以嘉善为之者，犹以通政为之。会宁虽重，岂必以嘉善为之？赏不须功，有功何劝？尹安性嘉善加，请命改正。今此奏闻使之行，非徒事机至紧且急，此是变中又变。其专对周旋，为责极重，不可不择送。成大业，性本弛缓，身且有病，又久在外补，不得练委军机事情，中路不无迟滞之患，而其临机善措，决不可望于此人。请命递差，各别择遣。”答曰：“益城君事，可从则不从乎？所论过重。馀并依启。”

○未正，上御别殿，引见大臣、〈李山海、柳成龙、尹斗寿、金应南、郑琢、李元翼。〉备边司有司堂上。〈金命元、金睟、李德馨、柳永庆、承旨李德悦。〉上曰：“盍各言所怀？”李山海曰：“兵兴五载，绝无长策，惟讲和是恃，而到此穷蹙，安有若是寒心之事？夫水战，与陆战有异，陆战则不易，唯水战可以制胜，而当初禽贼将也，移用元均于他处，亦因近来绝无舟师，未闻水战之效，殊为扼腕。为今计，必于两南之间，设伏遮截于中路要害，其于防备之策，庶乎其可矣。前此欲下送李元翼者，无他，欲弹压边将，开晓人民而已。今则事势已急，且都元帅在，虽为下送，亦无奈何。况西方之事，亦未可知，脱有势难，非元翼莫可委任。且两湖板荡，土贼可畏，不可不轸念。土贼之难，难于外贼矣。小臣疾病深痼，在平时，尝颠错失措。今玆精神荒乱，不能尽达矣。”柳成龙曰：“小臣下怀，朝日已达梗槪矣。”上曰：“欲令右相留洛，而或云不可者，何故？”柳成龙曰：“下去初意，欲令保绥于下四道耳。今若上来，恐非万全。”上曰：“元均何如人？”成龙曰：“古之陆将，不能水战，水战者，不能陆战。元均忘身敢战，其所长也，若责以抚摩疲卒，则必非所堪。倘有他人能任此者，宜可以用。”郑琢曰：“水战，渠之长技也。今莫如弃其所短，而用其所长。”上曰：“宣居怡有病乎？”山海曰：“久已中风，不可驱使。”成龙曰：“虽曰均之力战，人所共知，而一自水战之后，铸成错误，岭南水军，多有怨叛。均之不可任使明矣。况李舜臣与均交恶，实朝廷所知也。小臣以谓，虽水陆有异，宜与协同，故使两人会议，而均也勃勃有怒气。”上曰：“李舜臣亦然乎？”李元翼曰：“舜臣别无自明之辞，而元均气色常勃然。古将亦有争功者，而均之事甚焉。小臣上来后闻之，则均向舜臣，愤言甚多。舜臣决难迁动于闲山。动则事事皆误矣。自上下教，仍为兵使，则似乎愈矣。虽自朝廷，多般下谕，亦不可夺志，故小臣亦以当此危急，所宜协心共济言之，而均也怒气不怠，此则不其难乎？”上曰：“难矣。”尹斗寿曰：“均，小臣之族人，而臣久不见其人。大槪舜臣，后进也，而位在元均之右，故勃勃含怒。必自朝廷商量，知而处之可也。”上曰：“予于前日闻之，当初请兵，实元均所为，而朝廷谓均不如舜臣，故致均之有此怒也。且闻均于擒贼时，尝为先锋云。”成龙曰：“均只为嘉善，舜臣为正宪，均之愠怒，正以此也。”上曰：“予窃闻之，请兵水战，元均多其功，而舜臣则随往矣。且闻李舜臣，多捉倭子，胜于元均，而成功则实自元均始。”元翼曰：“小臣从容言均之功，不能过于舜臣之上，均说称：‘舜臣退在不救，千呼万唤，始为进军’云。元均在所犯地方，惟敌是求，舜臣不得与均一时出战者，其势然也。”李德悦曰：“舜臣待十五遭招致后始往，捉贼船六十只，以先登报己功云。”元翼曰：“湖南贼船，若来突己处，则恐其充斥，故不获已后往矣。元均当初多败，舜臣虽随往立傍，虽不手捕，管下所捉，盖亦多矣。若论斩级之多，多于元均矣。”郑琢曰：“以渠等争功之心观之，两将不免俱有所失。然舜臣亦非轻之将，自上下教解和，以责后效如何？”元翼曰：“元均当初多败，独舜臣无败而有功，故争端起于此。”上曰：“右相当何日启程？”元翼曰：“明明日当为下去。”上曰：“高彦伯亦上来，右相可率去。”李德馨曰：“高彦伯，近日当入来云。”元翼曰：“贼情难测。彼将缓缓，雄据下三道，不可知，轻趋直进，亦不可知。自上不可不知此也。”上曰：“予于朝筵已言之。贼若冰合后，轻兵直进，出其不意，则予知其不可防也。”元翼曰：“我国之人，若见倭子形影，辄即奔溃，虽四五百骑，一时星驰而散。小臣虽驰报，亦莫之及也。”上曰：“一路把截，不可以不为。”成龙曰：“凡竹岭以下原、骊二州之境，遮截为最急。”金应南曰：“今玆天使出来时，清正亦为随行云，天使亦疑我国云。似当不计天使，专以把截为意。”上曰：“彼左相之言云何？”元翼曰：“小臣亦以为然。且见黄慎私书，以小臣为在岭南，必欲面议后累启云。事必有关重，而不可烦言者。”柳永庆曰：“此必有至紧至急，而不当书于书状者矣。”元翼曰：“小臣使黄慎军官，随所闻言之，则军官云：‘沈天使入日本，终始为我国。沈天使以为：“我已得罪于天朝，事无复可为者。我则入天朝，必即戮死，自朝鲜周旋于天朝，则不能无万一之冀。所恐者，使我志，莫得暴白于天朝也。”’”尹斗寿曰：“此乃赵德秀之言也。”成龙曰：“要欲备知之，须黄慎来。岂可以军官言取信？”元翼曰：“沈惟敬，身为册使，宜乎有此言也。”上曰：“告急之事，今玆图之乎？”成龙曰：“李德馨，已草奏稿而入来矣。”上曰：“自此防备之事，亦须作速图之。”应南曰：“鸟、竹两岭，必差出防御使，使之传报消息。此当今第一急务，故与元翼相议可否矣。且贼若向江原，必从平海之路而逾入，不可谓无此理也。”上曰：“来则直来，何取迂路？”成龙曰：“臣窃闻之，降倭传清正之语云：‘今若入竹岭，则必多伤军士；欲抵熊峙之路，则兵力先疲，不能入全州云。’贼若冲突湖南，则必以公州为路。且今日所急，其惟鸟、竹岭，此实贼路之喉领也。且臣见郑希贤，身上只着二袷衣。今若出使，则冻杀可虑。自上下教，出给青布与某物，作衣以赐，则可办御寒之资，仍怀挟纩之感，渠功则多矣。十分劝励，以责后效，何如？”元翼曰：“司仆马三匹，曾从岭南来矣，臣还请持去。”上曰：“往来一路，粮谷多在，万一贼动，足以资给矣。”元翼曰：“人其流离，糊口四方，坊坊曲曲，仍为耕作，至于积粟者有之。今虽驱迫，使之入城，居民不从，况客民乎？”上谓户曹判书〈金睟。〉曰：“兵乱之馀，久已饥馑，而何幸前年大熟，今岁又丰。虽助我国甚大，而反恐敌粮是资。此则不可说，必令民间，无储峙可也。京中市价，至于一匹直累十斗，近又京城骚动，想给米倍多。政用此时，户曹出某物，为之贸谷，积置江华，必思其终始而善处之，或中流汉江，或出馈两湖，以作军饷可矣。不然，而数万硕之谷，空积一方，似为未稳。且士大夫先动家属，或者以为非矣，然其计亦短浅。与其坐待死亡，曷若先移妻子于某处，使之安泊而为之战守乎？”应南曰：“当初李宗城之遁也，炮、杀手请以妻子，先置于江华云。”斗寿曰：“即今人心瓦解，莫保朝夕。维持镇定，不可不思。”德馨曰：“使都人处置家小，先定其所向，则虽炮、杀手之心，皆以为快矣。”上曰：“杂人则虽多在，亦无所用。岂可以此守京城乎？”成龙曰：“若自上下教，各散遣其妻子，则人皆四散，将何以保？”元翼曰：“上教至当。既不能守城，又不能图存，毕竟狼狈，可以立俟。”上曰：“事出仓卒，虽以猛虎之威，为蚊虻所欺。”成龙曰：“自经壬辰年后，臣每思前事。自上西幸而乘船以行，则恐或便好。”上曰：“贼势轻重，茫不知之，故台谏论启，无一言及于图存，然既往不咎。至于今日，言则好矣，而竟无效验，似乎未安，且内殿在此，恐未安排。此等处置，殊为未尽。已往之事，不须更言，为即日计，士大夫妻子，莫若先移于内殿所在，与之同死生，可矣。脱有危急，唐兵来救，恐未易期。”上且曰：“万一播荡，必须尽向西路，依赖上国，然后有望活国。不然殆矣。”元翼曰：“小臣将有远行，故以必向西路，共济艰难之意，谢于同寮矣。”上曰：“或以为可入北道，或以谓必守京城，群议纷纷，不知适从。”斗寿曰：“清贼，专以厮杀为事，若再动兵，其祸莫可测也。”上曰：“当初还都之易，与内殿在城中，二三处置，极为未尽。古昔帝王，或有关中不好，则移都洛阳者。今与勍敌对垒，而处事若是其疏脱，可乎？且贼在境上，狞恶日甚，其动则无疑矣。”元翼曰：“彼若欲轻兵直趋，则冰合时可矣。”成龙曰：“以臣计之，贼必明年发动，动则先犯湖南矣。”上曰：“何待明年？即今可畏。冲突我国，而还守贼窟，未可知也。若有附贼人，尽言我国形势，则一日兵起仓卒，莫得以制之矣。”上曰：“王子欲得之计，亦未委何，故贼已不逊于天朝，我国则必置之度外。彼尝称东皇帝、西皇帝者，反求封王乎？此必无之理也。”上又曰：“右相尝称平壤之好，果能保守耶？”元翼曰：“形势不便，必须更驻深处乃可。驻驾之所，今难逆料。”上曰：“或言江华甚好，予以为不然。人言壬辰之乱，国人多保于江华，非壬辰之贼兵不足而然也，以两湖尚完故然矣。”成龙曰：“若两湖失守，平安、黄海道无所恃矣。”上曰：“尽听予言，言其是非。”德馨曰：“若江华则危矣。贼若闻之，必悉其兵力而击之。”成龙曰：“江华虽不可保，然可作重镇矣。海州则尤不好。”应南曰：“大驾虽驻平壤及宁边，而天兵不能多出，则亦不可依以为恃也。”〈史臣曰：“敌未必独强，我未必独弱。当保合人和，收拾馀烬，背城借一送死一决，而顾乃委靡不振，自分必亡，不思人君死社稷之义，而有怀偸安，如鸟择木，上下相蒙，蒙不知非，至于经席之上有曰：‘入宁边、入江都、入海州、入西路。’使群下解体，将士气索，其何以刬除强寇而克复旧业乎？”〉上曰：“祖先实录，未委几駄，在江华未安。移置香山何如？”斗寿曰：“香山、上元寺，地势甚高，只有铁梯以通攀矣。”上曰：“必置香山，使史官守直，或差定别官，以送可也。且弘文馆书册中，东国书籍亦多。宜使玉堂官员，抽出东国书籍，置之西路。若书册尽失，则无以考我国久远之事矣。此等数事，备边司量处。”金睟曰：“实录先抵香山，则人心骚动。当临时观势，藏之海岛中可矣。若果移江华，使居人骚动，则亦一害也。”成龙曰：“东国书籍，虽置之某处，可矣。今此战争，必于十年前不靖。假令清正自败，终必奋怒。若天祚我国，渠国有变，自相屠戮，则未可知也。”上曰：“渠之文书云：‘日本兵强，大明地大，虽千烧万战，未决雌雄。’夫我国介于其间，为战场，靖难何可望也？”元翼曰：“将帅必欲得人，而皆臣所不知，知者，只岭南所使若干人。虽数百人，必得良将，然后可以即戎。”上曰：“经筵中尝闻倭贼之事，异乎前所闻。俗言倭子不能步，今能涉川登山，则异于前日之倭矣。”斗寿曰：“倭子之狞恶，非独清正，举国皆然，少无恐怖畏死之色。”上曰：“兵判尝言：‘童倭临斩，自以头受剑’云。且李思命言：‘开城府近处，唐兵一人，以枪贯倭，倭亦以枪之贯己者，贯唐人而死。’云。其毒螫有此。”元翼曰：“小臣今下星州营中，欲守善山金吾山城矣，臣已临发，凡事议于同寮，则议论岐而为二，臣亦无如之何矣。贼虽入江原、全罗道，而岭南则尝倭已久，略无惊动之心，两湖则役烦赋重，人皆怨叛，不知有国家有官员，殊为愍然。他道则势难遍巡，必欲于金吾城入守，而备边司云不可为。”上曰：“主将，当临阵应机可也。备边司不能教右相，右相亦不能受备边司。右相宜自勉旃。”元翼曰：“虽论议岐二，然臣筋力所逮，敢不尽心。”上曰：“弑君之贼，必不能保。我国虽残弱，天朝必不令安保于海隅矣。予前在义州，闻清正无谋，与副将希八同谋云。”应南曰：“渠性极鸱悍，令人自困，如猛虎矣。”上曰：“市中一疋，给三十馀斗云，是乎？”睟曰：“给四十馀斗云。”上曰：“如此而有司不为措置，若无军食，则虽猛将、精卒，亦无所用。前言黄海监司启请白川、延安之谷，须为指挥。”睟曰：“但恐百姓骚动，不能移置。忠清道所捧之谷，从速早捧，置诸江华何如？”上曰：“备边司议为之。”睟曰：“经费之竭，言之未安，而财谷甚贵，市上所卖之物，亦不得买卖。凡百御供，如在平安道之日如何？”上曰：“量为之。”元翼曰：“自上有蠲减之令，而听察民言，则与前无异云。必须减省所入，然后可以蠲减。”上曰：“此亦商量善处。”元翼曰：“御供所需之物，不至重大，而若许蠲减，则所减虽少，而惠泽之及民甚广。”成龙曰：“祖宗朝，以斤量数捧纳云。”睟曰：“此非在下之人所敢言。但政院捧纳纸儿之时，下吏弄术，多有弊端矣。”元翼曰：“贼若速动，则何暇宽民？然其人一事，病民尤甚。此段机轴，若不变通，则民不堪命。兵乱以来，人心靡定，或乞食或死亡，人皆为无根之民耳。故前此业已上箚。伏愿自上，必以保民为主。”成龙曰：“其人防纳之弊，不可尽言。必作急变通，然后民生可保，而因循至此，尤切闷塞。”睟曰：“外方贡献，一切不纳，该司殊愍焉。”上曰：“沈游击终必误事。欺天下苍生者，必此人，使我国受辱者，亦此人也。此时生此人，国之不幸也。沈若不为防碍，则自天朝岂无击讨之理？且石尚书保全乎？若不保全则难矣。”应南曰：“石星，终亦自悟其非矣。”上曰：“今事之不济，无迺归咎于我国乎？必有其尾。”成龙曰：“天使使黄慎不为书状云，是必有某事矣。”上曰：“清正若作贼，则平调信必欲止之。”永庆曰：“不可详知。”成龙曰：“以赵德秀所言，礼物添补之说观之，则似乎殊常矣。”〈天朝礼单不足，平调信以己资补之。〉申初罢黜。

○备边司启曰：“庆州居军功羽林卫金得己，顷日以牙兵，跟同黄慎等赴日本，而今者，偕赵德秀、朴挺豪，赍黄慎等秘密状，而德秀、挺豪，特蒙恩典，超授六品。得己亦当施赏典，敢禀。”传曰：“依启。”

11月8日

○庚子，备忘记传于政院曰：

昨日经筵传教等事，从速详悉议启。且右相不须下去。战斗之事，则有都元帅，且有副使。今日关西极重。天兵必将更为出来，一应措置等事，民心所倚，非右相不可。且李时发操练忠清之兵，与士卒相熟。当初轻改其任，予意则本以为未稳。未审今可自领其军，使当一面否？言于备边司议启。

○宪府启曰：“益城君、亨龄罢改事前启，六镇经变之后，民夷怨叛，抚摩镇定之责，不可不择人以授之。稳城府使李璲，人物浮妄，断非绥集之才。请命递差，以廉谨文官，各别择遣。”答曰：“益城君事不允。馀依启。”

○备边司启曰：“昨日引见时，传教之事，皆系远虑，不可不预为议处，使无临时窘迫颠倒之患，而国史则决不可遽移他处。弘文馆东国书籍，依传教收拾，输置于江华无妨，其他事，则若预为知委，使之散去，则恐人心骚动。数日之内，城内一空，则天兵虽欲出来，镇守此地，而各司下人尽散，粮饷、接应等事，皆无主管奔走之人，更悮大事。似当观势缓急，随宜处之。李元翼得关西人心，凡百措置，可以倚仗，圣教极为允当。其去留便宜，臣等相议，则论议不一，或以为姑留在京中，兼顾南方之事，或以为南方民心，时方汹惧，似当更为下去，一番经略，指授分付，然后上来为当。或以为勿远去南方，姑下去忠清道近京地方，得以观势进退，如事急，可以先下关西无妨云。群议如此，更禀上裁。李时发，依传教，更领操练之兵，专当一面，亦为无妨。但名位似卑，若稍陞爵秩，使其部下将士，有所兴起似当。敢此并禀。”传曰：“依启。但更为下去，观其势难，还复上来，则人心尤散，不如此时勿去之为愈。况今次上来，初非因事变之奇，仍留勿送甚便。设使下去，必无加为之事，以防御之事，委之于副使、都元帅以下，姑在此节制，观事势赴关西可也。凡事有本、有末，况大事乎？本有所倚，则末可徐图之矣。李时发陞职事，依启。”

○以备忘记，传于政院曰：

告急，莫重之事，而只付之于唐官摆拨，而不遣使臣可乎？摆拨传报，必无可疑，而亦不可专恃。予意文臣不能驰马，择武臣之年少识字者，译官一同，急赍咨文，飞报于军门。不可不为更议处之。且平安道，根本极为关重，而我国谋无先定，素乏远虑，终使右相，离于其处。萧相国留守关中之意，岂如是乎？厥后其处之事，多致解弛，非复如前日，良可叹也。今反复思之，不如以右相还为监司，即为发送，凡事预为措置。议启。且自古虽尽人事，必赖神祐，感通之理，不可诬也。我国平时，慢蔑鬼神，祀享不诚，祭物不洁，宁有获其福乎？昔者符坚入寇晋，祭山川。今宜别遣使臣，国内山川，十分虔诚致祭事议处，言于备边司。

○夜一更，巽方有气如火，移时乃灭。

○以李璲为稳城府使，尹义立为艺文馆奉教，奇自献为承政院右承旨。

11月9日

○辛丑，备边司启曰：“伏见传教之意，则告急军门，其事莫重。初因胡应元所言，欲以拨报，速驰以去，然更为专遣使臣，告以贼势甚急，先发数千浙兵，及期驰到京城，以为声援，使贼闻之，则有所畏惮而不敢轻进。依上教，极择武臣中伶俐者，与解事译官，星驰进去军门，极力陈请，见其军出，然后还报为当。平安道，为根本之地。前此亦非不虑此，但贼势少戢，而南方之事亦重，故其时不得已如此处置。岂能预料其今日事势又如此乎？李元翼还为下去，则大臣岂可为监司？当以体察使下去矣。但闻下三道人心，方为汹惧，伫望元翼下来。今若弃之而下去关西，则下道民心，无以保葺，必且处处崩溃，无复形状，恐大同以南，皆为弃地。天兵虽欲救援，于此地，势无及矣。若是则假使保全平安一方，岂可以此为国乎？此机关至重且大，臣等不胜忧虑。无已，则李元翼留在京城，句管关西之事，稍似便宜。然终不如姑为下去南方，或住忠清道，一番经略，镇定人心，观势进退之为得。此群议所同也。今日迎导天兵，速至京城，最为急务。平安道一路，储峙粮饷措置等事，则别为下谕于监司，另加申敕为当。国内山川别祭，上教允当。令该司急速举行何如？”传曰：“群议如此，则群议为之。”

○政院以备边司言启曰：“贼势缓急，虽不可预料，若出于湖南，则其势差缓，出于直路，则其势急。往时因鸟岭失险，而大事苍黄。今不可不虑意外之患也。忠清束伍之兵，几六千，而李时发曾领左营，兵使李时言领右营。今李时发还为领军，使时发此兵，鸟岭、竹岭要害之处，分布设伏，传通消息，李时言住兵清州、秋风、赤岩之路，以拟遮截，如有紧报，则时发、时言，皆以立走，传通消息，大则直闻到京，小则传报于京畿两防御使，毋留一刻，亦须远远体探于岭外二三息程途，预知贼兵去来。若贼势专向一处，而我军小，则合势据险，剿击贼兵，散出他路，则分兵把截，务在先知贼情，而我得先据险地，出其不意，截杀首尾，以取胜捷事，别遣宣传官，下谕于忠清道巡察使及李时言、李时发何如？且兵粮，仓卒措备似难。鸟岭则辛忠元屯田之谷，量数取用，其他措备粮料，使军士无饥馁之弊事，并入于下书为当。”传曰：“依启。李时发今才还任，缓不及事，甚可虑也。”

○政院以备边司言启曰：“江原道，连接京畿。贼若轻兵深入，则岭路处处，皆为可虞。原州牧使具思稷，方为助防将。元𥙿男等上来间，竹岭以西堤川之路，侦探、设伏、驰报等事，专委措置，毋得差悮。凡事，与京畿防御使边应星，相通约束施行事，下谕于江原监司。平海以北沿海一路，亦一体申敕，守令、边将，十分严密措置事，并入于下书中何如？”答曰：“依启。”

○礼曹启曰：“变生然后，自上勤恤民隐，凡进上之物，下三道则全减，京畿则只封鱼箭所捉，江原、黄海、平安、咸镜等道，则所产节物，十分从略，每一朔一度封进，而生雉则京畿三名日，与议政府、六曹物膳而已。江原、黄海、平安三道，一年之内，只封三四度，厥数亦少。若不分损伤而纳之，则御供无几，极为未安。但经筵官目见其弊而启之，令各道监司，监捧之时，不至大段损伤，则酌量封进，以除民弊何如？”传曰：“依启。”

○海平府院君尹根寿启曰：“臣伏见黄慎状启中之辞，痛心拊胸，不能自定。此岂特主忧臣辱，主辱臣死而止哉？彼贼肆然有侵犯之言，略无顾忌，盖视我为囊中物，而自谓有必胜之势，不复讳其先声之播耳。贼若再来，则以前日狃于败散之卒当之，宁复可以支吾？臣敢以意见，妄为瞽说，仰裨庙谟之万一。谨逐条录于左方，惟圣明之裁择焉。臣顷日请以元均，还为庆尚右水使，复领舟师，以待贼至而预备之，乃以得元均见任兵使之代为难，遂至报闻。臣曾见《日本考》，则近日临淮侯李言恭所撰，而谓倭贼长于陆斗，短于水战，明有其言。且自壬辰兵祸之后，大挫彼锋者，唯舟师为然，而陆战则皆不如也。又闻贼畏舟师特甚，避不敢近，而婴视我陆军云。壬辰水战，诸将之有功者，可指数，而其中元均，最戆直，忘身奋勇，不避死，功绩甚著。又惯于水战，见贼辄前，有胜无败，士卒恃而无恐，今乃舍舟师，领骑步。虽兵使高于水使，而斯乃古人所谓舍其所长，用违其才者也。况今五贼将及大兵之来，当在冬春。闻有其报，在我国，当汲汲为截杀于海中之计。如或小缓，而使贼得以下陆，则后虽有步骑累万，岂能遏其猋至之锐耶？壬辰之事，可以戒矣。截杀于海中，使贼不敢登岸，为今日御贼第一策，则其舟师之将，固当择其已战而屡胜者。均领水军，则可期其有必胜之理。若以非人者当之，不能抗贼，贼或一犯湖南之路，则均虽率一道骑步之卒，而为大将，决不及水战之得志也。恐不可不更为水使，而用前日已战之长技也。至于陆军之将，宜有其人，岂无堪为均代者乎？或谓均与李舜臣不相能。舜臣为统制使，当节制元均，均不能甘为其下，而两将不和，事恐无成，臣则以为不然。统制之任，出于一时，可以或仍或革。舜臣统制职名，犹可减下，或元均称为庆尚道统制使，得以与舜臣名位相埒，伸缩任意，无所不可。盖以元均资级，本与舜臣等也。此乃国家存亡所系，敢更陈达，而烦渎之嫌，有不暇避者也。臣顷日又以闲山舟师，速进驻巨济之场门浦陈启矣。今则彼贼来侵之形已著，事迫燃眉，不容少缓。宜尽令进驻巨济，以控扼水路，册使出来之后，则凡贼船往来者，即以舟师，遏截捕杀，以绝贼路。如或贼将出来，而舟师诸将惮于厮杀，以未及拦截为辞，则辄以军法从事，以严军律。愿亟下书，严敕李舜臣等，急急进驻，不许托以他辞。臣前为庆尚监司，凡左、右道海边各镇浦，曾已遍历。如左道开云浦以北，则板屋船不惯于行使，制度龃龉，难作战用。凡海路稍远，则下海辄用小船，板屋船则只虚造张挂而已。且左水使之本营，原在东莱地，去釜山甚近。今乃避贼远移，驻在长鬐等处，与右道舟师，声势邈不相接。此乃避乱之计，于缓急何赖焉？左水使亦当整饬板屋舟师，待册使还泊釜山，即使移驻于右道舟师所驻之处，合作左右之势，以为掎角之计，则军容可以稍壮矣。其开云浦以北板屋船，亦可减数，而其所减之船格军、水卒，则左水使移驻之时，统率而来，以补舟师不足之处也。开云以北之板屋，虚张无用，则当此舟师缺乏之时，一率有关。岂容坐视而莫之所乎？今日之所大患者，不患板屋之数少，而唯患每船格军之缺乏也。请亟下谕左水使，预为装束，临时划即奉行。自兵火之后，我国壮士，见贼辄北，或有未及交锋而先溃者。军卒则曰：‘将既先遁，我辈岂能独存，以当贼锋乎？’为将者则曰：‘管下之卒既散，我岂独能身当贼乎？’败遁将卒，每若相讼者，然未知先遁者是将是卒乎。若此不已而使之临敌，则宁有战胜却敌之日乎？此不待贼之再犯，而已可为澟然而寒心者。兵法曰：‘军无选锋则败。’须得屡经战阵，见贼不惧，忘生突战，然后可望其与贼血战，而不至于败衄也。平安、黄海、京畿等邑，倭贼遍满之时，或苦战累日，或守城力战者，邑各有之云。请下谕三道，十分精抽，务得精勇。若通得三四百名，或五六百名，聚之京中，优其粮料，而无马者给战马，使之赴敌，则可望其埋伏截杀，而亦可责其先登也。臣又闻贼入咸镜南道，姜灿出兵迎敌，大获全胜，折馘甚多得之。见闻者，皆谓：‘此战，士卒奋勇，贼徒披靡，有如疾风之扫秋叶’云。至于北道土兵，屡经战斗，人不畏贼，见贼辄奋。若调发此辈三四百名，上来京中，特加存抚，仍下送南方贼路要冲之处，使之人自为战，得展其驰突之长技，则可以小沮贼势，不敢任意长驱也。人或谓北道有接壤之胡虏，不可撤其防守之兵而他用，当贼遍六镇，血肉我民，而出来之后，胡虏终不夺我一镇而有之，其不足畏，明矣。虽抽出土兵三四百名，岂止于空其镇乎？如或虑胡患，则胡虏之所特畏者火炮，下送炮手，以换土兵。速抽其兵之精锐者，用以御倭贼，亦目前纾患之急务也。且人多谓炮、杀手、儿童队，虽拟日后缓急之用，而方今患在目前，斗士之饷亦匮，未可饷及儿童之队，此则可以权罢云。此言似有理。请幷命商议处之何如？”答曰：“如是书启，极为嘉悦。”

○宪府启曰：“当此朝夕待变之时，收拾人心，最为根本。都体察使李元翼，下去南方之后，人民泣爱。今此上来，专为蠲除民瘼，涂炭之民，喁颙望归。今若遽令留京不下，则民心益无依赖，皆怀风散之计。敌未及至而民心先摇，则南方千里，将为不战之地。伏见备边司启辞，副使韩孝纯启请陞秩者，臣等亦知其意有在，而孝纯虽借重体察衙门将臣，如都元帅体面相碍，又岂若都体察自为便宜从事之为善哉？西方虽为甚重，元翼曾在本道时，非但规模已成，本道亦有都体察使，可以从便节制。请李元翼急速下送南方，使之镇抚人心，督缮戎备，以为缓急之地。今次孙军门告急咨文，一刻为急，而延滞数三日之久，致勤上教，其不念国事之意，甚矣。请次知制述官、次知提调，并命推考，奏文亦令速为磨炼，急急出送。”答曰：“依启。都体察使下送事，下备边司议启。”

○政院以备边司言启曰：“贼势再动，则在我无策应之道，无他奇策。陆地则当据险坚壁，以挫其锐，清野以绝粮道，水路则以舟师出没于釜山以南，邀截贼势，幸而得胜，则贼必有后顾之忧，而不敢恣意深入。今日之计，如斯而已。据险清野之事，当谕于陆地诸将，舟师则当进去巨济场门浦，因贼已筑之垒，而系船于其下，登高以望贼船去来，则或势可一战于洋中。但事势难易，远处似难遥度，而计策则统制使、水使等，不可不知。此意，宣传官急急密谕于体察副使、都元帅及统制使处何如？”传曰：“依启。”

11月10日

○壬寅，全罗道观察使朴弘老驰启曰：“珍原县监呈，十月十九日卯时地震，自西向北而止；巳时又地震，自北向西而止。坤轴失静，变怪非常云。”〈史臣曰：“春秋时，日食、地震，屡书不一书，圣人存而不削者，政欲令时君警惕，亦以为后世戒。今玆之世，非特春秋，种种天灾，三倍于前，所可书也，不可胜记。然天变之作，岂徒然哉？意者，天心必仁爱我殿下，故特出灾异以谴告之，庶几其侧身警惧，转危为安，而未识圣上之所以修行者，果能应天以实耶？伏见今日上下悠泛，玩愒度日，未曾禽一贼获一将，一闻敌至，走是上策，言大而已，计好而已，其如国家何，其于生民何，其如宗庙、社稷何哉？伊陟曰：‘妖不胜德，君其修德。’《书》曰：‘作不善，降之百殃。’《诗》云：‘昊天曰明，及尔游衍。’又曰：‘敬天之怒，无敢戏渝。’呜呼？今我圣上之对越上帝，锐意克复者，其不在玆乎？其不在玆乎？”〉

○朝鲜国王，为紧急倭情事：

据议政府状启：“即目倭情己变，祸将不测，而陪臣黄慎等所报消息，虽已具咨飞报，窃虑中间，有所迟滞，致误事机。合无备查前因，再行移咨总督军门，仍差的当陪臣、通事等官，星夜赍进，备陈本国危急事情听候，先调浙兵，一同回还相应等因具启。”据此查照，先该本年十一月初六日巳时，据册使跟随陪臣黄慎、朴弘长等，回到日本西界郞古耶地面，遣原带员役赵德秀、朴挺豪等，星夜驰启：“该本年闰八月十八日，臣等进往日本地面沙浦，即诣正、副使下处留住。听得贼将调信，向本国通事朴大根说称：‘关白执称朝鲜当初，不许日本借道通贡，厥后沈游击欲调戢两国，朝鲜不即来谢。今当先遣册使，姑留朝鲜，使臣说破。’本月二十九日两使发向五沙浦，九月初二日，与关白相见，初四日，还向沙浦。初六日夜半，有调信来到臣处，说称：‘昨日沈游击，商议撤兵、通好等句当，关白骂说：“天朝遣使封我，我姑且忍之，朝鲜决不可许和，我但再要厮杀。天使亦不须久留，明日便可上船。我当再调兵马，前往朝鲜厮杀。”仍急唤清正等，商议动兵日期。’本月初八日，杨正使向臣说称：‘我们今明日，将要上船，陪臣须收拾行李，跟我同去，回到国王根前，明日奏知天朝。如是奏不明日，窃恐悮了大事。’本月初九日，有调信来说：‘昨日听得清正白关白说称：“今我再往，当令朝鲜，遣王子来谢。彼不肯，当掳致两个王子。”因此关白著令清正等四将，先发过海，大兵将要随后调发。”有本国被掳人廉士谨，密通于臣：‘昨有贼僧长成，向俺说称：“关白听得王子不来，愈益发怒，初欲磔杀使臣，我与三成等，仅将救解。但清正等已蒙分付，当趁今冬过海，大兵又以明年二月，一时调进”等因’“又该本月据本官等状启，”臣等一起员役，跟随两册使，留住郞古耶地面，待候风涉。有贼将正成，要访谢恩表文，前往关白处，今始赶到。该进天朝别幅内开写：‘前年自朝鲜使节来享之时，虽委悉下情，终不达皇朝，尔来无礼多多，其罪一也。朝鲜依违约盟，征讨之军中，二王子幷妇妻以下，虽生擒之，沈都指挥依传敕命宽宥之。即先可致谢礼者，分之宜也，天使过海之后，历数月，其罪二也。大明、日本之和交，依朝鲜之反间，经历数年，其罪三也。为使本邦之军士，生劳苦，久送光阴者，初知为皇都计略也，朝鲜后于天使来，以是观之，悉知朝鲜谋诈。件件罪过不一，自大明可有征伐耶？自本邦可征讨耶？’盖又可随敕命者也等因，仍誊写具启。“又该本日，据本官驰启，”臣等窃以为事机在急，密访回船，先遣赵德秀等，口报贼中事状。“得此问据赵德秀、朴挺豪等说称：”两册使与关白面见时，则本国译官等，不许随进，未知其间有何情节。但据本国被掳人及随行帮子等，说称：‘关白请册使设宴，沈副使语及撤兵等事，关白发怒，不肯听从，两册使即罢还下处。沈副使又令行长，往讲前项等事，关白怒骂沈惟敬，不曾图遂日本所求，但为朝鲜谋耳，我不可再见。’且请天使回去，两册使翌朝发还沙浦等因。“据此查照，先该本月初三日据陪臣庆尚右道兵马节度使金应瑞驰启，”十月二十三日据倭奴临时考说称：‘听得清正向关白说道，我今一出，朝鲜举竿可定，不须讲和。’听此关白拟调大兵前来，行长要缓兵机，姑延天使行程。且恐这等消息，先遣朝鲜，不许传说，久阻拨报等因。“据说具启，据此行间。今该前因当职窃照，此贼，凶计甚密，变迁无所不至。玆者册使，进临伊国，不得要领，遽遭迫促回还，观伊所为，悖慢尤甚。目今清正等四个贼将，过海先来，大势兵众，又要随后调进，小邦自京城迤南，至釜山一带，地方残破，堤备荡然，贼若轻兵猝至，祸将不测。兼又全罗一道，初脱兵燹，贼之觊觎，专在本处。倘若再入腹里，专据险塞，则其势浩大，百分难制。贼兵飘忽，朝夕可虞，事急燃眉，小缓无及。再照小邦地方，多有丘陵险阻，稻田相错，便于用步，不便用骑。烦乞贵院部，体速商议，先调留镇浙兵三四千，星火前进，驻箚要害，以为声援，则贼闻天兵已出，庶几有所畏惮。迟延之间，小邦得以为计，而天朝大兵，亦可次第调发，期于扫荡等因，已经具咨，给印军门夜不收，别宁驰驿去。后乞该前因，当职为照，即目倭情已变，祸将不测，而陪臣黄慎等所报消息，虽已具咨飞报，窃虑中间有所迟滞，致误事机。这是小邦存亡所关，不可视同泛常。理合备查前因，再烦咨禀云云，又本国与闻云云。窃照此贼，自来反复，情节变迁。当初要得小邦通信陪臣，臣固知一陪臣之遣，无以塞彼溪壑之欲，而有所损益于封事，只为臣若不遣，适足以资彼执言，谨遵兵部咨会事理，即行差遣，而以黄慎久在贼营，熟谙事情，副以对阵将官朴弘长，俱陞其职秩，使之刻期追进。臣又虑伊之桀逆，必挟兵而有所要胁。因此而敛其凶锋，则理之所不必无者。所冀册使，以皇灵临之，庶几定了万一，苟保一二年无事，即见陪臣黄慎等驰启，则册使行李，亦不得从容完事，而毕竟被伊迫促回来，至于别幅辞语，慢侮尤甚。伊于天威之下，犹且悖逆如此。况臣弱国，岂容在伊数内？要夫贼之所欲者，实出于呑噬小邦，而所惮者，天朝之拯救备至，而有投鼠忌器之势也。今乃阴怀把弄，更肆狂逞，而历数小邦之罪，若将禀命于天朝者然，其为凶狡极矣。目今清正等四个贼将，过海先来，大众又要随后调进，小邦遗民，有似伤弓之鸟，闻声疑惧，荷担而立。加以自京城迤南至釜山一带，地方残破，堤备荡然，且全罗一道，稍免兵燹，贼若抢入腹里，事机甚急，呼吸之顷，奄迫城下。臣窃恐远水无及于近火，而小邦之亡无日矣。伏乞圣慈，特命该部，作速区画，调集大势兵马，星夜前进，一面搬运山东等处附近粮饷，及时救济。臣再照，贼之所畏，唯在舟师。仍兼调浙、直、福建等处舟师，协同小邦闲山等处水兵，邀截海口，断贼后路，水陆幷进，期于一举扫荡，不胜幸甚。臣受恩深厚，无阶报答，今又势穷力薄，未免再行呼吁，痛心衔闷，不知所言。

11月11日

○癸卯，备边司启曰：“谏院箚子，下备边司议处事传教矣。贼已败盟，其更肆凶毒，灼然可知，第兵力单弱，不能抵当，区区计画，皆出于无策。谏臣抗义陈箚，欲背城一战，死中求生，此固效死勿去之义，而其曰以与贼不俱生之义，大诰四方，且下亲征之教，躬御橐鞬等语，无非为宗社之至计，今日君臣上下，所当惕念。姑待入对，取裁施行何如？”答曰：“知道。”

○以尹覃茂为左副承旨，禹俊民为右副承旨，成大业为会宁府使，尹安性为稳城府使。

11月12日

○甲辰，告急请兵奏闻使郑期远、书状官柳思瑗发行。传于郑期远曰：“此事甚急，不分昼夜，从速兼程进去。”

○以备忘记，传于政院曰：

来十四日，海州行宫藏胎看审事及军器载去，刷马二十匹待令，且宣传官许增、内官一同往还事，言于兵曹。

〈史臣曰：“贼未及动，先自奔溃，都下骚骚，将至空城，是孰使之然也？愚民之所法者士大夫，而士大夫先动，朝廷之所视者人君，而宫禁尤甚，至于看胎非其时，军器亦无名，自上如此，何以防民？臣恐讨贼复仇之实，必不在是也。”〉 ○备边司启曰：“京城民心，日益摇动。当此之时，若得天兵一二千，及时进住京城，则声势所及，非徒京城之民，下三道军民之情，皆有依赖，凶贼闻之，亦必有所惮而不敢轻动。脱或天兵之来稍迟，而都城一空，虽欲救之，亦无及矣。请兵咨文，已为发送，但我国使臣之请，终不如胡都司拨马急报之为得。今日使金命元，往见胡都司，备陈此意。虽一二千兵，星驰出来，以作形势，以镇人心，而大兵则从后出来事，恳告于胡都司，逐日连以拨马，告急为当。”答曰：“依启。”

○备边司启曰：“清野之事，一刻为急。前日虽已下谕于各道监、兵使处，而恐有迟慢违误之患。都体察使从事官金涌，方在庆尚道，姜签方在全罗道，李时发亦在忠清道。三道清野之事，令此人等分掌捡举，急速施行，施行随后都体察使下去摘奸，违者当以军律重治。此意下谕于金涌、姜签、李时发处何如？”答曰：“依启。”

11月13日

○乙巳，判中枢府事尹斗寿、左议政金应南、知中枢府事郑琢、右议政李元翼等请对，答曰：“依启。”午初，上御别殿，引见四大臣。承旨许筬入。应南曰：“臣等昨日群会于备边司，备听下情，即欲请对，而只缘日寒，故以启辞暂达，而批答严峻，臣等良不自安，抑亦因此群下汹惧。贼未渡海，而人心先动，至于天使调粮之军皆走，长兴库亦不进排纸地，公事皆废阁，都人惊动，莫此为甚。市井人等，以此齐诉于东门，愿守京城云。”斗寿曰：“若大驾播迁，则反不如壬辰。内殿虽出，而自上必为守城之计可矣。弃京师如海州，则朝廷漠远，命令不通。若内殿先归江华，而自上观势，不得已而驻江华，则斯可据险，若不久淹于此，则由船路，可以达于海州、牙山仓粟，可以运来。且炮手妻子，亦宜置之江华。臣达夜不寐，十分思量，国家之大计，惟江华稍可。备边司堂上之意，亦如此。”琢曰：“海州储积，才二百馀石，而江华则通于下三道。自此虽移驻他处，而舟楫备具则可矣。自上商量，观势处置。内殿则宜先抵江华。小臣意见，与斗寿同。伏愿另加体念。”应南曰：“海州山城，自上虽以为好，而其亦赭山也。江华迫近京师，统制下三道。若不入江华，则京城为弃地矣。今者贼未渡海，而先为摇荡，则大事去矣。将何以济？势若危迫，则令军中先送炮、杀手妻子，使之安顿，而自为防守可也。”斗寿曰：“海州之民，皆望上来，然国家大计，所在必慎，如或一陷则不可复振，人心涣散，则不可复合。”琢曰：“下三道失守，则京城无可为，京城失守，则他路无可为。而江华近于京，下有三道之输，上有大国之援，欲保京城，则必以江华为归。”斗寿曰：“御倭宜莫如舟师。渠船本脆薄，将倭船尤为轻捷。故若一遭放炮，而以舟师入于长门浦，使元均守永登浦，贼船之来，以炮迎击，则似或便利。”琢曰：“倭贼极畏舟师。使李舜臣帅舟师以击之，则可以破清贼之先锋。众寡虽不敌，而摧陷则有之。”应南曰：“胡应元云：‘辽兵五百馀名，近当出来’云。”琢曰：“假使内殿不得已有行，当从容观势，不为率尔，则人心稍定矣。”自上皆默然不答。应南曰：“下情不胜闷迫。国家粮饷，只恃此处，而他无储积处，万一失此，则平壤无千石之谷。”斗寿曰：“在平壤者，只六百石矣。元翼曰：”小臣将为南下，马头先文，似乎苍黄，故欲送先文而随往矣。第都城汹汹，上下疑阻，臣窃闷焉。必须上下相信，情意交孚，然后可以见效。一昨答备边司，殊似未安。伏愿自上无然严峻，必于常规外，频接大臣、臣僚，似若一家之事，情义不隔，密勿论议，使宫中、府中，俱为一体，乃可济也。今缘批答若此，故下不达上心，上不知下情，凡百所为，落落难合。虽以天地之道，若不交泰，则万物不能遂其生。况君臣上下，情不相孚，而有能成务济事之理乎？“斗寿曰：”臣窃听群下之言，以为延安、白川，当初残弊无形，自内殿入来之后，渐向苏复矣。当初，欲使内殿，必为入来者无他，专为苏残而已。以今观之，可谓圣虑至远，非臣等意虑之所及也。“元翼曰：”自上深有远虑，欲保合人和，故有此举措。小臣在南边时，以为通信一事，必不为无事而然，自天朝有羁縻之计，故不得已而为之。非欲为和议而致此，然小臣惶恐，不敢仰达。“斗寿曰：”臣等计不获已，黾勉为此。岂云十分好事而为之？“元翼曰：”今以为必亡国，则不可也。倭贼虽来，必思某条防御。况渠亦有灭亡之势，何必独强于我乎？虽或至于狼狈，而备边司则以为，内殿亦不出，而婴城固守，其可也。大槪见人心不定，摇动太早。若此不已，将至空城，天兵出来之际，馆待何由？况国之一脉，可以支撑？中殿虽去国，而或东宫与大臣侍在，维持镇定，思所以保国，则虽或败衄，岂无支久之势，何必遽就于亡乎？不然而但欲求安于大国，使贼直向西路，则自此又移他处，虽欲保存，其可得乎？“应南曰：”自上及东宫，仍在京城，则国脉可续。唯此京城有储粮，舍此则非计矣。无已，则祗令内殿，抵江华，而召募四方义士，则岂无感激者？“元翼曰：”国脉贵在不绝。自上必讲究好样处置，思所以扶持，虽自上求安于大国，而亦使某大臣守城，庶免瓦解分崩之患。凡将官、士卒，必头戴君上，然后虽一日，可得相统属。今日之贼，虽曰难御，岂可谓之遽亡乎？“上曰：”何日发行？“元翼曰：”一路出先文而屡止，今十七日间，当为下去矣。“上曰：”屡欲引见，而予素以病质，重遭寒感，未得频见，是人君之罪也。国事虽好亦同，不好亦同。但昨日之言则不然，恐事势当如此，予何敢归咎于臣僚乎？“上曰：”虽有某条处置，须从外议为之。海州有儿子胎藏，前此尝权藏于山矣。军器则欲预为输置。人君岂不告于大臣，而独往何处乎？权藏看审事，不得不为。“许筬曰：”自上早晩，倘向海州，则山城虽固筑。他处虽皆好，而北门乡校，傍城不如内面。贼若从乡校后岭放炮，则不可以防御。必作土窟，然后可期守御矣。“上曰：”监司暂为修筑，而心谓此处未尽。彼承旨言是矣。海州山城之谷，监司亦措置之矣，山城所储，只二百馀硕云，计将如何？“元翼曰：”自上虽求安大国，而使东宫，必留驻中间，镇压人心。“筬曰：”李元翼之言甚好。若有不逞之人，乘时作恶，称臣于清正，则岂不难哉？京城阔大，决不可守。使李元翼专任南方之事，兼以传通上道，则虽有奸民孽牙，莫得肆志矣。宋真宗幸蜀、幸金陵，而契丹自退。石晋七代之时，大举入寇，而拥兵坐大明府。国情解体，然后国得以安。清正虽曰前此能战克，而窃闻元景谌之奴，居开城府，为倭所禽，随清正军，入晋州之战。晋州之城子崩坏，不可夜击，清正以为夜不能筑，故且待朝，朝见之，尽筑矣。我军斩倭头夺倭旗传说，然后乃克之。以此言观之，清正非必战士也。戮力合战，则不如壬辰之事矣。“元翼曰：”常时则不敢仰喩，若有急迫，则必须择武士，有旨连续下送。若命令阻绝，则军士解体矣。“上曰：”此欲常下命令之意乎？“元翼曰：”脱若危急，则使武士藏其家属，而巡察使及小臣处，续为有旨宜当。“上曰：”其言则不须再言。“斗寿曰：”大同江上江东下来之水，合流于三登。复设三登，使武人守之如何？此李元翼为监司时所为矣。“元翼曰：”未知今则如何也。“上曰：”纳粟为官之意，言之未安矣。剧贼在境，若少有武夫，虽似麤豪，而临乱可用，当弃瑕而录用可矣。且纳粟授官，非谓必以纳粟为官，欲于其中，择可用者，使宰相荐用之。大槪纳粟则人皆讥侮，故应纳者亦羞为之。“筬曰：”户曹欲于纳粟后，录勋矣。“斗寿曰：”以纳粟录勋，未安矣。“上曰：”察为之。若防碍则不可为也。“

○辰时，四方沈雾。巳时，日晕两珥。

○政院以备边司言启曰：“近日中外人心动摇，不能底定，不可不晓谕镇定。近据黄慎状启，贼酋慢待天使，清正将又出来。听此中外惊骇，众心疑惑。想今讹言远播。外方居民等，未悉虚实迟速，唯在传说，益滋汹惧，正类伤弓之鸟，落于虚弦，无足怪者。但愚民无定志，缓则专无思念，急则唯怀奔窜林薮之计，今之时，又与壬辰，势不同矣。彼当升平富庶之馀，烟火相望，之东之西，皆可托偸活。然而为贼抢杀，不知其数。目今环京城数百里，尽为草木禽兽之乡，率尔奔走，托于何所？其不为土贼猛兽所害者，几希矣，尔其情亦甚可哀。堤防无恃，未及奔避，蹙蹙然求生之无地，势则迫矣，但避而无可生之地，饥冻交迫，贼未至而先死，则无宁协心同力，务为死中求生之计。譬犹土石相凑，合则为山而坚固，灰沙无力，故遇风散转。各人之同心力与不同心力，而死生判者，何以异于此哉？顷者，全罗数百射军，据幸州而摧却大敌，仁川山城、水原秃城，居民入保，而贼不敢侵陷。其视奔匿西山、洪福等处，而为贼鱼肉者，智愚利害，相去远矣。避死求生，人之常情，尔百姓独不见已然之明验乎？此贼穷凶极恶，适丁罪盈自毙之辰，今又悖逆天朝，而为再动之计。凡兵，直为壮，曲为老。彼虽夷狄，亦有人情，其部下徒众，岂无积年怨苦思归者乎？今闻贼都，有土雨、石雨、五色毛雨、山崩、地震，逐月连日，地坼而黑水出，地陷而成大海，压溺人众五六万。天心之厌恶，于此可见矣。自前降倭，连续出来，禁之而不能止，徒众之怨叛，又可知矣。况天朝粮谷，山积于山东海边，今明运到于此，浙江兵十万，留屯蓟、镇等处，闻变星夜前来，贼若狂逞，不过为自送死耳。尔百姓等丁壮，团结为部伍，以助官兵声势，有粟者输委而补饷，以图荡灭此贼，则一劳而永逸，身显而名荣矣。奚但避死而已？国家方以壬辰之苍黄误事为戒。设令不幸有急，当明谕尔百姓，使之预置其妻子，毋及于凶锋，而征聚束伍军兵及前日尝倭力战之类，分据要险，以候天兵之至，而奋力为一战。何乃胥相骚动，不思定计，自趋于崩溃之域哉？噫亦惑矣。尔百姓，自乃祖考以来，安于耕凿商贩，各遂生理者，无非我祖宗涵养之遗泽，一朝国家不幸，猝遇贼祸，兵连五载，民力已竭。此纵缘时会之适然，而天道甚明，贼不能久长。尔百姓其可因一时轻动，而敢忘我国家二百年深恩哉？兽困则反斗，人穷则发死心。尔来听指挥施行。为此谕众通知者。以此榜文，下书于各道监司知会何如？”答曰：“依启。”

11月14日

○丙午，谏院启曰：“贼锋欲逞，祸机斯迫，备御之策，所当竭精殚虑，一刻为急，而近观庙堂猷为，未有定算，悠泛度日，只以数行文字，有同塞责之为，上下之间，情意不能毕露，自上于酬应之际，亦有𫍙𫍙之色。群情沮丧如此，而使群策毕举，能抗大贼乎？祖宗朝虽在平时，或引见大臣于寝殿，或遣代言，密议于其家，如家人父子，故能毕敷心腹，以成治功。况如今日之抢攘乎？请于玉候清宁之时，频数召见大臣及任事之臣，开心见诚，密勿筹画，以济危急。”答曰：“依启。”

○备忌记，传于政院曰：

弘文馆以都体察使留行为言。都体察使之留行，果由于予之所命乎？如此之事，皆归咎于予，本司何不令速为下去耶？且姜灿前日可用事传教，渠以丧辞不就。此时岂可守常制？可除职，用于某处事，言于备边司。

○弘文馆副提学尹承勋、应教尹暾、副应教权悏、校理韩浚谦、南以恭、修撰申渫等启曰：“臣等俱以无状，忝在论思重地，目见国势危急，区区之诚，不能自已，冒昧上箚，冀补万一，而措语之际，辞不达意，致有今日下备边司之教。不胜惶恐，伏地待罪。”答曰：“省箚固知忠恳之至，但以都体察使之留行，有若因予命而然者。此则诚有所不然者，故不得不言于备边司矣。宜勿为待罪。本馆，职是论思，凡有所怀，宜即箚陈，深有所望。”

○夜自一更至三更，月晕。

○政院以接待都监言启曰：“臣金睟往见胡都司问之，则陈游击家丁说称：‘天使一行，已于本月初九日，人马过海。天使则上船才过五里，因风势不顺，还向对马岛。初十日巳时，望见海中，则天使一行船只，已过水旨，近此边云，行长亦随天使而来。天使到釜山，则必为之停留而来，必不带来云。黄慎等亦一时来矣。’都司又曰：‘天兵一枝，必及到京城，尔们须勿摇动，粮饷极力措备，以供先出兵马。孙军门亦必出来指处，尔可言于三阁老，即行文下三道，务要天兵打扮头上青、白布包巾，身上五色罩甲、旗帜，务要多做，南兵来时，好依令夹攻。’云。求见陈游击、唐必胜等书帖，则即出示之。”传曰：“知道。”

○政院以备边司言启曰：“以玉堂箚子，下备边司议处事传教矣。一自南报入来，中外汹汹，如惊涛骤浪，莫能止遏。人心如此，何事可济？此举朝臣僚，公共忧虑，而以务为镇定为言者也。至于催遣相臣，急治戎备，勖率都民，固守京城，亦无非今日急务也。大槪国势，虽曰危急，不可诿以无复可为，而不尽在我自振之道。儒臣所论，亦出于此。自上更加惕念何如？”答曰：“知道。”

11月15日

○丁未，以备忘记，传于政院曰：

近日气不平，难于出外，未能亲议。前日启辞江华事，固知有其意，但万一势难，则自江华又向西路云。内殿之行，水路甚难，苍黄之际，乘舟西迁，其势未易。予意不如观势，移往海州，予则留守都城策应，贼势逼迫，势不能支，则移入江华，而内殿则即向关西，又不能支，则予之东之西，无所不可。予岂先动，独为出避之计哉？惟以内殿在此为虑耳。此乃国家大计，谋必先定，今之议者曰守都城云。孰不知此言之为好哉？然谓之有智虑则未也。曾见后人议之曰：‘唐遇乱出避，故足以号召四方，恢复而重兴，晋、宋则不量胡势之强弱，胶守都城，终乃被围见掳，国随而亡云云。’〈大槪所论之意如此，文势则不然。〉此说不当出于人君之口。况于予者乎？故曾未尝一出诸口，今辞说纷纭。我国之事，每因论议之多而致误，故不得不言耳。商议以启。且炮、杀、射手之妻子，则今虽先移入江华，给料似当，此亦议处。且忠清水使，似当速赴闲山，以助兵势，议处事，言于备边司。

○备边司启曰：“伏承下教，不胜感激。国家大计，君臣上下，所当详尽计度，从长处置，然后庶无后悔，况此存亡所系乎？天下之事，势而已。势难则权宜之策，亦不得不用。上欲内殿，暂为移驻，而圣上则与群臣，留守京城，臣等亦知出于不得已之计也。但内殿移驻之处，江华胜于海州，非但臣等之见为然也，满城军民之情，亦皆如此。以道里言之，江华距京都甚近，都民之心，犹有所依，顿不至于溃散。设使更有迁动之举，自此或向海州，或向关西，亦无不可。水路虽不如陆路之便易，然自通津渡江华，中间津渡甲串，仅如江津，无难渡之患。自江华渡乔桐，自乔桐渡延安，津渡颇险，此则不必径由，自江华直渡白川、金谷，水势便易，不至难行。大抵国家举动，当观民情。民情之所不乐，不可强而行之。数日之间，都城军民，汹汹不安，奔走如狂，若不委曲处置，大段镇定，则恐有他故。此臣等之日夜深念，而不胜寒心者也。倭贼今冬，未必发动，假使发动，而长驱深入，亦未可知。天兵多少间，及时出来，以作声援，则其势必不骤发于时月之间，而内外民心一散，则变故之作，或出于意虑之外。伏望自上务加镇定，凡事从容裁处。炮、杀手妻子，移入江华，则当依上教，给料似当。但方此冱寒时月，一齐勒入，恐非渠辈所乐。先为知委，愿入者许入，给料其馀，徐观事势，渐次区处宜当。忠清水使赴闲山事，都体察使李元翼欲下去南中，观势处置矣。敢启。”传曰：“依启，江华不可。”

○备边司启曰：“郭再祐，用于某处如何？军中必有赏物，即为施与，然后人心咸起。都体察使处，空名告身堂上以下若干张，及该司银子、绵䌷中，量给如何？言于备边司议启事，传教矣。郭再祐属于都体察使，使之收聚前日所领之军，以当一隅宜当。空名告身堂上十张，堂下每品各二十张，及银子、绵䌷中，令该司，量宜磨炼给送亦当。敢启。”传曰：“依启。”

○备边司启曰：“高彦伯、朴晋，下送南方事，令备边司议处事传教矣。朴晋身病未苏，难于赴敌，且已下西方，不可更为召还。高彦伯，虽当下送，而京城宿卫寡弱，武将不可尽数下送。高彦伯仍留京中宜当。敢启。”传曰：“依启。”

○备边司启曰：“当此之时，一武士，有关于驱使。在丧人员，并令该曹起复收聚，罢散者亦别为叙用。可用武士，拘于解由，不得除职者甚多。此时似难以常规论之，亦令该曹，破格取用宜当。敢启。”传曰：“依启。”

○正使接伴使李恒福驰启曰：“臣窃观天朝之人，急于功利，殊不知信义之为何事。平居闲话，动引礼法，高若山斗，临小利害，则翻覆回互，头緖难凭。其中稍或识理之士，必不至若是之甚，而以臣所见，滔滔皆是，未见有守义直行，不顾利害者。今此东封一事，天朝非不知苟且，而犹强而行之者，意必有在。善揆度彼我，称量轻重，不得已而为之。事成则使臣受不赏之功，事败则天朝蒙耻辱之名，其间成败，关系匪鲜。以此揆之，则册使之心，其欲完事，垂名立勋者，盖无所不至也，而天朝许封之初，意非无故，而远封外夷也，必欲拯济我国，力有所不足，而乃为此举也。今贼酋，既受封于天朝，加兵于我国，则当初天朝拯济我国之意，巳无有所在，只是无故而捐百万之金，封化外之国也，外有封倭之名，内无封倭之实也。黄慎状启，臣未得见彼中情形，虽未详知，大槪以黄慎书简及朴义俭所通观之，则秀吉受封，待使极其恭顺，而于我国则曰：‘通信使，不为即送，以致延迟日月，以故加兵云云。’此说若然，则册使旋踵，贼兵继至。我国之人则曰：‘封事不成。’天朝之人则曰：‘封事已成，绝无他虞，而朝鲜处置失宜，以致如此。’事至于此，则册使急于自功而免祸，倭子甘于执言而攻我，彼此两间，必做出许多无根底说话，以乱天朝之耳，而专归责于我也。当此之时，我国虽欲力辨其事状，求救于天朝，天朝自知力屈，而兵不可再出，外凭册使自免之说，一向以自取，归咎于我国，此理势之必然也。臣之愚意，急急以黄慎状启中之辞，略加点化，具奏于天朝，使天子晓然知贼酋之意，不以封事有所轻重，而呑噬我国之意，狺然未已也，则天朝之人，后虽巧言，天子圣明，必将有所斟酌而怜闷我也。此系朝廷处置，决非在外微臣所敢容议，庙堂之上，必已详尽处置，惶恐累日，偶有一得，敢达。”启下备边司。

11月16日

○戊申，传于吏批曰：“长连县监，宣传官许增，海州人，以此为之；青阳县监，得本道有军功力战者为之；白川郡守，前日力战如金𫏶者为之；江华府使，兵曹参知徐渻有才，以此为之；麟蹄县监，得本道有军功人为之。”

○户曹启曰：“天兵粮饷，措置无策，西方纳粟之人，皆愿受老职、训导、参下影职等，故如是启达矣。先以三分之二，老职堂上加、训导帖，各{{校|二百帖二百张，影职参奉加二百六十张，成贴下送宜当。敢启。”传曰：“依启。”

○以宋谆为司宪府执义，南以信为侍讲院文学，金时献为弘文馆典翰，金荩国为兼侍讲院司书，徐渻为江华府使，金𫏶为白川郡守，许增为长连县监，姜灿为兵曹参议，韩浚谦为侍讲院兼辅德，南以信为司谏院献纳，郑淑夏为兵曹参知，李馨郁为侍讲院文学。

○夜自一更至二更，月晕两珥，晕上有戴，下有履，色皆内赤外白。三更月晕。

○十一月初十日成贴都元帅知中枢府事权栗书状：

臣得见黄慎状启内辞缘，未知朝廷处置出于何策。以庆尚一道揆之，则虽曰荡败，若无遗调选，可得万馀兵，而列邑守令，怠慢已久，此为方今之大患。两湖若得二三万兵，并抄僧军，与之合势，及贼未张前，东自机张、蔚山，西至咸安、宜宁，连营数百里，设险据守，又以舟师，进列于釜山前洋，以遏粮道，则釜山之贼，今年则起耕不多，我地所出，必不能敷，必须节续督运于日本，然后可能接济，而外为舟师所扼，进不得野掠于我境，不出一月，四阵屯贼，进退狼狈。顾其势自窘，加以近闻和事不成，自中无知卒倭，皆有投降之计。未出大贼，一闻此奇，则必且迟疑前却。乘此机会，行我奇计，则在此残贼，自尔消灭，唯是粮饷，最为难继，而民间之谷，在此丰足。若得百馀同木绵，开市于设险之处，数万斛之米，不日可致。且念兵家之策，多出权奇，不厌诈谋。在今，但当详言，事至于此，王子、大臣，势当送之也，或令通商，以示求和之意，或授平敬直、要时罗高官，以悦其心，而密其机事，切勿漏泄，先于各道，坚明约束，期以某月某日为定，严敕各道监、兵使及镇管，守令，使之亲敛，及期辏集，无有迟退失期之弊，事或可为矣。议者，若以无山城空阔之处，猝然设险为难，又有一说。所谓设险，非必尽筑石城，只排鹿角、拒柴，多垒乱石于其上，撑之以石东，则风雨所坏，虽不能远守数年，其于一时据险之计，外面之贼，不能内薄，反胜于石筑。此是臣已验之事也。自机张至咸安，其间道里迂曲，从迂路而计之，则虽至十息之远，以举头据险相望处为准，则其间不至阔远，而间有旧筑山城，为旧基者三四处。若因此而加设数处，联络首尾，以为死守之所，则贼虽欲长驱，其道无由。下三道军，如或不足，则他道之兵，亦可量宜徽发。以臣愚意，若得五六万兵，足以为用。乞自朝廷，商量可否，如以为可，则趁速措置为当。前牧使朴宗男、护军朴名贤、前虞候具滉等，未知今在何处，亦令该司，火速召集，及期下送亦宜。

启下备边司。回启曰：“今日之势，与贼不两立，战守二策之外，他无可为。但以我国兵火之馀，人民殆尽，财力荡竭，故不得已出于羁縻数年之计，以为后图。今此计未遂，而贼又复逞凶心，我国不得不以战守当之，策励将士，以死中求生之计也。凡兵势强弱，虽或不侔，然师之老壮，在于曲直。丑贼逆天悖理，虽欲更肆跳梁，而其下必有思归之心。我国之军，虽甚残弱，然在今皆有与贼不俱生之意。所谓将军有死之心，士卒无生之气，及机用之，则胜负之形，未知必在于何处。况往在壬辰，边城一破，内地瓦解，公私蓄积，在在饶足，故贼兵千里，因粮得以长驱，今则一路郡县，榛莽极目，贼岂能自运其粮，而如前日之长驱乎？苟能择其形便之地，设险坚守，使复屯相望，坚壁清野而待，贼进不得战，退无所掠，不待数日而锐锋自消。如此然后，别择精卒，分散抄击，或截其前，或邀其后，舟师出没洋中，断其归路，则可以取胜。今日制敌之策，无出于此。今此状启所陈，诚为胜算。第临机决策，或战或守，当在主将处置如何，朝廷不可遥制于千里之外。都体察使既受便宜之权，已为下去，凡事更加商议，从长善处，毋失事机，而木绵百馀同，虽不可易办，令该司，随宜备送为当。兵家之策，不厌诈谋。况清正、行长，有交争之衅，此亦不无行间之机。王子、大臣事，不可轻言，平敬直等，饵以官爵，以悦其心，亦使清贼疑之，而内自相图，支党散落，亦无不可矣。此事若不能周密善处，使机事漏泄，则非徒无益，或反有害。此亦在元帅商量应变，俾无疏虞矣。山城设险一策，自兵兴以来，朝廷之所讲究，四方之所献策者，唯此一事，而时无成就。以庆尚道言之，则金乌山城、天生山城，东西相对，挟洛江之险，正为中路要冲，为必守之地；庆州富山山城、三嘉岳坚山城，亦系紧要地头，皆当定将坚守。此外公山山城、龙起山城，虽非当路要冲，而既已筑之，则亦当使近处之民，率老弱入保其中也。自馀要冲可守之地，如昌宁火王山城之类，亦当知委守令，倡率人民，急急修葺，如城役为难，则木栅、土垒，亦可以应一时之急。果如状启辞缘，十分措置，使无缓不及事之患为当。朴名贤则已为下去，朴宗男、具滉等，令兵曹催送，而右道都体察使处，并下谕何如？”启依允。

○以备忘记传曰：

各道监司，入守山城事，前有公事，而厥后有不便之议。闻右相之言，则必不肯入处云。我国每因论议之多，而反致坏事。监司不可不以山城为营。若其曲折，则在措置中一款，何足与论？备边司似当更为申敕指挥。言于备边司。

11月17日

○己酉，备边司启曰：

“杨根在龙津、婆娑之间，江滩守御之事，最为紧急。今当择差郡守，以责其事。白川郡守金𫏶可以堪任。白川比杨根，则乃是后面，不如杨根之迫近京师。请以金𫏶为杨根郡守，而白川则以他人择送。安城颇有仓谷、军兵，而郡守李大秀，不堪军务。请递差，而以曾经战阵有胆勇之人差出。加设正李橹，往在壬辰，在高阳率乡兵，多数讨贼，尝以二十馀人，遇漫山之贼，力战溃围，贼不敢近，高阳之人，至今言之。如此等人，正可收拾，以责其效。令该曹更加商度，拟差宜当。大抵事变未息，军功可用之人，此外亦多有之，随其才器，录用劝奖，此今日急务。请与该曹，相议抄出入启，以备差遣。敢此并启。”

传曰：“依启。金𫏶已为除授，不须递差。杨根以他人择送可矣。”

○卯正，上御别殿，引见右议政兼江原、忠清、全罗、庆尚等道都体察使李元翼。上曰：“今日欲向何地方？”元翼曰：“下去忠清道。初面则不得见将官，不得为行移，必下去庆尚、全罗地方，连续行移，乃可聚军。”上曰：“星州山城，修筑而守之耶？”元翼曰：“虽修筑而城形不好，乃在溪壑不平之处，将士皆不乐居之。善山金乌山城，则以善山倅裵楔，定将守之。”上曰：“金乌则城子极好，而无水云，然乎？”元翼曰：“不可谓全无水也。凿井则有之。内则陆地与平野相望，烟户亦稠密，全力防备处则盖少矣。”上曰：“星州之人若危难，则欲入金乌城乎？”元翼曰：“星州北面三十里内居人，皆欲入之，而龙起城之民，不愿入龙起，亦不愿金乌城之入，渠之妻子，则欲藏山谷间云。然脱有危急，必不至尽散矣。”上曰：“从事官不为带去乎？元翼曰：”李时发则不为带率耳。“上曰：”贼若再动，必犯全罗道矣。“元翼曰：”此亦不可知。窃闻近日往来之言，清正云：‘必掠去王子。’此则不觉痛心。都元帅欲聚三四万兵剿击，以侥百一之幸，然何必保其济事？彼不发动，则必农作于釜山等处。自我国不获已必请天兵，则疲于供给甚多。贼虽不来我，亦困矣。且彼计，或恐吓或发动未可知，发动，则我已困疲，虽不能防御，而渠事亦似无益也。都元帅状启，〈元帅权栗必欲聚军决战。〉方与他大臣，议其可否。“上曰：”其状启如何？“元翼曰：”谋策则好矣，而济事为难。若指日剿击，则可以旬月为期，而自然困彼之计，则必过四五朔，然后为之。木百同，假使下送，而不能支四五朔之饷，势必自两湖出一万四千硕之谷，又以一万五千硕，转输乃可。不然则难以成事。须下去，见元帅议处。“上曰：”设使我国不幸，而天朝必不令倭贼长在。虽天朝许封求无事，而必不许倭贼以祟我。我国岂便为倭国乎？“元翼曰：”王城则虽赖天朝之力，而下三道则必以我民保戢，然后可矣。彼贼越在海岛，去而复来，我军与天兵，则千里之外，不能犒粮，陆路则输粮尤难。精兵、锐卒，困于运馈，彼则深沟高垒，不为变动，我之形势，日以误矣。自乱前，守令不贤，条理错误，人民被虐，及其乱生，尤不抚恤，瘠民封己，滔滔皆是，故民无乐生之心，率为离乡之计。无住着无家属，曾不如鸟兽之巢集。法之不行，令而不往，使之防倭，则一向奔溃。倘有不逞之人，猝然哺聚，则起而为盗贼，未可知也。今次下民，闻朝廷之招体察使，愿以宽民力，有所启闻，令臣以各司其人贡物，必禀报，使之变通，不即来纳，以观事势云。其人一事，病民尤苦，必也变通，可以苏复。自上特赐裁度焉。其人若欲少价，则不可为。且国家之法，必使乡吏磨炼。欲遣从事官，与监司商确议为，而然民之困于重役，与此处何异？民有甚困不甚困者，所用之数，须从省减，或江原道一名，全罗道三名，减去则何如？其人必供馈其妻子而后，可以纾力。虽所入之物，依前督纳，而所纳之数，少减元数何如？“上曰：”减之。“元翼曰：”贡物防纳，虽朝廷所禁，然不然，则外方直纳，亦不来，势将狼狈。户曹、备边司所入之物，一切减省，而除作军粮云，除作军粮，则愈于贡物矣。且近来天兵，下去南方耶，亦天朝将救我南边乎，臣不能知。“上曰：”天朝必不舍南鄙，而只救西方也。夫以天下之力，有不能救乎？“元翼曰：”虽以天下之大，而输粮一边，远征强寇则难矣。且天兵，由登、莱州越来，则臣意必不能及于南方。南方必自朝廷，思备御之策可也。“上曰：”惟天朝是恃，而我国不为乎？“元翼曰：”我国人，实宜自力。岂可专恃于天朝乎？“上曰：”我国素多论议，至于备边司，言论纷纭，固不一，殊未安。“元翼曰：”小臣上来时，见公州山城，形势甚不好。“上曰：”筵中或云其城好，或云不好，何故？“元翼曰：”不好云者，指水边山城，内如大贴，势甚浅陋。然中间隔水，中有丘陵，措置作民家则甚好。监司率衙属，入守计料。“上曰：”闻筑城旋圮，何事可做？“元翼曰：”不有朝廷之令，监司必不入。臣过公州时，使监司毋托倾圮，必尽室以入云。且闲山岛，风高可入，则臣欲一往议调。舟师多少间，计欲遮截耳。限忠清下去事，虽有下教，而必小臣下去南中，然后出各浦船只，以农民载之，沿海舟师，亦可急速调发，自此难以逆料。“上曰：”舟师，勿论公私贱之论，是乎？“元翼曰：”业已磨炼矣。以田结出粮，而公私贱尽入其中。今又水、陆军皆死亡，故以田结尽出农民。且自长兴以南，一船定九十名，分四运，不给价粮矣。及臣上来，则该司皆以为经费不足，故还为行移，使之抽出私贱矣。“上曰：”降倭来附，处置为难，故绝其投降之路，然不可全防。“元翼曰：”臣意以为舍其国而来附者，必内怀诈恶，而外示降附我，则闻声惊怖。况能为我所驱使乎？假使反复来者，必不皆叛，而亦难保其必信附也。臣往金应瑞阵中见之，与我国人同衣服着紫鬃笠，与我国人试才时，加给分数，又追行礼数于堂上后，使降倭入拜，则曰：‘我倭中之两班也。’后日更闻，则先运官倭，以其官自高，而新倭又云：‘我是两班，胜于此国之官。’应瑞不以此饶待，故渠有不测之言，应瑞杀之云。如此等降倭，反有意外之祸，殊为可虑。“上曰：”若以驾驭言之，金应瑞度量，似非偶然。“元翼曰：”应瑞非能驾驭而然，特听其言，而优其待，故凡有要索，无不从志，或求女色，给之如愿，军中颇怨之。“上曰：”须得良将，可以济事。南方有用之将，可以上来用之矣。“元翼曰：”郭再祐，以名将闻，而臣未见其人。“上曰：”右相招之而不来乎？“元翼曰：”不来。臣不为状，不为传令，只用别纸书送，其不可不出之意责之，则答称，若上书迁动，则当捐躯出仕云。虽欲某条出用，而不见面目，难以荐拔。大槪其为人，闻于朝，闻于彼，皆言可用矣。“上曰：”渠习则不好矣。渠妻子死于兵乱云。“元翼曰：”渠父乃承旨也。产业绝乏，至于穷迫，聚军时又散尽家业，今也无所依归，别无所措之事。某条得将，为大臣每留心，而迄无见闻，缘臣识鉴不明，故只以力战取之。大将则不得知之，必委任然后可验其人。世无可用之人，故至此蔑蔑。禹伏龙，虽非武将，而南方有兵马处，使作守宰，则必不至退缩，可以防一隅矣。上曰：“领兵事，渠能为之乎？”元翼曰：“身亲为之，犹胜退北之将也。”上曰：“必有指授方略后可为。”元翼曰：“此非庸劣之人，领军凡事，不患不堪。”上曰：“倭贼别幅，无乃观脉于天朝之言乎？说称天朝击朝鲜乎？本国击之乎？以此言观之，自天朝必有某言，而想天朝不听渠之所言也。渠意以为，天朝必有某样处置。”元翼曰：“极其恭顺，完其封事云云。以黄慎状启见之，必有玩弄之事。无乃羁縻，而取禀于天朝，迟延有某事耶？”上曰：“渠有大志，则必将远交近攻。”元翼曰：“使倭贼，率妻子出来，仍留耕作，俾无思乡之心，则渠计得全。似若待命于天朝，而实缓天兵之势，渐次蚕食，则一片壃土，自然侵削，渠则深沟高垒，使客兵不得入，则虽天兵出来荡扫，窟穴则难期。臣虽下去相议，而权栗所见亦如此。与其退坐受侮，宁不若决战之为愈也？此乃元帅之意。”上曰：“军粮作何措备？”元翼曰：“军粮极难。若使两湖输运，则人已病困矣。”上曰：“可用舟师，截往来贼船。”元翼曰：“舟师宜急，清野亦不可缓也。”上曰：“五年炼兵，必有奸谋。我国弓矢舟船之制，贼得无学之耶？渠若造我国船，载大炮来则害矣。”元翼曰：“如大船则不能越入水宗，彼皆新造，不及我船，不为牢固，便于越海故然尔。渠技则无不精矣，舟师则渠亦生怯。渠船甚薄，故以我船触破，则无不碎矣。元均以舟师敢战，故尹斗寿必使臣用之云，目小臣亦欲必为之。”上曰：“两将不相得，事何可为？元均终不肯为李舜臣之下，好生大恶。”元翼曰：“欲多造弓子，有角而无筋，济州无船，故亦不得优数持来。铳筒虽造，而火药亦无，殊为可虑。且一路军器，业已多出，而无马匹未得输运。且火药则京中多有之。”上曰：“京中岂必尽用？某条多持去可矣。言于该司，优数提去。”元翼曰：“宣川有火药三千斤，而尽用于西方。前日所持去五十斤，亦甚草草，状启中千斤，亦少，难以防御矣。”上曰：“内藏军器，今玆输往乎？”元翼曰：“兵曹无马，时方求索矣。”上曰：“今下飞虎子母炮矣。右相未见其制耶？”元翼曰：“臣未之前见也。”上曰：“炮有柄乎？”元翼曰：“无之。”上曰：“此则有柄。母炮则状如锺子，其下藏药，以土塡之，以子炮，薄于母炮，置火于母炮，则子炮之心，空中发毒，似若震天雷。然子炮四十九，母炮则一个，而简便可用，设使虚放，亦无害矣。此乃宋经略应昌所造，试一放声，同震天雷。可以此提去置军中，或夜放或昼放，以是备盗，则人必震骇。”元翼曰：“震天雷，亦甚好。庆州之战，倭子见欺云。”上曰：“南中之人，知放鸟铳乎？”元翼曰：“知则知矣，不逮京中之精巧。”上曰：“深坳如锺子处，藏以火药，其上有孔，以火直冲，且当子炮之心，以手压之，则即拆去卵炮，火炎直触，火鞭尽散。”元翼曰：“此非小臣所见也。”上曰：“深坳者，乃盛土之具。宋经略来此多造。若临阵乱放累件，则军中必大惊矣。”上曰：“必得用人材，然后庶可弘济。非但有军功者，虽斩馘不明，有力于国事之人，则其可授堂上加资，次给银两，以慰其心。”元翼曰：“堂上加资，必须禀旨后可授，非在下所敢擅便，人亦轻爵命而不贵。虽如参奉末官，禀旨所授，则渠亦乐授矣。”上曰：“斟酌为之。”上又曰：“告身受去乎？如有民瘼弊事，宜尽言。虽曰有司作难，而随便宜为之。蠲除上供，予则不以为不可，但有司留难尔。”元翼曰：“臣虽状启，而该司辄防启，故民情不胜愍塞。”上曰：“该司欲防，而予有不听者。若或往复掣肘则难矣。”元翼曰：“民力困甚，应当百役，亦不克供。虽系缧其妻子，而亦末如何。米尚难能责纳，木疋贸买之际，反消三四硕米，仅乃答之。自是以往，虽囚渠家属，而皆号泣散去，不走云峯，必逃南原。欲为刷还，则渠已离居而决不还。虽加罪严刑而不可防。若此逃窜之辈，两南皆不得役之。”上曰：“以便宜二字，白于右相，行军赏，袪民瘼，惟右相之心焉。不可待一一指挥。”元翼曰：“虽如下教，而才调之所不及与知而不能之事，则必须上裁。”上曰：“贼若长驱，则势不可遏乎？军粮作何措备？”元翼曰：“清野为上策。若清野则坊坊曲曲储峙净尽，可以剿绝贼路，可以迟延贼来。若善为之则可矣，否则恐民等趁不举行也。若守令使官吏催督，则事多颠倒。某条欲随便善措耳。果能此道，贼亦以军粮为难。”上曰：“彼之财力，可谓富且雄矣。虽以中朝之大，似难及之。”元翼曰：“彼则一州虽有三百精兵，必也尽？抄日以田赋出兵，若某结则可以供某兵，磨炼而后动，故出兵而已。夫兵粮则秀吉别峙，用于战争云。”上曰：“南方人皆云欲战，是乎？”元翼曰：“两南人，皆苦徭役，故无斗志，其若勖率，岂不自激？臣久见岭南人心，渠言壬辰，则不意遭乱，故如彼其恇怯，今若再来，岂可与贼俱活云。临乱观之，乃可知矣。安东以上，人烟萧条，抄军令下，人皆逃匿，独下道则皆经乱，故有异于是。人不可齐其心、一其力故然矣。湖南差役甚重，故有人心嚣然之说，岂皆思乱乎？国家当知悉处之可也。全罗道自壬辰乱后，于国家功多，两班勤王者，皆是湖南人也。且湖南嚣然，而国之待人则不然。似当无声色之异，湖南人必宜收用。”上曰：“平安道人，使之收用而不果。想铨曹未暇及此矣。”元翼曰：“铨曹虽欲收用，而无暇及之。”上曰：“平安人全不录用，不授一吏职，殊似未安。”元翼曰：“无作吏之人故也。”上曰：“尽得极尽人乎？就其中择用可矣。且平安道事，不如右相在时。右相所闻，因如何？”元翼曰：“尹承吉，固力于国事，而此监司〈韩应寅。〉亦然云。”上曰：“京中炮、杀手，以奴子备额云。惟精壮择入如何？若使临敌，则非精壮不可。今都监不然，儿童残劣，尽在其中。似不当如此矣。虽能于杀手，而必壮者是可。在平安道，果能择用乎？”元翼曰：“虽曰择焉，岂无麤者，岂可尽择乎：？”上曰：“惟右相恃，恰好处置，便宜从事。”丁允祐〈以同副承旨入侍。〉曰：“我国防备之事，必须预定，某营入某军，某镇入某兵，成算必预定，然后贼至可防，而都元帅至机张列营云。须速使之状启，使之饬厉，何不宜乎？”上曰：“都体察、都元帅，可以观时势量为，不可空为状启。”允祐曰：“非但南方，忠清道、竹岭、鸟岭、清风岭，亦有小路，必须预措，然后可矣。京中东、西都，亦似疏漏，并赐留神。”上曰：“备边司议处。军粮趁未输运云，政院察为。火药加出事亦察为。”允祐曰：“李元翼状启，该司阻搪云。似当睿断可矣。”上曰：“言则好矣，而不告有司不可。有司之阻搪，亦不可也，而上独直断，似为未稳。”元翼曰：“臣即当南去。请退。”上曰：“右相小留。”仍赐酝盘。三行举盏，曰：“小臣不能尽饮。”上曰：“随量为之。”仍以一袱所裹赐之。午时罢黜。

○备边司启曰：“以户曹纳粟录勋公事，令备边司更为议处事，传教矣。当初启辞纳粟录勋之请，非不知之苟且，而仇贼不可不讨，天兵不可不请，而粮饷措置，百计无策。空名告身募粟，已为寻常之赏，人不肯从，如非别例激劝之举，更无可措之势。该曹磨炼事目，皆依前日纳粟事目所定之数而为之。实若多助军饷，以成灭贼之功，则虽录功厚赏，庸何伤乎？其中如有不便之事，则犹可商议停当，而事目未启下前，人之所见各异，不无争辨之端，事目定夺之际，渐至稽缓，势难趁期收合。录勋一事，徐当更议。前启辞中，计口收米一款，为先举行，趁此谷贱之日，使之多数募聚为当。大槪外方粮饷，各道监司，自可担当，三万三千天兵粮料，依孙军门分付，使各道，某条准数措置，则民间储谷，不为不多，劝谕募纳，亦可多得。贼若不讨，则虽有粟，焉得以食？今则民间，亦知此意，必不靳惜，唯在干事者，措处之得宜而已。但计口收米之时，不无吏缘为奸之弊。莫如每田一结，收米太各一斗之为便。依此施行，而如有多数愿纳者，所纳之数，亦宜置簿，事定之后，计其所纳多寡，论赏为当。将此意，令该曹行移何如？”传曰：“依启。”

○以柳永询为兵曹参议，以沈詻、李德泂为艺文馆检阅。

11月18日

○庚戌，以备忘记，传于政院曰：

司仆寺官员，前日济州上来之马，御览拣择之类，多数无置处，极为骇愕。推考色吏，囚禁治罪，其代使之充立。且提调等常时不能捡察使下吏恣行汎滥，亦为未便。后勿如是，各别捡察，言于提调。“

○宪府启曰：

“近来国纲解弛，人怀自便，在京时仕之员，公然私自下乡。此在平时，已为骇愕。况当此危急之日，虽小官末僚，尤何敢如此？典牲主簿沈发，性本愚慢，全不供职，今又无缘下乡，玩物纵恣，莫此为甚。请命先罢后推。临乱宣力，初不在职秩之高下。李时发虽有操练捕贼之功，已陞正职，韩孝纯已以嘉善，为体察副使，李用淳已以通政，为观察使，不须预陞其秩，始济其职。无功行赏，有功何加？物情深以为未便。请李时发等加资，亟命改正。

答曰：”依启。李时发等，因备边司论启为之，不须改。“

11月19日

○辛亥，王世子朝问安。

○右副承旨禹俊民，以备边司言启曰：“僧人义俨，〈无赖一衲也。筑城骊州，藉公肆威，民颇苦之。〉至授佥知实职，心有所未安，陈疏乞递矣。但成命已下，不可辞退。使之终始效劳，以答鸿恩何如？”传曰：“依启。”

○备边司启曰：“各道监司入守山城事，前有公事，而厥后有不便之议。闻右相之言，则必不肯入处云。我国每因论议之多，而反致坏事，监司不可不以山城为营。若其曲折，则在措置中一款，何足与论？备边司似当更为申敕，言于备边司，传教矣。各道监司入守山城，以为固守之计，诚为今日之急务，但平时预为入处，则事势有非便者。物议欲其经营器械，措置粮饷，而临时入守，故顷日以此，问便否于各道而已，非以山城入守之计，为不可行也。今贼势将动，各道山城，更加措置，未尽之事，期于坚守，以遏奔冲之意，下谕于都体察使及都元帅、各道监司何如？”传曰：“依启。并举黄海道可矣。”

○掌令李铁〈疏迂望轻，白首干没，不无郞潜之叹。〉来启曰：“李时发、韩孝纯、李用淳等加资，不可不改正。”〈前启。〉答曰：“不可改。”

○右副承旨禹俊民，以备边司言启曰：“会宁，非但为关防极重之地，又是节度之阶梯。臣等非不欲极择以荐，而在要紧之地者，既难迁动，见在武臣，终未得洽当者。朴宗男非以为甚合也，前日居官，颇有谨慎之名，故议荐此人。若不为之，则只有李光岳，惟在睿裁。”传曰：“李光岳，虽不知其人，而或可用于会宁，但此人可用于南方，则亦难为之。无已则郑文孚〈用心奸回便侫。前在北鄙，取人馘为己功，瞒报取膴仕，及刺公州，措敛无艺。〉如何？或言文孚，北道胜捷，因人成事，初非渠之智勇云云，亦未知如何？更为揣摩以启。”

○弘文馆箚〈副提学尹承勋、应教尹暾、副应教权悏、副校理南以恭、修撰申渫。〉曰：

伏以，臣等职在近密，目击国事之日非，民心之日散，不胜忧遑悯迫之至，须至再叫天阍，惟圣明垂察焉。臣等窃惟，此贼虽有必动之势，而未见必动之形，虽闻可惧之声，而未有可惧之实。黄慎一报之外，消息断绝，贼之动静，未可知也。假使贼动，邈在千里，影响不及，尚何惧哉，而远近骚然，都下益甚，汤沸波拆，苍黄奔避，至有被盗劫掠，颠仆道路者，是诚何哉？良由殿下之心一动故也。是故殿下有日月之明，而渐至暗昧，有乾刚之断，而日就荏弱，莫有奋发砥砺之志，以至庙堂之上，气象萧然，未见感慨激昻之风，相与讲论大计者，不过曰无可奈何，曰某地可避。呜呼！是岂大计也哉？贼未至矣，不讲备御之策，先议退避之地，而曰大计者，臣等未之闻也。臣等伏睹下备边司之教，有以知殿下，亦以退避为大计也。臣等窃以为未安也。是说也，但据已然之迹，幸其兴于其亡而论耳。岂有胶守而亡，出避而兴，而可为法戒哉？三国兴亡之迹，昭载于籍，焉可诬也？殿下知其说之非，而反有取焉，何哉？殿下之心，无乃过动乎？今日之所谓大计，有必亡之势，不一而足，何也？退京城一步，则海西而已；退海西不已，则关西而已；退关西不已，则惟有辽耳。殿下其可度辽乎？臣等闻贼言，往岁之得志，以彼之恬憘也，今则兵炼战习，未易图也。是畏其有备也。若因势利导，懋为自强，则贼虽强，亦有胜败之虑，何敢轻进？不然而先自退缩，任其长驱，则不亦殆哉？今日人心，异于变初，三军、万姓，咸愿战守，是虽天意，亦出于利害之心也。殿下顺而用之，则尽成忠义，乱不足定也，逆而弃之，则运而徇贼，内患立至矣。呜呼！存亡之几，决于殿下之一动静，而民间传言，中殿卜日将发，再有警报，大驾亦将继动。臣等初不以为然也，及闻整理夫马，转输海西，相属于道，臣等窃惑焉。进言者皆曰京城可守，而不言其所以守，故殿下不信也。臣等以为，非必贼至城下，然后方为守城。譬之于家，固藩篱，所以守家也。下三道，京城之藩篱也。虽曰荡残，精兵可得数万，粮食虽少，足支数月，将材虽乏，犹有力战之士。若使分据要害，互为声援，则岂不可为战守之计哉？至于京城，则城中民户万馀，炮、杀手千有馀人。添之关西、海西、京畿之卒，合之以天朝三万之兵，则兵不为少；太仓之粟五万，继之以天朝十万之谷，则食不为少；其他攻击剌射之具皆备，器械又富也。如使上下奋义，将相协力，镇之以殿下之神武，则京城岂可不守乎？殿下环顾域中，凡城池之固，兵粮之聚，器械之多，更有如京城者，而以为必弃之地乎？天朝闻之，亦且以为如何，而字小之心，或几于怠矣，岂不寒心哉？臣等且以数事，知殿下之心一于动，而付国事于无可奈何之地也。当此危亡之时，正宜出御便殿，大臣群僚，频许进对，或面决大计，或延揽群策，以济艰难之不暇，而深居九重，久闭阁门，虽有紧急，只凭文书，臣等窃怪焉。台阁之箚，中外之疏，相继沓至，优纳之辞，不形于笔札，裁择之意，不见于命令，忠言至计，竟归虚地，臣等窃叹焉。一廛之氓，皆出斗米，以助军兴，而内需绵布，命易官银，臣等未知此事，果出于圣旨，而万分有一如外间之云云，则殿下不为军需之用而奚有于贸银哉？呜呼！殿下一心，乍动于冥冥之中，而万事瓦裂，莫可收拾。危亡之祸，不待贼至，殿下亦岂不闻？诚可痛哉！伏愿殿下，先定轻动之一念，以为镇静万民之本，先胜苟避之私心，以为拨乱讨贼之基，皎然改图，毅然奋发，亟定大计，规画进取之策，确守圣志，毋惑后人之论，以人心为必可顺，而勿思退保，以京城为必可守，而缮修内外，开心见诚，以恢恭默之渊衷，虚怀纳谏，以阐闭塞之言路，发帑助粮，深存殉货之戒，使一国之民，晓然知圣心之所在，则孰不感动鼓舞，荣于进死，辱于退生哉？伏惟圣明留意焉。

答曰：“省箚。良用嘉焉。但我国之事，误于文士之迂计者多矣。国家大计，自有庙堂，从当议处。”

○午时，日上有背色，内青外赤。

11月20日

○壬子，以备忘记，传于政院曰：

常时机务尚不堪，近日以守都城三字事，章箚四面而至，机务之外，别出一公事，酬应难堪。人言都城可守，胆勇智略奇特，此固上下至愿。但恐倭贼，似难以谈锋击之，笔翰冲之，空言御之。备边司宣召各人，俾陈守御节次方略，与之讲究如何？虽小事不习，则龃龉难成，况大事乎？人言守都城守都城云，而未尝为守城节次。今宜尽发都人，分授城堞，俱陈器械，登城鼓噪踊跃，频频习礼如何？与贼相望对垒，而一不习守城之节，讲守城之策，唯于水口门外，设一炮楼，巍然独立，只恐难期凶贼之必向此楼，穴前跪而受丸。宜于都城四面，急急造加设筑如何？此等曲折，亦宜讲究施行。且至言入辽之事。未知此说出于谁人之口，当覆处之。且守城大臣，似当差出，素以病人，近益昏眊，寻常机务，亦不能酬酢。曾言悯迫之意，非止一二，苟予早计，岂有今日到此奈何？只增痛悯。言于备边司。

○备边司启曰：“山城修筑，御敌急务，但必得形势控制之地而为之，然后可以有益于战守。有庆尚道昌宁人成天禧，往在壬辰时，为义兵将，讨贼以功，为加设正者也。今自昌宁上来言：昌宁当贼路，有火王山城，乃是要冲必守之地，而地势险固，有百二之胜。‘昌宁一邑之民，皆欲入守御贼，已筑一面，而尚有未及尽筑之处。若令近处，分定列邑之民，协力毕筑，而列邑守令，同为入守，则贼兵不敢由此路北上’云。臣等亦观岭南形势，此城果系要冲必守之处。本邑县监李英，稍可倚仗人民之心，又复如此。乘贼势未动之前，使玄风、灵山、清道守令，协同李英，极力毕筑，而入保坚守，则直路之关防可成，而内地要冲之势可御矣。请下谕于巡察使，使之申敕守令，期于成就为当。江原道关东一带，通岭南宁海。贼若由海路，北上本道，则其间防守之所，惟蔚珍，据山有城子，似不可不守。此亦下谕于巡察使，与原州山城，一样措治，为必守之计何如？”传曰：“依启。”

○掌令李铁来启曰：“李时发、〈年少有才，然轻儇辩给，清议不许。〉韩孝纯、李用淳等，不可不改正。〈前启。〉答曰：”不允。“

○以李有中为兵曹参知，尹敬立为世子侍讲院弼善，奇薰为安城郡守，禹伏龙为江华都护府使，徐渻为江原道观察使。

11月21日

○癸丑，司宪府大司宪李好闵启曰：“本府，以骊州灾伤色吏张允贞之弟允金，驾前上言，讼允贞之冤，而盛称前牧使金𫏶之善政，监司洪履祥〈材器不逮于职任。畿辅重地，事多疏虞，岂非可忧者乎？〉之过误。履祥到本州，问允金以呈上言曲折，则曰非我所呈。闻同州人某甲，以小的名呈之，问于某甲，则曰：‘小民以私干上京，蒙前牧使宅叫去写与一纸书曰：“允贞无罪将死，尔呈此则允贞可活。”小民以不识字汉，但认为救允贞书，而不晓其中有甚说话。’臣等甚恶金𫏶之所为，欲为举劾，而或虑此语非真，不敢轻举，方移文本道，审问实供。顷日臣入府之时，下人方出祗迎，而有一吏突入传语，众目骇视，即议政府舍人兪大祯〈久据显列，有名称。〉救解金𫏶事也。臣妄意台官上府，方受祇迎，则非外人所敢搪突请事之地，而臣且新于经席，请禁一切关节，而至捧承传，故敢行启推。大祯为风宪，稍存体貌，而即见兪大祯缄答，则至举臣上年所请于己者，直加诋斥。臣不自量曾蹈是辙，而遽欲纠正他人，其受斥固矣。不可䩄然仍冒，请命罢斥臣职。”答曰：“勿辞。”〈退待物论。〉

史臣曰：“当今朝廷百僚之间，请托公行，彼金𫏶从大夫之后，潜成替己毁人之书，阴授无知之细民，以至呈彻于天威之下。人之用心如此，则其馀固无足观。未知兪大祯之救解，抑何说耶？其所突入于上府之时，虽或由于传之者之误，而未必是大祯之所使然矣。然既被台弹，则自当引过而已。以大祯稍知自好者，尚复如此，于金𫏶乎？奚足深诛？”

○执义宋谆、〈为人琐屑，少无足观，夤缘士友，厕列清班。〉掌令李铁、〈衰老朽钝，取人讥笑。〉持平宋骏〈品流凡庸。〉启曰：“执法之官，据事纠劾，乃其职也，非被论之人所敢诋斥。臣等伏见舍人兪大祯缄答之辞，至举他事，显斥李好闵，轻侮台官，不一而足。臣等当初，同参论启，其被轻侮，与李好闵无异，不敢自谓无失，处置同僚。请命递臣等之职。”答曰：“勿辞。”〈退待物论。〉

○以备忘记，传于政院曰：

贼由洛东江运粮，以达于忠州，不无是虑。洛东江，可合水战之处，则或定将设伏邀击等事，另加措置，预为号令。曾闻贼于松岳山上，设为大镇，因与中国争衡。此言曾于经筵发之，欲为山城而不为施行矣。凡险厄之处，我先据之，毋为贼所据。此等处，或姑设木栅，积粮保守等事，议处如何？言于备边司。

11月22日

○甲寅，奏闻使卢稷，复命后启曰：“兵、粮一事，已尽驰启于两道先来，而大槪以孙矿及李桢之意观之，则鸭绿形势不固，不可不保守于王京及箕城，故先运金、复、海、盖等五仓米十万石于平壤，辽阳、汤站等五仓米六万石于义州，若兵多粮少，则继运南米二十万石于平壤等事，户部已为覆题。兵则事急，则先发辽、蓟兵十馀万名，宣、大及南兵，亦已调选云云。臣屡进兵部，与李桢争之者，调发兵粮，虽蒙圣旨准可，而若待警急而后措置，则万无可及之理。况粮则尤当先运于兵未动之前。李桢曰：‘天朝已有救急，岂有缓不及事之理乎？圣旨一下，则该部自当行文举行，而但天使已为渡海时，无别样事情，兵、粮岂可轻自调送乎？尔国，但当备尔国兵马所食之粮。大兵若发，则粮自在其中矣。’臣又请曰：‘本国形势险厄，不宜于驰骋，必用南兵之备谙御倭者，然后可以取胜。南方道里绝远，若不预调，则恐未及也。’李桢曰：‘尔言是矣。已令调选，自当来到。若未及来，则先发辽、蓟及便近地方兵矣。此非徒为尔国也，乃为中国也’云云。臣出来时，欲见孙军门，极陈预为调发之意，而近日中朝之人，皆以为倭贼已受封，必无他虞，故经略往在密云，不得相见矣。且原调兵马三千，则已为分调于各卫，器械亦已备云。杨布政为其运粮，已雇骡子五百头，臣入去时，到沙岭，见其雇来者五十馀头矣。臣本以病人，往来俱伤于寒暑，虽黾勉驱驰，气力垂尽，而越江后，日气甚严，前患痰证复作，全废食饮，寸寸前来，稽迟道路，今始复命，极为惶恐。”传曰：“知道。勿为惶恐。”

○以朴宗男为会宁府使，金荩国为兵曹正郞，杨士衡为兵曹正郞，李覮为兼世子侍讲院弼善，申钦为内资寺正。

11月23日

○乙卯，京城东面巡检使宋言慎启曰：“当此危急之时，以臣为巡检使，闻命惶惧，罔知所措。窃念守城之备，一日为急，而时当严冬，人力虽足，计无所出。只有一事，臣所分受处，城子背阴，运水注城，使之合冻。冰阁坚厚，则似难接足攀缘，此则可保数月，解冰则凿壕加筑等事，可以举行。今二十五日，上番军士点考后，入番前五日，令兵曹，数百名题给，又给听用青龙队武士，则分领督役，试为冰城之事，而若或其谋龃龉难用，则用其军士，先刈城外百步内杂木、稚松木，使贼不得潜至城下，以其刈木，输入列作土宇，使守城军士，有所依止。并请试为何如？且臣为副摠管，若入番，则事多稽滞未安，请命改差。”传曰：“递差依启。措置事，与备边司同议施行。”

史臣曰：“夫倭，乃莫大之贼也。以我国溃裂之馀，纵有奇谋良计，亦犹难善其后矣。今受京城巡捡之任者，欲以冰城一事，为遏贼固根之上策，其亦危矣。噫！持是望重恢之功，不已难乎？”

○以备忘记，下于政院曰：

凡守城之规，必先计丁壮，每一垛定三四人，某也守某垛，使预知其定处，籍记而置之。又于每门内，别为定将结阵，以备不虞。又各出游军，随其受敌，合力御之。此外节目，难以悉举。平日曾见《中朝战守图》，我国守城之事，不满一哂。是则我国，非但不知野战之术，亦不知守城之法矣，岂不寒心？今不为先计丁壮，分授垛口，整理器械之计，唯先为役民空费之事，不亦疏乎？如予者何能尽言？愿备边司，详加指授，言于备边司。

11月24日

○丙辰，献纳南以信来启曰：“罪人洪仁杰，贪图功赏，斩杀无辜之罪，国人所共愤也。其妻上言之回启也，该官绚私用情，舍其明证之招伏，只凭自免之饰辞，张皇辞说，曲为营解。同僚论议之不一，亦不顾恤，而敢行己意，至请收议大臣，必欲使有罪者幸免，其不畏公论，舞法行私之罪大矣。请禁府堂上、色郞厅，并命罢职。”答曰：“人各有见，岂至罢职？”

○传于政院曰：“韩明琏无衣云。今下内出多红木绵一匹、草绿䌷一匹、磻红䌷一匹、蓝布四匹、白正布二匹、木绵二匹、去核绵花七斤，定可信人，斯速下送于都体察使处，传给。”

吏臣曰：“记圣上轸念边臣寒冻之盛意也。”

○备边司启曰：“伏承圣教，其于守城曲折，详备无馀，臣等不胜感激。臣等虽甚愚劣，当此危迫之际，所以揣摩事势者，固不敢不尽矣。守城之法，在于《战守图》者，可谓详矣，然其节目该备，犹未及于《纪效新书》、《守哨篇》。凡城制，每五十垛有一雉当中，二十五垛又有骑城铺，每垛为悬眼。其外又有羊马场，使放大炮，又其外深凿垓堑。其城制，镇密如此，而分军守备，则又预分勇怯，书名于垛上，五垛立小旗，五十垛立大旗，整整齐齐，无敢或紊，而又别出勇军，作为游兵，随贼势所向，而协力策应，不出于《战守图》之法矣。以此观之，所谓守城，有多少措置，有许多曲折。我国守城之事，未满一哂者，诚如圣教。臣等亦非不知都城太阔难守，然都城，终是四方根本，不可委弃之地，而贼之来逼都城，迟速亦难知。脱使今年，贼未长驱深入，如前日之事，而留屯境上，侵扰两南，淹迟时月，如此之际，我之为备得成，则不犹逾于无备而坐待乎？且以国家大计言之，虽大驾有不得已之举，而前面措置遮蔽之计，不可少缓。故庆尚道不守，则保岭路，岭路不守，则守汉江，汉江不守，则守临津，皆当分死力争，不可以为事势之难，而虚弃天险之胜，以与贼也。窃见近日军民之心，大异于前日，皆知去无所适，而有战守之意。都城市井之民，亦皆如此，民情所在，不可不察。都城修治之事，时日已晩，人力单薄，今始欲为，诚为龃龉矣。但亦观势处之，量其功役，较其难易，如炮楼可设，则设炮楼。城垛之数，未满八千云，而我国城垛太低，延袤不广，若幷二三垛为一垛，则垛数当减半。仍于垛面，出炮画悬眼，如《叶》游击所教，则此亦可为也。至于南山，因倭垒增筑恢大，而下达于江面，则水上下数十里，通望无碍。此则处置，皆系守城良法。向也人心不欲，故不敢轻举，今则势穷事极，京城内外，以及畿甸之民，皆以守城为言，此未必非可为之机也。然事之难平矣，臣等亦安敢必成于时日之内哉？今四面巡捡使已出，意速巡视城面，且察功力之多少，启禀处置无妨。兵曹判书李德馨，以西面巡捡使启下矣。都城修缮，元是兵曹之任，判书乃其主治之官，不可以一面限之。兵曹参判姜绅，曾为巡捡使。西面巡捡使，使姜绅仍为之，而判书李德馨，摠为捡敕似当。敢此幷启？”传曰：“依启。”

○江原道观察使郑光绩驰启曰：“江陵府使辛庆晋牒呈内，自去十月二十九日卯时，十一月初二日丑时至，雨雪交作，再三天动，电光烨烨，北风大吹，屋瓦皆飞，树木摧颠拔落，海畔船只，过半破碎，盐幕渔家，有或颠埋。今如冬月，变怪非常事。”十一月二十日成贴也。〈史臣曰：“记异也。”〉

11月26日

○戊午，巳时，上御别殿，引见领敦宁李山海、领议政柳成龙、判府事尹斗寿、左议政金应南、知事郑琢、庆林君金命元、户曹判书金睟、兵曹判书李德馨、右参赞申磼、佥知柳永庆、右承旨奇自献、注书赵濈、事变假注书崔东式、检阅姜籀、沈詻入待。上曰：“有可言之事，各陈所怀。”磼曰：“事势危迫，敢陈臆见。近来在廷之臣，皆言守城、亲征，言皆切直，而势则极难。势难，当思穷尽处。岭南不能当贼，则湖西当之，湖西不能当，则京城亦难支。设使京城难支，则不得已海西为关防，海州、平壤、宁边、江陵，荡无所储；义州，大处而不得数月之粮。壬辰则仅得大驾留驻，而今则甚难。某条于大处，保合人心，收储米谷，以为他日驻驾之计。此臣欲达之意。今日大臣皆入，可以措议为之也。”上曰：“此意何欤？”成龙曰：“申磼在备边司，每言此事矣。”上曰：“然则行之可矣。”成龙曰：“小臣每欲启达此意，而病入已久，气力仅支，未果为之。前日大兵出来时，初言留开城三日云，终乃留兵四月。其时两湖，船运粮饷，络绎来到，而仅仅接济，而李提督以臣不能预措，欲行军令而止。今则无可奈何。小臣为体察见之，平壤六百石，龙岗二千石，其他列邑，类此而不敷，作米募粟，零星无补。壬辰年则平壤六万石矣。且黄海道江阴，为一道要冲，于猪滩屯守重兵，则海西不得易为充斥矣。顷日张云翼，送军来言：‘此地形势，不可不守。若有屯守之地，则江华可达，而延安、白川，皆为内地’云。自此以上，权栗屯兵坡州山城最好，距临津五里许有坡州。以此相为形势，则贼不得肆入，而京畿则以刷马一事，民不支当，极为闷虑。前面防守最重，而鸟、竹岭，如门户，汉水最紧，而不得措置。贼若一二年不动，则可以收拾民情，以为守御之计也。”上曰：“凡事可行则行，否则否，不但议之而已。”磼曰：“可行之事，裁自睿断可也。成败利钝，何计也？”上曰：“可行、不可行，予何知之？大臣集众议，为之可也。如岭南，则某处则某军防之，某军则某将领之乎？规模不定，此亦念虑可也。”磼曰：“自上置簿一件册，常常御览可也。”上曰：“全罗、忠清助防将，不出乎？前时则有防御使矣。若大敌来，则一兵使难以当之。”德馨曰：“体察以为，防御使有妨碍于兵使云矣。全罗助防，则郑应星、金敬老，忠清道则李邦佐矣。上曰：”军有乎？“成龙曰：”常时括军，驱出村民如驱羊，故望敌先溃，今则李时发炼兵，左右六千馀名，选锋八百馀，皆精兵云。顷日朴名贤欲得选锋，为一隅之事。“上曰：”选锋军，谁领之乎？“成龙曰：”今为兵使矣，金时若之军，李逢授之矣。壬辰年贼倭，一运由大丘、仁同、尚州，一运由庆州、新宁、军威、龙宫，一运由星州、金山，入竹山三路矣。今朝廷分付李时发防鸟岭，李时言防清州，而贼幸若入湖南，则公州当之。祖宗朝镇管，分为四处，而洪州防海贼，公州防湖贼矣。柳根以为忠清设营云，其意好矣。且小臣，庆尚人也。庆尚山城无如富山矣。“上曰：”何地城耶？“成龙曰：”永川、安康之间，高彦伯欲为山城云。“上曰：”军器、军粮有乎？若不能守，则筑城，徒贻贼也。“成龙曰：”洛东江上流，设仓、筑城，多备船只，则可以防贼。权栗聚三道军列阵云，好则好矣，军粮、设险等事，极为难矣。“上曰：”右相亦以为难乎？予意则不可以一月而止，三四万兵粮，何处得乎？粮不继，则自然溃矣。“应南曰：”虽小，不得不尔也。若以为难，则终奈何也？右相事，臣以为闻木百馀同及内需司䌷、布及步兵竭尽送之，则可以为之矣。“上曰：”不然。虽百馀同木，难支矣。若以百馀同，办粮则犹可为之，而百馀同亦难矣。“应南曰：”虽一万，不可不为也。从粮饷所有，听权栗之言可也。“上曰：”此可行之事乎？领相意何也？“成龙曰：”此极好之言，而时未措置。虽有军粮，必有储置处，然后可以积之，此犹不得，措事极难也。“斗寿曰：”水陆同心，则腹背受敌，不可不为也。“应南曰：”来年四五月，则贼必动矣。数三处屯兵、据险，不可已也。不然则是自灭之计也。调粮选兵，惟守令可以易为，而合倂处甚多。若得武弁，虽卄馀名军，各以其邑军抄率，则可以处处防贼，如阴城、和顺、甑山等，是也。“应南曰：”忠清道选锋军，分给名贤事，议于体察使为之，而名贤骁将也，不可不给也。“上曰：”既属兵使，给之他人似难矣。“成龙曰：”见于史，自古从中裁决，则事难成矣。彼处见事机，为之可也。“上曰：”问于体察使宜矣。“成龙曰：”今日之事，大槪先为守御之计，然后可以战矣。战守中粮饷极难，罔知所为。“斗寿曰：”今此汉江冰合之日，自上亲率百官，阅武劳军，则四方闻风，皆为耸动，虏中亦有所闻矣。“成龙曰：”京畿杨、广之军皆言：‘贼若再动，则人不得生。天兵若出来，则欲各出米石助粮’云。如使某人，晓谕募得，则可以易得矣。上流婆娑城，亦可守御而无粮极闷。“上曰：”有军器乎？“成龙曰：”小臣送箭三百馀部，又送箭竹一万个，京畿监司分给箭竹二万个矣。“上曰：”有火器乎？“成龙曰：”火器不敷矣。“上曰：”粮饷何以为之？“睟曰：”骊、利、杨、广田税，已送矣。“山海曰：”义严云：‘二百馀石’云。“睟曰：”新捧田税，亦令送于其城矣。“成龙曰：”江滩，最可防守处。壬辰年，亦以大江限隔，故不得易渡矣。“山海曰：”京畿、秃城最好，而无粮难守云。“上曰：”予已掷奸，城则极好，若不能守，则不可说也。此城不能守，则山城不必为也。“山海曰：”小臣家，近边良杰家，无粮不能守云。“上谓金睟曰：”无粮之言，是乎？“睟曰：”前有六百石，水原、安山、广州下道粮，皆令入捧。军之多少不可知，而岂曰全无粮哉？“成龙曰：”边将辈，最为过甚。使渠入守，故有此言也。“上曰：”秃城，备边司掷奸，若不欲守，则军法用之可也。“成龙曰：”广州人欲自持粮入守，水军之人亦欲入守，赵橃屯田，亦七百馀石，此可以守矣。“磼曰：”京城制度，极难守。小臣昨自东大门巡城，至南山蚕头见之，祖宗朝因山形势为之，又无隔台。贼登城外高峯，则可以俯临。“上曰：”予亦斟酌。北青门外皆然矣。“磼曰：”其间欲为炮楼，而工役最多。东大门外欲凿垓子，倾危处欲为石车，而财力殚竭，极为分别矣。“上曰：”都城欲守，则不可不狭而进筑之也。“磼曰：”自上常如在军中时，后面不可不措置。三公所会处，臣每为陈诉此意，欲使重臣保合民心。贼若再肆，则举国奔避，无处依接，此甚可虑也。“应南曰：”李天使延来时，欲议守城之计，而阔大不可。至今欲狭筑，而未能为之矣。“睟曰：”臣上南山见之，无进筑之处。或以为大路为限云，此则难矣。“上曰：”然则限大路筑城，守南乎？守北乎？“睟曰：”守南云矣。“成龙曰：”若为炮楼，则可以守之，但无工役，罔知所为。大槪军小粮无，何以为之乎？“上曰：”炮楼虽作，无器械则只空楼而已。大槪我国城最大，击其左右不知。李提督以平壤城难守云。古人守城，分番为之。四面合围，若至累月，则以何军能守乎？且中原守城极紧，吕文焕守襄阳六年。我国则难支数三月，以故将士危之，不能入城。制度如是而能驱入乎？大槪先为磨炼分军，某军守某堞，某将领某面后，数为巡捡习阵，而今巡捡使已出，分别为之可矣。“磼曰：”财力荡竭，无处办出矣。“上曰：”不为习礼乎？虽小事，为三度习礼。守城何等事而不为乎？临乱则必苍黄矣。“成龙曰：”守城极难。不得已火炮、火药、器具、多数备措，又得放炮之军，然后又得粮饷，然后方议守城。大槪必筑炮楼，然后可以守之。中原城堞，长故能容，我国祗高，人不能容。叶游击合两雉为一雉。幸而及为，则万世之计也。不为措置而守之则难也。“上曰：”京城雉堞七千馀云。“睟曰：”目，九千九百三十六步云。“上曰：”汉都大于皇城云。“睟曰：”然矣。“应南曰：”相侔矣。“永庆曰：”南北长，东西小矣。“斗寿曰：”此处尤大矣。周回四十馀里云。“上曰：”正阳门，如我国南大门乎？“永庆曰：”然矣。“上曰：”小国城大如此，不可知矣。“成龙曰：”山势如此矣。大槪申磼启辞，最为虑远，外间亦议之。小臣虽为体察，不得下去，病且如此。若送副使，与其处监司，同议为措置则可矣。“磼曰：”外方人心涣散。不得已大臣下去，会聚土着品官，保合四邻官可矣。“上曰：”彼言何欤？可行者乎？“成龙曰：”外间亦议之。顷日下送李元翼于西方者，亦此意也。元翼下去，则人心必好矣。小臣处事，不及元翼，而气力亦难支保。终日上热，左右皆怪，前忘后失，无以酬应。顷日臣言于申磼，平壤若天兵出来，则不可欲以宁边措置云，申磼曰：‘海州、平壤、宁边，不得已重臣下去措置。’末世播迁之祸，不可不虑。壬辰年，东宫往宁边，酱亦不得食，此亦不可不虑。小臣请对之意，此也。“上曰：”酱则守土之官，可以为之。但此事可为之事，则为之可也。“成龙曰：”远虑也。小臣气力不支，欲递重任，使他人经理可也。“上曰：”不得已，大臣去乎，虽重臣可也。“磼曰：”只使命往还，则不能措事矣。“成龙曰：”沈酱，岂大臣之所为乎？“上曰：”非但此也，保合措处之事云耳。此贼不可以一二年相持，远虑不可无也。“成龙曰：”小臣以为申磼当往措云矣。小臣病不能宣力矣。申磼亦且不尽言也，如中朝南、北京例，为之云矣。“上曰：”大臣之意何如？“斗寿曰：”密谕监司，则可措矣。“上曰：”不可矣。“磼曰：”监司则不重矣。“成龙曰：”人心涣散，不可不先为保合。米面则节目间事也。“磼曰：”人心可畏故然矣。“斗寿曰：”壬辰年，各官完全，故一路仅仅支过，今则幸有事变，碧蹄、东坡、开城，食亦不得，恐不达矣。“成龙曰：”江华，朝廷亦不可忘也。“上曰：”此事皆难言矣，不可终讳。贼若更肆，则予虽在此，内殿观势欲出送，初置海州可矣。朝廷不可不分别。“磼曰：”自上结阵于某处，以为防御之计，内殿则临时观势为之可矣。但不能措置，则无地驻着矣。“德馨曰：”臣在外与申磼相议，不得已宁边、海州、平壤，如行省为之可也。顷日下送洪世恭之意，亦此意也。世恭，庶尹平壤，人多誉之。“上曰：”然则洪世恭，以何名下送乎？“德馨曰：”如开城一例为之矣。且后面当措置，而下三道不可不留念。两湖形势处，早晩东宫亲征，或王子下去，以慰民心可也。“上曰：”宜矣。大槪备边司议而定之。仓卒则难矣。“睟曰：”元翼以潭阳山城为好云。“成龙曰：”原州为东京，全州为南京，开城为中京，平壤为西京，以备巡幸可也。“上曰：”原州形势好乎？若难守之处，则虽上流不可也。“睟曰：”鸰原山城极好云。“上曰：”某将入乎？“山海曰：”荡无形云。“睟曰：”支供等事，如在义州时为之，然后庶可措置矣。“上曰：”若措置云，则某条为之。“睟曰：”洪世恭往彼者，有微意矣。小臣以为虽纸卷，可以得置云。“磼曰：”世恭往彼，有三大事。天兵粮饷最急，江边粮饷不可忘，此事亦当留念为之，恐难周旋也。“上曰：”重臣、大臣中，只经理而还来乎？原留其处乎？“磼曰：”小臣则往还不可，如留守例，三四年留住可也。“金睟曰：”李元翼欲送西方云，下人等极为闷虑。大槪南民以为弃我云。“上曰：”古时两阵相对，使行其间。令金应瑞，送檄行长处，责以信义相交，今反背之。且汝虽更肆，我国乃天朝地方云云，以试其意可也。“睟以为：”银两多授金应瑞，行间可也。“上曰：”以观其辞可也。“磼曰：”所率女人，皆我国人云。行长竭望封事，若再举则闷望云。银子行间，因女人为之可也。“上曰：”我国人，拙甚难行也，或移书，责以负约，以观其情可也。“成龙曰：”当时回纥、吐蕃不睦，郭子仪行间于两间。“上曰：”备边司相议为之。予意则清正、行长，自作元只也。“成龙曰：”不然。平行长私备礼物，欲成封事，两间之情，分明不好矣。“上曰：”日本灾变极凶云，安知渠亦不败也？想自亡之秋也。“山海曰：”山崩水溢，其国必亡。“成龙曰：”违天动众，终必见败。我国民情，亦奇特，前则有奔避之计，今则稍有自振之心矣。以天道言之，则穷凶极恶之人，终必灭亡矣。“上曰：”自日本国都二十日程，军士调发云。“命元曰：”自中必作乱矣。且别录，言大明讨之耶？日本讨之耶？或以为翫弄之言也，然似若待天朝命也。“上曰：”用兵，以秘密为贵。壬辰年，彼贼不思天朝来救矣，今天兵声息如此，似不易出，可虑可虑。且铁山岛，对马岛近处乎？“睟曰：”相距二十里云。“上曰：”城中降倭知之云。“成龙曰：”天使冬前不来云。此吕汝文之言也。“斗寿曰：”逆风连吹，无出来期矣。“命元曰：”平时岁遣船，正月旬时出来矣。且小臣昨见胡应元，叶游击昨来平壤云。上曰：“叶游击来此乎？”睟曰：“刍粮捡举云。”上曰：“毛珍久留乎？”命元曰：“自称东封赞画云。”德馨曰：“守城事，近来外议同，然欲守京城，长江为有形势。若不备此而只守城，则贼来城下，无以应之。大槪防御外面为大计。防御筑城之役，一时兼设，以何工力为之乎？顷日习礼事命下，城中丁壮，仅三千馀人。虽永为守城，则农隙役民，古人亦为之。若但施为而止，则不急处，姑当停之，以防滩一事，为专力焉。”上曰：“备边司议之。”德馨曰：“议则好而无实事，则何以为之？”成龙曰：“小臣病势日增，国事如此，而且兼体察，不得巡审所属，今则决不能支。仅保躯壳，午后心热大作，昏昏如醉。顷日亲祭时，亦不得差献官。备边司间日往来，训炼都监，亦不得顾见。逢此重任，何以当之？况思亲日久，心虑不弛一刻。臣身不暇顾，而奈国事何哉？四年病中，不可支撑。不得已以他大臣为之，然后可以尽心力。臣虽无状，非禽兽心肠，岂能忘国事哉？气力如此，事事皆误。如此时，启辞、呈辞俱难，不胜闷虑。”上曰：“当此时，大臣何以递乎？”成龙曰：“以国事极为闷望。少有可堪之势，则臣何出此言乎？体察之任，欲亲往巡捡，而病不能行。若递此任，则力之可及，可以为之矣。”上曰：“勿为此计，更加勉励。”睟曰：“江原道军士，备边司以为装束待令，而四十馀名已到京云。”永庆曰：“兵曹不能分明文移，以致此耳。”上曰：“外方之人，如此寒天，不可久留。速为试才赐物以送，馈酒，且给弓矢。”睟曰：“措粮无策，穷极思之，纳米录勋，会议事目，而止之。原从功臣则或可为之。”上曰：“好则好矣，不可轻易为之。”睟曰：“事难故议不一而止之。备边司欲以十石以上，为原从矣。”上曰：“此不小之事，若虚伪则不可。当初不可不详察为之。备边司察为可也。”成龙曰：“近闻老职追赠，人皆欲为之云。以年定石可也。”上曰：“大槪前后纳粟，纳数用数有乎？”睟曰：“在西方时不得，其后户曹置簿矣。”上曰：“罗州李福男，为将者乎？或兼助防防御，随处讨贼可也。有将才者，坐于罗州不可矣。”成龙曰：“宜矣。”上曰：“罗州有山城，善治民者，送之或可也。李福男可用于将帅矣，将才不得，故如是言之。”成龙曰：“金泽龙听元帅言，全罗道光阳、云峯，一时被贼，则一兵使难以策应也。故欲置两兵使云。”上曰：“虽无二兵使，防御使可也。”睟曰：“体察使，以防御使有妨碍云。”应南曰：“李福男离于罗州，似难矣，以其军出战可矣。”永庆曰：“罗州则判官可守矣。”睟曰：“贼入湖南，则顺天最可忧，欲得兼兵使者，为守令云。此元帅别录也。”上曰：“顺天谁耶？”睟曰：“裵应褧也，文官矣。”上曰：“有山城乎？”睟曰：“有其城矣，野城也。”上曰：“然则难守矣。”成龙曰：“事变以后，国家多赖湖南财力，而近来人心涣散，无以收拾，民力亦竭。百姓劳苦，不可不谕悦其心。吏曹或除职，以慰悦士人可矣。”睟曰：“元翼最忧矣。”上曰：“领相之言然矣。”睟曰：“纳粟者，亦可收用矣。”成龙曰：“不为论驳则可矣。”上曰：“平日则弃之，有声息则用之，故人无兴心。”成龙曰：“当此时，不可不崇奖也。今则虽有事变，无人起义兵云矣。”永庆曰：“黄州人累来陈诉，壬辰讨贼极力，而未蒙赏格云。黄州人果为力战，与中和无异。今者以渠等陈诉，不可论赏，自下难矣。”上曰：“可为之事，则为之可矣。若缺望则未稳。黄州人力战者，人皆知之，备边司议为之。”应南曰：“特蒙恩典，然后可以为之。例于备边议之则难矣。”睟曰：“黄州人若论赏，凤山人大耻矣。小臣见姜灿，则以此言之矣。”上曰：“体察使问而为之。且申判书启辞金应瑞行间事，备边司各别相议施行，馀皆议之。”未时罢黜。

○献纳南以信来启曰：“罪人洪仁杰，贪图功赏，斩杀无辜之状，现发于各人之招。舆情所愤，久而愈深。刑人杀人，固非在下者所敢低昻，而其妻上言之回启也，该官罔念公共之义，唯急营护之计，至以自己之辞，曲为张皇，曾不恤僚议之不一，敢请收议于大臣，欲使罔赦之罪，图为幸免之地，其不畏公论，舞法行私之罪，岂但推考而已乎？请义禁府堂上，色郞厅，并命罢职。”答曰：“已为推考，不允。”

11月27日

○己未，领议政柳成龙启曰：“臣昨日登对时，略陈臣情事闷迫，疾病沈痼，不堪供职之状。请赐递免公私之感，交切于中，不觉呜咽失声，不能尽达微悃而退。今更匍匐阙庭，再吁天听，不胜惶恐之至。臣虽无状，亦有臣子心肠，当此国家危乱之日，岂敢饰辞称病，图占安便？第以臣之病势，一向危剧，不可支吾。今年则寒气倍甚，故病势益重，常时上气无数，顷刻之间，若将气绝者。自腰以上，则如在火中，耳目昏暗，精神愦乱，思虑云为，俱失常度，一日之中，乍寒乍热，气逆热极，则满身掉战，至于面无人色，傍观者亦皆惊惧。臣之此病，非朝夕偶发之病，今已四年，已作膏肓难治之疾，万无苏复如人之理。当此之时，臣之一身，轻如鸿毛，病之紧歇，不足为念，但臣冒处重地，职兼内外，以此澌尽气力，其何以策励奔走，以供职事乎？此臣之昼夜忧闷，至于流涕陨越，而不知所出者也。宋时元昊之乱，不过边境之虞，而相臣以养病政府，递免，以无所建白去职。良以朝廷重任，百策所系，成败之机，决于呼吸，苟失其任，不可顷刻冒处故耳。今臣之病，不事事今几日月矣。如此而因循忝窃，置国事于悠泛之中，自古以来，未有如此而能济者。昨日申磼筵中所启，西方措置之事，实系今日远虑，而臣带体察之号，则下去经理，此亦臣之责也。而犹不能奔走宣力，万一事出苍黄，而大计或误，则臣之抱病冒处之罪，其可胜赎乎？臣不敢苟为虚让，揆之时势，实为如此。此在圣明，默念裁处而已。臣受恩深厚，忝在大臣之列，假令不在相位，而当死于辇毂之下，病若少减，则亦当随诸大臣之后。凡有所怀，亦必陈达，只以嬴病之人，冒在鼎轴为闷。伏望圣慈，怜臣至情，察臣事势，臣所带本职及体察职名，并许递免。不胜悲恳祈祝之至，敢启。”答曰：“此何时势，大臣岂可辞避？宜勿更言。”再启曰：“伏承圣教，臣不胜惶恐陨越之至，跼天蹐地，无所容措。当此时势，虽小官末职，凡有任事者，当死生以之，岂敢言病？臣虽愚劣，非不知此义。但臣筋力已尽，心神都丧，冒处重地，百事不举。诚恐国事偾败，不可收拾，故昧死上请，非为私计，实为国事。区区血诚，天地所鉴，伏乞圣明，深思国事，早有裁处，不胜幸甚。惶恐敢启。”答曰：“此时何以辞退乎？调理行公。”三启曰：“再承圣教，感激惶恐，不知所达。臣于危乱之际，若以自便为心而有此辞避，则天地神明，亦必厌之矣。臣之所闷者，国事如此，日急一日，而臣在相臣之位，且兼许多职务，旷官覆𫗧淹延度日。其忧上关于国事，非臣一己私闷，故为之千思百度，昼夜忧恐，不知所出，而有此号吁者也。圣恩虽许调理行公，今时何时，而臣敢一日偃息于私室耶？臣之闷迫，国人所知，天地父母，亦必照察。伏望怜悯，以便公私。”答曰：“国家危急，君相当一心，荣辱共之。岂可言退？夫成败利钝，前贤亦不能逆睹。更愿勿辞，弘济艰难。”

○备边司启曰：“贼中行间事，昨日于筵中，已为启达矣。今见金应瑞状启，釜山体探宋忠仁之言，虽未知信否，而平行长等，愤其己功之不成，至欲自刎。天使迟留对马岛，不即过海者，亦必有所以然。此未必非行间可乘之机，设使行之而无成，亦无大害。前日要时罗常以行长之言，往来于金应瑞。顷者，要时罗卒倭、麻堂古罗，亦来应瑞阵中，传报事情。若欲行间而探问贼中动静，则以此辈阶梯为之，不患无路。都元帅权栗，欲与高官于要时罗者，意亦在此。此意密谕于都体察及都元帅，详细指授于金应瑞，使以应瑞之意，更为相通于要时罗，以及平调信，以试其意，观其所答，而有所处置。且许要时罗、平敬直等官爵，以縻其心，但此等事，非有重赏，不能为之。该司所储银子二百两下送，以备应用，而文移间，事未仔细，事知宣传官一人，指授曲折，急速发送何如？”答曰：“依启。此两倭，依都元帅启辞，即除官爵，下送告身，以示相信，以结其心，因以行计，此不妨事也。若行长等，不与之协心，则清正无能为矣。此机诚不可失，要在熟虑善处之耳。”

○兼庆尚等道副体察使韩孝纯驰启曰：“军官宋忠仁，以体探事入釜山，与要时罗相语，闻清正以朝鲜不为致谢，故使和事不成，再为必动之计。事在正二月间，而清正则当先来，预为措置云云。”启下备边司。

11月28日

○庚申，备边司启曰：“此两倭，依都元帅启辞，除官爵下送告身事传教矣。要时罗、平敬直等，前此求为我国官爵而不答，今若无辞骤与之，则恐不足以回其心，而益骄其气。当使金应瑞语之曰：‘当初汝辈，往来阵中，约说分明，以为信然，上闻朝廷，至于委遣通信使。且为汝辈，请授官爵告身，下来阵中已久，欲待此事完结授之，而今乃大谬。汝辈言语，不足凭信，为两国羞浼，固不足论。我信听汝辈之言，使之至此，惭惧罔措。已来告身，亦无以处之，安有如此之事云云。’以观其所答，若犹有希望请受之意，则令应瑞授之无妨。今黄慎等，已为过海，其间事情，必益详知，而处置之策，亦不无可行之机。请折冲、护军空名告身各一道，急速成送，而此意秘密，并谕于都体察使、都元帅何如？”传曰：“依启。橘康连等例，佥知实职可矣。异类之职，不足较。”

○以备忘记，传于政院曰：

京畿以下各处，定将把截，更为详悉分部，常如贼之朝夕将至。大抵威克厥爱。必须纪律严明，然后凡事可为。毋得壬辰之如李洸、朴泓、郑熙绩之辈，皆得以图免。如是而欲御滔天之贼，不亦难乎？今后少犯军律，必诛无赦。昔崔莹，退一步者，皆斩。此意预谕于各道。其犯军律者，不必启闻，即置于法何如？且耕当问奴。盖武臣虽不能贯通古今，其御贼战斗之术，边方山川之险，素所经历也。本司堂上虽多，而武臣不多。如赵儆则长往都监，一不仕进，是徒有堂上之名。武臣加差堂上事议启。

11月30日

○壬戌，备边司启曰：“汉江上流之势，自京畿历江原道原州之境，而达于忠清道堤川、清风、丹阳，而其外有竹岭。江原道助防将元𥙿男，当随贼势所向，往来于沿江上下，遮截浅滩，而与竹岭助防将李邦佐、丹阳郡守徐希信等，形势相连，然后可无所虞。不可以江原地境数十里限之也。元𥙿男称为江原、忠清江路助防将，使之通行设备何如？”传曰：“一人而兼两道助防将，事体虽似未稳，当依所启。但江路把截，极紧且重，倚之于元𥙿男，危哉！”

○以朴弘长为顺天府使，柳梦寅为世子侍讲院文学，金荩国为弘文馆校理，洪世英为兵曹参议。

十二月

12月1日

○朔癸亥，上在贞陵洞行宫。

○司宪府启曰：“凡残邑革罢之地，不得已复设，则必须极择其人，以期苏复之策，而近来或为慰悦本道人心，以家近本邑之人，苟且塡差，率多匪人，求以慰悦，适所以病民。三登县令黄大鹏，别无可称之才，而家在一息之地，必多贻弊之事。请命递差。”答曰：“黄大鹏不须递差。”

○备边司启曰：“我国之习，徒为无实之大言，临时颠倒苍黄等事，传教矣。〈见上。〉圣意所及，臣等亦知出于远计，而一道之内，既有监司、兵使，军兵、粮草措置之事，巳为专掌区处。又使他人分掌事权，则掣肘矛盾之弊，在所难免，而各有营门体貌，非今日物力，所堪办出。众议皆以为姑观事势，处之宜当云。群议如此，故惶恐更禀。”传曰：“依启。”

12月2日

○甲子，备忘记曰：

今国势危急，人皆言：‘都城可守。’事必预习，故守城节次，频频习礼事，前日传教，则备边司请出巡检使四员。巡捡使差出，今已累日矣。本司措置之策，所当遑遑汲汲，不舍昼夜，而寥寥乎无闻。然则差出巡捡使，欲何为哉？不敢知有泰山压卵之势而然耶？效安石镇物之术而然耶？抑无乃其终推之于予耶？如予病风之人，莫知其所以然。宜遵前旨，速发士人以下丁壮，计垛分授，为守城节次，备陈器具，设内外诸阵，以为拒守之状。予当亲自巡城，刻日举行事，言于备边司、兵曹。

○备边司回启曰：“伏承下本司及兵曹备忘记，〈见上〉不胜惶恐未安之至。臣等俱以无状，待罪备边之地，计虑短浅，建白龃龉，淹延度日，以贻宵旰之忧，此皆臣等之罪。但凡事计定则志固，志固则议同，议同则事成。若计策不定则心志不固，心志不固则论议杂出，议论杂出则事无由成。今之言都城可守者，亦非谓如此而可守也。必也渐次修缮，使城制粗完，雉堞之低浅者增筑，炮楼之可造者添造，弓家当设，垓堑当凿。若此则人心粗有依保之意。然后又计垛分军，都城之人不足，则多征外方军人，以为守城之计，而粮饷、器械措置，亦置其中。此等排设措备，不可以时月可办，然亦不可谓不可办而不为。要当随势畜力，次第经营。幸而天道助顺，贼势少缓，而我之为备得成，则虽有一时之劳，将为久远之利。不然而措置未成，事势危急，则臣等亦安敢请君父，强处危地哉？与贼对垒，今己四年，措置都城，所当汲汲遑遑，不舍昼夜，上教允当。但都城修筑之举，当用人力。癸巳、甲午之事，不暇论，自前年秋，人民始有生意，而力未遑及，故修城之议，累发而还止。今因贼变又急，臣民皆以守城为请，此固四方同然之请。臣等不得不启出巡捡使，以观都城形止。诸臣已为巡审，其于修缮节目，各有所见，当磨炼节目，更为上请，而时方寒冱，冰雪凝固，人功难施，似当观势商量，稍待日暧，始可举事，故数日迟回，未即启禀，稽缓之罪，在所难逭。请与兵曹，参酌众论，从长计度，修缮节次，军兵多少，粮饷器械，并为事目磨炼后，处置何如？”传曰：“依启。但抄发丁壮，勿论士庶，计垛分授，预为约束，申令试一习之，使其人，知其所授之垛。此一款则诚不可不速为，何可于仓卒始为之？更察施行。”

○司宪府启曰：“各道经理之策，专在方伯，而近来为尤紧。咸镜，国之北门，而民夷叛怨，财力殚竭，且有大可虞之警。黄海为京城后援而蔽捍西京，实东西要害之地。其绥集措置，所关极重，不可苟且持循，贻国家后日之忧。咸镜监司洪汝淳，政尚严酷，积失人心，将士、边民，无一人爱附，且肆贪敛，征赎太滥，一道之内，怨咨盈路。脱遇警急，必有瓦解之势。黄海监司张云翼，为人浮妄，处事颠倒，多率家眷，至设三衙，恣行贪饕，贿赂辐辏，人皆怨詈，多取侮辱。于土民保障之重，决不可付诸此人。公论之发，非自今日，而犹不惩艾，益无忌惮，不可耽延假贷，以致误事。请并命罢职，各别择遣。”答曰：“唯其人耳。家近，何害关防重地？当此之时，岂可以不可信之风闻，轻递方伯乎？如张云翼，素称善治，而今乃得此名，谚曰：‘为国事者，灾之本。’得不然乎？末世之事，何可尽言？幷不允。”

○领中枢府事沈守庆，上箚乞退。时年八十一。答曰：“依允事谕之。”

○接伴使李恒福书状，略曰：

当初成以敏出来之日，一行汹汹，脱身以来，医员李怡独曰：“吾虽微官，亦是朝廷差遣之人，岂可跳出云？”

12月3日

○乙丑，备忘记曰：

辽兵三千，先为出来云，作弊可虑。其领兵唐将接待官，不可寻常以秩卑官差送。可择遣接待周旋，仍告唐将，严其军令，俾勿作弊如何？此所当预处，言于备边司。

○司宪府前启咸镜监司洪汝淳、黄海监司张云翼罢职事，答曰：“监司事，徐当发落。”

○传曰：“监司递差当否，问于备边司。”备边司回启曰：“洪汝淳、张云翼等，既被重论，势难仍在方面重任。递差宜当。”传曰：“依启。”

12月4日

○丙寅，司谏院启曰：“德川郡守郑大吉，赴任之后，不恤民隐，多行泛滥之事，阖境怨苦。请命罢职。瑞山郡守朴葵英，尸居不治，政委下吏，民受其弊。请命罢职。”答曰：“依启。”

○司宪府前启前咸镜监司洪汝淳、黄海监司张云翼罢职，答曰：“不允。”

○传于政院曰：“前日经席所启，守令论启，据实为之云矣。今此不恤民隐，多行泛滥之事云者，指某某事；尸居不治，政委下吏云者，指某某事乎？明日招城上所，仔细问启。”

○以张晩为艺文馆待教，李廷馣为黄海监司，宋言慎为咸镜监司，尹义立为世子侍讲院说书，宋驲为世子侍讲院司书，洪庆臣为司谏院正言，金时献为议政府舍人，郑淑夏为兵曹参知，柳永询为承政院左副承旨，柳永庆为刑曹参判。

12月5日

○丁卯，献纳南以信〈座目同上。〉来启曰：“德川郡守郑大吉，则愚劣不能察任，且于子息婚姻之时，肆其贪鄙，征敛民间，贻弊多端；瑞山郡守朴葵英，则临事茫迷，不知所为，事事皆问于下吏，下吏从中操弄，侵责民间，民间不胜其苦，且会宾族，以饮醉为事云矣。”答曰：“知道。”

○领中枢府事沈守庆上箚曰：

伏以，臣上箚乞退，即蒙允许，感幸何可胜言？但犬马恋主之情，不自堪焉。臣不能入阙庭辞谢，乃敢拜辞于阙门之外，无任瞻天涕泣之至。职名不可仍带以去，伏愿命递臣职。取进止。

答曰：“勿辞。今下狐裘一袭赐给。”

○传于政院曰：“一，汉江不可不死守。不守汉江，而贼至城下，为贼所围，然后欲守都城，则其计误矣。今非如壬辰之仓卒。自江原至幸州沿江一带，列营分屯，又于浅滩贼渡可疑处，连设小堡，多备器械，以为将士守御之所。略倚汪立信、文天祥之策，虽草创为之可也，第未知以何兵守之？且贼由庆尚道，直冲江原，逾岭东而绕出汉江之后，则是不可说。然则岭东不可不严加把守。大略如斯节目，在本司措置。一，清正正二月间出来云。预令统制使，侦探候望，或厚赂倭人，俾告其期，渡海之日，邀击于海上，此上策也，但知其渡海之日为难。一，古人用兵时，或用刺客。今此贼之更肆，专由于清正。或募降倭，或某条遣人图之，其党自解，然我国恐不能为之。或曰：‘此非王者事。’予应之曰：‘古有失火，而借梯于邻家者，揖逊进退，让阶而行。此言何以异于是乎？’一，贼众多欲来投，此机不可失，我国地狭计拙，不知所以为处，其可惜也。自前纳降之事，予则以为可为，而嚣嚣之言甚多，或以为内应，或以为贼谋难测。投降者今累年矣，果有内应之事乎？我国之料敌，每每如此。以战阵间言之，除去一倭，亦费多少之力。自来之贼，拒而不受，岂不拙乎？但分置诸处，寔繁有徒，则不可无虑。今宜许以官爵，多般诱引，或从庆尚左道而上京，至江原而除之；或分送于北道，以御胡虏；或告于叶游击，陈其曲折，入送辽东，其处之之道，多般讲究，而务纳降倭。要使贼腹败支披，不可不为，此兵家权谋也。一，今之所患者军粮。若厚待叶游击，告以我国乏粮之意曰：‘民间不无米谷，而无由收合。且近年木花大无，民不被体，或有冻死者。军门已许运粮，一国之人不胜感激。但事势甚急，若先将蓝布、木花等物，运至王京，贸米诸道，以为军粮之资，则军民皆赖其力云云。’一，婆娑城，以义严守之云，义严何能张空拳守之？军粮、器械、军丁，多数备给，且遣司郞厅，军粮、器械形止，摘奸来启事。一，惟政，今在何处？此人虽曰僧人，而可用以为将者。政，岭南人也。下送于岭南，听元帅节制，率其僧军，使当一隅可也。但右二僧，空名告身，虽不可给付，而禅科多数，成贴给之，稍使威权出于其掌，则可以行号令于其下矣。大槪右二僧，尽心国事，不可不厚待事。一，今之与贼，有父兄妻子之仇，而不能报者何限？可下教令自募，或身自从军，或以奴代之，擢其中为尤者定将，别为一队讨贼事。一，黄慎书状内，诸贼出来与否，未可的知，设使出来，必不能趁明春云云。今时贼报，一言似关，此一款出于朝报，以安民情事。一，北兵不可不多数征来，量处事。一，令金应瑞、平行长等，不可不厚结。若图清正，则许以某事，然此则未易言也。一，诸酋，皆受天朝官爵，而清正独不及焉，宜清正之怀愤肆毒也。或图于沈游击善处。右诸条议启事，言于备边司。”

○传于政院曰：“一，炮、杀手，所当拣选勇壮者，而冗杂不择，残劣者居半。且私奴之残劣，别无妙才者，因其进上，免其主公贱，此甚不可。今后各别精择，进上者亦勿轻许事。一。近观杀手所习者，唯长枪、筤筅等技，而习剑者无几。于势急仓卒之际，短兵相接，莫剑若也。今后使诸军，皆为习剑，试才时，亦优取剑士事。一，所谓炮手者，岂可独习鸟铳一技而已？凡所谓炮者，皆可习。今后令炮手皆习，一应大炮以下诸炮，于朔试，或试放，或讲问试放之法，并计赏罚事。一，器械不精，则是以卒与敌。都监累年，设置军器匠役，而不无备数塞责，多不用意造作，闲消日字，徒费廪料之弊。今后另加监督精造事。一，端川银子，连续上送，而未闻上送铅铁。闻有银则有铅云。何不取纳其铅，以为战用之丸乎？右诸条，言于训炼都监，回启。”

○敦宁都正黄慎、上护军朴弘长等驰启〈十一月二十六日成贴。〉曰：“臣等到泊釜山，已为累日，而风势连日不顺，天使渡海，迟速未知。既以跟随为名，难以径自出来，不得已姑留，以待天使之行矣。初闻清正，趁今冬出来云，而行长谓朴大根曰：‘清正虽出来，必须聚粮缮兵而行，似在正二月之间，诸贼则似难趁来春齐发’云。”

12月6日

○戊辰，司宪府启曰：“前咸镜监司洪汝谆、黄海监司张云翼罢职事，方面之寄，惟在得人，初不在职秩之崇卑。黄海监司李廷馣，前虽有守城之功，既已进秩，今不须漫施重加。恐非古人重弊袴之意。资宪加，请命改正。陪仆贽御之臣，古重其选，其意有在。内乘安忠立，以乳臭少，夤缘亲属以得之，物情深以为未便。请命递差。兵曹于注拟之际，显有徇私之迹，请堂上推考，色郞厅罢职。”答曰：“不允。内乘递差、兵曹堂上、色郞厅事，依启。”

○上幸南别宫，接见叶游击。〈《鲿》。〉上曰：“大人为小邦事，远路冒寒更来，皇恩罔极。为大人拜谢。”游击曰：“俺为王事出来，劳苦不可辞。”上曰：“孙军门，今在何处乎？”游击曰：“今在密云。贵国请兵咨文入去，来年正月间，定为出来矣。”上曰：“大人之来，为军粮也。既为咨文请兵矣，未知何时出来乎。小邦荡破，粮饷极乏，难以继用，亦有运粮之事乎？观其气色，贼情不顺。若大兵多数出来，则万无接济之理。大人为小邦，将此意达于军门，唯是之望。”游击曰：“贵国咨文，冬至月始为入去，而军门即上本，五六日间，即出辽兵三千，南兵三千，陈潜、吴惟忠等领来矣。大将则张世爵出来云，而不可的知也。至于军饷，则杨布政持骡子出来，贸粮云矣。”上曰：“终始皇恩罔极。为大人多谢。”游击曰：“南兵则道远未易出来，密云距山海关八百里，来二月间当出。其前倭变若出，则何以为之？此处兵力，非如昔日，一边抄军炼习。粮饷则俺当咨报，登、莱之粟，可以输来于平安道。若全罗道则路远，恐难及来矣。”上曰：“小邦之事，非敢缓忽也。但竭力为之，恐难接济。”游击曰：“此处火药乏少，告于孙军门，火药数千斤，欲为出送。火炮之具，辽东亦多有之，可以输来。贵国亦为咨文，请火药可也。”上曰：“此等物难措，而小邦迷劣不知，大人教之多谢。”游击曰：“庆尚、全罗道，无山城处，储粟何以为之？”上曰：“附近山城，欲为输入矣。”游击曰：“若然则最好。且闻大丘、草溪等处，形势最险云，亦不可设险乎？关白，逆天背理，天朝必出大兵而来，贵国不可不设险矣。”上曰：“据险之处，欲为修筑，而荡败之馀，力有不及，故只于一路，稍为设险矣。”

12月7日

○己巳，上御别殿，接见叶游击。〈鲿。〉以叶回礼也。

○司宪府连启前咸镜监司洪汝谆、黄海监司张云翼等罢职事、黄海新监司李廷馣资宪加改正事，答曰：“不须烦论。”

○敦宁都正黄慎、上护军朴弘长等，将册使等兵部禀帖三道、秀吉谢表，誊书上送。

○〈沈游击兵部禀帖曰：〉为完报东封事，闰八月十八日卑职等，奉到钦铺龙节、玺书等件，秀吉择以九月初二日，迎于大坂受封，卑职先往教礼，奉行惟谨。至期，迎请册使，直至中堂，颁以诰印、冠带服等项，率众行五拜三叩头礼，件件头项，习华音，呼万岁，望阙谢恩，一一如仪，礼毕，开宴使臣及随行各官。是晩，秀吉亲诣卑职寓所，称谢，次早谒谢杨正使，馈以衣、刀、甲、马，各马官亦馈刀、币，极言感戴天恩不尽，再三慰劳。卑职特谕速撤釜兵，彼言：“今受皇帝赐封王爵，兵当即撤，以修邻好。但恐朝鲜前怨不释。仍听皇帝处分，再候命下。”卑职正色开谕，面虽首肯，尚未见行。卑职至初四日，回至和泉，一面调集船只，一面屡行催谕，初九日登船。卑职遣正成、行长往日本，中途回言，即当如命。行至名护屋，卑职复遣正成往促。俟回日，备悉中情，飞骑驰报，为此先行具禀。万历二十四年十月日。

○〈天使兵部揭帖曰：〉册封日本正使等官五军营等揭衙门署都督佥事杨等，为完报东封事，职于本年六月十五日，自釜山登舟渡海，已经具本题知讫。一路险阻，风波艰危异常，仰仗皇上威灵，幸得保全躯命，至八月初四日，始抵和泉州，乃丰臣秀吉预备接待使臣之所，距日本国新都一百三十馀里。秀吉屡差倭将长盛、三成等，持书迎慰，颇知竭诚。钦命补给龙节、诰命、诏敕等件，于闰八月十八日方到，职等即时率领随行员役，诣舟次，叩头迎捧，安定职寓。倭将行长，驰报秀吉，择于九月初二日，奉迎册命于大坂地方受封。职等初一日，持节前往，是日即抵大坂。次日领受钦赐圭印、官服，旋即佩执顶被，望阙行五拜三叩头礼，承奉诰命。受封讫，嗣至职等寓所，再申感激天恩，及慰劳职等，涉历劳顿等语。职等不敢久留，即辞，以初四日捧节回至和泉州，见今唯待调集铅只，即趱程西还，复命阙下。为此除具题外，理合具题。万历二十四年九月初五日。

○〈关白谢恩表文曰：〉日本国王臣丰臣秀吉，诚惶诚恐，稽首稽首。伏惟日月照临，仰大明于万国；江海浸润，措圣化于无疆。皇运高承，天恩普济。恭惟昭祖宗德，安人民心。远近巨细，霑恩不减尧、舜之圣世；威仪进止，合礼荡乎周、夏之隆风。何计东海小臣，直蒙中华盛典？诰命、金印，礼乐、衣冠，咸帡恩宠。臣一一遵崇感戴之至，择日必具方物，申谢九重。虔尽丹诚，愿察愚悃。天使先回，谨附表以闻。

12月8日

○庚午，司谏院启曰：“国之大事，在祀宗社。摄事，必以议政为之，议政有故，则以一品差之，盖所以重其事也。今者腊享大祭，宗庙、社稷初献官，俱以二品塡差，殊无敬重之意。吏曹堂上请命推考。瑞山郡守李璲，人物愚妄，曾为守令，多有滥纵之事，不可复授临民之官。请命递差。本邑累经递易，残破已极，新郡守各别择遣。”答曰：“并依启。”

○司宪府启曰：“前咸镜监司洪汝谆、黄海监司张云翼等罢职事、黄海新监司李廷馣赏加改正事，外方出身人等，备边司以装束待令，成公事，移文兵曹，则兵曹于征集之际，所当更与备边司商议，审定日期，使无冒寒闲漫往来之弊，不为十分参酌，率尔调聚，致令征兵重事，颠倒至此，极为无谓。请兵曹堂上、色郞厅，并命罢职。接见天使，其礼至严，而洪山君得，坐天使至近之处，放恣咳唾，天威咫尺，不敬甚矣。请命罢职。”答曰：“监司已为递差，何至罢职？李廷馣守城之功，不可忘也。今将往本道，民之耳目，不可不新，俾知朝廷嘉奖之意，故特加，何必论？兵曹郞厅依启，堂上推考。洪山君得，已为推考，不可至罢。”

○训炼都监启曰：“炮、杀等事传教矣。〈见上。〉炮、杀手应募入属之人，自今年以来，绝无而仅有，盖缘近来米贱，编伍之人，亦有厌苦之心，而新入者不肯应募。且当初募入之辈，虽赖薄料资活，而或无盖体之完衣，呼寒疲病者，各哨颇有之，故都监曾以屯田所出木花数千斤，分等散给，而衣次又乏，不得造着，所见埋没，而军容甚孱者亦多，坐此而怨矣。精选勇壮，以充阙伍之事，都监方用意商量，而无可为之策。城中免役、免贱人，无遗括出，别作一哨，而外方土着农作之人，则虽有縻于束伍，日夜徒有归乡力农之计，而不勤于炼业，必须收聚近处住活之人，编入队伍，为永久使唤之军。城内外各在杂色军簿者，抄时存之数，几至四百馀名。就其中，精拣勇锐与免贱、免役、免乡之类，自兵曹抄册者，其数甚多。此辈今将充定军额，而其中多有尝倭力战人。渠虽不应募，而如此辈类，题名拣选，以备炼习，恐无不可。进上奴出免贱事，不可轻许，故自前必考其成才与否，而为之入启矣。此事恐有虚疏之弊，今后各别谨慎，勿为轻许为当。杀手技艺，五器相资，临阵各有所用，而今者都监之名杀手者，不曾备得《纪效新书》之制，炮多杀少，不成真套，重以论议嗤笑，使人专无兴心。始事累年，无模如此，诚可寒心。至于剑技，则炮手、射手，亦必兼习而后，可以防御到近之贼。各军一体，皆习剑事。前此亦为启下公事，今依上教，各别劝奖为当。炮手又须兼习各样大炮。《纪效新书》《比较篇》内，亦似以佛狼、虎蹲、神飞等炮试放，而较其高下，岂专习鸟铳而已哉？火器翻译，分给各哨，使之预讲试放之法，来春为始，以前项各样大炮，轮回试才为当。匠役之设，日月不为不久，而费料塞责之弊，果如上教，更令查考前后官员，日役多少，所造精麤，别施赏罚，今后更为严督，俾令精致可矣。铅丸，在今最急。端川铅铁，素有取来之意，而一路荡残，输致无力，如兵曹所贸铅丸十万个，运到安边，至今不得输至京城，常以此为闷矣。今方贼变孔棘之时，不可不别为区处。税银吹炼时，铅铁为先收合，陆续上送事，移文于本郡，且于新监司下归时，此意言送何如？”传曰：“依启。安边十万丸，亦速取来。”

○备边司启曰：“都城，以长江为险，长江不守，则都城亦难保守，圣虑所及，极为深远。沿江措置之事，自京畿骊州以下，历杨根、广州，达于都城，道里百馀里，浅滩二十五处。然其中有防御紧歇之处。左防御使边应星所率，左营束伍之军三千馀名，后营之军二千馀名，以此分军，把截各滩事，已为约束云。沿江设堡事，待日气稍和，土脉解冻后，各令把守之军，择其高阜，形势相应之处，或用木栅，或筑土垒，以为防守报变之所。此等条件，已自体察使处，指授于防御使，待其措置稍成，然后更为审察申敕，俾无疏虞为当。但骊州以上江原道地界，以及忠清道，皆当一体经理，故出上流防御使、助防将，而江原监司徐渻下去时，亦于本司，面议曲折而去。赞画使李时发专委两岭之事，而接连上流，故亦以此意知委矣，但贼势如前日直冲骊州，而其势浩大，则边应星当收聚各滩之军，合力防守，而江原之军，亦当添助协力，然后可无蹉跌。至于广津以下，则京城东道防护大将，接续守御，而军兵不足，则当以兵曹所征武士千人及听用武士，与炮、杀手，分部列屯，达于西江为便。此则令兵曹，更为参酌，军数分配，各将施行可也。贼势若由庆尚道、东海，还入江原道，则自平海、蔚珍、三陟，逾岭西向，一路也；由庆尚道左道安东、荥川，达于宁越、平昌，亦一路也。此二路若不防塞，则绕出汉江之后，诚亦可虑也。然此路道里迂远，山谷深险，居民鲜少，野无所掠。倭贼善于揣摩，自知粮道不继，似不由此，但不可恃其不来而无备待来也。岭东之路则当于平海、蔚珍，择其要害处拒守，荣川、宁越之间，亦有大岭横天，易于设伏把截。令两道巡察使，设策措备，观贼锋所向，临机策应亦可。大抵关东军兵，虽甚寡弱，然山峒之间，名为山尺，而射猎为生者，处处有之。此辈若能厚结其心，约束分付，用之于山谷设伏之处，则一人可以当十。壬辰年金沔，使居昌山尺数百，防守牛岘，众贼屡进不胜，居昌以此终得保全。此已然之验也。此意，前虽屡屡知委，而未知遵行，更为下谕，申敕于本道巡察使为当。清贼出来时，邀击于海上事，圣教极为允当。倭船往来络绎，釜山、对马之间，乃是贼路也。如使舟师势壮，而可以邀截致胜，则无论清贼之来与否也。虽他贼之船而一番胜捷，声势百倍，已为登陆者，恐归路之断绝，而继来者，望风畏怯而不进，今日之策，实无过此。故前日李元翼下去时，亦知此意，而欲与舟师诸将，商量处之。今此圣谕，厚赂倭人，先知渡海声息而处之事，急遣宣传官，密谕于都体察使及都元帅以下，斯速密议，登时善图为当。刺客之事，兵家亦多用之。苟可以成事，则不可以非王者事而不为也。前日主叱其之事若成，则此贼可除矣。今欲为之，则当使降倭中，如此类者为之，要使十分秘密图之，不然则反速其祸。此一款，密谕于都体察使、都元帅，使临机观势处之为当。降倭处置事，上教允当，亦秘密下谕于都体察使、都元帅为当。蓝布、木花请来贸米事，亦为便当。但时月已晩，岁后谷贵，而蓝布、木花之来，正当日气已暖之后，市价顿减，恐难多备。然叶游击既以我国粮饷措置事出来，凡事从实相议处之无妨。婆娑城，义严何可独守？当自朝廷差遣武将，如秃城之赵拨，然后可以号令列邑，如抄军、运粮等事，皆当句管，检督守城之事，似无疏虞，故金寿男差定守城将，与义严协力把守，与京畿等道都体察使，已为议定矣。惟政，下送于岭南无妨，但其僧，年纪已老，所率僧军，在岭南者不多，虽下送，恐无大益，而已令留住于南汉山城。此亦关紧之地，明春不无措置修筑之事，不必下送于南方矣。大抵二僧，尽心国事。其诚甚不易得，朝廷之褒奖，亦至矣。顷者义严欲得空名告身，而事颇重难，故本司未及启请，今承下教，禅科、僧职度牒，问于惟政、义严，各若干张，令该曹成给，使之贸米，自食其军无妨。我国之人，于倭贼有必报之仇。至于父母、妻子、兄弟之被害于其手，而力弱不能自报者何限，特患无以倡之耳。今上教如此，凡有血气，孰不沫血饮泣，唾手奋臂而起哉？请令兵曹挂榜知委，使之自募，其中特异者，定将统领，不限多少，名曰复仇军，外方亦移文知委，一体施行为当。黄慎书状中一款，依上教出于朝报，以安民情至当。北兵百名，已令征来，但数少，恐不足为有无。若征来，则亦虑其处事势，而处之为当。使平行长图清正事，未知平贼之心，此言恐难容易发说。使沈游击善处，差可为之。然当待黄慎上来，然后详闻彼中情形，处之为当。敢启。”传曰：“依启

○以备忘记，传于政院曰：

贼势将有更肆之虞，而眇视我国，民心疑惧。兵有先声而后实者。今宜以天朝叶将军，领南兵五千，来守王京，继有大兵出来事，布告于下三道何如？当否，依议启事，言于备边司。

○备边司启曰：“倭贼眇视我国，无所忌惮。先声后实，亦是兵家善策，以此布告于下三道，以定人心，似无不可。但亦先告于叶游击，然后可以为之。或请游击，自发牌文，则尤足以耸动群听。此意亦令李德馨，论议于游击，处之如何？”传曰：“依启。自发牌文甚当。如此则贼必有忌惮，而其下尤必怨叛。张皇兵势，或以一万二万书之，无妨。”

12月9日

○辛未，司宪府连启前监司洪汝淳、张云翼、洪山君得罢职事、兵曹堂上罢职事，答曰：“已谕。不允。”

○以兪大祯为济用监正，郑逑为刑曹参议。

12月10日

○壬申，司宪府前启前监司洪汝淳、张云翼等、洪山君得罢职事，答曰：“已谕，不允。”

○江原道三陟地狂风大作，雨雹交下，雷声划裂，电光闪烁，鸡鸣乃止。

12月11日

○癸酉，司谏院启曰：“乱后，丧纪斁败，识者之寒心，久矣。阳川县令白守宗，曾宰长城，闻亲之丧，不即奔往，而尚齿衣冠之列，物情莫不骇愤。如此之人，不可不随现纠治，以扶伦纪。请命罢职不叙。”答曰：“依启。”

○备边司启曰：“平安道出身来诉于本司曰：‘大驾在关西时，本道出身，除免新，训炼奉事，口传计仕去官，而自备粮，江边赴防满三年者，六品迁转事，已捧承传矣。其后或南下赴战，或江边赴防，无岁无之，而其公事，中寝不行。今年夏间，又因都体察使启辞，奉事口传后，以其入防年月，计仕去官事，行移本道，而亦时未举行，从前数年辛苦之事，皆将弃而不用，常为闷虑。今适因事征召，冒寒远来。若于此时，依前承传，训炼奉事，为先口传，而通计前后赴防之仕，依本司例迁转，则国家无失信之弊，而远方武士之望，庶可少塞’云。请令该曹，相考前后公事，参酌举行。且本官户役，在前虽令蠲减，而以出身数多，不能一一举行。今此上来之人，其家内杂役，一切勿为侵责事，别为下书，以酬其劳何如？”

12月12日

○甲戌，传于政院曰：“平安道武士，以何事上来乎？因顷日声息而来乎？因谢恩倭而来乎？上来武士，并皆出身乎？或非出身者乎？元数几何而上来之数几何乎？速为回启。”

○兵曹启曰：“顷日因边报初到，告急请兵，本曹堂上议于大臣，则以为：‘平安道武士经战，可用于缓急。若除出清川以南装束出身，登时来到，则或可用于把截，或用于扈卫，俱无不可’云，故自本曹启下移文，限日调致。今此来到，俱是出身而无他兵矣。清川以南出身，元数一千四百九十九名，而到京之数，一千二十三。本曹点阅，则或战伤、或老病，或遭丧未久，或父子兄弟一家三四人幷来。原其情势，似当分拣，下送者亦多有之。其馀精壮可留者八百馀人，即时列名，报户曹给军粮矣。”传曰：“知道。当此冬月，艰关来到，情事可矜，而其为国勤王之诚，至为可嘉，不轻给料，毋致饥困。但关西之人，不可不慰，此人等最为艰苦。前日重试分运为之事，已为启下。今因上来，若于明春二月间，设为重试，则其间自能勤于炼业矣。且每人处，该司箭竹各五十个许，斟酌遍给，则亦足以自备长箭矣。幷参酌回启。”

○接待都监启曰：“臣德馨往见叶游击，仍设酌开话，极言俺来时，见平安、黄海军兵，皆为可用。倭贼若再动，则天兵亦必趁期来到，协击此贼，可济大事。但贵邦拙于理财，不得办出军粮，是为可恨。王京以西，则天朝粮足以接济，到全、庆地方，则必须贵国措置支给’云。臣仍言：‘老爷来到城中，民心颇有所倚。兵有先声而后实者，老爷若领率南兵，屯住王京之意，出牌文，布告于全、庆地方，则俺亦欲遣标下员役，开谕诸处，振作士气，且使先声流入贼中，则列邑军民，恃以为重，庶镇横溃之势。言未已，游击欣然答称，今日之事，同舟共济。我之来此，专为协同诸宰辅，周旋军机之事，而尚书所言，实兵家妙策，当发牌文驰谕。但自兵曹将此意，作一揭帖，押印送来，则俺一边报于孙老爷，而一边直发牌文，事势尤为稳当矣。’臣又言：‘贼之所畏惮者，惟在南兵。小邦所望，亦欲得一枝南兵，屯据要害，以张声势。若马兵则无益于实用。老爷细知小邦事势，若将先发马兵，留住鸭绿江一带，使之有急驰援，而南兵数千，令南将领率先到，则彼贼必有所忌，小邦军兵，亦将协势，而为遏截之计。况马兵住在江上，有急报，则自当快来为援，今不必先调北兵来也。’游击答称：‘贵邦地势，便于用步，不便于用骑。此意俺三报军门。’仍招下人，取禀草示之，乃游击到京城后所报者，而已于初八日发行矣。禀草并为入启。”

12月13日

○乙亥，司宪府启曰：“四馆检下之风，所不可无，而史官为尤重。在前下番翰林，虽有切迫事故，不得擅便出入，而检阅李德泂出仕数日，遽即下乡。新进自便之习，不可不惩。请命罢职。本馆官员，不为检责，亦为非矣。请行首掌务官，并命推考。”答曰：“依启。”

○庆尚道、荣川、醴泉、丰基地震。

12月14日

○丙子，以金涌为吏曹正郞，李廷馨为吏曹参判。

12月16日

○戊寅，陈游击接伴官济用监正罗级驰启：“平行长与天使一时出来，会天风雾晦塞，不知所向。天使或云还为到泊对马，或云泊于某地，实未晓知，而行长艰关来泊釜营云。”

○备边司启曰：“伏见备忘记，各项事意，睿算所及，极为详尽。臣等谨以愚见商议，逐条启达，以备采择。一，我国今日之所恃者，独为舟师，而船只数少，格军太减于前，极为可虑。添兵之策，百计无路。今欲但取水军而充格军，则水军之元数甚少，难可仓卒充定。舟师所属各官中，勿论陆军及公，私贱，见存丁壮，从便调发，若于舟师进取行用之时，添补格军，以应一时之用，事罢还为陆用，似无不可。且南海一邑，虽名为县，而其实大邑也。若以南海之军，凡干徭役，尽数减除，以休其力，专责舟师之用，则一境之民，其数必不甚少，可以应用，惟在边将抚镇调用之如何耳。一，济州在海中绝远之处，救援之路，尤为悬绝。若据之则祸不忍言，诚如圣教。倭贼若闻天兵来住，则不无畏惮之虑。昔唐太宗令新罗，竖唐旗帜，以疑高句丽之心，亦此术也。不可以为似迂而不为也。此意急速密谕于统制使，扮作天兵摸样，声言天兵来住济州侦探协守云云，以张形势，亦一策。但须十分密处，虽在舟师者，不知其为虚事，而认为实，然后可以欺贼。此意幷入于下书中。一，两湖，民力、物力已竭，诚为可忧。贡物作米，则一以除民弊，一以补军饷，果为两便。但该曹，每患经用之竭乏而难于尽数作米。令该司商量，除紧关用度，必不可减者外，其馀尽为作米，以为军粮为当。一，军兵方兴，而军粮措置之策，计无所出。数十同之木，何补于用，而此犹难办，诚可哀痛。京中市民出财耸动事，依上教施行为当。但京城之谷，多小间，当用于京城，不可输到南方。惟当自下三道，别样措置，依前日本司启请，着实为之，而区处有方，则军粮犹可略办。今以传教之意，更为下谕于都体察使，使富民之稍有财产者，除自食之谷外，其馀随力输官，以助军兴。其中若有特异者，则当别例褒奖，如汉拜官卜式之例为当。一，黄海道措置指授事，臣成龙，当与黄海监司李廷馣相议，启达施行矣。一，延安城，势甚不好，外面有高山俯临。虽相距稍远，贼丸从山头下放者，未易伤人，而敌兵既在高处，城中之人，不无见压夺气之患。若于山头为垒栅，我军先据，则足成掎角之势，圣教极为允当。闻山上，元有旧时山城云。此城如可修筑，则明春及时坚筑，略如烟、墩之制，可容数百千人，守之则似为完全，第未知功役多小及近处土石材木有无。李廷馣下去时，更为审处，指挥府使南宫悌，使之尽力措置，毕役后图画启闻。且延安城外，西南面有高阜，往时贼先据其地，几于陷城。近者，城内已设炮楼，欲以逆击阜上之贼，计亦善矣。但不知制度合宜与否，此事幷令监司，督成为当。一，汉江守备，当用舟楫，上教允当。江华则水使李思命，已为束伍军兵，以其见在船只，分部定将，水军元数一千馀名，仅得成形，临时犹可调用。京江则战、兵船收聚时，存者仅有十馀只。此外私船置簿者，其数甚多，而但格军无出处，只以三江之民，名为格军，此属冰解后，则必以渔采贩卖事出去，恐难如意调集。大抵陆军，春和后大阅事，已为启下，京畿舟师，此时征召，阅武于江上，则似为便当。令兵曹预为知委施行。一，待日暖亲审都城事，臣不胜感激。西方军民闻有此教，孰不兴起？但臣等虽在备边司，而尚未遍阅都城四面，其视唐将之辄来巡视者，殊可为愧。近日臣等，先为巡视后，启达形势，以备后日亲览裁定宜当。一，秋草刈取，不即举行，征纳民间无穷之米，此是忠清道之事。臣等初闻，亦甚骇之，及闻洪致祥之言，则监司之意以为，天兵出来，迟速不可知，若迁延在三四月之间南下，则其生草已出，不可全用秋青，故从幷定官民愿收米以上。若不用于草，则欲补军粮云，此亦事出于艰窘不得已之计矣。清野之事，预遣郞厅摘奸，则恐缓急不中，徒成骚扰，苟且塞责而已。今姑以此意，严敕于各道巡察使，而体察使、都元帅，又为申敕，分遣从事官，摘发治罪，似为宜当。一，守令不得其人，则朝廷命令，百不一行，而民生嗷嗷，在于汤火之中。铨曹亦岂敢不尽心为之，只以人才有限，闻见不广，故毁誉乱真，是非相蒙，故以至于此耳。臣等俱以无状，待罪庙堂，今承上教，深欲共竭驽钝，交相策励，以副盛意于万一矣。敢启。”答曰：“依启施行。”

12月17日

○己卯，大明都指挥使吴宗道上我国王书曰：

道自揣弱弓微缴，无能下莒、即墨，而星轺西指，又何滥受齐圭哉？且过情之誉，数闻当道，而不察其愚不肖，复令之东。夫载觐龙光，喜可知矣，然虑昔无树，今亦何为？又自愧也。曩时倭奴枉逞，治兵相攻者累岁。贵邦罢于奔命，即中国亦苦于战争，故督抚议战，司马议封。议战者，欲灭此而朝食，议封者，欲骄敌而徐图，均之为国赤忠，而不外安靖贵邦意也。讵虞素称大耳者，果弗谬，迺云吾是受封命，而朝鲜尚欲得而甘心之，余君臣不敢忘。夫封倭，原不为中国，而姑议之者，欲以此为羁縻之术，暂缀其狼心，而使贵邦，得教训生聚，以为沼吴计耳，玆海酋果尔云云。即兵出天朝，第恐为西江水，而倭奴狡捷，又恐夜半来桑土之谋。幸早计之。玆具不腆，以犒侍御，惟祈莞存，荣荷无量。即日宗道顿首。

○备忘记曰：

都体察使启请，惯战将士，何不速为下送耶？凡征兵于法，当用标信，合符乃发，而今见两界战士上送，该司只以一纸书征发，方伯亦不察。内外胥失如此，则恐有后弊。言于备边司。

12月19日

○辛巳，胡都司应元揭帖于殿下曰：“倭营起火，延烧千馀家，仓廒、军器、火药、战船，无不烧残云。”启下备边司。

○辰时，上御别殿，引见黄海道观察使李廷馣。上曰：“卿前日，为国效死，延安守城之功大矣，予久未报之。以予不德，致此时危，独守孤城，予甚嘉之。”廷馣曰：“臣侥幸完城，臣何力之有？且以臣，稍知其处事情，特命再接，臣按节两湖，别无异功，而奉使无状，徒积官谤，圣恩包容，有是新命，臣不胜殒越。”上曰：“卿前在延安，倭贼几日围城乎？”廷馣曰：“臣陪东宫，方在伊川之日，朝廷闻臣所在，命为招讨使，臣自伊川，直抵延安。时，倭贼已入延安，荡析仓廒，只有官舍，孤城埋没鸟鼠蓬麻之里。臣入城翌日，晓谕士民，募得张应箕军五百名，入于城中。府使金大鼎，初自避兵于海岛，闻臣来，亦随入。臣之入城，二日军五百馀名，三日千馀，四日千四百名，军势日炽，而所乏者，军器及粮。龙媒万户张国柱，亦闻臣来，持器械若干，见臣请从。臣许之，与同济事，坚守四日，贼不得陷矣。”上曰：“北神山城，贼登而放炮乎？”曰：“臣于山城，张旗帜设虚人，以五六十人鼓噪，若大张声援，及其贼至，皆惊骇北走。臣初欲斩徇，竟释不罪，驱入城中，喩以祸福，使之尽力防御，故北神山城，倭不得上矣。但南山，内外俱高，故倭贼乘夜筑台，以便放炮，又作木梯如山棚状，攀援而上，民皆恐怯。臣戒敕军兵，慎勿惊动，持久拒之，或以汤水沃贼，或以束火爇贼，或以石块压贼，或以扬灰眯贼，或以棱杖格贼，使贼不得暂时容于城下。”上曰：“然则似山台形乎？”曰：“然矣。但当时国人，开门出走，故倭贼若升虚邑，所向无前，臣坚壁备盗，使军中莫有惊走，故臣幸而胜之。贼退保白川，白川距延安半百里。倭贼朝朝出来，每欲挑战，臣不与交锋。但抄出丁壮，或击其首，或击其尾，自九月至翌年正月，或胜或败。”上曰：“倘微卿忠，安得以孤城保之？”曰：“欹倾雉堞，幸而得全，贼如再来，不可以常胜期之。”上曰：“声息如此，贼如更肆，卿何策以备之？”曰：“以死报国，于讨贼何有？但今此更肆之说，愚臣所见，以为恐喝。今日贼势，必不似壬辰之长驱席卷之为也。若我军屯聚一面，得折其前茅，则必讲和而退。”上曰：“是何所见而然乎？”曰：“贼之再寇，自古无之。明年更起之说，不过恐喝胁盟。”上曰：“卿两湖民力，卒有变乱，可以防之？”曰：“人民尚繁，而但争相传说曰：‘朝廷以两湖，不经兵燹，曰兵曰食，责此二道。’由此物役，萧然凋弊，人皆思乱，诚为可虑。然渠亦人也。岂有背君亲从盗贼，偸生于何地？必为力战。愚臣抑有一见。都体察使李元翼，一心徇国，善于施措，而然其气弱，身有疾病，一人精力，难遍两道。湖南又遣大臣如何？”上曰：“右相则使守庆尚，他相则使守湖南云者耶？”曰：“然矣。”上曰：“令备边司议处。”上顾谓左副承旨柳永询曰：“海州山城，见之耶？或曰可守，或曰无水不可守。予使监司见之，皆云有水。”永询曰：“凿之则何谷不生泉乎？”上曰：“山城若能峙糗粮，贼何能拔之？”廷馣曰：“山城虽可保，本城若为贼所有则奈何？臣历见前史，或仍山为城者则有之，未有弃其城池，强为山城者也。”上曰：“本城如能守，何用山城为？”上谓永询曰：“承旨必知黄海道事，试详启之。”永询曰：“臣误事多，取怨于民不小。臣于平山山城，因旧基址，备筑城堞，至造城门薄铁，自十月至十一月筑之。时天寒冻，城或颓圮，而前监司臣云翼，以城子不好，不为致力。”上曰：“承旨之以平山山城，为好何；云翼之不好而不修，抑何也？”曰：“以地势言之，平山介在海西、关西之大道，比若扇轴，散之四方，故臣愚之计，莫若先守控扼之地，以遏西路，遂奉朝廷禀旨，乃为经始。至于云翼，未知有甚所见，而大槪物役残破，恐有民怨，故如是矣。”上曰：“山中无水云，然乎？”曰：“地志有云有泉。”且曰：“高丽时，以畿内至近之地，筑城以守之，至今有细熟石筑之之迹存焉。”上曰：“基址尚存耶？”曰：“有之。城中有前朝臣壮节公申崇谦铁像犹在。”上曰：“铁像，时方有之耶？”曰：“有之。至今邑人有所私祷，辄设淫祀，故臣招其子孙戒曰：‘汝之祖先，遗像尚在，尔宜造祠致祭。’因出回文，出财力以立祠。盖崇谦，即臣母之姓祖，而其子孙，多在于平山故也。”上曰：“守之似当。”曰：“弃之惜矣。臣曾为监司时，聚束伍军，为守城节次，可以守之矣。”上谓廷馣曰：“监司、承旨言何如？”廷馣曰：“古城甚完，水亦多出，永询言是也。”上曰：“所难于守者，为无水也。有水，何防之难乎？”廷馣曰：“前朝时，宴飨功臣，临乱则表植忠义，况今昭代，可不效死？伏愿留神，旌识战亡，激厉人心。”上曰：“令有司更察处之。且延安守城时，有大功而未蒙显赏者有之乎？”廷馣曰：“皆已滥蒙恩赏，第未有实职，有或言功者。”上谓廷馣曰：“本道军器有无，卿去之后，若有不赡，幸驰启之。当以内藏赐之。”廷馣拜辞，上命黄门，以白羊皮裘赐之。

○备忘记曰：

昨见兵部咨文，陆文韬事，固为骇愕，而咨文内，或疑我国之所作。今宜以前日陆文韬赍来简札及我国所答之书不干，今来差官，转告于尚书前，使明知其曲折如何？但其人，乃李如梅所使者。如梅今为辽东总兵管。万一或出于如梅之所为，如梅虽不自作，而或与知其情，则不无可嫌。然其咨文中，已有辽东副总兵之语，今虽示之不妨矣。但其差官，设酌厚待赠物，兼问倭情已达于京师，发兵与否，及朝廷议论如何，令接待都监往问事议启，言于备边司。

○备边司启曰：“伏睹备忘记，依上教为之甚当。”仍以备忘记传曰：

更思之，当初陆文韬来时，叶游击揭帖通之曰：‘即赐一面，速发华章，星驰回复，彼此感感’，得非叶公，知其人乎？大槪叶公，非干于渠事，而何以有此帖乎？今为兵部咨文，不可不先使叶游击知之。令都监堂上，持兵部咨文，往示于游击曰：‘兵部咨文如此，未审陆文韬者何许人。’仍措语引问，试观其意后，处之如何？更议以启。

12月20日

○壬午，司宪府启曰：“官爵陞降，自有朝廷，非藩臣所敢干与，而江原监司徐渻、〈托婚王室，骤陞貂蝉，又且是非不正，议论回谲，不足道也。〉保安察访权景虎，仍任状启，既请仍任，又请迁除，非徒事有拘碍，多费辞说，偃然指挥，其不识事体甚矣。请命递差。”答曰：“依启。”

12月21日

○癸未，司宪府启曰：“今月十九日夜初二更，四方俱有火气，而其尾如彗，似匹练，光辉晳白，齐向天中，所见极为惊惨，而观象监，泛以四方有火气，疏漏书启，其昏迷天象之罪大矣。观象监次知官员，请命拿鞫。”答曰：“依启。”

○备忘记曰：

济州牧使李景禄，〈以弓马之技，虽承超擢，御外之侮，蔑蔑无闻。〉当此贼变之时，海外孤岛，累年独守，其苦极矣。闻有老父云，可陞职除授，以慰其心。

○通信使黄慎，回自日本国书启：

一，平调信言：“关白，使清正、长政、吉盛、行长等四将先去，此四人当为先锋。清正则今冬当先渡，长政、吉盛则冬末春和当出去。清正等虽先去，只屯据旧垒而已，大军则二月间出去’云。臣等到浪古耶之日，长政已自丰前州，赴身来到。探听其渡海迟速，则其手下军兵、粮械，未及整理，时未定日字云。一，臣等在大浦时，平行长谓译官朴大根曰：”清正虽欲快来，必须缮兵聚粮而后渡海，其势当至正二月间，大军则当于三四月间，齐到釜山“云。一，平行长又谓朴大根曰：”今此关白之怒，实是意思所不到。此后朝鲜，必不肯遣王子，然倘有天朝指挥，则亦不得终拒。万一许遣，则我辈当先往关白处，讨得手书誓文以来，一边撤兵，一边奉王子过海，必不使无头緖如今日也。“一，平行长又谓朴大根曰：”我知朝鲜，每事必禀天朝指挥，计往返天朝，当费数月，须以明年二月为期，以待回话。过此则必至动兵。若朝鲜丁宁许遣王子，且差大臣，来在营中，则可以据此而驰报关白矣。“一，游府标下王千总者谓臣慎曰：”前日在沙盖时，行长、正成、调信、小西飞等四人，到沈老爷所寓。行长谓老爷曰：‘朝鲜肯许王子来否？’老爷答曰：‘我则在这里死不辞，到京里死亦不辞，朝鲜王子，岂有许遣之理乎？此则决不可成，我不敢谎说也。’小西飞曰：‘王子必不肯来。’行长曰：‘我亦如是思量。’调信笑曰：‘王子或有来理。我若以兵势胁之，则彼不得不从’云。“一，王千总复谓臣慎曰：”前日关白，使身边张文、倭僧，来谓老爷曰：‘朝鲜沮遏日本，俾不得通中国，今又不肯遣王子来谢，是慢我甚矣。当自日本征伐耶？自天朝可征讨耶？’老爷权辞答之曰：‘尔不须动兵。我当替尔，禀天朝，请罪朝鲜，必将有以处之’云。“一，臣等在浪古耶时，平调信谓朴大根曰：”行长言‘闻清正，今在肥后，广募战士，每云：‘我到朝鲜，屯耕五年，可以大得粮谷，更不须日本颁禄，自能无乏。尔等在日本，既无尺寸之地，到彼有功，则当有分土云。’故无赖之徒，或多从之者。渠欲以十月内起身，然岂能如是之速耶？“一，平景直谓朴大根曰：”关白手下，有监物者，自请同清正往朝鲜，愿受五年禄俸，修缮军器，俟往朝鲜，耕作五年，当尽偿其米云云，日本诸将，皆恶其妄言。或问尔何以知朝鲜之可取耶？答曰：‘我曾与清正，孰讲此事。朝鲜人战死者太半，馀存者三分之一，此一可取也。朝鲜之民，困于赋役，怨苦者甚众，此二可取也。朝鲜人不习战，到辄奔溃，此三可取也’云云。“一，要时罗言：”明春若再动兵，则平秀家当复为大将“云，或言：”小早川隆景之养子金吾者，当为大将，是关白侄子云。“一，调信谓朴大根曰：”我辈今若再举，则当先犯全罗。且朝鲜今无储谷，大军乏食可虞。必须先运米粮，当先破舟师，然后可以水陆幷进，故诸将已为议定此计“云。一，调信又谓译官李彦瑞曰：”朝鲜舟师，稍习水战，船且坚厚，若彼此排列相持，进退而战，则必难取胜。若昏夜潜行，出其不意，每朝鲜一大船，例以日本小船或五六或七八当之，冒矢石突进，一时搏战，则舟师亦可破也。前日巨济之战，我时在森浦，使人驰语巨济阵将，使之慎勿登船出战，只宜坚壁，待彼下陆，方与之交锋云。其时用此术，故舟师不能伺便而退去矣。“一，调信又曰：”日本人每闻耽罗有好马，久欲往犯而不果。今则先犯全罗，耽罗必次之矣。“一，调信谓李彦瑞曰：”我闻朝鲜人，于前日义智等来时，论议不一，或以为当斩玄苏、义智等枭示，或以为不可如是，当遣使通信云云。厥后变生之初，人人皆言惜也。当初不能杀此二人，其时枭示之议，真明见云。此说是否，若然则朝鲜之人，真拙谋也。当初若杀此两人，则日本其将怕朝鲜而不来乎？将愈激日本，而必欲求其当于朝鲜矣。自古岂有杀信使之国哉？虽两敌交兵，使在其间。今朝鲜虽有不快之事，日本肯杀通信使乎？此则小家之见也。“一，臣等在沙盖时，有一倭僧，示一故纸曰：”此是往年徐、谢两天使来时，所定约条誊书者。“云。臣等取见，则中有七件约条，厥纸赍来矣。一，臣等在沙盖时，有我国被掳人廉士谨者，尽示日本事情。且来见臣等，臣等与之谈话，见其为人，颇似浮薄，所言亦极诪张，似不足信。其书示别纸，则亦为赍来耳。一，臣等在大浦时，要时罗谓朴大根曰：”昨行长、正成、义智等同坐，招我问曰：‘我等今到釜山，以俟朝鲜回报，朝鲜亦必禀天朝处置。往返当至春半，此时朝鲜，或乘我势孤，掩袭釜山则奈何？汝知朝鲜事情，试言之。’我答曰：‘朝鲜每事不敢自专，必禀天朝指挥，似无轻举之理。然我亦未敢必’云矣。“一，要时罗又密谓朴大根曰：”关白积失人心，为恶不悛，不出三五年，势必难保。今朝鲜虽不得遣王子，亦可以计羁縻，延拖日月，则终必无患矣。“朴大根曰：”何谓羁縻之计也？“要时罗曰：”清正、长政，其来虽快，必至岁暮，或岁后，二月以后，当先运军粮，大军则当至三四月后，齐到釜山。朝鲜须趁正二月内，差人来报曰：‘王子则非唯年幼、多病，顷在北方处事乖宜，被土民缚送军前，故国王怒其罪，废置边远，人皆丑之，今不可奉使外国。欲令秩高宰相，亲往关白，面前讲定和好，每事通书币，定为恒式’云，则行长当通此意于关白，关白亦必喜其辞，或可见许。如是往复，撑过日字，则彼亦有变生之理矣。“又曰：”关白非生长深宫，不知民间疾苦者，渠亦曾自下贱崛起，知徒步之苦，知负薪、负米之苦，知吃人打骂之为可愠，知受人奖赉之为可喜，而今渠遇下如此，不恤劳苦，日本大小之人，皆怨入骨髓，决无善终之理。渠亦自知之，常曰：‘我以亲侄为子，富之贵之，而反欲害我。我固知举国大小之人，皆欲杀我。我与其坐而受祸，宁肆其逞威而死也云云。’其意盖以日本之人，稍安佚则必生凶谋，欲使连岁劳苦。必无戢兵之理，将至自取颠覆而后已也。“一，要时罗又曰：”昨关白怒朝鲜事，行长辈俱不敢发一言，独正成奋然请于关白曰：‘愿有一言。’关白曰：‘何言也？’正成曰：‘今此事与行长辈，终始力主，毕竟乖违若此。天朝及朝鲜，必以我辈，为饰诈相欺，我辈何面目见之乎？男儿生世间，受此丑名，宁欲死于此也。’关白别无怒色，但曰：‘汝言与行长无异同。当初何不详禀于我，而今为此说也？’“一，平行长谓臣等曰：”朝鲜必以为王子到日本，则当被拘留，此则万无是理。王子一往则更无他事。王子之外，虽百官齐往，亦无益也。“又曰：”王子来与否，须为回话。我当三四月相待。须趁大军未出来之前，通示幸甚。若至动兵之后，欲为观势进退，则无及矣。“一，平行长谓臣等曰：”长政，是清正之党。此两人出来，则当先据蔚山、机张等旧垒。关白既有待朝鲜回话之令，渠亦不敢先动，但恐渠或有时窃发，欲败和事，亦不无其患。如庆州等地，须加防备，且储粮于此处可也。“又曰：”关白以我自初，干朝鲜事者，故上年使我为先锋，今后亦当复为先锋而去。设或不得已交兵之时，如欲有所通示，则须通示于我，可也。“

○司谏院正言洪庆臣来启曰：“乱后庶事草创，大小规摸，固难责备。至于望阙礼习仪，莫重之事，而行礼处所，不可不审定，而今日习仪，乃设于路傍污秽之地，非但观瞻未安，其于大礼，亦涉猥亵。请该曹堂上色郞厅，并命推考。监察朴润、李景茂，人物愚劣，不能察任，取侮于各司，俱不合殿中之职。请并命递差。”答曰：“依启。”

○申时上御别殿，引见黄慎。上曰：“尔以国事，往来异域，多苦劳。”慎曰：“奉使无状，不能传命，臣罪当万死。”上曰：“此非奉使人之罪，勿为未安。且其处贼情何如？”慎曰：“臣初到日本，事多归顺。行长、正成等来迎曰：‘关白闻诏使及贵国使臣来，心独喜，敕令吾们，即可郊迎以入，故吾等来耳。’及其传命之日，关白言曰：‘日本欲通中国，而朝鲜不许借道，厥后沈游击讲好之时，朝鲜请兵败事。又其后，天使入釜营，朝鲜不送一介使，偕入日本，逮乎天使入日本之日，始遣使来。当初，王子生杀苦乐，都由我手，我以礼而还，彼以不礼而待我，我是以怒，不敢相见来使。’因令明日，独接天使，翌日两天使行封，关白立于庭上，五拜三扣头，敬受赐衣，其臣四十馀人，皆受钦赐有差云。臣以关白禁不入参，故不得亲见，其间曲折，未能详知，而因人传闻，亦难尽信。”上曰：“关白行礼，何以为之云乎？”慎曰：“以倭服受敕，而拜礼则或云为之，或云不为矣。”上曰：“关白在五沙浦受封乎？尔等及两册使，皆在沙浦乎？”慎曰：“山城州〈日所都。〉距五沙浦，六七里矣。时地震尤甚，都邑圮毁，故出五沙浦待之。关白听清正之谮，极有愤悱，至于天使，亦令驱迫出送，其臣三奉行〈长星、吉星、三星也。〉苦谏止之。”上曰：“奉行，何状官爵？亦是缁髠乎？”慎曰：“奉行者，居中用事之官，为官不高不卑，而威权出乎其人者也。非僧人也。壬辰年中，有随兵入我都中仓洞、苎洞者。行长等初讲和时，纳赂于三星而始议和云矣。”上曰：“然则何以不成云矣？”上曰：“别无饯慰之事乎？”慎曰：“无是礼。且不以奉敕使之礼待之，与待小臣〈慎自称之辞。〉之礼无异。”上曰：“清正事，日本人何以言之？”慎曰：“清正事，臣前在釜山，闻其被罪。其后入日本时，臣行到瓜子浦，〈即浪古耶。〉道逢一人问之，皆虚语也。臣使人问于调信，调信曰：‘罪则虚言也。今此关白，更肆朝鲜之计，盖清正激之也’云。”上曰：“天使与我国信使，关白有并杀之志云，然乎？”慎曰：“臣之一行，有格杀之志者，未能详知，但译官朴大根来言于臣曰：‘关白欲鏖糟一行，并与册使而驱逐，三奉行言曰：“自古无杀使之国。且方责朝鲜，以不遣王子，而先杀其使，是塞其归路也。”长成亦止之云矣。’”上曰：“清正将为出来云，然乎？”慎曰：“清正等之出来，当在二三月，虽来，必留阵蔚山、机张等邑，以待关白号令云。”上曰：“要二王子来谢之言，有之耶？”慎曰：“臣自日本来釜山时，行长遣其将官沙贵要闻〈姓名也。〉言曰：‘下处甚烦，不可会叙。请于空舍，暂得相语。’臣许之。是日初昏，行长如约而来言曰：‘使臣远来勤苦，不成和事，深有恧然。关白初心，虽不送王子，天朝特遣使臣，故喜悦无比，和好可成，而适李天使〈宗诚。〉遁走，故事事违误。至于天使接见之馆，尽为地震所撼，所见极惨，故关白由是愤恨朝鲜，益无限度。前头之事，莫如急遣王子，来谢而已。如大臣、百僚，虽一时齐到，用兵与否，未有轻重。况我日本留朝鲜王子，以为平民乎？以为国君乎？只令来谢，放还之意可也。’因自誓天曰：‘归报国王，以终厥事幸甚。’臣答曰：‘王子岂有来谢之理？况吾归，安得发于口，闻于上乎？此必无之事，幸勿望也。’行长曰：‘然则奈何？关白必战无疑。朝鲜一战而蹶后，复请和，则虽缓颊百人，不得善其策矣。其无悔。且动兵之后，我亦不得自便于其间，幸仔细归启。’臣复答曰：‘虽不好兵，敌至则应战，虽厌苦，亦出不得已。事有当理，不战自和；事不当和，岂畏一战？慎勿以动兵，恐喝我也。’乃作揖而出。翌日，臣早作起身，正成来在馆门外。见臣言曰：‘吾待朝鲜对答之还，归告关白，须速示及。’行长曰：‘不然。朝鲜必取禀圣旨，然后乃有回话。往复之间，动延三四月，吾当阻遏起兵，不使即动，幸于未动前，速有攸处’云矣。”上曰：“行长议和，清正请战，两人所为，互相抵牾，有似枘凿，是何意耶？或云自作元只，斯言或近之耶？”慎曰：“以言语辞气之间，诇探其趣，其所议论，判然不合矣。”上曰：“行长、调信等，力主和事，何也？清正独主战争，何也？”慎曰：“当初自中之事，臣实不知，大抵人情上于人则好，下于人则恶。是故，调信到沙浦，言于长成曰：‘当初用力于和事者，竟归白地，吾惭于三国人。宁剚刃我颈而死’云耳。行长亦言于臣曰：‘清正虽或再航，当住军蔚、机之间，不为大举深入，而其意，盖主败和要战。若于庆州等地，力设器械，军粮远置他处，清正欲战则坚守，欲围则无糗，势必自沮’云。盖似助我者也。”上曰：“贼之必欲要致王子，何意耶？”慎曰：“渠辈初擒王子，为功于日本，终放王子，求恩于我国，王子脱擒之后，一未遣使修谢，故固请王子再至，以逞狂图耳。要时罗，〈行长幕下小酋。〉微贱而伶俐者，一日私见朴大根言曰：‘关白极恶不道，为狂为惑，不出三年，自底灭亡。须于清正未动之前，遣人言于诸酋曰：“王子如是固索，即宜起送，而昔在壬辰，王子失误，因致土民启衅，缚致清正军中，故国君大怒，屏逐边远，一国人民，莫不鄙夷。来与不来，何关尔国乎？可遣大臣，讲定和好，年年修好，无乃不可乎”云云，则关白或悦而听之，干戈之祸，可延数年，而关白自灭，亦可待也。’”上曰：“要时罗、平调信，皆尔所同行者耶？”慎曰：“调信奸猾，甲于诸酋，今玆一行，极尽心力，出来之日，亦如是矣，而且恨其大事不成，心颇不悦。”上曰：“地震之说是乎？”慎曰：“臣未及日本，八月大地震，崩倾沙浦、五沙浦、山城州楼观云。”上曰：“尔所目见，亦有地震之迹耶？”慎曰：“兵库〈地名。〉间，原陵自陷，仍为沮泽，丰后〈地名。〉地方，有人家四五千，皆没于地震，只馀高丘，树梢处处出没矣。”上曰：“家居皆陷云者耶？”慎曰：“其地全为大洋，人之全活者，仅八九人，盖攀缘上顶而上者，得免溺死云矣。”上曰：“尔入日本之后，亦有地震乎？”曰：“臣自八月至九月，留沙浦，其间二十日，地震无虚日而震之，掀人身体，撤人房舍者，或十日一有之，其他小小之震，一日之内，或有震再三者焉。沙浦近处，人家四壁，小无完土矣。”上曰：“彼贼以我国器械，如船制、大炮、弓矢之类，皆已学得云耶？”慎曰：“弓矢非不持去，而点火弛张，必难得宜，故不为用力于弓矢。至于舟楫，倭子之所尝操习，而只知轻捷之爱，不知完厚之为可恃，故我国船制，不知学得矣。大炮则无之，每以鸟铳放之。”上曰：“尔出入，皆乘我国船乎？”慎曰：“臣初意倭船，必优于我船，自釜山抵彼一歧，皆乘倭艇，行至赤关，〈地名。〉乘我船而去，其回也亦乘我船。”上曰：“板屋船乎？”曰：“李舜臣所监造者，效倭船制矣。臣自日本还，将渡釜山，诸倭曰：‘风势似逆，必不直泊釜山。’问之我国沙工，皆曰：‘可以及渡’，倭子固止之不听。及其半渡，倭子悦曰：‘可以渡矣。’至夜半泊釜山，釜营倭子见之惊骇。”上曰：“平守采欲篡秀吉，而事觉被诛云，或曰：‘诬告见杀，人多伤冤。’何也？”曰：“村巷以守采之被害为冤，而调信言其谋叛发觉云耳。”上曰：“我民之掳于倭贼者，所着何物？”曰：“衣倭服、语倭言，我国说话，全忘不知矣。”上曰：“倭贼将欲更肆，益加组练耶？”曰：“别无所闻见，而但关白使行长等将兵，而各治兵治食以自给，不如我国或出兵力，或运粮糗矣。”上曰：“关白于我国，有忿懥而如是，至于天朝，业已受封，何不遣人陈谢乎？”曰：“在虏中探侦其意，则关白云：‘必先通朝鲜后，次可遣使天朝’云矣。”吴亿龄曰：“倭之谢恩表文，非倭文字，而强为倭文，似是唐文谢恩之事，亦难取信。”慎曰：“三长老赍来表文，还入关白，复令正成赍表来，无印信，天使不受，正成还入踏印，而来及于浪古也〈地名。〉之间。”慎且曰：“臣之前后状启，自备边司漏出传行，故陈游击一日招臣诵之，因责臣曰：‘以尔之故，贵国贤王请兵上国。两使将何以处之？’虽不甚怒，多有不安之色。又置一纸文书，亦我国公事间簿书，及请兵咨文中说话。我国都民骚扰之言，一一皆播于贼中。”上曰：“兵家机事如此，奈何？”慎曰：“七月调信见臣言曰：‘今闻李册使遁走，王京汹汹，国君将迁，士夫皆避，由陆路而行者，遇土贼于杨州，由水路而去者，遇水贼于江华。我兵不犯前境，尚且忧惧，况若更动，则若何以支吾？’其言诚可痛惋。”上曰：“京中奸细之流，或有漏通者耶？”慎曰：“不但都民作为奸细，南边士必不知倭贼之为仇，私相来去，有似邻并。至于吏民，一朔之内，半月役于官家，半月役于倭贼，催科责役，无有此彼。以如此民，通如此事，何厌之有？”上曰：“对马岛，我国之地，而曾被夺于倭者。形势何耶？设或往征，则其易拔之乎？”慎曰：“察见形势，对马岛则虽我国今日之疮残，亦可击之。风漪郡藏船处极多，处处有之，亦可易拔。且对马岛，分海中别屿，而不遇顺风，则虽有急变，未得即通于日本国矣。况其地无峙糗积茤，其势决难婴城持久。”上曰：“贼复如壬辰，而大举入寇耶？”曰：“臣未知其详，设或再起，则非暂时侵掠之比，必大举矣。调信常恨曰：‘我前入朝鲜，悬军深入，事无实而名不美。今则作农积粟，先击舟师。’”上曰：“舟师渠何能攻？”曰：“非攻舟师，不通粮道云。”上曰：“我国力弱，似难支吾，天朝岂容凶秽于视同内服之我国乎？”曰：“贼视天兵，虽不如我之孤弱，亦不至畏惧矣。”上曰：“渠虽自强，安能当帝威？”曰：“行长破于平壤，故多有畏怖，清正所向无衄，故不知所惮。”上曰：“壬辰贼来寇者，其额几何云耶？曰：”或十万云，或二十万云，未知孰是。但结阵连营，相望于道者，自京城迤于北道，自京城又迤于平壤，自釜山迤于汉水，兵非二十万，必不如是之盛也。“上曰：”秀吉待天使甚恶草，不设仪仗云，然耶？“曰：”倭国无礼义，故别无仪仗，而只以金牛，运行有时，以简慢之礼待之，则一枝筇竹，徒步来见云。“上曰：”尔之一行上下员役，皆无故出来耶？“曰：”格军一人，闻我国事势不顺，日本将尽杀信使之行，故无缘逃脱，投入贼中，此外无死亡人。“黄慎将出，上曰：”姑坐“，命黄门引烛，前于史官，以明记事。俄而小黄门持杯盘出，上命赐黄慎饮讫，罢对，漏下三鼓矣。

12月22日

○甲申，传于政厅曰：“黄慎异域往来，甚苦极矣。加资。朴弘长则以此事，其时加资，故不为并加矣。”

○以尹仁涵为刑曹参判，南以恭为弘文馆校理，洪庆臣为弘文馆校理，柳公亮为兵曹正郞，李必亨为司谏院正言，姜沆〈湖南人，凶悖狼恶，党于奸贼，谋害善良，即海之弟。〉为刑曹佐郞，成大业〈轻浮无识，虚信讹言，弃其守土，脱身出来，将焉用哉？〉为朔州府使，成轼〈贪于财物，结婚隶台，急于仕宦，不终亲丧。齿之衣冠，非渠之耻，即衣冠之耻。两司久噤，时变可知。〉为德源府使，禹致绩为顺天府使，申𬀪〈无知一力士，何以临民乎？〉为开城府都事，金悌男为涟川县监，李鲁为庆尚都事。

○接待都监启曰：“臣金命元、臣姜绅，进于叶游击处问曰：‘陆文韬之来，持老爷揭帖而来，老爷未之知乎？’游击愕然曰：‘乌有是理？苏州人善为流言，至于如此也。’即令其差备通事，送于政院，求见其帖。臣等问于差备译官朴仁祥、朴重庆，则游击与陆文韬，初见之状，历历言之。此书之假作，似亦无疑也。又问其人之去处，则答云：‘石尚书移文于辽东巡按，已为捉囚云。’敢启。”传曰：“叶游击揭帖事，予固已疑之，先示其兵部咨文者，有以也。今下其揭帖，都监堂上宜赍去，幷誊书。其时承文院游击处回答我国帖辞，示于游击，而游击若甚不安，则本国亦认其非真，所以禀于大人前云云，仍措辞以慰，可矣。”

12月23日

○乙酉，司谏院启曰：“行敦宁都正黄慎，奉使异域，当死生以之，怵于凶贼恐胁之言，不能出一言以折之，竟不竣使事而还。其得免谴罚幸矣，而反加重加，非但敌人闻之，益生轻侮，赏罚乖当，将无以劝惩。请嘉善加命改正。司赡寺正许征，门地卑微，人物庸杂，不合长官之任。请命递差。古阜郡守闵悦，家在扶安，距本郡仅一息，公州判官赵光翼，家在本州，必多妨碍贻弊之事。请命并递差。”答曰：“黄慎往来劳苦，加资何妨？馀依启。”

○备边司启曰：“黄慎书启之事，极为详尽，而大槪则二三月之后，将有再动之虞。至于先犯全罗及济州，又欲冲犯舟师者，前日屡屡申敕，非止一再，然以此意，更为密谕于都体察使、都元帅、庆尚、全罗巡察使、统制使及济州牧使等官，刻新待变为当。贼之为计有三。来屯庆州左右道沿海西生浦、釜山、安骨、竹岛、巨济、加德等处，而招集被掳之人，广开屯耕，幷通市道，以畜粮饷，而合势渐进，蚕食岭南，一也；先犯湖南，二也；狂逞直前，深入长驱，如前日之事，三也。三者之中，前一事最为可虞，今观黄慎启辞中，诸贼所言，已有此意。若是则对马等处之倭，皆当窟穴，盘据于我境。根本既固，则客主之形，反为易置，不可图也，此乃急切之忧。庆尚道不保，则两湖、江原，将次第瓦解，事无可为者矣。窃详今日之事，如使在我之力，足可以支吾贼势，则择形便之地，设为城垒，屯重兵以守之，因以轻兵，抄击樵牧耕种之贼，使之骚然不安，而又以舟师，邀截洋中。如此而天若助顺，则幸而得济，但贼势之急，在于目前，而南方成緖措置，未可以时月待。此臣等之日夜痛闷者也。且调信所言，朝鲜稍习水战，船且坚厚，相持进退而战，则必难取胜，若昏夜潜行，出其不意，每朝鲜一大船，例以日本小船或五六，或七八，一时搏战，则可以得志云。此亦凶贼巧计，我军不知备之，则不无见欺之理。，往日巨济接战之时，我国舟师，夜间结阵于海中，昏黑中贼以小船来犯，舟中军士惊扰，几于见败。此前日一验，而贼之所言如此，此意详载于统制使下谕中何如？”传曰：“依启。回启疏矣。”

12月24日

○丙戌，司谏院连启黄慎嘉善加改正事，答曰：“不允。”

○答前日吴宗道揭帖曰：“大人复劳，远来霜雪，而小邦事机，属又艰矣。寡人得大人垂诲，庶几协济大难，良幸良幸。示谕战封一款，所论真的，其言均之为国赤忠，而安靖小邦者，尤确论也。小邦亦岂谓海酋，果帖然服命，又何敢恃此而缓备？但欲缀机而暇有所图耳。今其凶迹已著，所恐夜半来者，十分是矣。但残破之形，大人所目睹，桑土之谋，又何力以办之？倘天朝少缓于极救，则小邦但坐而待亡而已。幸大人备陈此情于抚院衙门，有以拯之，不胜恳祷。佳贶，不敢还璧，就领雅眷。有小薄物，具在别幅，照纳。不宣。”

12月25日

○丁亥，上御别殿，引见诸大臣及备边司有司堂上。上曰：“黄慎来言，贼势近复何如？”领敦宁府事李山海曰：“以书启观之，贼之侵我之计，非朝即夕，臣病深，未及省察状启。但要时罗向我国偏重，以其言见之，似为自败。”上曰：“他政丞意何欤？”领议政柳成龙曰：“黄慎书启之外，渠亦无他闻见，贼之再肆，慎亦不知。但强弱之形，彼此悬殊，复来屯据，虽或有之，至于卷土重来，亦未可知。臣之所常虑者，蚕食两南，稍至湖甸，使我物役，渐至枯涸，然后长驱而入也。”山海曰：“贼之缓急，在我诚难预料，整敕器械，恒如贼至可也。”判中枢府事尹斗寿曰：“倭贼虽相通信，犹难责信。况未为通信者乎？更无疑矣，我国须为自强，不可一向沮缩也。”左议政金应南曰：“小臣尚未逢黄慎而语矣。大抵贼势，亦与当初有异，朝夕立至，虽或未必，他日更肆，少无疑矣。备御之策，不可顷刻敢忽。自上有传教，〈先是上下教曰：”予欲令世子往全州、公州之间督战，而世子有疾，予欲于水原、公州之间，往来督责云云。“〉臣等不胜感激。必须自上进步一寸之地，则贼必退步百里之地。贼虽鸱张，亦当自灭。设或车驾，暂越汉江，则声威自倍，万姓相庆矣。”知中枢府事郑琢曰：“上教一下，拨乱重恢之秋，孰不振起而作兴？此中兴之大机，进退一步之顷，存亡判焉。”上以叶游击揭帖，示之左右曰：“今看此帖，语不分明。”成龙曰：“别无维持和议之意，但其措语，正救焚拯溺之言也。攻治沈使，至以硁硁和议，斥之，终以尾生之智，挟苏、张之术为言。”上曰：“中原亦如我国多议论。前此戎首上本，以和议为非，以此一条件见之，可知矣。”成龙曰：“当今之务，莫若先调兵力而已。顷者权栗状启，未能详知，初以三万兵，遮截贼路为言，后以有为为言，诚如昨日圣教。”上曰：“初次状启有云，三万兵分军云，而有为云之状启，昨昨来之。又其一状云：‘釜山残贼，可以殄威。栗之驰启，已三度矣。《孙子兵法》曰：‘兵务拙速’，第念泄漏为害耳。凡机事，亦使鬼神不知，昨日传教残贼之语，政院下人无不传播云，此语知已泄矣。”成龙曰：“李愬夜入蔡城，士卒不知所向。”上曰：“是也。”成龙曰：“军机似儿戏。”上曰：“堂上及宰臣，无不知者乎？比之古人，谋臣、策士如良、平，只许参谋而已。今之谋事，与胥吏无不与知，可叹。”上曰：“前日都元帅以巨济盗贼，可以削平云，予心笑之，至书壁间，以黄慎所言见之，倭贼只有数百，而会天大风，军粮二万六千石，军器、战舫，亦无不烧夷，此天与之。但釜山可拔，若倭贼耻其丧师，再起大寇，是俗言所谓触宿虎之尾，虑有噬脐。然岂以是为嫌？人与之天与之而不取乎？”同副承旨许筬进将发言，上曰：“第徐言。予先言彼贼之绸缪。彼之所以挽留沈使，恐我兵乘时击之，因沈使，得为投鼠忌器之嫌也。”应南曰：“唐将之被害，有不可较。”上曰：“此言妄也。”斗寿曰：“后虽有罪，不可不为。”上顾谓成龙曰：“如能削平肃清，何可较也？然虽釜山荡除，不可为也。”庆林君金命元曰：“虽大捷，结尾难矣。”许筬复进曰：“古者将帅，计出人意之外，乃有其绩。今此举事，未有聚兵运米，而遽为前进，势甚不易。须择要冲之地，沮遏归路，不使长驱直𢭏而已。”上曰：“承旨所难者，亦是矣。今此举事，非无端发兵之此。我国以防御，既有先声，虽急发兵，敌必不骇。顷日，自上亲往督兵，亦此意也。今之发兵，一机也；天意如此，二机也。但所怕者，泄漏军事也，拘留唐将也。可以在前议定，虽或可为，都元帅、都体察使不可不知。令善骑马文臣，急急奔议。”户曹判书金睟曰：“当遣金荩国。”〈荩国弱冠登科，智艺俱给。〉上曰：“虑有疾病中滞，可复遣备边司郞厅，一时同行，谕之可也。时乎时乎，天与之也。”应南曰：“此计一出，恢复有期。”海平府院君尹根寿末至，居命元之右。上谓根寿曰：“卿亦有言乎？”根寿曰：“方欲启辞，今闻引见，惶恐敢来。以我国之兵，讨莫强之贼，其势难也。宜请天兵，以为声援。且北道军士，须遣他道出身，替戍而拔来，以守南方则幸矣。”〈其后北兵三千，出来京中，以边报，还送本道。〉上曰：“姑舍是。”上教成龙曰：“凡干军务，自可追后议处，今宜与诸大臣，出招见黄慎相议，荩国之外，又遣一郞官，使之偕往，以备疾病，及诸将之在京者，可能轻战者出送，火药、火器等物，亦可下送。将此等条说，讲论施行。”睟曰：“舟师，亦可送人谕之耶？”上曰：“速为有旨可也。”领议政柳成龙等，皆罢对，出去于备边司，独山海、根寿、许筬、史官三人，在前侍。山海曰：“今日急务，勿使清正再航。若已下陆，当择敢死者，左右设伏，候其归路，及其清正所过，不意袭击，可以济事矣。”筬曰：“决大事莫若卜筮。以周公之圣、盘庚之智，皆以穆卜言之。今此用兵，亦为穆卜何如？”上曰：“予亦有此意思。山海曰：”卜而决疑，而但人无知者。“〈史臣曰：”卜筮者，决大事，定大疑，皆用者也。故《帝典》曰：‘龟筮协从。’周公曰：‘为王穆卜。’《大诘》曰：‘朕卜幷吉。’自古圣人，亦有为者，卜筮之用，岂其外事？但事有可为。卜若不吉，则其将弃其可为之时，而从其不吉之卜乎？唐臣曰：‘卜而决疑，不卜，何疑者？’此其谓也。况所卜，未必尽验者乎？是时和议横生，大义日缩，而权栗以白面之人，激昻忠勇之义，乘贼不备，以视天讨，而或诿以无兵食，或诿以有忌器之嫌，或以不易摇之，或以难遥度沮之，满廷论议，还为聚讼，而筬以皎皎铮铮者，而遽以穆卜，眩乱大计，激成狼顾，犹豫于一大有为之秋，岂非不闻大道之要乎？惜哉！“〉上曰：”近闻义州人有占者，其辞曰：‘南山松柏，恒茂不落。’其后思之，李如松、如柏两大将，出来讨贼之应也。其前岂知松柏，果为李如松、如柏之征哉？“记事官李惟弘曰：”今此之举，国之大事，而自上方有乏食之忧，臣私心痛恻焉。臣初蹑仕版，岂识时务？直以曾居草间，目见耳闻言之，则田税者，万方正供，圣狂无不由之。姑以黄海一道论之，安岳，一小县也，甲午之税入三百斛，其他二十三官税入之数，合四百石。是一安岳，独当二十三官，而只不及一百石，安有如是之理乎？至于忠清道，以清州事言之，癸巳经变之初，清州民起土者，多至六十结，而乙未年年来，无一结之加，有二千结之减。亦安有如是之理乎？守土之臣，不体圣上分忧寄遣之意，只以取悦民心为先，不以军旅绝糗为虑，置其田簿，委之下吏，下吏夤缘，作为奸诈，守令行文书籍，而上于方伯，方伯署而上于户曹，户曹捧而藏于库而已，皆不知前年某结某石，而今年何以某结某石。所加多则论赏，所减多则用罚，则吏不得行其术，守令不得忘其职矣。国家不此之图，反以卖官、鬻狱不得已之政，诛求闾里，愚民殊不知圣上如伤恻怛之政，只自德守令之薄税，怨圣上之旁求粮饷，深可痛也。“上恻然叹之曰：”言于户曹。“

○司谏院启曰：“人臣受命出疆，当死生以之，期于竣事而已，往来劳苦，有不足言。都正黄慎，奉使异域，闻凶贼恐胁之言，无一言以折之，有若怵迫危惧者然，免罪云幸。反加重资，非但惊骇听闻，取侮蛮邦，抑且受授俱虚。请嘉善加，亟请改正。”答曰：“不可改。”

12月26日

○戊子，掌令李铁来启曰：“平安道别将李应獬，行己汎滥，昵惑三娼，征索列邑，以为装护之资，所闻极为骇愕。请命罢职。宁边判官沈彦明，始有能治之名，而实无可称之绩，沈酒废事，恣行贪饕，淫奸府妓，略无忌惮。如此之人，不可不随现痛治。请命罢职。”答曰：“依启。”

○司谏院连启黄慎改正事，答曰：“黄慎干事与否，非所当问。若干事之故而赏之，则其乖尤甚。不允。”

12月27日

○己丑，大司宪李好闵、执义宋谆、掌令李铁、尹泂、持平宋骏、金大来启曰：“商榷军机，固在庙堂，其事之不可不慎密，臣等亦岂不知？第缘待罪言地，凡军国重事，漠然不知，则非徒有乖朝廷重台谏之意，臣等所以待罪言论者何居？以此取见备边司秘密公事及各道状启，而亦且牢封踏印，以秘其事，例也。伏闻近日备边司秘密启辞及引对之事，以为虽台谏，亦不得取见云，而昨日答谏院之批，亦曰不为书示，以有命也。当国家危急之时，臣等冒忝台宪，既不能画一策，出一谋，以宽圣明宵旰之忧，反致军机，若由臣等而不密者然。若或因此而绝然不得与闻筹画，如矮人观场，随众言笑，则亦非朝廷设台谏之意，何敢䩄然仍冒，虚带职名？请命罢斥臣等之职。”答曰：“勿辞。”〈退待物论。〉 ○大司谏柳永庆、司谏金弘微、献纳南以信、正言金顺命启曰：“臣等当初论执黄慎之事者，非为不能干事而发也。老贼凶狡，前后率辞不一而足，慎曾不能出一言而诘之，唯听恐胁之言，俛首以归。不加谴责，反受重加，此公议不得不发，而辞不直截，致有圣教，臣等所失大矣。请命递臣等之职。”答曰：“勿辞。”〈退待物论。〉 ○以尹覃茂为弘文馆副提学，朴应福为工曹参判。

○移咨于辽东都指挥使司。其文曰：

朝鲜国王为辩明伪书事，本年十二月二十一日，准辽东都指挥使司咨前事云云等因，准此查照，先该本月十八日，准兵部咨前事，职方清吏司案呈，奉本部送准礼部咨前事等因，又据委官张彦池禀称，彦池至王京，会名陪臣，面详兵部差官陆文韬送国王，礼有兵部火牌，口说兵部差官，只有拜帖一个，有李副总兵书一通，真假难辩等因，各到部送司。案呈到部查得，朝鲜国王，幷无前项书札，到部先于报上，曾一见之，本部不待国王之辩，而已知其伪矣。今据报陆文韬假称本部礼送国王，尤为可异，及查本部差官，幷无陆文韬名姓，亦未给有火牌，俱属诈伪，法当究处。除咨行辽东督抚巡按衙门，严弩陆文韬解部外，相应咨覆，拟合就行。为此合咨前去，烦为严加查究，前次伪造书札之人，系该国者，即在彼处，重处正法，或系中国人役，即同今次陆文韬，一倂解送辽东督抚巡按衙门，转解本部，以凭题参究处施行等因。准此查照前次伪造书札，观其文字体样，决非小邦人所造，未知有等人中间行诈伪造。伊时陪臣具宬，于京师路上，偶然看了，抄写前来，其在小邦，定无踪影可寻，即目难以查究转解。所据陆文韬，于本年九月内，赍到贵部小帖，窃念贵部于小邦，只有公文往来，未尝私赐书帖，当职窃自疑讶，即留原帖，以为后凭，仍将礼物，谢还本人，本人收了就回去讫。今照本人果系诈伪，情甚可恶，但既已回去，无从拏解等因，已经备查回复间。今该前因，当职为照，所据陆文韬坑已回去，无从拿获正身，烦乞贵司，备将前因，转报抚院。为此合行回咨。

12月28日

○庚寅，司宪府启曰：“近日筹画之事，是军国莫大机密，虽臣等忝在耳目者，亦不得与闻，而市井之间，諠然先播，是何国体，是何纪纲？是必大奸细，耳属于垣，极为寒心。此事唯备边司、政院得知，则不密之责，自有所归。请备边司秘密次知郞厅拿鞫，次知有司堂上、色承旨、注书罢职，都承旨递差，同参承旨推考。”答曰：“极骇。拿鞫。注书罢职依启，有司堂上、都承旨以下，并推考。”

○司宪府启曰：“军国机务，虽极秘密，岂有耳目之官，全不与闻之理乎？顷日备边司秘密回启时，敢请虽台谏，亦不得取见云，极为无谓。备边司有司堂上，请命推考。备边司郞厅，自前以武弁，极选为之，而近来全不择差，多有冗杂浮妄之人。请命汰去。”答曰：“自当知之，不必忙了。备边司只因虑事，非有他意，不必如是论之。反为烦焉。汰去依启。”

○以郑㷤为司谏院正言，李尚信为侍讲院司书，尹承勋为司谏院大司谏，金时献为司谏院司谏，李覮为司谏院献纳，尹晫为司谏院正言，南以信为侍讲院文学。

12月29日

○辛卯，备忘记曰：

其事巳播之意，前已传教矣。昨见宪府启辞，闾巷之间，先为喧传云。天欲败我国乎？是何事耶？直欲痛哭。兵机至严而至密，我国之习，则皆欲与闻。古人之用兵，岂如此乎？大抵我国凡事，节次繁多，反不如夷狄之简约也。今兵谋已泄，此事不可为。岂有谋泄成事之理乎？若举事不当，人心溃于内，敌势增气，所关非轻。宜更商量施行。且我国朝报，人无不誊书，祖宗朝则不如此。虽非兵机，而有妨于事体者多矣。况唐官，别无所干之事而连在都中者有之，华人之意难测。不无阴察凡事之理。今后虽寻常朝报，大官府外，凡诸小各司之誊书者，一切痛禁事，政院言于备边司。

○司宪府启曰：“国家设耳目之官，大小之事，无不闻知。军机虽密，岂有全不与闻之理乎？顷日备边司秘密回启时，敢请虽台谏，亦不得取见云，极为无谓。备边司有司堂上，请命推考。臣等闻宣传官赵玲、统制使李舜臣处，有旨赍去，祗受书状，外封显有拆见之痕，而内写日月，有加画之说，取见其书状，则外封拆见之痕，已不可查考，而日则加画分明。玲欲免稽程之罪，敢改帅臣状启，事极骇愕。请命先罢后推。政院己知其拆见加画之实，而不即请罪，亦为非矣。请色承旨推考。”答曰：“并依启。”

○移咨于总督经略军门。其文曰：

朝鲜国王为乞急调南兵，星夜赴援事，该本年十二月二十一日，据册使跟随陪臣黄慎启称：“前在日本时分，有贼将平调信，向臣说称：‘关白已令清正、长政等四个人，为先锋，当等候天使回还，次第过海，分据机张等处旧垒，大众随于明年二月间，调去厮杀。’臣回到郞古耶地面，看得有贼将长政，已自丰前州，来到本处，又听得，有贼将清正，在肥后州，方召募战众，将要克期过海。又接得倭书一纸内，有高丽戍番将，釜山浦，小西津州守，西生浦，贺散主计守，竹岛，鍻嶋加贺守，加德岛、津兵库，安骨浦一番森伊纪，二番黑田甲非守等字样，仍赍原书，回还进呈”等因。随该本月二十五日，据册使伺候陪臣李恒福、李光庭等驰启：“该通事朴义俭飞报：‘本月十七日头更时分，有册使二位，自对马岛回泊釜山。’又该本役飞报，有册使二位，要于本月二十一日，各起身出营”等因。据此查照，先该本年十一月内，据册使跟随陪臣黄慎、朴弘长等节次驰启，俱言紧急贼情，已经备由，移咨军门抚院，乞先调三四千兵马，把截京城等处，以为声援，又经具本，专差陪臣郑期远，星驰赍奏去讫。随该本年十二月内，据陪臣义州镇节制使黄琎驰启，总督军门，因本国咨请，先调辽镇马兵，前来把截等因。据此当职为照，小邦地形，素称不便马兵，而倭贼所畏，惟在南兵。即令陪臣兵曹判书李得馨，备由呈禀游击将军叶处，乞急报军门，将该马兵暂驻江西，别调南兵数千员名，前来把截去后。今该前因，当职窃照，当初天朝，以小邦残破，无以御贼，为之暂设羁縻之计，令小邦幸得数年无事，练兵峙粮，以为后图，而即目陪臣黄慎所启，贼情既已如彼，册使已离釜山，春汛又已到头，本贼狶突之祸，委在朝夕。小邦地方空虚，军兵单弱，贼若轻兵悏进，径抢腹里，以小邦之力，决难抵当，必藉天兵声援，可以少遏凶锋。仍照小邦地形，多有山林稻田，不便马兵，而兼又贼之所畏，惟在南兵，此是已试之效。烦乞贵院，查依日前咨报事理，急调南兵数千员名，着令星夜前来，分驻京城等处，先为声援，以遏凶锋，而随调大势，官军兼济，该支粮饷，水陆夹剿，以期歼灭，不胜幸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