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鲜王朝实录/宣祖实录/十二年
三月
[编辑]3月25日
[编辑]○庚午,台谏追论孝陵监董官,不谨君父之丧,追削任权等爵秩。
○昼讲。筵中,方讲《春秋》,金宇颙启曰:“以《春秋》之法论之,人臣有今将之心,即与亲弑同,所以诛其意也。孝陵之事,贼臣李芑,显有无君之心,故为贬薄,乱臣贼子之迹已著,不特今将而已。若监董诸臣,怵于凶威,不能自尽于君父,无人臣之节,亦不得辞其罪矣。若芑者,当以治乱贼之律,断之,岂可诿以已削其爵,而不复治乎?”特进官李俊民曰:“芑显有不臣之状,敢发未逾年之说,夫我先王承国于先君,受命于天王,光临大邦,而芑敢如是,当诛明矣。臣又闻柳景深云:‘发引时,芑令不用柩衣。’云云。”上不答。
○尹斗寿等罢,柳成龙、李泼等复用。宇颙言于上曰:“近来朝著不和之由,盖缘义谦、孝元互相排摈。孝元为人,颇欲激浊扬清,别白是非,扶持清议。义谦亦勋旧,有扶护士林之功。但以外戚干政,颇有气势,所以非也。两人相斥,朝著不靖,大臣患之,为两出之策,本欲镇定,而当途用事者,引入非人于铨曹,务欲排斥。孝元不问贤愚,惟党是进,以致浊乱,此其是非已明矣。虽然孝元有轻率之病,处事岂能尽善?义谦亦有功劳,别无贻祸国家之罪,故士夫间议论不同,几至参半,不可以此论人善恶也。自上当以大公至正,建极于上,无分彼此,惟赏善罚恶而已,则自然消除,薰为大和矣。”上纳之。
○左相卢守慎言:“民间多行返魂之礼,因此庐墓之俗遂废,丧纪益坏,风俗益薄。”金宇颙曰:“返哭乃古礼,欲行庐墓,而不即返哭于室堂,极非礼意。今民间行礼,不可禁也。”守慎曰:“臣非不知礼意,但厚风日废,为可惜耳。”柳成龙评曰:“卢意亦是。但行礼事,不可禁。唯当摘治不谨居丧者耳。”
3月26日
[编辑]○辛未,朝讲。齐高子来盟,至郑弃其师,明人臣之义,得奉使之宜。宇颙曰:“从君之义,不从君之命,是为人臣之义哉?”卫为狄所灭之因,宇颙曰:“卫大国,而以淫乱无礼,人纪失亡,而后狄入之。鲁是时乱败极矣,而以犹秉周礼,故仲孙知其不可亡,礼之有关于人国也大矣。是时,庆父主兵,夫人内乱,而不至于亡者,虽以季子之功,然使季子来归,卒济其功者,亦以鲁人秉礼,不从庆父者多。故其国不可亡耳。以此知教化风俗之不可忽也。”《左传》内宠并后,嬖子配适云云。宇颙曰:“晋献公,大无道之君,终致骊姬之乱,杀世子申生。若盛明之世,似不足言此。然当谨礼于微,防患于渐,乎时宫阃之间,谨礼之事,当愈严愈谨。一日不谨,则并后配适之乱,不可谓无是兆也。唯殿下日省焉,不可忽也。”正言李洁亦言:“宫闱当谨严云云。卫文公敬教劝学云云。”宇颙曰:“卫败亡之馀,仅存于草莱,而文公以中兴之君,能从事于学校教化之事。以此知教化者,为国之不可一日无也。况国家间暇之时,岂可置教化于度外,而不以为念乎?讲毕,宇颙启曰:”臣在岭南,见民饥困太甚,糜粥亦不继。脱有两麦不实,则民生深可虑也。盖缘累年不稔,守令念其解由,苟捧还上,皆为无实,故官谷皆为虚名,民受还上者,舂米不过一斗,以此难以接食。且又御史下去,尽出各邑官谷,量数还入,其出入之际,只计石数,其中谷物漏落太半,以此还上,尤为不实矣。当今官谷既皆无实,而民间富室,古则多有谷物,或封私储以济民,而为赏格矣。今则民力殚竭,富室亦无之,脱有救荒之事。不知何以为策。且今民生极难,视之当如入井之赤子,而汲汲救之。今以抑豪一事,朝廷颇有偏主之意,官吏承风,专尚严威,以为:‘不如是,不足以明上下之分。’傲然自高,不通下情。凡有一事,皆意其豪强所为,肆为严刑,略不顾惜。以此豪右,未必真能戢伏,而无告小民,先受其弊矣。又况贪官污吏肆于民上,不畏国法,多行不义,及其败露,则例为归咎于豪右之口,以自免其罪,而朝廷皆信之。此其为弊不少,小民益无告诉之路矣。“上曰:”此言似矣。但两南风俗,比来顽恶,太甚刑乱,国用重典,不得不如是也。“宇颙曰:”臣在民间,岂不知民事乎?民不素教,或有不均赋役,为恶于闾阎者矣。若拒逆国法,不听官令者,诚未之见也。诚恐守令处置乖方矣。若守令以义制置,发为号令,宁有不可制之民乎?此则必无也。假曰有此顽民,亦岂多有之乎?为人上者,但当以恻惶慈爱为本,其中为恶者去之,乃所以成其慈爱之心耳。若先有忿疾之心,厉色临之,岂为民父母之意哉?况今民生汲汲如浅,岂忍以重法绳之哉?朝廷宜以哀痛恻惶之心,发为宽大之令,以恤民隐,而其有严酷之吏,当深恶痛疾,以此明示好恶,庶乎其少救也。近日晋州牧使李济臣上疏,而上教之曰:‘尔其道德齐礼,恩威并立。’此诚人君之言也。当以此意,明示承化之臣。但未知济臣,能奉上意否耳。“
夏四月
[编辑]4月19日
[编辑]○甲午,朝讲。齐、宋江黄盟于贯,止会于阳谷,有志乎民者。宇颙曰:“志者心之所之也。人君必其心,专在乎民,若保赤子,念念不忘,无斯须之间,是谓有志。虽曰爱民,而爱心间断,或有他岐之惑,皆非有志也。自古人君有志者少,无志者多,有志、无志生于一念之勤慢,而其符验之见于外者如此。经所载者,可不慎欤:凡人志之立与不立皆然,而人君则所系甚重且大,尤不可不戒。”成龙曰:“志立,则万事皆举,志不立,则万事皆坠。如文公者,初岂欲如是坠废哉?鲁之衰,自文公始。但不能自立于一念之间,而委靡颓废,事事灭裂,不复可收拾。虽其身心,且不何奈,所以陵夷至此也。岂不大可戒?”然左相守慎曰:“有志乎民,只是言爱民云尔。不必如此推言,至惧天灾、恤民隐。”宇颙曰:“王者,父视天,子视民,真个一体,非假合也,人子于父母之怒,敢不戒惧耶?父母于子之隐痛,其可一刻忘耶?认得天地万物皆是一体,则天灾自不得不惧,民隐自不得不恤。所谓满腔子,皆恻隐之心,针箚亦痛,刀割亦痛,其势自不得不尔,此君国子民之道也。如其不然,则人我彼已,自不相干,如痿痹之人,血气不贯,皆不属己,虽欲勉强,惧之恤之,自是不相应,然则人君可不明一体之理欤?”讲毕,成龙及尹先觉,皆言民间疾苦。宇颙启曰:“小民流散,固是由守令不职,而边将侵暴,实是根本。今日边将,割剥士卒之状,有不可忍言。士卒不堪而流散,馀人皆不得活。国家搜括闲丁,付之边将之手,而暴虐如此,使之失所,岂不大可寒心?”左相守慎曰:“诸人每言民间疾苦,而不言救之之策,何用?”宇颙曰:“救之之策,臣愚不晓但列镇虽不能尽择,兵、水使若得人,则列镇自当畏戢。又巡抚御史,若得人差送,则边将畏戢,必须有益矣。臣在民间,闻兵、水营士卒,尤被侵苦,甚于列镇。大将如此,列镇可知。”左相守慎曰:“兵、水使差送时,其廉贪岂可知之?”其说甚糊涂。
4月23日
[编辑]○戊戌,朝讲。冬公子殳如齐莅盟,止盟于召陵。榻前启辞,言上教示已甚于尹家云云。极为未安。成龙曰:“铢事当初国人皆知,闾巷愤心,而缘是时用事之辈。所为乖错,为清议所不容。若发此事,恐人心浇薄,必有构陷之谤,致误朝廷大议,故臣等以为难。厥后金诚一于筵中泛论时弊,初非有发此之意,而自上下问,遂不敢隐尔。此事首末,自上固已洞照也。岂有一毫私怨于尹家而为此哉?只以赃狱为重而已,无他意也。”宇颙曰:“铢事,不过一赃狱耳。虽或开释,亦何大关?但以为有私害尹家之意,则不可尹家之罪,自是偏执己意,扰乱朝政,是其大失,固不必执此事,此示己甚也。”宇颙又启曰:“今日是非才定,国论归一,然而人心浇薄,群憾窥伺,所恃者圣心坚定,朝廷赖以不恐。凡今日一言一动之间,皆是观瞻所系,利害极不细,愿圣上,以大公至正之道,建极于上,有以潜消其祸乱之阶。凡一批答举措之间,皆当慎重,勿使观听疑骇,或能启窥伺,而成乱阶也。”成龙亦曰:“愿上加意。”
五月
[编辑]5月22日
[编辑]○丙子,朝讲。沙鹿崩,止震夷伯之庙。说到至诚无息,宇颙启曰:“帝王之学,自精一执中、格致诚正上做出来,故表里辉光,终始如一羁者,则都无此根本,只以才能智力,假借仁义,做事安得不至于怠废乎?”又曰:“诚心而王则王矣,假之而伯则伯矣。只在人主所为而已。”讲讫,两司进启:熙政堂修理停役事。上曰:“予作阿房、建章,则如此论执可矣。修理有何关,而如此云云乎?”宇颙启曰:“臣等,方以《春秋》进讲穷经,将以致用也。《春秋》凡用民力,必书藏公新延厩于大无之岁,深加讥贬。今灾异如此,民生极艰苦,饿殍满野,正当恐惧修省之时,非所当作为之时也。愿监《春秋》停此役。”
○以司谏院大司谏召李珥。珥辞疾不至,而上疏论东西分党,而东人攻西太甚,欲强定是非,请打破东西,保合士类,使之一心徇国。上以疏辞不中,命递珥职。于是两司、玉堂纷纭驳论矣。
六月
[编辑]6月8日
[编辑]○壬午,朝讲。僖公战于韩,获晋侯,至论孟子之言《春秋》之法,宇颙启曰:“孟子之言,非但为时弊而言也。以理言之,则天生民,而树之司牧,所以为民也,故曰树后王君公,承以大夫师长,不唯逸豫,惟以乱民,则天本为民,而立君。以分言之,则君民名分,截然如天冠地屦,不可乱也。故曰:‘亶听明作元后,元后作民父母。’名分不明,则叛逆之徒,托以为民,轻弃君亲之事作矣。但后世徒知名分之严,而不知为民立君之意,肆于民上,元然自高,君民之间,势绝情阻,不知一体之义,末世每每如此。孟子之言,为时君陈戒至切也。”成龙曰:“孟子为君言之也。名分则不可乱也。”《左传》晋大夫三拜稽首云云,成龙曰:“是时词命极好,词命不可无也。晋国有人,能为词命,故不至于亡也。”宇颙曰:“不但词命,是时晋国有人如吕甥等,征缮以辅孺子,守备甚固,国势不衰,故秦知其不可灭,而归之也。近世天朝天顺之事,正类是。土木之败,銮舆北狩,而于谦等能屹然不动,整理兵马,国势堂堂,虏知不可敌,而奉送皇帝尔。”成龙曰:“宋高宗卑辞乞和,而徽钦终不得返,是其得失明矣。”宇颙曰:“卑辞请和,听命于仇雠,故国势日卑,而贼势日张,至于委靡灭亡而后已。以此言,则于谦等之事得矣。”成龙曰:“是时列国,犹有礼义,故用兵之际,犹有词命往来。至于战国,则无是矣。”宇颙曰:“是时礼义衰废,大槪专以智力为之,故议论卑下,乃衰世气象也。然间有未尽泯处,至于战国,则礼义扫地尽矣。”唐叔之封也,箕子云云,上问:“箕子何以知之?”宇颙与成龙曰:“想是以数推之。”金瞻曰:“唐叔必贤,故箕子言其理也。”成龙曰:“若全言理,则周公之后,何故衰耶?”瞻、曰:“有常有变。臣等曰:”毕竟兼以数推也。“
○榻前进启。执义洪浑曰:“李珥疏中。”所言多失中。“上曰:”所谓收司之律,何谓也?“成龙、浑曰:”本出商鞅法。珥误用于不当用处,可谓妄发。“宇颙曰:”固是妄发。但此出于朱子与陈亮书,朋友亦且陷于收司连坐之律。大槪只言幷受其责云尔。珥言亦是如此,非如商鞅之本说也。“成龙曰:”珥所论极不是。大槪珥为人,天资高,看文字亦多,非不为学,但无涵养之力,故言论处事多率尔。今此所论,亦缘此病,而妄发也。“宇颙曰:”成龙所论珥之为人及言语之失,正中其病,其所论失中之意,自上已知悉,而诸臣亦达之。但须指其条目而言,方是明白。请言臣意。珥所论金孝元、沈义谦事及乙亥西人误事及李铢等事皆未为不然。至谓今日朝议,有过激处,此亦或有之。但须有公私是非之大分,珥言太无分别,而只言两是两非云云。此其主意未稳,故许多病痛,缘此而出也。所谓须有是非者,只以珥所论观之,沈议谦以外戚,而居要地,不避权势,已为非矣。又不能虚己,礼下士类,乃以孝元少时事,诋訾不已,显有作弄之势。而厥后其类相继用事,弄坏朝纲,则所谓非而私者,岂不在是乎?若金孝元则不过年少气锐,果于有为,不避嫌疑,抵触权贵,虽曰有过,亦是公罪。然则是非大分,自有所在,若都不论是非,而徒欲镇静,则亦成混杂,而不能镇静矣。然则今日欲定是非者,自是一国之公论,非私意也。非强定也。如珥之言,岂其然乎?浑、成龙等,因言当初西人等,攻斥孝元之友云云。上问:“攻斥何人耶?”浑言:“当初击去,李诚中、许篈,后因崔庆昌事,逐去台谏等事是也。”又曰:“其时事,成龙知之。”成龙曰:“崔庆昌,为人无检束,当国恤时,畜两界娼妓为妾,当时台谏论之,西人等以其知友而庇之。台谏二员,一时并拟咸镜都事望,当时人心皆愤郁。臣为献纳,果欲弹之,其人等,自言已知其失,故不为耳。”宇颙曰:“珥疏所谓,既以君子小人分之,而又欲调剂平和,安有君子小人,同调共剂之理?此言则有理,故臣意以为:‘但有公私是非而已。欲以君子小人判之,则其论未知其果当。’所谓小人者,须是操弄浊乱,妨贤病国,贻害士林之事,方可以此名归之。若义谦等,虽其心术有不可知,别无贻祸之事,何可轻以此加之耶?臣意正以其不至于小人,故可以调剂云尔。显是小人,则万无调剂之理。若欲调剂,则误国之言也。今之朝议,亦或有太峻之论,欲以君子小人判之,此则未当。此是年少气直未经事之论也。至于朝间晓事者,则不如此,务欲得中,要使是非分明,而各得和平,乃朝廷意也。岂有如珥所谓欲使一世之人,同于己论,而强定是非者哉?若是如此,则为此者,乃是小人牢笼一世之事,岂有圣明在上,而群臣乃敢如是?此言大不是也。”浑等曰:“所谓君子小人者,乃是推极言之也。”瞻曰:“君子小人之言,亦是有意,不可谓不是也。”宇颙曰:“人之所见,有缓有急,虽有不同,而论其大分,则欲持公论,非有私意,则皆有公论,何可非之乎?”成龙曰:“大槪,朝廷之意,极欲安靖,故议论稍过者,务欲裁之,持论如此平和矣。曷尝有如珥所论之意哉?”瞻曰:“珥之言,固无他意,其论则大误,后人傅会幻出,则恐成士林之祸。”成龙曰:“士林之祸,人多惧之。臣谓必不然。士林之祸,必在人主不察之时。今圣明在上,洞察下清,岂有如此乎?只是分形各立,悉怀疑虑,不敢有为,而纪纲日就陵夷,此为可虑尔。”参判朴素立曰:“珥言甚不是。”又曰:“所谓小人之言,亦不可非之也。”右相姜士尚曰:“珥意岂有他哉?”宇颙又曰:“所论不是,故历陈达之。非以珥为不可人也。珥之为人,自上固已知之,臣又知之甚悉。其心只为国也。但其为人,全无庄重沈密气像,故虑事不审矣。珥以帷幄腹心近臣,身虽退处,而不敢忘忧世之心。其心欲朝著安靖,措世治安而已。传闻讹误,不复致祥,遂谓时论大偏,国事乖宜,过怀忧愤,发其狂言尔。其言虽过,而出于忧国之意也。但其所论大误,恐反眩乱是非,故不得不达。自上既知其失,而又恕其枉言,则尤为幸甚。”瞻曰:“珥论固不是。但近臣上疏言事,恐当回谕为佳。”宇颙曰:“固然。若以尔论非是之意,回赐教谕,则君臣之间,得为通情,似尤善矣。”
6月22日
[编辑]○丙申,弘文馆上箚,论前大司谏李珥上疏论沈义谦、金孝元之事,措语谬戾事,入启。答曰:“敢自强辨,未知其当。”
6月25日
[编辑]○己亥,有政。李文馨拜吏曹判书。
○司谏院启:“咸兴判官梁思俊,曾为守令,剥割,奔丧之际,多有悖理之事,请罢职不叙。”
6月27日
[编辑]○辛丑,全罗监司书状:道内大水涨溢,人物多数漂流,田畓尽为沉没,前古所无之灾,所见极为惨酷事。
6月28日
[编辑]○壬寅,吏曹判书李文馨辞职。答曰:“勿辞。”
○司谏院正言宋应泂启曰:“顷日白仁杰上疏,论时事一款,李珥代述之事,朝著之间,莫不闻知。至有亲见其代稿者,仁杰老耄,不足责也。珥以经幄旧臣,退处山野,凡有所怀,直达无隐,有何顾忌,而乃敢匿迹回互,隐然代述,冀惑天听?实非直道事君之义,故臣不胜骇怪,直据所闻,欲论其罪,以正人臣说诡不直之失,而为同僚所沮抑,臣之所见谬矣。请递臣职。”大司谏权德舆、司谏任国老、献纳李养中、正言洪世英启曰:“仁杰疏中论时事一款,乃出于李珥之手云。果若此言,珥固不得辞其责。但近来朝廷当以和平为主,若因此事,而必至于论劾,则恐致嚣嚣之益甚。且其论之也,欲罢则休官在野,欲推则非干公事,别无可为之事。故与宋应泂论议不合,今观其避嫌之辞,至以匿迹诡秘斥之,臣等之意,则不以为然。请递臣等之职。”答曰:“幷勿辞,退待物论。”
6月30日
[编辑]○甲辰,司宪府来启曰:“李珥代述之事,至发于经席之上,臣等忝在言地,默无一言,处置谏院,实所未安,请递臣等之职。”答曰:“勿辞,退待物论。”
○弘文馆箚子:
大槪李珥代述之事,都下喧传,臣等亦闻之矣。但珥岂为如是无理之事乎?或有简札相通之事,而流传或至于过实也。德舆等之不从,实出于公,应泂之欲劾,虽有后弊,亦非有他意也。岂可以论议之不合,或递或出,起朝家不靖之患,启缙绅攻击之渐乎?大司宪李拭等,以不言为嫌,是不过难信传播之言而然也。有何所失?请李拭以下权德舆以下,并命出仕。
答曰:“明日当发落。”
秋七月
[编辑]7月1日
[编辑]○朔乙巳,招吏曹判书李文馨问曰:“闻卿往白仁杰家,仁杰自言,顷日上疏,乃出李珥之手云。此言是乎?”回启曰:“臣往见白仁杰,偶问曰:‘前日疏中一款,与李珥疏辞有相同处,何欤?’仁杰答曰:‘李珥通之。’云。”传曰:“知道。”答玉堂箚曰:“教人上疏,此实惊骇。意虽贵于和平,理难掩其罪过。出仕事,依启。”
○大司谏权德舆以下启曰:“李珥代疏之言,虽有云云,其间曲折,未能尽悉,臣等之意,妄以和平为主,亦欲轻论,只应泂所斥之言,实似过当,故不敢从之,而反被沮抑之诮。今若苟合,则后弊无穷,台谏事体,断不如是,势不可相容。请命递臣等之职。”答曰:“勿辞。”
○宋应泂启曰:“近来士气摧颓,清议不振,小有激扬之论,则辄以过当讥之。今者李珥之事,其于所闻,实所骇怪,既知其非,而含默不言,又失言责,故区区之心,非是自信所闻,深治其失,以抵于罪也。不过论其所失,一以戒其非,一以杜后日之弊而已。既与同僚有异,又被玉堂之讥议,决不可出仕,请命递臣职。”答曰:“勿辞,幷退待物论。”
○司宪府启:“宋应泂出仕,权德舆以下递差事。”如启。宋应泂以玉堂箚中,有讥斥之语,又避嫌而退。
○金宇颙于筵中,论应泂有攻击不靖之气,无爱护善良之意,应泂遂罢。
7月2日
[编辑]○丙午,司宪府:“以昨日处置谏院失当,玉堂论议哗然,是欲为主和平,而适足以启循默之渐,杜言官之口也。显被讥议,不可在职,请命递臣等之职”答曰:“勿辞,退待物论。”
○玉堂箚子,大槪幷出两司之意,欲为镇定之计,而正言宋应泂轻信所闻,欲遂己意,就职之后,烦渎引避,至有不平之语。若此不已,恐启不靖,请递大司宪李拭。当初强避不当避之嫌,显为避事之态,及谏院再避之时,处置乖当,有若攻击之端,请命并递。如启。掌令郑熙绩、韩准、持平奇大鼎、尹先觉递差。
○有政。
○白仁杰上疏,大槪:“欲论时事,虑文短不能达意,送于李珥润色之。程子亦多代人著述,故臣意不以为嫌。传说于人,臣虽无状,岂非其意,听人之教乎?答曰:”省卿上疏,始知首末,卿宜安心。“
○是政。郑芝衍拜大司宪,洪浑拜执义,李元翼、金诚一拜掌令,成浑、姜緖拜持平,具凤龄拜大司谏,崔滉拜司谏,李辂拜献纳,金泰庭、许鉴拜正言。
十二月
[编辑]12月6日
[编辑]○丁丑,仁圣大妃禫日,百官将陈贺,玉堂箚陈贺,上不从。
○司谏院启:“禫祭后请停陈贺之礼,该司秘密公事回启后,不通于台谏,请礼曹堂上、色郞厅推考。”
○司宪府启:“禫祭后请停陈贺。”答曰:“礼曹推考事,当随后发落。贺礼事,非必欲受贺也。异议之习,不可长也。”后允之。
○奉化县监赵穆重乡校。乡校失旧基,僻在县西,甚湫陋,体制又不备,而所谓旧基,则已建乡序堂,势难挠动久矣。赵穆下车,即聚乡人,喩以乡校复旧基之命,撤乡序堂,移创圣庙焉,先是殿内、宋贤位次与东贤,幷列于南隅,赵穆尝以为未安,欲于奉安之时,上达改正。故特广其殿制,计未成而递归。厥后以此意言于朝绅,使启请改之。列邑圣殿宋贤位次之正,皆自此始。
○征士成运卒。〈五月庚午日。〉字健叔,自少力学,隐居三山县之大谷,累被征召,终不就列。寿八十三,学者称为大谷先生。上遣礼官赐祭。其祭文曰:
温温恭人,惟德之基。早志于学,长益精思。翔于国庠,人拟老成。恺悌君子,邦家之桢。科名衒身,岂尔所屑?隐晦求志,实尔所乐。婆娑丘壑,益务旧学。忠信内积,英华外发。秋月其怀,永雪其操。间气天挺,馀事词藻。不烦雕琢,水涌山出。谦抑自藏,众善之集。言行允孚,表里其一。世念已绝,冲襟自适。菽水不继,草庐容膝。自予先王,好善有诚。侧席屈体,虚馆开迎。扬陋起滞,尔膺召命。藏修有素,六条其行。皤皤鹤发,金马门来。病未登对,屡辞控哀。宸翰丁宁,温谕不许。医来药继,殊礼特举。天眷虽隆,尔病亦深。遂乞还乡,缺然圣心。白驹难絷,皎皎空谷。惟予冲人,患不知德。克追先志,爰加薄秩。非敢爵之,用示不忘。庶几无疾,或可来扬。年龄渐高,筋力难强。卧云益坚,何计能致?予念善人,天地之记。纵未共理,亦足廉顽。虽然并生,一未接颜。予叹方切,无以为情。何料今日,永隔幽明?闻讣惊恻,况然如失。一老不慦,百夫难赎,遣医尽返,汤剂无及。予实不诚,惭恸何意?呜呼哀哉,芝兰不茂。菉葹易盛,邦家不幸。宿儒雕尽,乡无善俗。人渐泯泯,叨居艰大。予惟用悯,予因从臣。更闻风致。晩年静养,造诣尤邃。如鉴未尘,若水不波。见者自醉,闻者咨嗟。予虽不敏,实感中心。眄彼俗离,山高水深。君子攸芋,典刑犹存。百代之下,人皆仰尊。遥遣薄奠,讵酬予忱。灵其不昧,冀纡一歆。
〈宣宗大王实录卷之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