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鲜王朝实录/成宗实录/十九年
春正月
[编辑]1月1日
[编辑]○朔丙申,上率百官,行望阙礼于昌庆宫,仍贺两大妃殿。
○御明政殿受贺。
○进宴于两殿,又御明政殿,行会礼宴。
○冬月,江冰不坚。至是令司宰监副正郑叔墀伐冰于广州芚弥、月溪等处。
○司宪府启:“大司谏申末舟之罪,律该待制上书诈不以实。大司宪权健轻蔑主威,不直启达,而自知罪重,不即承服,请上裁。”命议于领敦宁以上及政府。沈浍、尹弼商议:“申末舟依照律施行,权健照律后更议何如?”洪应议:“申末舟诈不以实照律,似不当罪,改律论断为便。权健执迷不能变通而然,岂轻蔑主威耶?若强服之,则恐非情也。”李克培议:“权健照律后,一时定罪何如?”孙舜孝议:“申末舟之罪,虽前后言辞有异,实无诈情,照律过当。权健亦执迷而已,恐无轻蔑主威之情。上裁。”慎承善议:“今观申末舟招辞,与律名似不相合,改照何如?权健前日召问时,虽援例不启,今已吐露所闻处,上裁。”命申末舟左迁,权健照律。
1月4日
[编辑]○己亥,左承旨韩偃启曰:“臣叔父明浍,今日发引,迎番军才出城门,并皆逃散,杨州军人才十五名,未得发行,驻在门外。”传曰:“东冰库负冰军人一百名,令部将率领驰往交付,其礼葬都监官及京畿差使员,并鞫之。”
○御经筵。
○以韩致亨为崇政清城君,蔡寿嘉善汉城府左尹,尹殷老嘉善汉城府右尹,成俶嘉善庆尚道观察使。
1月5日
[编辑]○庚子,受朝参。
○御经筵。讲讫,特进官孙舜孝启曰:“臣与朴安性同为推刷修改都监提调,事今垂毕,而安性为大司宪。请令安性时时仕进,以完其事。”上曰:“可。”领事洪应启曰:“闻修改都监所得公贱三千馀口,推刷务要精察,不可欲速也。”上曰:“然。”应又曰:“臣今春自永安道来,过永平县,邑守谓臣曰:‘本邑元户才二百馀户,而客户七十馀矣。若尽移客户,则本邑难以供贡赋。’臣意流移人物,虽不可不刷还,亦不可不计便宜也。”同知事李琼仝启曰:“京畿,四方之根本,固当强干弱枝。”上曰:“令该司商议施行。”
1月6日
[编辑]○辛丑,受常参。
○御经筵。讲讫,大司宪朴安性启曰:“诸道未挈家守令、万户,带率私妾,多般作弊。非徒万户、守令为然,节度使亦如是,何以检下乎?请摘奸痛禁何如?”上顾问左右,领事尹弼商对曰:“若率私妾,则从之者多,为弊果不赀。今若下谕,则边将自然不敢犯,不必摘奸为也。”正言朴喜孙启曰:“虽官妓,亦不可率。”弼商曰:“官妓专为边将设也,不必禁也。”上曰:“以大司宪所启,谕诸道观察使、节度使。”
○礼曹正郞金应箕将堂上议来启曰:“《五礼仪》王世子纳嫔仪,纳采、纳征、告期、册嫔、醮戒,乐陈而不作,会百官,乐备而不作。庚辰年仪轨内,纳征、册嫔、醮戒、百官贺、命妇贺、两殿上寿,并用乐。今据何礼行之?”传曰:“凡婚姻,不用乐者何欤?令礼曹及弘文馆考古制以启。”弘文馆启:“《礼记》《曾子问》:‘娶妇之家,三日不举乐,思嗣亲也。’注云:‘思嗣亲,则不无感伤,故不举。’《晋书》《礼志》:‘台符问:“迎皇后大驾,应作鼓吹不?”王彪之以为婚礼不乐。’鼓吹亦乐之摠名,今宜备设而不作,时用此议。《唐书》《礼乐志》皇大子纳妃仪,鼓吹陈而不作。”传曰:“记云聚妇之家云者,非指其父母,但指娶妇者耳。且《晋书》迎皇后事,则皇帝自迎皇后之事,皆不合于今时。承政院、礼曹、弘文馆审议以启。”弘文馆更书启:“程子曰:‘古人重此大礼,严肃其事,不用乐也。三日而后宴乐,礼毕也。’以此而观,婚礼之不用乐,非徒为嗣亲也,重其礼耳。司马温公亦以婚礼用乐为非。臣等之意,不用乐为便。”礼曹书启:“谨按《礼记》《曾子问》:‘娶妇之家,三日不举乐,思嗣亲也。’先儒释之曰:‘取妻以嗣续其亲,则是亲之代谢,所以感伤而不举乐也。’以此观之,则为父母者,亦不可恝然举乐也。稽诸历代之史,参考本朝古制及五礼仪,其乐皆备而不作,是皆据礼经为之节文也。若本朝庚辰年用乐之义,则未知据何礼文。今王世子嘉礼时,依古制备而不作何如?”承政院佥启曰:“古制婚礼无用乐之文,三日之内则不用宜矣。三日后受贺时,用之何如?”传曰:“亲没者娶妇,则当思其嗣亲,故不举乐。今予尚在,用乐何妨?且庚辰年用乐,岂无所据乎?以此收议于政府、领敦宁以上。”沈浍、尹弼商、洪应、李克培、尹壕、李铁坚、慎承善议:“《曾子问》:‘娶妇之家三日不举乐,思嗣亲也。’大抵娶妻以嗣续其亲,则是世次代谢,人情不无感伤,通于存没而言。《唐书》《礼乐志》皇太子纳妃仪,鼓吹备而不作,虽不言其故,亦不过思嗣亲之之义也。朝廷之礼,依古文施行;若两殿上寿,权用乐无妨。庚辰年嘉礼,百官会礼宴亦不举行。且元日已行,今次停之何如?”孙舜孝议:“婚礼不举乐,思嗣亲也。纳采、纳征、告期既不用乐,册嫔、醮戒独用乐,恐违礼文。但《曾子问》三日不举乐,程子曰:‘三日而宴乐,礼毕也。’婚礼既毕后,百官陈贺,在三日内用乐,似违古人之论。然上有两大妃殿,且世祖于嘉礼用乐,臣意谓受百官贺时,从权用乐为便。”传曰:“册妃、亲迎,勿举乐,除百官会礼宴。嘉礼后两殿进宴,用乐可也。”
1月7日
[编辑]○壬寅,受常参。
○御经筵。
○分遣右副承旨庆俊、同副承旨柳允谦于东西冰库,审视冰丁厚薄及藏冰之状。
○传旨兵曹曰:
各浦万户如有声绩特异者,观察使、节度使录其实迹以启,随其才品,东西班优陞叙用。
1月8日
[编辑]○癸卯,御仁政殿,行王世子告期礼如仪。鼓吹陈而不作。
○分遣史官河润、姜浑于东西冰库,审视冰丁厚薄。
○军器寺佥正申从洽上疏曰:
臣闻古者,存有号则殁有谥,必考行迹、论功业而为之制,故以行迹之得失、事业之有无而谥随之。为善者得谥而为荣,为不善者得谥而为辱,立天下荣辱之权,为后人劝沮之方者,莫切于此。人有善而谥与实爽,则是掩玉之良而为碔,指蕙之薰而为莸也,非所以劝善,乃所以沮善也。臣之外祖父上党君韩明浍,勋名德业,自开国以来,盖一人耳。易名之时,宜极美之称,而奉常拟谥‘明成,’此岂大行受大名之义欤?且谥法,思虑果远曰明,其注曰:“自任多,近于专。”此非美称也。精忠贯白日,丰勋格苍穹,此臣祖明浍平生大略。而今无一语及之,臣不胜痛伤。曩者国运中否,群奸煽乱,社稷将坠于地。臣祖明浍起自布衣,奋忠仗义,际遇光陵,驱策英雄,芟除乱贼。一指顾之间,天柱既倾而复安,地维既绝而复续,虽平、勃之安刘,狄、张之兴唐,何以加此?身历二朝,首尾几四十年,四画云台,五长台府,伟烈茂功,铭彝鼎而书竹帛,难可以一二数之也。平居恂恂,以国事为念,中夜以兴,端坐静思。有一事可以利国家、泽民物,则必整服待朝,请对而奏之,获蒙兪允,喜形颜面。赤心自许,白首弥坚,天地可变,而此心不变,日月有息,而此心无息,殿下常思,御书有‘事君以一心,忧国以百虑’之语。奉书而泣曰:“知臣莫如君。天鉴下烛,洞彻微衷,臣虽死无憾矣。”夷考平生,真所谓国耳忘家,公耳忘私者。噫!皇天后土,誓一生忠义之心;太山黄河,劝万世带砺之勋。人臣有如此之勋、如此之忠,其议谥也,反不及焉。臣闻命下,不觉长呼。昔滕修谥‘声,’其子并上表,乃改‘忠;’王尧臣谥‘文安,’其子同老论其功,改‘文忠。’彼二臣者,未闻精忠伟绩,如臣祖卓卓表著,而其子尚陈列请改,况臣祖忠勋如前所陈者乎?古有重议之法,特命礼官,博采公议而改之,非徒亡臣明浍感泣于泉扃,抑亦千万世为善者劝矣。
传曰:“明浍有大功于国家,且无自任近专之行,果行与谥违。其议于领敦宁以上。”沈浍议:“世祖大王化家为国,明浍大有功焉,真社稷臣也。‘明’字果不合,改谥为便。”尹弼商议:“思虑果远非恶谥,其注解之语,亦无损于明浍事功。若从子孙上疏而改其谥,后弊难禁。”洪应议:“明浍之谥,不为不好。虽云‘自任多,近于专,’何害于明浍之事业?正如孟子称‘管仲如彼其专’也,然‘管仲尊周室、攘夷狄,九合诸侯,一匡天下,如其仁!如其仁!则孟子之称,何损于管仲欤?臣意虽勿改可也。伏惟上裁。”特命改‘明’为‘忠’,事君尽节曰‘忠’。
1月9日
[编辑]○甲辰,御后苑,观武臣堂上官射。以鱼有沼、郑有智、金继宗、金世𪟝、禹贤孙、韩叔厚为左,沈膺、李钦石、洪利老、具谦、李拱、吴澨为右,分六耦而射。赐胜耦弓各一张。吴澨启曰:“臣曾为永安虞候,目睹六镇防御。稳城于六镇中,防御最紧,而军士不实,名为骑兵而无马者颇多。近年以来,流移之民亦多,且美钱镇亦在稳城境内,元军一百名内,实赴防者,仅七十馀人,而骑马者亦不过二十馀人。二镇防御甚踈,脱有不虞之变,将何以御敌?臣意以为右二镇不可废弃,则以南道人民,移入北道,以下三道人民,移入南道,推移入居,则庶几军额敷而防御实矣。庆兴军士元数三百内,造山九十名,抚夷二十名,两镇分防,而本府留防者,才百五十馀人,防御亦甚虚疏。此镇土地沃饶而多闲旷,若量移下三道人三百馀户入居,则防御亦不踈虞矣。在前,各镇江滩要路处,设菱铁以备贼,故虏不能犯夜深入,诚御敌之利器。但菱铁年久散失,所馀无几,请加数造送以备贼。”命示领敦宁以上及兵曹。兵曹判书鱼世谦启曰:“节度使李克均赴任时,请改军籍,且移入人民,以实空虚之地,曾已蒙准。而移民之事,已令观察使同议措置,未回报。吴澨所启,皆克均所当行之事,克均回报后,措置为便。菱铁亦令本道打造,待本道回启而后,更议施行。”上曰:“吴澨所启,当付兵曹,待节度使启闻后,一时并启。”鱼有沼启曰:“在前,五镇长城外斡朵里居处,我国筑土城,使之安接,作我藩篱。今则节度使慢不致意,遂使兀狄哈得以杀掳人畜,斡朵里等无所仰赖,散去深处。古云唇亡齿寒,城底斡朵里等,不可不抚慰而安接之。臣意以为修筑土城,深凿沟子,招抚斡朵里散居者,悉还本居,则彼尼车麻兀狄哈等其丽不多,控弦不过百馀,可以攻伐矣。前此,三卫野人投诚欲朝者,来于会宁,择其可送者上送。今开平安道路,使彼人得以审虚实,再掠边氓,臣恐将有不虞之变。彼三卫野人徒众甚多,控弦不下数千,若相据而起,其变不小。且其窜窃,不在合冰之时,则必于解冻之时,正二月之交,恐有边警。臣意以为宜遣武臣,以严防戍。”上曰:“今无声息而预遣武臣,恐有骚扰之弊。且既许其路,又无缘还闭,于事体何如?”有沼曰:“虽无声息,遣武臣严加防御为便。”上曰:“然。”
○日本国对马州太守宗贞国,特遣职宣来献土宜。其书契曰:
于前宗彦七贞秀疾已病也,因质于神,以藏经于此,疾则得痊。遂遣宗三郞求藏经,辄蒙恩赐,圣恩之重,何者过之哉?夫倾东海之水,黔南山之竹,岂尽谢词乎?伏致祝赞于万者也。夫有无交易者,商贾之事也。闻于执事,达于天聪,其恐不少。虽然本无农桑之可养民,如米豆,每岁有数赐,如绵布者,无因而难求之。谨纳不腆之方物,伏庶几其价直准前例,绵布尤精好者赐之者,圣恩之弥重者也。黄金六十二挺,各四十二文目,朱二百二十裹、进上练二匹、大刀二把,附使者大中臣飨庭新右卫门尉职宣幷副官,表微志耳。恐惶不宣。
○司宪府持平成世明来启曰:“内农作虽是像农事而为之,然近於戏玩,请停之。”传曰:“农作非自今时,自祖宗朝而为之,此非戏玩之事也。且以为戏玩之事不可为也,则如人胜、春幡之类,亦可废也。”世明曰:“人胜、春幡之类,虽若戏玩,然自古有之,而抑人力不至于多费。臣观农作,奇岩怪石之状、山川草木之形,无不为之。且分左右边,争呈机巧,此实戏玩。”传曰:“为山而无草木,则非山矣。且自古为之。”不听。
○司宪府启:“金磶事言根下问时,权健固讳不启,轻蔑主威罪,律该弃毁制书斩待时。”命议于领敦宁以上。沈浍议:“权健罪虽重大,照律过重,减等科罪何如?”尹弼商议:“权健偏执己意,犹未解惑,以至于此,罪不可赦。然情则恐或无他。”洪应议:“权健之罪,只在执迷而不知变通也。以轻蔑主威论,过于情。”李克培议:“权健罪虽重,情则可恕。弃毁制书之律,恐不相当。”御书曰:“君问不对,非弃毁制书而何?罪与律当。然父为勋臣,身亦大臣,只收职牒,外方付处。”〈史臣曰:“健初与执义韩斯文、掌令奉元孝等同议启金磶事。及上怒,命宪府鞫健,健之供辞颇涉台中。斯文等奉承传旨,恬不引嫌。及朴安性代健为大司宪,斯文等恐安性问不引嫌之事,欲乘安性未上官,上健照律启本,促吏书之,书多错误。未及上而安性出仕,亦随风而靡,无异辞,士论嚣腾,鄙夷之。”〉
1月10日
[编辑]○乙巳,传曰:“内农作之事,自祖宗而然,乃为民事举也。故今亦略为之,其难备之物,不必强求。”
○司谏院司谏金谌等来启曰:“权健亲问时不以实对,而殿下特从轻断罪。然健所为,非畏首畏尾,伺候颜色者之比,只是狂直耳。若受此罪,恐防言路?”御书曰:
尔等以健为是而名为狂直,以予为非而云塞言路,为是为非,谁能辨也?
金谌等更启曰:“健固执己见而无变辞之诈,故臣等以为狂直。昔唐太宗罢朝欲杀魏徵,文德皇后以主明臣直为贺,太宗乃悦。董宣为洛阳令,杀湖阳公主苍头,公主诉帝,光武欲杀之。董宣曰:‘圣德中兴而纵奴杀人,何以为天下乎?’帝令宣谢公主,宣两手据地不肯谢,命强项令出。权健所为,与此事不同,而无情则一也。臣等所启,只愿包容,以开言路耳。”御书曰:
此事非魏徵、董宣之比,且非罪言事之例也。
○弘文馆典翰李昌臣等来启曰:“日者臣等以台谏言根不宜盘问,累渎宸聪。今健坐罪,臣等恐言路自此塞矣。”传曰:“尔等不知大体也。”昌臣等又启曰:“大抵忘身殉国者少,持禄容身者多,为台谏者,果皆如龙逢、比干,则虽刀锯在前、鼎䦆在后,苟自反而直,当尽言极谏,纳君于无过之地然后已。如非其人,则必厚于家而薄于国,先其身而后其君。一有可言之事,上探微旨虑问言根,傍惧大臣将为怨己,必先斯二者,然后乃言。是以古之圣王,或拜昌言,或赏谏臣,以此劝之,有含默不言,如寒蝉者。臣等以为台谏所言,当理则纳焉,如或不中,特赐优容,勿问言根,庶开直言之门。”承政院亦启之。传曰:“谏官、弘文馆政院任意为之。”
1月11日
[编辑]○丙午,受常参。
○御经筵。讲讫,大司宪朴安性启曰:“前者,金山郡守赵勋不法事件内,还上滥征事,遣执义韩斯文推核;又令反库,分其剩谷,还给本主。臣意以谓以积年蓄积之剩馀,分给往今年受出之民,至为未便。请勿令分给。”上曰:“然。”安性又启曰:“内农作,国家所以示民以重农桑之意也。但分左右,以定胜负,互相争竞,皆欲办难备之物,不得无弊。至如所用稿草,前此不过七十同,今年多至二三百同,此事虽不可废也,请勿分左右,以除争胜倾轧之弊。”上曰:“农桑,本也。自先王朝设内农作,所以示民务本,且有祈祷丰稔之意。至于花卉禽兽,但备观览也,暂设暂撤,无甚大弊。况难备之物,已令勿设,虽分左右,有何弊事?”
○下书平安道观察使成伣、节度使李秉正曰:
三卫人外虽归服,内实携贰。江界、碧潼之民,再被杀掳,已令兵曹谕其酋长,捕送犯人。已数月,了无回答,其心可知,不可不预为之备。卿其申严边警,毋或少弛。
1月12日
[编辑]○丁未,受常参,视事。
○光城君金谦光以年满七十,上状辞职,不许。
1月13日
[编辑]○戊申,受常参。
○御经筵。讲讫,司谏金谌启曰:“伏闻命改韩明浍谥号。谥者,考其行迹,以昭劝戒,苟既定矣,断不可改。请仍旧。”上曰:“尔言是矣。然上党功业,一国人谁不知之?日者,奉常官员,以‘明成’拟启,予徒见‘明’字之为‘思虑果远’,而不知其‘自任多,近于专’之义,遂以‘明’字为不妨,从之。及观申从洽上疏,始知大不相称。奉常官员,予欲罪之,然非出于一人之议,勿问耳。”金谌更启曰:“明浍功烈,大则大矣。然谥号,虽孝子慈孙,百世不能改,请勿改。”不听。
○传曰:“赵之瑞,可用人也,病若不紧,其差京职。”
○设内农作于后苑。
○礼曹启曰:“今来宗贞国特送职宣,若于馈饷时,更以郑诚谨事发言,未审何以答之?且特送虽无接见常例,特赐见何如?”传曰:“若言郑诚谨事,当答曰:‘殿下览书契,教曰:“凡人岂无一失?诚谨虽有小失,岛主自先世以来,交好已久,岂以此事遽生疑虑?”’以是答之。此辈前此久不接见,今若接见,无乃示之以弱乎?勿接见何如?职宣赍来书契内,归咎郑诚谨有三条,其一,不从条例,突入府内事,其一,自船上不入客馆,直到岛主家事,其一,不受回答书契回船事。
○行护军金䜣上疏曰:
伏以近者罢大司宪权健职,寻窜之于外。臣闻天尊地卑,乾坤定矣;卑高以陈,贵贱位矣。君臣之分,犹天地之不可易也。然天道下际而光明,地道卑谦而上行,故天地交而万物通。上下不交,天下无邦,为泰为否,在天地上下之交不交如何耳。故为人臣者,固止于敬,止于忠。稽颡拜手非敬,牵裾断靷为敬也;唯唯诺诺,阿意顺旨非忠,謇謇谔谔,面折廷争为忠也。故有不奉诏者,不以为慢上;有封还敕书者,不以为方命。当时不加戮,后世无异议,何者?人主威如雷霆,势重万钧,苟震之以威,压之以重,无不摧折糜灭者,谁肯抗天威批逆鳞,以取必亡之祸哉?必争阿谀取容,谀侫成风,徒以俯伏听命为敬,逢迎顺旨为忠,而国事日非矣。国家置台谏,以寄耳目之任,而凡举劾弹奏之际,其言之所从出,俗谓之言根。或得之于亲故隐微之间,而难于轻发,或得之于平昔闲话之中,而莫敢的指。若一一推其言之所自出也,则必疲于应对,利于含默,而罪人无以惩,朝纲易以弛矣。前此,台谏累请不问言根,而已蒙允兪,永为成法,所当守而不失。近有一二台谏,建白以为可问,是自毁之也而可乎?殿下以从谏弗咈、迩言必察之盛心,用一二台谏之言,特垂清问,而权健敢抗拒不对,事涉不敬,罪在无赦。而原其情,则不过欲守其法也。守法之吏,虽赏之犹惧不能,况从而罪之乎?赏一人而千万人劝,罚一人而千万人惧,千万人之劝之惧,在一赏罚转移之机。一权健之得罪,不足惜也,而其所以摧刚直之气,长阿谀之风者,在此一举,岂不深可惜哉?伏惟殿下留神垂察焉。权健既得罪,臣辄区区陈论,疑于党罪人矣。臣非不畏罪也,然知而不言,臣罪大矣。臣数年以来,风湿交侵,腰下不遂,死亡无日。而猥蒙睿慈,曲霈洪私,赐医药而治疾,病颁廪禄而救饥饿,得至小间,以至今日,实殿下再造之恩也。今虽受斧钺之诛,死犹晩也,安敢隐默以负殿下哉?臣气力尚弱,足不能行,恨不得瞻望阙庭,仰陈得失,而遥上封章。书不尽言,言虽有尽,意则无穷,忠愤所激,不觉呜咽。
命召䜣。䜣舆疾赴阙。传曰:“此非他问言根比也。金磶罪关纲常,不可不惩,故囚于禁府,再度刑讯,而尚不能得情,故弃之。权健自平安道来启曰:‘平壤人言:“磶之事详推,则可以得情。”’予闻其言,谓其有据可鞫,即问其所传闻处,健固执不言。君臣之间,岂可如此?予欲依法罪之。然父是大勋,身为大臣,特从轻罪之耳。尔久为经筵官,今尚如此,外人岂能家喩而户晓哉?”䜣对曰:“健不对上问,虽似过当,然不过欲守其法耳。臣恐自今以后,阿意顺旨者多,而直士少矣。”传曰:“安璿连族于安宽厚,以此观之,权健所闻安璿之言,亦未必出于正也。”䜣曰:“权健得罪,无足惜也。若比比如此,则恐台谏无见闻处矣。璿之连族于宽厚,臣不敢知也。”传曰:“尔尝久侍经幄,今何所启乃尔耶?非他问言根比也,在所不得已也。”〈史臣曰:“䜣病腰脚,以肩舆赴阙门而启。议论劲直,识者高之。”〉
○义禁府囚人金磶上疏曰:
臣闻萋斐之文,终成贝锦;市虎之言,三传必惑。苟非圣人至虚至明,则孰知公冶长之非其罪、匡章之不为不孝乎?况臣之事,初以浮言致狱,而臣与事干俱受刑杖二次,曝白其情。圣上亦虑一夫陷于非辜,广议大臣,已释冤枉。而浮言重起,朝议纷更,以一人之毁,更成刑狱,必至于诬服而后已,臣冤滋甚。古人云:“成人者少,败人者多。”一罹危机,众毁螽集。况今权健所闻,乃在安璿,璿即安宽厚之从父侄也。安氏之门,与臣之家有隙已久,必欲挤之于井,而又下石焉,安知不为相为唇齿,乘此之隙,阴发毁言乎?若攸司从璿之言,而决臣之事,则臣之腷臆,无由得伸,而直以成安家之宿怒矣。假如安璿浪从浮谈,当杯酒谈谑之间,无情发说,及闻推问言根,则思其所言之端,先掖邑人善为修饰,符同待问必矣。璿以一邑之主,权足以感人,威足以动众,有欲必遂,有命必从。而臣之父则解任弃世,已阅十年,臣之气势,无所可依,谁肯拂逆时太守之意,忍杖直言,以救已死守令之子乎?臣之痛闷者一也。况安璿之言,在臣方被缧绁之中,当其时,已因如此浮言,讯推平壤人物,至于再刑,肤裂骨碎,不忍诬言,乃实情也。而若复一依安璿之言,又推事干,则其意以谓:“若依前辙直明其情,则违于更问之意,必受无限之杖。若从更问之意,诬辞变招,则不受一杖,以全其身矣。”岂爱惜孤弱寡援之人,以违法官更推之意,强袭前人之发明,而忍受无限之杖乎?臣之痛闷者二也。谨按律文有指奸者勿论之条。况臣之事,累次刑讯,无一指奸,而更从浮毁,以致牢狱,孰肯于祈寒桎梏之中,宁受刑杖而不忍诬言,以丧其身乎?臣之痛闷者三也。臣前杖之毒,方砭骨髓,呻吟未断,而又陷刑狱,必死于接折矣。苟全性命而强招诬服,则永世禁锢。臣之一身,前后坑坎,进退维谷,臣之痛闷者四也。臣若实有此犯,则方其时,岂无言官而一无举劾,必待再经大赦,出身文场,政府荐举为司录,然后追论其弱龄之事?既替臣职,又欲蔓延于他,猬兴大狱,臣之痛闷者五也。臣以蓬荜之微,单寒莫比,叨参科第,圣恩已至矣。众口交讪,身世寡助,更于仕宦,复有何望?但生逢圣主,无一夫向隅而泣,臣独为刑所迫、为憎所快,而诬被污秽之累,则是使匡章与公冶长,不得免罪人之名,而永为昭代之弃物矣。此臣之自纳于不测之诛,而吁天未已者也。
传曰:“安璿之于宽厚,同姓五寸,而安璿时任庶尹,金顺成十年前已死守令。金磶之事,其于推核何如?其议于领敦宁以上。”沈浍议:“前日金磶所犯,纲常重事,推考,事端未出,平壤事干各人,亦不言其实,因此弃之。今以权健之言更鞫,而其言出于安璿。金磶素与安宽厚有嫌,璿若宽厚之五寸姓,则出言不公。臣意以谓虽坚推,终不得承服,弃之为便。”尹弼商议:“安璿于宽厚切族,且璿时任守令。又是传闻之事,事干各人,想必多拿来推鞫,必至骚扰。且恐各人务欲实安璿之言,萋斐成狱,以成诬陷之弊。此事年纪甚久,竟是指奸之事,臣意以谓弃之为便。”洪应议:“臣于此事,前日已再陈不可。臣意奸事不于奸所现捉,则不得听理,以衽席之上,所为隐微故也。律所谓指奸者勿论,亦此义也。今上书所载与安氏有隙、新旧守令有间等语,捃摭己闷之意,固不足恤也。然拟之大义,推核以明,不徒于理未稳,终将不得现推。况在十年之远乎?臣意勿推为便。”李克培议:“臣前日以十四年以前之事,推明为难议启。今金磶之言,似亦有理。”尹壕议:“虽鞫金磶得情,再经赦宥。且安璿于金磶有嫌,上裁。”传曰:“宰相之议,与予意甚合。然予不弃之者,此事关系纲常,言端已出,而无缘弃而不鞫,则不知者,以谓此事何以弃而不问?言者必有之。故欲待安璿之来质问矣。虽问平壤事干人,必与安璿相应,以实金磶之罪,以此定罪未稳。予意以谓禁府推核时,知此意以断之则可矣。”
1月14日
[编辑]○己酉,雨雪,雷震。
○礼曹启:“职宣赍来书契内,既咎郑诚谨,今若如传教言之,则彼狭窄之心,恐生疑惑。且若不接见,彼必失望。曹供馈时,彼若言及诚谨,答云:‘殿下已罪诚谨’,何如?”传曰:“以予昨日传教及礼曹启禀之言,议于领敦宁以上。”沈浍议:“彼若言郑诚谨之失,答曰:‘殿下闻诚谨失礼,已谪于外。’且从权接见为便。”尹弼商议:“若问诚谨不中之事,当答曰:‘将具启殿下。’且须赐见,慰之曰:‘郑诚谨奉使失仪,予当治罪。’以是权辞慰抚何如?蕞尔小丑,虽不足畏,边患亦不可不虑。”洪应议:“今承上教至当。特送接见,古无其礼,今特见之,恐亏大体。如问诚谨之事,答云:‘如此小失,人或有之,何足介怀也?’以此答之何如?”李克培议:“若言诚谨事,权辞答曰:‘前日宗彦右卫门来言诚谨失礼,故殿下已知之,深责其非。然此特过误小失,岛主亦何嫌焉?’以此开谕何如?且彼言失礼于我国者,岛主并已流刑,此言固不足信,我亦以深责诚谨答之,似乎相称。且接见虽无前例,观其前日宗彦右卫门及今次职宣赍来书契等语,彼之怀忿已深,特赐见慰谕何如?如此辈,不可以一槪待之,有时从权可也。”
○司谏院司谏金谌等上疏曰:
臣等谨按古人有言曰:“顺旨者爱所由来,逆意者恶所从至。”则人臣之争欲顺旨以避逆意者,必然之理也。人臣争欲顺旨以避逆意,则謇谔之士,无所容于世,而含默之风长。含默之风长,则壅蔽之患成,而祸败之至,难乎免矣。古之明王知其若此,故唯以开广聪明,为甚盛德,谅直者嘉之,讦犯者义之,愚浅者恕之,狂诞者容之。虽有取笔涂诏,欲毁白麻者,亦无所加其罪。不然,君臣之位,犹天尊地卑,分与势截然而不敢犯,孰敢立殿陛之下,与人主争其是非乎?而况台谏以区区小官,上批龙鳞,下结仇怨,不知其何所恃也,所可恃者,唯有人主之容恕,粗能谨其官守,以尽事君之责焉尔。恭惟主上殿下临御以来,求谏若不及,从善若转圜,言苟可采,无不行者,虽有失当,一切包容,大开不讳之门,以养直士之气。故臣子忘戮辱之患,事无大小,罔避权要,舒心展诚,知无不言。夫人之显犯,则据两造之辞而听之矣;人之隐慝,则或可因所闻而得其实矣。故言官之所闻所启,或出于公议,或出于亲旧,或出于宿昔,或出于今日。而有当容隐者,有难的指者,今之所谓言根是也。若必一一根寻以致辨诘,则言人不善,众所深戒,孰肯传播,以及言官之耳哉?朝廷设台谏,本以大开聪明,而反以杜绝视听,则是自蔽其耳目也。自蔽其耳目,则百官之贪邪、远方之利病、风俗之污隆、纲常之斁败、法令之不行、公论之在下,何阶而一一上达乎?尝因台谏之极陈其弊,特垂兪音,许以勿问。是则以众智为智、以众心为心之盛心也,史官书之,远近闻之矣。曩于经筵,权健只启平壤所闻,不启言根,殿下亦赐优容,则是守前日勿问之教,而信在言前之盛心也,史官又当大书,特书不一书矣。翌日于经筵,论及此事,殿下亦难于更问言根。侍讲一二大臣、台谏从旁失对,以致殿下失信之举,将焉用彼哉?议之者有曰:“台中所闻则不可问也,其所独闻则可问也。”臣等窃以谓言事者之所闻,不可问者,欲以开广言路,则台议与独闻,又何择焉?此不过曲为辨说,以惑众听,而谄谀之意可掬也。伏愿殿下更留三思,无替前日之德音,益开言路,以广四方之耳目,国家幸甚。若夫权健之经情不对,则徒以戆执,矫激过甚,不自知其陷于不赦之罪,原其情,则不过为狂直之致也。若实有不敬之罪、狡诈之情,则臣等亦当开陈情状,请抵其罪,又安敢区区以事出无情,冒尘宸严乎?大抵言事者,若有私徇倾轧之情则已矣,若出于无情,则虽有乖忤之言、越礼之行,古之哲王,一皆容之,考之传记,不可胜数。况以一言旁及大臣而罢之,则后来者,不肯言大臣矣;一言旁及近侍而斥之,则后来者,不肯言近侍矣。以多言而去之,则后来者,容默不言矣;以劲刚忤旨而黜之,则后来者,柔侫取容矣。一言官之进退,而人将卜之,以为言行容默之计,玆一机会,大可畏也哉!况乎言事者论过失,而人之磨牙切齿者,固亦众矣。一朝或以所短,或以愚直,摧沮而罢去之,则适足以快憎怨之仇,开私枉之门而,言路精彩,萧然一变矣。此非朝廷之福也,又非盛世美事也。御书有曰:“此非罪言事者之例也。”臣等窃以谓健之官则台官之长也,健之言则弹人罪恶,而不觉至此。四域之大,兆民之众,莫知其详,但见言事者,连群罢去,则安知不疑朝廷,厌倦言事者乎?奸谀含默之辈,将自此张目出头角,自以为得计矣。今成命已行,臣等安敢必望其改正?所以夙夜彷徨,区区言之不已者,非敢为健之一身,所可深惜者,朝廷之事体耳。魏徵上太宗疏曰:“施刑罚,则思因怒而滥。”伏惟殿下可不于不可赦之罪,求其可恕,于不可用之言,求其可听,以臻至理乎?御书又曰:“其于拟启,心有系也。”臣等伏承玆教,不胜陨越之至。臣等俱以驽钝,亦叨言职。据理辨直,则涉于党罪之嫌;希旨顺承,则违于献替之义。涉嫌止贻于身患,违义实玷于君恩。臣等安敢避涉嫌之名,而唯唯诺诺,与世浮沈,以辜负圣上之恩哉?夫多合少忤者,未必爱其君;少合多忤者,未必不爱其君。伏愿殿下更留三思。
上御宣政殿。都承旨宋瑛、左副承旨金克俭、注书、史官等入侍。召朴喜孙教曰:“司谏何往而正言独来乎?喜孙避席。上问曰:”疏意以罪大司宪为非欤?“喜孙启曰:”臣等非以罪权健为非也。大抵君臣之间,上有所问,则安敢毫发隐讳?健不对上问,不得无罪。但恐凡事必问言根,则遂成弊法矣。“上曰:”尔言果与疏意合矣。予若必问,则当初台谏,请核金磶之时,何不问言根乎?磶于往日既被囚鞫,再加刑讯,不能得情,曾已弃之。健回自平壤,启曰:‘平壤人有言,磶所犯者,请更推。’予以为问其传闻处,则更推有据,故遂问。健但云推之则自得其实,讳而不言。其后因大臣台谏之议而更问之,又固讳不启,是岂可乎?此非问言根之比也。而尔等至于上疏何欤?“喜孙曰:”问其言根,初非出于宸衷,有一二台,谏以问言根为可,故问之耳。臣等在言事之官,恐他日以此为例,每事问之,故敢启耳。健虽有罪,但无是情,故臣等亦以无情启之矣。“上曰:”以言官而言事,予岂非之?凡台谏言事,每问言根,以诘台谏,则果是弊事,故予尝不之问矣。今此问在所不得已也。而尔等以予为失信,后日若遇如此不得已可问之事,则安可不问言根而一从台谏之言,欲实难明之事乎?且安璿之连族于宽厚,予初不知。今观磶疏,则健所闻之处,亦涉不正。以所闻不正之事,固讳不言,亦岂可乎?“喜孙曰:”安璿之于宽厚连族与否,臣等安敢知之?“上谓承旨等曰:”前日尔等以予之处权健为不便。尔等之心,以谓金磶之事,可以得情欤?“宋瑛启曰:”臣等亦知健不恭之罪,末减科断,上恩已重。然恐外间与后世之人,不知其实,以谓健以问言根出处坐罪,故臣等启之。今台谏所启,亦不为非矣。安璿之言,为宽厚报复金磶而发欤?抑或有所闻,偶发于闲话中欤?其言之公不公,未可知也。既命拿致矣,待推鞫后,斟酌施行为便。“上曰:”既命拿来,安敢弃之?后人之知不知,在于史臣,而史官必以实书之矣。“喜孙启曰:”以金磶之事,言官受罪者二三,而皆以自己错对坐罪矣。然恐外人则以为言事受罪矣。然若问安璿,则璿必有所闻。君臣之间,安敢不以实对?推问甚当。“上曰:”既已命推,予岂置之?“
○传曰:“不问言根,则处之实难。后复有如此之事,处之何如?何以则于事得当,而于台谏所谓勿问言根者,亦得无妨欤?其议于领敦宁以上。”沈浍、尹弼商、洪应、李克培议:“今观谏院疏意,若问言之出处,则言官将无所闻,必有后弊。今权健之事,则须问而之而后施行,不可不问。大抵遇事,或问或不问,临时酌其中而处之,不可预为画定。伏惟上裁。”
○司宪府持平成世明来启曰:“昨日经筵,论韩明浍改谥不便,未蒙允许。凡议谥,非出于一二人之议,必详考其行状,佥议拟望。今改明浍之谥也,不问奉常而直从中独断,至为未便。请仍谥。”朴喜孙亦启曰:“前日有请改父谥者,殿下亦不听,岂无谓欤?今独许改之,后弊难禁。”传曰:“经筵台谏已知之,勿复言。”〈○史臣曰:“金顺诚有子三人,曰碬,曰磲,曰磶,皆无行。顺诚为平壤庶尹,吴汉为判官,碬等颇骄纵,乱淫官妓。汉尝从容讽之,顺诚怒曰:‘吾儿终不着有角头巾矣。’以汉出身录事,故折之以此,其无义方类是。及顺诚丧室,磶等遭母丧,尸在殡而犹与妓通,丑声流闻,人皆鄙之。后磶登第,拜议政府司录,宪府劾其败常,竟以事在十年前,暗昧难明弃之。权健以宣慰使往平安道,闻其详。及拜大司宪,会同僚议曰:‘吾闻磶等事于平壤,审非虚诬,欲更启毕鞫。’同僚议合,翌日经筵乃启。上问所从闻,健对曰:‘穷鞫当自露矣。’更承召问,健曰:‘究问言根,妨于言路。’问再三,终不启。上以轻蔑主威,命宪府鞫之,竟收职牒,外方付处。台谏职在纠劾,必广己见闻而后,可以尽其耳目之责。昔彭思永有言曰:‘风闻者,广聪明也。’今必问其所从来,则后无闻矣。宁甘重谪,不敢废国家开言路之法,健之不启言根,其亦有见于斯乎!韩斯文等纵不得论执不可鞫,既与健同议,则当引避,不暇而恬不知耻,专务承近,陷健大罪,自以谓得计,而公议已贬矣。健风神峻洁,器度酝藉,生长绮纨,少年荣贵。而略无骄矜之色,为文章平谈,论议正直,其大节有不可夺者。时,老母在堂,临发有诗曰:‘回首萱堂看渐远,莫言三宿更迟迟。’人皆惜其去。”〉
1月15日
[编辑]○庚戌,传曰:“凡下问诸司公事,必于三日内回启。”
○推刷修改都监提调孙舜孝、朴安性上修改案所得公贱二千馀人。传曰:“予观推刷之事,己亥年已付案者,可以尽刷也。专不付案而漏落者,何以得之?其议于领敦宁以上。”沈浍、尹弼商、洪应、李克培、尹壕议:“不付案者陈告之法,载在《大典》,他无可为之方。令修改都监议节目以启何如?”命馈酒会议宰相。孙舜孝醉甚,呼尚传欲启事,左右恐失言,皆止之。舜孝敢启曰:“殿下即位以来,台谏受罪,未有如权健之重者。健偏母年过七十,且独子,请命还何如?”传曰:“父为大勋,身为大臣,予亦岂不思耶?予已斟斟酌矣。”
○永安北道节度使李克均以病辞。传曰:“京职换差。”仍下书于克均曰:“今闻卿病重,不可久在边塞,即换京职。军机重事,宜付诸虞候而来。”
○司谏院司谏金谌等上箚子曰:
臣等谨按《大戴礼》曰:“谥者,行之迹也。行出于己,名生于人,所以劝善沮恶,而万世不可易者也。”苟公论所在,则虽孝子慈孙,安得而改之哉?今朝廷大臣之应议谥者,皆具行状,付诸奉常寺,兼采所闻,议定其谥,所以重名实、示至公也。奉常寺议启韩明浍谥,既于‘明成’二字落点,而旋因其孙申从洽疏,断自宸衷,改‘明’以‘忠’,其于百世不能改之义何?殿下之所以念明浍,至于如此者,以有靖难之勋也。靖难勋臣死而得谥者非一,殿下未尝有所改。臣等戆愚,不识大体,但不知后有申请者,亦得一一改谥乎?若不得一一改谥,则何不委诸公议,以存万世之法乎?此弊一开,安知后世,不有因子孙申诉,加美谥于其所不当得者也耶?此臣等所以不避诛戮,狂僭妄言尔。伏惟殿下留神采纳,俯循公议。
御书曰:
已许予意,何烦乃尔?非不知改谥之难,为谥与行违耳。
○司宪府大司宪朴安性等上箚子,请勿改韩明浍谥,不听。
1月16日
[编辑]○辛亥,司宪府持平成世明来启曰:“今闻司谏院疏内有云,一二台谏大臣失对,致令殿下失信。其日经筵,臣与大司谏申末舟入侍,宪府、谏院事同一体,谏院非议小臣,臣不可安然在职,请避嫌。”传曰:“前日申末舟启以前日所启错误,故受罪矣。今尔亦以前不启为误乎?”世明曰:“权健自平壤来,言于府中曰:‘金磶事推之无据,故已舍之。然吾今行闻之详矣,欲启更推。’臣等闻之,皆以为然。乃于后日经筵,臣与末舟启以更推。教云:‘虽欲推之,权健固讳言根,何以推之?’臣与末舟启曰:‘推问言根允当。’台官纠察百僚,今遭谏院之论,在职未安。此臣所以避嫌也。”传曰:“此事与末舟不同,其就职。”〈史臣曰:“推问台谏言根,有妨言路,而世明以台官,启之如此,其为无识甚矣!”〉
1月17日
[编辑]○壬子,受常参。
○御经筵。讲讫,大司谏权侹启曰:“今改韩明浍谥号。大抵谥号,必从公议而定之。古人云:‘名之曰“幽厉”,虽孝子慈孙,百世不能改。’请仍旧。”不听。持平卢公裕亦请之,不听。
○以韩瑞龟为资宪清原君,李克均正宪知中枢府事,金继宗折冲训炼院都正,河叔溥嘉靖永安北道节度使,柳仁濡宣务司谏院正言。〈史臣曰:“仁濡丧妻后,与妻母同居无别,人颇疑之。仁濡闻之,即异居。”〉
1月18日
[编辑]○癸丑,受常参,视事。掌令朴文孝启曰:“韩明浍谥号,从其孙之请改之,甚未便。”上曰:“已悉予意,其勿复言。”
○御经筵。讲讫,领事洪应启曰:“京畿诸邑还上十硕未收者命罢,守令督征甚急,率皆破产以偿,民甚苦之,请缓其令。”特进官李克墩曰:“臣尝目睹州郡之储,皆已虚竭,岁若凶荒,则国胡以赈之?前年畿民,闻勿征之令,专不输纳;今年则稍稔,督征为便。”同知事李琼仝曰:“今年虽稍稔,督征还上,则臣恐百姓无所储,而难于东作矣。且还上虽令蠲减,守令不致意,民不蒙其泽矣。”上曰:“今年不征而脱有凶荒,则何以赈之?”洪应曰:“守令罢黜之法太重。”上曰:“已征之数,予将问于该司。”司谏金谌启曰:“仲春雷乃发声,固其常也。今当孟春之月而雷发,虽不可的指谓有某事而某咎征应之。然和气致祥,乖气致异,岂无所自而然?臣恐狱讼冤抑,有以致之也。”上曰:“是语诚然。正月雷发,固非其时。不无冤抑之事,予当问之。”
1月19日
[编辑]○甲寅,御经筵。
○传旨刑曹、司宪府、义禁府、汉城府曰:“今当孟春之月,雷乃发声,岂无致灾之由?凡听讼官吏,或执偏见,或因请嘱,颠倒是非,不公听断者,或有承奉传旨,推核人罪,而拘于奉旨,过情罗织者,或有受人状告,处决公事,而误入先言,听断失宜者。凡此三者,皆使吾民,含怨抱屈,终莫能伸,伤和召灾,未必不由于此,其各痛自察举,若有如此之事,咸以实闻。”
○礼曹正郞权景祐将单子来启曰:“职宣云:‘吾岛虽褊小,使臣接待自有节次。来则拣时日以拜书契,去则修书契以报,今使臣则不然,初入境内,不入客馆,突入府内,督授书契,坚辞不获,礼度坦率,有乖前例。下馆翌日,即欲发船,未及修书契,遽解缆而出,不得已捧书契,授之于船上。且使臣赍来事目内第一条,乃特送等到阙下无礼事也。岛主即依教,特送一行之人皆罪之,录其姓名,以呈使臣曰:‘此辈皆无罪,但代官使送上官人、伴人及三浦代官国长使送望古沙也文等,实有罪者,若罪三人,则其馀不问可也。故代官使送等,即窜于不毛之地。’然使臣已发去,令助国次追报于丰崎。两国和会,固非一日,而使臣往来,亦非一度。今使臣不循格例,唐突若此,是岂使臣率意为之哉?是必朝议已定,示之以绝之渐矣。岛主因此,寝不安席,恐绝交好之路,不遣使臣,恐惧待罪。其遣特送,非为他事,专是觇知其大国礼貌厚薄而为向背也。其使者回告云:‘特赐接见恩礼之数,有增而无减。’岛主始释然喜曰:‘向者之怒,吾已错矣。使船之送,依旧勿违可也。’岛主又云:‘大国之恩至重,汝等当体我意,毋作弊而行。三浦倭人幸有向朝鲜无礼之事,则详问姓名而来。故某等于三浦等处,详悉推问,时无犯滥之人也。’又云:‘今吾所告使臣唐突事,非必欲陷之于罪然后快于心也。如此之事,有关事体,不得不告云’耳。”
○司宪府大司宪朴安性等上疏,请勿改韩明浍之谥,不听。安性等阖司来启曰:“太常既拟实迹,以定其谥,殿下乃于‘明成’之号落点。又以后孙陈疏,特改‘明’字为‘忠’,臣恐一开其端,末流难禁,故敢更启。”传曰:“予于历代之事,粗尝知之,岂不知改谥之为不可也?然明浍之谥与实迹不类,故不允。大抵谥号与实迹,相孚而后可也。以丑谥加于善者,固不可;以美谥加于不善者,亦不可也。如太宗朝罪议谥之官,以此也。”安性等更启曰:“上教允当。然议谥之事,该司主之,非君上所得议也,亦非他人所得议也。况以子孙疏请而改之,可乎?今其子孙之欲改者,只恶其‘自任多近于专’之一语矣。以子孙之言而改其谥,则凡加恶谥者之子孙,孰不争起而欲改之哉?”传曰:“昌原君,予之叔父也,加以恶谥,而予不改之者,以其谥与迹相称也。金国光之谥亦不美矣,其子孙欲改之,以其谥与迹相孚,亦不改也。今明浍则其事业亦非此人之比,而谥与迹固不称也。予初不察小注所记‘自任多近于专’之语而可之,是予于明浍一欺之也。今又改之,则予于明浍再欺之也。且行状乃历叙平生所行之迹,上党行状无自任多近于专之事,卿等后勿更言。”安性等更启曰:“凡行状,乃子弟之所为,只载其功德,而不录其过失。今议谥之官,既以公论,考其平生行事之大略,名以二字,不可改也。且上教乃曰欺明浍也,臣意以谓本以‘明成’赐之,而今复‘明成’之号,何有于欺也?且古者无请改谥号之人,而今纷纭若此者,自金国光之子始也。今若不塞其源,则后有如此之辈,恐不能禁断矣。”传曰:“后岂有元功如明浍者哉?其勿更言。虽百端言之,予不听也。”安性等曰:“奉常拟谥,必有所指。召奉常寺员,问其议谥之由,何如?”传曰:“奉常既失矣,问之何益?”
1月20日
[编辑]○乙卯,受常参。
○御经筵。讲讫,司谏金谌启曰:“十四日有雷震之变,今下旨责勉听讼官吏。臣意辇毂之下,则六卿分职,各司其事,以听民怨。如外方守令,苟非其人,则为吏胥操弄,小民之怨,无由得伸。请以此并谕诸道。”上曰:“可。”掌令朴文孝启曰:“广兴仓守卜承贞为利川府使,司赡寺佥正李庚为平山府使,皆以四品,而陞三品,吏曹必有情。请改正,幷鞫吏曹。”上曰:“人器相当,何有不可?”谌曰:“人器虽曰相当,六曹、政府郞官外,诸司之员应陞叙者,取禀用之,古也。吏曹不启禀,无乃不可乎?上问左右,吏曹参判李约东曰:”卜承贞等皆已秩满矣。“领事李克培曰:”台谏之启,为其以四品而陞三品也。然人器相当,何拘资格乎?“上不听谌等言。
○御后苑,观宗亲射。
○下书忠清道观察使金砺石曰:“今闻道内驿路凋残,乘驲者不得速驰,多致稽缓,甚不可。前降凡干驿路阜盛条件,卿其尽心举行,毋至如此。”
○司宪府持平成世明来启曰:“卜承贞、李庚陞职事,今朝上教曰:‘人器相当则可也。’人器之当不当,不必论也,吏曹不取禀擅用之,请鞫之。”传曰:“今朝已谕予意,不允。”世明反复论启,传曰:“议于领敦领以上。”沈浍议:“卜承贞、李庚,其人品皆可取也。铨曹所用,似无错误。”尹弼商议:“以京职四品,授外任三品,匪今伊始。且李庚、卜承贞人器甚当。”洪应议:“卜承贞等陞从三品职事,不为逾越。承贞曾为杨根郡守,声绩已懋,超擢用之,允合舆望。庚亦屡经守令,而阶通训,何疑于府使乎?”命以诸议示宪府。持平成世明来启曰:“政府、六曹郞官外,未得陞职事,载在《大典》,则承贞、李庚,决不可陞也。而铨曹用人,至于如此,臣等非论此人等贤否也,擅便陞职而不取禀故启耳。”不听。
○传曰:“栗岛鹰坊位田,已令还属公田。其养鹰之需,令户曹给之。”
○刑曹正郞郑眉寿上疏曰:
日者,以臣于上党府院君韩明浍发引,担当丁夫不能整齐,命下义禁府。其讯鞫官将欲锁顶,问臣议亲与否。臣答曰:“我文宗外孙。”讯鞫官将臣言,问其府月令检律曰:“先王外孙,亦得与议亲乎?”检律不能对。又招刑曹老律问之,答曰:“《大明律》名例八议,一曰议亲,注云:‘皇家袒免以上亲、太皇太后皇太后缌麻以上亲、皇后小功以上亲。’其所称皇家者,指当代而言,先王不与焉。所谓袒免者,亦指同姓而言,异姓不与焉。”讯鞫官从而信之,竟不论臣以议亲。臣意以谓其称太皇太后、皇太后、皇后者,皆指当时在位而言也;皇家者,通指一代而言也;称袒免者,指同姓无服之亲也;其曰以上者,兼指同异姓有服之亲也。律官徒知袒免为同姓之亲,不知以上二字举最踈无服,而该内外有服之亲也。若只以当代亲为议亲,则律文何以通称皇家也?其曰皇家,则先王有服之亲,亦与议亲明矣。假如皇明高皇帝曾孙,今为藩王,则于今皇帝为无服矣,中朝其不以议亲待之乎?至如我国,则郑显祖于世庙为缌麻亲,姜子顺于文庙为缌麻亲。若于当代,则为无服之亲矣,本朝亦不以议亲待之乎?《经国大典》凡议亲授职与复户,皆言先王先后亲同,独于治罪,不及先代之亲,此岂立法本意?若以律官之言为是,而只以当代论亲踈,则人君一世之继,族序渐远而不得为宗亲者有之。臣之区区欲达者,非为臣一己而言。臣职带刑官,三年于玆,审知律官,本无学力,未达律文旨义。若治狱之吏,专信律官之言,不深究其旨,则臣恐用法颠倒,其弊将至于刑不当罪,使圣上钦恤之仁、亲亲之道,或有所未尽也。伏惟上裁。
命议于领敦宁以上。沈浍议:“律文,皇帝袒免以上亲有议,则眉寿文宗外孙,岂不得与袒免以上之亲乎?不徒眉寿,如此之类若犯小罪,庶可免矣。”尹弼商议:“郑眉寿上言,似亦有理。令该司讲究诸律,备细磨勘以启,定夺何如?”洪应议议亲皇家则袒免,皇太后则缌麻,皇后则小功。自皇帝至皇后,分远近亲属以降杀,而无同异姓之文。今以郑眉寿言之,是文宗大王缌麻,属于议亲无疑也。且律称皇家云者,泛称先王与当代而言也,先王不与焉者,未知其然,更考核施行。“李克培议:”郑眉寿上疏,令礼曹同律官议启后更议。“”尹壕议:“郑眉寿非同姓亲,依律文施行何如?”传曰:“令礼曹商议以启。”
1月21日
[编辑]○丙辰,遣吏曹参判安处良,奉表如京师,贺册封中宫。上拜表如仪。就差通事赵崇孙,管押被虏逃来唐人康铠解赴辽东。
1月22日
[编辑]○丁巳,受常参。
○御经筵。
○问于政院曰:“正至常参时,依世宗朝例,用鼓吹何如?”政院佥启曰:“上教允当。”
○以成俶为嘉善庆尚道兼兵马水军节度使,李伯男通政庆兴府使。
1月23日
[编辑]○戊午,受常参。
○御经筵。讲讫,大司宪朴安性启曰:“还上十硕以上未收者,罢黜之令太严,故守令等督征太迫,民间骚扰。尽卖家产,不得盈其数,则流离失所者多。其至今未纳者,必穷甚,勿征何如?”正言朴喜孙亦启之。上曰:“台谏之言甚当。但国家之收谷,专为民生也。国富则民安有不足者乎?民无远虑,其所仰恃者国库,而国库已竭,饥馑将至,则何以救之?”领事尹弼商曰:“臣尝闻昔年百姓,皆备还上聚于京仓,闻不征之令,分散四出,或贸换市物。是则国家见欺于民也。彼贫寠者则已矣,虽富者,待日次未纳者有之。考日次,专未纳州县,则征之何如?”侍读官李宜茂启曰:“守令怵于法令,征督太甚,民多破产。虽农器一切卖之,甚可怜也。”上曰:“知道。”特进官郑文烱启曰:“江原一道,比诸他道民户鲜少,凋残莫甚,而今者道内流移者,一千二百馀户,他道流移者,一千八百馀户矣。其祖若父以下流移者,已令还本,而中因安琛建白而停之。此道之事,臣所目击,敢启。臣尝观平壤一府二十四旅,以江原一道之众,反不能居其半,则不刷还可乎?”知事李克增启曰:“江原一道,南接宁海等处,西接谷山等处,则地非不广也,而民户之少,至于如此,尤不可不刷还也。”上曰:“然。”
○汉城府判尹李克墩等来启曰:“近因雷变,虑狱讼官吏失于听断,乃下旨责勉。臣等于听讼,虽尽心力,然知识浅短,不无错误,或有冤枉者。去年内农作时,草薍、真竹、海竹,绳索等物,当其用之之时,皆裁截破费,且太半遗失,而今者督令还纳,人甚苦之。请勿征。”又启曰:“画员李季真曾受公贸易回回青价,黑麻布十二匹,而卒不买来,令本府征其本色,囚家僮累及数百名。而季真不能纳者,以回回青,非我国所产,亦非民间所用,季真虽至死,不能纳必矣。请勿征本色,以黑麻布倍征何如?”又启曰:“祖父母以下流移者,尽刷还本贯。今居畿内安业且充军役者,尽刷还本土,则适彼既无族亲,又无田亩,迁徙之间,不无所失,无益于国,有怨于民。臣请逃避隐漏者外,其馀久远安居所在籍兵者,勿令刷还。”传曰:“流民刷还之事,近来大臣乃云:‘江原道地广人稀,若不刷还,则遂弃其地。’故已令京畿监司应还本土者,名数书启矣。馀皆从之。”
○遣弘文馆著作许辑于安山,校理李宜茂于交河,摘奸七事之状。
1月24日
[编辑]○己未,御经筵。
○居平君复上书曰:
臣于成化壬辰之秋,犬马之齿,已逾四十有五,而尚无子,故告于礼曹,据法转闻,以臣侄黄山守汶为臣后。越三年甲午,臣之妾子义山令润生焉;越八年辛丑秋,具由告于忠勋府,转启收黄山守立后文,嫡长案内以润改录,圣恩罔极,夫复何言?然臣于继后一事,汲汲如是者,非为臣一己,惟失祀大宗是痛,不能自已。臣谨按《大典》奉祀条:“欲自与妾子别为一支,则听。”据此论之,则臣之妾子,只主臣祀固也。臣死之后,未知先考之灵,血食何所?臣窃痛心。臣尝阅《性理大全》,其论继祀者则曰:“古人继祀,大宗无子,则以族人之子续之,取其一气脉相为感通。”臣以谓斯言也,只称无子,不称无嫡子,必专指无子者而言也。于妾有子,则气脉通焉,不可谓之无子,明矣。其论宗法者曰:“宗法之设,恐流派寝多,易至淆乱。故有大宗以统之,则人固知尊祖;有小宗以统之,则人各知敬祢。”臣亦以谓斯言也,只论宗法有大小,不称宗子有嫡妾之分。如使妾子不当为宗,则先儒必辨之详矣。于斯二者,可见古人以妾子,为宗无妨之一端也。况宗亲则虽贵贱有等,均是先王一气而分,不论嫡贱,受禄于朝,独于继宗何疑之有?夫法者,更而通之,宜于民者为良;礼者,以义起之,合于情者为当。仿于古,不宜于民,非法也;泥于古,不合于情,非礼也。且以当代之制质之,诚宁大君继后原川君不幸早死,孝宁大君欲以原川妾末子嘉恩君份立后,累渎天听。其是非之几,已决于宸衷,犹议诸大臣,将以观廷议之所在。驳之者咸曰:“原川无嫡子,当择孝宁嫡子,改立诚宁后。”独儒宗徐居正引古义以折之曰:“古人承祀,只论大小宗,不系于嫡子尚矣。今本朝以嫡主祀之礼,一时议情之论,非天下万世之公论。然士大夫家门则嫡庶尊卑悬绝,必择嫡子,虽非礼之正,犹云可也。宗亲则不论嫡庶,皆高官大爵,立于朝廷,独于奉祀而嫡庶分焉,于义未安。设今日择孝宁嫡子嫡孙,立诚宁大君之后,其立后者,又无嫡子有庶子,则又择他人而主祀乎?一变大小宗之法而拘于嫡,则末流之弊,不可胜言。令列山正偕主祀,以原川为祢,以诚宁为祖,祀之正也。”于是居正之义,允合宸衷,遂以列山主诚宁之祀,式至今日。此正臣所谓更而通之,以义起之者也。然原川既非诚宁亲子,乃立后子也。列山又非诚宁亲孙,乃立后子之妾产也。以属则踈,以分则贱,犹能继大君,百世不迁之宗,已为宗人所尊矣。臣即先考嫡子,臣之妾子于先考,为亲孙也。以属则亲,以情则切,父子相继,情法兼尽,而反不如列山,其悯几何?伏惟殿下涣发纶命,许依列山之例,使臣妾子闰以臣为祢,以先考为祖,承袭大宗,使臣瞑目于地下,不胜至愿。臣今年老寝疾,命在朝夕,情炎于中,不知所裁。
传曰:“议于领敦宁以上。”
1月25日
[编辑]○庚申,受常参。
○御经筵。
○户曹判书郑兰宗等来启曰:“京畿诸邑还上多数未纳,其所以然者,近或推恩蠲减,民希侥幸,安于姑息,淹然不纳,以至于此。臣等闻壬寅年,方聚欲纳之时,国家特下停纳之命,民皆以所赍之谷,买取绵布而归。还上不可不急征也。本曹初以正月晦日为限者,二月则农事临逼。而今年则有闰正月,农事不迫,臣等初不计闰月而定限,固有罪矣。还上时方收敛,今若停之,则守令见罢者多,而国无益矣。请以闰正月晦日退限征纳。”传曰:“户曹所启果合予意。前年稍稔,须及时征纳可也。若今岁不登,则可以此而活民;假使今岁又登,亦有今年应纳之数矣。然言者有云:‘今已节晩,当停征纳。’而且近日李宜茂之还,交河民亦有请停督纳还上者,今若不顾民生,务欲毕纳,则亦无国家恤民之意矣。将何以处之?以此议于领敦宁以上及议政府。”沈浍议:“凡农民收获之后,如田税还上纳官之物多,故所馀无几,一家所需犹不足,况尽纳往年还上乎?今若退限征纳,则虽尽卖田宅牛马,必不能偿,勿退限何如?”尹弼商议:“臣意与户曹所启相同,前日于经筵已启之。然既以正月晦日为限,今不可退期。”洪应议:“今年既云丰稔,故田税之出依旧,而往年还上及京还上,出入督征,民之所储已竭。尽卖财物牛马,又继之以田地,既无田地资财,则势将流离逃散,而死亡无日矣,奚待来年之计?所谓丰年甚于凶年者此也。主管之司,专以蓄谷为务;为守令而临之者,亦多怯于罢黜,一向刻迫,其矜恤斯民,但在于上。伏惟睿思施行。”李克培议:“近因京还上督征,民间卖田牛马偿之,至有流离失所者。闰正月,古之二月也,当给还上赈恤,固不可取之于民。况既以正月晦日为限,而又以闰正月为限,则是失信于民也。”尹壕议:“今已节晩,待秋毕纳何如?”李铁坚议:“户曹所启,似亦有理。然民间自正月以后,多赖公私债以生,能以一年之稔,尽偿已前五六年所负之债乎?且虽有闰月,农事则无异二月,而民间艰食则于有闰尤切。只限今月征纳何如?”孙舜孝议:“近来连年凶歉,不得已发仓谷以救民,未能收纳。该司之请,诚合大义,然自古正月后,百姓皆仰仓谷而生。去年虽稍稔,百姓足食者几许?今若督征,必至破产,停之何如?”慎承善议:“今若退限,督令毕纳,不无骚扰之弊,停之似便。”传曰:“未纳还上待秋毕征可也。”
1月26日
[编辑]○辛酉,受常参,视事。
○御经筵
1月27日
[编辑]○壬戌,御经筵。讲讫,领事尹弼商启曰:“光州本巨邑,事务繁剧,今以判官禹允功中矢,系狱者甚多,久废事务。假令终得罪人,亦不过处事矣,不可以此久废官事。请降号为县,速差县监;其土地割属旁近残邑,人吏之豪猾者,全家徙边。”上顾问左右,大司宪朴安性曰:“依弼商所启为便。”弼商曰:“全罗风俗素称薄恶。世祖朝有一朝官,欲捕逃奴婢往康津,其奴等设宴馈之,遂缚其主杖之,督出贱籍,至拔其足指,尽缚带行。奴子二人逃脱,奔告于官,即捕得之,事闻,凌迟处死。此等恶风,不可不痛绳也。”
○遣注书黄陆云于成均馆,录时居馆儒生以启,生员进士五十三,幼学八十八。传曰:“儒生父名幷录以启。”
○御昼讲。讲讫,都承旨宋瑛启曰:“别坐,无禄官也,或至八十朔而不迁;录事,贱任也,至于八九年而不叙;诸司南行,亦多沈滞。守令二中者,满期递任,叙于无禄官,有法。二中而晏然在职,吏民岂无陵侮之心?官务懈怠,亦由于此。其二中守令,虽未秩满,递授无禄官,以别坐及录事年久不叙者充差,何如?”上曰:“此言甚可。二中守令,令吏曹书启。”
1月28日
[编辑]○癸亥,受常参。
○御经筵。讲讫,大司宪朴安性启曰:“降光州为县,其豪强乡吏,皆令全家徙边,此甚善也。但书员、日守不与焉,未便。且革罢此州,四分五裂何如?”上曰:“自开国以来,未有如此事,当大惩以戒后来。李施爱叛于吉州,亦降为县,而不革此州,不必革也。”领事洪应曰:“光州要路之地,不可革也。若革之,其邑贡物,必有纷更移定之弊,请勿革罢。其豪悍乡吏、书员、日守,于永安道人物凋残处,全家入送。臣尝观庆兴于五镇最凋敝,顷者元仲秬为府使,其民赖以苏复。”上曰:“仲秬考满,其民欲留之,予虑后弊而不允。今府使李伯男何如人也?”左右皆对以不知。特进官李淑琦曰:“臣尝为此道观察使,人吏之数,会宁则五百馀人,稳城、锺城则皆一千馀人,而庆兴则最凋残。光州人吏徙置庆兴甚便。且北道人民,流移南道者颇多,若不刷还,则将恐北道之民,皆移南道矣。”上曰:“流移之禁,不载《大典》乎?”淑琦曰:“虽有法,守令慢不致察。”上曰:“流移之数几何?当问诸其道。”安性曰:“臣闻善山、星州之民,轻蔑牧守,恶言骂詈无所不至。善山之民则欲斩其府使之头,星州则于该吏点妓名时,民有请勿点所奸妓者,吏不应,其民怒殴之。牧使申溥闻之,令拿致,其民拒之曰:‘牧使是申瀞之弟,安得如此乎?欲斩其头。’此风甚恶,不可不惩也。”上曰:“然。”
○传于兵曹曰:“永安北道人物,流移南道者颇多,其令本道录启。”
○传于吏曹曰:“降光州为县,其四面土地割属傍近小邑,乡吏、书员、日守内豪强者,永安五镇残邑全家入送节目,商议以启。”〈史臣曰:“允功为人便侫,以刻薄为治。有善杖人者,造家而赏之,常用皮鞭鞭人,其末端加铁钉,知者谓之自取。”〉
1月29日
[编辑]○甲子,上御仁政殿,受忠翊府宴。对马岛主特送上官人职宣等亦入参。命礼曹判书柳轾谕之曰:“今日予与群臣同宴,尔等适来,亦令参宴,其饮之。”职宣等稽颡曰:“我等之来,适当此时,得与是宴,上恩说不能尽。”职宣等赐物有差。
○赐御卓于领敦宁以上及政府、司饔院提调。
1月30日
[编辑]○乙丑,艺文馆检阅李承张病死。上闻之,问于政院曰:“以何疾而死也?其死几日乎?”政院启曰:“伤寒而死,于今四日矣。”传曰:“今后虽非堂上官,近侍之臣若弘文馆、艺文馆及注书等病苦,则启给医药以为例。”
〈成宗康靖大王实录卷第二百十一〉
闰正月
[编辑]闰1月1日
[编辑]○朔丙寅,兀良哈中枢童尚时等七人来献土物。
○司仆寺提调尹壕、李铁坚来启曰:“司仆寺久任官安尧卿专掌马政,凡马之生产物故,无不知之。前日除平安道都事,臣等请勿叙外,已允许,今又除守令。王世子嘉礼在近,尧卿专管辇鞍之事,请仍任。且久任官员,例皆满三十朔乃递,今尧卿未满三十朔,改之未便。”传曰:“诸司提调每于批下之后,争僚属者多,于事体何如?其为久任,则吏曹初不启之,予焉得知?马政虽非尧卿,岂无他人可代者乎?但嘉礼临近,辇鞍事紧,特许仍任。”
○刑曹启曰:“《大典》云:‘隆寒极热,并赎笞杖。’隆寒以正月为限,今年有闰正月,何月为限?”传曰:“以闰正月为限可也。”
○以李禄崇为朝散司宪府持平,安润德宣务司谏院正言,闵永肩嘉善星州牧使。
闰1月2日
[编辑]○丁卯,庆尚道观察使成俶辞。
○贺上尊谥使李世弼讣闻。传曰:“世弼到辽东而死,将何以处之?往者朴埴赴京而死,考例以启。”
闰1月3日
[编辑]○戊辰,兀良哈上护军愁隐豆等七人来献土宜。
闰1月4日
[编辑]○己巳,兀良哈中枢文果乙大等七人来献土宜。
○司宪府掌令朴文孝来启曰:“去政,刑曹郞官安彭命、权以顺、李世铨并递。彭命已个满矣,以顺、世铨时未个满而递,不可。柳自英为宗簿寺正,问其来历,则初以军功并仕,以司宰副正,出为安边府使而已。宗簿乃决事之官,而自英为之,人器不相当也。金孟𬭸亦为丰德郡守,其祖母更适三夫。《大典》内:‘再适他夫之子孙,勿叙守令。’孟𬭸并须改正。”传曰:“再嫁女子孙勿叙之法,当从《大典》颁降后行之。孟𬭸于法,不应为守令,则吏曹何以拟望乎?自英曾经副正、府使,今拜宗簿正,有何不可?刑曹郞官事,堂上亦来请之矣。然若改正,有妨事体,故不允。”
○传于承政院曰:“李世弼赴京道死,其书状官当将命矣。然古有如此变故,则无乃国家别有遣使之例乎?”都承旨宋瑛启曰:“请令礼曹、承文院考例。”传曰:“可。”
○以卞宗仁为嘉善同知中枢府事,具致洪折冲佥知中枢府事,李淑瑊折冲佥知中枢府事。
闰1月5日
[编辑]○庚午,承政院启曰:“李世弼到辽东而死,书状官郑致亨独往奏达宜矣。前者赵得仁到北京而死,李文炯到通州而死,皇帝怜之,例赐表里衣服。如是而已,本国致赙之例,未之有也。”
○忠清道观察使金砺石献海蛤百个,其名江瑶柱,产于庇仁内浦等处,日寒时海口潮头水落泥生处,或产或不产。其味与常蛤不类也。〈史臣曰:“砺石性本邪谄,于媚悦君上之事,无所不至。”〉 ○司宪府掌令朴文孝来启曰:“臣昨日启金孟𬭸、柳自英事,未蒙兪允。臣等谓孟𬭸祖母更适三夫,录于恣女案,固不得为守令。宗簿寺纠察宗亲,所任非轻。自英才劣武人,亦当改正。前者本府论卜承贞、李庚不宜陞职,未蒙允。今又升叙权以顺、李世铨、宋轸、权景禧、赵亨门、金成庆问诸吏曹,则云:‘五六品者承传,次次陞叙。’虽然圣意欲举沈滞者,而所举者,皆非沈滞之人,大不可。李庚、卜承贞则已矣,其馀陞职者,请并改正。升职,重事也,必须三堂上拟议,取禀以行。参判李约东独自取禀,猥滥至此,于政体何如?”传曰:“议诸领敦宁以上。”沈浍议:“守令,一邑民表,有痕咎者,不可授也,当从宪府所启。柳自英出身武班,不曾谙炼,不合宗簿寺正。权以顺等六人秩未满,升职似未稳。然取禀乃行,有何情乎?”尹弼商议:“金孟𬭸祖母之事,非他失行之比,失行之中,尤其甚者,台谏之驳宜矣。然已在法前,似不可失信。柳自英,臣于西征时僚佐,知其为可用人也。但出身于武,又不经东班,自府使遽陞宗簿寺正,台谏之请宜矣。然在任不胜然后罢之,未晩,试可乃已。权以顺、李世铨等陞职,虽似滥矣,李约东禀旨施行,岂宜更改?”洪应议:“金孟𬭸兄弟数三人,历扬内外,其来已久,皆法前所生,仍之为便。柳自英出身武举,为宗正似不厌人望,他官相换何如?且近日录事、别坐沈滞者多,不可不更张。启禀之事,如合于时宜,虽一参判足矣,如不合于义,则虽三堂上合议,不可从也。”尹壕议:“金孟𬭸事在《大典》颁降前,为守令无妨。柳自英出身武科,曾经副正,然宗簿纠察宗亲,他官换差何如?”从洪应议。召持平成世明,传曰:“孟𬭸事在《大典》前,不可改也。柳自英换他司正。”世明启曰:“《大典》再嫁者之后,至曾孙方许守令等职。今孟𬭸祖母更适三夫,其名必载恣女案矣。且近者十日之内,升叙者多至六七,渐不可长。请改正。”不听。
○司谏院献纳李缉来启曰:“《大典》告身条:‘凡受职者告身:五品以下,考司宪府、司谏院,署经给之;至于四品以上,不署经。而独于监察,则虽散官四品,亦皆署经矣。’臣等请四品以上,依监察例并署经。”命议于领敦宁以上。沈浍议:“虽散官四品,未行实职者,依监察例署经何如?”尹弼商议:“谏院之言似亦有理。然四品以上人员,并皆署经,自违大体。脱有匪人除台谏之职,则必有从而驳之者,何必改《大典》之法?”洪应议:“但据《大典》施行,如有非违者,审驳改正,何用挠法为哉?”尹壕、李铁坚议:“谏院之言似当。”慎承善、孙舜孝议:“请依《大典》施行。”御书:“依《大典》可也。”
闰1月6日
[编辑]○辛未,司谏院献纳李缉来启:“金孟𬭸不宜守令。”传曰:“此事已令收议处之。”不听。
○传旨吏曹,还给金润宗、洪兴职牒。
闰1月7日
[编辑]○壬申,司谏院献纳李缉来启曰:“金孟𬭸事在《大典》颁降前,不许改差。臣等闻前朝之季,士族妇女多失行,本朝欲救弊风,永乐四年遂立失行妇女子孙勿叙之法。祖宗朝行之已久,甲午年《大典》亦因其旧章而申明之。臣等意谓不可以法前论也。”又启曰:“赵得仁,文臣有才名者也。而仕世宗朝,未得一历华职,世庙末年,授都官知部。其子赵亨门、扬门亦出身文官,而皆不授监察。臣等虽有所闻,然未的知,故未敢显言。请令亨门书祖系呈本院何如?”传曰:“亨门祖系,令书来可也。”
○司谏院司谏金谌等上疏曰:
王者,配德天地,叶契阴阳,发号施令,动关幽显,休咎之征,各以类至。故《书》曰:“惟吉凶不僭在人,惟天降灾祥在德。”天人相与之际,可不畏欤?恭惟殿下一日万机,宵衣旰食,刑必审谨,动无过举,是宜岁常丰穰而休征应矣。比年以来,荒旱荐臻,况今孟春雷乃发声,乖沴若此,必有所召。此殿下所以严恭寅畏之不已也。臣等俱以愚昧,待罪谏列,奉承睿旨,其敢容默?夫天之于万物,虽以生殖长育为心,而不能无肃杀之威者,一阴一阳,天之道也。圣人之刑以弼教,亦所以同民心而顺天道也。叔世滋伪奸诈并生,锥刀之末,狱讼旁午,上之人,徒欲以法穷之,续降教条,申明重复,而民难于晓矣。比轻附重,出入取舍,而吏便于舞矣。由是囹圄成市,黎元愁叹,三年之旱、六月之霜,理之必至也。今朝廷设官分职,明法慎刑,至于风宪之置,所责尤深。而且断狱有大小之限,又有三覆之规,法至详也。虽然古之听讼者,求所以生之;今之狱吏,转相比况,以刻为明,岂不以深故之罪可缓,而纵出之谴难免也欤?古谚有之曰:“鬻棺者,欲岁之疫,非憎人欲杀之,利在于人死也。治狱者之欲陷人于法,亦犹是也。况今被劾者,有所抱屈,不即承服,则特垂钦恤之意,间有时推照律之命,此即‘罪疑惟轻,宁失不经’之意,而盖欲抵时所服之罪耳。为有司者,不识渊衷之所注,反拘于初下传旨,虽无承服之辞,便以全科照律,其可谓之狱成而孚乎?不知此例始于何时,本于何法!大抵察辞于差而明立文案者,使受罪者道极厥辜,而生无所抱屈,死无所含冤也。明启刑书与众占度者,使折狱者陈时臬事,无少私曲,而咸胥中正也。今乃虽不承服,辄绳之律,则既不缘情而求法,安有不可入之刑,亦安有不可加之罪乎?是则时推照律之恩命,适足为深故之阶,良可叹也。笞杖犹不可如此,况于徒流?徒流犹不可如此,况于二死乎?且律文有之曰:”加罪至于杖一百、流三千里,不得加至于死。“夫罪有轻重,故律有加减。加等者尚且不至于死,则其无结狱之罪案而律之以大辟乎?非法之刑,莫此为甚。或曰:”罪之上服、下服,恩出于上矣;有司之照律,则不得不尔。“臣等请有以诘之。汉张释之为廷尉,有犯跸者,奏当罚金。文帝怒,欲当之以死律。释之曰:”今法如是更重之,是法不信于民也。“帝以为是。又有盗高庙玉环者,奏当弃市。帝怒,欲置之族,释之曰:”法如是足矣。假令盗长陵一杯土,何以加其法?“帝亦许之。夫法者,天下之公共也,轻重诸罚,皆原于人之情伪、理之当否而为之,非敢以爱憎而低昻之也。人主不以臣子之微而挠其所执,人臣亦不以人主之故而丧其所守,则治道之隆,可坐而致也。岂可逆意其上之必从末减,不求诸人情,而律之以非律乎?今殿下仁理国家,而不能及此时更张之,则后世相承,永为讹法,而将有不可胜言之失矣。
御书示领敦宁以上及政府。沈浍议:”犯罪者不承服,而以时推照律,则无以自明,而陷于暧昧之罪者,间或有之,诚可虑也。自今穷推得情,然后定罪何如?“尹弼商议:”今观谏院疏意,似合事体。然以大义计之,酌情定罪,只在圣裁,有何不可?“洪应议若如疏意,果有未承服而辄屈之以律者,下旨谕用法官吏何如?”尹壕议:“谏院之言,甚合大体。”李铁坚议:“凡犯罪人推考时,或以缄问,或以刑推;强辨不服之时,若有时推照律之命,则一依初下传旨定罪,果涉暧昧。但据已服之招论断,似合情法。”孙舜孝议:“谨按《汉书》《五行志》:‘凡旱灾,冤狱结。’盖刑者不可复全,断者不可复续,苟失其中,伤和召灾必矣。今观疏意,以谓司狱之吏,拘于传旨,不无失入之差耳。凡大狱,必三覆奏,犹问之左右,得中然后乃断。至如小狱,或有时推之断,一时权衡耳。但有司拘于传旨之弊,臣亦以为或有之。大抵狱官以张释之之谏为法,人主亦以文帝之从为心,庶几不至差谬矣。”传于承政院曰:“凡犯罪人情状明白者,直下旨曰‘推考以启;’情迹未现者,下旨曰‘推考分拣以启。’而推鞫之际,如不肯承招,不得已命以时推照律,则有司于初下传旨,增之不可,减之亦难。故一依初下传旨,果失轻重之宜矣,何以处之?”承政院启曰:“或大臣被推而不肯承服,或隆寒极热,元非死罪而终不直招,则恐或死于杖下,不得已时推照律,在睿鉴斟酌轻重耳。恐不宜别立定法。”传曰:“以此意说与谏院。”谏院又启曰:“随罪轻重,斟酌科断,无有不可。但恐后世遂成弊法故启之耳。”
闰1月8日
[编辑]○癸酉,敬差官成均馆司艺李宗颢来启曰:“光州人吏及辞连人等分囚刑讯,或至五六次,或至二三次,皆无可疑者。唯卢武、金义光等多有可疑事端而不服者,以捕告者论赏条件‘有与叛逆同’之语。自恐今日服招,则明日妻孥兄弟,皆必缘坐,故宁死不服耳。臣常虑此人等死,则得情无由,故多般诘问,而犹不服。以二人视之,武之可疑形迹尤多。”传曰:“予观启本,卢武、金义光皆有可疑,而武之事尤甚矣。禹允功中矢之日,武独不现,其疑一也。武谓酒母今之曰:‘若问我,当答以得病而卧。’其疑二也。翌日凌晨上寺欲削发,其疑三也。犹不服者,必畏缘坐矣。且义光尝曰:‘吾之有子息妓上苑春,客来则必定房守。允功妻弟来此,留连至三月之久,而又定房守,使不得出房外。孰杀允功?吾其杀之。’以此观之,此人亦甚可疑。此人等用圆杖鞫之何如?”
○司宪持平成世明来启曰:“金孟𬭸不宜守令。”传曰:“孟𬭸自先王朝任用之人,岂宜轻弃?”
○司谏院献纳李缉来启曰:“本院疏论时推照律不可,而未蒙兪允,不胜缺望。今则圣明裁断,固无可言;若及后世,恐有暧昧之事。”传曰:“时推照律,在一时之命,非恒式也。”
闰1月9日
[编辑]○甲戌,兀良哈司猛沙代应巨等七人来献土宜。
○传于承政院及李宗颢曰:“观光州狱辞,卢武多有可疑处,金义光亦涉疑似。然于杖下陨命,则得情无由,当身则勿用圆杖。其事干中最切可问者,用圆杖速决何如?”宗颢启曰:“义光则金甲孙之外,他无已服证佐。卢武其兄三人,已输卢武惊惑逃脱之状,而不直言其情,此辈自疑缘坐,虽死杖下,期于不服。臣亦未尝轻易加刑,欲其徐徐得情者,正恐此辈若死,狱终无所归也。勿用圆杖何如?”承政院启曰:“卢武同生三人,累受刑讯,气弱之馀,若加圆杖,恐皆致死,使此狱终无所得情,果如宗颢之言。勿用圆杖,只以讯杖加刑现推。又立自首免罪之法,开谕此辈,令自首何如?”传曰:“以土民射土主,与乱臣贼子何异?此非一朝一夕之故,其构异图必久。古例鞫乱臣贼子,非徒用圆杖,亦用炮烙之刑。当用圆杖,鞫其证佐,依前日敬差官赍去事目,悬赏优其数,务令告贼何如?尔等所献自首免罪之策,不可。假使反逆之人自首,亦得免罪欤?其以宗颢及政院所启之言。予所传之教,示领敦宁以上。”沈浍议:“乱臣贼子形迹已著者,用圆杖、炮烙之刑。此类虽与乱臣贼子无异,然但有违端而形状未著,若遽用圆杖,则必至陨命,终无得情之理。姑停圆杖,徐徐推问。又悬赏购告、自首减死等事下谕,则罪人可得也。”尹弼商议:“虽加圆杖、施炮烙,何惜之有?但用圆杖陨命,终无得情之理。今只用讯杖,输情为限,加刑现推何如?”洪应议:“此狱已经数月,推之不得其人,恐终不得正犯也。用圆杖于已刑五六次之囚,祗以速杀,亦恐不得情也。臣意此事重大,不可不穷推,则以卢武、金义光等可疑者及辞连若干人等,拿致义禁府,定委官严明推核,或可得情。亦使四方见闻,知其事之重大,而潜消不轨之心也。不尔则今春事已临,囚系者多,光州已降为县,奴婢乡吏等以速区处,特舍此狱何如?”
○贺上尊谥使书状官郑致亨驰启曰:“都司大人、摠兵官、御史等,李世弼丧事,尽心布置。定护丧官,赙给棺及大小敛所入绵布十匹、绵花一帒、炭、烛、丧服等物,各遣人致祭。每夜令军士三十名直宿,又定担持军一百名护送。”传曰:“世弼之丧,辽东大人厚致赙物,且定守直军、护送军,虽无前例,通书以谕感意,且致人情何如?其问于承文院提调及礼曹。”都提调尹弼商、洪应、提调李克墩议:“本朝与辽东私通书札赠与无前例,自今始行未便。但谢恩使之行,都司大人等若言赙丧事,则答曰:‘我殿下已闻厚赙,不胜喜感。’何如?”提调徐居正议:“非公事,私通书札未便。人情则可行,若欲速行,则前日停行火者亲丧咨兼赍入送,否则谢恩使之行付送,何如?”提调李琼仝、副提调李淑瑊议:“尽心护丧,人情不可废也。谢恩使之行付送甚便。”礼曹判书柳轾议:“非公事而通私札未便。谢恩使之行送人情,兼致谢意何如?”传曰:“都司大人、摠兵官、御史等处人情物件,其付谢恩使之行送之。”
○司宪府持平成世明来启曰:“吏、兵曹一体也。而一日之政,兵曹郞官三人皆陞职,必有情由。请鞫之。金孟𬭸祖母三更其夫,行甚丑矣。若依《大典》,则孟𬭸等不得列于东西班。但祖宗朝筮仕,犹在仕版。若守令则不宜除授,请改之。前光州牧使柳壤别无违端,徒据事目而刑讯且久囚,未便。今李宗颢上来,问其刑推久囚之由何如?”传曰:“孟𬭸事在法前。然当斟酌为之。柳壤事,宗颢据事目施行,不可问也。吏曹官吏亦不可鞫也。”
闰1月10日
[编辑]○乙亥,日本国关西路筑、丰、肥三州摠太守太宰府都督司马少卿藤原政尚遣人来献土宜。
○司谏院大司谏权侹等上箚子,略曰:
吏曹以金孟𬭸拟为丰德郡守,孟𬭸乃和惠夫人之孙也。和惠夫人者,更适三夫,书名恣女案者也。以恣女之孙为守令,甚不可,请递之。且鞫铨曹。
传曰:“用孟𬭸事,予当问诸吏曹。”即命召吏曹官吏问之。正郞郑锡坚来启曰:“更适三夫子孙勿叙之法,自祖宗朝,其来已久。而孟𬭸之父漑位在三宰,其兄弟皆扬历中外,孟铨已经安阴、文川之守,孟锤则玄风,孟𬭸则庇仁,相继作宰。且孟𬭸亦尝为定平府使,缘亲老不赴任,孟鍒亦今为宣传官。故臣等因循叙之。”
○广阳君李世佐递庆尚道观察使来复命。仍启曰:“臣为观察使时,堤堰司以臣为擅发民筑堤堰请推之。臣意谓堤堰川防,虽有可当之处,而必先申堤堰司而后修筑,则往来之间,事必稽缓。自今观察使审其便否,修筑后启闻,何如?”传曰:“然。自后堤堰事,观察使主之。后日当引见卿也。”
闰1月11日
[编辑]○丙子,司谏院献纳李缉来启曰:“金孟𬭸祖母,录于恣女案,愚夫愚妇尽知之矣。前后《大典》所载明甚,吏曹之用孟𬭸,岂无情乎?请鞫之。”传曰:“吏曹有何情?然尔等言之,令宪府鞫之。”
闰1月12日
[编辑]○丁丑,御经筵。讲讫,引见广阳君李世佐。世佐启曰:“庆尚道地窄民众,民之有水田也,其落种之数,多不过一硕,少不及十斗。以此寸田尺地,互相争夺,至于伤人者比比有之,此非细故也。比因旱灾,姑停入居。然两界地广而人稀,不可不预为之备,则入居之事,亦不可缓也。臣妄谓成大事不拘小弊,国家既已抄定,待秋成入送何如?”上曰:“卿言是也。当待秋入送。”又启曰:“《大典》载二十年改量田,而京畿、下三道年限已过,不改量田。故川反浦落,田尽缺毁,而民未免税。或卤潟之地,引水作水田,民享其利,而亦漏其税,民之利害悬绝。下三道则非他道之比,精算术者甚多,量田甚易。况今外方无事,须及此时量田为便。”上曰:“予将议于大臣。”又启曰:“固城地面倭寇刺杀渔人事,固城县令牒报。而有人言,非唯刺杀渔人,贼倭泊船于岸,拘执渔人,问之此处人家,谁为富实,渔人指示富家,贼倭遂入其家,尽收财物,载船而归。臣令昌原府使朴衡文鞫之,未毕,未及启闻。大抵边将不谨候望,缓于备防,倭船所向,不即驰报,故屡致犯边。臣请固城县令及蛇梁万户、烽燧军等,并重论,发边远充军,以警其馀。”上曰:“毕推后论罪可也。”又启曰:“弥助项设镇事,初则禹贤孙建议,而其后曺淑沂审定。弥助项距南海县九十馀里城古介以北,则有人居且有田;城古介以南至弥助项六十里之地,则茂林丰草,绝无人家。而议者以陆水所在,倭船往来常泊,于此置镇,则可以防贼倭之往来矣。然陆水所在,非但弥助项,东西山麓皆有之;倭船虽不得泊于此,亦可依于彼。今分四镇之军,戌于弥助项,且发军筑城,徒无益而有害。臣请罢之。”上曰:“问诸左议政,令其道监司、兵使更审以启。”又启曰:“臣尝闻朝倭未辨,此虚语也。彼著白衣白笠者,非尽倭人也。且以捕鱼为业,而投间抵隙,以剽掠我民者,其徒固不多也。若国家令善射者,隐于舟中,外示捕鱼之形,则彼必乘间而至矣。于是射杀二三倭人,而仍语之曰:‘汝所持弓剑之物皆弃之。’则彼必畏服而尽弃之矣。一举可灭,不在于此乎?尽死无馀,则岛主安得而知之?昔者潜岩杀倭之事,亦若此也。又有固城乡吏以弹丸尽杀倭人之犯边者,流传至今矣。金季贞、李荪、吕承堪等皆曰:‘彼倭人之犯境者,今亦一举而可尽灭也,但畏国禁耳。”上曰:“岛主自郑诚谨回还,已怀愤怒,不宜如此以启边衅也。”又启曰:“尊卑贵贱等级载《大典》,非不详尽。而近来京中则或有犯宰相前导而不下马者,外方则亦有至犯教书而不下马者。陵上之风,渐不可长。请申明其法。”上曰:“卿言是矣。轻宰相,乃轻朝廷也,不可不痛禁也。”
○传旨司宪府曰:“古昔圣王制为品节,明示等威,所以辨上下、定民志也。贾谊亦以当严廉陛等级,汲汲为文帝言之。诚以上下之分一紊,则纪纲颓败,其渐将至于不可救矣。干名犯分之罪,律有诸条,律条之未备者,又于《大典》备录,法非不详尽也。而近来陵上之风日长,少轻老,贱犯贵,部民辱守令,弟子欺师长,仆隶慢官主,军校抗将帅。或有犯宰相前导者,甚至遇教书于途而不下马,将奉法怠弛,未尽举劾欤?抑人心淆漓日甚,不可胜禁欤?念此薄俗,良用轸怀。申明痛绳,以救弊风,亦以此谕诸道监司。”
○下书庆尚道观察使成俶曰:“前者,南海弥助项城子新筑事下谕。或云弥助项防戍不紧,置镇无益。卿与节度使更审便否以启。”
○御昼讲。
○御夕讲。
闰1月13日
[编辑]○戊寅,御经筵。讲讫,领事洪应启曰:“前日令城江原道沿海及开城府。今使臣之来,国家多事,待后筑之为便。”上曰:“可。”
○司谏院献纳李缉来启曰:“兵曹正郞赵亨门,其曾祖赵瑨犯赃污,故其父得仁不得为清要之职。今以亨门为政曹郞厅,未便。”传曰:“亨门实是赃污之孙,则改之可也。不然则改之暧昧。其父得仁仕宦来历考启。”
○御昼讲。讲讫,左承旨韩堰启曰:“臣近日往还庆尚道密阳,闻还本人民云,自高曾时流移他乡,仅得安业,今者刷还本土,道途粮饷,何以备之?田宅何从而得之?将不能聊生矣。如入居人,则国家草料以送之,复户以安之。今还本人民,则无存恤之条,是诚可悯。”上曰:“还本人民,今方推刷而已,时无还本之令。且此辈入居人例也,逃离本土,岂无其罪?然还本而无田宅,则何以生生乎?当为之区画处置。”堰又启曰:“庆尚人民等云:‘草帖之下有二巨川,合流为洛东江。昔祖宗朝,本道田税,于洛东江边设仓收纳而漕转焉。当收税也,各出一倍,而其旁近人民利其一倍,争先駄载,输之可兴仓,民甚便之。今也此法废而直输可兴仓,虽出四倍,而人不乐为之转输,其弊不赀。复立此法,以从民愿何如?”上曰:“其便否,令该司议启。”
○弘文馆副提学安瑚等来启曰:“臣闻圆觉寺失火,命给材瓦,使重修之。臣等以为世祖大王创设此寺于大都中,已是过举。今自灾而修复之,材瓦皆出于民力,而虚费于无用之地,甚不可。”传曰:“吾非崇信释氏而为之也。此寺乃先王所设,况中朝使臣与日本倭人等每来请见。今失火而不治,则于异国见闻何?”安瑚等又启曰:“若以先王所设不可不修,则孔子曰:‘如其非道,何待三年?’岂可拘于先王所设,而敢为过举之事乎?若以异国人来见不可不修,则臣等之惑滋甚。中朝宦寺与日本倭人本崇信释氏,故于其来也,或请观之。今失火而不为修治,使异国人见之,则必私相告语曰:‘国家不崇信释氏而然也。’不亦美乎?”传曰:“予前承先后之教,故不得不修尔。然当斟酌焉。”
闰1月14日
[编辑]○己卯,御经筵。讲讫,持平成世明启曰:“近日陞职者,吏曹以为取禀。然所举者非别坐,又非录事去官者也,唯迎日县监出自别坐。且庶官非一,独以兵、刑两曹陞职,是岂无情?请鞫之。”传曰:“除授已久,不可改也。”世明又启曰:“医女、女妓,本无定夫,其生子也,厌贱冒贵,以贱人之子,指为贵者之子。官吏但从母言录案,如近日金升卿之事,是其验也。臣意谓医女、女妓所生录案时,问其父录之何如?”上问左右,领事尹壕对曰:“此言似可。”特进官李铁坚、同知事郑兰宗曰:“贵者则缄问,贱者面鞫,亦可辨也。”上曰:“如是则可不争而前定也。”
○传于弘文馆曰:“昨日尔等所启是也。但先王先后之教,未能忘也。只给材瓦,非役军卒,是以不听。”
○御昼讲。讲讫,参赞官安瑚启曰:“臣等昨日以圆觉寺给材瓦未便启之,传曰斟酌。而今日则不允,臣未知其所以然也。”上曰:“予非创新也,亦非役民也,只给材瓦而已。”检讨官闵祥安启曰:“材瓦出于民力,是乃役民也。”上曰:“此寺非特中朝使臣及邻国使臣所求见,先王所营建,则不可一朝而废弃之也。若有弊,予何待尔等之言乎?”祥安曰:“寺毁而不修葺,则使臣观之者,岂不曰殿下不好佛教乎?是实美事也。”不听。
○传于承政院曰:“始置娼妓于沿边诸郡者,以边将军官等离乡戌边,瀚衣缝裳,不可无其人故也。若于内地则革之何如?近者金仲愚亦因娼妓,陵辱守令,恶言骂辞,无所不至。至于京中朝士毁风乱俗,亦莫不由此也。”承旨等合辞启曰:“国家待中朝使臣用女乐,若不置妓于内地,则京妓有阙,从何选补乎?边郡之妓不能独堪其选,请议于该曹。”传曰:“议诸领敦宁以上。”
○赐酒十甁于承政院,曰:“日寒且无事,其与弘文馆、都摠府、兵曹入直堂上郞官、功臣入直堂上共饮。”仍命制春宵对月四韵。
闰1月15日
[编辑]○庚辰,司宪府持平成世明来启曰:“我国亦多马,不必买胡马也。万一中国闻之,以违禁买卖罪其人,则于我国体貌何如?”传曰:“懋迁有无古也,此何不可?”世明曰:“此非懋迁有无也。今国家私相贸易,而不使中国知之,是不可也。”传曰:“有无相通,无害于义,勿复言。”
○登极使右议政卢思慎、副使武灵君柳子光、正朝使延原君李崇元等还至辽东驰启曰:“臣等在北京正月十九日,通事朴孝顺到礼部,适见翰林院外郞马泰,曰:‘我是侍读董越陪吏。今以颁诏正使差往汝国,欲见汝国人,审问道路远近。汝宜往见。’翌日臣等令孝顺往见语之曰:‘本国宰相以贺登极入朝,明日当还。闻大人奉诏使本国,敢问起程日时。’董越答曰:‘闰正月十一日、十九日中发程。但辽塞寒甚,欲待天气向缓发行。’仍问殿下春秋几何?孝顺答曰:‘吾是微臣,未敢知道。’且问道路远近,答曰:‘自辽东至义州,八站;自义州至王城,十八站。’且问:‘汝国站马良否?轿子有无?’答曰:‘本国站路一如中朝,乘马、乘轿,惟大人所便。’董越曰:‘我是今皇帝在东宫时侍讲。前此尔国使臣,皆以行人司员差之,未有堂上员差往者。今朝廷以尔国事大至诚,特以如吾年老之人充使,此意传说宰相。’有称编修官者在坐,曰:‘主人以东宫旧侍陞为堂上,汝国当尊敬之。”
○弘文馆副提学安瑚等上箚子曰:
圆觉寺在大都中,缁流混处闾阎,其所以污秽风俗,不可胜言。今而自灾,岂非天幸?纵不能因而撤去,以快众心,岂宜重修以累圣化?若以先王所设不可不修,则此特世祖大王一时之设,非为圣子神孙,贻谋燕翼之地。若华使、倭奴所共来见不可不修,则臣等之惑滋甚。记曰:“入其国,其教可知也。”善观人国者,先观其礼乐之污隆、风俗之美恶;而为人君者,亦当深省吾礼乐风俗之如何尔。是何殿下之教,不及于此而汲汲于彼,以耀人目耶?今此之举,虽或弊不及民,断不可为,况一材一瓦,皆出于吾民之力?伏惟殿下更三思,亟收成命。
不听。
○司谏院司谏金谌等上疏曰:
臣等窃闻天之于万物,日之烜,雨之润,风之散,同于生育长养,而飞霜积雪,不能无肃杀之威者,裁培倾覆之,各因其材,而莫知其然而然者也。人主之于群下,亦犹是也。刑以弼教,无非具严天威之地,而轻重诸罚之有权,惟齐非齐之有伦,何尝不因其情乎?夫事在上刑而情苟适轻,则虽有肆赦之典,不可谓之私恩;事在下刑而情苟适重,则虽有贼刑之惨,不可谓之私忿。古人之所以上服、下服者,权一人之情也;世轻、世重者,权一世之情也。又何必先枉之以重,后施之以轻,然后方可谓之恩;先施之以轻,后压之以重,然后方可谓之威哉?宥过无大,刑故无小,一付之于情而已,一付之于公而已。而况中孚之象曰:“君子以议狱缓死。”中孚者,信之发于中也。君子欲议狱,尽其忠而已;于折狱,极于恻而已。圣人即象垂教,凡言刑狱者五。噬嗑、中孚、贲、丰、旅是也。明以察其情,则刑不滥也;动以致其决,则狱不滞也。非震以动之,无以威众;非艮以止之,或轻于用也。盖狱者,人命所系,一成不可变也。故致其审谨如此,而忠厚恻怛缘情求法之意,呜呼至矣!恭惟主上殿下庆赏以劝善,刑罚以惩恶,无私如天地风行而草偃。其任德不任刑之意,与古圣帝明王,何以异哉?虽然彼其奔走奉职之间,簿书期会之际,偶有过误者,与夫涉于贪黩奸宄而至于伤民蠧国者,其情其伪,有万不同。既道极厥辜者,则因其所犯,考其实情,惟轻惟重,付之当然矣。至于不即承服者,则深存钦恤之意,间有时推照律之命。所谓时推者,只谓承服之案,非谓无间之辞也。殿下之有是命,盖不忍置之捶楚之下,而宁失不经之盛心也。今之法官,不识渊衷之所注,务以深刻为明,虽无师听简孚之辞,辄用比轻付重之律。既不求式尔适尔之情,又安能惟察惟法之得其宜乎?不尽其情而一以威怵,不原其实而一以法绳之,以俟上裁,则虽或减等,未必常得其伸,有罪者未必不幸,而治狱之不得其平,率多由此。然则时推之命,适为故入之梯;钦恤之恩,反开群枉之门,此岂中孚之议狱、噬嗑之利用哉?大抵人君罚一人而天下莫不惧者,岂其力足以胜亿兆之众哉?处之中其理,而能伏其心也。杀一不辜而百姓莫不怨怒者,岂必人人而害之哉?处之不中其理,而无以服其心也。中其理者何?合乎情也。情既合,则理无不中也。且夫法例之行,虽曰不可轻变,苟处之得其理,则执之固不可变。若其不合众望,违拂人情,则何惮改为?况今时推照律而移情以求法之例,既非祖宗之旧章,且非国典所载。因仍苟且,不知始于何时、据于何法,所当亟改其例,以求合人情者也。此臣等所以敢竭愚恳,上渎宸严。而殿下乃教之曰:“既下传旨,安可遽释?酌其轻重,在予一人。”臣等之惑滋甚。《书》曰:“五辞简孚,正于五刑;五刑不简,正于五罚;五罚不服,正于五过。”所谓简孚者,核其实而无可疑也;所谓不简者,辞与刑参差而不应也。夫狱辞所及,固欲其审度,而五刑五用之典,孰非天理之所在?于其不可入而入之,固不可也;于其不可出而出之,亦不可也。故辞与刑参差而不应者,尚且议之,出于灾眚者,其无可议乎?若待之如一而必欲求其罪,不求其情伪而先屈之以律,则虽曰酌其轻重,其能不至于伤善悖理者乎?其能不至于因怒而滥是非颠倒者乎?古之欲为平者,必先称其物之大小高下,而为其施之轻重厚薄,然后乃得其平。若不揣其本而齐其末,则轻重厚薄能得其平者,未之有也。殿下又教之曰:“此岂常法?”臣等又以为不然。《礼运》曰:“三公在朝,三老在学,王前巫而后史,瞽侑皆在左右,王平心无为也,以守至正。”人君之一言一行,所系甚重。片言之误,犹可以起万口之谈,况于法例之行乎?声之不可并者,笑与哭也;事之不可并者,是与非也。不觉其非而不之改者,犹可说也;既觉其非而犹未之改者,朝廷见之而为常,有司行之以为例,四方闻之莫觉其非。虽云不载《大典》,此非常法而何?此而不知更张之,则虽勿拘传旨之令,载在续典,过情罗织之禁,申明重复,徒为文具,终何益哉?孔子曰:“无适也,无莫也,义之与比。”伏惟殿下更留三思。有一大臣唱议曰:“疏意似合事体。然以大义计之,酌情定罪,只在上裁,有何不可?”臣等不识所谓事体者,朝廷之事体乎?所谓大义者,君臣之大义乎?若果尔,则朝廷之事体,未有外于君臣之大义者。若于事体之外,更求大义,大义之外,更求事体,岐而二之,则事体非事体也,大义非大义也。既不问情伪而先屈之以律,则所谓酌之者何情?不核其情而酌之,则不几于以权谋术数御下者乎?事之是非终不可紊,而设为两端,使上自择,沮殿下从善之心,以无补国体,则大臣议事,固当如是乎?事物之情,以成则难,以毁则易;升高则难,就卑则易。故雅言难入,而甘言易入,正道难从而小道易用。伊尹之言曰:“有言逆于汝心,必求诸道;有言逊于汝心,必求诸非道。”盖本天下事物之情而戒之耳。伏惟殿下求诸道而已。《书》曰:“谋及卿士,谋及庶人。”盖人君摠揽权纲,虽以制命为职,然必谋之大臣,参之台谏,使之熟识,以求公议之所在者。夫万机之务至广也,虽明君听断,贤相谋议,思虑之失,亦所不免。一失其虑,为害不细,故必藉公议,以臻至理。今殿下循政府一大臣之误议,违举朝公议,承谬袭误而曾不知改,则此非启佑后人,咸以正罔缺之意也。汉宣帝信赏必罚,足以为中兴之主。而议之者曰:“德教不纯,汉家之元气索矣。”国家之元气,培养千百年而不足,毁之一日而有馀,伏惟殿下深察之。臣等俱以驽劣,待罪言官,随事箴规,先其大而遗其细,臣等之志也,臣等之分也。当今议狱之失,无大于此。况有所怀,义当罄竭,累将瞽说,仰渎圣慈。
命示领敦宁以上。
闰1月16日
[编辑]○辛巳,御经筵。讲讫,持平李禄崇启曰:“胡马不宜贸易。”上顾问左右,同知事李琼仝对曰:“若国家公贸易,则果有弊矣。令义州牧使,似若州人换易无妨。”上曰:“此事有前例。且今诸岛及司仆无良马,故天使赍来马匹若品好,姑欲贸易耳。且此事,可偶一为之耳,非从此成例也。”正言柳仁濡启曰:“中国于我朝买卖,虽弓角犹且严禁,况马重于弓角乎?且天使赍来马匹,其物色数目,必载录而来。若云某某色马不还,则必寻问根因矣,此尤不可。”上曰:“此事有前例,且无好马,故姑欲贸易以试之耳。今可停之。”侍读官李承健启曰:“圆觉寺失火处,国家令备给材瓦,此虽先王所设,不须随毁随补。”上曰:“此非好佛而然也。僧徒难于自备,故如此耳。予亦岂不斟酌乎?”典经成希颜启曰:“今圣明在上,于异端绝不崇信。今此寺自灾,虽其僧徒,自备材瓦而重修,犹当禁断,况备给之乎?”上曰:“此寺乃客人等游览之所,故令给材瓦耳。且此非役民而成之也,只给材瓦,无乃不妨乎?”希颜曰:“虽曰客人观览之所,近有客人求《大藏经》者,问其册卷不秩,答曰:‘圣主不崇佛教故如是耳。’今后若有客人来观者,问失火不修之由,答之如前,圣德尤有光矣。借曰先王所设,此非先王良法美意可传万世者也。纵不能撤去,岂可复修乎?”承健曰:“古人云。‘不矜细行,终累大德;为山九仞,功亏一篑。’此事不可以为细行而忽之也。况此材瓦虽曰官备,然皆出于民力,不可谓不烦民也。”希颜曰:“圣明在上,崇儒重道,痛辟异端,吾道之明,如日中天,而今反如此,不胜缺望。”上曰:“予已斟酌矣。”希颜出而语人曰:“台谏何无一语耶?”
○日本国肥前州下松浦五岛宇久守源胜、山城太守源吉、丹后太守源盛、一岐州代官牧山十郞源正、九沙岛主源次郞永氏、松浦志佐一歧太守源义、对马州太守宗贞国、西海道筑前、对马二州守护代官宗三郞茂家、宗大膳国幸、宗彦七贞秀遣人来献土宜。
○司谏院献纳李缉来启曰:“圆觉寺修缮事,臣等初未之闻,今日始知之。此虽先王所建,不可随毁随补。”不听。
闰1月17日
[编辑]○壬午,御经筵。讲讫,正言柳仁濡启曰:“圆觉寺重修之事,臣未及闻,今乃始知,不胜惊愕。此寺在闾巷之中,缁流杂处,其污秽之事言之丑也。固当撤去以快舆情,今随毁随补者,将欲传之万世欤?臣未知其故也。”掌令奉元孝启曰:“此寺固不可传之万世,而随坏随葺,于大体何如?且非但材瓦出于民力,今殿下一命修葺,而愚民必相谓曰佛道复兴,争慕效之,则诚非细故也。”侍读官金寿童启曰:“殿下不信释教,在朝臣僚所共知也。但今此之举,大有不可。古云:‘书而不法,后嗣何观?’今殿下虽不信释教,而为此举也,万世之后,不幸有好佛之主,则必援引先王之事而效之。臣恐吾道异端消长之渐,将自此始矣。”检讨官闵祥安启曰:“此事断不可为,而不听,臣未知其所以也。”上曰:“予意尔所共知也。此寺雨漏颓圯,则报该司修葺,例也。且外国之人所共求见,不可不修也。尔等以为有惑好异端之渐,然予志已定,虽或为此,岂有一毫崇信之心乎?”元孝曰:“今虽不葺,于先王何损?虽重修,于国家何益?不修不葺而使之自毁,则吾道幸甚。”仁濡曰:“一材一瓦皆出于民力,而其转输亦出于民力。轻民力作无益,岂可乎?”上曰:“国家只给材瓦,僧必自输矣。”仁濡曰:“国家给材瓦足矣,而僧徒反以该司不给铁物、蒿索,诉于宪府,安有自恣如此乎?”上曰:“此事予何知焉?”元孝、仁濡合辞更启,不听。
○斡朵里护军李光应时大等七人来献土宜。
○司宪府持平成世明来启曰:“殿下不好异端,在朝之臣,孰不知之?然赐材瓦治寺宇,孰谓殿下不好佛也?此非细故,请留三思。”不听。司谏院司谏金谌等亦上箚子论之。御书曰:“予不好佛,今之修葺,只不忘先王先后之意,何烦至此?其以此幷谕宪府。”持平成世明、献纳李缉反复论启,竟不听。
闰1月18日
[编辑]○癸未,传曰:“昨适气不平,故停今日经筵。今则平愈,欲御经筵。但领事、特进官、台谏等必未及来,如昼讲例进讲可也。”既而,执义韩斯文、司谏金谌等诣阙请入侍。参赞官柳允谦启曰:“台谏等已诣阙,侍讲何如?”传曰:“可。”御经筵。讲讫,韩斯文、金谌论圆觉寺不宜修补。上曰:“尔等岂不斟酌言之?予亦岂不斟酌而为之?但不忘先王先后之意耳。然尔等皆曰不可,当不给材瓦。”
○传于承政院曰:“圆觉寺修葺事,台谏等皆以为不可,故勿给材瓦。但此寺先王所创,曩者数遣内官,察寺内修净、杂人出入。况雨漏颓圯乎?前日该司以此寺雨漏,请待使臣回还,用山台机械木修补,予已允可。若从该司所启而修补,则必不得已役民矣。今者只给材瓦,台谏尚以为不可;若役民,则将必诤之。此寺虽先王一时之设,安可坐视颓圯而不修乎?若役民修补,则台谏诤之,若不修补,则有违先王之意,将何以处之?”承政院启曰:“材瓦已令勿给,若役民修补,则台谏亦必言之,且于大体未便。若以先王所建不得不修,则只给机械木,使之修补可也。”传曰:“政院之言亦未便。机械木亦国家之木也,瓦亦国家之瓦也。当令该司依前例修补可也。”
○御昼讲。
○司宪府持平成世明来启曰:“金仲愚以部民,凌辱守令之罪,守令等违禁宴饮及监司守令相奸一妓等事,关系风俗,不可不惩。故本府请遣朝官,命咸阳郡守曺伟鞫之。曺伟虽可堪此事,但推鞫同道守令不可,请为遣朝官。”传曰:“曺伟正直人也。且其监司已递,岂容私于其间乎?”
○议政府舍人李复善将堂上议来启曰:“前日户曹启请京畿诸邑京仓还上十硕以上未收守令罢黜。守令等岂不尽心督征?但积年之债,贫民或不能毕纳,故不及期限,而当罢者十九官。若依法罢黜,则迎新送旧,一道骚然。不特此也,春分已逼,农务方兴,天使出来,支待紧急,须从宽典。”传曰:“法立如此,春分不必计也。但天使支待事紧,其勿罢。”
○御夕讲。
闰1月19日
[编辑]○甲申,忠清道观察使金砺石曾以病妻相见来京,至是拜辞。仍启曰:“川防、堤堰、海泽等事,民所赖以资灌漑。然必申于堤堰司,又呈上言,然后令其道观察使检察施行,迁延稽缓未便。川防、堤堰等事,既以李世佐之启,但令其道监司检举。请海泽事,亦依此例。”上曰:“可。但海泽利重,状告欲耕者,或有先后。而后告者豪强,则监司有不分先后折给之理,卿其审之。”
闰1月20日
[编辑]○乙酉,传于承政院曰:“赵亨门之父历敭多矣,亨门之拜正郞,无奈不妨乎?于政院意何如?承政院启曰:”《大典》所载不许通者,赃吏者之子及孙,而亨门则乃瑨之曾孙也。“标识《大典》以启。
○传曰:“观光人虽勿禁止,然各于其家前设幕帐观之可矣,凡男女乘屋上观者,一切禁之。且儒生等,女妓进歌谣时,或脱冠潜入军士之后,或蹲或立,是岂儒生之道哉?亦痛禁。”
○司宪府持平成世明来启曰:“行幸时,世族妇女等,寓路傍小屋观光,未便。今者亦欲观光多设幕,是国家无禁制故也。请禁之。”传曰:“妇女等不经宿,则何妨?古人云:‘观者如堵。’今者人主行盛事而还,妇女等寓幕观光,何伤乎?”世明启曰:“传教乃云:‘非经宿而观。’今动驾甚早,不经宿则不得观也。且是夜士卒杂沓骈阗,其寓路边小屋者,与士卒相隔,特一帘耳。请禁之。”传曰:“观光自祖宗朝无禁,彼亦岂不自省也?观之无妨。”
○以郑锡禧为通政稳城府使。
闰1月21日
[编辑]○丙戌,传于承政院曰:“明日行幸时,观光者必塡巷塞路。兵曹、都摠府使令等,以驱打为事,互相蹂践,必至伤人。其严加禁断。”承政院启曰:“于大小行幸,宣传官二人随驾后禁之,已有前例。但驾前则禁之为难,加定二人何如?”传曰:“宣传官禁止事,虽有前例,然每于行幸,未有犯禁而被鞫者。今则令兵曹、都摠府严加纠察,宣传官及使令并加定。”
○司宪府持平成世明来启曰:“昨日请禁妇女观光,教曰:‘今此之举,乃国家盛事,不可禁也。’臣等以谓此虽盛事,妇女不宜经宿观光。闻妇女或混处于民家,或群聚于草野,杂乱莫甚。昔有观光而得丑声者,其于风俗不美,禁之为便。”传曰:“昨日已详谕,何以更启?”世明又启曰:“士族妇女经宿观光,若有丑声,则系关风化,诚非细事,防之于未然可也。”传曰:“士族妇女虽观光,皆有家训,又有仆从,岂因此而为不义乎?若本心不肖,则虽在闺中,尚有丑声。”世明曰:“人未必皆贤,而不敢为非者,以礼义为之防闲也。近者李聆之女亦士族也,以观光而失行,此可戒也。”传曰:“凡人之为不义者,非国家导之也,只在人心之美恶耳。”不听。
○内出彩囊,分赐六承旨、注书及入番史官。
闰1月22日
[编辑]○丁亥,上亲祀先农,至大次,传曰:“神位向背及拜位,图写以启。”政院即启之。传曰:“还宫时,当执圭欤否?”礼曹判书柳轾启曰:“圭所以通信于上下,受朝贺、临群臣、待天使时,当执之矣。还宫时,则恐不必执也。”传曰:“亲耕时释圭受耒,行五推礼。讫,即于畦亩中还执圭,于礼未稳,退却释圭处执圭,何如?”轾曰:“上教允当。”祭毕还大次,平明行五推礼,升观耕台观耕。月山大君婷、领议政尹弼商、领敦宁尹壕行七推礼,兵曹判书鱼世谦、吏曹参判李约东、大司宪朴安性、司谏金谌等行九推礼。讫,奉常寺副正帅庶人,以次耕百亩,毕治亩者,唱农歌。治田亩毕,奉常寺正捧穜穋之种播之。讫,上还大次。传曰:“祀先农,庆事也。且有颁赦前例,其议于领敦宁以上。”沈浍、尹弼商、尹壕佥议启曰:“上教允当。”驾还,耆老、儒生、女妓等以次献歌谣。其耆老歌谣曰:“礼乐百年而兴,盖有待于今日。诸侯九推而舍,幸复睹其缛仪。天地同懽,臣民胥悦。恭惟主上殿下,挺天纵之圣,握乾符而乘。克俭克勤,体夏禹之沟洫;无淫无逸,即周文之康田。方抚太平之无为,尚虑旷典之未举。念大事之在祀,宜洁粢盛,况小人之攸依,敢后稼穑?乃涓其吉,惟孟之春。设青坛于东郊,祈年孔夙;服绀辕于南亩,秉耒以耕。群臣景从而趋跄,万民云集而观听。祈丰年多黍多稌,歌我庾如坻如京。銮舆载回,幸遵皇道之荡荡;天颜有喜,咸仰白日之昭昭。撰歌谣而列子衿之青,青献瑞图而拥仙娥之簇簇。如臣等优游寿域,息偃春台,景迫桑楡,恩获霖于鹤发。寿献嵩岳,诚倍殚于蚁忱。谨献颂曰:于皇我王,允文允武,作其即位,佑我大东。曰燠曰寒,惟风惟雨,迄用康年,有富无窭。群黎百姓,日用饮食,王曰臣工,各敬尔职。在昔圣王,所其无逸,图匮于丰,惟谷之恤。乃眷东郊,厥土惟沃,乃秉黛耜,乃驾缥轭。于以耕之,于王之籍,其种维何,我稷我黍。于以荐之,于簠于簋,神锡纯嘏,圣寿于万。玉趾一举,三农知劝,以兴嗣岁,以开百室。粒我烝民,维王之极,殷礼既称,法驾言旋。欢腾阛阓,光动山川,祥风披拂,化日舒长。黄童白叟,蹈舞康庄,顾惟臣辈,伛偻羸尫,扶携残骨,拭目休光。望之如云,曰惟我后,千秋万岁,作民父母。”其儒生歌谣曰:“寅宾出日,授时之政克修;敬恭明神,祈年之礼孔夙。天步载旋于黄道,舆颂谨献于彤墀。恭惟主上殿下,舜哲、尧明、文谟、武烈。礼乐追三代之盛,禋祀不愆;仓廪馀九年之储,粢盛已洁。玆当惊蛰之闰月,亦复用牲于东郊。于昭重谷之诚,丕显先农之祀。设庭燎而晣晣,陈币帛之戋戋。骏奔青坛,衮衣耀,笾豆之荐,躬秉黛耜。玉趾临原湿之畇,八蜡可通,五礼咸穆。五日风,十日雨,坐见时若之休;千斯仓,万斯箱,终协年丰之庆。诞举缛典,允属昌辰。臣等俱以朴樕之资,仰荷菁莪之化。籍田献赋,才虽劣于岳祈;击壤腾谣,情敢后于父老?遂作颂曰:明明我王,临下有赫。昧爽丕显,夕惕若栗。无轻民事,所宝惟谷。于维弘治,元年闰月,大开阊阖,御于八极。乃命春官,乃颁号令。号令维何?聿修农政。载诹吉日,用祈丰年。思乐东郊,爰有公田,我王戾止,昭事先农。骏奔伛偻,嗟嗟臣工。八音克谐,享祀不忒,祝有嘏言,介尔景福。我王曰嘻,公卿百执,惟天惟祖,付予历服。国依于民,民依于食,民苟惰业,君谁与足?训之导之,是诚在我。我其躬耕,敢有违者?爰降灵坛,乃抚御耦。太农撰器,失喜噎呕。原湿龙鳞,阡陌绣错。五推而舍,其耕泽泽,以供粢盛,孝思维则。天谓我王,嘉乃勤民,阴骘下民,室家溱溱。终尔千亩,百谷咸殖。四人成功,污莱乃辟。天谓我王,尔德馨香,予何以锡?降福将将。曰雨而雨,曰旸而旸,多黍多稌,丰年穰穰。天谓我王,嘉乃克敬,保之佑之,必有馀庆。子子孙孙,俾炽而昌,毋曰予圣,罔念作狂。兢兢业业,维我训是式;日新又新,小心翼翼。我王曰咨!可畏匪天,祗受厥命,庶几罔愆。图匮于丰,思艰于逸,念玆在玆,服膺勿失。大哉。王言!三韩之福,抚我育我,我后之德,我歌且谣。画天摹日,勒之金石,昭示千亿。”其女妓歌谣曰:“礼重五推,示下民以嗣以续;嵩呼万岁,罄三韩诚忭诚欣。草木增辉,山川改色。恭惟主上殿下,中和育物,刚健对时,体周文康功,田功肇称先农、祀;思夏禹庶食艰食,尤勤重谷之心。属春令之载颁,协吉日以爰启。绀辕黛耜,驻天仗于青郊;玉辂金舆,旋龙驭于紫陌。祥风浩荡,化日舒长。驰道肃鹓鹭之行,法驾俨天日之表。钧天缥缈洋洋,广乐之九成;蓬岛参差簇簇,琼葩之几朵。谁言太平之无象,始信至治之惟馨。玆旷代之罕闻,实当今之幸见。妾等叨尘法部,获际昌辰,载赓豳雅之歌,会见曾孙之多稼。愿享箕畴之福,倍祝君子之万年。不度荒词,上进口号:銮舆回驾自东坰,祗祓青坛庆礼成。万姓同懽千载会,四方多稼八风清。六鳌屃赑迎仙仗,双鹤蹁跹下彩旌。最幸此身瞻盛事,喜将歌舞贺升平。”上入自弘化门,御明政殿,受群臣贺,仍颁赦。其贺笺曰:
惟圣人为能飨祭,尽四时之诚。自天子莫非耕躬,秉五推之礼,事光简策,喜溢臣民。恭惟主上殿下,文思协尧,聪明齐舜,抚万机而南面,奉宗庙社稷之神。籍百亩于东郊,供御廪粢盛之洁,肇称旷代之令典,用示后嗣之良规。伏念臣等,幸际昌辰,获睹美举。山则高,海则广,助虽乏于涓埃;日之昇,月之恒,心常祝于寿考。
其赦文曰:
钦天授时,报田功于黎庶;祈年恤祀,荐孝思于粢盛。终古以还,以斯为美。予以寡德,嗣守丕基,事宜讲而不修,己虽劳而必举,务农之政,旰食于玆。然以菲薄之资,尚阻穷旻之祐,岁或不熟,民乃厄饥。属玆三阳布和,万物资始,复循古典,亲祀先农。礼既成于五推,年伫登于百谷。人将并受其福,予岂独享其休?宜推作解之仁,以敷在宥之泽。自今闰正月二十二日昧爽以前,盗及关系纲常外,徒以下,已发觉未发觉,已结正未结正,咸宥除之。敢以宥旨前事相告言者,以其罪罪之。於戏!劝民力业,予一人先知稼穑之艰,涤瑕行恩,俾万姓均蒙雨露之渥。依乙未年例,诸执事资穷者代加,未资穷者各加一资。
前此,司宪府持平成世明来启曰:“伏闻将肆赦。古人有云:‘赦者,小人之幸。’今后亲祀先农,自成例事,岂可祭则必赦乎?况天使之来,必不得已颁赦,赦岂可如是其数乎?请勿颁赦。”传曰:“如此庆事,岂可无赦?且天使之来,颁赦何可必也?”世明更启曰:“诸葛亮治蜀,赦不妄下,至今以为美谈,赦不可轻下。”传曰:“在前,登极诏书之来颁赦,自有常例乎?其问于承文院提调。”提调等启曰:“臣等未能记忆,考院誊录为便。”独李琼仝启曰:“若以贺登极颁赦,则初闻登极,即当颁赦,岂待天使之来而颁之?诏书虽有颁赦之语,海外岂与海内同哉?”传曰:“琼仝之言果是矣。其以此语世明。”世明又启曰:“臣闻执事加资事。今执事者,非曾经吏曹郞官,即是宰相子弟,希望资级,求请执事。士风不美,莫甚于此。今若果如其望,则后日之奔竞,有甚于今日。请重惜爵赏,磨砺士风。”不听。
闰1月23日
[编辑]○戊子,上御仁政殿,赐劳酒侍耕。月山大君婷、领议政尹弼商、领敦宁尹壕、兵曹判书鱼世谦、吏曹参判李约东、大司宪朴安性、司谏金谌、礼仪使礼曹判书柳轾及宗宰德源君曙、玉山君跻、蛇山君灏、云山君诫、江阳君㴋、青松府院君沈浍、蘂城君鱼有沼、左赞成李铁坚、清城君韩致亨、西陵君韩致礼、广川君李克增、左参赞慎承善、户曹判书郑兰宗、刑曹判书李淑琦、长川君金孝江、竹城君朴之蕃、咸城君李从生、尚膳金处善、佥知中枢府事洪利老、户曹参判卢公弼、礼曹参判朴楗、兵曹参判李琼仝、工曹参判韩懽入侍。执事户曹参议李世佑以下五十五、耆民二十、秉耒耜人、随牛人、庶人幷四十二、治亩人一百一十亦参。命都承旨宋瑛、左承旨韩堰分饮东西阶上侍臣。又命内官,赐侍卫内禁卫等酒。
○进香使李封、陈慰使卞宗仁来复命。上御宣政殿引见,问中朝事。李封启曰:“臣将还,因序班李翔问天使出来日时,副使王敞,答曰:‘闻东八站间寒甚,欲于闰正月十一日十九日间发行。’人言董越等皆能文者也。大行皇帝去十一月赴山陵,其葬仪,略如我朝。但假马、假骡、假橐驼之类甚多。又言赴山陵之时,以一大絙系于大轝之后,新皇帝哀号攀挽以行,内官断其絙,扶止皇帝,使不得从行。此疑是中朝故事也。其丧制则千官二十七日而除,从吉,皇帝则不除。至赴山陵时,皆扶杖着衰,号哭从行。臣等进香日,传言皇帝亲临,其详未能的知也。然臣等在外庭,而中门之内有传唱指挥者,其拜跪与哭,臣等一从指挥。臣令一行从者,皆令哭尽哀。”上问:“新皇帝政治何如?”李封对曰:“政治严明,内外清肃,故有上书言欲诛万氏族亲者,又有言当朝大臣过失者。彼万氏见宠于大行皇帝,晩年色衰宠弛,私取远方美女进之,以悦其心,以固其宠。新皇帝在东宫,又欲求宠,养得老鹦鹉一双,教之曰:‘皇太子享千万岁。’以送于太子。太子闻其语,怒曰:‘此是妖物也。’即欲以刀断其项。万氏闻之,自知其不见宠而反取怒也,自缢而死。然未知其详。”
闰1月24日
[编辑]○己丑,传旨吏曹曰:
前吏曹参判李则,后政叙用。
○传于礼曹曰:“外方诸邑女妓之数及人物数少,可革诸邑,其录以启。”
○传旨义禁府,放江原道金城直木驿定役内官尹硕。
闰1月25日
[编辑]○庚寅,传旨工曹、司仆寺曰:
今闰正月二十二日亲祀先农时,亚献官月山大君婷、终献官尹弼商,各赐鞍具马一匹。进弊爵酒官李约东、荐俎官郑兰宗、礼仪使柳轾,亲耕时左右卫将韩致礼、慎承善、判书鱼世谦、台谏朴安性、都承旨宋瑛,各熟马一匹。亲祀时尊弊爵酒官李世佑、坛上执礼权仲麟,亲耕时侍耕中江金孝江、金处善,承旨韩偃、李季男、金克俭、庆俊、柳允谦,畿邑令安琛、礼曹参判朴楗,各赐儿马一匹。
○传旨吏、兵曹曰:
亲祀先农时,典祀官朴楣、协律郞金庆孙、赞者李元靖,亲耕时左通礼尹坦、右通礼许诫、司仆寺正姜龟孙、奉常副正李曾门、籍田令白勋、奉青箱官金澕、畿邑令卢好慎、李抡、李宗衍、夹侍金祚、李暹、正衣金粹正、李瑭、典乐令黄孝诚、耆民闵沂等代加。亲祀时,坛下执礼郑淮、大祝李昌臣、朴处纶、祝史金琠、李复善、斋郞崔灌、丘夙孙、执尊郑以侨、李世匡、捧俎官金震、郑来弼、南祚、洪杰、李𬤝、许孝舜、掌牲令申景章、献官盥洗位李云秬、赞者金灵雨、谒者许琛、尹汤老、洗爵官柳麟童、祭监沈滨、安瑭、受俎官闵兴霖、赞引姜鹤孙、林有琛、雅乐令宋郊,亲耕时,籍田令安彭命执礼权景祐、谒者黄事孝、权景禧、谏官金谌、协律郞尹埰、礼曹正郞柳仁濠、金应箕、佐郞闵𫍯、成希曾、刘璟、典乐令李根生、朴𦓼、耆民高义、金守、崔继霖、李春、金有、李垆、鲁忠、柳美、李山、朴得富、车轼、崔永德、朴春京、李春富、罗有生、宋毛知里、张右知、赵成万、吴生,各加一资。
仍传曰:“注书等不与加资之列,注书加资事,幷录传旨以启。”都承旨宋瑛启曰:“注书权瑸专掌天使支待诸事,故假注书李胤治院中事,请幷录。”传曰:“并加资。”
○传旨户曹曰:
亲耕时庶人二十八、执耒耜人八、随牛人十四、治亩人一百等,各给籍田陈租一硕。
○命召议政府及领敦宁以上、六曹堂上,议量田便否。沈浍、尹弼商、尹壕、鱼世谦、卢公弼、朴楗、李琼仝、李约东、韩懽、林寿昌、权仲麟、尹垓、黄事恭议:“量田年限已过,或川反浦落,或陈荒业去,税存,弊固不赀。视岁丰歉,量田为便。”李铁坚、慎承善、郑兰宗、李淑琦议:“当正经界,以制赋税。我国山谿多而平野少,二十年之间,地势之高下、雨水之缺圮,正续之田,互为变迁。又不无强幷弱削之弊。今过改量田之限,视岁丰歉,来秋为始改量何如?”传曰:“视来秋丰歉改量可也。”
○传旨司宪府曰:“《大典》诉冤条云:‘诉冤抑者,京则呈主掌官,外则呈观察使。犹有冤抑,告司宪府;又有冤抑,则击申闻鼓。’然前此,凡大小臣僚条陈时弊者及宰相达官辨理重事者外,皆用上言所志伸冤。近年以来,上自朝官,下至贱口乡吏,不拣事之紧否,因奴婢田地等项讼事,稍有欲诉之事,例皆上书。非徒利于不受退状而径达,亦欲骇主听而胁官吏。或将自己之讼,诈称国家急事,夜授门者以启。虽已按治,此辈犹不惩艾,其为侮法,莫甚于此,不可不痛革也。今宜参酌情法,其因事势,不得已上书节目及法不得上书而冒法上书者治罪条件,拟议以启。”
○传于承政院曰:“赵享门之父得仁历敭华秩,而其曾祖瑨亦不录赃案。且《大典》所称者,赃吏之子及孙,而亨门则曾孙也,用之固无妨也。其以此意谕谏院。”
闰1月26日
[编辑]○辛卯,太白昼见。
○上御仁政殿,行册殡礼。册殡使领议政尹弼商、副使知敦宁府事具寿永受命以往。
○承政院佥启曰:“今闻掌令朴文孝病死。文孝外方寒生,旅寓人家,贫不能敛葬。虽非宰相,时任台官,敢启。”命给棺及油芚一张、纸五十卷。
闰1月27日
[编辑]○壬辰,太白昼见。
○御经筵。讲讫,献纳李缉启曰:“前日累陈时推照律之弊,皆不允可。臣意此或因罪人不服而有是命。其罪疑惟轻,钦恤之意至矣。但以此为常法,则不无差误之弊。”上顾谓左右曰:“此非常法,特一时权宜也。设有一人,元罪犯笞而不服,若置而肆赦,则无惩恶之道;刑推得情,则或有致死之弊。如此之事,情可矜,法可疑也。故有是命也。虽使有司照律,其上服下服,何所据而低昴乎?且死罪不可以时推照律也。”特进官李世佐对曰:“臣尝为大司宪,有人犯重罪。不服律员拟以死律,臣据此而启,特命时推照律。此必虑其有暧昧也。”同知事李琼仝曰:“此圣上钦恤之仁心也,岂不斟酌于轻重之间哉?”领事沈浍曰:“时推照律之时,或上刑而服下刑,或下刑而服上刑,不无轻重之失。此可行于一时,而不可为万世法。”李缉曰:“今圣明在上,凡罪之轻重,无不斟酌而继之。若行之于后世,遂为常法,则宽刑之典,适足为深入之阶,诚非小事。”上曰:“此非常法,岂行于后世乎?”
○日本国一岐州守护代官真弓、兵部少辅源武、萨摩州日向太守盛久、上松浦那久野能登守赖永、对马州太守宗贞国、国分寺住持崇统、越中守宗盛弘遣人来献土宜。
○倭护军皮古汝文等二人来朝。
○宗贞国特送职宣辞。其答书曰:
今承华札,仍审佳胜,开慰。所献礼物,谨启收讫。将土宜正布十匹、绵布六十匹及所示贸易黄金价绵布六千二百一十二匹、朱红价绵布四百九十四匹一十六尺九寸,付回价,惟照领。但前此我殿下嘉足下忠款,特遣宣慰使往慰,今见示意,使官于交际之间不无失中。具由拟启,殿下已悉之。然足下与我国,情好已久,而殿下待足下恩礼益隆。若此使价之小失,何足介怀?幸勿见讶。馀冀顺序自玉。
○御昼讲。
○御夕讲。
○御夜对。
闰1月28日
[编辑]○癸巳,受常参。
○御经筵。讲讫,持平成世明启曰:“亲耕后还驾时,观光妇女经宿人家,颇乖妇道。今天使之来,须痛禁。”正言安润德亦启曰:“妇人见兄弟,不逾阈,礼也。中国素称本朝为礼义之邦,天使若见此事,恐不惬素闻矣。前此有妇女因观光而得丑声者,痛禁便。”上曰:“其日果有垂帘而露面目者,大不可。然妇女观光,自前有之,若观光而失妇道者,宪府自当纠之。国家岂使妇女经宿人家乎?”润德曰:“臣意谓一切痛禁可也。大抵妇女观光,非道也。”上曰:“一切痛禁则不可。”世明又启曰:“时推照律,实是弊法。今圣人在上,一刑罚之施,莫不审克,以求至中;末流之弊,将不可胜言,请革之。”上曰:“其弊则果如尔言。然朝官有罪者,虽小罪,攸司问之,不服则例请追身推鞫,尚不服招,则又依例启请刑讯。若大罪则已,如小罪,或暧昧难明之事,则用刑杖讯之,恐至伤生,亦必不忍杖而诬服。如此之事,欲弃之则无以惩恶,欲穷推则必加刑杖。不得已或令时推照律,亦非尽依照律而断之也。其间亦当酌其中而罪之,攸司依例启请刑讯,予何难于依允?所虑者,正以此耳。此事无奈难处乎?在予斟酌耳。”
○命召文臣可制述者会阙庭,以领议政尹弼商、兵曹判书鱼世谦、参判李琼仝、大护军李淑瑊为试官。发策曰:
我国事大至诚,凡使臣往来,必由平安一道,本道残敝。迎护送军、骑载持人民往还之弊,岁无休息。因而困敝,势将难救。议者曰:“别例赴京之行则时急,不可预定他道;年例使臣,则以下三道富实乡户,相递抄送,以纾本道民力。”或云:“京中开城府及京近处接居甲士正兵,于其当番,择有实者抄定,令部将率领,交付平安道入送,则可以除本道积弊。”二策孰为可行,孰为不可行欤?抑别有可行之策欤?将何以仍旧贯而自无其弊欤?其各商确以对。
○贺登极使卢思慎、副使柳子光、正朝使李崇元来复命。上御宣政殿引见,问中朝事。思慎对曰:“朝廷安静,民庶殷富,皇帝严明,群臣祗惧。臣前为书状官赴京时,关外民居鲜少,今则闾井稠密。臣且闻今来上使长于诗,副使精于经学。十一日、十九日间,当发程矣。”上曰:“何若是其迟也?”思慎曰:“彼闻八站冱寒故迟耳。”上曰:“其行止迟速,可以任意欤?”思慎曰:“似不刻日督行也。”上曰:“闻皇帝多罪宦官及万氏族亲,此因人请罪而然乎?”思慎曰:“闻有人上疏故罪之耳。臣等发还时,亦见有万氏族亲者以罪就狱矣。”上曰:“闻皇帝法令严明,信乎?”思慎曰:“然。皇帝在东宫时,常曰:‘僧人是何物也?’人皆曰:‘太子即皇帝位,则僧人必不得志也。’僧人及道士除职者,果皆罢矣。先皇帝或于用人,间以私意;今皇帝,则铨注登庸,一出于正。又性不喜宝玩之物,虽风雪不废朝会,临群臣皆以丧服,惟祀天祭用黄袍。臣等慰宴时,不奏乐,不设杂戏,劝花置于床上而不簪。大抵先皇帝弊政,一切更张矣。”上曰:“有边警乎?”思慎曰:“无矣。但臣路逢建州左卫人等入朝,问其近日不朝我国之故,答云:‘本卫人犯大国之境,我辈穷诘而不得罪人。若得则可以进贡矣,不得则何颜出去?’且云:‘比闻朝鲜与上国欲攻我境,故尤惧而不敢往矣。’臣见中朝待外国甚严,而待我国则甚亲厚。但臣之行有司宪府书吏,与辽东伴送相斗于殿庭班列中,欲手欧之,多方以解之。罢朝后,至馆门,又欧面有伤。序班怒甚,欲言于礼部,臣等佥议,即拿致书吏,决笞五十,序班怒始释。今后幸有如此之事,重论为便。且中朝沿路各驿挂榜云:‘凡站路馆舍,毋得题咏杂书。’恐启外国人轻中国之心。本朝使臣行次入归人等,于中朝馆宇,或题诗,或题名,污亵莫甚。今后令入朝者,毋得题咏及杂书。”
○传曰:“右议政万里而还,领议政岂不欲相见乎?今赐宣酝,可于仁政殿内。”六承旨等从右议政,齐赴慰之时,尹弼商以试官在殿内,故有是教。
闰1月29日
[编辑]○甲午,受常参。
○御经筵。讲讫,正言柳仁濡启曰:“典乐朴𦓼,贱妾产也,别无功劳,而特加一资,甚未便。”上曰:“是特旨也。不可拘于限职也。”大司宪朴安性曰:“𦓼职有限,而今乃特加。古人云:‘寔命不同。’𦓼而如此,则后必有滥授之渐矣。”仁濡曰:“𦓼今为司果,于分足矣。又加特恩,未便。”不听。
○武灵君柳子光进《历代名臣法帖》,赴京时所购也。
○司谏院献纳李缉来启曰:“朴𦓼限职不过五品,而今受四品阶。若不改正,恐《大典》之法毁。”传曰:“特恩不拘常例。”缉更启曰:“朴𦓼纵有功劳,限职之外,不可加资。况无尺寸之功,而依执事例,滥加资级,以毁《大典》之法,可乎?”传曰:“非独朴𦓼,如此特加者亦多,决不可从也。”
○领议政尹弼商等,以司谏金谌对策为第一。命赐毛马妆一部。
二月
[编辑]2月1日
[编辑]○朔乙未,受朝贺。
○永安北道节度使河叔溥辞。
○司宪府持平成世明、司谏院献纳李缉来启曰:“贱妾子限职五品,载在《大典》。今朴𦓼特陞四品阶,未便。”不听。
2月2日
[编辑]○丙申,受常参。
○御经筵。讲讫,持平李禄崇、正言
安润德,启朴𦓼加资不可,不听。禄崇又启曰:“用人,重事也。今者,判书许琮、参议崔应贤奉使平安道,已累月,参判李约东独在除授,颇猥滥。”上曰:“然则奉使在外者,当换差矣。”特进官柳子光启曰:“臣尝赴京,知迎护送骑駄之弊。自持其马者,迎护送军也,以他马去者,骑駄人也。骑駄之马,中道而毙者,什常七八,虽不毙,终至于无用。吾马则爱惜,而他人之马则不惜,贸换杂物,重载而还。以此骑駄之马尤困毙。近日议者所云,以下三道富实乡户入送,固不可也。以开城府及京近处当番甲士正兵入送,亦不可也。臣妄谓自义州距辽东六日程也,义州城内居民二千馀户矣。以下三道入居人一千馀户移置于此,又广筑州城,以抚育之,则此地泉甘土肥,亦可居也。令居此地者,轮次往来,不亦便乎?且于每行差遣朝官,点检駄载数,使不得滥,则民力少休矣。”上顾问左右,领事洪应曰:“下三道乡户路远,势不可行。开城府及京近处当番甲士正兵入送事,则两月间事也,其往来粮饷不少。使此等人差送,则利买唐物,必争先往矣。”特进官李克墩曰:“此事自祖宗朝讲求,非一日矣。乡户入送等项事,皆不可行也。且于每行,安得差遣朝官乎?义州三日程诸邑入居人户,移于义州,待其阜盛,轮次往还为便。”子光曰:“臣见我国风俗,衣服饮食极为奢侈。在中朝则不然,设高足床,所食不过二三器,行茶礼而已。且我国谯子之家,以品好鞍子,先送女家,乘他鞍而往,且守令带归奴婢及駄载之物,恶宪府点检,前期先送,诈莫甚焉。”上曰:“法非不严也。”应曰:“古云法愈密而奸愈甚。任人而不任法,可也。”子光又启曰:“边将当久任。李澄玉十年在边,杨汀八年在边,大抵久于其职,乃成其事矣。”上曰:“然。”
○日本国一岐州守护代官真弓兵部少辅源武、肥前州下松浦三栗太守源满、西海路筑前州冷泉津尉藤原贞成、宗像郡知守氏乡、安艺州小早川美作守平持平遣人来献土宜。倭护军井彦八等二人来朝。
○司宪府大司宪朴安性等上箚子,论朴𦓼不宜加资,不听。
○御昼讲。
○下书平安道观察使成伣曰:“卿所启赴京骑駄事,载在《大典》,行之已久,不可轻改。第其弊不赀,诚为可虑。救弊条件,博问守令及民间,商确以启。”
2月3日
[编辑]○丁酉,遣注书、史官往审宗庙、文昭、延恩殿慎火器械。
○赐宴于议政府,遣左承旨韩堰赍宣酝往焉,以右议政卢思慎赴京而还也。
2月4日
[编辑]○戊戌,司谏院大司谏权侹等上箚子,论朴𦓼加阶不可,不听。
○以李世佑为通政吏曹参议,崔应贤通政户曹参议,金瑞衡嘉善锺城府使,金继宗通政江界府使。
2月5日
[编辑]○己亥,司宪府执义韩斯文等上疏,论朴𦓼加资不可,司谏院大司谏权侹等亦上疏论之,不听。
○司宪府持平成世明来启曰:“臣等论朴𦓼加阶不可,已累日,未得蒙允,不胜缺望。”传曰:“我非爱𦓼也,非拒谏也。限品之法虽载《大典》,然中官亦有限品,而或以特旨加阶,况朝士通政以上,皆出于特旨,非循资格也。尔等以𦓼非执事,特供其职尔;彼诸执事,亦非供其职乎?且凡朝会宴飨,𦓼掌音律,无夺伦之失,褒奖以劝伶人,不亦可乎?”
2月6日
[编辑]○庚子,上御宣政殿,行醮礼。都摠管、兵曹侍卫。奉礼引王世子入就拜位,世子行四拜。奉礼引王世子,升自西阶就席,西南向立。司饔院副提调取爵酌酒,进诣王世子西南,东向立。王世子行四拜,升席,南向跪,搢圭。副提调以爵授王世子,王世子受爵。司饔正荐馔卓于席前,王世子祭酒,兴,降席,西南向跪,啐酒,以爵授副提调。副提调受爵,退。王世子出圭,行四拜。司饔正设馔卓,奉礼引王世子进当坐前,东向跪,俯伏。上曰:“往迎尔相,承我宗事,勖率以严。”王世子曰:“臣某谨奉教旨。”行四拜。奉礼引王世子,降自西阶,由东门出,就幕次。酉初,王世子具威仪,步至敦化门外,乘辇亲迎于嫔第。
2月7日
[编辑]○辛丑,传曰:“庚辰年纳嫔后颁赦,执事内或加阶,或赐马。但今则耕籍后颁赦未久,似乎数也。然国之庆事,莫过于此,何以处之?议于领敦宁以上。”沈浍议:“纳嫔,国之大庆,前例不可废也。颁赦虽未久,此亦庆事,量轻重颁赦为便。强窃盗、奸事则不可赦也。”尹弼商议:“诚如上教。诸葛亮之治蜀也,赦不妄下,后世称美。今则庆事之极,非是妄下。”洪应议:“颁赦果如上教。赦宥,小人之幸,非君子之福也。古人云:‘赦不妄下。’又云:‘毋数赦以惠奸究。加资猥滥,则无以劝贤。’近者,人人侥幸,国家有事,徒为奔竞者之资,此亦不可不虑。”李克培议:“一国之庆,莫大于此,况前有赦例,何害于烦数?”卢思慎议:“数赦虽古人所戒,世子纳嫔,国家大事,臣民所共庆。今虽下赦,无嫌于数。但执事前月加资者,赏以乡表里何如?”尹壕议:“国之大事,莫过于纳嫔。亲耕时虽已颁赦,不可不用前例。”传曰:“纳嫔,国之大庆,赦不妄下,非谓此也。系关纲常强窃盗外,赦之可也。嘉礼都监提调、承旨、内官等,依庚辰年例赏之。都监郞厅前月先农祭执事加资者,给儿马,馀加一资。”
○司宪府持平成世明、司谏院献纳李缉来启曰:“亲耕后颁赦未廿日,而今又颁赦,未便,加资亦未便。”传曰:“纳嫔,国之大庆,而颁赦已有前例,且执事加资亦有例,不可改也。”世明等启曰:“前月之赦,已尽放囚人,今复放何人乎?是则今日颁赦,徒为虚文也。且国家若有事,则人皆希望恩数,求为执事,非曾经吏曹郞官者,则必宰相子弟也。况皆先农祭时加资者乎?士风鄙陋,莫甚于此。”传曰:“颁赦加资等事,祖宗朝已有之矣。”
○上御仁政殿,受百官贺,仍颁赦。其文曰:
干,万物之资始,奉天惠民。震,一索而得男,承祧主鬯。修五礼而敦叙天秩,合二姓而厚别人伦。斯盖帝王之令典,古今之彝章。予以眇末,叨承祖宗,夙贻燕后之谋,乃有承华之象。王世子某心存盛敬,德著元良,体宽裕以有常,资仁孝而无怠。早称缛礼,俾居春闱。龙楼勤问寝之朝,翟衣求承祀之相。玆伸三醮之戒,以成万福之源。克嗣任姒之音,庶展窈窕之德。岂君父之独庆?实黎庶之均欢。属值日月之重光,宜布雷雨之渥泽。自今月初七日昧爽以前,除谋故杀人、蛊毒魇魅、关系纲常、国家强窃盗外,已发觉未发觉,已结正未结正,咸宥除之。敢以宥旨前事相告语者,以其罪罪之。於戏!其光不显?既举亲迎之仪。何敬非刑?用涤旧染之污。
2月8日
[编辑]○壬寅,内出犀带一腰,命注书往赐左参赞慎承善。仍传曰:“世子行回门礼,卿可带之。”
○世子具仪卫,行回门礼于嫔第。
○传旨司仆寺,赐嘉礼都监提调尹弼商、李克培、徐居正、任元濬、李崇元、柳轾、都承旨宋瑛、左承旨韩堰、内官安仲敬、严用善马各一匹,郞厅金琠、李复善、郑淮、郑以侨各儿马一匹。
○传旨吏曹曰:
嘉礼都监郞厅洪自阿代加,崔琎、尹硕辅、姜参各加一资。
○传旨司仆寺,赐唐阳尉洪常马一匹。
○司谏院司谏金谌等、司宪府掌令奉元孝等上疏,论朴𦓼加资未便事,不听。
2月10日
[编辑]○甲辰,上进宴两殿,仍赐酒乐于领敦宁以上、政府、六曹判书、汉城判尹、入直都摠管、兵曹、承政院诸将、司饔院堂上及丰川尉任光载等昌庆宫宾厅。传曰:“世子已成嘉礼,故今日进宴于两殿。卿等亦各极饮而罢。”
○司谏院大司谏权侹、司宪府执义韩斯文等上疏,论朴𦓼加资不可,不听。
2月11日
[编辑]○乙巳,司宪府大司宪朴安性上状辞职,许之。
○海州牧使郑诚谨上书曰:
臣以无状久侍经幄,滥承天文肄习之命。资乏聪敏,职系他务,星文之分野,尚未得晓,感应休咎之理,臣何敢知?但前月晦日夜,臣幸观天文有光如火、状如大炬者七,良久乃灭。臣惊愕失措,寝不安席。窃想太史占候,已达宸聪,必忧勤惕虑矣,奚待臣言然后更加修省乎?然臣闻天人一理,显微无间,诚能谨天戒,则虽有其象,无其应。伏愿殿下勿谓治已馨香、世已升平,戒慎恐惧,日新又新,终始惟一,益固邦基。
传曰:“其问观象监。”观象监来启曰:“前月晦日夜,或阴或晴,未见其象。”传曰:“天文垂象,某时见于何方而某时乃灭乎?驰书诚谨问之。”
○德源君曙、班城尉姜子顺来启曰:“今庆礼既成,宗亲、仪宾欲进宴。曩者世子入学后亦进宴,今不可废也。”传曰:“近日宴享频数,不可行也。”
2月12日
[编辑]○丙午,上御宣政殿,引见谢恩使成健。健启曰:“臣见诸司奴婢日就凋残。大率奴婢等惮其本司苦役,百端规免,求属于他司。匠人及阙内差备役于本司者无几,至为未便。自今如尚衣院事紧匠人及阙内差备外,以良人差定,渐次习熟何如?且《大典》载录匠人,多有不紧可革者,《大典》不可轻改,就其可咸者减之何如?”上曰:“今后匠人等,以良人差定。”又启曰:“臣为京畿监司巡审田里,见所谓面等第事,此法至为未便。假如一面中之中,则其间农事丰歉迥异。膏田则生谷多而税太轻,瘠田则生谷少而税太重。他亦类是,国家所入不丰而民弊至重。字等第之法,或值年歉行之,此法岂可独行于凶年而不可行于丰年乎?若逐字等第,则国家所入倍前而民弊可革矣。”上曰:“面等第之法,行之已久;字等第最难精,将斟酌为之。”健又启曰:“今年大阜岛农事至稔,其傍又有川防修筑可耕处,请令试之。”上曰:“可。”前此,健将赴京,欲有所陈求召对,故赐见。
○都承旨宋瑛等启曰:“归厚署绵布三千匹,命给海印寺修葺板堂。此绵布本为买棺椁,令有丧者资焉,而用于修佛宇,甚未便。”传曰:“承先后之意耳。其减五百匹。”
2月13日
[编辑]○丁未,兀良哈都万户良介等十四人来献土宜。
○上览义禁府安璿推案。传曰:“士君子立志,不过致君择民而已。如怀嫌挟私谋欲害人,虽小人尚不忍为,况朝士乎?今璿以家门幺麿之嫌,谋陷人于重罪,既与人发说,而诘问言根,则诬引辞证,固讳不服,至于辞证服,招而后承服,此必以经赦为可免罪。已命拷讯,何废格不行乎?且必有阴嗾者,何不幷问乎?”都事姜叔淮将堂上言来启曰:“臣等诘问安璿将拷讯,而璿服云:‘诬引崔涐以为辞证,而实则自口发说。’问欲害金磶之情,则服云:‘磶打杀宽厚家婢,陵辱宽厚,故怀嫌欲害。’所问皆服,故不拷讯。推问阴嗾人,则臣等未及计料。”传曰:“诬陷无罪之人,岂无其情?必有阴嗾之者,穷鞫以启。”
2月14日
[编辑]○戊申,御经筵。讲讫,司谏金谌启曰:“闻今来天使皆善于文辞,当选能文之士以待之。全罗道观察使金宗直今临递,令上来何如?且诸道守令中能文之士,亦令上来何如?”上曰:“宗直个满何时?”右副承旨庆俊启曰:“在五六月间矣。”上曰:“时既临农,守令上来,无乃有弊乎?”
○御昼讲。传曰:“我朝冕服,乃太祖高皇帝钦赐也。其后为世子,亦有五梁、六梁冠服之赐,其冠服犹在乎?其问礼曹及尚衣院。”
2月15日
[编辑]○己酉,御宣政殿,领议政尹弼商、左议政洪应、广陵府院君李克培、领敦宁尹壕、广川君李克增、右参赞李崇元、兵曹判书鱼世谦、户曹参判卢公弼、承旨、注书、史官等入侍。讲成均馆儒生柳崇祖等五人经书。讲讫,克增启曰:“昔时,儒生居馆者多好读书,通经书者辈出,今则未闻好读书,徒为聚食而已。皆惮于日讲,旅进旅退,穷经者少。其心以谓若于初场中格,则冬三朔内,可以读习,侥幸试讲。故名为业儒,而庸、学尚不能通晓。若于初场讲经,则自无如此之弊矣。”克培启曰:“若久行初场讲经之法,则儒生自不得不勤于学矣。”应启曰:“精经学者不得制述,工制述者不能穷经,国家各因其材而用之可也。”
○义禁府堂上慎承善、委官卢公弼等,将平壤奴婢续案启曰:“此文案内载‘婢汉非、良人金磶幷产所生奴石珍,乙未六月初六日生,丙申年身死。’但此文案加书而无印迹,取实为难。”传曰:“卿等以此文案为实乎?”承善等启曰:“臣等固知未成之案,但于前日启请取来,故敢启耳。”传曰:“此非取实之案。”
2月16日
[编辑]○庚戌,以慎承善为崇政议政府左参赞,郑文炯资宪刑曹判书,成俊资宪司宪府大司宪,李世佐嘉靖广阳君,李淑琦资宪忠清道观察使,李封资宪永安道观察使,朴星孙嘉善训炼院都正,朴安性嘉善同知中枢府事,安处良嘉善佥知中枢府事,金砺石嘉善同知中枢府事。
2月17日
[编辑]○辛亥,国忌。
○议政府右赞成孙舜孝以病上状辞职,命还给。
○下书庆尚道观察使成俶曰:
闻星州、大丘、清道、仁同、金山等官居民,多患喉肿,得之辄死,服药而愈者,十才一二。是必治疗之方未尽而然也。卿其敦励守令,曲尽救疗。
2月18日
[编辑]○壬子,受常参,视事。大司谏权侹、掌令奉元孝启曰:“归厚署绵布,赐海印寺补葺板堂。此绵布,本先王以慎终追远为重,而制为棺椁和买之法。令殿下托以内需司请贷,用之于无益,甚未便。且屡教曰不崇佛教,而敢为此举,臣等未知其可。”左议政洪应曰:“台谏之言是也。大抵僧人虽甚贫残,而劝诱愚民,能建大刹,况学祖财货有馀乎?国家虽不助力,可能为之。”上曰:“此先后遗意,不忍不修也。且客人所求经板,不可使朽灭也。然当斟酌。”
○日本国肥前州松浦志佐一歧太守源义、对马州太守宗贞国遣人来献土宜。
○御昼讲。讲讫,都承旨宋瑛将庆尚道观察使启本启曰:“仁同囚强盗金今孙与上佐等结党,金贵孙家放火作贼。然无赃物,只以所持弓箭相似,论以强盗,置之极刑,情涉暧昧。”上曰:“罪疑惟轻,其减死。”
○司谏院献纳李缉、司宪府持平成世明来启海印寺给绵布未便,不听。
2月19日
[编辑]○癸丑,日本国周防州山口居住大内进亮教之、对马州太守宗贞国遣人来献土宜。
○司宪府掌令奉元孝等来启曰:“昨于朝启,论海印寺板堂修葺不可,大臣亦以为不可,教云当斟酌。臣等退而待命,乃教之曰:‘此寺贞熹王后所注意处也,不可不修。’臣等不胜缺望。”传曰:“已谕予意矣。”元孝等更启曰:“传教乃曰:”《大藏经》板藏于此寺,而此乃邻国所索也。’又曰:‘先王先后所营建,不可废弃。“臣等以谓不然。《大藏经》虽废缺,臣等以为美事也。彼邻国使臣之来,或求《大藏经》,或求见巨刹者,其意必以我国为崇信浮屠也。若来求索,答之曰:‘我国不崇信佛教,经板残缺殆尽。’顾不美欤?殿下虽曰祖宗所建,是非后嗣王所当遵守也。殿下不崇信佛道,而不撤寺刹者,乃以先王所建也,何必更修乎?彼穷巷愚民,安知殿下之不崇信;万世之下,孰谓殿下不崇信佛道乎?”不听。
○司谏院大司谏权侹等上疏。略曰:
伏睹殿下践祚以来,扶植正道,排斥异端,新立寺刹者禁之,无牒出家者刷之,岂意今日修葺寺刹乎?归厚署掌棺椁和买,上自士大夫,下至民庶,无不赖之,此祖宗慎终,使民归厚之意也。海印寺创自前朝,假是祖宗所建,僧徒足以不烦公家,随坏随葺,况非祖宗之所建乎?今乃罄归厚署所储以输之,则是撤祖宗慎终之资,为佛家无益之用,是岂可乎?况数千匹绵布,岂止数十家之产乎?昔汉文帝惜十家之产,而罢露台之役;今殿下以数十家之产,捐之于无益之地,窃为殿下惜也。昔晋武帝平吴而怠,唐献宗定淮、蔡而侈,殆所谓“靡不有初,鲜克有终。”者也。伏睹殿下在即位,初不贵异物,不作无益,今才治平数十载之馀,尝欲修圆觉寺,虽云不远而复,此不克终之渐也。今又修海印寺,而指以为继述先王先后,此亦不克终之渐也,窃为殿下惜也。伏愿殿下追寝成命,慎终如始。
御书曰:
尔等知予不好佛而犹如此,予安能家谕而户说哉?“台谏合辞反复论启,不听。
2月20日
[编辑]○甲寅,受常参。
○御经筵。讲讫,持平李禄崇、正言柳仁濡启修海印寺未便,不听。
○礼宾寺正尹师夏等五人轮台。
○司谏院大司谏权侹等、司宪府执义韩斯文等上疏,论修海印寺之非,不听。
○义禁府启:“安璿诬告人罪,律该杖八十、徒二年。”命示领敦宁以上。沈浍、洪应、尹壕议:“依启本施行。”尹弼商议:“安璿赂崔涐,欲实己言,陷人于罪,情可罪也。然再经赦宥,上裁。”李克培议:“安璿虽事涉奸诈,罪在赦前,例当蒙宥。”御书曰:“依允。安璿罪虽蒙宥,行是小人,何复立朝?金磶,后政叙用。”
2月21日
[编辑]○乙卯,受朝参。
○御经筵。讲讫,司宪府掌令金湄、司谏院献纳李缉论修海印寺不可,不听。侍讲官李昌臣启曰:“台谏非以殿下为好佛而修此寺也。大扺邪正不两立,吾道方明如日中天,则异端将自消矣。殿下即位以来,崇正道,辟异端,僧人归俗者多,而今乃费国财,修佛宇,则为僧者多,而弊将难救。”上曰:“僧徒不耕而食,不蚕而衣,妨政蠧民,故已令诸道刷无度牒者以还役。”昌臣又启曰:“臣观刑官,不务求情,一从传旨。虽知其情可疑,而必以传旨罪名鞫之。殿下轸念此弊,屡教刑官,勿拘传旨,而弊尚如此。今观安璿以诬陷金磶,久系缧绁,至加刑杖。金磶之罪犯,臣未知其实否也,璿岂敢愤磶与五寸叔构怨而欲陷之哉?此不近人情。璿得非以涂听之说偶发之,而辞逮于己,则诬引崔涐以证之也?璿迹似涉于诈,情则不然。殿下即位以来,未尝杖一朝士,若加杖讯,必至诬服,况璿自谓事在赦前,必见宥而诬服也。愿更商量。臣之此言,罪当死也。然昵侍左右,不敢不达。上曰:”有怀不言可乎?但予则谓璿诈也,岂有为五寸叔怀愤而陷人于不测之罪乎?此非人之所为,而璿敢为之。及罪将逮身,又赂他人,使之立证,此真小人也。岂可复立于朝?“同知事李琼仝启曰:”璿虽受罪,律不过杖八十。且在赦前。“上曰:”予当斟酌。“
○台谏等合司来启曰:“海印寺修补事,上教曰:‘承先王先后之意,不敢废也。’若曰承先王之志,则太宗之革寺社臧获,独不可法乎?”传曰:“先后遗教在耳,予敢忘耶?”台谏启曰:“圆觉、海印等寺,皆先王先后所重,而圆觉之修,则以臣等之请而停之,海印则屡渎而不允,殿下何轻重于其间乎?”传曰:“圆觉寺,尔等谓僧自失火,费国财修葺不便,故予特从之。此寺则先后有遗教,故不得已耳。”台谏反复极论,传曰:“先后知予不好佛,尝教曰:‘海印,大寺,经板所在,不可不修也。’遗教如是,何敢忍违乎?”台谏更启曰:“汉明帝,令主也,始求佛法,为万世基祸。殿下此举,恐类于此。”传曰:“尔等以汉明比予,明帝遣人求佛法,创寺藏经,此岂类于今日事耶?”台谏等反复论请,至于再三辞职,终不听。
○命召领敦宁以上、议政府、六曹、台谏、弘文馆,议王世子冠服及年分等第事。冠服议,沈浍议:“依启目施行。但文宗、睿宗久在东宫,请考其时冠服之制。”尹弼商、李克培、尹壕议:“依启目施行。”洪应议:“如正至、圣节等大事用冕服,朔望则用公服。或疑公服无别于百官,然以有玉带可辨也。若朝服,则冕服未赐之前之服,今既钦赐七章冕服,则可以代朝服。”卢思慎议:“世宗朝,王世子冠服与群臣无异,故累次奏请,未得蒙准。至景泰元年,特赐冕服,则正至、朔望、朝贺,当用冕服。六梁冠服,乃冕服未赐之前所用,今若更服六梁朝服,则是降服,与群臣无异,甚不可。”慎承善、鱼世谦议:“礼有大小,冠服当与之升降。大殿既有三等之服,群臣亦然,至于王世子只用冕服、衮龙袍,不用朝服,则行礼节次似有相妨,如正至以上大事,则既有冕服,不必更议。至于朔望,亦用冕服,则非徒大小之礼,所服无差,百官用公服而王世子独用重服,似为颠倒。若曰百官亦当用朝服,则当考中朝之制,参酌行之,不可卒改。且世子朝服,冠则六梁,带则玉带,蔽膝佩玉,亦必异于百官,何可疑于相混乎?臣等意礼曹启目为是。”卢公弼、李约东、柳洵、韩懽、尹殷老、尹垓议:“王世子迎诏、贺正至、圣节,大事也;贺朔望,其次也;朝参,又其次也。钦赐章服,既有冕服,又有六梁冠服;冕服用于迎诏、贺正至等事,六梁冠服用于贺朔望,而以常服翼善冠、衮龙袍,用于朝参为便。”李琼仝、金克忸、林寿昌、黄事恭议:“世子冠服,不可与群臣一体,祖宗朝累次奏请,以此也。今既钦赐冕服,则正至、朔望、朝贺,何分于大小?皆用冕服如何?”权侹、李缉、柳仁濡、安润德议:“服有轻重,事有小大。如正至、圣节、望阙礼时用冕服,本朝正至、诞日等贺礼时,用六梁朝服,朔望、朝贺时用公服,朝参时用翼善冠衮龙袍,则皆适事宜。”安瑚、李昌臣、闵师骞、李承健、金骏孙、成希颜、权景𥙿议:“依礼曹启目施行。”韩斯文、奉元孝、李禄崇、成世明议:“世子于朔望用公服玉带,于朝参用翼善冠衮龙袍为便。”传曰:“依礼曹所启。”年分字等第议:尹弼商、洪应、李克培、卢思慎、慎承善议:“贡法面等第,世宗讲究,广议定之,其虑甚远,岂以一时浅见轻改之哉?田品不同,故量尺有长短。上田则其耕多而税入少,使无不均之叹,此立法之美意。今以为不均而欲分字等第,一字之间,膏瘠或异,亦不免于不均,莫若遵守先王之法。”鱼世谦议:“四面等第,先王所定,《大典》所载,似不可更张。臣意分面等第之法,朝廷前年已试于平安道而无弊,独不可行于他道乎?随其年品,高下顿异,有不得已处,则或以山川为表,或以溪洞为限,或分为二,或分为三四,不必逐字等第,而高下稍均,无曩时顿殊之弊矣。然有如此不得已分面之年,则守令亲审之以报监司,监司又须亲审核定,朝廷或差官阅实。如此则似无巨弊。”卢公弼、李约东、李琼仝、柳洵、韩懽、尹殷老、金克忸、林寿昌、尹垓、黄事恭议:“分字等第奉行者,若出于至公,则丰歉不失其等,诚若可行。若一邑许多田亩,岂一守令所能审实乎?必委诸色吏,则其弊与古之踏验何异?莫如仍旧之为愈。”权侹、李缉、柳仁濡、安润德议:“我国贡法,在世宗朝熟讲而定制,莫如遵守。”安瑚、李昌臣、闵师骞、李承健、金骏孙、成希颜、权景𥙿议:“贡法行之已久,不宜轻改。”韩斯文、奉元孝、李禄崇、成世明议:“地品不齐,一面年分必有上,下从上则下者独受其弊,从下则上者偏蒙其利。字字等第,官民两便,然所启节目烦碎,虑恐官吏未能举行,依旧为便。”又命承政院议之,宋瑛、韩堰、金克俭、庆俊、柳允谦议:“分字等第之策,似便于公私。然奉行者未尽公正,则其间高下必不得中,徒为烦辟,而弊将滋甚矣。大抵祖宗之法,利不十不变旧,况此分字等第之事,将无利而有弊矣,不如仍旧。”传曰:“待秋更启。”
○礼曹正郞权景祐将堂上议来启曰:“前者世子未嘉礼,故于仪注不载世子迎诏之礼,天使若问,则以病未迎诏,权辞答之。今嘉礼已成,又参于朝贺朝参,则迎诏之礼,何以处之?”传曰:“世子嘉礼,当以实对。若迎诏,则世子年少,相接之际,恐或失礼。然于仪注备录世子迎诏之仪,天使若问世子迎诏与否,以病为辞何如?其问于政丞。”尹弼商、李克培、卢思慎启曰:“上教允当。”克培又启曰:“不待天使之问,先以病未迎诏言之乃可。”洪应启曰:“世子年幼,接待天使虽错于礼,天使必不讥之,反以国本有储为美也。臣意世子迎诏亦可。”传曰:“予累接天使,犹虑其失礼,况世子年少,岂无失礼事乎?姑勿迎诏。”
○下书诸道观察使曰:
《大典》禁制条,堂上官母、妻、女、妇外,用有屋轿子者,有罪。今闻诸邑守宰挈家赴任及见递还家时,率用有屋轿子。非徒犯分越礼,亦必调发担夫,民甚病焉。已令该司申明纠举,如有见发者,当抵重罪。卿亦晓谕列郡,务令自饬,毋蹈前辙。
2月22日
[编辑]○丙辰,受常参。
○御经筵。讲讫,大司谏权侹、执义韩斯文启曰:“臣等不能称职,上状辞职,未蒙允许,不胜缺望。殿下即位以来,未有如此之举,而今始为之,此大关治体,敢冒天威。”上曰:“岂可以不听其言而遽辞职乎?尔等之言虽是,予亦不得已耳。尔已知之,何烦至此?”侹等启曰:“教云:‘有先后遗教,不忍不修。’臣等窃惑焉。”检讨官金骏孙启曰:“臣见近年以来,还俗力农者有之,或不乐为僧,此实由殿下斥异端也。今若给费修缮佛宇,则人将诳惑,争慕效之,曰国家犹且好佛也。”正郞金应箕启曰:“臣久在乡闾,审知乡俗。近来遭丧者不作佛事,为僧者或有还俗而事耕桑,此实殿下不好佛之致然也,岂非吾道之一幸耶?但四十岁以下僧人不许为僧,则缁流将尽归于南亩矣。台谏所言,不可不从。”上曰:“僧徒游手游食,耗蠧生民,其于国家大为不利,然不可一朝而尽除之也。度僧之法,既载《大典》,不可更立新法。但无度牒僧人,已令还俗当差,而守令无能奉行者。若能称职,则必无此弊矣。且新创寺刹,亦有禁令。今海印寺板堂,则非国家新创之也,只修葺耳。”仍问左右。领事洪应对曰:“凡一二僧徒同心劝诱,犹能建大刹,况如学祖之富乎?国家不必助也。且板堂造成,今才三十年,岂遽至于颓圯乎?”知事李克增启曰:“板堂当渐以修之,不必一时毕修。”上曰:“只给材瓦耳。”特进官申浚、辛铸启曰:“台谏之言是也,请听之。”上曰:“予当从之。”
○传曰:“归厚署绵布二千五百匹,勿给海印寺。”〈史臣曰:“上素不惑异端,如圆觉寺材瓦、海印寺绵布,其初给之,特追先后之志尔。及闻正论,改之不吝,人皆叹其从谏之美。”〉 ○骨看中枢李都弄吾等七人来献土宜。
○宗簿寺启:“凡朝班文武官,则监察各于班末列立,率书吏纠检,又据上下举案,察其进不进。宗亲则无有纠察者,非徒班序不整,进退随意,甚不便。请令书吏纠察之。”命议于领敦宁以上。沈浍议:“宗亲排班,令司宪府书吏察进不进启闻,付宗簿寺推考科罪。”尹弼商议:“宗亲,令书吏检察,有妨大体。令其班监察幷察之。”洪应、尹壕议:“依所启施行。”李克培议:“监察率书吏检劾宜也。无官员而只令书吏检劾,有妨事体。只使书吏,察其进不进为便。”卢思慎议:“宗簿寺官员进不进,举案明加纠检,令不得任意书呈,则自无懒慢不参者,不必更立新法。”从克培议。
2月23日
[编辑]○丁巳,受常参。
○御经筵。
○火剌温兀狄哈上护军洪多伊舍等五人来献土宜。
○御昼讲。
○御夕讲。
2月24日
[编辑]○戊午,兀良哈上护军引速哈等七人来献土物。
○礼曹启王世子朝参仪注:“王世子入就位,行四拜。王世子出后,宗亲文武二品以上入就位,行四拜。”传曰:“王世子先百官行礼,据何礼文欤?”佐郞成希曾启曰:“只据五礼朝贺仪,参酌为之,古礼则未及广考耳。”传曰:“当考古礼,世子姑率百官行礼。”
2月25日
[编辑]○己未,受朝参,王世子具翼善冠、衮龙袍,率百官行礼。
○御经筵。
○御昼讲。
○御夕讲。
2月28日
[编辑]○壬戌,御经筵。
○日本国肥前州上松浦宝泉寺住持源祐位波多岛源纳、小城千叶介源胤、对马州太守宗贞国、守护代官宗助六盛俊、越中守宗盛弘遣人来献土宜。
○司谏院正言安润德来启曰:“堂上官职例不报省,故臣等久未知之,今闻清风君源复职。源罪犯非经,复职未便。”传曰:“源果有罪。然已议大臣而处之。”润德曰:“虽议于大臣,然源闻贞熹王后讣音,留宿妓家,此臣子所不忍为之事。只被放谪,已为轻矣,犹不自悛,及至配所,奸初寡之妇,未几放还,恩亦足矣。今又复职,何以惩恶?”传曰:“源,世宗之孙,永膺大君之独子。永膺妇人宋氏上言求奉祀,故议于大臣而特宥之。”
○远接使许琮驰启:“正使左春防右庶子兼翰林侍讲董越、副使工科右给事中王敞,率头目十四人,将赐物柜私柜幷六,今月二十五日越江。”
○以慎承善为崇政议政府左参赞,柳允谦通政户曹参议,崔应贤通政承政院同副承旨,金敬祖通政掌隶院判决事,李德崇通政忠清道观察使,李淑琦资宪知中枢府事,申末舟折冲佥知中枢府事。
2月29日
[编辑]○癸亥,司宪府持平成世明来启曰:“清风君源所犯,系关纲常,特从轻典,只令窜谪,圣恩已重。犹不自艾,至配所又犯大罪。今许复职,甚不可。”不听。
○远接使许琮驰启曰:“正使董越,年五十八,江西戆州人,登己丑进士第二名。副使王敞,年三十六,居南京城内,登辛丑进士。正使性和厚,副使性明察,至于接人,皆恭谨致礼。二十五日,臣与两使同夕食,正使语臣曰:‘旧闻朝鲜读书知礼,今见宰相行礼,方信前闻之不诬。’及行酒,亦再三言之。宣慰使蔡寿行宣慰宴后,诣正使房,呈人情单子,正使招寿语之曰:‘若冬月御寒之具,则受之似无妨。今天气已暖,自有所着衣服,受此何用?’寿请曰:‘古云承筐是将,宴而有礼物,古也。且殿下为送薄物,大人受之何害?’答曰:‘承筐是将,乃宴币也,非谓衣服也。且已知殿下诚意,不必受也。’寿还出,与臣更请曰:‘鱼肉非货物之比,且辽东人为大人来者不少,大人受而与之,无乃可乎?’正使曰:‘两宰相之言正是。明朝吾当区处。’寿又诣副使房,呈人情单子,副使语之曰:‘殿下厚意,多谢多谢,但此物固难受。若受则朝廷谓我何如也?’寿再三请之,固却。寿又请曰:‘衣服则已矣,食物,正使大人已受之矣。’答曰:‘正使受之,则吾亦受之。’寿又给衣服于两使头目,亦皆不受。二十六日,令取人情鱼物置坐前,同议分与辽东军人;宣慰宴卓,亦分与之。”
○佥知中枢卞袍卒。袍初以武科起,性贪。为金海、长兴府使、定州、晋州牧使,自造宰相求请书,授其奴呈之,因给官物潜输于家,吏莫能知之。财产钜万,日以货殖为事。又贪禄俸,冒年不致仕,一日与兵曹郞官相诘,不得已以老辞职,上特以无病不许,至是病卒。
2月30日
[编辑]○甲子,司谏院大司谏权侹等上箚子。略曰:
源素称狂悖,当贞熹王后宾天之日,虽街童巷妇,尚且奔走哭泣之不暇,源闻丧翼日,忘哀宿娼,此臣子所不忍为也。其时只付处于外,然犹不悛,国恤未阕,又奸新寡之妇,固当不齿人类,终身屏逐。而特以继大君之后,放还未几,又许还职,为恶者何所惩乎?伏望更留三思,追寝复职之命。
不听。正言安润德反复论启,竟不听。
○是月,筑永安道防垣堡。城高八尺,周二千四百三十五尺。
〈成宗康靖大王实录卷第二百十三〉
三月
[编辑]3月1日
[编辑]○乙丑朔,御经筵。讲讫,持平成世明、正言安润德,启源不当复职,不听。
○司谏院正言安润德,将本院疏论源不当复职,不听。润德启曰:“源犯若小,为大君之祀复职犹可也。源罪实关纲常,不可不治。”传曰:“予当斟酌。”
3月2日
[编辑]○丙寅,御经筵。讲讫,掌令金楣启曰:“前日传曰:‘源谪窜六年,岂无悔过自新之心乎?然源谪在求礼时,交结申眉,横行一邑,诈称收纳长利,多取民间之米粟,以为己有。闻僧人有田者,则尽夺之,至于僧之族亲田,亦皆夺取。邑民不胜其苦,诉于邑守崔智成,源与智成斗狠,取公事文券而去。其为不道,何可胜言?以此观之,则虽经六年之谪,便无惩艾之心。请停复职之命。”上曰:“源乃世宗之亲孙,永膺之独子。奉祀至重,今之复职,以永膺夫人上言也。大抵人非自暴自弃者,则不无改行之理。源若改过,则固当叙用,然其所犯系关纲常,尔等亦言之不已,故姑收成命。”金楣又于袖中出书以进,其书曰:
全罗一道,古百济之墟,其遗风尚存,而顽悍之俗,比他道尤甚。其盗贼则或焚荡屋庐,或狙击道路,白日攘夺。世云:“湖南之俗有强盗,无窃盗者,”以此。又有水贼,倭服倭语出没海浦,潜伺行船,尽将舟中人投之海,潜窜岛屿,有同鬼蜮。官吏虽欲搜捕,莫之谁何,此他道所无之事。其匿逋逃者,则豪民猾吏,相为表里,长篱复户,竞作窟穴。如有本主根寻者,则公禁不与,甚者或聚不逞之徒,驱逐本主,使创残而去,此亦他道所无之事。其尚鬼神也,则冈蛮林薮,皆有神号,或设木人,或罥纸钱,吹笙戛鼓,酒灸狼藉。男女杂沓,群游露宿,至有夫妇相失而不以为怪。其好淫佚也,则闾巷之民,妻妾相窃,转相仇援,牒诉如猬。甚至期功之亲,视若凡人,或弟蒸兄妾,奴奸主母,以败人伦者,比比有之。论奢侈之俗,则闾阎邑吏衣裳鲜丽,村坞氓隶饮食若流。丰年不知裁节,一遇凶年,则襁属流离。陵犯之风,则下慢上,贱暴贵,卒伍而诬构主帅,吏民而骂詈守令,干名犯分,无所不至。近日光山射倅之事,口不忍言。凡此六者,皆他方所无之俗,不可不革。臣以金堤郡守,在任六载,备谙外方治体。为监司者,虽欲痛革其弊,一年之内,才一二度巡行,守令贤否且不能知,何暇移风易俗、反薄归厚乎?孔子曰:“如有用我者,期月而已可也,三年有成。”以圣人之德,期月之间,未能大治,三年乃成,况其下者乎?臣意以谓当择刚明正大者为监司,使之久于其任,三年乃递,则顽悍之俗,渐可革也。或又曰:“古者一乡之中,择品官正直一二员,为乡有司,以正风俗,名曰留乡所。革罢以来,乡风日以渝薄。”臣意亦以为复立留乡所,择刚直品官,为乡有司,则虽未能卒变薄俗,亦或有维持乡风,而顽凶之徒,庶少戢矣。
上顾问左右,领事尹弼商启曰:“监司三年之法,如其贤则可矣,如或庸劣则贻弊于民。且风俗非一朝一夕可变也。”金楣曰:“监司一期内,巡行不过两三次,风俗薄恶,何暇治之乎?”上曰:“政丞之言正是。”金楣曰:“古有留乡所,若复立,则顽嚚之徒,不得放恣矣。”弼商曰:“或云留乡所于维持乡风有益,或云留乡所非人,则民反受弊。大抵法不自行,待人而行,要在监司守令得人耳。”上曰:“人能弘道,非道弘人。吏不奉行,虽立新法,何益?风俗薄恶,当渐以治之耳。”
○传曰:“上巳修禊,孔门浴沂遗风。每岁是日,赐酒乐于弘文馆,使任意赏春,且令艺文馆与焉。”左承旨韩堰启曰:“弘文馆奴婢不足,虽赐宴不能自办,明日赐宴,何如而办?”传曰:“令诸司办设。且刑曹推刷遗漏奴婢,其加给弘文馆。”
○传旨吏曹,还收清风君源职牒。
○下书庆尚道观察使成俶曰:
道内海印寺板堂重创,非予素心,奉先王先后遗意不得已耳。然多有言其不可,故内需司借贷归厚署绵布,已令还收。事钜力微,功难就毕。卿其听僧学祖所言,其不紧之物,随宜备给,毋贻弊于民。
3月3日
[编辑]○丁卯,赐耆英宴于训炼院。
○远接使许琮驰启曰:“新安馆设天使慰宴时,进妓乐,两天使却之曰:‘先皇帝丧三年内,不可听乐。’宣慰使李季男,进人情礼物单子,两使辞不受曰:‘吾等既于江上不受,今何受之?’且天使到平壤,观察使成伣及宣慰使李克墩迎诏设彩棚呈杂戏,两使注目视之。宣慰使以下行拜诏礼如仪,又行宣慰礼。礼毕,宣慰使呈食物单子,皆不受。两使谓通事曰:‘此宣慰,宰相礼无一失,是知礼宰相也。’正使曰:‘箕子之坟与庙在乎?吾等欲拜焉。’答曰:‘坟则远在城外,今不可到,庙则在城内矣。’曰:‘然则当谒庙矣。’即诣箕子庙,行拜礼。出庙门,指檀君庙曰:‘此何庙乎?’曰:‘檀君庙也。’曰:‘檀君者何?’曰:‘东国世传,唐尧即位之年甲辰岁,有神人降于檀木下,众推以为君。其后入阿斯达山,不知所终。’曰:‘我固知矣。’遂步至庙,行拜礼。入庙中,见东明神主曰:‘此又何也?’曰:‘此高句丽始祖高朱蒙也。’曰:‘檀君之后,何人代立?’曰:”檀君之后,即箕子也。传至箕准,当汉之时,燕人卫满逐准代立。箕准亡入马韩之地,更立国,所都之基,今犹在焉。檀君、箕子、卫满,谓之三朝鲜。’曰:‘卫满之后,则汉武帝遣将灭之,在《汉史》矣。’即还馆。“
○传曰:“前此,天使在道上,却女乐者有之,以非正乐也。然以土风而请之,此则有辞矣。今天使以为丧三年,不可听乐而却之。然大行皇帝丧,以日易月,制尽从吉,而天使犹所云如是,入京后用乐当何如?其议于领敦宁以上及政府、礼曹。”沈浍、尹弼商、尹壕、李铁坚议:“使臣言,天子丧三年内,不可用乐,是据大义言之,强请为难,勿用为便。”洪应议:“天使言丧三年内,不可听乐,则强请为难。我若强之而彼以非义责我,则无如之何。”李克培议:“天使在新安馆既不听乐,如平壤、黄州、开城等处,则例同,固不可请用也。太平馆宴享时,当请之曰:‘闻大人沿道宴享不听乐。然大行皇帝丧制已毕,请用土乐。’天使犹据大义却之,则勿用为便。”慎承善议:“大行皇帝丧制已尽,而天使不听乐,意必朝廷以丧三年之内而不用乐也。本国虽请之,天使岂以奉使在外而遽听乐哉?到京后当请之曰:‘今丧制已尽,用乐有前例。’天使犹据大义以为不可,则勿用为便。”柳轾、朴楗议:“在前,朝官天使则必却女乐,本朝固请进之,非礼也,特因土风耳。况今使臣以皇帝丧内为辞,则据何义以固请?勿用为便传。”传曰:“从克培之议何如?更问于议得宰相。”浍议:“使臣既以大义为辞,何必问之?勿用为便。”弼商议:“今闻皇帝犹未从吉,朝会、宴享皆不用乐。使臣之不听乐,于礼当矣,虽强请之,想必不从。今以违礼之事强请之,固不可也。”应议:“太平馆宴享时,当语之曰:‘大行遗诏有二十七日之后,勿禁音乐,大人何却之已甚?’以此更警晓何如?”壕、铁坚、承善、轾议:“从克培议,允当。”楗议:“国丧三年内不听乐,此万世经常。但中原丧制,以日易月,依克培之议语之,犹曰不可,则不可强也。”传曰:“当临时处之。”
3月4日
[编辑]○戊辰,远接使许琮驰启曰:“天使到义顺馆,见盖及龙亭、香亭皆用白色,问曰:‘何不用黄色?”命鞫义州官吏。且令承旨点检仪仗美恶以启。都承旨宋瑛启曰:“慕华馆迎诏时,幄次以白色为之,改用黄色何如?”传曰:“可。”
○弘文馆副提学安瑚等上笺谢赐宴。
3月5日
[编辑]○己巳,远接使许琮驰启天使动止。且曰:“天使渡博川江时,臣从容谈话,因语之曰:‘吾见《大明一统志》,书我国风俗,或云父子同川而浴,或云男女相悦为婚,是皆古史之言,今我国绝无此风。《一统志》因古史书之,无奈不可乎?’副使曰:‘老董先生当修先帝实录,如此事改之何难?’正使曰:‘当书本国今时风俗,而仍载古史之言不可。本国美风俗,尽录与我,则修实录时,当奏达载之。’”
3月7日
[编辑]○辛未,观象监启曰:“迎诏当用十三日,然犯上本命。”传曰:“迎诏大事,岂忌予本命?当行十三日。”
○平壤宣慰使李克墩来复命,仍启曰:“臣观两天使凡行礼时,我国人微有差失,皆欲纠举。天使之意,必以近来天使皆本国宦寺,本国待之不甚敬重,虑本国又以待宦寺之礼待之,故其纠察如此,欲令敬肃也。臣意以谓百官宗亲太平馆行礼时,须度其拜位广狭、量其人数多少而入,升降兴俯,必使整肃。”又启曰:“今天使以丧三年内,不可听乐,据大义却之。故臣与许琮同议,不敢更请用乐。李铁坚宣慰开城府时,若进女乐,而彼或谴怒,则将无辞以解之。臣意以谓令许琮,对饭闲话时,先告殿下送宴乐以慰之意,彼若固却,则勿进乐为便。”传曰:“果如所启。以此意,谕于许琮可也。”仍下书远接使许琮、宣慰使李铁坚曰:
天使宴享时,妓工人等勿先露形,对饭闲话时,因便语天使曰:“殿下为两大人遣宰相设宴,宴不可无乐,故幷送之。”天使若曰,三年内何可听乐云尔,则又语之曰:“丧制已毕,今虽听乐,何害于义?入王京,殿下亲设宴乐,亦得却之乎?”然犹固却,则勿强。
3月9日
[编辑]○癸酉,司宪府持平成世明来启曰:“今天使之来,若不禁观光,则妇女辈坌集杂遝,瞻视不谨。闻天使严整,非常人之比,不可以此示之也。请痛禁。”传曰:“天使于沿路,不令禁观光人,今何必禁为?”世明更启曰:“天使虽不禁之,中朝绝无此风,禁之幸甚。”传曰:“千里不同风,八方皆有俗。中朝不用女乐,我国则用之,士女观光,亦从国俗耳,何害于义乎?但观光时,或有褰帘露面者,禁之可也。”
○远接使许琮驰启天使动止,又曰:“天使到平壤,谒箕子庙,行四拜礼,又谒檀君庙,行再拜礼。又诣文庙,行四拜礼,入殿上,见先圣及四圣十哲塑像,语臣曰:‘此与中国塑像稍异。’臣曰:‘塑像同于道佛,故王京文庙,不设像,唯木主也。’正使曰:‘是合于礼。’臣又曰:‘此亦当改为木主,然其来已久,故不改耳。’正使曰:‘元有则不妨矣。”
3月10日
[编辑]○甲戌,传曰:“天使自平安一路却妓乐,入京宴享时,必不听乐矣。予于太平馆往来时,欲除前后鼓吹,于承旨等意何如?”承旨等启曰:“鼓吹乃礼行仪物,不可轻废。况天使入平安以后,宣慰使请用乐,又于开城府陈送乐之由,天使已知我国用乐矣。况中朝丧制已毕,遗诏亦云二十七日后勿禁乐,今虽用鼓吹无妨。”又命问于礼曹,礼曹启曰:“依李克培议,太平馆宴享时,请用乐,而天使若许之,则鼓吹亦当不除。不许则从权,除之为便。”传曰:“天使已知我国用乐,且中朝丧制已毕,今用鼓吹何妨?其问于领敦宁以上。”沈浍、尹弼商议:“鼓吹停之为便。”洪应、尹壕议:“天使虽却乐,我国依旧用鼓吹何害?”李克培议:“丧制已毕,用鼓吹于礼文无妨。但天使不听乐,而其所闻处用鼓吹,似无敬客之意,当勿用鼓吹。而令通事因便告之曰:‘殿下常时举动,用前后鼓吹,今丧制已毕,亦当用之,以大人不听乐,故不用。’使天使知殿下敬待之意何如?”卢思慎议:“鼓吹虽无妨,然使臣既以先皇帝三年之内,不听乐,则用鼓吹,似非敬待使命之意。请陈而不作。”传曰:“可用广陵之议。承旨等意何如?”佥启曰:“天使虽路上却乐,然入京则不可不更请。臣等意谓初日幸太平馆时,用鼓吹;下马宴时,请用乐。如不听,则还宫时及后日勿用何如?”传曰:“当用之矣。”
○远接使许琮驰启曰:“天使语臣曰:‘朝廷以本国至诚事大,故写诏龙笺用十品,非赐他国之比。吾等拜辞日,题奏曰,赍去诏书何以处置?皇帝命曰:“朝鲜臣民若请留之,则可留与而来,真殊恩也。今次谢恩表文内,当幷载此意。但不可言吾等任意留与,当言本国请留而与之。”’”
○问礼官权景祐来启曰:“臣到安城站,谒天使呈仪注。上使问曰:‘国王迎诏位,设于慕华馆之内乎外乎?’臣答曰:‘馆外路上。’上使问曰:‘诏敕,吾等安于龙亭乎?’臣答曰:‘然。’正使曰:‘诏敕安龙亭先行,吾等当随后行。’仍语臣曰:‘夕当更见。’臣随至宝山站,上使语通事曰:‘慕华馆迎诏处,可图来。’臣将图入谒,两天使见之曰:‘正是乃出坐阶上,习行礼节次。’令通事安处仁为阶上典仪,李义为阶下典仪,州官二人及头目二人作宣诏、捧诏、展诏等官。习礼毕后,天使书示曰:‘景福宫行礼,具一图来看。’即图进,两使曰:‘既撤去龙亭,则诏使当从正门而入,何以云由东正门而入乎?’臣答曰:‘行私礼时,当作宾主礼,故两使由东正门陞殿,殿下由西正门陞殿。’两使曰:‘若诏敕龙亭在,则吾等与国王,皆不敢由正门而入。今若撤龙亭,则正门元来国王行处,吾等当与国王,皆由正门,分东西而入何妨?’臣答曰:‘此则然矣。上阶级时乃何?’两使曰:‘亦当由正中阶而行。’臣答曰:‘中阶窄狭,两大人与殿下难可并行。’两使指前书案曰:‘阶广如此案,则何难并行?’又言曰:‘正使在前,副使在后,殿下与副使并行,则阶虽窄,足以行礼。’臣答曰:‘当启殿下。’两使又问:‘行私礼时,国王于吾两人各行礼乎?’臣答曰:‘于两位摠拜。’两使曰:‘不妨。但拜时,与副使相对可也。宴会亦当如是。’又曰:‘两件仪注,字画大小,皆一样改书来。此仪注当进奏皇帝;其称殿下处,皆改作国王。’臣答曰:‘当启殿下。’两使又书授臣曰:‘具到依注,大率合典礼。但殿下二字,在本国臣下尊称则可,施于朝廷使命则不可。宜依《大明集礼》,称国王方是。又宣诏毕仪注开,引礼引诏使,由东正门陞殿就拜位,引王由西正门陞殿就拜位,此礼不可不讲。盖阙庭既撤,即系宾主行礼之所,不烦更避中门。当改作诏使就中阶,由正门东陞殿,国王就中阶,由正门西陞殿,方是。尔典礼官,合将此意,启尔国王。别具仪来看,俱用一样字画,以备进呈,幷此入启。’传曰:”依所言,改仪注以往。“
○远接使许琮驰启曰:“天使到宝山站,语臣曰:‘昨看问礼官赍来仪注,皆是。但迎诏时殿下乘辇,于礼无乃不可乎?’臣答曰:‘自高皇帝以来,迎诏时乘辇,已成古例。诸使臣之还,岂不言于朝廷乎?朝廷想已知之矣。’两使曰:‘前虽乘辇,若不合于礼,改之何难?且皇帝亦有时乘马。殿下遣臣颁教境内,迎教之臣乘肩轝可乎?与此一般。且若有圣旨令乘辇迎诏,而吾等擅令乘马,则吾等亦有罪矣。无圣旨而欲乘辇,吾等不可入王京矣。当留于此,驰奏皇帝,取禀而后乃入。’臣曰:‘前者,使臣到本国者多矣,未有言乘辇不可者。行之已久,仍旧何妨?’两使曰:‘吾等来时,赍诸国迎诏仪注而来。诸国无乘辇迎诏之礼,本国读书知礼,与中国为一家,凡干礼度,不可不讲,故吾等言之,此亦责备贤者之意也。若如他外国,则渠虽失礼,何烦说与?须将此意,速启殿下。’臣到金岩站,语两使曰:‘礼贵得中,过与不及皆失礼也。我国迎诏之礼,两大人讲之熟矣。然于吾意窃自疑焉。迎诏乃朝廷大礼也,殿下当备仪物而迎之。辇亦仪物也,若欲成礼,则备仪物而后方可。殿下在国中礼行,则必乘辇;今若去辇乘马,是不备仪物,不可谓之成礼。且古者巡狩、会同之时,天子乘辂,诸侯乘车。今乘车之制已亡,辇乃诸王殿下所当乘者也。假令天子有封禅、巡狩之举,则皇帝具卤簿仪物而行,扈从诸王殿下各具仪物而行,而后方成大礼矣。本国前者迎诏时乘辇,意谓具仪物成礼也。不然,此是大段节目,而前者使臣之来,无一人言其非者。非徒使臣,朝廷亦当知之,而无令改之,予甚疑焉。’两使以所赍《大明洪武集礼》示之曰:‘接诏书仪云:“具冕服行。”受上赐宣劳仪云:“王乘马行。”接诏,大事也,故王与使臣俱行,受上赐,视迎诏差下,故王与使臣俱乘马行。今接诏时令国王乘马,亦从权也。前者虽因循乘辇,此乃非礼也,何可言于今日?’又取臣赍来藩王仪注而见之曰:‘吾等所赍而来者,与此不差。本国自有此仪注,何烦吾等所赍?礼当乘马,而令国王乘辇,则吾等之还,岂无罪责?须速启殿下,改仪注而来。’臣观天使辞语严正坚确,虽多般说与,牢不可破。两使又言:‘诏书留置事,圣旨为朝鲜臣民请之则留与,颁诏后旋即留与为难。吾等赍归太平馆后,启下使人请之,则当授之矣。”
○传曰:“我国事大至诚,故朝廷亦敬待我国。开国以来,国王无乘马迎诏之礼。今来使臣虽据《大明集礼》而言,岂可遽从其言而乘马迎诏乎?问于领敦宁以上、政府、礼曹。”沈浍议:“乘辇迎诏,自祖宗朝行之已久。然使臣据《大明集礼》而言,若违其志,则不无忿怒。从权乘马何如?”尹弼商议:“迎诏时殿下乘辇,前例皆然。今次使臣虽据《大明集礼》而言,势难从之。宜据前例,令远接使反复开晓何如?”洪应议:“迎诏乘辇,祖宗故事,已往使臣所共知也。以此开晓为便。”李克培议:“今以天使誊写文观之,则接诏书一事也,受上赐宣劳仪亦一事也。接诏仪则只曰王具冕服行,不云乘马;受上赐宣劳仪则云王乘马行。接诏书与受宣劳,孰轻孰重?臣以为迎诏重于受赐物也。接诏书仪无乘马之文,则天使何据受赐物仪而如此云耶?况《大明集礼》,朝廷时未颁降,而我国所不知。前此,钦差大人等皆乘轿,殿下亦乘辇,迎命旧例也。太祖高皇帝颁降藩王仪注,臣未及详知,令礼曹更考。若仪注内无乘马之文,则拒之尤不难。虽有乘马之文,以前例乘辇固拒之为便。此事决不可从。彼虽不听,殿下当乘辇而行。朝廷虽闻之,必不非之。”卢思慎议:“迎诏时乘辇,祖宗以来,行之已久。前此到本国使臣多矣,而无有非之者,今不可遽改旧例也。令许琮反复开说。然犹固执不听,权宜乘马何如?”慎承善议:“迎诏,大事也,当尽严肃,不可乘马,以致粗率无威仪也。若无威仪,则朝廷之礼,从以下矣。前此使臣奉命到国,皆无乘马之议者,为是故也。况朝廷敬待我国,天下所共知,今若乘马,则其于敬待之意何?《大明集礼》,其来已久,每乘辇,无非议之者。不可以今日一使之言,遽变祖宗旧礼也。令远接使多般开谕,使之解悟,仍旧何如?”李崇元议:“天使虽据《大明集礼》曰迎诏时当乘马,然自太祖高皇帝以来,迎诏时皆乘辇,其时岂无《大明集礼》而使臣不以为非?朝廷亦不以为非。凡《集礼》,初非颁赐本国者,而今遽遵行乎?此言终不可从。当更反复开说,使之晓悟何如?”柳轾、朴楗、权仲麟议:“乘辇迎诏,非独今时然也,自我祖宗以来,莫不皆然。今使臣虽据《大明集礼》而曰从权乘马,岂可遽从其说,轻变祖宗万世已行之典乎?况藩王仪注,乃大明高皇帝赐我国之书也。其接诏书乃曰:‘王具冕服行’与今使臣所示《大明集礼》所载之文无异焉。然前此乘辇迎诏行之已久,而中朝使臣曾无一人敢非之者,诚以具冕服行之言,非谓如今使臣之偏见也。虽固执偏见而不许,亦以此据理更说为便。”传曰:“此事决然终不可为也。予见藩王仪注内,固无乘马乘轿之文,而今乃因天使一时之语,遽变祖宗之旧,可乎?且藩王仪注,非我国自为之书,乃高皇帝特赐。在予虽乘马或徒步,亦当为之,但自开国以来,未有乘马之礼,予若乘马,则是祖宗之事皆非也。且藩王仪注他无乘马乘轿之文,而独受上赐宣劳仪,有乘马之文。诚以迎诏重事,故备礼物;受赐比迎诏为轻,故不备礼物而然。今若乘马,彼必夸于中国曰:‘朝鲜失礼,其来已久,我乃改之。’则于我不亦无光乎?今欲更遣礼曹堂上,或问礼官,据义言之。若不听,当语之曰:‘高皇帝所赐藩王仪注,未见乘马之文。殿下乘马,万无是理。大人固执以为当乘马,则我国当奏闻上国,天子曰乘马,然后乘马云尔。’则彼必斟酌为之矣。于承政院意何如?”佥启曰:“上教允当。万无乘马之理,当更遣问礼官,陈此意可也。”
○传曰:“以典翰李昌臣为天使接待时参听官,若遇文字语,使之传语。”
○左厢大将韩致亨、右厢大将卢公弼来启曰:“军士甲胄雕零无彩者颇多,于使臣瞻视无光。请以军器寺铁甲,分给两厢军士。”从之。
3月11日
[编辑]○乙亥,问礼官权景祐赍去事目曰:
两大人所言,私礼时由正门,升殿事及改殿下为国王等事,启殿下改书仪注而来。但远接使许琮将大人所教乘马迎诏事以启,殿下使我就两大人陈其不可。我国自祖宗朝,迎诏时例皆乘辇,其时岂无《大明集礼》,而诏使无一人据此非议者。诏使之还,必皆达于朝廷,而朝廷亦不以为责。高皇帝撰颁仪注以后,行之已久,今大人据《集礼》见驳,不知所从。《大明集礼》只云王具冕服行,不明言乘辇乘马。今大人指此‘行’字为‘徒行,’恐无所据。礼缘人情而为之,高皇帝制礼之时,岂以藩王受诏时,从郊外具冕服,步至阙庭,使必至于委顿失容哉?予之步行与乘马,惟大人所命,何难?但自高皇帝以来,列圣之朝,皆不以乘辇为非,而今因两大人所驳,轻变古例,所不敢为。若天使坚执以为不可,则远接使许琮亦以上项意,反复开说。且曰:“我殿下闻两大人,欲将此意奏禀,殿下亦欲奏禀。”云云。
○开城府宣慰使李铁坚、别宣慰使韩堰等来复命,仍启曰:“臣等到开城府设宴慰宴,远接使许琮欲进女乐,告天使曰:‘昔汉文帝改丧制以日易月,历代因之不改。太祖高皇帝亦有以日易月之制,此古今通法。况先皇帝遣诏亦曰:“二十七日之后,毋禁音乐。”以此观之,先皇帝丧制已毕。大人何却之甚耶?若不改丧制,则用乐可也。且今殿下遣宰相送宴乐,以慰两大人,将何以处之?’天使答曰:‘以日易月,古今通制,正是正是。但今皇帝孝思罔极,虽丧制已毕,尚不用乐,吾等岂可遽听乐乎?’琮曰:‘皇帝孝思,可谓至矣;两大人之忠,亦可谓至矣。但丧制已毕,故殿下送乐以慰之,何却之太甚?’天使曰:‘殿下所送乐,吾当见焉。’臣等令妓女入见于庭,天使曰:‘今既见之,速出可也。’臣等窃观两使举动凡行礼,极其敬谨,无少差违,可谓正大之人矣。”韩堰又启曰:“宣慰宴后臣呈人情单子,两使览讫,致谢辞不受。”传曰:“天使于开城府犹却乐,太平馆设宴时,将何处之?”承旨等佥启曰:“天使以丧三年内,不肯听乐,我若强请,而彼据大义责之,则反受辱矣。勿用为便。”传曰:“可。行时鼓吹,幷停之可也。”
3月12日
[编辑]○丙子,典翰李昌臣书启曰:
臣伏闻诏使云迎诏时,不宜乘辇,臣意以为不然。夫礼,称人情而为之节文者也。记曰:“礼有以文为贵者:天于之冕,朱绿藻十有二旒,诸侯九,上大夫七,下大夫五,此以文为贵者也。”有“以素为贵者,大辂越席。”注:“大辂,敬祭天之车,此以素为贵者也。”以此观之,礼不可当文而为素,亦不可当素而为文也。天子祭天具冕服、乘大辂者,乃所以尊天也,岂敢慢天而自尊乎?今殿下之迎诏冕服乘辇,亦如天子乘辂尊天而已,岂有他哉?诏使犹驳之,则抑有说焉。《记》曰:“天子适诸侯,诸侯膳用犊。”注:“天子祭天,惟用一牛。若巡狩而过诸侯之境,则诸侯奉膳亦止一牛。其尊君之礼,亦如君之尊天也。”臣妄意以是答之何如?
传曰:“以昌臣所启之意,因闲话言于天使何如?”承旨等佥启曰:“上教允当。天子之敬天,犹诸侯之敬天子也。此言有据,当说与天使。”传曰:“可。”
○传曰:“予之太平馆往来时,已令除鼓吹矣。迎诏日诣慕华馆时,用鼓吹欤?其考前例以启。”
○下书礼曹判书柳轾曰:
迎诏乘马不便辞缘,已令权景祐驰告天使。天使若犹坚执驳之,则同封事目知道,与远接使同议,据礼言之,期于得请。
〈轾时在碧蹄。事目,即李昌臣所启书也。〉 ○传曰:“王世子有寒疾,未得迎诏之意,往告天使可也。”
○问礼官权景祐来复命,仍启曰:“臣赍仪注,见天使于坡州。天使语臣曰:‘殿下乘马迎诏事,汝知而来乎?’臣答曰:‘仪注内殿下与两使由中正门,而入事及改殿下称国王等事,已启殿下,皆改书而来。其乘马迎诏不便事,则殿下令臣陈达于两大人。’正使曰:‘殿下谓何?”臣以事目意,备细开说,两使曰:‘乘辇、乘马,殿下任意为之。吾等当徒步而行。吾等徒行而殿下乘辇迎诏,则朝廷自有是非矣。’远接使许琮从傍问之曰:‘中朝诸王及布政司迎诏节次,何以为之?’两使曰:‘诸王则出门外徒行迎之,布政司则出郭外乘马不迎之。’许琮又问曰:‘高皇帝制礼,岂以为布政司则乘马而迎之,藩王则徒步而迎之乎?是不合人情。’两使曰:‘海外之制有异矣。’许琮曰:“王者无外,岂间于内外哉?’两使坚执,终不许乘辇。”
○御书事目以下曰:
一,我国自祖宗以来,乘辇迎诏,朝廷大人孰不知之?然无一人敢议是非于其间者,以其礼合人情也。然我国每事,皆遵先王之法,而迎诏,国之大事,何可轻改旧仪?一,两大人云:‘我等虽一舍徒行。’高皇帝制礼,岂以诏使而徒行于城外乎?礼顺人情,此不合于礼也。一,闻大人之行事,可谓知礼,而独此一事,不遵前仪。今日姑依旧例,还朝取禀定夺,无奈可乎?
仍传曰:“权景祐即驰往,以此意告之可也。”景祐承命驰往,道遇注书权瑸,闻天使许殿下乘辇,与权瑸偕还,夜已二鼓矣。权瑸将许琮之言启曰:“臣对天使夕饭后,因便语之曰:‘诸王则迎诏于门外,而今使殿下徒步于郊外,一国臣民莫不痛愤。’言之切至,两使相顾言曰:‘若然则迎诏时乘辇,迎敕时乘马,颇近事体。’”传曰:“即令景祐驰去,问迎诏、迎敕时,乘辇乘马节次而来。”
○领议政尹弼商、礼曹判书柳轾、都承旨宋瑛等,还自碧蹄,启曰:“天使言:‘今日乘辇迎诏,则吾等当奉敕书留宿慕华馆,越明日乘马迎敕。’臣等意谓天使既许乘辇迎诏矣,若更遣大臣,反复开晓,则当许同日迎诏敕矣。”又启曰:“天使待见仪注改撰后,欲离碧蹄。然则天使必于日午乃发。大早动驾,恐未便。”传曰:“当于平明时动驾。”
3月13日
[编辑]○丁丑,遣注书黄陆云于碧蹄,语远接使许琮,使告天使曰:“今日迎诏、明日迎敕等事,一如大人所指。但慕华馆是迎诏之所,本无房室,大人寝宿实难。且诏敕一时颁之,其来久矣。今若异日行之,其如古例何?”
○巳时,上幸慕华馆。问礼官权景祐回自碧蹄来启曰:“臣问迎诏敕节次于天使,答云:‘迎诏敕,或异日,或同日,任意行之可也。’又臣问行相会礼当在何时,天使曰:‘颁敕后行之。’”
○黄陆云回自碧蹄来启曰:“远接使以上教告天使。且语之曰:‘殿下以皇帝诏敕久留草野,于心未安,已出郊外待之矣。’天使答曰:‘吾等受皇帝诏敕,路上久次,心亦未安。今殿下之心,甚是甚是。吾等当今日颁诏,明日颁敕矣。且今日候和暖,吾等于慕华馆寝宿何难?。’”传曰:“天使固执如此,予当从之。但迎诏、迎敕,皆于今日行之何如?其问于议政府、承政院。”尹弼商、洪应、卢思慎、宋瑛等议启曰:“天使强执如此,难以拒之,当从所言。然姑遣宰相一人,告之曰:‘慕华馆本非大宾留宿之所。今闻大人欲留宿于此,惶恐惶恐。’如是告之,以观其意何如?”传曰:“可。”
○命左承旨韩堰驰告于天使曰:“慕华馆本无寝宿处,大人到近郊,不入国而欲留宿此,无任惶恐。”韩堰至弘济院,见天使告之。天使答曰:“馆内若设帷幄,则留宿何难?留敕于郊外而宿于国中,于心安乎?蒙殿下特遣内臣致慰,多谢厚诚。”
○李克培、鱼世谦、李克墩、蔡寿等请亲启乘马迎敕不便事。上即引见,克培等启曰:“自祖宗以来,诏敕一时迎之,其来已久。今次使臣偏执所见,初则令乘马迎诏、敕;中则令乘辇迎诏、乘马迎敕,分而两之;终则欲留敕于郊外,先行颁诏,是委君命于草野也。《大明集礼》迎诏、迎敕仪,虽各有之,然迎诏为重,而迎敕为轻,迎诏时并迎敕书,就重行轻,甚合于礼。遣大臣,更以此意譬晓何如?”上曰:“知道。”克培等出,命遣李克墩往告天使曰:“迎诏、敕一时行之,其来已久,然大人力言不可,故欲从之。今更思之,诏、敕一时俱至,独迎诏书而留敕于郊外,恐为不可。两大人奉诏而来,使头目守敕书及赐物,于礼何如?且迎诏,盛礼也;迎敕,杀礼也。诏与敕,两大人既一时受来,则于颁诏盛礼,幷授敕书,甚合于礼。故敢请。”
○命奉礼权景禧,以世子不豫未得出迎诏敕事,告于天使。景禧往告之,天使曰:“审如此,则仪注何备录王世子行礼节次乎?且何不早言之乎?是必托病也。”景禧曰:“若托病,则于仪注,初何备录乎?且安有托病之理乎?”天使曰:“然则行礼节次,不可录于仪注,朝廷岂知有王世子乎?仪注内行礼节次,削之可也。”
○李克墩回启曰:“臣以上教,告于两使,语未毕,两使遽以《大明集礼》示臣。臣览讫,告之曰:‘是迎诏、迎敕两般仪注也。若只行迎诏,则用迎诏仪;只行迎敕,则用迎敕仪,当矣。今则诏、敕,大人一时受来,就颁诏时幷传敕书,无可疑也。’副使曰:‘本国素秉礼义,而不遵朝廷仪注,其敬朝廷之意安在?吾等到此不得举行朝廷仪,则朝廷谓我等何?吾等之尊敬朝廷,犹尔国臣民之尊敬国王也。吾等知有天子,不复知有国王也。若以留敕于郊外为不可,则迎诏、迎敕二事,可于今日行之矣。以今日为晩,则明日行之无妨。’”
○天使至弘济院,待改撰仪注之来。良久不至,天使服正服,欲经发行。远接使许琮曰:“殿下方在近郊,吾令使人驰启,待殿下知之,进发何如?殿下闻大人欲于慕华馆止宿,甚惶恐;致大人奉诏敕久留卑处,尤增惶惧。”天使曰:“惶恐之言,是虚言也。”俄而天使脱正服,曰:“使吾等久住于此,吾知国王不敬我等也。等当留宿于此。”
○命李克培往告天使曰:“前此诸大人之来,颁诏、敕皆一时行之,未有如今日之举也。大违礼文,恐不可行。”克培回启曰:“臣入谒两使,两使正服出见之。臣以上教反复言之,两使曰:‘吾等来此,若不奉行朝廷仪注,则是辱天子之命也。今天子圣明,将必加罪于我,其谁救我?殿下更与朝中大臣讲画处置,定其是非而后,当颁诏、敕耳。吾等且留于此。’其言如此,牢不可破。”传曰:“虽违例,不得已从之。”命召领敦宁以上,传曰:“天使言甚倨傲。虽以诏、敕内事言之受辱,犹为不可,况非诏、敕内事乎?不可以言语争诘。今已日晏,而彼之坚执如此,将何以处之?”尹弼商等议启曰:“天使之言至此,辱莫大焉。臣等不胜痛愤。然投鼠忌器,固宜舍忍勉从也。且此辈皆近侍之臣,在此言犹不恭,若还朝廷罗织成罪,则恐朝廷责问无辞可避矣。”传曰:“彼虽诉于朝廷,我国亦当奏闻发明矣。然此必无之事也。天使既颁诏还朝,则有何仇怨,敢欲报复乎?使大臣往复论说,何违事体?予之乘马,有何不平?但自高皇帝以来,本国迎诏、迎敕,一时并行久矣。今乃违例作俑,于义不可,故不敢轻易从之耳。”弼商等启曰:“彼既如此,不可相持不决也。当权从所言。”
○上遣右承旨李季男告天使曰:“诏、敕久留草野,于心未安。当从大人之教。”俄而季男回启曰:“臣以上教告天使,天使颇有和色,曰:‘闻殿下多读书知礼,朝中大臣亦有知礼者矣。迎诏、敕兼行有前例,殿下欲从前例,是也,今见仪注,即变而通之,亦是也。可谓贤王矣。吾等奉诏书以入颁诏,殿下受诏,礼毕,吾等还出,殿下亦出,乘马导敕书以入,受敕,礼毕后,行相会礼可也。’臣答曰:‘殿下业已处之矣。’”
○申时,天使奉诏、敕至慕华馆。上具冕服出迎。天使奉诏、敕,各置龙亭,其敕书留于帐殿。上导诏书,乘辇先行,天使乘马,随诏书而行。至景福宫,颁诏如仪。其诏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惟我祖宗,圣圣相承,膺天明命,为华夷主。其创业守成、神功圣德,诚度越往古矣。曁我皇考大行皇帝嗣统,深仁厚泽,覆冒海隅,二纪于玆。而忧勤求治之心,犹宵旰未遑,因臻违豫,遽出缀衣。忍闻凭几之言,猥以神器之属,哀疾方殷,罔知攸措。时亲王文武群臣,下及耆老军民,合词伏阙,劝进者至于再三。辞拒不获,乃遵遗命,以九月初六日,祗告天地宗庙社稷,即皇帝位。顾玆付畀之重,深惧子肩之难;勉图弘济,一惟恢张治道,惠绥黎元,用底阜成,跻于熙皞,庶衍皇明亿万年无疆之祚。其以明年弘治元年。夫当居正体元之初,宜布更新恤下之典。合行事条,开示于后。於乎!祖宗皇考大经大法,启佑我后人者,纤悉具至,绎思体行,在乎眇躬。尚赖遐迩宗亲、内外忠良,同德一心,恪恭乃事,以辅予之不逮。诞告多方,咸使知悉。
天使还出,诣慕华馆。上具翼善冠、衮龙袍,由敦义门而出,诣迎敕位,导敕乘马先行。至景福宫受敕,亦如仪。其敕曰:
皇帝敕谕朝鲜国王某。朕嗣守祖宗鸿业,统御万方,声教所曁,宜覃恩泽。矧伊国王,世笃忠诚,锡赉之典,尤所当厚。特遣正使右春坊右世子兼翰林院侍讲董越、副使工科右给事中王敞赍诏、敕谕王,并赐王及妃币帛文锦,至可收领。尚其体朕眷怀,秉礼服义,益隆蕃辅,共享太平之福。故谕。
上就幄次,两使招礼曹判书柳轾,授赐物,讫,出就次。上请两使陞殿,两使再拜。上答拜,曰:“寡人伏读敕书,云:‘声教所曁,宜覃恩泽。’予窃念之,四海之外,无虑万国,而以我国世笃忠诚,锡赉之恩偏隆。又遴选两大人,擎捧诏、敕而来,皇恩沓至,感戴罔极。”两使曰:“今日贤王再烦劳动,惶恐惶恐。我两人过江以来,处处设宴,以慰重领,贤王厚礼,多谢多谢。”上曰:“于礼为当,何谢之有?”遂就坐。俄行茶礼。两使遂出,上送至勤政门外,两使捧诏书出。远接使许琮复命,传曰:“今天使礼度严明,卿待之无失,予甚嘉之。”仍赐段衣二领。夜二鼓,上幸太平馆,行下马宴,五鼓还宫。命都承旨宋瑛留赠人情物。上使览物目单子,辞不受。瑛固请之,上使留单子,曰:“受此单子,则是受所赠之物也。殿下尊敬朝廷,待之如此,多谢多谢。殿下之赠遗,礼也;吾之不受,畏朝廷也。各尽其道可也。”瑛又呈人情单子于副使,副使曰:“殿下诚意,多谢多谢。然畏朝廷法制,不敢受也。吾等执法之官,言人得失者也,何为受此?”固辞不受。
3月14日
[编辑]○戊寅,馆伴许琮书启曰:
两天使语臣等曰:“吾到此见贤王,又受盛礼,使事既完,明日谒文庙,明后日当诣王府告辞而行辽东,报告通事,今日须起送。”臣等答曰:“两大人虽使事已完,殿下感皇恩、敬大宾之心,未曾已已。两大人何为遽出此言?”两使曰:“宰相此言,是投辖井中之意。然吾等各有干事,不可久留于此。”臣等再请之,天使曰:“今日宴席,殿下当言之矣。”
○幸太平馆,翌日宴如仪,还宫,命都承旨宋瑛留赠人情于两天使。两使出坐正厅,瑛呈物目单子,曰:“笔墨纸皆文房之具,油席亦一路防湿之备。殿下从简奉赠耳。”两吏相顾言曰:“殿下诚意,多谢多谢。然吾等言事之官,虽一毫微物,安敢受之?”瑛曰:“此特文房小物。大人受之,何害于义?”两使曰:“吾等行到辽东,出行橐质示之,今受此,何以处之?”固辞不受。上历幸月山大君婷第,赐大君马一匹。
3月15日
[编辑]○己卯,两天使诣成均馆谒圣。命都承旨宋瑛、左承旨韩堰从行。两使谒圣讫,坐明伦堂,馆官儒生以次行礼。行茶礼后,天使出,仍向汉江,登济川亭开宴。达城君徐居正、西河君任元濬、礼曹判书柳轾、兵曹判书鱼世谦、佥知中枢府事李淑瑊及馆伴许琮、郑兰宗、承旨宋瑛、韩堰、李季男参焉。酒三巡而罢。乘舟顺流而下,至杨花渡,登望远亭,又开宴。天使乐甚,日暮乃罢。
3月16日
[编辑]○庚辰,遣都承旨宋瑛,邀天使于仁政殿,行请宴。馆伴许琮、郑兰宗启曰:“诏书请留事,不可不从天使之言也。臣观中朝之士赠别两使诗,有云:‘许留丹诏镇扶桑。’则上使所言题奏处置者,果不诬矣。若不请留,则天使还中朝,必以不肯受帝命为言矣。彼虽言当叩头而受,岂必尽从之?俯伏受之无妨。”传曰:“已颁之诏,何必请留?予意不受可矣。其议于领敦宁以上。”尹弼商、洪应启曰:“彼既以帝命为言,则不受为难。姑从权宜,拜受何如?”许琮启曰:“托以帝命留之,而我不请留,则其于前日至诚事大之义何如?”传曰:“可请留之。”
3月17日
[编辑]○辛巳,上幸太平馆入御室。命都承旨宋瑛,问受留诏仪于两天使。两使答曰:“设案于正厅北壁当中,设殿下拜位于案南。殿下由西偏阶而陞,立南檐下,天使以诏书出置案上。殿下入就拜位叩头,天使捧诏书授殿下。殿下擎捧叩头授承旨,由西偏阶还出。”瑛以此启。典翰李昌臣启曰:“今日受诏,备黄仪仗,书载龙亭而行,亦不可不用鼓吹也。若是则天使益信我殿下尊敬朝廷之意也。且天使每称殿下为贤王,昨日则称圣王,称赞之辞不离于口。今受诏书,殿下若新授然,非徒合于礼文,朝廷闻之,必信殿下事大之诚矣。”传曰:“尔言是也。可如是行之。”上受诏书,依天使所言行之,乃以诏书,安于龙亭,备鼓吹以送之。
○上行饯宴于正厅如仪。还宫后,两天使拜辞,上迎入仁政殿,行茶礼。
○御书下承政院曰:
近日接见天使,言语文字之间,非李昌臣,其谁能之?今赐鞍具马一匹,明日行幸,乘其马随驾可也。
3月18日
[编辑]○壬午,上幸慕华馆,行饯宴。两使就上前曰:“连蒙贤王厚礼,多谢多谢。但贤王所赠人情物件,畏朝廷峻法,皆却之,惶恐惶恐。”上曰:“不腆土物皆却之,在主人恶得无憾?然予悉两大人德行,不胜景仰。古人云:‘君子赠人以言。’寡人重嘉宾之德,怀不忘之情,欲以一言为赆。孟子曰:‘修天爵而人爵从之。’两大人既修天爵矣,人爵不期至而自至。两大人将同陞公卿之位,佐圣皇,致太平矣。愿毋忘寡人今日之言。”副使曰:“至哉,贤王之言!不敢当,不敢当,然当服膺。”正使曰:“老学生久闻贤王之德,通经史、达礼义、敬朝廷,今幸目睹,果惬所闻。别后要见于梦里。”两使同辞曰:“我两人回到朝中,以国王贤明之德、尊敬朝廷之礼,道达天子,说与公卿大夫,咸使知之。”上曰:“不敢当。”两使曰:“累蒙贤王厚礼,又赠昌言,欲拜而辞焉。”就上前再拜,上答拜。两使出,上送至大门外。两使乘轿至百官祗送位,下轿相向,再拜而别。
○伴送使许琮辞,仍启曰:“臣在路上,与天使言本国风俗。天使云:‘修先帝实录时,当载之矣。’此虽不可信,使本国美俗传播中朝,亦幸矣。如丧制、职田、再嫁女子孙禁锢事,令该曹尽录,送付于臣,则臣与天使闲话时,欲以此嘱之。”传曰:“当如卿启。”
3月19日
[编辑]○癸未,伴送使许琮驰启曰:“天使到临津,舟中设小酌,从容谈话。天使语臣曰:‘前者诣成均馆时,请书学令以来,今来否?’臣答曰:‘已书来矣。’两使即令取来,看了,谓臣曰:‘尽好!此本国大段美事也。’两使又移坐相近,同看学令,密语良久,大抵皆称叹之语。副使谓臣曰:‘本国若有美风俗,书付老董先生事,曾已说与,何至今不书来?董先生还朝修先帝实录时,本国风俗,当奏皇帝,书于史策。先生性直,平生不贰言。吏曹还归,须将此意,启于殿下。’”
○永安道观察使李封辞。
3月20日
[编辑]○甲申,忠清道观察使李德崇辞。
○传于承政院曰:“国家立文臣课试月课法,使之肄习敦劝,非不至也。今见使臣诗,次韵皆拙,故不以示使臣,于国体何?此无他,士才登科,视经学词章如筌蹄。虽立法奖劝,徒为文具,此不可不虑也。何以则文士辈出,以扬国华乎?”承旨等启曰:“当议启。”
○下书于伴送使许琮曰:“我朝良法美俗,今录去,如卿所启。其以是嘱天使。”
○传曰:“使臣之来,通言达情,非能于汉语者,不能也。今唯李昌臣一人而已,劝奖年少文臣,使之肄习。其令该曹议节目以启。”
3月21日
[编辑]○乙酉,受朝参。
○御经筵。讲讫,正言安润德启曰:“王世子服,今用绿色,绿,间色也。朝官公服,绿衫最下;以国储之尊,服不正最下之色,有乖赡视。请用黑色。”上曰:“鸦青岂必为正色乎?绿色不为非也。”润德曰:“《诗》云:‘绿兮衣兮。’古人以绿为贱色。”同知事柳洵启曰:“鸦青色虽非古人所谓正色,犹愈于绿色。”上曰:“然则改用鸦青可也。”柳洵又启曰:“如朝参大庭班列,百官服色,杂着茶褐与鸦青,其色不纯,令并服黑团领为便。”上曰:“可。”大司宪成俊启曰:“美钱镇为永安一道要害处,而戍军甚少。脱有警急,守将谁与应变?非徒美钱为然,一道诸镇皆然。臣意谓徙民以实,然后边圉可固也。南方虽小县,民户不下千馀,地窄人繁,奸诈日起。择其富实户,以渐徙边为便。且诸镇瓮城长城已筑处,无虞也;其未筑处,亦须分授诸邑筑之,期以数十年尽筑,以长江为限,则国家永无北边之忧矣。且顷年申叔舟等,承命往审富宁置宁北镇当否,以为地皆石山戴土,不宜禾稼。去年臣承命,与李克均同审,见土品果硗瘠,而禾谷则茂盛。此地有贼路三处,真要害之地,置镇至便。”上曰:“其图地形以进。”俊于北方道路迂直、山川险夷,历陈利害,如在目前。
○江界府使金继宗辞,命赐弓矢。
○忠清道观察使金砺石进新刊性理群书十件。传曰:“性理裨益之书,刊印以进,可嘉。其赐纱一匹、乡表里一袭。”〈史臣曰:“不于在任时封进,而递来亲进,是要恩赐也。闻者笑之”〉 ○开城府宣慰使左承旨金克俭来复命,启曰:“宣慰后臣呈人情物目,两使辞不受。”
3月24日
[编辑]○戊子,流星出轸星,入库楼星,状如钵,尾长十尺许。
○国忌。
○司宪府持平李禄崇来启曰:“前日因尹师夏轮对,命还职田、寺社田。前岁旱,年谷不登,国用空乏。功臣田、受赐田则减半,职田则官收之,此在所不得已。今以一二年稍稔,遽还给之,若更遇水旱,又不得已还收矣。请待国用可支二三年,永给何如?”传曰:“可。但职田事,不可从也。”
○下书永安道节度使吕自新曰:“今因卿启具悉。童良哈、尼时哈等入送本土,丹多茂等徙之内地,各从其愿,毋有迟滞。”
3月25日
[编辑]○己丑,御后苑,观宗亲射侯及投壶。
3月27日
[编辑]○辛卯,御经筵。讲讫,持平成世明启曰:“前岁才稔,遽复职田,恐不可。姑待后年何如?宗学与四学供馈皆减,比职田为重,宜先复之。”上曰:“果如所言。其他减省,当次第复之。”
○大司宪成俊以永安道沿边地图来进。仍启曰:“丰山、茂山等镇,移置虚水罗地面,则贼不得伺我边境矣。”传曰:“更书里数以进。”
3月29日
[编辑]○癸巳,国忌。
○以李克墩为资宪平安道观察使,卞宗仁嘉靖忠清道水军节度使,李陆嘉善同知中枢府事。
○是月,筑永安道玉连堡城,高十三尺,周二千四百三十五尺;安元堡城高八尺,周一千八百五十尺;阿山城,高七尺周一千八百五十二尺;造山堡城,高十尺,周三千五百二十二尺。
〈成宗康靖大王实录卷第二百十四〉
夏四月
[编辑]4月4日
[编辑]○丁酉,上亲行宗庙别祭如仪。
○传曰:“宗庙乐如《保太平》、《定大业》则善矣,其馀俗乐如《西京别曲》,男女相悦之词,甚不可。乐谱则不可卒改,依曲调,别制歌词何如?其问于礼曹。且予既于祭时饮福矣。据何礼文而再设饮福宴乎?博考古典及祖宗朝故事以启。”礼曹启曰:“宗庙之乐,自‘熙文’至‘绎成’,《保太平》也,用于迎神及初献;自‘昭武’至‘永观’,《定大业》也,用于亚献终献。各有歌词,非男女相悦之俗唱也。但《定大业》‘赫整’调词似《满殿春》:‘永观’调词似《西京别曲》,是以听之,近于俗唱。再行饮福礼,则《诗》《楚茨篇》注云:‘祭于庙而燕于寝。’又曰:‘于祭既受福矣,又燕于寝者,将受后禄而绥之也。’《家礼》有‘受胙’,又有‘馂’。其曰‘受福’,曰‘胙’者,即今祭时之饮福也。曰‘燕于寝’,曰‘馂’者,即今祭后之饮福也。再饮福,明有古例。”
○上御仁政殿,饮福如仪。执事承旨以上就殿内,堂上官以下就阶上,各饮一爵而罢。仍命馈祭执事于仁政殿南庑,赐酒乐。
4月5日
[编辑]○戊戌,会曾经永安道观察使、节度使宰相,议五镇长城外,斡朵里所居筑土城,以防寇事、闾延、茂昌设新镇事、稳城美钱镇徙民事、南海弥助项筑城事。郑文烱、李淑琦、成俊、李克墩议:“城底斡朵里,是我藩篱,所当存抚。故曾遣金悌臣招抚,以示恩意。然为之筑城,则恐不可。虽曰仍旧筑之,斡朵里不能恃此自保,兀狄哈亦岂以是不敢逞恶?无益于彼,徒劳我民,勿筑为便。”郑兰宗议:“斡朵里世居城外,有同编氓,所宜抚恤,以固藩篱。然初用我民之力,筑城以居之,而彼不能修筑,以至颓圯。方今在我设险,尚未毕举,而舍我护他,似失缓急之宜。”鱼世谦议:“我国边城未筑者多,为斡朵里劳民筑城,恐为不可。傥今筑之而使彼聚居,反为强寇所歼,非彼之利。不如使之散处而自为之计也。彼既知朝廷存抚之意,间有既徙而还业者,要令边将,益加存抚而已。”李钦石、洪利老、卞宗仁、朴星孙、辛铸议:“五镇城子春秋修筑,役民甚苦,何暇为斡朵里处处筑土城乎?去丙午年高岭镇彼边古罗耳洞、会宁彼边沙吾耳设险以后,兀狄哈声息稍寝。但令年年修筑此两处以防之,何如?”李琼仝、李拱、金克忸、吴澨议:“城底斡朵里土城修筑,当从彼人情愿。然使聚而群居,反为外寇所屠,则不若使之散居,自择便利之为愈。要令野人知我存抚之心,出于至诚,不使至于逃散,则藩篱自固,而可保百年无虞矣。”命留政院。文烱、淑琦、成俊、克墩议:“大抵利害曾未经试者,当讲究而施之;如利害已明者,不必更议。闾延、茂昌,我世宗初欲试可而设置,世祖备悉利害而革之,今不可更设镇,甚明。”鱼有沼议:“若复置闾延、茂昌等镇,则自江界、楸坡、上土贼路尽塞,甚有利益。然戍兵难充,世祖遣大臣审其便否,革之已久,今不可更设。”兰宗议:“古闾延、茂昌等邑,在鸭绿上流,地褊民少,寇来侵扰,力不能支,须藉南兵轮番防戍。道路辽远,高岭悬栈,人疲马病,平安兵马,因此凋残。世祖洞照此弊,委遣大臣,审视便否,虽知蹙地之不可,终以置镇无益,烧绝栈道以割弃之。今不可更设新镇,复扰已安之民。”世谦议:“咸兴西北河乱北之地,虽是贼路,三水既截其后,宁远又据其呃,虽无闾延、茂昌,其间山高水险,道路阻碍,贼何从而入?况革罢既久,栈道已绝,人迹不通乎!且置镇重事,已革之区,不可复立,新设之地,的在何处?郑有智所启,无益于事,徒为烦扰,断不可施行。”琼仝、李拱、克忸、吴澨议:“咸兴在永安道为内地,人物繁盛,常无边警。今观郑有智所启,地界与建州相连,若使彼贼乘虚作耗,则百年生齿,坐受屠害,实为可虑。议者多言河乱北之山川高险,道路隔碍,人马不通,断无他虑。然患生不测,有智所言,岂无意欤?请令本道观察使、节度使亲审,详度可否以闻后更议。”启留。李铁坚、洪利老、朴楗、具谦议:“弥助项内面距六十馀里,城古介有防戍,而其间无居民。且弥助项相望处,有延花、欲地等岛,今虽防戍于弥助项至于延花、欲地,不能禁防贼路也。且以孤军防戍于绝远之地,傍无救援之镇,变不可测,勿置镇为便。”文烱、金永濡、金自行、安宽厚议:“沿海地面,倭人乘间来往可疑处非一,岂可于每处置镇防戍乎?况此地设镇,观察使、节度使同审谓之不可,依启本,勿设镇。”李陆、韩僩议:“弥助项距南海甚远,实为孤单之地。所以置防者,钓鱼倭船往来要害之地,欲设关以防不虞之变也。然以一二旅陆军,坐守孤单之地,如遇大敌,必致败衄。况内有城古介防戍,足以通望贼路,弥助项防戍,不必设也。依启本施行。”王宗信、李长孙、禹贤孙议:“凡钓鱼倭船,全罗道孤草岛来往时,必泊船于弥助项,留连数日,伐汲水,久留之际,遇我采海船,往往致害,其来已久。今之设栅防戍为此也。且弥助项东有赤梁,西有平山浦,水路皆二息许,北至本邑陆路六十馀里。傥有仓卒之变,必未及救,以二旅孤军,制敌为难。宜置巨镇,以为万全之策为便。”启留。文烱、成俊、克墩议:“庆兴、稳城徙民之策,固当举行。然以南道民移入稳城等处,而以下三道民移入南道,则似甚不便。人心安土重迁,移徙之苦,远近无异。若从吴澨之策,非但三道骚扰,本道亦然。莫若依平安、黄海道例,以下三道富户量定额数,限三年徙居为便。且本道南官之人,许接北道人物者,亦令徙居,以惩隐蔽,以实空虚。”兰宗议:’置五镇之初,地力未散,禾稼丰登,以至柴草无不备足,民乐为之生。迩来垂七八十年,生理渐苦,故民多流移,兵额渐减,徙民实边,最为良策。然徙民重事,弃乡土,离亲戚,跋涉远道,刈去蓬藋,是民情之厌苦。今若徙南官之民,移入五镇,刷下道之民,移入南官,则诸道一时骚然,势甚不可。前此犯罪当徙者,皆徙两界,又本道边民,规欲就轻,移居内地者,并其许接户首,悉还徙居,已有法条。姑举行此法,犹不足然后,更议徙民何如?“有沼议:”稳城、庆兴徙民事,固当举行。然以南官人民,移入北道、以下三道民,移入南道,则甚为不可。况南道防戍处亦多,不可以南道人,移入北道明甚。莫若依平安、黄海道例,以下三道富实民户,量数徙居为便。且北道人物,流移南官者,幷其许接人,刷还本镇,以实防御。“世谦议:”稳城、庆兴等镇徙民事,势不得已,当依观察使、节度使同议启本施行。但两镇当入户数,不可遥度,更令观察使、节度使,某镇可耕之地几结负、可入几户,详悉议启后,依平安、黄海道例,以下三道富实户分定徙居。“琼仝、李拱、克忸议:”永安北道稳城等镇,军士单弱,徙民以实之,人人之所共言。然今徙南官民,以实北道,又徙下三道民,以充南官,转转推移,南北之人一时骚扰,甚不可。且北道有警,则当亟发南道军士合防,岂可使南道之民,徙居北道乎?惟北道流移人许接者,法常惩戒,请依启本施行。下三道生齿繁盛,择其富实者,渐次勒移,实是长策。至于乡户,无他徭役,世传其任,盘据作弊,为生民之害。自祖宗朝,乡户徙边非一,亦幷举行。“传曰:”以下三道民,徙入北道事,其谕诸道。“
4月6日
[编辑]○己亥,谕庆尚道观察使成俶、全罗道观察使金宗直、忠清道观察使李德崇曰:
永安道五镇,设置之初,地力未散,禾稼丰登,以至柴草无不周足,民乐其生,生齿繁庶。近者庆兴、稳城等处,水旱连仍,饥馑荐至,流亡相继,民户凋残,兵额减少,遂致防戍踈虞,至可轸虑者也。博议在廷之臣,皆曰当徙南民以实之。卿其体悉此意,依前事目,择富实民户可徙两邑者,谕以此意,使之晓悉。然抄择之际,若不公正,则民之怨讟实深。毋怵于权势,毋陷于奸术,毋拘于私,毋偏于意,俾无怨怼。如其不然,严治不饶。若其额数,临时更谕。
○下书永安道观察使李封曰:
道内庆兴、稳城等邑,民户雕残,兵额减少,防戍至于踈虞,不可不为之虑,当徙南民以实之。两邑空虚可耕之地,大槪分拣审定,依前事目,田地几结、可入几户,详议驰启。
4月7日
[编辑]○庚子,传曰:“儿辈将移寓监察元菑家,菑辞以家有病人而拒之。儿辈不可恒处一家,故屡迁之,人皆厌之,至有如此者。予欲鞫问,但朝官所为故止耳。”承政院启曰:“今闻上教,不胜惊骇。虽无识之人,所不忍为,况朝士乎?请鞫之,以警后人。”传曰:“卿等之言然矣。但不足数也,其置不问。”〈史臣曰:“时,诸君翁主众多,散处闾阎,保母、宫人、内侍之奉,皆办于主家,故择富室而寓。其善于迎接奉养者,多得爵位,如成健、宋铁山是也。”〉
4月8日
[编辑]○辛丑,传曰:“近日儒生上疏请试,此希望侥幸之徒所为,不可听也。但文庙别祭久不亲行,且世子纳嫔,国家盛礼,予欲亲祭文庙后取士。其先讲经,中格者许制述,即放榜,如取闵师骞之时,何如?”承政院启曰:“上教允当。”传曰:“其议节目以启。”
○鸡城君李阳生卒。赐祭、礼葬如例。阳生,庆州人,郡守从直妾子。初属壮勇卫,李施爱之乱,以卒伍从征有功,赐精忠敌忾功臣之号。累迁至嘉善,封鸡城君。至是卒,年六十六。谥襄平,因事有功‘襄’,治而无眚‘平’。无子,以嫡兄吉祥之子晤为嗣。
○司宪府启:“安珍驱打妻父母罪,律该杖一百、告身尽行追夺。但妻父母一时陵辱,士族人所不忍为,况累年骂詈驱打,甚非人类所为,轻论未便。请依律论断后,迸诸外方,痛惩何如?”命议领敦宁以上。沈浍议:“安珍驱打妻父母,人所不忍为,宜迸诸外方。然律有正条,依律科罪何如?”尹弼商、李克培议:“依启目施行。”洪应议:“依本律施行。”尹壕议:“律有正条,不必加等。”传曰:“只依本律施行。”
4月9日
[编辑]○壬寅,伴送使许琮驰启曰:“天使到义州所串小馆,相话次,臣语两使曰:‘殿下所赠礼物,虽文房微物,大人皆却之,宾主之礼,恐不如是。’两使相语良久,谓臣曰:‘吾等来时,到山海关,行橐所有,兵部主事处一一点示,到辽东御史处,又如是。今还亦当点示,若受一把笔、一张纸而归,则见者必以吾等为多受赠遗。故虽微物,亦不敢受。殿下所赠礼物,宰相今还赍去,于吾等心岂安乎?但畏朝廷法令,未敢受耳。’到鸭绿江上设饯宴,两使语通事孙重根曰:‘殿下向朝廷,尽其诚敬。’临别,两使语臣曰:‘多蒙贤王厚意,感激而归。’臣送至舟中,相别之际,两使皆有凄然之色。正使则含泪不能言。”
4月10日
[编辑]○癸卯,遣工曹参判蔡寿,如京师贺圣节。上率百官,拜表如仪。
○先是,唐人东果里等男妇共四名为建州卫野人所掳。至是,东果里等二名,来投永安道会宁镇,高所主来投平安道义州镇,张积财宝来投理山镇。就差圣节使通事庾思达押解辽东。
○全罗道观察使金宗直驰启:“法圣漕运船三十一只致败,漕卒溺死,搜得尸身九名。”传曰:“乘船漕卒必多,其溺死人,当不止此。更令搜觅,其生没数,备细阅实驰启。且今后发船时,须令审视风水事,下书谕之。”
○义州别宣慰使都承旨宋瑛来复命,仍启曰:“臣到义州,于义顺馆设慰宴。仍以赍去人情单子,呈于两使,两使曰:‘殿下之赠礼也,我等不受亦礼也。’固辞不受,曰:‘吾等在朝廷时有所闻,故未敢受耳。’臣又以人情分与头目等,头目等受之,叩头谢言曰:‘恐天使知之。’宴时天使问李世佐于许琮曰:‘此广陵君之子乎?”琮答曰:‘广陵君之侄也。广陵君兄弟登第者五,皆为宰相。我国之法,五子登科者之母,岁给廪禄,广陵君之母,久受其赐矣。’天使曰:‘此巨家大族也。求之中原,盖不多得。中朝有杨守陈、守隅等四兄弟皆由进士出身,或为户部郞中,或为瀚林学士,或为给事中,善鸣于中朝者也。克培一家,盖类此也。“
4月11日
[编辑]○甲辰,受朝参。
○御经筵。讲讫,持平成世明、正言柳仁濡启曰:“天使游观时,迎接都监支供诸事,器皿及脍灸之类,慢不致意,割肉时用钝刀陋器,天使有‘金刀玉椀’之句,是必讥之也。且下马宴时,天使欲食,而都监进冷饭,天使相顾不食,馆伴再请而后下筋。请鞫都监官。”上曰:“其时承旨亦往参,只启天使贪翫游观之事而已,无一语及此,何也?”右承旨李季男启曰:“其时臣亦往参见之。都监知天使食性不喜吃脍,乃煎鱼供之。”世明等启曰:“其时参坐宰相,共言其非,欲启而止。礼曹判书柳轾亦在坐,知而不启。凡天使支供,礼曹所当纠检,请并鞫问。”上曰:“可。”侍讲官李昌臣启曰:“国家重科举,试制述时,定封弥、誊录、收券等官,详悉防奸,而间有奸伪之事,况讲经时,对面相视,其于戚属所知之人,岂无私情乎?故入格者,皆京华子弟,如外方寒士,中者盖寡。今后试讲时,使不见面,以防奸伪何如?”上顾问左右,领事卢思慎曰:“唐时有帖经法,此可举行。然今讲经时,宰相、台谏等共试,岂行私情?”上曰:“虽不见面目,若其素知者,则听其声音,可知其人也。”
○司谏院正言柳仁濡来启曰:“闻近日儒生等上疏请行别试。夫士但当修其学业,而国家设科取之。干进欲速,上书请试,士习之毁,一至于此,臣窃痛之。请疏内录名儒生,一切停举。”不听。仁濡更启曰:“近来士习卑陋,不止此也。国家若有亲行大祭等事,士皆希望恩数,奔竞于吏曹,求为执事者,风靡波荡,习以为常。日者夏享大祭,执事业已差定,既而有亲行之命,吏曹还收差帖,移授有权势之人。侥幸成风,不知羞恶,至有以儒生而请试。儒生,他日之朝士也。修之于家,尚恐坏之于天子之庭,况不修之于家乎?上疏儒生等,请皆停举,以正士习。”传曰:“上疏非一二人所为,难尽停举。其祭执事请差事,该司自当纠检矣。”
○御夕讲。讲讫,侍讲官闵师骞启曰:“国家设初试讲经之法,经学本也,文艺末也。讲经法,固善矣,但讲经之际,必有猥滥之弊。京中则台谏可以纠检;外方则同道守令,有为试官者,有为举子者,其对面讲论,岂不用私?乡试额数有限,而守令入格者必多,则专事穷经者,反不得焉,是岂国家取人以公之意乎?臣意以谓分遣文臣于各道,与本道都事,分掌试讲可矣。”上曰:“虽如此立法,何以知必无冒滥乎?”检讨官金骏孙曰:“臣生长外方,审知此弊。监试时,守令子弟,售其奸术入格者居半,而才艺之士皆不中。况讲经时,䩄面相对,乌得无情?分遣文臣,以防奸伪,幸甚。”上曰:“其议于领敦宁以上及议政府。”
○司饔院参奉闵兴霖上言:
臣父孝男以元敬王后族亲,始登仕版,积有岁年,累官至军器寺正。所至以勤谨清简见称,其间补外寄者凡四次。于甲辰年间,为富平府使,圣上令政府,核举守令廉洁贪墨者,以旌别之,而臣父与南季堂、林寿昌俱被褒奖,特陞京官。恩出望外,感激罔措,日慎一日,庶效微劳,少答圣恩之万一。而近者适患身病,旬月治疗之馀,已得差愈,方欲出仕,而提调启请改差。是于臣父知足之分、怡养之计则得矣,然古人云:“陈力就列,不能者止。”若其疾病沈顿,久而羸惫,有妨于朝衙夕直,则所谓不能于就列而可自止者也。臣父则不然,昔者之疾已愈,精神气力如故,可以供职。伏望圣裁,涣发德音,俾臣父得霑雨露之恩,以副臣区区父子之至情。
传曰:“仍旧勿改差。”
○以卢公弼兼世子左副宾客,金升卿嘉善同知中枢府事。
4月12日
[编辑]○乙巳,司谏院大司谏权侹等上箚子曰:
近闻太学生诣阙上疏,愿闻銮舆之音,殿下俯循其情,特举视学之典。臣等谨按《记》曰:“儒有席上之珍以待聘。”又曰:“小乐正简不帅教者,告于大乐正,大乐正以告于王,王亲视学,屏之远方。”夫砥砺名行,以待世用者,士人之所以自处也;养士人之节,以成就其美者,朝廷之所以待士人也。故古之人,不传贽为臣,则不敢见诸侯者,礼之峻也;三年大比而简不帅教者,教之严也。降及后世,朝扣秦关,暮游燕壁者,奔竞之风,所由唱也;上书公车,曳裾王门者,奔竞之风,所由炽也。今国家建学校,以为养育之地,设科举,以为取人之目。名公钜相,俱出此途,气化之盛衰、治道之污隆,岂有外于此者乎?顷年以来,朝廷非不致意,而士习不古。方领矩步之士,鼓箧未几,便有鸿鹄之念,投名行伍之间,滔滔者皆是。而又诋谩师长者,间见层出,为国家风教之累者多矣。今则至有连名上书,以为媒进之阶,而自跳于名教之外,此乐正之所宜简也,殿下之所宜轸虑也。大抵以长者君子之道遇人,则下必有长者君子之行;以小人犬豕之类遇人,则彼将以小人犬豕自处。风行草偃,捷于影响,况于学校之间哉?今诸生之不畏名教,敢负殿下养育之意者,一至于此,而当视学之日,尚无以提撕警觉,则是以干进无耻之行,待诸生也,诸生自处,何所不至?反薄归厚,在此一举,臣等所以再渎宸严而不能自已者也。伏望圣慈,详酌公议,列状请试者,其数虽多,悉令停举,以重名教,以兴民德,国家幸甚,风化幸甚。
不听。
○地理学提调金石山诣承政院书启曰:“臣谨按地理书,唐朝一行禅师三十八将之法,废妃墓干坐巽向,水破午,午未间丁为长男,丁地半入午地。臣意谓长生犯午地疑虑耳,敢启之。”传曰:“其时尔在何处而今乃言耶?”石山启曰:“臣以天文学出身,及为堂上,为天文学提调,又为地理学提调。臣于其时,未见三十八将之法,近者得见此法。又于书册间得书简,乃梁孝顺所审废妃墓向背也。以法参考,则有不可者,故启之。”传曰:“石山当加以罪。但废妃墓事,何如而可?”左承旨韩堰等启曰:“石山所启真伪,令观象监提调及解风水宰相徐居正、任元濬核正后,措置为便。”传曰:“下石山于义禁府。其时相地官,并囚鞫之。”乃召尹弼商、徐居正、任元濬、鱼世谦、崔灏元会于宾厅,令议启。弼商等书启曰:“今地理家不用三十八将之法,丁为长男,午为长生之文,臣等未曾闻知。请考三十八将法。”传曰:“明日更来考启。”
○兵曹兼判书广陵府院君李克培、判书鱼世谦、参知林寿昌来启曰:“京畿、忠清、庆尚、全罗、黄海、江原道军籍已成。但诸邑守令差错者甚多,若依受教罪之,则无全人矣。敢取禀。”传曰:“其差错,分轻重以启。”
4月13日
[编辑]○丙午,尹弼商、徐居正、任元濬、崔灏元议启曰:“今考三十八将法,干山金,金山丑,上起丁,非男位,午亦非长生方。”传曰:“知道。”御书传旨下义禁府曰:“金石山去壬寅年废妃葬地看审时,地理学等择用不善之地,石山以提调含默不启。今至七年之后,诬引三十八将法来启,必有情由。详悉推鞫以启。”仍传于弼商等曰:“今皇帝母后得罪先帝,见废而死,葬不以礼,且无祭死之典。及今皇帝即位,有廷臣献议,欲葬以皇后之礼,且祔于太庙,此固皇帝之所乐闻。此乃中朝之事,不干于本国矣。废妃之事,卿等所共知也。但愚惑之人,间有纷纭之说,予恐百世之后,有奸臣献议,如中朝之事,将无所不至也。今欲为废妃,以简礼致祭。如是则后日,岂有纷纷异议者乎?于卿等意何如?”佥曰:“上教允当。”传曰:“历代为废妃祭祀古制,令弘文馆博考以启。”
○命召崔灏元问曰:“今地理家,何以不用三十八将法乎?”灏元书启曰:“地理之法,左青龙主男,右白虎主女。三十八将之法,金木水火土五山各有图,将或青龙为三女位,白虎为三男位,与地理之法相反,似乎牵合。且无印本,皆传写相传,不可取信,故今不用。”传曰:“令灏元往废妃墓,看审吉凶以启。”
○司谏院正言柳仁濡来启曰:“臣等昨日以上疏儒生停举事,上箚子蒙许议得,今闻取士依旧。臣等以为近来儒风浇薄,屡下旨敦谕,而未见归厚。今不治上书求试者,则士风愈薄矣,乞将上书者停举。且军器寺正闵孝男病不治事,提调启请改差。而复因孝男之子兴霖上书,命勿改差,甚未便。待孝男病差授他职,则犹云可也,今方见论于提调,不可不递也。”持平成世明亦来启曰:“臣等闻京中儒生等首唱上疏,使外方儒生,列名上书。若今只停举上书者,则是堕其术中也。况秋场逼近,不须别试。且孝男仍本职,于事体未便,请依提调所启改差。”皆不听。世明等更请不已。传曰:“台谏谓予因儒生上书而取士,其停别试。孝男职亦改差。”承政院启曰:“人主视学,例必取士。今若停别试而仍停视学,则是前日视学之命,适为别试而然也。今诸事已备,停之未便。”传曰:“然则只停举上疏儒生,勿停别试。”
4月14日
[编辑]○丁未,流星出角星入天际,状如钵,长七八尺许。
○国忌。
○司宪府持平成世明、司谏院正言柳仁濡来启曰:“昨日命停别试,今闻勿停,臣等未知其由。”传曰:“因政院之启耳。”
4月15日
[编辑]○戊申,国忌。
○贺册封使安处良还到辽东,先遣通事驰启曰:“臣在北京,去三月十六日上马宴后,二十日令通事卓贤孙,呈辞单于礼部,主客司员外郞语贤孙曰:‘汝国人崔溥等漂流到浙江地面,浙江摠兵官等奏本,下本部,崔溥信汝国人乎?’贤孙请见奏本,则乃济州敬差官崔溥与其同舟四十三名,漂流到泊浙江事也。员外郞言曰:‘崔溥出送节次,俟溥到京,当奏达拟议施行。汝等可先去。’贤孙仍请誊写奏本以来,今同封以闻。”其奏本曰:
钦差摠督浙江备倭署都指挥佥使等官臣黄宗等,仅题为海洋声息事,据把摠松门等处备倭署指挥同知刘泽呈送夷人四十三名到,臣案照。先据定海等卫所各呈申报,弘治元年闰正月十七日,了见海门外桃渚千户牛头外洋有船,使人狮子寨涂次等因,已经通行哨备及会呈准。浙江、都按二司咨关抄钦差蒙镇守浙江司设监太监张庆、巡按浙江监察御史畅亨,案验备仰,转行臣等哨究等因。行间又据桃渚千户所申,该六路千户柳春等带领旗军,前去台州府、临海县、二十都,与同当地火甲获住人船押送,到所审问,语言难辨,据写姓名来历缘由俱申,臣等又经行准各司咨关,亦该抄蒙钦差镇守浙江司设监太监张庆、巡按浙江监察御史畅亨会议,看得单内开审,夷人崔溥虽据供写朝鲜国人往济州等处海岛,为暴风所逆,得到大国之界等情缘,无开报船内有何器械,并别项行李等件案行。臣等并分守、分巡官员勘审间,今据解到,臣等会同审。据一人写名崔溥,朝鲜国全罗道罗州人。成化丁酉中生员第三人,壬寅中文科乙科第一人,为校书馆著作,为博士,为军资监主簿,为成均馆典籍,为司宪府监察,为弘文馆副修撰。丙午中文科重试乙科第一人,为弘文馆副校理,为龙骧卫副司直。丁未秋九月十七日奉国王命为济州等处敬差官,济州在南海中,水路千有馀里。同年十一月十二日渡海,推刷人丁事未竣,去闰正月初三日奔父丧,不候风便,颠倒出陆,为暴风所逆乘。只有大船一只,惊涛巨浪,载沈载浮,饥食渴水,十生九死,只得舍舟登陆,得到大国之界,有官人,驱至于此城。所带人:陪吏四人,光州牧吏程保、和顺县吏金重、罗州牧吏孙孝子、济州牧吏李孝枝;镇抚安义,济州人,伴倘李桢京都人,驿吏崔巨伊山罗州青岩驿人,奴子二人、济州官奴四人、护送金粟等九人、船格军许尚理等二十人,皆济州人。所持印信一颗、马牌一只、重试榜录。冠带及所治文籍,俱赍来,船内橹楫帆樯,因遭风失去,所带马鞍一部及各人衣服俱在,刀一把、弓一张,别无枪箭等物。据此臣等再三会审无异。随将印信、马牌、榜录文籍、冠帽、衣包、马鞍等件,点看明白,给与崔溥等收领。夷船行,令把摠指挥刘泽拖阁上坞,将会审过缘由连人,幷刀一把、弓一张,解送钦差镇守浙江司设监太监张庆、巡按浙江监察御史畅亨等,复审转送赴京。臣等虑恐夷人诈伪难测,又通行把摠松门等处指挥刘泽等,督令各该守城操陆出海等项,官军严加哨究堤备外,今将夷人姓名并给领过衣包等件数目开坐,会本顺差指挥同知杨辂亲赍,谨俱题计开。
○义禁府启请刑讯金石山,传曰:“石山言干坐巽向山,丁为长男,宰相等言丁非男位。其致石山于承政院诘之。”石山招云:“三十八将图内,子坐午向山,申为长男;干坐巽向山,丁为长男。其馀酉坐、坤坐、午坐、巽坐、卯坐、艮坐等山,以次例推。右八山图局内,各有天柱地户,计胞胎养生之法,从地户前一位起胞,顺计干坐巽向山,则卯为地户,乙为胞,巽为胎,丙为养,丁为长生为长男,坤为沐浴为中男,庚为冠带为小男,辛为临官,干为帝旺,壬为衰,癸为病为长女,艮为死为中女,甲为葬为小女。”命召尹弼商、徐居正、任元濬、鱼世谦问石山曰:“汝之启有何心乎?”石山曰:“臣初以天文学出身,未谙地理。及为观象监提调,见地理诸书,唐一行三十八将之法,精妙为最。臣意胡舜申之法为非,一行之法为是,故启耳。”弼商等启曰:“石山真不识地理,其所言三十八将法,与今所用胡舜申不同。石山虽解天文,未解地理,但固执偏见妄启耳。”传曰:“囚石山者,以其知而不言久乃启之也。今闻其言,果不知地理者也,勿问可也。”
4月16日
[编辑]○己酉,日本国对马州太守宗贞国特遣普贤来献土宜。其书契曰:
平朝臣宗茂国准先例数,虽望船数未赐许容,别以无劳功所报然也。虽然有忠而赏其忠者,古今道也。彼为贵国有忠者也,臣虽不望之,恩赐必有焉,以有例望之。彼今有可尽因,不尽忠者,彼之踈仪也,无因岂尽可忠矣?自今以往,若有踈仪者,臣坚承尊命。虽然犹为彼无恩赐之意,为臣令加二船,每岁许三船。尔者以往,与臣同令竭忠节者也。附使者普贤等幷副官人,具不腆之进上者,练二匹、大刀二把。
○掌令奉元孝来请停别试,不听。
○传曰:“讲经取士,国家良法。但为试官者,奉行不公,间有冒滥之弊,而外方尤甚。以一时守令为试官,或为举子,对面讲论之时,乌得无情?玆故守令入格者多,儒生入格者少,岂国家取人以公之意乎?今后或令都事,或遣朝官,分掌试取,以杜冒滥之弊,何如?其议于领敦宁以上、议政府、礼曹。”沈浍、尹弼商、洪应、李克培、卢思慎议:“公与不公在人,都事朝官,如或不公,则弊复如前。当择公正守令为试官,不可更立新法。”尹壕议;“京中则二品以上三人、三品以下四人、台谏各一人同试,不得行私;外方则不如是,或有冒滥之弊。依议者之言,或令都事,或遣朝官,试取何如?”又命台谏议之,金楣、奉元孝议:“外方取士多冒滥之弊,臣等闻之久矣。别遣朝官为便。都事则间有非科目出身者,且虽由科目,或有新进,未谙朝章者。今后外方生员进士及文武科试取时,每一道设一所,择文臣可堪权衡人物者,为兼御史,差送试取何如?”权侹、金谌、李缉、柳仁濡、安润德议:“国家取士,专倚科目,而外方则守令多有赴举者,不无冒滥之弊。况讲经必须面对,其弊尤甚。都事一方所严惮,使掌其试,似乎便益。但都事间有非文臣者,遣朝官职带御史,分掌试取,以杜其弊为便。然左右道各遣一人,则骚扰之弊,亦可虑也。每道中央一邑,定为都会,试取何如?”又命承旨等议之,宋瑛、韩堰、李季男、金克俭、崔应贤议:“古者任人不任法。若以一道守令为不可尽信,则承命以往者,安保其可信乎?无益于事,徒为烦扰,仍旧何如?”传曰:“此议姑留政院。”
○平安道节度使李秉正驰启:“温下卫等人叩关,则何以接待?”兵曹据此启:“前降谕书内,虽三卫之人,固拒不纳。今温下卫人虽非三卫,亦是同类,凡所作为无不相知,则不可轻易许接。依前谕拒而不纳为便。然不可不察情伪,遽皆顿绝,请令随宜处置。”命大臣议。沈浍、尹弼商、洪应、李克培、尹壕议;“依启目施行。”卢思慎议:“依启目施行。但建州三卫密迩我境,彼畏我入攻,我亦虑彼侵,轶相与防守,其来久矣。国家昔年斩馘满住,建州人有父兄之仇。然今畏慕圣德,连遣亲子,稽颡阙下,我国舒戍边之苦,彼人有安居之乐,何苦而作贼于我耶?臣意以为去年作耗边境者,非举卫而来,其麾下鼠窃狗偸者所为耳。彼虽有酋长,岂有禁令能戢麾下乎?小小作耗,不可一一责之也。今更思之,三卫人若有来者,待之如初,勿拒为宜。”从沈浍等议。
4月17日
[编辑]○庚戌,东方有青红云,长三十尺许,广一尺。
○受常参,视事。掌令奉元孝请停别试。上曰:“武举已出榜,何可中止?但上疏中录名者,勿论是非,并停举可也。”右赞成孙舜孝启曰:“臣曾为庆尚监司,备审沿边形势,昆阳、金海等处贼倭所经之岛,历历可数。彼弥助项,实倭贼来往之路,臣于其时,与李从生、禹贤孙等往审焉,捕鱼倭船,皆由此路,实要害之地。今若弃而不守,则贼倭必闻而相庆矣。臣窃意以庆尚沿边军士二旅,除京师番上而遣戍于弥助项,则贼船必不能往来于其间矣。臣拳拳之意,前疏已尽。”上顾问左右,李克增启曰:“臣未知其详也。今秋量田巡察使,必遣重臣矣,幷令看审何如?”上曰:“可。”
○崔灏元还自长湍复命,仍启曰:“臣往见长湍墓所,干坐巽向而水破丁,龙虎低微,图局狭窄。傍有古冢,近麓有田皆起耕。凡人用之则可也,不合国用。且墓前狭窄,但为二阶,若欲为三阶,必补土乃可。”传曰:“使汝往见者,但为世子审吉凶耳,非为他也,言吉凶可也。”灏元启曰:“吉凶固不可逆料也。指言凶祸之应,地理家所忌,且臣非郭璞之比,安能知乎?但为子孙万世之计,似不足矣。”传曰:“已为庶人,其家固当收葬,缘有世子,国家择地葬之,当时何以卜不吉之地耶?若不吉则迁葬何难?金石山所言是乎?”灏元曰:“干坐巽向则然矣,水破则不然。且阴阳家有云,不可使无福者见之,名言于口,固不可也。”命召尹弼商、徐居正、任元濬、鱼世谦,传曰:“此事宜若何?”弼商等启曰:“迁葬重事,然此山若不好,则不可不迁。请遣解风水宰相,往审后更议。”命徐居正往审。
○御昼讲。
○御夕讲。
4月18日
[编辑]○辛亥,受常参。
○御经筵。讲讫,户曹判书郑兰宗启曰:“平安道军需,比他道为紧,而诸邑储畜皆不敷。姑以平壤积储计之,元数二十五万馀硕,近因凶岁,赈贷之数,乃至十八万馀硕。人民狃于不偿,又望蠲减,变名字,务要多受。官吏非徒不时催纳,间有令民缓期不纳者。又有分给之时,吹正而给之者。积有年岁,有散无敛,因此留库仅四五万硕,又不知此数实否。且此道江边诸镇粮饷不多,顷年国家分送绵布于诸镇,每于稔岁,从市直贸谷,以广畜积,近因多事,又稽缓不行,未能的知绵布实数与已换谷之数。请令新监司李克墩,将平壤实留库之数、散在民间,名簿现载,终当还收之数与盗用亏欠之数及江边诸镇,留在绵布,已换谷之数,从实磨勘启闻。”从之。又启曰:“全罗道法圣仓漕运船三十一只漂没,漕卒亦多溺死,专是官吏慢不致意,不审风水之致然也。且漕卒依凭败船,盗用米𥸴者。间或有之。其败失米𥸴及拯出之数、漕卒生殁之数,委遣朝官,详加检核,官吏及漕卒有罪者,科罪何如?且近岁稍稔,军国之需,庶几有裕,而今年漕船多败,国库收入必少。甲士、近仗队卒禄俸题给不便,请依旧给月俸。”上曰:“漕卒漂流得生者,已为可矜,不须科罪。甲士等依所启,给月俸。”
○御昼讲。讲讫,都承旨宋瑛启曰:“臣顷以宣慰使往来平安道,详知本道弊事。去岁安州以北年谷稍稔,平壤则不稔,其留库之谷,仅四五万石。又不知此数实在与否,诚如郑兰宗所启也。今李克墩下去时,引见亲教,以救其弊何如?”上曰:“近年平安道凶歉之馀,使命频烦,疲敝莫甚。故今择重臣为监司,欲令苏复耳。大抵得人而任之,则弊无不祛,监司善于其职者,久任可也。予当引见克墩教之。”瑛又启曰:“义州,国之门屏,使臣之来,留宿于义顺馆。顷年邑宇颓毁,李秉正、曺淑沂相继治之,馆宇栏墙焕然一新。淑沂来秋考满当递,须择遣贤能以代之。”上曰:“人存则政举,守令得其人,忧国如家,则善政之效著矣。如不得人,则徒作弊耳。守令仍任,若因百姓之言,则不可也。淑沂之贤,宰相岂为誉言?其考满之期尚远,临递命仍任可也。”瑛又启曰:“安州一道巨邑,百祥楼形胜,鲜有其俪。但此邑奴婢额数不伙,其见存者,亦皆残劣,服事不足。请以本道加现诸司奴婢,依元额充给。若加现奴婢不足,则其傍近小邑奴婢过额者,量宜移给何如?”上曰:“此事前已议之,其考启。”瑛又启曰:“江边诸镇冬节防戍时,内地军士抄定分送,当酌其远近,各以附近次次抄送可也。今则或以内地初面军士,令就远镇,中道军士,令戍近镇,劳逸不均,赢粮往来亦苦。是则奸吏用术,而边将未及纠察耳。”上曰:“驰书谕之,以革其弊可也。”瑛又启曰:“一路馆军,今皆以军卒充之。为其役者,立马之际,倾财竭产,无有期限,终不能堪,至于逃散。驿路凋敝,职此之由。馆军法不可轻改,但轮番定限以均劳逸为便。”上曰:“可。定期限以役之。”
4月19日
[编辑]○壬子,流星出箕星入女星。状如甁,长二十馀尺。
○受常参,视事。
○御经筵。讲讫,特进官洪利老启曰:“臣近日为内禁卫将,闻内禁卫新属侵虐过重。以此虽武材卓越者,难于办宴,不得入属者多矣。请立法,令内禁卫将检举。”上顾问左右,领事洪应启曰:“禁侵虐,《大典》所载,但法不行耳。非但内禁卫,至于四馆为之太甚,监察纪纲之员,亦不知怪,是甚弊风。”上曰:“申明禁令可也。”
○御昼讲。
○御夕讲。
4月21日
[编辑]○甲寅,上御后苑,观兼司仆等射。
4月22日
[编辑]○乙卯,御经筵。讲讫,大司宪成俊启曰:“永安五镇皆受敌之地,而富宁尤为紧要,实贼路之冲也。但其兵额减少,又无邻援,如遇贼变,无如之何矣。且他镇则有城底斡朵里,怀我恩信,兀狄哈入寇,则必先告变,故有备以待之。富宁则无之,贼变无从先知,必至犯境然后知之。臣意以谓于富宁虚水罗之地,设宁北巨镇,与镜城声势相倚,则彼虽欲入寇,难以轻举矣。虚水罗实天险之地,一夫当关,万夫莫敌,况其土地沃饶,禾稼丰登,民可乐生乎?”上曰:“宁北设镇利害,朝廷虽百尔遥度,岂如卿目击乎?但此大事,难以轻举。庚辰年申叔舟看审置镇当否之议,考启后处之。”俊又启曰:“斡朵里等非但居我五镇城底,居对境者亦多,以其怀我恩信也。国家威德方盛,岂有背叛之理乎?但被掳唐人逃来本国者,皆解送辽东,其人虽自谓唐人,而未可的知实否也。况彼非入寇辽东抢掳而来也,其人或为深处兀狄哈所掳,转转移卖,斡朵里等倾产收买而役之,一朝逃来,不问根由,而一皆解送,臣恐彼因此怀愤,构我边患也。今后被掳唐人逃来者,若其本主追踵根寻,则边将权宜还给何如?”上曰:“若的知其为唐人则不可不解送也。其逃来即时根寻者,还给本主,已立法矣。”俊又启曰:“柔远镇最是受敌之地,而兵额减耗,防戍虚踈。今徙南民以实之,但甲士不许徙边,故下三道人民争属甲士,其抄定者,皆残劣无勇之人,于缓急何用哉?徙南民以实边,本欲御敌也。臣意以谓勿论甲士,择其勇健者,徙居何如?”上曰:“可。”
○传曰:“成俊所启宁北镇排设事,有益无害,固当从之。但如此大事,不可以一人之言而轻易行之也,当议于领敦宁以上、政府及曾经本道监司、兵使者而处之也。
4月23日
[编辑]○丙辰,御经筵。讲讫,大司谏权侹启曰:“各浦万户,类皆庸劣无耻,军政踈虞,职此之由。请于诸道分遣监军御史,以修军政。”上顾问左右,特进官柳子光启曰:“果若是语。军政,国之重事。古云:‘兵可百年而不用,不可一日而无兵。’今者军政废弛,一应军器,有名无实。以京畿言之,永宗、草芝万户,皆鄙陋之辈,以致军器不炼,船军逃散。臣意谓遣监军御史,点检军政,则器械严整,非如前日之踈虞矣。且诸邑训导,亦皆不学无知,虽年未四十,冒年而受者,比比皆是,有名无实,与万户等耳。令监军御史并此纠检。”上顾问左右,领事沈浍启曰:“监军御史,中朝亦有之。然久留于外,弊亦不赀。”上曰:“御史久留于外,乌得无弊?”子光又启曰:“义州筑城徙民事,臣前日陈其利害,愿并举行。”同副承旨崔应贤启曰:“臣近日以宣慰使往平安道,见义州城子低微,海子亦狭窄。臣意谓姑停行城之筑,先筑此城为便。”上曰:“当问洪政丞为之。”子光又启曰:“军户不可不完聚。今者修军籍,皆因旧籍,一家之内,若子若婿,皆为他户所属,民不安生,职此也。”上曰:“今已成籍,改之不亦难乎?”子光曰:“留乡所不可不复。言者或以为留乡所官武于乡曲,乡吏畏之过于邑宰,其弊不赀。然有补风化者亦多。昔留乡所不废时,或有一人以孝顺称,则留乡所必以孝顺荐之;或有一人以恶行称,则留乡所亦必以恶行黜之。以此善者劝,恶者征矣。臣意谓不可不复立也。”上曰:“或云可,或云不可,当更议为之。”
○传曰:“奉先寺、正因寺,非他寺刹之比,乃先王影子所安也。今闻奉先寺雨漏处修补事,本寺移报礼曹,礼曹不举行,其问之。”礼曹启曰:“凡寺社古基重创,则礼曹启闻施行例也。若修补寺刹,则无启闻之例。然奉先寺非他寺之例,臣等欲启禀施行。但近日天使入京事烦,未果耳。”
○下书诸道观察使曰:
宦寺阙内所任紧关,须豫择年少者,以为他日之用。而宗宰朝官等,任意带率,役之如奴仆,以此阙内差备可当之人渐少,至为不可,在所推鞫。然是立法前事,且经赦宥,姑置勿论。自今道内诸邑接居良人火者,毋令大小朝官带来,违者并守令科罪。卿其知悉,晓谕境内。
○御昼讲。
○御夕讲。
4月24日
[编辑]○丁巳,御经筵。讲讫,司谏金谌启曰:“稳城府使金瑞衡、庆兴府使罗嗣宗皆除授日久,而至今不赴任。离妻子,远赴边域,人谁欲之?且该司亦不纠检,请幷鞫之。”从之。又启曰:“比来授边任者,或称身病,或称才衰,此辈在常时,则逐队随行,岂一朝遽至衰病?勿听为便。”上曰:“武臣等或坠马,或身病,气力衰惫,自称不堪边任者,其真伪难辨。且边镇之任,必须强壮,乃可堪任,故不得已例许其请。若真病则已矣,或有诈病者,阅实治罪可也。”谌又启曰:“如此者准期不叙之法,载在《大典》,今不举行,申明为便。”领事洪应启曰:“武人须气力强壮,可任边事。若气力衰耗,则无以御侮。如此辞职者,亦准期不叙,恐未便。”大司宪成俊启曰:“国家储养武士,欲用之边方。近来年壮才勇者,亦多以亲老得辞,至为未便。今后无妹独子外,勿听何如?”同知事李克增启曰:“南方守令尚治民,北方重防御。今南方守令多武士,请于北方移任。”上曰:“此在铨曹审用而已。”
○观象监提调徐居正、行护军崔灏元等审视废妃葬地来启曰:“其地似吉凶相半,而大槪吉小凶多。”仍图上。
○御昼讲。讲讫,侍讲官闵师骞启曰:“为废妃设祭,臣等考古籍,并无其例。但伉俪为重,废妃虽得罪于宗社,请参酌以义,特设祭为便。”上曰:“古无其例,予当斟酌。”
4月25日
[编辑]○戊午,伴送使许琮来复命,仍启曰:“天使于一路,言必称贤王,称赞不已。及越江入辽东迎帐,语都指挥曰:‘国王贤明,在廷臣僚皆秉礼谨恪,与中国无异。但女人衣服首饰,与中国顿异耳。’”因进天使所制诗轴。
○谢恩使成健驰启曰:“臣到辽东,镇抚王宪与臣言:‘尔国海上漂流人四十三名,序班李翔赍敕领来,近日到此,当往尔国矣。’并以李翔通书示之。”传曰:“天使当来矣,其支待诸事,急速拟议,勿以序班而忽之。”
○以右参赞李崇元为远接使。
4月26日
[编辑]○己未,上幸成均馆,诣文庙,行酌献礼。
○承政院佥启曰:“平安一道屡被水旱之灾,加以使命烦数,驿路凋残,公私受弊。今天使才渡鸭绿而去,又有天使继至,一路之弊,固难枚算。远接使、宣慰使络绎而行,驿路必不能支矣。宣慰使送于六处,例也,然李翔非朝官之比,其一处令本道节度使若堂上守令代行,则一弊除矣。”传曰:“李翔虽序班,奉帝命而来,国家当敬帝命而已,岂顾我国之弊,忽其王人乎?今来天使所经诸邑,不无忽略之理,其驰书戒谕。且本国女人衣服首饰,顿异中朝,而首饰尤甚,未易卒变。但天使所见处白首帕、绵子首帕,一皆禁断事,所经诸道,幷驰书以谕。”
○平安道观察使李克墩辞。仍启曰:“平安一路疲敝莫甚。今来天使,非朝官例也,一处宣慰使,令节度使代行何如?”传曰:“政院亦启此意。然奉命之人,不可轻忽也。”仍传曰:“平安道疲敝,予已灼知。凡民之休戚,系于守令,其罢软不堪任者,不待殿最,启闻罢黜可也。”克墩启曰:“上教允当。臣闻平壤积储在前二十五万馀石,而今才四五万石而已,又闻此数亦未满也。此无他,官吏敛散失宜,又从而耗之,至交代时,只以文书传掌,因循不检,乃至于此。欲征之于一人,则难以偿纳;若分征于文书传掌官吏,则可得充数矣。”传曰:“当依卿所启。且予欲引见,因事烦停之。卿其往哉,毋负予委任之意。”
○上御明伦堂,试儒生以‘周公挞伯禽论’,收券限午初。遂御下辇台试武士,设贯革于百五十步,令射十五矢。因取文科李守恭、武科李薆等各四人。传曰:“今中文武科者,即令游街,官给所乘鞍马及盖。如此者,非徒荣显其身,将以劝励多士也。”仍御下辇台放榜,受百官贺。命守恭于御座前,乘马以出。
4月27日
[编辑]○庚申,司宪府持平成世明来启曰:“天使之来,非的实也,今遣远接使、宣慰使而天使久不至,则其弊不赀。臣意火者亲丧,移咨赍去通事回还后遣之,未为晩也。天使虽急行卒至,观察使、节度使可以接对矣。”传曰:“李翔通书于王宪,宪语成健,是通谕我国也。今若待之如彼,则彼必以为我国已知其来,而待之如是,则此非小失也。”
4月28日
[编辑]○辛酉,日本国关西路筑、丰、肥三州摠太守太宰府都督司马少卿藤原政尚遣人来献土宜。
○刑曹判书金碏卒。辍朝、赐赙、祭如例。碏字卫卿,安东人,政丞金士衡之曾孙。正统丁卯中生员,景泰甲戌以门荫拜缮工录事,迁典农直长。天顺戊寅陞通礼门奉礼郞,寻迁监察,转工曹正郞。壬午陞宗簿少尹,转司宪掌令。成化乙酉迁大护军,出为春川府使。戊子拜军器监正,丁酉中文科,升通政兵曹参知,迁承政院同副承旨,累迁至都承旨。戊戌以事罢,庚子授司谏院大司谏,历吏刑曹参议。壬寅陞嘉善礼曹参判,癸卯出为京畿观察使,甲辰陞嘉靖兵曹参判,俄迁守知中枢府事。丁未以母疾辞,特陞资宪刑曹判书。至是卒,年六十二。谥孝昭,慈惠爱亲‘孝’,容仪恭美‘昭’。碏性孝友,母在抱川之双谷村,距京城可七十里,公馀辄往定省。佳辰、令节,每与兄弟奉觞称寿。
4月30日
[编辑]○癸亥,上幸望远亭,观水战,赐酒乐于宗宰二品以上及经筵官、台谏、司禁等,又命馈漕军。
○月山大君婷献马一匹。
〈成宗康靖大王实录卷第二百十五〉
五月
[编辑]5月2日
[编辑]○乙丑,受常参。
○御经筵。
○下樱桃二盘于承政院,传曰:“一是掌苑署荐新,一是私处所进也。凡有司当各尽其职,今掌苑署荐新樱桃不肥美,且晩进,反不如私进,此荐新岂安于心?政院其共尝之,当该官员推鞫以启。”
5月3日
[编辑]○丙寅,御经筵。
5月4日
[编辑]○丁卯,下书诸道观察使曰:
今使臣来否,时未的知,虑或守令等,因此征敛大过,使吾民受害,卿其严加纠察。
5月5日
[编辑]○戊辰,上进宴于两大妃殿。命馈宗亲一品、领敦宁以上、议政府、六曹参判以上、汉城府堂上、仪宾府、承政院、弘文馆于西所,令射侯投壶以助欢。仍传曰:“宗宰宜极欢饮。”抵暮而罢。
5月7日
[编辑]○庚午,受常参。
○御经筵。讲讫,大司谏权侹启曰:“前日臣等论启金瑞衡、罗嗣宗久不赴任之非,臣等迨未闻命。且准期不叙之法,载在《大典》,近来寝不举行,故规免者颇多。赵之瑞曾为庆州判官,以病辞,今才数年,遽授京职亦未便。”上曰:“嗣宗闻已赴任,故不问;瑞衡已命推鞫矣。”侹曰:“前司谏许篁等论蔡寿事,与寿一时罢职。今寿已叙,而篁独不叙,臣恐从此论宰相事者鲜矣。”上曰:“篁等非以论蔡寿而罢之也,不肯奉旨为不可故罢之耳。若曰:”篁等以非罪罢黜,则当于其时论启,不可到今始言之。况篁等受罪固当,用与不用,在予斟酌,非下人所得议也。大凡朝士得罪者,岂可终身不叙?篁等吾当斟酌用之。“侹语颇涩,难其对。掌令金楣启曰:”许篁等事,臣其时在外,未得闻知。至如准期不叙之法,不可不遵。之瑞为庆州判官,以病辞,今授京职,其病亦非实也。“上曰:”之瑞之事,不在此例。予以之瑞尝在经幄,且有文学,特差京职,此非铨曹毁法也。“〈史臣曰:”之瑞为庆州判官,数月病辞。然政绩颇著,秋毫不犯,辞职之日,庆州之民,如失父母,或有涕泣。实非病也,乃与府尹洪贵达,不相得而辞归。所以不相得者,之瑞廉介而贵达贪污,自相矛盾之故也。之瑞和《归去来辞》,又作《二噫歌》曰:‘大仓之谷虚张其额兮,噫!沈痾在己不能者止兮,噫!’又曰:“之瑞后为弘文馆校理,觐亲岭南,监司郑佸遗以养亲食物,之瑞却之,而受节度使曺克治之赠。郑佸诇知之,面责曰:‘如此钓名之士,朝廷不知而使为经筵官,我当具由以启。’之瑞惭赧伏地,曰:‘令公活人活人!’佸朝廷名相。故之瑞不受,以要廉名;克治武臣,不足忌,故受其赠。佸之欲启者,特恐吓耳。”〉 ○兵曹兼判书李克培、判书鱼世谦、参知林寿昌书启军籍差错守令等罪,分最重、次重及轻三等。其居重者十二邑,次重者三十六邑,轻者甚多。又以诸邑犯罪色吏,录名以启,五百馀人。御书色吏名下曰:“依受教施行。”传曰:“军政,国家重事,故当初立法至严。法既立矣,而不施于犯法者,后当大事,何以处之?予欲依法论定。但轻者弃之何如?其用事人吏,则虽无罪之民,尚令徙边以实之,况此辈乎?”克培启曰:“上教允当。”传曰:“轻者勿论,重者罢黜。”
○传旨吏、兵曹,还给权健职牒。
○御昼讲。讲讫,侍读官李承健、检讨官权柱启曰:“今闻军籍差错四十馀官守令,并皆罢黜。军政,国家大事罢黜当矣。但今农务方剧,民不可一日废业,四十馀官一时递差,迎送新旧,弊实不赀,深恐有妨农务。”上曰:“果如尔言。但军政,国之重事,勿论轻重,罢之可也。然并论其轻者,则诸道守令举皆递之,故只论其重与次重耳。若以农务而不惩此辈,军籍必将怠弛。予将以尔等之言,议于大臣而处之。”
○御夕讲。权柱启曰:“臣闻在前天使带行人等,到义州,私相贸易,或有买马而还者。臣于乙巳年赴京,其时义州牧使李秉正语臣云:‘天使带行人,到此多以巧诈,欺人换物,或以锦端连绵布卷之,乘夜买卖。州人不暇致察,随其所求酬价,至有以马卖与彼人者甚多。’臣果入中朝历各站,站卒或有指其马曰,此尔国马。且义州无关防,人民流亡者,往往投入中国。臣其时到广宁,有一马卒,以我国言语臣曰:‘自吾祖父流亡,投寓于此。’此专是守令,不务安接之使然也。日者董、王两天使皆识理朝士,能禁戢群下,固无如此贸易等事。今若李翔出来,则必贪于财贿,为弊如前,须降谕义州,幷谕流亡禁防之意。”上曰:“尔言甚当。”即命驰书谕之。
○以申浚为资宪工曹判书,黄僴嘉善西原君,李陆嘉善刑曹参判,金宗直嘉善汉城左尹,权侹通政吏曹参议,尹垓通政兵曹参议,金克忸通政刑曹参议,尹慜通政司谏院大司谏,李仁亨中直司谏,柳坰通善行正言,李世佑嘉善京畿观察使,朴安性嘉善全罗道观察使,柳洵嘉善黄海道观察使,陆闲通政行稳城府使,成健嘉善同知中枢府事,蔡寿嘉善同知中枢府事。〈史臣曰:“先是,洵之母居抱川,一日为虎所揽而去,不得其尸,以衣葬之。匿其事,似若病死然。”〉〈史臣曰:“陆闲以司酝令超授通政为府使,淫放无节,多行不义,观察使李封黜之。”〉
5月8日
[编辑]○辛未,受常参。
○御经筵。
○议军籍差错守令罢黜可否。沈浍议:“军籍差错者,初令罢黜,今若原贳,似违于法。然今当农月,四十馀邑百姓,迎送之弊不赀。臣意以谓重者罢黜,次重者降资何如?”尹弼商议:“军籍,重事,当依事目施行。但今农务最紧,数多守令迎送之弊不赀。重者降二资,次重降一资何如?”洪应议:今方农务之时,递者非一二员。虽违受教,勿罢何如?。“尹壕议:”当依事目施行。但今当正农,迎送民弊不赀,并皆降资何如?“从沈浍议。
○黄海道观察使柳洵来启曰:“昨日政,除臣本职,上恩至重。但臣自赴京而还得风疾,至今未愈,头常掀摇,举动不能自由。”传曰:“改差。”
○以权景禧为朝散守司宪府掌令,赵达生朝散行司宪府持平,安处良嘉善黄海道观察使。
5月9日
[编辑]○壬申,右赞成孙舜孝来启曰:“臣与朴安性同为推刷修改都监提调,修改未毕,而安性今为全罗道观察使。安性备知始末,请递之。”从之。
5月10日
[编辑]○癸酉,国忌。
○庆尚右道水军节度使崔湔驰启曰:“今四月二十三日,倭船五只,突入固城地面豆岛等处,杀害人物;又二十六日倭船五只,突入同县加背梁等处。臣与蛇梁万户徐昌、固城县令许健等,领兵船追逐,深入大洋,因日暮,未及追捕。近年加背梁等处,倭贼屡发,臣与观察使同议,抄永登浦、知世浦、助罗浦等处,别猛船各一只,聚到加背梁备御。但猝有事变,则各浦水军内能射者少,防御最紧。如唐浦、蛇梁、赤梁等处,以防御不紧处,陆镇正兵及下番军士内能射人,每一浦二十名抄定,轮次助防。且密阳守山堤国屯田,除草水军及泗川三千镇、南海弥助项、城古介镇拾石水军等,姑限倭贼寝息,皆令专委赴防何如?”又启曰:“弥助项镇距平山浦水路八十馀里,距赤梁七十馀里,距南海陆路九十馀里,距城古介七十馀里。倘有事变,相距遥远,救援无由。况近处无居民农土,空戍无益。加背梁等处则近年屡遭倭变,梁内民居稠密,田地亦多,请以弥助项镇军移防加背梁。”命示领敦宁以上及兵曹。沈浍议:“自古小寇或成大党,其终难测,不可不预防,依启本施行。”尹弼商议:“近来倭船频频出入,防御不可不严。能射人抄定及除拾石军等事,依启本施行。守山堤除草水军除下便否,令该曹议启。”李克培议:“此皆鼠窃,虽以本浦戍卒当之,不至见败,亦可乘机捕贼。近日人物被杀,皆是万户等缓弛不谨所致。陆镇军卒于本镇,防戍犹不足,况下番之卒,当农月,尤不可征发。屯田除草,亦是趁时事,若除水军,则除草之军出自何地?似亦不得已之事。至于三千镇、弥助项等处拾石,亦是筑城备倭之举,若待倭变寝息而后为之,则无时窃发之患,何时而已?拾石筑城之役,何时而了?臣意以谓皆不可举行。”尹壕议:“守山堤屯田除草军及三千镇、弥助项、城古介拾石军,皆不得已之事,不可废也。仍旧何如?”鱼世谦、李琼仝、尹垓、林寿昌议:“前日镇将不能制变,以致人物杀害,今又突入恣行,莫之能禁。节度使与万户、守令领船十三只,会唐浦,兵船一时追逐,卒无所获,乃欲征发陆军,以致骚扰,是徒示怯弱耳。如此小小鼠窃,一万户足以制之,不须更烦调发。且贼路要害处,抄军立防,在节度使临时应变,亦不可遥制。各浦水军,能射人果稀少,是万户庸劣,常时不教习之过,岂独水军无弓矢之才?然射艺非一日所能习,如此小寇则已矣,脱有意外大敌,何以御之?令兵马节度使择陆军能射者,量定助防,则庶无蹉跌。密阳国屯田,固不可废其除草。或以事歇他浦水军,或以他条可以除草之策,令观察使议启。三千镇、弥助项拾石军除下便否,令筑城巡察使议启。”从克培议。弥助项军士加背梁移防事,沈浍议:“臣未知庆尚道沿边形势,令兵曹议启后更议。”尹弼商议:“请依启本施行。”洪应议:“倭船隐在海岛,伺其防御虚踈处窃发,或于加背梁,或于弥助项,乘便往来倏忽,不可的指一处防戍也。去年屡犯弥助项,故至今防戍以待之,安可废也?如除草拾石等军,则是在节度使斟酌分定耳,亦安可居中遥制乎?”李克培议:“南海在前,只有城古介防戍而已。弥助项筑城事,则近日洪应、孙舜孝等建策也。臣意以谓弥助项则弃之为便。但加背梁臣未曾亲审,其利害难以遥度,令该曹拟议施行。”尹壕议:“弥助项二旅留防,已为孤单,况移防他处乎?臣意以为不可。”鱼世谦、李琼仝、尹垓、林寿昌议:“弥助项置镇本意,四面绝远,久为倭人巢穴,恣行渔猎于其间,而无有关防禁制之术,故得以留连窥伺,乘间窃发。朝廷以此建长久之策,置镇于要害之处,而不计小弊也。军与民所望异宜,为民者皆欲置镇,而已得以安居内地,耕凿无虞,为军者,皆惮于防戍远地,百计沮之。其镇将者惑其说,至烦论启,似不识机宜。且设镇置兵,皆令自守自战,不必皆藉他镇之助。若果大敌,则各浦万户亦不能支,何独此地也?加背梁近年屡被侵突,然贼路非一,依隐诸岛,出没无常,冲东击西,其谋难测,要在临机制御而已。必欲移方为久住之计,则似为胶柱鼓瑟。”传曰:“弥助项、加背梁两处果皆贼路,未知鼠窃狗偸的从何处而来也,在兵水使临时处置耳。除草、拾石亦是趁时事也,此等小患,专是边将不谨防御之致。然今议有云:‘亦可乘机捕贼。’日者李世佐亦云:‘金继贞尝言,此倭辈可不劳而击之。’今当书谕岛主曰:‘尔岛小丑连年犯我边疆,杀害我民。后复如此,不饶击之。’何如?问于领敦宁以上及兵曹。且谕书于本道节度使。”
○谕庆尚左道兵马节度使吴纯、水军节度使韩忠仁、右道节度使崔湔、兵马虞候崔汉伯:
今闻倭变事具悉。此小小窃发鼠窃狗偸之所为矣。镇将不能制变,以致杀害人物,而乃欲调发陆军,先自骚扰,以示怯弱,诚为不可。夫边将谨慎堤备,临机应变,毋失事机,则如鼠狗之辈,敛迹避锋,终亦无能为矣。贼路要害之处,抄军立防、随贼形势,在主将临时应变,不可遥制,亦不可预料。镇军调发则戍处犹为不敷,况下番之卒,正当农月,尤不可征发。守山屯田除草,亦是趁时之事。若除水军,则除草之人,出自何地?至于三千镇、弥助项等处,筑城拾石,亦是防倭之举。今见小小丑虏而遽先沮远大之策,可乎?况待倭变寝息而后为之,则无时窃发之患,何时而已?拾石筑城之役,何时而毕?卿宜纠察所管,益严堤备,毋失军机。
5月11日
[编辑]○甲戌,受朝参。
○御经筵。
○日本国关西路肥、筑通守重朝、肥前州上松浦波多岛源纳、鸭打源永、神田能登守源德、萨摩州日向太守盛久、艺州海贼大将国重、对马州宗大膳国幸遣人来献土宜。
○倭司正仇罗沙也文等二人来朝。
○命召议政府、领敦宁以上及六曹、知边事宰相,议永安道宁北镇建置便否及庆尚道沿边制倭便宜。传曰:“我国沿海之民渔采之时,每遇钓鱼倭人,或被抢夺,或被杀害。我民之力,犹可以制之,然国家恐因此生衅,禁下海人不得持寸兵,以此每见害于倭。或云:‘我民出海时,密赍兵器,遇有倭寇,捕得投水无妨。’此虽钓鱼常倭,岛主所不知,然无缘捕击,则岛主闻之,不达事之曲直,必怒而生衅。今将此意,通谕岛主后,令捕擒何如?”尹弼商、尹壕、鱼世谦、李琼仝、尹垓议:“上教甚当。但通谕岛主,辞意要须委曲,使彼开悟。回报后更议何如?”传曰:“可。”尹弼商、尹壕议:“宁北镇事,在世祖朝讲之熟矣,以其事巨军少,竟不设。臣等未知本道形势,安能遥度?然以势观之,似难设立。”洪应议:“宁北镇在先王朝讲之熟矣,至今未建置者,岂徒然哉?观其形势孤远,迫近彼土,兵若孤单,难以御敌。倘曰:‘移置富宁而丰山、茂山、玉莲、鱼游涧等堡合镇而御之,则可以支持。’是甚不然。上项诸镇之兵,本数不敷,而孤远之地,贼来无方。于是又议建置之策,然则莫若仍旧之为便。”许琮、鱼有沼、慎承善议:“若设宁北镇,则镜城、富宁皆为内地,防御省矣。但设立之处,距富宁不下四息,势甚孤绝,置军少,则不可示威。若徙富宁镇于彼,则是实外而虚内。且富宁任内古富居等处人民,若往宁北,则必经宿乃达,富宁不可徙也。若不徙富宁,则置军必少,势甚不便。又自宁北距会宁则亦不下七八息,其间若不置镇,宁北孤远,难以救援。必须三四处置镇,然后可也。若置镇,则丰山、茂山、玉莲等堡当徙戍宁北,此处戍军,团合无由,势又不便。且其地皆山谷险阻,无平原旷野,今虽置镇,必无久远之势。臣等恐无益而贻害于后矣,不设为便。”郑兰宗、辛铸、李钦石、吴澨、辛锡康议:“今宁北设置之地,坐断诸部出入之路,设巨镇、置重兵以控制之,实是扼项笞背之势。丰、茂、玉、鱼诸堡皆为内地,御戎之策,利益实多。顷在先王朝熟计欲置,只以悬孤之处,军丁不敷,未即施行,乃至今日。今虽以富宁诸镇之兵举数移屯,元额不多,不可恃此而戍。控弦之士,少不下七八百馀兵,乃可当之。宜令该司调发军丁多少得宜以启后,更议何如?”从兰宗等议。
○传曰:“前日金石山云:‘废妃葬地犯长生,水破不吉。’即遣崔灏元看审,灏元回启云,果如石山所言。又遣徐居正看审,居正亦云,似不好也。今欲迁之也,则动民废农,其弊不赀;如欲不迁也,则犯其所忌,恐有后悔。且虽迁葬,焉知择地之不如今乎?地理之说,固不足信也,然古今通用之,何可废也?况非为废妃也,以其有世子故尔。将何以处之?其问于领敦宁以上。”议入不下。
5月12日
[编辑]○乙亥,会文臣堂下官于仁政殿庭,发策试之。其策曰:
慎固封疆,守国之常经;废置沿革,亦为政之大权。我国南邻岛夷,北接野人,其控制之方,不可不为之规画。今之建议者以为,庆尚之弥助项、永安之宁北镇皆要冲之地,当设镇置兵以守之。或以为两处置镇,势有所不便。其曰当设者,何所见而然也?其曰不便者,亦何所见而然也?子大夫明于时务,其于二者,必有所见闻,其各揣摩以对。
军器寺正金谌居魁,赐纻丝一匹。
○命议留乡所复立便否于议政府、领敦宁以上、六曹、汉城府二品以上。尹弼商、李琼仝、金克忸、权侹、尹垓议:“留乡乃正风俗之一助,虽有因缘作弊者,国家当痛绳以法,安可以此为嫌而革之乎?”洪应、尹壕议:“留乡复立,议者多言之,臣等之意以为不便。若一设立而不得其人,则作威肆欲,与邑宰相抗,曾无一事可以裨补邑守、变移风俗,徒以顽钝凭公营私,事事生弊。是又一邑宰,而吏民不堪其苦,古来通患。先王灼见其弊革之,不复立为便。”许琮、慎承善、鱼有沼、李克增议:“留乡所自开国初,称号已久。其所纠正,不过人吏官奴婢所犯而已。在世祖朝李施爱叛逆时,永安道各官留乡品官等,一听施爱指嗾,擅杀守令、教授,故世祖洞照其弊,并革之。今无弊事,依旧勿设。”李则议:“上古风俗之淳,由乡及都,自有渐磨,非一日法令所致。乡得其人,则俗可为美;苟非其人,则适足贻弊。朝廷百司尚难其人,况于郡县留乡所一一得其人乎?自古论风俗者非一,而风俗之不如古者,皆从事于一切细务,而不及于实故也。传曰:‘以身教者,从。’伏惟上裁。”辛铸、尹甫、洪贵达、李陆、韩懽、李拱、辛以中、崔景礼、李约东议:“议者谓:‘守令得人,则留乡所可无也。留乡所非人,则其弊反有甚于猾吏。’臣等之议以为,猾吏之作弊万端,则守令耳目有所不能尽察,内而京在所,外而留乡所,相与随所闻纠察,以抑制猾吏,以维持乡风,其于移风易俗之机,不为无助。且今之留乡所,即古之事审官,复之为便。”柳轾、权仲麟议:“留乡所沿革事,臣等曾承传教议启,时未下。今不敢更议。”具寿永、郑兰宗、鱼世谦、李世佐、李钦石议:“猾吏之弊,则留乡所足以纠察;若留乡所不得其人,武于乡曲,无有禁制,其弊甚于猾吏。其纠察之法,必须详立。若京在所、若守令监司随所闻而互举,亦许被冤者申诉,使不得自恣以行其私,庶乎古法不废而弊亦减矣。”成俊议:“世祖朝惩李施爱之乱,革罢留乡所,臣在政院时,启以不可复立之意。今观永安道人心,犹趋赴巨族,他道虽无此风,得人为难。如不得其人,弊尤甚焉。且永安道不可复立,则他道安可复立?况有京在所,奸猾之吏犹可闻见推惩,臣意以谓留乡所断不可复立。”从弼商等议。
○玉山君跻上书曰:
臣禀性戆直,未谙事理,卒闻家庭之大变,心丧魄褫,茫然失措。妄意臣为家门之长,一有戚里之变,人谁曰以臣在家不知?况凡有见闻,皆欲闻奏,以表丹忱,何独于一家之变,闻而固讳,以罔天听,自取不直之名?是臣所以苍黄驰启,自谓直道而行,宁复有他意耶?臣子揗性资昏愚,操心俭素,略无肥家之志,其肯与闻乎?故设若闻臣欲告之由,必当熟谏以止之,其可协谋图利,以害其亲耶?在凡人犹难,矧以人子而忍为之哉?揗无此情犯,而受不孝之罪,是乃厥父之舌,反以构子之冤,悔恨之情,曷其有极?且臣妄谓父母亲告子孙为不孝不顺,而或有罪止其身,不去其籍者,又无子孙缘坐之事。今揗则非其罪,非亲告也,而以父之故,削籍窜配,非特累及其身,祸延于后,此臣所痛悯者也。臣又闻比来,事涉疑狱者,凭推词证,多有辨明。揗则当初被核之时,其事干人不曾凭推,以成其狱。于时揗也腐心裂肝,欲自暴白,只缘上畏天威、下逼法司,又因臣言,以至诬服,是亦臣之过也,非揗之情也。臣窃谓罪疑惟轻,罚不及嗣,帝王仁恕之道,今揗无情,受此实祸。比者再霈恩宥,应死者亦得放免。揗则在覆盆之下,不见天日之光,伫沐恩波,号天郁抑,不日不月矣。伏望特霈雨露之恩,以雪难明之冤。臣与臣妻年已耳顺,生当攅祝千万,死当含笑入地。至于子孙,室家相庆,懽欣蹈舞,虽死之日,犹生之年,瞑目地下,无复有憾矣。
命示领敦宁以上。沈浍、尹壕议:“揗之罪干犯纲常,不可轻赦。”尹弼商、李克培议:“揗之情犯匪轻,理宜坎轲。今量移近邑,上恩偏重,安得更望圣恩?”洪应议:“揗之罪犯,纲常所系,不可轻赦。然日月已久,且当覃恩之时,宁无末减之议?”卢思慎议:“揗以不孝坐罪,罪虽大矣,非干宗社,削其属籍,恐或可疑。”传曰:“洪政丞议有‘宁无末减之议’,卢政丞议有‘恐或可议’之语,所谓议者,何也?其更问之。”应启曰:“臣所谓末减之议云者,揗之所犯不关宗社,若绝其属籍与庶人等科臣意以为似重减之为便。思慎启曰:”揗得罪于一家,非得罪于宗社。其所坐不孝之罪,系干纲常,断不可赦。但绝其属籍,恐或过重。“传曰:”示政府、六曹、汉城府。“许琮议:”揗之所犯,非切害国家之比。然既被不孝之名,不可更立于朝。臣意谓录于属籍,永不叙用,则庶乎得中。“李克增议:”揗之于具氏,义为母子,所宜护恤。而使衣食乏绝,侍婢数少,纵使失行,所犯深重。量移近地,上恩至重,不可更议。“慎承善、郑兰宗、鱼世谦议:”揗之罪犯,法司所论,朝议所定,宸衷所断,罪名皎然,不可更议。但古公族犯罪,或有三宥之典,只在仁圣所裁,非臣等所敢议也。“柳轾议:”揗之罪固重,不可轻论。但揗于具氏,非所生母,乃立后子也,岂不有间?况不干宗社,岁月已久,恩宥屡降,臣意以谓从宽典,除削籍子孙禁锢之法,只废其身。“李约东、权侹、金克忸、权仲麟、尹垓议:”揗罪干纲常,不可更论。但削籍似重。“李琼仝、李陆、韩懽议:”揗之所犯,系干纲常,原情议法,已定其罪。前日量移,上恩至重,何可更议?“从许琮议。
○掌令金楣来启曰:“今以许琮之议,许录揗属籍,未便。”正言安润德亦来启曰:“许琮之议,甚非。国家之所以为国者,以其有纲常也。而谓非切害于国家,可乎?”传曰:“尔等以大义言之,固是也。亲母继母,何有分别?然凡事不可执一论也。予始则以为揗实为之,科罪如此,今乃知玉山君为之,则揗之罪,无乃有差等乎?况许琮非他宰相之比,岂无所见而然欤?”金楣、润德等更请之,不听。
○刑曹三覆启:“龙宫囚私奴奉山捽其父赵之绵头发罪,律该斩不待时。”从之。
5月14日
[编辑]○丁丑,国忌。
○司宪府持平李禄崇来启曰:“揗之罪干系纲常,宜置极刑,而免死窜谪,寻又量移近地,上恩罔极。今乃还录属籍,甚不可。”不听。禄崇又启曰:“谋叛大逆之外,罪孰大于此乎?固不可末减也。”司谏院正言安润德亦来请之。传曰:“凡事当斟酌处之,不可以所犯如彼而执一论也。计之于心,议之于大臣,已折中处之,不可听也。”禄崇更启曰:“揗之不孝,非暧昧之过也。大臣之议,岂皆是乎?徒信一二大臣之误议,不从执法之言,甚未便。”润德启曰:“揗罪大恶极,非所当减也。”传曰:“揗罪虽重,非切害国家,而绝属籍、窜远地,不可谓轻也。况以宗室之亲,削籍付处,已逾岁月,其无惩艾乎?”禄崇、润德等反复请之,不听。
○以李諿通政守全罗道观察使。
5月15日
[编辑]○戊寅,受朝贺。
○御经筵。讲讫,司谏李仁亨、掌令金楣论揗复籍之非,侍讲官李昌臣、检讨官闵祥安亦请之,皆不听。领事沈浍启曰:“今有旱征,请遣堤堰司郞厅,审察堤堰。”上曰:“农时遣人,必骚扰妨农。”浍曰:“果如上教。”金楣启曰:“堤堰,农家之重事,而利益实多。臣为金堤郡守时,逢乙巳之旱,以堤堰灌漑,一邑蒙利。但守令等慢不致虑,其所贮水,不待旱甚。民自擅开,至于大旱则无水,似乎未便。须遣人纠擿,请以奉使者兼令着审。”上曰:“可。”仁亨又启曰:“军籍差错官吏,皆依事目科罪。但节度使总一道军务,而不检举,致令差错,独免罪,似未便。且兵营镇抚等利其贿赂,诸邑军籍无不纷更,任意施行,故差错如此。诸邑之吏皆受罪,而镇抚反无罪,尤不可。此虽事目所无之事,亦不可不惩也。”上谓左右曰:“此非事目内事也,佥意何如?”沈浍启曰:“台谏之言正是。节度使掌一道军务,而不检察,信有罪。”李陆曰:“推核似难。”特进官朴星孙及仁亨、金楣启曰:“奸伪之迹,不难辨也。”上曰:“推鞫可也。”
○司宪府大司宪成俊等上箚子曰:
臣等以为忠孝非二道,事君为忠,事亲为孝,惟其所在,各尽其道而已。今揗之事亲如此其薄,则其事君可知。许琮以揗之罪为非切害国家,可乎?殿下以许琮之议为是,可乎?当初揗嗣德城之后,凡德城田民资财,一皆侵夺,使母具氏不得下手,惟未夺者,独家舍耳。又谋夺之,奉养甚薄,至令穷饿。且不防闲,纵使失节,自以为得计,与其父玉山君跻扬显其恶,以至上达。是则揗非泛然不孝,实残忍薄行,贪黩无厌人也。其时国家论定罪恶,绝名宗籍,远窜于外,中外称快。今不数年,一从许琮误议,许还属籍,以污璿源,以累风教,岂惟臣等缺望?国人皆以为憾矣!伏望亟收成命,使国人挠然知犯不忠不孝之人,至子孙不得复齿于朝,不胜幸甚。
传曰:“非许琮之议独如是也。博议大臣,斟酌处之。”仍示宰相等议。司谏院司谏李仁亨等又上箚子,论揗复籍之非,不听。
○下书诸道观察使曰:
民之逃避徭役者,尽归缁流,所在守令,或刷定军保,而旋即逃匿,不即根寻发还。又不以时检括,任情出家,纵使躱避。为监司者,亦不纠察,节季所刷启,其数不伙。是必官吏未尽奉法也。卿其致意检察,尽括无遗。
5月16日
[编辑]○己卯,宗贞国特送普贤等辞。其答书曰:
书来,就审佳胜,为慰。所献礼物,谨启收讫。将土宜正布捌匹、绵布四匹,惟领留。所示宗茂国船只加数事,岁接一船定约已久,其后本人别无功劳,加定无由,未得启达。幸勿见讶。
○司谏院司谏李仁亨等上箚子,论揗不可复属宗籍,不听。司宪府掌令权景禧来启揗不宜复属宗籍,不听。
○驰书诸道观察使曰:
烽燧之设,为报边警,而国家升平日久,人心怠缓,烽燧之报,慢不致意。卿其纠举,毋使懈怠。
5月17日
[编辑]○庚辰,日本国一岐州上松浦盐津留助次郞源经、萨摩州岛津藤原持久、肥前州上松浦九沙岛主筑后守义永、松林院源实次、对马州太守宗贞国、兵部少辅宗茂胜、宗彦七贞秀、越中守宗盛弘、守护代官宗助六盛俊、仁位郡宗四郞职家月遣人来献土宜。
○司宪府大司宪成俊等上箚子,论揗不可属宗籍,不听。司谏院司谏李仁亨等上疏。略曰:
揗既为德城后,则德城其父也,具氏其母也。父没而不祭于庙,母在而不尽其养。母室如悬磬,而揗不顾恤,恣行不义,而揗不防闲。名为母子,实同秦、越。及其淫秽之迹已露,曾无盖覆之计,至令其妻常守产房,使不得灭迹,暴扬其恶,使陷于大辟,其为用心惨矣!其时法官据法献议,将欲使揗不容于天地之间,而殿下特以宗室之亲,末减而贷死,削籍流窜。未数年,量移近道,殿下之屈法伸恩至矣,又岂可望复齿维城之籍,以为子孙之计乎?近者玉山之疏一上,殿下不自果断,询咨大臣,而大臣不顾大义,迎合上意,以为揗之罪,非切害国家,宜还录籍。夫纲常,国家之元气,而揗毁之,非切害国家而何?维持风俗,宰相之责也,建议如是,可谓知国家大体乎?伏愿断以大义,使不孝之人,不得玷秽宗籍,幸甚。
御书曰:
议之博而计之熟,不允。
5月18日
[编辑]○辛巳,左承旨韩堰将宪府启目启:“庆尚道星州人忠赞卫成聃老奸柳长孙妻许氏事。”上曰:“许氏虽不服而死,聃老已一一服招,而词证又明白,依所启,聃老全家徙边,许氏录恣女案。”
○司宪府大司宪成俊等上疏论揗罪,不听。
○司宪府持平李禄崇来启曰:“军资造成都监都提调沈浍,请以宋铁山为提调。凡注拟,铨曹之任,非人人所擅。况铁山于浍切亲?浍则本府当鞫之矣,铁山请须改正。”不听。
5月19日
[编辑]○壬午,御经筵。讲讫,掌令金楣、正言安润德论揗不宜还属宗籍。上顾问左右,领事尹弼商对曰:“人之大纲,君臣、父子也。揗继德城之后,具氏即其母也。而揗之所为至此,原情定罪,则与子弑其父同罪,似不可轻论也。台谏之言至当。”上曰:“予将斟酌。”金楣又启曰:“沈浍擅请宋铁山为提调。臣恐诸司提调必将自占僚下矣。”上曰:“此言果是。改铁山可也。”
○传曰:“自今日至晦日,只御常参、朝讲,自来月至七月,停经筵。且世子书筵,自今日至七月,只行朝讲。”
5月20日
[编辑]○癸未,御经筵。讲讫,司谏李仁亨、掌令权景禧启曰:“前日军籍敬差官,皆遣新进之士,故多有差误之事。其已递守令则已矣,时任守令亦不取招,只取该吏供辞,而或罢职,或降资,于大体未便。且诸道奉使人发遣时,未知某某,故未及论启请。今后奉使者报台省,则可知贤愚而论驳。”上顾问左右,领事李克培启曰:“敬差官启本内,有未推考云者,是必指递任者而言也。其时任守令,万无不推考之理。然敬差官差误事,未能悉知,台谏必有所闻而言也。且奉使者报省事,似乎未便。此祖宗朝所无之事,岂可遽行乎?”上曰:“奉使之人,何必报省乎?是不可行也。军籍,国之重事,不可轻易处之,故已依受教而处置,今不可更改。但时任守令,果不推鞫,则言之可也。”仁亨、景禧启曰:“臣等闻只取该吏供辞,而不取守令供招者多有之,欲上言陈诉,呈本府受退状者亦有之。”克培启曰:“该吏一一供招,则守令虽不供招,难乎免矣!”上曰:“然。其谋免上言,何可信乎?”仁亨、景禧又启曰:“以医员宋钦为佥知中枢府事,中枢府与议政府同,所谓两府也。《大典》云:‘以待文武堂上官之无所任者也。’而今乃加之于杂技之人,与《大典》相违,甚不可。若以为医术精通者,授此职已有例,则前日之事,岂尽是乎?须改正。”上曰:“已有例,不可听也。且医药系人之死生,不可废也,而精于所业者盖寡。况人皆贱之,故皆耻为业,此非小事,不可不劝励也。”
○日本国肥前州平户寓镇肥州太守源丰久、西海路筑前州冷泉津尉藤原贞成、日向、大隅、萨摩三州太守立久、一岐州代官牧山十郞源正、对马州太守宗贞国、仁位郡宗四郞职家遣人来献土宜。
○京畿观察使李世佑辞。上御宣政殿,引见谓曰:“民之休戚,系于守令之贤否,为监司者,当先正其黜陟,以祛民瘼可也。若守令不肖而监司昧于褒贬,则六期之内,民生之瘼,难以枚算,而朝廷亦未易闻也。监司专制方面,其一道之民弊,不可不救也。”世佑启曰:“臣久忝侍从,已知上意,安敢容私于其间乎?巡按后,小弊则革之,大弊则闻奏革之。且守令不可以传闻黜陟,巡按然后可悉知其贤否。”上曰:“卿为承旨,岂不知褒贬之弊?今之褒贬,类皆上等而无中下,是岂守令皆贤而然欤?必监司容私而未尽奉法也。”
○汉城府参军朴汉柱来启曰:“水口门外往心里有弃女尸,多有伤处,已令检尸,请推鞫。”命召义禁府堂上李铁坚等,议捕告节目以启。传曰:“禁府、刑曹、汉城府与承旨三员,分司推鞫可也。”铁坚等启曰:“若分三处,则推问之际,恐有阻碍。请于太平馆分三厅推问。”从之。
5月21日
[编辑]○甲申,上将幸望远亭,青松府院君沈浍以被劾宪府,请勿随驾。命问推鞫之由,持平赵达生来启曰:“《大典》,二品以上推考后启闻,故鞫之。”传曰:“不可擅鞫大相。”达生启曰:“前日经筵,已启沈浍之非。”
○上幸望远亭观水战。尹弼商等入侍。上曰:“此乃大君别墅,亦时时临幸。今年雨泽周洽,民事可喜。然上下不可以此自懈,当益自勉励。今日随驾文臣,各制一诗揭壁何如?”弼商等曰:“今年春雨过多,臣等恐如乙巳之旱。近来雨泽适宜,臣等自庆,可宜即景作诗悬板。”上谓都承旨宋瑛曰:“宰相一人可作记,随驾文臣押‘秋’字韵,各制四韵律诗。”宋瑛启曰:“令兵曹判书鱼世谦作记何如?”上曰:“可。”文臣等皆即席制进,摠二十二人也。水战讫,上入御月山大君婷第,置酒奏乐欢洽,赐宣酝于诸宰。命鞫右厢诸将郑兰宗等,以失律也。赐月山大君婷白苎布、绵䌷、米、豆。
5月22日
[编辑]○乙酉,召司宪府,传曰:“青松事,予已详知。且今非卿等弄权之时也,予当罪卿等。然姑贳之,其勿更鞫。”大司宪成俊等书启曰:“《大典》推断条注云:‘二品以上,毕鞫取旨。’前日请改宋铁山,幷请沈浍之罪故鞫之。请毕鞫科罪。”传曰:“卿等既误矣,而犹所云如此可乎?”俊等更书启曰:
持平李禄崇曾启沈浍则本府当推鞫,铁山则请改差,而御书不允。臣等以为殿下必以禄崇之启,不在于沈浍而专在于铁山,故翼日经筵,请改铁山而蒙允。铁山,沈浍之妻四寸也,而浍不引嫌,请差提调,甚不可,故鞫之耳。
传曰:“其勿鞫之。虽秩卑堂上官,予所知事,启达后鞫之可也。”俊等更请鞫,不听。
○传旨义禁府、刑曹、汉城府:
今见浮流女人检尸状,伤痕遍身,剖拆阴门,至于谷道,惨酷甚矣。此岂闾阎小民斗狠相驱者之所为?必巨家悍妇妒媢妾媵,甘心快意者之所为。夫巨室之所为,一国效之。干予之纪,累予之治,至于此极而不穷索抵罪,则异日效尤之徒,庸可禁欤?在世祖朝,李孟畇妻因妒擅杀家婢,孟畇以大臣,不即首告,迁延观望,至于势穷然后乃告,坐废终其身。凡今宗宰臣僚,毋掩家累,即来首告,则许依律原免。若复蹈孟畇之迹,则当置重典,以治欺罔之罪。其广行知会。
5月24日
[编辑]○丁亥,国忌。
○传于承政院曰:“宪府官吏,予欲治罪,但以台官勿论。其召宪府言之。”成俊等启曰:“今承传教,上恩则重矣。但宪府纠劾百司,今臣等先失事宜,就职未安。”传曰:“予欲治罪,而只以台谏故置之。今所言何欤?若望改差,则递之何难?”俊等更启曰:“宪府纠劾百司,而既失事宜,就职未安,故敢启耳。”传曰:“就职可也。”〈史臣曰:“初,宪府论沈浍事,掌令权景禧将入经筵,与正言柳坰共议论启。及至上前,景禧先出极论,天威稍严,坰终不离座,无一言而退。”〉 ○传曰:“昨日三司启李元亮妻赵氏检尸事,命考士族妇女检尸前例,何至今不回启乎?是三司堂上,故令稽缓,使不得检尸也。赵氏即依法检尸。”〈史臣曰:“元亮,李吉甫之子,尹士昕之外孙也;赵氏,赵峙之孙女也。元亮病废,不良于行,性且残忍,待妻甚薄。其母尹氏亦苛刻,陵辱赵氏,赵氏自缢而死。伤处颇多,事状可疑,故有是命。”〉 ○传曰:“三司堂上启:‘今此弃尸之狱,推考无据,宜受密告。’大抵密告,或有诬陷良善者,然如此之狱,非密告,无以摘发。使告者,录具见杀人本系及致杀根因,据此详推,则庶无诬陷之弊。其以此问领敦宁以上。”尹弼商、洪应、李克培、尹壕议:“今弃尸之狱,须要多方以得情,虽受密告,何害于义?”传于三司曰:“大抵受密告鞫狱,常患于诬指所仇,非平时所宜用。今所推之狱,实非寻常之事,岂可以寻究无凭容易置之也?必须鸠聚齐民,多用刑杖。今方盛暑,岂无横罹殒命者乎?密告之法,不得不从权用之,宜立节目,广行知会,使告者具录死者本系及被杀根因,无至凿空悬虚。推鞫之际,亦须平恕,无使横滥。”
○承政院启曰:“金克愧自为全州判官时,奸光州女妓早春梅,招引容匿,诬饰发明。国家虽督现而不畏邦宪,犹隐匿不出,至于势穷乃出。前者柳龙生容隐平壤女妓为君来,坐罪徙边,而克愧只令远方付处,请加罪以惩后人。”传曰:“政院所启果是。克愧之罪,与龙生无异。但律有正条,不可以比律罪之,又不可以律外论罚也。今将加罪,则施何律乎?”政院启曰:“容隐公贱者,全家徙边,已有受教。克愧勋旧之后,不宜徙边,据受教轻重罪之,在上裁。”命议于领敦宁以上。
○议军籍差错,并论节度使可否于领敦宁以上。尹弼商议:“节度使虽有错,此公罪也。堂上、郞官,自有差等。”洪应议:“军籍差错守令,重者宜受教施行,次者降资,是不过据法而已。节度使则受教所无,不可更议而追论也。但留守金永濡,以堂上降资,于法何如?依堂上例,还给为便。”尹壕议:“节度使不得无罪。然公错,比守令差轻。”传曰:“当初受教,节度使不与焉,果不可追论。”
5月25日
[编辑]○戊子,御经筵。讲讫,掌令权景禧启曰:“军籍时虽有父子完聚之法,而吏不举行,以此军籍多错误,一家之内,父子相离,不得其所,民怨不赀。请改正。”上顾问左右,特进官李克均对曰:“臣在外,亦见此事,民之怨咨甚矣。”上曰:“今已成籍,若又改之,其弊不细。”景禧曰:“今若不改,后难改也。”上曰:“当议于兵曹。”克均仍出袖书以上。其书曰:
全罗道漕运,祖宗朝用私船。而船价高重,或有败没之患。故世宗为置漕船漕卒,兼用兵船,似有利于国。然自设漕船,败没尤多,又兼用兵船,防御踈虞。臣闻太宗朝庆尚道田税,于全罗道顺天置海龙仓漕运,水路险远,败没为多。太宗裁自圣心,陆转于忠州金迁仓,至今无弊。臣以谓德城、法圣两仓田税,移纳于忠清道贡税串;荣山田税,移纳于德城仓,每于寒食前漕运,则庶无沈失之患,而下道兵船亦不为漕运之用矣。议者以为:“国家无漕路则已矣,全罗一道海路无碍,欲依庆尚道陆转,非计也。况德城仓田税亦过安行渡乎?不可轻改旧章也。”臣以为立法本以便民,弊生则当更张之。且安行渡虽曰险恶,然水有潮汐,当潮满时,可以经过无虞。况庆尚则山川险阻,道路修远;全罗无名山大川,陆运程途,不过四五日。请限一二年,以试便否。一,沿边诸邑,皆置独镇,至世祖朝,以兵分力弱,废独镇设镇管。庆尚道镇海、固城、长鬐、机张等官,皆邻倭人所居之地,救援之路又远,如遇仓卒,其不可待援应敌明矣。请遵祖宗朝故事,还设独镇,以备不虞。一,庆尚右道蛇浦,非徒四面水路遥远,倭人依接之岛又近。故前日以近处诸邑下番甲士、别侍卫,循环防戍。今则废之,脱有缓急,必不能敌。令该曹拟议何如?
5月26日
[编辑]○己丑,日本国大知贺岛守护兼海州太守源幡、丰州守大友亲繁、对马州左须那代官石见守宗国吉遣人来献土宜。
○倭护军右四郞盛数等二人来朝。
○御经筵。
○义禁府启:“忠州牧使金舜辅椁板六、中米六硕、粟米三石、豆二硕入己,律该决杖九十、徒二年半、告身尽行追夺、刺‘盗官粮’三字、录案。”命议于领敦宁以上。沈浍议:“金舜辅所犯太重,宜依律文科罪。然时方极热,若决杖,则殒命可虑。除决杖,馀依启目施行。”尹弼商议:“依启目施行。但其母年满八十,而舜辅独子,则律有存留养亲之文。”洪应议依启目施行。但刺字,上裁。“李克培议:”依启目施行。其上言,令该司议启。“传曰:”存留,除刺。“
○谕永安北道节度使河淑溥曰:
宁北镇在富宁地面,据形胜之势,控贼路要冲地,宜设镇置兵,以控制野人。然地势悬孤,加以逼近贼穴,民丁寡少,则不可以支持,兵马不敷,则不可以示威。第虑本道诸镇军器,厥数不伙,调发分戍,彼此俱弱,当徙南民以戍御之。卿与观察使审其形势,军马几兵可以守御,度其地利,民丁几口,可以耕食,详具同议驰闻。且玉、鱼、茂、丰等堡防戍军兵出处及番戍形止,幷悉驰闻。
○右承旨李季男列书坊里远近以启曰:“弃尸近处坊里人,为先推鞫,其所居绝远之人,勿问何如?”御书曰:
鞫狱大事,当早暮会坐,承旨等何至今不往?
季男请待罪。传曰:“尔等虽早往,若诸堂上不坐,则难以独鞫。早暮会坐事,当使诸堂上遍知之。且弃尸近处居人,岂有不知之理乎?详鞫之。远处居人,姑勿问。且此人等不得已刑讯,须用意救疗,毋致殒命。”
○传于司宪府曰:“诸道军士父子不得完聚者,可指言某某人欤?”掌令金楣启曰:“臣为守令时,所尝悉知。假有一人,乙未年军籍内,保数已充,而及其子年满,愿与其父完聚,守令必曰:‘军籍已成,不可擅改。’且有故军丁充定之人,诸邑每岁抄报节度使启闻,故守令亦不敢擅便听理。以此父子不得完聚者,不可胜数。臣未能指为某某人也,若下问于军士等,则可知矣。”
5月27日
[编辑]○庚寅,御经筵。讲讫,持平李禄崇启曰:“兵曹改军籍时,已承父子完聚之命,未能奉行,而启以已尽完聚。以掌令金楣所启观之,他道可以类推。请改正。”上顾问左右,领事尹弼商对曰:“父子完聚,曾已受教,何以不遵乎?军籍不可更改也。”特进官李淑琦启曰:“臣为庆尚节度使,凡军保父子,皆已完聚,他道则未可知也。大抵军籍虽欲详尽,而流亡物故相继,半为虚文,故不得已以续案点检,行之已久,军籍固不可改也。”上曰:“军籍已毕,果不可更改也。且金楣所启,非的指某道某郡也,以大槪之弊言之。今闻持平所启,则欲尽取军籍而改正,是不可行也。旧军案本不更改,只改乙未年以后军案耳。敬差官等若不遵事目,使父子相离,不得完聚,则推核可也。”正言柳坰启曰:“兵曹启以父子无遗完聚,而实未尽完聚,其可乎?”禄崇又启曰:“军籍差错守令、执吏,皆依事目论罚。但间有不取招而或降资,或罢职,或无罪而例蒙其罚,至于呈诉,如此人分拣何如?”上曰:“执吏服招,则守令固不得免矣。且执吏今已定罪,岂可以谋免之言,更改乎?”弼商曰:“虽无罪之人,尚且徙边,况此猾吏之徒,多年操权虐民乎?”同知事申浚亦启曰:“臣近日忠清道往还,执吏徙边,人皆快焉。”台谏请更分拣,不听。
○武灵君柳子光上书曰:
臣受性愚狂,又乏知识,起身微贱,名列功籍,位至崇品。布衣之极,过于封留,常怀报国之志,少无间断之时。是用遇事辄言,言或出口,言谤已丛身。噫!宁言而死于谤毁,臣所甘心,无言而自同寒蝉,与世浮沈,臣所不能。况今臣亦以特进官,昵侍经幄。伏惟殿下文经武纬,天纵之圣,冠百王而首出,如臣之微,又何能裨益圣德于万一?然近日经筵,以臣所见所闻,猥渎圣听者,盖八九。其事退而闻诸朋友,则或者谓臣言出于位,或者谓臣非狂则妄。臣自解之曰:“既食禄宰相之后,则知无不言,乃宰相之职,又何必职带言官而后可言,而以出位为嫌哉?又自解之曰:”古人处庙堂之上,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所以忧其君、忧其民者,是天所赋忠愤激之而然耳。谓臣为狂为妄者,臣不惑焉。“既自解之,更陈义州事宜,敢渎冕旒之下,伏惟殿下留心焉。夫义州本辽抱州。高丽睿宗朝金兵攻取辽开州,袭来远城,刺史常孝孙以来远、抱州二城归于我,率其众,泛海而遁。睿宗改抱为义州,以鸭绿江为界。显宗朝契丹作桥,而夹桥作东西城。文宗朝契丹设弓口门于抱州城东野,置邮亭于门外,又置榷场。文宗患之请罢,而丹主不从。隋、唐之兵、萧逊宁之兵、三别抄、刘、关之兵,皆自义州入。然则鸭绿一江,天设我要害之地,而义州城高丈馀,周回狭小,有同儿戏聚沙为城为郭也。加之以镇帅者,不事所职,甲无可被之坚,弓无可挽之强,储无千兵数月之食。为军国大计,岂宜恃当时四方之无事,而不为他日不虞之备乎?善观天下之势者,犹良医之视疾。方安宁无事之时,语人曰,后必有大忧,则众必骇笑。惟识微见几之士,然后能逆知其渐,而有忧于无事之时。义州,国之西门巨镇,中国使臣往来之路也。关防不可不严,而城郭如彼其狭小,居民如彼其残亡,甲无可被之坚,又如彼,弓无可挽之强,又如彼,储无千兵数月之食,又如彼也。万一中国有变,则义州必先受兵。今中国既设叆阳铺屯之重兵,又起自辽城延袤至广宁筑长墙,野人不能入寇辽境久矣。开州以北,民居已稠,是以去年城开州,将城汤站。开州距义州百有馀里,汤站六七十馀里。城汤站,则又必城婆娑府,距义州仅三十馀里。城婆娑府,则必耕鸭绿三岛之田,此吾今日之可忧,而不可留为后日之忧者也。东八站数百年空虚之地,民居已稠,平安道则民居日益残亡,虽有义州,不可谓之巨镇,而恃有关防也。臣闻宅于山者,知猛兽之为害,则必高其柴援,而又施陷阱以备外,宅于都者,知穿窬之为盗,则必峻其垣墙,而设扃𫔎以固内。此妇人女子之所可及,非有过人之智而后能之也。自古天下之祸,莫大于不足为,而材力不足者次之。不足为者,敌至而不知矣;材力不足者,先事而思之,其于祸也有间。国家材力,虽曰不足,于平安道,其可不为先事而思之乎?伏愿殿下勿以四方无事,而将无大忧于义州也。其居民果残亡,则须及今年,宜徙南民四五百户以实之,明年又如是。其傍近五六郡县,亦多徙南民以实之,期以民居稠密。城郭果狭小,则须及今时增广其基而筑之。今年筑一面,明年筑一面,四年而功讫,则四年之功,实万世之利。甲兵果不坚利也,则须及今时令本道评事、虞候监修每岁抄录启,则兵甲必坚利。军粮果无储峙也,则须及今时从时直贸谷,今年得数千硕,明年又得数千硕,至七八年,则兵食可至千万。既徙南民而实之,则鸭江三岛不可不耕。昔张孟昌、禹贡、许亨孙为义州镇帅,暗于兵事,不谨斥候,致有敌变。廷议遂陈三岛,非世祖大王本意。未几世祖欲复耕之,廷议未定,世祖寝疾,忽遗弓剑。呜呼,痛哉!今议者以谓,耕三岛便否,访问义州之民,是大不然。民则虽欲耕之,为吏者虑或有变,不欲以便为对,则谁敢有以便为言者哉?傥曰:”民亦不欲耕之,亦可已乎?为大计者,当断以事之利害,事既施行而利益既多,则今言不便,后皆言便。汉赵充国当先零豪与诸羌劫略小种,入寇塞上,充国驰至金城,与虏相对。以远斥候为务,遂上屯田策,罢遣骑兵,留步卒,分屯要害。浚渠沟,人二十亩,且耕且守,以足兵食,终无败伤。况义州与建州相距辽远,而叆阳铺又镇上流与我昌城相望。自昌城至义州,其间有仇宁、方山二镇。若能远斥候、谨烽火,则保无野人饮马鸭绿江滨而能投石于三岛耕民乎!此而不思,弃膏腴之田,为鱼鳖之场,廷议失计矣。至若中国城婆娑府而耕之,则不有大忧而悔无及者乎?又臣见骑载之弊,骑载者,非我马我持之,甲者之马,乙者持之。无恒心者,我马犹不养饲,甲者之马,乙者其肯专心养饲乎?且到辽则贪于唐物,至不为我之朝夕之计,尽其囊橐而市之,甚者以一狗皮籍冰雪以护其身,而有唐物眩于其目,则不知护身之为重,而以狗皮市之。安有人而不爱其身者乎?顾溺于贪市唐物,而不知有其身也,又何知有甲者之马乎?重其载而倍日兼行,则疲困之马,僵仆道路,生还者,盖无几矣。若义州及傍近郡县南徙之民,既实既富,并与元居之民,分年休息,使各持其马为骑为载,循环往来。而定州以南之民,毋使为骑载,则平安一道,积年骑载艰苦流亡之弊,庶或祛矣。事若施行,而期以岁月至五六年,无水旱疾疫之灾,而事有不如臣言者,臣当受欺妄之诛。伏惟殿下留神焉。于国家亿万年无疆之计,不胜幸甚。
5月28日
[编辑]○辛卯,传曰:“李元亮妻赵氏之尸,初检云多有伤痕。且其死也,适当女尸浮出之时,故恐有所因,命推奴婢。再检云无伤处,且有缢痕,又其家闻卜者之说,使夫妻异居,赵氏因此含愤而自缢。然则奴婢等累加刑讯,恐致陨命。其问于三司。”刑曹正郞郑眉寿将三司堂上议来启曰:“赵氏自缢则明矣。以士族妇女而至于自经,必有其故。且问卜之言,乃奴婢等初推纳招之语,不可尽信。请更问自缢之故。”传曰:“除刑问之。”
○先是,文山君柳河妾子孝孙,以婢孝养屡逃亡,烧铁火筋,穿左足踝,又以麻绳贯结。孝养三寸叔马未致状告三司。至是传于承政院曰:“炮烙刑,国家所不用也,而柳孝孙敢以此施于婢子。予意以为其婢之当房一族属公,以警其馀,何如?”承政院启曰:“孝孙所犯,在立法之前,且其婢子不至于死。然炮烙之刑,虽人主亦不用焉,孝孙既用法外惨酷之刑。律文有当房人口属公之文,宜属公,惩后。”传曰:“当待三司之启而处之。”
○传旨刑曹曰:
炮烙之刑,记恶于《周书》;肉刑之除,书美于《汉史》。夫残酷之罚,虽人主不可用,况私家乎?国法凡家主之于奴婢,遇有罪过,任其自罚,重其分也。间有嚚悍之徒,利于自罚,非理残虐无所不至。属者因鞫弃尸之狱,有私奴马未致者,告其侄女孝养被其主柳孝孙淫刑,不知死所。招孝孙勘问,孝孙具服。其状曰:‘吾怒孝养屡逃,烧铁火筋,穿足踝,以麻绳穿其穴。’孝孙,一孽子耳,其见役奴婢想不多数,而虐遇如此,其他士大夫家,岂无甚于孝孙者乎?然此事系干告主,常苦于不发觉,幸一发觉。若不痛绳以法,则暴戾者无所惩,将至于擅杀人命矣。罚一人以戒千万人,当自孝孙始。除将孝孙依律科罪外,别将孝孙奴婢内上项孝养及孝养之母婢者叱今、孝养之同产末同、夫合伊等、一族若中、铁斤等,并皆属公。
○传旨兵曹曰:
今后凡讲武打围习阵时,各厢、各卫、各统行师差错有无,部将报卫将,卫将报大将,大将则卫将差错有无并启达。万一有错而不启达,则治罪不饶。死罪外大错,各其将帅,依军法临时直断,决罚后启达。“仍命示领敦宁以上。尹弼商议:”军令事,上教允当。然臣恐有难行之弊。令该曹议启然后更议。“洪应议:”若大将临敌,则固尔也,若打围习阵,则须启乃行。“李克培、尹壕议:”传旨允当。“
5月29日
[编辑]○壬辰,御经筵。
○日本国对马州兵部少辅宗茂胜遣人来献土宜。
○传于三司曰:“弃尸之狱,许人密告,欲得罪人。而近来无识之徒,欲报自已仇嫌,诬饰密告,国家不得弃之,并加拷讯。如此盛暑,虽一笞一杖,岂加妄加?今后密告之事,如不的实勿听理,虽事涉可疑,辞无显迹,则放送。”
○命议李克均所启全罗田税移纳便否于领敦宁以上及曾经其道观察使、节度使宰相等。沈浍、尹弼商、洪应、尹壕、郑兰宗、李淑琦、成俊、朴楗、李约东、李则议:“国家设漕船漕卒,置海运判官。当其漕运之时,判官妆船点卒,观察使定差使员收税分载,水军节度使亲自监载。又定虞候,护送于忠清地境交付;又定押领万户,分运发船;所经沿边诸邑,先审水路浅深立标,亲率指路船护送:国家立法,非不详密。但船上器械或不坚致,漕卒或代遣迷弱,且于分载之时,轻重失宜,押领万户,或不谨考察,沿边诸邑,或不躬行护送。因此往往败没者多,此岂立法不详之所致?其或中遭飓风,计料所不及。今以一时人事未尽而致败,轻变旧章,此一不可也。若无水路,则虽道途远阻,不得不陆运。今有水路漕运之利,而驱农夫农牛远输陆路,则全罗一道,人畜俱疲,骚然失望,此二不可也。水路风浪,起于咫尺呼吸之间,若不谨行船,贡税串以上,安保其无败乎?欲祛败船之害而必陆运,则又令转输于京仓乎?此三不可也。苟或漕卒代行,押领万户、沿边守令、海运判官,慢不考察,如上所云,则虽运于贡税串,无救败没。臣等以为依旧漕运,其不如法者痛治,则庶无败没之患。”孙舜孝议:“全罗田税水运陆输,论者纷纭,匪自今日。据其两议而思之,则本道非如庆尚道比也,漕路四通,终不可废。然路有远近,远者陆输甚苦,不获已船运,近者可以陆运而终无害也。臣意妄谓分一道之半,距牙山贡税串不过五六日程者,使之陆输,其馀远邑,漕运为便。若曰牛毙马死为苦,则庆尚之民每于二月以前毕纳税,不可以废农论也。姑且行之,可以验其便否矣。”传曰:“依旧。”
○下书诸道水军节度使曰:
《大典》内,兵船漕船八年仍修,又六年更修,又六年更造。若其船果朽败,则依年限修治宜矣。年限虽过,船若牢固,不须拘年限劳人力改修也。今后船之牢固与否,卿必亲审。如不修改,则移文该曹转闻。
○传曰:“江原道诸邑军籍差错色吏,皆令徙远道。此道地广人稀,前之流移者,亦皆刷还,而今实户六十馀人全家徙边,则其凋弊必甚。然军籍重事,而慢吏弄法,不宜全释。欲将岭东西人,互相移置,以惩其罪,其议于领敦宁以上。”沈浍、洪应、李克培、尹壕议:“上教允当。”尹弼商议:“江原道本土瘠民稀,今又以乡吏全家徙之,则尤必凋弊。然军籍重事,国令亦不可轻变也。古云:‘令出惟行,不惟反。’若此道残敝,则当以下三道人徙居实之。今此徙边之法,诚不可废也。”
六月
[编辑]6月1日
[编辑]○癸巳朔,日食。
○传旨兵曹曰:
大抵人君出一号、发一令,群下祗承,无有违越,然后上无迟滞之政,下无废阁之失,庶事不坠,而治化可兴。若令而不行,禁而不止,则纪纲日至废弛,驯致于不可为矣。见今诸陵虫食松树,扑杀之功,猝未易就,不得已令诸司,调送品从有差,以助其役。既又遣人点检名数,上自政府,下至诸司,废令不行者有之,此岂尊君命、供职分、维持纪纲之道哉?诚宜下该司推鞫,以正其失,特从恩典,并治不问、其悉此意,遍行照会,自今以后,各供乃职,毋蹈前辙。
6月2日
[编辑]○甲午,传曰:“金克愧以守令,招引他邑之妓,容隐通奸,终于事觉,则反为本州判官禹允恭通奸,其心奸回,讵可胜言?凡定罪,当一从律文。然克愧情状如此,从律文罪之,又加流配,以惩后来,何如?其以宪府照律,示领敦宁以上。”
○传曰:“全罗道突山岛土地沃饶,若开垦收谷,则可补军需矣。其议于领敦宁以上及议政府。”沈浍议:“臣曾闻突山岛极为沃饶,起耕则其利必多。但倭人往来之处,虑有不吴之变,恐难为也。”尹弼商议:突山岛耕垦事,前日已议,以守护为难停之。若远斥堠、谨防戍,又得人以监之,则似乎无患而有益。更令监司、节度使细审便否以启,何如?“洪应议:”突山等处防御最紧,若抄船军起耕,恐有两役不胜之叹。臣议军需自有赋税之入,此地宜给民耕治,远斥堠护之。“李克培议:”向者韩明浍启以为:‘突山岛正当倭人往来之路,可置镇于此;内礼在岛北隔水相望之地,亦可置节度使营于此地,相为救援也。’臣受命往审,自岛北堂头南距今音头一息二十里,自东边大叱浦抵西边小牛川二十里,自东边注乙浦抵西边罗进浦十三里。牧马军营洞可耕水田八结四十四负五束、田二十结三十三负六束,防筑浦可耕水田十三结十六负八束、田十八结二十四负五束。南有马岾山,十里许又有今音头,自今音头水路半息馀,有今音毛岛,是倭船往来之路也。东指大洋,中有世尊岩、莲花、欲知等岛,亦倭人钓鱼处。上项突山岛可耕处外,并皆岩石,无广阔之处,置镇不合。但于彼起屯田,则庶为便利。然去年沈贞源为水军节度使时,私作屯田,虞候军人,皆为倭人所杀。若不能日日谨慎,则恐有如此意外之变,正如义州三岛之例也。“尹壕议:”突山岛近于倭路,不宜起耕。“孙舜孝议:”突山岛形势,臣未亲见,定论为难。古人于边邑置屯田,且耕且戍,以补军需者多矣。今献议者,亦必熟计而言也,姑且施行,当其收获之时,令镇将率军守护。“慎承善议:”臣目不睹突山岛,其土地果沃饶,则起耕收利,想必倍多。然曾闻本岛作田收获时,虞候被杀,因此废弃。今复起耕,恐有前日之变。其耕守便否,令其道观察使、水军节度使同审启闻后,更议何如?“传曰:”岛内起屯田、给民耕,何者为便?若给民耕,则用军人几名可以守护?岛近处所有诸岛,各距几日程?岛近处某某浦水军,可除出耕作?近岛置斥堠,则某某岛可通望某处倭船?令观察使同水军节度使商度,幷图本岛形势以启。“
○司谏院正言安润德来启曰:“常参、经筵,所以接群臣、达下情也。若连三朔停之,则臣恐下情不得上达。”传曰:“来启者谁?予于暑月,虽便服居内,常畏触暑,若正冠带御经筵,则群臣入侍者亦劳矣。尔等若以此为未便,则予虽中暑,何惮焉?尔言岂无意欤?”润德曰:“臣意以为停常参、经筵,当在临时处之。若预停六七两月,则恐有乖于达下情之义也。且因此永为式例亦不可,故敢启耳,岂有他意?”传曰:“予常畏暑,在宫中所御,不过二帖里。若接待群臣,则当具衣服,冒热以出,恐或遇暍,兼恐大臣亦有触暑而病者,因此停之。今尔言下情不得上达,尔等欲言之事,大则交章、上疏,小则箚子,下情庶无有留滞。尔等欲启何事,而政院不入启乎?暑月停经筵、常参,其来已久,前时岂无台谏而不言乎?尔等所言,必有意,其言之。”润德曰:“当今言路开豁,臣等岂有欲达而未启之事乎?大抵于经筵,则臣等未及知之事,诸宰相必有悉陈者,且接贤士大夫,固是人君美事。特进官等虽有欲陈利害之事,非经筵时,则安能时时诣阙陈启乎?”传曰:“尔所启特进官之言,是遁辞,毋如是也。昔宋时,夏月不御经筵,有上疏陈之者,予亦见之矣。予少时患暍甚剧,故畏热异常,在宫中每令人挥扇却暑。若接待群臣,则岂得自由?以此不得已停之。尔等必谓予过于安佚也,今后予当逐日御常参、视事、经筵如旧,六承旨奏事,皆当听之。”
○传于承政院曰:“来初四日为始,启事如旧。”
6月3日
[编辑]○乙未,传于承政院曰:“弃尸之狱,三司堂上等未能得情,改差何如?”承旨等启曰:“上教允当。又差委官,则人皆知终不得隐匿,而或有吐实之理。”传曰:“其速改之。”
○传曰:“受朝启,当间几日为之。其考前例以启。”承旨等启曰:“若有朝启,则必有常参、经筵,宰相、台谏有所论启,或至巳时不罢。当此酷热,恐劳上体。请依旧停之。”传曰:“昨闻台谏之言,予颇感焉。台谏以予之不御经筵为非,而乃曰:‘下情不得上达。’予问:‘何事不得上达乎?’答曰:‘若御经筵,则臣等所未闻见,宰相亦有闻见而启之者。’凡国家大事、民生疾苦,宰相欲言者言之矣,岂必特进官而后可言耶?然台谏言之,予虽至生病,当御常参、经筵一切如旧。”承旨等更启曰:“台谏所启,臣等亦未知其意。虽台谏启之如此,岂必一从其言而冒盛暑劳玉体乎?请须停之。”传曰:“予当斟酌。”
○传曰:“投女尸者,决非小民浅露家所为,必是室屋深邃大家之事。其令五部,录宗宰巨室以启。且令犯者,得首告除罪。”
○黄海道观察使安处良、全罗道观察使李諿辞。諿启曰:“水军节度使只统水军,不干于陆军。凡军务必须一同论议事外,勿令水使擅行陆地。”传曰:“可。”
○三厅委官领议政尹弼商等来启曰:“凡相为容隐者,谋叛大逆外,不许告。今杖讯士大夫家奴婢,使告其主所犯,恐伤大体。”传曰:“奴婢自告其主所犯则不可矣,国家刑讯而告之,有何不可?”
○司宪府持平李禄崇来启曰:“监察金瑗,通事金许义之子也,今以检察官赴京。以通事之子,纠察一行通事,恐未能如法,请改差。”传曰:“其问于吏曹。”
○下书于全罗左道水军节度使边处宁、右道水军节度使李惇仁曰:“寄卿边任、专为防戍也。况今钓鱼贼倭连续潜行,备御不可少弛。卿勿横行州郡,以致防御踈虞。”
○传旨议政府曰:
今方溽暑,易生疾病,虽安居无事者犹然,况被拷掠者乎?前日三司所推弃尸之狱,虽无可寻之迹,以事势度之,则必是高堂奥室深居邃处者之所犯。曾下首告之令,以开自新之路,而至今无一人来告者。未免驱无罪之民,以赴棰楚之场,因以病死者,必多有之。以一人之故而多害我赤子,是可怜也。然必须索得罪人,置之重典而后乃可。其更广行晓谕,使速自首,无底后悔。
6月4日
[编辑]○丙申,赐沈浍、尹弼商、洪应、李克培、卢思慎、尹壕、李铁坚、韩致礼水牛牝牡各一头。使之孶息。
○宣传官朴承焕、副司勇朴承燧、校理朴承爚上疏曰:
臣等伏以今弃尸,有密告臣等父家事者,臣等不胜痛心。臣等母素罹风证,沈绵苦剧,眩晕头痛,百证交攻,迎医议问,无药得效,医员知名者,无不知之。况臣等父子昵近末光,安敢为不道之事至于此极,而辱门户乎?臣等父过蒙圣恩,久忝宰相之列,常戒臣等曰:“世蒙国恩,当操心竭力,毋欺君罔上,毋负圣朝。”脱有此事,既审圣旨丁宁,臣父安肯暂时迟留顾惜欺瞒圣明乎?惨酷刑人,必是强悍暴戾者之事,而其家长又无仪刑以齐之者也。谤者以此累及臣父母,臣等不胜痛闷。当初命密告之时,虑有冤家报复见枉者,其下旨云:“被杀者名字来派,详书投纳。”今密告臣父家事者,汎称婢子,不录名字派系。若臣父家实有此事,而告之者又真知悉,则何所忌惮而不详悉书之乎?臣等固知父家,有背主之奴,时方诉良未毕者,或曾有讼奴婢受重罪者,必是此辈乘时骋计,欲中伤之也。况今告者论赏,至为重大,若非冤家报复之计,则必公然曝白以要厚赏,岂可匿名而密告也?一人被杀,而被密告者多,决知其皆出于报复仇怨之手也。且臣父家婢子,受杖一次后,言端归一,更有何疑?有司更取庚子年帐付奴婢之数,以凭考时奴婢之数,有司致疑于口数不准,必欲鞫讯。大抵人口生产,物故多寡,才过数年,增减顿殊。自庚子年至今九年之间,安可一样有增减乎?况臣等四娚妹家役使者,皆出于父母之家,岂可以庚子年帐籍凭考生疑乎?婢子等受杖失魂怖惧之际,即更以庚子年帐内事取招,其言之错乱抵牾,无足怪也。若臣父家实有是事,而预为之虑,则必深思熟计,使其言吻合而如出一口,不当如是差违也。有司虽以庚子年加现婢子为疑,然此婢子等,年五十馀,四十馀,三十馀,二十五六者,而其现付传家文记俱存。今闻弃尸年未二十而瓣发,则年齿不相侔矣。若考文记阅实,则可辨其真伪矣。且臣父家在熏陶防,与弃尸处锺楼水阁,相距迥远。若实弃尸,父家与开川相近,何为舍近地而溯上流就远地弃之乎?且如此事,虽亲戚亦不得掩覆,况无干切邻,当此酷热,至受讯杖,几于死地而不服乎?臣母自被密告之后,痛愤见诬,勺饮不入口,前证转剧,命在朝夕,人子乌鸟之情,不胜呼天吁地。昔缇萦以匹妇,尚代其父之刑,况臣母虚被恶名,而又虑愚𫘤仆隶,妄昧昏惑,不能自明,不胜痛心。伏望许令考其奴婢传系文记,核实年岁,辨其不干,以伸冤抑。臣等就狱辨明,以续病母奄奄之命。
传曰:“有诉良未毕者,有奴婢相讼者,是可疑也。若实有此事,朴楗岂有不自首之理乎?弃之。”朴楗来谢恩。传曰:“公事间事,不可遽弃,故鞫之耳。今无实故弃之,勿谢恩。”
○武灵君柳子光上言曰:
伏以平安一道与中国为界,鸭绿一水分为彼我。昔契丹有之,则鸭绿反为之害也,今为我有,则所谓我据曰要,而与天地为终始,不可失也。与天地为终始,不可不严其关防也,安有恃天下之无事,而不留意于我之关防也?臣尝于里闬见之,有东西家篱落相接,其贫富不甚相远,有无相资,祸患相救,期以世世终归于好。数年之内,东家渐富,西家渐贫,东家之耒耜,或侵西家之田,东家之牛羊,或损西家之禾,积以岁月,渐成仇隙。于是西家悔不造为垣墙,以为区域,而亦无及矣。至其子孙,东家日益富盛,而西家日益贫残,东家之子孙又便骄傲,侵夺西家之土田殆过半,而西家之所有,盖无几矣。此虽里闬之事,推而上之,则天下国家之势,亦不外是。今天下富盛,尽天下之地而有之。自辽阳筑长墙,既设叆阳堡,又城开州,渐次城汤站,城婆娑堡,不待智者而后可知。而况辽东人亦皆言之乎!平安一道则人民稀少,生业残亡,臣恐终不免东家之侵,而有西家之悔也。使西家之父兄,不恃东家之好,而早为区域,筑其垣墙,为子孙万世之计,东家虽富盛、子孙虽骄傲,岂能遽破其垣墙而侵夺其土地乎?今义州之事,颇相类之。噫!天下无事则已矣,天下有事,则必先受兵。今天下虽无事,安知天下日益富盛,至后世其子孙,不为骄傲者乎?是以臣于经筵,略陈大槪,又退而为书,昧死以上。伏惟殿下不以臣言为迂阔,即命大臣议之,命该司磨勘以启。今殿下留神于平安一道、义州关防等事,为万世之计,可谓至矣,可谓勤矣。噫!安而危,治而乱,此阴阳消长之理也。三代以来,理乱之迹,布在经史,可监可戒。臣伏闻议之者,或曰:“此国家已行之策。”或曰:“此自世宗朝讲之熟矣,而势有所不便,遂寝不行。”或曰:“令该司磨勘。”其议纷纷,无有定论,此岂殿下令大臣议启之盛意乎?兵曹又议义州筑城曰:“时无大敌,不宜增广退筑,以劳民力。”又曰:“与建州相对上流诸镇城子间,有低微狭小,此不可广筑也。”又曰:“使臣通行内地,无城小邑数多,不宜急急于义州之城。”是何意也?臣愚未知大敌至而后乃筑城,以为关防乎?所谓上流诸镇城子,有重于义州者乎?所谓无城小邑,亦有重于义州者乎?以臣愚计,内地小邑亦能城之则可矣,民力有所不及,则姑舍是,而增广义州城可也。上流诸镇虽曰紧关,臣愚以谓不如义州与中国为界之紧关也。臣于丁亥年从征,亲见建州李满住所居部落,皆草盖,不过六七十家。满住,都督建州者,而其部落如此,则其他部落之残可知。若曰建州野人时有窃发为鼠窃狗偸则可矣,聚为大敌如隋、唐、萧逊宁、三别抄、刘、关之兵而能从横阑入,则必无是疑。何以言之?其部落残亡,其种类不多,而自江界至昌城、昌洲,山川险阻,步者不能连衽,骑者不能并驱,则其能从横而阑入乎?然诸镇城子高大改筑亦可也,而民力有所不给,则姑舍是,而增广义州之城可也。大臣议之,既不详而归之该曹;该曹又议之,亦无远虑,其可乎?孔子曰:“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使孔子为愚人则可矣,使孔子不为愚人,则人无远虑,其可乎?善为家者,亦必有远虑,况为国而不为远虑,其可乎?臣窃惑焉。义州之残盛,岂秦人之肥瘠乎?臣愚以谓大有关于国家之肥瘠也。南民决不可不徙以实之,城基决不可不增广,三岛决不可不耕食,明矣。奈何不详究利害,而徒为纷纷耶?臣窃惑焉。昔我世宗欲复永安道四镇,而当时纷纭,毁谤沸腾,莫适可否。世宗裁自圣心,既复四镇,徙民以实之,浮言随以定,民心自安。以今四镇之事观之,则当时议者之纷纭,未知何心也。况今义州之事,非复立四镇之例也,而又何议之难耶?臣窃惑焉。伏愿殿下断自圣心,不计小弊,不虑小患,行之勿疑。积以岁月,持之悠久,则义州民居可以稠密,城郭可以高大,三岛可以为田,骑载往还可以无虞,万世之计可以得矣。
命留政院。
6月5日
[编辑]○丁酉,上幸慕华馆,试武士艺。还宫时,历幸丰川尉任光载家,赐绵布一百五十匹、米四十硕、黄豆二十硕。传曰:“今见公主,不忍遽还,欲少留。但虑侍卫诸将,冒暑而立,其各就便处以待之。”日暮还宫。
6月7日
[编辑]○己亥,雪城副守铁丁来启曰:“臣家与囚人李哗家对门,前年八月哗移居西小门外,其本家则录事朱诇假寓焉。哗被囚后,遣人言于诇曰:‘事若发觉,有问于汝,当答以同非被杖后,卧于此家而死。’此可疑也。同非约年二十馀,有姿色者也。且三司推考时,哗奴内隐山言:‘同非为吾主所打,五月十五日致死。其日夜,令我负其尸,往薄石岘埋之,因大雨,夜暗路迷,不可行。欲投尸于开川,待敦义门之开,入城,投之于三间屏门开川。’其言如是,而不录于供辞,臣未知何谓也。哗既赂管领,则亦必赂仵作人,仵作人虽自言弃尸于松间,而未得其尸,此不可信也。臣闻之,不敢含默,敢来启耳。”传曰:“速囚朱诇鞫之。承旨等曾闻此言否?”金克俭、庆俊启曰:“臣等亦闻哗奴弃同非尸于三间屏门开川之语。谓李季男曰:‘此大段节次,初推招辞不录根因,固宜穷鞫。’季男答曰:‘当问掌鞫郞厅安该取招后,据此可推。’克俭又启曰:”臣其日往在二厅,闻一厅喧说云:‘罪人斯得!李哗负尸弃之于三间屏门也。“韩堰启曰:”臣其日往在一厅,与李克增、禹贤孙同坐,郞厅安该问事。臣出外复入见,一男子方被鞫。臣问曰:‘是何人?’安该云:‘哗之奴也。’书其招辞,示臣而已,三间屏门弃尸之言,臣未之闻。“命召李克增、禹贤孙,传曰:”哗奴内隐山所言三间屏门弃尸事,何不录于招辞乎?“克增启曰:”管领招辞云:‘尸身置处,内隐山或言薄石岘,或言沙岘,或言阿耳岘,两三变辞。’臣等即鞫内隐山,供云:‘弃尸阿耳岘为是。’郞厅用乱杖二三度诘问之,内隐山言:‘三间屏门弃置。’安该书招辞以进,臣问曰:‘三间屏门之言,何不录?’该答曰:‘非的实之言也。’臣亦不强使幷录者,以乱杖抑问故也。“传曰:”若以乱杖时所言,为不足取信,则凡刑讯得情事,皆不可信欤?如此大狱,该不详悉取招可乎?令一厅囚鞫以启。“
○议政府启曰:“比闻因台谏之言,欲御经筵、常参,深恐上体触暑。请依旧例停之。”传曰:“予小时在韩政丞家,触暑不省人事,因大夫人〈明浍妻也。〉手自沐浴救疗得更甦。至今遇暑月,常恐患暑。自六月至七月停经筵、视事,非今日始也。司谏院有所论启,予不得已欲御经筵。今议政府请停之,岂不斟酌而言之?当依所启。”
○右承旨李季男自一厅来,启曰:“安该供云:‘李哗奴发说弃尸辞缘,遍告堂上及丞旨,李克增云:“此非的实之事,不当取招。”云云,故不录于招辞。’”又启:“一厅堂上议云:‘安该招辞如此,其日堂上及丞旨,一时凭推。’”传曰:“堂上等推鞫时,更禀旨。”
6月8日
[编辑]○庚子,日本国筑前州冷泉津藤氏平左卫门尉信重、西海路冷泉津尉藤原贞成、对马州太守宗贞国、越中守宗盛弘、兵部小辅宗茂胜遣人来献土宜。
○倭护军中尾吾郞等二人来朝。
○传旨三厅曰:“国家所恃以为治者,生杀之权而已。生杀之权下移,则人君拥虚器,而国非其国矣。近有残忍杀人弃之沟中,在宜穷索深治,以正典刑,而推之无据,故不得已立首告之法,又悬赏购捕。今已浃旬,而无有告者,可谓国家有纪纲乎?今乃增告捕之赏,重不首之罪,期于必得。如有告者,前日所颁赏典外,别将绵布五百匹加给。又将犯者,六寸以上亲皆抵重罪,宜速榜示,使穷里僻舍,无不周知。”
6月9日
[编辑]○辛丑,谕平安道兵马节度使李秉正曰:“今因卿启,知三卫野人络绎款塞,或指言前日作耗之人,或言不知作耗之由。夫狼子野心,安知非声言归附,内实窥觇者乎?然帝王待夷之道,来者不拒,去者不追,羁縻之而已。为镇将者,不知变通,徒以闭关为是,遇有隔江乞入者,一切固却,使不得渡江,则非徒违圣人包荒之道,亦将生边塞之衅,非计也。卿宜约束镇守,凡有叩关之人,一皆应接,徐观其势,可施惠者施之,务得其欢心。且语之曰:‘尔等蒙国家之恩久矣,忘恩背德,屡寇边境,其罪极矣。而殿下亦不问罪,只降谕书,使尔缚致罪人,兼刷还抢去人畜,今已逾年。而尔不如谕是,尔辈负恩之罪滋甚,此岂尔自全之道乎?尔若悔过自断,速依谕书施行,则当启殿下,听尔入朝如初。不然则安有堂堂大国而堕尔术中,纳携贰之人乎?’”
6月10日
[编辑]○壬寅,平安道节度使李秉正驰启曰:“左卫李木长哈等二人、右卫童松古老等四名、温下卫酋长金刘里哈等十五人,请上京肃拜。”命议于领敦宁以上及议政府、兵曹。尹弼商、洪应、李克培议:“三卫野人虽恳请来朝,然其犯我边鄙,罪不可赦,依前降谕书辞缘开说,而勿许接待。”卢思慎议:“建州三卫与我隔江,密迩其居,若欲入讨,朝至暮还。彼之所以叩关归诚,非徒畏服威德,亦自存之计也。前此作耗,虏掠一二人而去,彼虽有君长,本无法制禁令,安能责之一一如法乎?近年绝不叩关者,以麾下人作耗我边而不能禁,有所畏惧而然也,岂有轻我大国之心乎?古之帝王待夷狄,来则抚之,去则勿追。彼既诚心而来,则不必与之较也。且以我国利害言之,以一时小小作贼而闭关不纳,则彼亦自知无所赖于我,而作耗边境,必不止矣。国家常遣助战将,率军官以拟敌来,敌不来而先自疲弊,此亦不可不为之虑也。臣之愚意以谓,若有来者,以前降谕书责之,使之知悔,而馆待如初。”孙舜孝议:“平安道道路不险,民居萧然。故祖宗朝只开北门而待之。世祖朝李满住子豆伊等入朝,取路平安道,还复闭关,盖以不可开门而引贼也。况今彼人,其掳去人畜,不即刷还,徒望圣恩,托言告变,以求入朝,犬豕之心,何足取信也?许之则我受其欺,绝之则彼更蓄怨,后若复来,姑且勿纳,而说之曰:‘一如前谕,掳去人畜刷还,则转闻从请,不然则不可入也。’”慎承善议:“彼人不刷还掳去人畜,理当闭关不纳。但业已开路而遽绝之,必生衅隙,依启本施行何如?”李崇元议:“满浦来往野人等,并皆接待,则供馈赠给之费,皆自南官输入,必将难继。三卫酋长所遣人来,则许越江馈饷,依前谕书开说,如有求请之物,勿令从请,其馀诸卫人来者,勿许越江,以杜无穷之弊何如?”鱼世谦、李琼仝、尹垓议:“三卫野人托言请朝,成群往来,一则观我虚实,一则费我资储,似为未便。然一朝遽绝,不令渡江接待,则彼人向国归化之心,无由得达,必生愤恨。姑令边将依旧接待,每语之曰:‘平安道,上国使臣往来之地,汝等虽欲朝京,不可由此路事,前已晓之,汝等岂不知朝廷意乎?且据前降谕书内辞缘,严加诲谕,期以拿致贼人,刷还人畜,汝之诚心归顺,坦然明白,然后边将得以启闻。不然则汝虽数来,边将岂信汝空言,乃敢启闻乎?’如此开说,而彼人若不能拿致贼人,刷还人畜,则彼不敢以空言往来矣。拿致贼人事,恐彼终必不能,万一刷还人畜而求欲上京,亦当以前所语,随宜拒之,察其情势,一一驰启。”
6月11日
[编辑]○癸卯,右副承旨庆俊往三厅。传曰:“李哗违端颇多,必须穷推,使即输情可也。况其罪律不当死,今若吐实,则当末减矣。如或不尔,后日不能发明,则当置死刑。且以一人之故,枉受刑杖者甚多,李哗岂不闻之乎?以此意开谕李哗,亦将此意,传诸政丞,使之谕众。”
○武灵君柳子光进义州及东八站、辽东、广宁等处,山川道路形势地图。仍启曰:“自辽东至开州,人居比旧渐盛,且筑城堡将及汤站,势不过十年,必汤站成矣。汤站距义州不远,而义州城低微狭小,若待城汤站后广筑义州之城,无乃太急乎?臣意以谓当及广筑义州城,预为之备,则后日无虞矣。然此非但臣臆见,曺淑沂在义州,审其便否,与臣言之如是。且中国自辽东至叆阳堡筑长墙,以防贼路,自叆阳致鸭绿虽无长墙,山川险阻,贼未易往来,贼之窥我义州等处边鄙,无足深虑。臣意谓广筑义州城以固边圉,多置烟台,以谨斥堠,令我民入耕三岛,则关防固而军需足,岂非备边长策乎?”传曰:“观图已悉前疏。”下该曹。
6月12日
[编辑]○甲辰,传于承政院曰:“弃尸推鞫,今岂可止?如有自首者,则虽不可专释,犹当末减,若不自首而后现,则当置之不辟。令固榜知会。且平时,主之所犯,不可令奴婢告之,此则事之非常者也,许奴婢告主何如?先王朝有例否?其问三厅以启。”三厅议启曰:“许奴婢告主,昌原君被推时,国家权立一时之法。其时台谏极论其不可,今不可踵而行之。且既令密告,又示购赏,此亦足矣。若许告主,恐伤大体,宁失罪人,不可施行。首告者行宽典,不首告者置极刑事,上教允当。”
6月13日
[编辑]○乙巳,宗宰二品以上、东班三品堂上官、承旨、弘文馆艺文馆官员、都摠管诸将,赐胡椒有差。
○平安道节度使李秉正上疏曰:
臣闻献议者言,义州三岛皆可耕,命下该曹议之。臣谓古人有言,百闻不如一见。臣前日待罪义州,其山川道路内外耕守之宜,备知其详。故臣不能含默,谨陈便否如左。臣窃观于赤岛在州城北门之外,距州治才一里馀,只隔鸭绿一江,出耕入宿,势甚便易。其外又有西江、狄江为之限隔,且置堠望于统军亭上,且耕且守,万无一失之虑。虽名外地,实在门庭,故州民耕垦已久,有利而无害焉。至如黔同岛距城三十馀里,威化则又加半焉,皆在兰子、鸭绿两江之外,乃是六七十里之程,往来尚费一日之晷,又奚望于耕耘耶?此知其不可者一也。臣窃惟地窄民稠,口众食贫,则可耕之地,不可不垦也。义州地非不广,土非不厚,而所少者民而已。其民择土而耕,更休地力,久安其业。且今两岛耕垦之功,非一二民之力也,若驱内地安业之民,开垦两岛,则舍近取远,劳而无功,虚内重外,彼此俱失。此知其不可者二也,方今圣德如天,春恩秋威,外绥内安,贼之所以不扰义州,以无可乘之便耳。今乃涉兰子、鸭绿两江,远耕两岛,此所谓慢藏诲盗。开门招寇也。谨守严防,尚且失之,况慢藏诲盗、开门而招之乎?且两岛贼路四通五达,民不可留宿于彼,出入候逻,又必不安其业。狃于升平,亦必怠于防戍,贼或伺便,边衅乃起。此知其不可者三也。臣职守边圉,凡在备御安民之策,不可不上闻,故渎冒天威。
○下书平安道观察使李克墩、节度使李秉正曰:
言者云:‘义州城子狭小,城内人家栉比相接,一家失火,则焚荡无馀,必须广其城基。卿等同审,果如言者所启,则应退筑方位与尺数,详录驰启。
○下书义州牧使曺淑沂曰:
于赤、黔同、威化三岛,在祖宗朝州民久远耕治,赖以饶足。自张孟昌不谨堤备,使贼抢去农民以后,缘此不耕,已逾二纪。以一将失戍之故,废民产业,大失事宜。予采议者之策,甲可乙否,莫适所从。想此三岛与民居相远,势不得朝耕暮还,须当农月,使佃者结庐野处,因定戍军以护之乃可。尔其躬亲视度其地势,当用几户佃作,当用几人守护,贼由何路经几许里。乃至农所乎,图其地形,仍将上项节目,逐段开录驰启。
6月14日
[编辑]○丙午,三厅堂上李克培来启曰:“李哗妹夫崔集成与臣隔墙而居,有无相资,无异切族。恐人疑臣漏通公事,请避。”传曰:“勿避。李哗则移囚义禁府鞫之。”
○前校理崔溥还自京师,寓青坡驿。命撰进日记。传曰:“李暹漂流生还,特命超资。溥可用人,今又漂泊万里,无恙生还。其叙用之命,当在丧毕之后,姑赐米豆若干及赙物。”〈史臣曰:“溥若于此时辞谢,请奔丧觐母然后撰集日记,则上必从之,人无间言矣。今不能所以招后日之议也。然以是为身累则过矣。”〉
6月15日
[编辑]○丁未,户曹判书郑兰宗来启曰:“今计夏三朔倭人所献答赐布帛,无虑十馀万匹,而司赡遗储,只八十馀万匹耳。三朔之费如此其多也,则以国家有限之货,恐难继之。彼人来献之物,唯乌梅木、苏木等物,则公私所用也;如束香、丁香、白檀香、胡椒等物,皆不紧于用,而价则太重。况胡椒,义盈库所储六百馀斤,国用有馀矣。但彼人所利,势难固却,当权辞语之曰:‘尔辈所献之物,皆不紧于用,价甚重尔。若减价而受,则当一一答赐,不然则似难从愿。’如是开谕,观其去就何如?”传曰:“所启果是。其与礼曹商议以启。”
○传曰:“近年久废讲武,今不可不讲下三道。当征兵,不宜量田。永安道军士不与讲武,且本道初不量田,今秋止于永安道量田可也。”
6月17日
[编辑]○己酉,流星出女星入斗,长五尺许。
○都承旨宋瑛自义禁府来启曰:“李哗事干人太半不服。惟李荏婢者斤招辞稍露其情,奴内隐山则其施为节次一一直招,了无可疑。然其讯杖之始,顾李哗被拘搏,甚有哀色,四顾嗫嚅,不忍直证。”传曰:“明日都承旨早往速推。若与事干人,通谋饰辞,则不可也。”
○传曰:“尚宫曺氏有功,以其四寸兄曺铁柱为兼司仆。”
6月18日
[编辑]○庚戌,弘文馆副提学安瑚等上箚子曰:
臣等窃惟人主所以驾御一时者,惟生杀二柄而已。近有残忍者,枉害人命,弃诸都中,宜悬赏购求,以正其罪,决不可置而不鞫。然臣等伏睹宣谕内旨曰:“犯罪者六寸以上亲,将加以重罪。”臣等窃谓五刑莫大于叛逆,宜加赤族之诛,缘坐止于兄弟、伯叔父兄弟之子。今犯者并坐踈族,所据何律?夫名分,国家所恃以为治者也。国而有君臣,家而有奴主,虽小大不同,名分则一也。谨按律文,奴婢有罪,其家长及家长之期亲若外祖父母,不告官司而驱杀者,杖一百;无罪而杀者,杖六十、徒一年。若奴婢之于家长,但驱者必死,杀者凌迟。其制律如此,所以重名分也。以此防之,犹豪奴悍婢与弱主抗,甚至杀害者有之。奴婢杀主,悖逆无比,而止坐其身;主杀奴婢,而罪及其族,用刑不几于颠倒乎?古人云:“法愈密而奸愈繁。”法者如悬衡,垂象以示人,非人主所得轻改之也。若人主乘一时之快而低昴之,则是法不信而秪长民奸,岂所以为国之道乎?伏愿殿下以大舜钦恤之心,勿用匪彝以误庶狱,不胜幸甚。
传曰:“尔等之意,予已悉矣。但生杀者人主之大柄,而非臣下所得而擅用者也。且人主制法者也,而赏以春夏,殿以秋冬,以顺天时。故人主不得作淫刑以逞,而况于臣乎?今流尸有裂破之处,残虐莫甚,是不有国法也。予欲痛惩,而至今未得罪人,观其事势,是必巨室大族,其亲戚盘据,羞其一门为此不祥之变,故相与掩覆而不露耳。大抵家门之事,三寸不能知,而四寸有能知者。今哗之亲戚,立朝者众矣,夫岂无一人知哗所犯哉?皆讳其亲而不告于予,若知而不告,则是谓欺君,欺君之罪,何以治之?夫人主有国,不能自治,必赖于臣。今若容隐罪人而莫之告。则得罪人无期矣。故权立此法耳。且尔等职亲地密,如此等事,宜体予意,而反为此言何也?”瑚等启曰:“臣等久侍经幄,知无不言,职也。此事若合于律,则臣等当先敷奏而行之,但不合于法耳。法者如悬衡,不可有所轻重。今闻上教云:‘一时权宜之法耳。’臣等谓人主行法,欲行于万世,若遇一罪人而设一法,又遇一罪人而又设一法,则非所以用律之道也。凡罪莫大于叛逆,而罪止期亲,主杀其婢,而延及于六寸以上亲,不亦倒乎?”传曰:“天生蒸民,本无贵贱。虽名为奴主,初一天民也。今若人人谓为己奴仆而逞其残虐,则是害天民也,其谓之有君有法乎?且尔等以为律外之刑,不可用也,则当其初,曷不谏止,而今乃言之欤?”典翰李昌臣启曰:“本国古称礼义之邦,以有奴婢而上下分严也。近来奴隶有杀其主者,只坐其身,而主杀其婢,则罪及六寸,恐豪奴悍婢,挟其强而弱其主者,从此滋矣。且本馆多员,凡遇事,必待会议然后敷奏,故迟迟至此耳。”传曰:“李哗狱几成矣。假如罪止杖一百者,予或命减至杖八十,或命加至死刑,则尔等以为何如?”瑚等启曰:“臣等所启,愿从正律而已。若减至杖八十,则是恩出于上,所谓好生之德也。且律者,天下所共由,若或加至死刑,则臣等当陈其不可而已。”传于承政院曰:“弘文馆所启,录示领敦宁以上议之。”
○都承旨宋瑛自义禁府来启曰:“李哗事干人皆服招,但其间小小节目未合耳。至如龙眼则如前不服,瞑目无言,以此不能刑讯。内隐山一处质问何如?”传曰:“有可疑处,勿令迟留,使之修饰事,已有传教,而不即质问,今更禀旨,误矣。明日刑房承旨,其代往鞫之。”
6月19日
[编辑]○辛亥,命召弘文馆员,传曰:“尔等之意,予已具悉,予之心,尔亦详知,上下交孚,岂不美哉?今者弃尸之事,予非敢斥指李哗也。若有真犯者,当寘诸重典,籍没家产,六寸以上亦欲抵罪。而议诸大臣,大臣曰可,予欲举行。而言者以籍没家产为太重,故姑留其议于政院。日者遣人问李哗曰:‘如此苦热,以一人之故,累及众人。尔若直告,则予当末减;若不直告而因事后现,则将加重典。’哗曰:‘此非臣之所犯也。臣有所犯,则当下问之时,何敢讳焉?’果非哗之所犯,则然矣,否则下问之时,不即自首,是谓欺君。欺君之罪,固当诛之,岂以元罪之轻而不置重典乎?姑舍前罪,而以此论断,谁曰不可?况杀人者杀,所以偿命乎!前者金彦辛曰:‘玄硕圭小人也。’予问之曰:‘硕圭非小人也,何以谓小人耶?’彦辛曰:‘于臣心以为真小人也。臣虽被重刑,终不可不谓之小人矣。’予以为彦辛之心直矣,硕圭虽非小人,于其心以为小人而然耳。及其终也,乃知彦辛党于任士洪而欲害硕圭也。予于其时,欲寘重典,而贷之,时有以可杀言之者矣。昨日尔等云:‘若元罪杖一百而下服杖八十,则是乃好生之德。’予则以为非也。自古帝王莫盛于尧、舜,而刑期无刑,使人知所畏避而不敢犯,是真所谓好生之德也。人犯重罪而姑息从轻,岂所谓好生之德乎?六寸以上亲抵罪事,当更议之。”安瑚等启曰:“臣等意凡用刑,当依律断之耳,非专以从轻为好生之德也。”传曰:“生杀之断,予岂不熟计哉?”
6月20日
[编辑]○壬子,先是,阴竹人故郡守朴允昌妻郑氏为贼所杀,敬差官李义亨往鞫之,乃其子成根所为也。义亨驰书以启,上惊骇,命义禁府拿来鞫之。以左议政洪应为委官,仍召应示义亨书状。传曰:“卿见此书。天地间有如此事耶?卿往鞫之。卿岂先有心于成根之杀母而推鞫乎?当平心俶问,务得其情。”应启曰:“鞫之则可知其情。然岂意明时有如此事耶?臣实痛心。”
○左承旨韩堰启曰:“权操奴妻爱金告操杀婢甘之。以奴妻告其父主,风俗所关,令攸司推鞫何如?”传曰:“可。”
○监察金瑗来启曰:“以臣充谢恩使书状官,台长驳之,请避。”传曰:“勿避。一行汎滥事,尽心纠检。”
○刑曹启:“权操斫断其奴秃众右手母指罪,律该不应为、杖八十、收赎,依《大典》夺告身三等。”从之。仍命秃众及其同生妹婢延台等并属公。
6月21日
[编辑]○癸丑,全州府尹金克忸辞。
○议弘文馆箚子。沈浍议:“主杀奴婢之律,重则杖六十、徒一年,轻则杖一百。但今杀婢者,用金刃,弃尸都城,不可轻论。然罪及六寸,似太重。”尹弼商议:“罪及六寸,此愤其不告而然也。然弘文馆所启,据律据义,允合大体。”卢思慎议:“依弘文馆所启施行。”传曰:“可。”
○传曰:“今观李哗上疏,专欲发明。然士族家中事,非切邻所得知也,相知者奴婢耳。今其奴婢一一服招,当讯问李哗得情可也。且李哗曾奸同婢与否,更鞫问哗家奴婢。”
6月22日
[编辑]○甲寅,承旨金克俊自义禁府来启曰:“李哗事干连山人,已承服哗之奸同婢事。李荏婢二人承服云:‘哗尝奸同非,以妒割其阴门而杀之,闻之于哗家奴也。’乃问哗家奴婢四人,服招云:‘信有此事。’哗云:‘自三月始奸同非,同非要我出,使之奴潜留于房而淫之,予恶而杀之耳。’以此观之,狱辞无疑,结案取招何如?但其枉刑事,具载推案,而遣承旨下问时,不以实告之罪则不载,何以处之?”传曰:“待内隐同来,并取结案。其馀事干,悉皆放之。”
○前校理崔溥撰进中朝闻见日记。承政院佥启曰:“崔溥今毕撰日记,欲奔父丧,请给马以送。”传曰:“可。且予见日记,可谓凄怆。其赐赙布五十匹。”〈史臣曰:“溥之还,上悯其艰楚,命撰日记以进。溥留青坡驿数日,故旧有往吊者,溥不以初丧受吊时,引接谈话,叙己漂泊艰关之状。以此致谤。”〉
○全州府尹金克忸上疏曰:
猩猩能言,而不离于兽,鹦鹉能言,而不离于鸟,以其无行故也。人臣而不能尽忠于国,人子而不能尽孝于家,则与禽兽奚择焉?臣今出尹全州,远离螭陛,回首终南,冤不能禁。臣父知遇世祖,展其经纶之才,以事知第一称之。臣父言而世祖听之,臣父计而世祖行之,古人云:“义为君臣,恩犹父子。”臣于臣父见之。噫!臣父久秉国政,职带兵曹者八年,宠倾而谤兴,位极而毁来,古今通患。以周公之圣,犹未免流言之谤,况臣父乎?且人非尧、舜,孰能无过?议臣父者,虽或以飞谤为言,亦不得曰无功于国家也。《书》曰:“罪疑惟轻,功疑惟重,况臣父之谤未形,而臣父之功可记乎?假使臣父有过,犹以功过轻重之,过大而功小则已矣,若功可以掩过,则隐恶而扬善,非圣人忠恕之道乎?臣父当世祖朝经济之功,虽使仇家议之,不可曰无也。其敌忾之功,特一时馀事耳。其参定《大典》,作式横看,皆出臣父之手,世祖大王创立一代之法,为国家万世不易之轨范,臣父之功为多。奈何奉常寺以‘述义不克’议臣父之谥,而上以累世祖大王知人之鉴,下以结臣父之冤于地下乎?呜呼,痛哉!臣为人之子,而不能伸父冤于白日之下,则可以曰尽孝于家乎?犹齿于人数而食禄大夫之后,臣岂须臾安于心乎?角巾南路,筑室先茔之侧,抱恨终身,臣未尝顷刻忘于怀也。顾惟老母白发离披,气息奄奄,常语臣曰:”不幸汝父已死,老女之生,惟汝是赖,今汝将欲老死于父坟之侧乎?“母子相携,言辄于邑。噫!天地有穷,此恨无穷。顷者臣伏蒙圣慈,特赐教书曰:”尔以先父国光改谥事,章十上而不知止焉。言辞迫切,诚意恳到,尔于父子为亲之诚,至为可嘉。况尔父平生相业,无过失可言,予岂靳从其请耶?一开其端,末流难防,孝子之志,虽不可夺,太常之议,不容追改。“臣父之冤庶几伸矣,而臣亦感激于中,时与老母言之,继以流涕。古人云:”知子莫如父,知臣莫如君。“然则知臣父者,孰如殿下之圣明乎?殿下以高出百王之圣,既曰:”无过失可言。“,则臣父之无过,章章明矣。但曰:”一开其端,末流难防,太常之议,不容追改。“夫天下之事,不过曰善与恶而已。谥固当也,则一改且不可;谥固不当也,则虽百改何害?要以归之于名实相当而已。臣父既无过失,则其横加之谬谥,虽百追改,何累于公议?何患于末流之难防乎?善与恶相反,而不可并称也。夫谥者,公天下万世之议也,如使善者而得恶谥,恶者而得善谥,岂惩恶劝善之意乎?昔子贡问于孔子曰:”孔文子何以谓之‘文’也?“孔子曰:”敏而好学,不耻下问,是以谓之‘文’也。“朱子释之曰:”人有一善之可称,圣人亦必取之,此天地之量也。“又曰:”孔文子固是不好,只敏学下问,亦多好处。“使今之奉常议文子之谥,则何以为议?臣固知必曰‘丁’而不议之以‘文’也。议之以‘丁’而不以‘文’,则孔子之答子贡之问,朱子之释孔子之言,何也?纯恶而无善,则可议之曰‘幽’‘厉’,而虽百世谁得而改之?‘幽’‘厉’不得冤于地下,而其子孙亦不得改于清议之公也。臣父则不可曰无功于国家也,亦不可曰有爽于德行也。然则不过曰有过无善也。傥有征过,宜取其善,议之以‘文’,而不可曰‘丁’也。议臣父之谥者,如崔灏元为正于奉常之时也。臣愚未知灏元之为人,圣于孔子而贤于朱子乎?学术杂而不正,言语诡而荒唐,举世知之,安知圣人恢弘天地之量,而能善恶之取舍乎?臣窃痛心。伏愿殿下怜臣父有功而无过,察臣父有善而无恶,勿以浮言之谤为疑,勿以灏元之谥为是,究孔子答子贡之问,稽朱子释孔子之言,特去‘丁’字,以明是非,以分善恶,不胜幸甚。
命留政院。
6月23日
[编辑]○乙卯,传曰:“老病服药及持甁酒者外,一切禁酒。”仍传曰:“近因弃尸之狱,刑及无辜者亦有之。予在九重之内,安得知之?攸司宜检察,以谨天戒。”
6月24日
[编辑]○丙辰,军籍厅堂上广陵府院君李克培来启曰:“今修军籍,令父子完聚。但旧案各现者,亦改之为完聚乎?”传曰:“自今案为之。”克培启曰:“父子完聚,诚为美法。臣意以谓父子今虽同居,男婚女嫁,旋即异居。且如父为正兵而子为船军,则皆欲避重就轻,欲为完聚之计,请嘱奸吏,不无冒录之弊。请勿行完聚之法。今军案几成册,成册亦是难事。”传曰:“军籍成册虽云难事,父子完聚亦是重事,不可废也。”
○下书全罗道观察使李諿曰:“闻崔溥到中国得见水车制度而来。其令巧性木工,听溥指挥,造作上送。”
○下书庆尚道观察使成俶曰:“见卿所启,食心之虫,已损晩稻十分之一。卿其急速巡行,备审虫灾以启。”
○传旨议政府曰:“和气致祥,乖气致异,人无失德,妖不妄作。予以寡昧,嗣守丕基,若临渊谷,不敢荒宁,庶几内无失德,外无失政,几致和平。而今当兴农之月,畿甸之间,弥旬不雨,心疚方殷,绎思厥愆,未知所由。予虑司狱官吏,或眩于施为,或谬于无断,或滥肆刑杖,或颠倒是非,或甘贿赂,或牵威势,使我赤子枉抱冤屈,郁悒之积,上干和气,旱干之灾,意由于此。其中外理狱官司,革既往之非,砺将来之志,审狱囚之情,卞枉直之状,刻意听理,惟务速决。使之囚无冤枉,狱无淹滞,变乖气为和平,转灾异为丰穰。使我元元,同囿太和,岂不美哉?惟尔政府,体予至怀,晓谕中外。”
6月25日
[编辑]○丁巳,国忌。
○命都承旨宋瑛往义禁府同鞫朴允昌妻郑氏被害根因。仍传曰:“近旱征已见,恐是刑狱乖错,感伤和气。此大狱,不可不明听也。”
○传曰:“恤囚传旨,昨日已下。但旱干如此,罪囚可放者放之,收职牒人可给者给之,何如?”承政院佥启曰:“上教允当。”
○下书全罗道观察使李諿曰:“崔溥一时漂流还来人光山记官程保等四十二人,令聚一处厚馈之。其时有功许尚理等十八人,各给绵布二匹、正布二匹。”
6月26日
[编辑]○戊午,百官贺中宫诞日。
○承政院启曰:“旱甚,请闭南门,开北门,禁鼓,移市。”传曰:“依所启。但勿禁鼓、移市。”
○传曰:“承旨启死囚案时,领敦宁以上及议政府、六曹、汉城府堂上、台谏各一员入侍。”
○传旨吏曹,还给内官金继文、朴仲达、赵孝安、崔硕江职牒。
○行司勇许混上疏,请于弥助项设镇,加背梁复万户,因图形以启。传曰:“令兵曹商议。
○传曰:“李哗虽死,其奴婢辞连服招者,哗之子孙,必欲报复,其奴婢幷属公。”
○司宪府持平李禄崇来启曰:“闻修理圆觉寺光明殿,未知何为而修也?”传曰:“此寺先王所营,不可一朝弃之。有雨漏处,故修之耳。”禄崇曰:“此寺非永世传守者也。今遇旱灾,一应工役悉皆停罢,而独此寺修理不停,谨天戒不当如是。”传曰:“业已起功,不可中止。”禄崇启曰:“曾闻传教云:‘吾不崇佛。’殿下为此举不止,则万世之下,谁信殿下不崇佛乎?”传曰:“此寺有奴婢,有田地皆为先王而设,则修补雨漏处,不得不尔。然尔等所言,不可不从,将令缮工提调量其功役难易而罢之。”
○左副承旨金克俭启曰:“李哗结案已成,当启初覆。覆者求生道也,臣初与一厅同推以成结案,臣之启覆,于心未安。”传曰:“令他承旨代启,而务求生道可也。”〈史臣曰:“浮尸狱未起,哗适杀其婢同非,故被告。或言浮尸实非同非,同非之尸则已沈于杨花渡,故哗不能明诬服耳,罪人则终不得云。”〉
6月28日
[编辑]○庚申,都承旨宋瑛自义禁府来启曰:“今鞫郑氏致死根因,则事干人皆云,朴成根所犯。请杖讯成根。”传曰:“予初以为天地间,焉有此等事?及今观之,成根所犯,无毫发可疑。然更详鞫之。”
○传旨义禁府,放义州充军洪璨、崔进河、舒川浦充役金卜山、龙媒梁充役文中。
○传旨刑曹,放砺山定役金自云、黔毛浦充军李将军、天安定役崔守、波知岛充军宋石山、咸昌定役卯乙同妻德之、开宁定役裵益臣、釜山浦充军庾善存、高从山、郑昆山、江界充军崔管山、铁山定役文贵男、中和定役金允生妻银非、老江定役洪中江、瑞兴定役韩门荣、阿郞浦充军李乙夫、金巳亡、三水定役宋元同、造山充军金道成、草芝充军朴义同、永宗充军韩生、孙季元、李寿江、花梁充军金义中、月串充军赵莫同、井浦充军金治同。
○司宪府启留乡所复立节目,命议于领敦宁以上。洪应议:“如不得已复立留乡所,则依宪府启目。员数毋过二三。其馀节目细琐,似难举行。且臣意谓人主躬行于上,大臣奉行于下,州府郡县莫不承流,号令行而政教明,人心淑而风俗淳。此朝廷之责也,奚待留乡所措手于其间耶?留乡员不得其人,则与乡吏结党,欺罔守令,侵渔百姓,无益有损,不如不设之为愈也。”传曰:“如宪府所启施行。”
6月29日
[编辑]○辛酉,视事。左副承旨金克俭将刑曹三覆启本启:“开宁囚僧一宽刺杀私奴今音金强夺杂物罪,律该斩不待时。”从之。克俭又将刑曹初覆启本启:“典狱囚安仲山越宫城罪,律该绞待时。”上问左右,佥曰:“仲山罪固当律。但醉酒所犯,情可恕也。且非越城也,其必以谓藩篱而越之,宜末减论。”〈仲山出自敦化门东墙颓圯篱补处。〉上曰:“越皇城,律有正条,不可以醉恕也,亦不可以藩篱论也。但前日有犯此罪者末减,仲山减死可也。”
○以任元濬为崇政西河君,郑文昌通政行坡州牧使,吴澨通政行黄州牧使。〈史臣曰:“任元濬久为司译院、典医监两司提调,医员、通事之赴京者,必纳重赂于元濬然后得焉。元濬贪邪,上亦知之,虽连姻宫掖,近年以来,不得任事之职。”〉
○是月,筑庆尚道巨济水营镇城,高十三尺,周二千六百二十尺。
〈成宗康靖大王实录卷第二百十七〉
秋七月
[编辑]7月1日
[编辑]○壬戌朔,遣同知中枢府事成伣,奉表如京师谢恩。上率百官拜表,以发回漂流人崔溥等四十三名也。就差通事孙重根管押被虏逃来唐人金福老等四名解赴辽东。
○传曰:“权操奴妻爱今诬告其主,罪固大矣。然断以死罪似重,问诸刑曹。”
○传曰:“旱灾可虑,其禁击皮鼓。庆会楼池边娶童子祈雨,香使并择选谨慎宰相。”
○命减膳。
7月2日
[编辑]○癸亥,视事。左副承旨金克俭将刑曹三覆启本启:“牙山囚良人魏孙以斫刀,斩四寸妹每邑之夺衣服杂物罪,律该斩不待时。”上顾问左右,领敦宁尹壕对曰:“行凶器杖与事迹明白。”上曰:“依律。”右副承旨庆俊将义禁府启:“本启内禁卫李哗杀婢同非罪,律该斩待时。”上问左右,左议政洪应对曰:“哗有所犯,而不直启,其心奸诈,罪固当死。但原其情,欲掩己罪耳。请酌量。”上曰:“人主断刑,宜推好生之心。李哗所犯,若以元律论之,则固不至死。但委遣承旨谕之曰:‘尔若服招,当从末减。’不自首,不可赦也。”掌令权景禧启曰:“李哗罪不至死,拟以死刑,专以欺罔之罪尔。但恐一国人民,未能尽知其实,而以杀婢之故,乃受死刑,则岂非关系?”上曰:“安可虑其人言而不诛可罪之人乎?李哗以同非为妾,而同非奸其奴内隐金,哗之怒而杀之,固其情也。哗固讳,延及无辜,此而不惩,纪纲安在?予意当诛矣。”正言柳坰曰:“大抵人主振威,则皆以承顺为事。今义禁府所启弃毁制书之律,不合。弃毁制书者,岂但欺罔耶?若以哗为欺罔,则当以诈不以实论之。”上曰:“律则然矣。哗知不首则当死,而不肯自首,此是死处。今若宽贷,后无所惩。往者申瀞亦身犯重罪,予问而不吐实,至于上疏发明,卒之事露而被刑。哗之死,岂异于是?其死固矣。”景禧又启曰:“臣等请勿给圆觉寺修补之瓦,既允,而寻复给之。今方谨天戒之时,修补寺刹,非所急也。”柳坰曰:“京师,四方之根本。京城内寺刹,虽不可尽革,岂可使随毁随补乎?”上曰:“圆觉寺雨漏处,报礼曹修补,其来已久矣。京城内寺刹,又可尽革之耶?”
○传曰:“山薮茂盛,然后川泽不枯,民得以资之。比闻小民尽耕山谷,使林薮不茂,地脉不润。前此有禁民山谷起耕之法乎?其考启。”
7月3日
[编辑]○甲子,命召领敦宁以上、政府、六曹参判以上、汉城府,传曰:“近日弃尸,若鞫而罪人不得,是国家无纪纲也。故期于必得,多用刑杖,延及无辜多矣。是用轸虑,遣承旨问哗曰:‘若尔所犯直告不隐,则当从末减,否则死。’哗云:‘臣若有犯,安敢隐乎?’及事败露,则哗之所犯也。予固知哗之元罪不至于死,但人主问之而不以实对,罪固当死。大抵恩威,人主驭下之大柄,恩威不立,则无以为国矣。前日宰相有欲活之者,今日勿与议可也。”沈浍、李铁坚议:“李哗之罪,虽非死罪,然委遣承旨下问时,不以直达,其于死无憾。”尹弼商、李克培、卢思慎、许琮、郑文烱、李崇元、郑兰宗、卢公弼、李约东议:“遣承旨下问,而哗不实对,死有馀辜。但律云:‘凡对制及奏事上书诈不以实者,杖一百、徒三年。’注云:‘对制谓亲被顾问。’哗之罪,正合此条。弃毁制书,非正律。”孙舜孝议:“上敦教化,正人心,欲挽回尧、舜之治,而伤教败俗者如此。当初弃尸之后,殿下欲痛惩之,使大臣更迭推鞫,至再至三而不已,终得其情,又命内臣问之,哗匿情不以实对,其死宜矣。但《大明律》弃毁制书条:‘弃毁制书、御宝、符验等事者,斩。’臣妄谓弃毁者,投掷裂破之意。对制上书诈不以实条注云:‘杖一百、徒三年。’解曰:‘对制谓亲被顾问。’如以弃毁断哗之罪,则遂成格例,臣恐杀人之门广开,好生之德少损也。”鱼世谦、李琼仝议:“李哗欧杀婢子事发被鞫,上亲遣承旨审问,谕以自首则末减,天语丁宁。是哗再生之恩,而犹不自服,其欺罔之罪,死有馀辜。然臣闻唐太宗以选人多诈冒资荫,敕令自首,不首者死。未几,有诈冒事觉者,太宗欲杀之,大理少卿戴胄奏‘据法应流。’太宗怒曰:‘卿欲守法而使朕失信乎?’戴胄对曰:‘敕者,出于一时之喜怒;法者,国家所以布大信于天下也。陛下忿选人之多诈,故欲杀之,而既知其不可,故复断之以法,则此乃忍小忿而存大信也。’太宗曰:‘卿能执法,朕复何忧?’今哗之所犯,有类于是。”下御札曰:
予之欲杀李哗,非以人命为刍狗,妄行威福也。当初推鞫人尸之时,举国骚然,莫知其人。枉用刑杖,冤气滔天,此予之痛愤不已,期得罪人之意也。三司屡更大相,五部高悬重赏,几未之得,国家之纪纲安在?哗以正犯,隐然介乎其间,而初则虽恕其欲免重罪于稠人之中。及天发其阴,事势彰著,必有悔其怒于一婢,而终入大狱,而承旨亲问之日,固当尽吐情实,以敬君言,而尚幸其逃法,慢易其主,岂是可宥之人乎?宜明正典,以警万人。而予以无德,获戾于天,天降灵谴,旱魃滋炽,夙夜兢惕,罔知厥由。予惟怨莫大于起狱,政莫大于刑人。今天之示谴,岂为李哗之慢君哉?然我之所慎者博也。且人君者公议之主也,众之所是,我当与之,众之所非,我当去之。舍己从人,当法往圣,今特减死。
〈史臣曰:“哗性本酷暴,其杖同非甚惨。然同非一脚腐落而死,则其非此尸也明矣。哗狱既成,弃尸之事锻炼无疑,独大司宪成俊谓,检尸以为刃割。而哗等招辞,以为用锄拘破。锄钝而刃利,若用锄破,则自阴门至谷道,安得肉痕整齐?讯狱得情之难如此。”〉 ○司宪府掌令权景禧来启曰:“图觉寺修理事,上教以为彼自修理,非与于国。臣等以为照刺赤、奴婢之力,皆出于国,又给瓦,非用民力而何?今当谨天戒之时,一应工役悉皆罢之,而独为此不急之务,则其于民之所瞻何如?若书之史册,传之后世,则万代之后,必有以殿下为佞佛矣。其为圣德之累,岂云少哉?”传曰:“凡有雨漏处,则民家必自补之。况圆觉寺先王所创,其毁处何不修理乎?尔等欲使我罢役,而托以天戒耳。今只改瓦而已,若非旱灾,将大修之。”景禧曰:“民家修葺,宜也。旱灾深重而修葺寺刹,岂其时乎?前日欲创圆觉寺西上室、海印寺时,臣等论启止之,而殿下以为:‘吾不好佛久矣!’今为此举,则始终有违,甚为盛德之累也。”传曰:“我若斩松桧,动民力,兴大刹,而曰:‘吾不好佛’,则是犹持网而去曰:‘吾不求鱼’者也。今此寺改瓦,为先王也,非为寺也。”景禧更论请,不听。景禧又启曰:“林重之罪,乃监临自盗,决不可用也。”传曰:“凡人有罪,皆终身弃之乎?”景禧曰:“今叙林重,则贪污者无所惩艾。”传曰:“当从尔言。姑勿叙。”景禧又启曰:“工曹佐郞李承元无来历,少不更事。六曹郞官,朝廷重选,台中皆不知其为人,请改之。”传曰:“用人岂必台谏尽知而后注拟乎?试可乃知其贤否也。”司谏院正言柳坰,亦以圆觉寺李承元等事来启。传曰:“尔等将不紧之事,而一时来启,何也?若曰佛宇修创,非人主美事,则犹之可也,至如承元,则铨曹用人,何必一切问于台谏而后用之乎?”景禧等更论启,不听。仍传于吏曹曰:“六曹郞官来历,尽书以启。”
○前清风君源上书乞复职,命议于领敦宁以上及政府、六曹、汉城府。尹弼商、洪应、李克培、尹壕、许琮、李克增、李琼仝、李陆议:“源罪不可恕,然大君惟一子,且置散已久,上裁。”孙舜孝议:“源以宗戚,当贞熹王后初丧到妓妾家,罪干纲常,不可容恕。”郑文烱、李崇元、郑兰宗、鱼世谦、卢思慎、李约东议:“源素行狂悖,当贞熹王后初丧,奸娼妓,忠孝扫地。圣恩宽大,只配于外,固宜惩艾自新;其在草溪,冒奸守信丧妇,其在求礼,侵夺民田,占隐漕卒。槪以已往之愆,恐无自艾之理,还授职牒,天恩已极,不宜遽令复职。”命留政院。
7月4日
[编辑]○乙丑,日入时,光射东方,白气冲天。
○赐都承旨宋瑛匹段衣一领、纱罗衣各一领、黑靴一、弓一,仍传曰:“公主避寓卿家,无恙过了,玆赐之。”
○领议政尹弼商来启曰:“臣以无状,叨居首相,久妨贤路。今玆旱灾,实由臣咎,请递臣职。”不许。
○司宪府掌令权景禧、司谏院正言柳坰来启李承元及圆觉寺事,不听。
○吏曹书六曹郞官来历以启,仍启曰:“李承元为宣传官时无过失,又迁为主簿,亦无过谬,故臣等叙于工曹。”
○传曰:“李哗所犯,其奴婢服招者五口,可幷令属公。”
7月5日
[编辑]○丙寅,司宪府大司宪成俊等上箚子曰:
名器至重,不可轻授。授得其人,则名器从而贵;授非其人,则名器从而贱。况六曹非他诸司之例,有堂上焉,有属司焉,该管句当,所系匪轻。故除拜六曹郞官之时,必议以某也有才行,某也有贤能,某也有历任之久,某也有名望之重,可以为某曹郞官,然后荐之。李承元则台中六员,皆未知为人,以此推之,朝中士大夫知之者,亦必少矣。安有见在朝官有才行贤能,而人无知之者?此则不可谓有才行贤能也。其所历任,司勇、司果、司酝、广兴两司主簿而已,则不可有来历名望也。而一朝遽授工曹佐郞,人皆惊骇,有违国家重选之意。伏惟殿下重惜名器,快断改正。
御书曰:
台中六员虽皆不知,铨曹有所知而选用。各举所知,孔圣所是,何必待台员尽知之然后可用人乎?
○传于承政院曰:“今旱灾之甚,未知为某事失而然也。然冤莫大于刑狱,都承旨所鞫义禁府囚番佐,亦以无罪而久系,如此之人,须分辨放之。”
○分遣史官、宣传官、兼司仆、内官等于东西南北中五道街巷,审察祈雨之状。
○日晩骤雨。
○都承旨宋瑛自义禁府来启曰:“番佐前问时云:‘祖母遇害后,叔父成根以祖母所藏奴婢文记,即授我使藏之。’今日更问,则:‘祖母被杀后,成根以其文记,即授其妻使藏之。及事发,安城郡守以差使员推问时,成根以其文书贻我,谓我曰:“若问于汝,答曰,祖母被杀后,成根即授我也。’”此说实直辞也,故番佐已保放。三切邻则有更问事,不可放也。”传曰:“知道。今旱灾之变,虽不知因某事而致之,予恐子而杀母如成根辈有以致之也。是不可不速鞫也。”
7月6日
[编辑]○丁卯,下书济州牧使许熙曰:
曩者崔溥奔丧渡海时,尔求得牢致船以给之,故虽见漂流,同舟四十三人,皆得生还,尔岂无助?予甚嘉之,特赐表里以赏之,至可领也。
○传旨刑曹曰:
聚街童祈雨,本为至诚祈祷,期于得雨,而或设杂像戏玩之物,或不设香卓,至为亵慢。其鞫之。
○传于承政院曰:“予闻判决事金敬祖勤谨听理,然不无淹滞。置兼判决事听讼有例,今欲置之,何如?”承政院启曰:“置堂上二员,各执所见,听讼恐益迟滞也。无已则有一焉,分二厅何如?”传曰:“甲可乙否,有可疑之事,当取禀于予,剖决也。”仍以金砺石兼判决事。
○司谏院正言柳坰来启圆觉寺、李承元等事,不听。
7月7日
[编辑]○戊辰,视事。左副承旨金克俭将刑曹三覆启本启:“咸安囚末同杀人夺牛罪,律该斩不待时。”司仆寺正姜龟孙将刑曹三覆启本启:“星州囚金末同谋杀白仁亨罪,律该绞待时。”皆从之。司谏李仁亨启曰:“李承元无来历,而叙于工曹郞官,未便。”上曰:“虽无来历,然无痕咎,何可弃之?人有来历少而可以堪事者,来历多而不能堪事者,必计来历之多少而用之,则铨曹用人,无乃有妨乎?且承元之为人,台谏以为我未知也,以是弹之,甚不可也。若待台谏之尽知然后用之,则于政体尤为未便。台谏之中,岂无新进之辈?其不能尽知朝中之人,的矣。设若铨曹听其请托,而用不肖人也、无行人也,则驳之固宜,承元则不然,用之何妨?”仁亨又启曰:“外方官吏刑讯罪囚,至于十次,以此殒命者多矣。自今具由取禀何如?”上顾问左右,大司宪成俊对曰:“非特外方,京中亦如是。然驰启取禀,则往来之间,岂无迟滞哉?取禀于监司斯可矣。”上曰:“若有罪者则可矣,无罪者受讯杖至此,则是可虑也。”广陵府院君李克培曰:“监司足以裁断,何必取禀?若必取禀,则刑曹必不胜启矣。”
○日本国对马州宗彦七贞秀遣人来献土宜。
○倭护军彼古三甫罗等二人来朝。
○都承旨宋瑛启曰:“臣今日往义禁府,鞫朴成根及事干人,皆不服。前日教云:‘朴成根拷讯,当不计日数次数。’然此事时无赃物可验,住石又不服,则亟刑成根,恐未稳。不干切邻及住石等,保放若何?”传曰:“彼行大事,而谋及邻人乎?住石亦实不与,其皆放之。成根刑讯,何以再启乎?”瑛曰:“前日之所启,以李孟文往阴竹,若得赃而来,则事证具备,当不计日次刑讯。孟文不得赃物,而事干又不承服,故敢启耳。”传曰:“内隐同及若德已言成根之事,令与成根面质可也。”
7月8日
[编辑]○己巳,视事。献纳朴义荣启曰:“权操、柳孝孙奴婢,不宜属公。”上曰:“此事,台谏何以言之?天之生人也,初岂有奴主之分哉?若人各自私其奴婢,窃人主生杀之权,折指炮烙,惨戾暴虐,无所不至,岂可乎?”持平李禄崇启曰:“权操、柳孝孙所为虽惨虐,必因奴婢拒命,施之以严刑。今以奴婢一族,皆令属公,则将恐豪奴与其主抗衡也。”上曰:“台谏以权操等所为为可乎?以奴婢拒命,而可施惨酷之刑乎?今以此奴婢属公,则世之有奴婢者必将曰:‘以数少奴婢,犯此等罪属公,则于家不利。’或有不遂其怒者。然则此法不亦有利于其主乎?改之未便。”禄崇、义荣更论李承元不合佐郞,上曰:“尔等若曰承元心行不肖,不合六曹则已;徒以尔等所不知请改之可乎?前者具谦除庆尚道兵马节度使时,台谏固争其不可,予独排群议而任之,具谦无有过失,满期以递。凡用人,岂可若是其偏耶?且铨注人物,铨曹任之,台谏随其所失而弹之,不宜如是。予闻承元颇能识文,姑试之。”初,柳孝孙推鞫时,其受刑婢子闻己之将属公也,面骂孝孙曰:“尔前日欲奸我,我不从之,故今至于此矣。”孝孙惭甚。其婢子又骂曰:“汝不欲奸我耶?”闻者痛愤。权操奴秃隐众之妻诬告曰:“浮流女尸,即操所杀。我明白见知。”云云。按律当死,上特减死。
○传曰:“停祈雨,开南门,还市肆,击皮鼓。”
○司饔院提调玉山君跻等启曰:“今既得雨,请复膳。”传曰:“庆尚道雨泽,予既闻之,他道则时未之闻,予岂安心乎?”不许。
○上以雪城守铁丁、管领等论赏可否,议于议政府及诸宰。沈浍议:“李哗所犯,其端已露,虽非铁丁,安能掩覆?铁丁初非发告,论赏不当。且其得情,非因管领手本,则管领亦不当论赏。”柳子光议:“弃尸初,不知何人所为,国家欲得犯人,悬赏购捕,必欲得犯人,而使人告之耳。李哗奴内隐山负同非尸身投弃开川,因管领手本推鞫内隐山,乃云弃尸于三间屏门,官吏失听。铁丁以三司不取招内隐山言诠为启,则非自知犯人而进告,勿赏为便。若管领则其手本,乃其任也,何必论赏?”李铁坚议:“李哗所犯,虽非铁丁,而事端已露,李哗与切邻奴婢幷囚推鞫。但其间或密封,或告诉纷纭,以此稽缓耳。铁丁所启,但内隐山投尸开川,言端不取招而已,则实非初告,论赏未便。管领亦非是事发前进告,李哗邻里人指哗家杀婢子,因问被杀人去处,其家授绵布乞止时,邻里人见知者有之,事难可掩,故不得已进告,论赏亦未便。”成俊议:“李哗虽已发觉,事端未著,因铁丁启达更推得情,差等论赏何如?管领当初受赠,后恐发觉,不得已进告,论赏未便。”韩僴议:“李哗所犯,虽非铁丁告诉,事迹已露,难以掩覆。况铁丁初非发告人,论赏未稳。又管领因邻里人告诉,不即进告,暗受赠遗,势将难掩,不得已告诉。且如此等事,管领所任,不必论赏也。”朴安性议:“因铁丁之启,乃得犯人,虽不如初告之例,差等论赏,示信何如?若管领,本以所任,受赠时有见知者,恐其败露,不得已而告之,不可并赏。”传曰:“承政院亦议启。”宋瑛、韩堰、李季男、金克俭议:“管领之告,乃职分事也,铁丁之告,乃在于李哗被鞫之后,皆不合传旨论赏之例。然管领则当鞫无据之时,却贿货呈手本,铁丁则当李哗掩罪不服之时,以所闻疑端启达,缘此得情,皆宜略加赏赉。”传曰:“铁丁给绵布五十匹,管领给绵布二十匹。”
7月9日
[编辑]○庚午,传曰:“讲武,所以获禽兽而荐宗庙也。若讲武而不得禽兽,则乌用哉?今观左议政议,以为讲武之所,有妨于民,是语诚然,然讲武之所,不可废也。而苑囿提调广张其场,使民无樵采之所则不可。其令文臣,偕提调往审量定,而不害于民可也。”承政院佥启曰:“讲武大事,而民之生利,亦不轻也。须令事知重臣往审,则庶几两便。”命卢公弼往审。
○命召司仆寺提调尹壕、李铁坚,传曰:“诞日、正至政府六曹进上马择封时,卿等其亦与知乎?”对曰:“未也。”传曰:“凡进上之马,兵曹令近仗勒夺人马,而以儿马三匹偿之。且畜一马者,见夺熟马,而得儿马谁肯乐为之进上?而勒夺人马,于事体亦未便。予欲优给其价,使人人乐于献马。其纳内立马者,给熟马一匹、儿马二匹;纳本寺者,给熟马一匹、儿马一匹;自愿受布者,给京储绵布何如?以此议启。”
○传旨司仆寺给蜥蜴祈雨行香使朴楗儿马一匹。
○苑囿提调启事目:
一,禁山外可猎之山数多,而诸邑守令进上依凭,日日驰猎,未便。山势看审立禁标,使不得私猎,犯者论罪。一,世宗朝,讲武场内,持弓矢牵狗人并禁,如此犯令者论罪。一,京畿贫民专以柴炭资生,而山直监考诈称犯禁,夺人财产,未便。今后痛禁。一,诸场内山直,可当人,守令抄定,监考则本邑守令,审知山形有识人望,报兵曹差定。讲武时则令监考指路侍卫。
命议于领敦宁以上。沈浍议:“今事目似是,而有难行处。深山巷谷,潜行田猎者,捕告为难,臣以谓断不可行。但申明讲武场,禁猎之法而已。”尹弼商、李克培、尹壕议:“依事目施行。”洪应议:“依事目施行。但禁山从约择定为便。又意园囿革罢,先王美事,今又复立,禽兽繁息,岂在于能守不能守也?凡物之消息盈缩,自有其理。若更差山直、监考,使汎滥操纵,则以柴炭资生者,颇有病焉。”卢思慎议:“依事目施行。但第二条讲武场持弓矢论罪事,猎取禽兽者禁之为当。持弓矢牵狗而偶过者,并皆论罪,恐亦为过。第三条禁山外刈柴者,在其官守令禁断,非苑囿提调所知。”传曰:“依苑囿提调事目。”
7月10日
[编辑]○辛未,国忌。
○传曰:“今雨泽已足,欲请两殿复膳。”承政院启曰:“近日之旱,不至太甚,而诸道今有雨泽,已有西成之望,上教允当。”即命都承旨宋瑛诣昌庆宫请复膳。两殿教曰:“主上复膳,则予等亦复之。”瑛回启,传曰:“其复膳。”
7月11日
[编辑]○壬申,永安道观察使李封来启曰:“本道筑城、军籍、量田、讲武、进上等事,皆是大事,不宜一时并举。臣意以谓军籍、筑城事,姑停何如?本道禾谷,今年稍茂,量田不可缓也。”传曰:“筑城、军籍事,姑停之。”
○下书诸道观察使曰:
山麓杂草茂盛处及已前互陈起耕山田则已矣,久远茂密大山,尽数斫伐耕垦,日至童赭,甚为不可。卿悉此意,分拣禁断。然守令等,不分拣禁断当否,境内可耕之地,草树稍密,则并皆厉禁,使民不得耕食,或至于刍荛牧童,亦不得往来于其间者有之。其详谕守令,勿使滥禁,以贻民怨。
○罢酒禁。
○传旨吏曹:
吉城、明川两县员,已令勿挈家赴任。今后以三十朔为递期。
7月12日
[编辑]○癸酉,视事。弘文馆校理朴承爚启光州囚私奴李介叱同驱打本主丁谞推案。上顾谓左右曰:“介叱同本是买得之奴,而又无的实文券,则其心以为我非尔奴也,故敢尔。今断以奴子驱本主律,未便,其减死。”左尹金宗直启曰:‘光州居权德荣妻,宗室女也,通其奴生女,前年成婚,曾令光州推鞫,而适禹允功变起,未果毕推。此事关系风化,不可不鞫。“上曰:”宜遣敬差官鞫之。“正言安润德曰:”前者枉刑奴婢人等奴婢,令属公贱。夫枉刑之人,诚为残酷,然此法一行,则臣恐豪奴悍婢,必将弱其主而陵侮之矣。“上曰:”都城之内,为此残酷,或以金刃,或以炮烙,不畏国法至此。若其宽贷,无所惩艾。“润德又启曰:”青瓦之功太重,虽阙内亦未尝轻用,今用之于奉先,甚不可。“上曰:”奉先寺随毁随补,礼亦宜之,尔等不言可也。“润德曰:”殿下常教曰我不好佛,而今所为如此,则臣恐殿下虽不好佛,而得好佛之名矣。“上曰:”尔等虽谓我有好佛之心,然我无是心。尔等虽屡言之,庸何伤?“执义李宗灏启曰:”诸邑军籍差错色吏,皆令入居,而其间或有脱漏者,令更核实何如?“上曰:”可。“
○传曰:“早暮勤仕,莫如六承旨、注书、翰林也。黑麻布团领各一领造给。”
○光山京在所堂上徐居正、任元濬、金谦光、申浚、成俊、金伯谦、金砺石书启:“今光山土地割属于五邑,请屯田所在及沙器所,仍属本邑。”命议于领敦宁以上。沈浍议:“东角里屯田,特命赐给为便。”尹弼商议:“沙器所则诸邑未必皆有之,光山虽无此里,可以贸易而用。但屯田还给为便。”洪应议:“臣初拟议,光州既以降县,四面土地不须割属。东角里等依所启还给何如?”李克培议:“令该司便否议启。”卢思慎议:“屯田、沙器所,并还给何如?”尹壕议:“光州既已降县,其土地若不分割,更无惩恶之路。依前议不动何如?”传曰:“屯田、沙器所皆还之。”
7月13日
[编辑]○甲戌,视事。大司谏尹慜、持平李禄崇更论启柳孝孙、权操奴婢不宜属公事。上曰:“虽自家奴婢,岂宜加诸金刃炮烙之刑乎?心术暴恶,不畏国法,岂人人所忍为哉?以近日密告观之,如此恣行不义者,必多有之。但管领知情而不告,法司不知而不劾,风俗何由而正乎?风俗之薄,专是教化不行也,则尔等以此人之事为是耶?”尹慜、禄崇对曰:“臣等非以孝孙为是也,但律有尸亲人口当房属公之条。今孝孙等虽加枉刑,其奴婢皆不至于死,而一族属公,似乎未便。”上曰:“此非奴婢告家长之例也。事发于密告而推之也,其一族若不属公,则彼必逞忿而侵虐,将无所不至,故并令属公耳。”青松府院君沈浍、左议政洪应启曰:“果与律文相违,台谏之启是也。”上曰:“如此之事,台谏当论之,以正风俗可也,而今反言之,何也?”尹慜又启曰:“臣闻奉先寺以青瓦改修。青瓦功役重大,而用之于佛宇,于大体何如?”禄崇启曰:“此非随毁随补,万世相传之所也。且先王影帧,不宜安于佛宇,斋宫可无也。”上曰:“然则其当撤去之耶?此非他寺之比,乃先王影殿所在,而如此言之,何也?”顾问左右曰:“何如?”皆不对。禄崇启曰:“臣非谓撤去也。随毁随补为未便耳。”
7月14日
[编辑]○乙亥,顺淑公主卒。停朝市三日。公主,上女也,年十一。传曰:“公主年少,未成人也。丧葬诸事,不必一从横看,斟酌为之,除殡即葬。”
7月16日
[编辑]○丁丑,故𤥽子众生上书曰:
伏以臣祖母杨氏选入世宗大王后宫,得生三子,长曰:“臣父𤥽,次曰寿春君玹,三曰瑔、文宗在东宫时,乃生鲁山,杨氏承世宗之命,躬自抚养。及鲁山被罪,杨氏以缘坐赐死,则其子理无完全。玹先没得免,追坐臣父𤥽及瑔,去乙亥年皆付处于外。臣父𤥽在咸阳,世祖大王曲加矜恤,衣服珍异之羞,连续赐赉。至戊寅年乃生臣,翌年己卯不幸病殁。世祖大王命备棺椁葬之,又虑妻子失业,命遣臣外祖权格护率上京,俾遂其生。若得延年,少蒙再造之恩,臣追念及此,心焉如割。臣窃以为鲁山外舅宋玹寿、姻亲郑悰惧被极刑,其子琚及眉寿得通仕路,并登显秩。臣非徒缘坐之缘坐。事在未生之前,派接璿源,身罹禁网,犹不得齿常人之列,此臣所以仰天摧心,泣尽继血者也。今臣之事,非如他人身犯罪辜,犹或在赦原之例,亦非在下之臣所能擅达。事至如此,则臣之危迫之情,无路上达,敢冒天威,仰渎圣听。
命领敦宁以上及政府议之。尹弼商议:”杨氏在先王朝身犯重罪,事关宗社,其子孙不可轻议。“沈浍、洪应、李克培、卢思慎议:”臣未知𤥽之所犯轻重,其子之得叙与否,不可以擅度。“尹壕议:”𤥽之罪未知其详,𤥽若缘坐,则众生终身禁锢,似为怜悯。然事干乱逆,轻议为难。“李铁坚议:”𤥽之罪犯,臣未的知,众生许通仕路当否,不敢妄议。但其初已分拣付处。“孙舜孝议:”世祖大王靖难之后,或赐死,或为功臣奴婢,或徒流,随其罪之轻重而区处之。其时臣从仕末流,未及详知,区处文案,俱在义禁府,令其司相考,上裁施行。“李崇元议:”𤥽之罪名,臣未详知。先王既以奸党罪之,其子众生不可以许通仕路,附之属籍也。“命留承政院。
7月17日
[编辑]○戊寅,倭中枢平国忠等二十二人来朝。
○传曰:“公主、翁主三殇内早逝一应丧葬,依礼曹所启,公主则依顺淑公主例,翁主则依淑慎翁主例,以为恒规。”
○司谏院大司谏尹慜等上箚子曰:
臣等窃谓刑杀,人主大权,不可下移,一有擅滥者,则宜抵其罪。今者柳孝孙、权操愤其奴婢横逆,不告有司,枉加酷刑,或穿其筋,或断其指,残忍莫甚,法所当惩。然其刑奴婢及奴婢族属,并没于公,此则律外事也。谨按律条云:“若奴婢有罪,其家长及家长之期亲若外祖父母不告官司驱杀者,杖一百;无罪而杀者,杖六十、徒一年、当房人口悉放从良。”以此律断之,则虽杀奴婢,只放当房人口,不宜放及踈远之亲。况孝孙等滥刑不至于戕杀乎?三尺之法,万世通行,不可以一时喜怒而为之低昻也。且先王创寺于园陵之傍,名以奉先,饰以金碧,盖以青瓦,以为万世不朽之计。自古帝王未闻以寺刹,为奉先之地、求福之所也。借曰:“是寺为先王而设,不得不以青瓦盖之,则先王陵庙尚不用青瓦,而用之于佛宇,可乎?窃恐奉先之义偏重于寺刹也。今虽不能撤去,岂可劳民费财,更做难成之物,随毁随葺,以侈无益之佛宇乎?伏望特留睿思,亟收成命。
传曰:”既谕之详,不可如此其渎也。“
7月18日
[编辑]○己卯,谢恩使成健回自京师。
7月19日
[编辑]○庚辰,司宪府掌令权景禧来启曰:“日者臣等请勿叙林重,已蒙允可,而今无成命,敢请。”传曰:“果如尔言,予忘之矣。”即命勿叙。
7月20日
[编辑]○辛巳,传曰:“讲武时军士,毋得侵损民间禾稼。若有犯者,当罪其将。”
7月21日
[编辑]○壬午,前此,朴成根供云:“阴竹本家厅中,果有掘地埋瓮,置匹段等赃物。”即命义禁府经历金薰往审之。至是,薰来启曰:“臣搜索成根家,厅中果有掘地埋瓮处,瓮则已出置厅中,而无赃物。问其婢,则曰:‘所盛之物,皆成根衣服,今置于族人家。’臣即驰往其家索之,果得衣服一笥。其家人云:‘此乃成根衣服也。’又得绵布二十馀匹,问其来处,其家人云:‘此则乃自家所储,将欲用之于婚姻时也。’臣疑成根赃物买卖之物,幷其衣服赍来。其事干人,亦皆拿来。”
7月22日
[编辑]○癸未,都承旨宋瑛启曰:“成根赃物,金薰不得而来。但昨日番佐〈即於宇同女也。〉言:‘既殡大母之三日,与成根及其妻会食于一处。成根之孺子,持木印为戏,吾取而见之,则乃大母姓印,而前后文券所着者也。“此印系于新制单衫之纽,而大母遇害之时,贼幷取之。汝于何所得之耶?”孺子曰:“吾父与之。”成根即夺而与之,曰:“得于母殡之檐下耳。”已而闻敬差官下来之奇,以火烧之。’问于成根,则悉如番佐所言。”上曰:“此亦一赃。然成根之狱,非强盗例,不必求其赃物而质之。成根既服,以此正其典刑可也。其召委官等议之。”洪应等启曰:“上教允当。但往石、郑韶未服,而先定成根之罪,则恐彼复生异计。请待二人承服,然后定成根之罪何如?”传曰:“可。”仍传曰:“郑自淳以下事干人放之,而坚推往石、郑韶,则彼知无计自免,既承服矣,放之何如?”应等对曰:“自淳事迹,涉于绸缪,不可放也。”
○司谏院司谏李仁亨等上书曰:
臣等谨按《易》曰:“上天下泽,履。君子以辨上下,定民志。”夫上下之分不明,则民志不定;民志不定,则纪纲紊舛,国非其国矣。我国自箕子制为奴婢之法,贵贱之分,截然不紊。凡主之于奴隶,虽不告有司而擅杀,犹贷其罪,以其重名分而严上下也。以此防之,豪奴悍婢,横逆其主,至于贼杀者,间或有之,良可寒心。今者柳孝孙、权操滥刑之罪,不可不惩,然而其受刑奴婢族属,并没于公,臣等窃以为不可。稽之于律,奴婢有罪而其主杀之,则罪止于杖;无罪而杀之,则罪止于杖与徒,其放从良者,不过当房人口而已。孝孙等滥刑奴婢,不至于戕杀,而既抵其罪,又放其奴踈远之亲,臣等不识殿下此法特用于孝孙、权操而止耶?抑以谓永远可行之法耶?奴主之分既如彼,律文所载又如彼,而国家用法如此,则凡为奴婢者,将不安其分,而借此以为语曰:‘我虽今日横逆于主,他日亦不过为公贱而已。’欲背其主者,何惮而不为?然则名分紊矣,上下何由而辨,民志何由而定乎?臣等窃恐殿下此法,不可以示民而训后世也。且奉先寺特出于先王追念之心,非合帝王奉先思孝之道也。《诗》曰:“岂弟君子,求福不回。”岂可以佛刹为奉先之所、荐福之场乎?若曰:“是寺为先王设,始以青瓦盖之,当以青瓦葺之,虽劳民费财,所不得已。”则假使先王以黄金为屋瓦,则殿下亦以黄金葺之乎?而况先王庙殿尚不用青瓦,而用于寺刹,是则西域胡鬼之庐,反尊于先王于穆之清庙矣。今观寺刹之用青瓦者,非独奉先寺,有圆觉寺焉,藏义寺焉。若今年修奉先,明年修圆觉,又明年修藏义,随毁随葺而不已,则其为劳民费财,宁有既耶?殿下虽曰不惑于佛氏,而所为如此,则后世子孙,孰知殿下之非真好佛也?窃恐后嗣之尊崇释教者,以殿下借口曰:“我先王圣学高明,洞见异端之真伪,犹且如此,我何独不然?”寺宇倾毁则修葺之,台谏谏争则不纳之,佛宇金碧之饰,将岁增月益,而其害无穷矣。伏愿殿下更留三思,亟寝成命。
不听。
7月23日
[编辑]○甲申,视事。司仆寺正姜龟孙将刑曹启本启:“星州囚金未同射人罪,律该绞。”上曰:“若于妒忿间,偶以瓦石掷之,或以木箭射之,则其情非欲杀之也,犹可恕。未同以刃箭射人,其不至于死,幸不中胸腹耳。可依所启施行。”典翰李昌臣将刑曹启本启:“典狱囚崔玉山强盗罪,律该斩不待时。”从之。执义李宗灏、献纳朴义荣更论启柳孝孙、权操奴婢不宜属公,不听。宗灏又启曰:“近日如推刷、筑城、点马、灾伤、入居从事官等,使命烦扰,恐贻民弊。请可兼者兼之。”上曰:“凡事人各任其责,乃可完事,此等事似难相兼。”刑曹参判李陆启曰:“居昌县居李成谨,参判李约东姊妹之婿也。于年前在家,忽遇夜间,恶少成群,火其家为寇劫之状,成谨惊惶出门,斩其头即遁去。其后别无盗,遂皆散去,至今未知何人所为。前此,成谨尝以全罗道居公贱漏落人,陈告于官,厥后闻其人,自全罗道往庆尚道有见之者,疑是此辈怀怨而为之也。然未能的知,未得发状。监司、守令想已闻知,而亦不启闻矣。”上曰:“其时奴子等,岂无救护者欤?”李约东启曰:“惶惑之际,遽斩其头而遁去,虽欲救之,亦无暇矣。臣等疑是被告者所为也,然无证可验,故未能的指为其人所为也。”李陆曰:“败常乱俗,莫甚于此。虽无明验,姑推此辈,则庶可知矣。”上曰:“时无明证而遽鞫此人,则无辜横罹者必多矣。”
7月24日
[编辑]○乙酉,视事。弘文馆校理金寿童将刑曹启本启:“罗州囚私婢玉今与奸夫朴内山共谋杀本夫金仲夫罪,玉今律该凌迟处死,朴内山斩待时。”工曹佐郞权瑸启:“杨根囚良女性今与奸夫李莫同及族人都致共谋杀本夫李勿金罪,性今律该凌迟处死,莫同、都致斩待时。”皆从之。掌令权景禧启曰:“凡听讼官吏,或以族属,或以交友,纷纭引嫌避之,皆是法外相避,以此决讼稽缓。今怀义都正菆等讼事,诸司皆有相避,令政院处决。政院,出纳王命而已,决讼非其所也。请立禁条,以祛此弊。”上曰:“怀义都正讼事,今已决矣。相避之弊,果如所启。但该司不听法外相避可也,不须别立新法。”仍问左右,尹弼商、洪应、李克培启曰:“相避之法,著在《大典》,法外相避,勿许受理,则自无此弊。”正言柳坰启曰:“诸司参外官奔走服役,而无一根随,提调则滥率驺从,司中使令亦或不足。请须禁止。”上问左右,尹弼商、洪应、李克培曰:“丘史加率,自有禁章。阙内则兵曹,阙外则宪府检察,则自无此弊矣。”上曰:“宰相虽或有加率者,岂尽加率乎?如此不法之事,法司当禁之,今不可立新法也。”坰曰:“守令带率奴婢,自有额数,而类皆加率。若以时摘奸,则庶几自止也。”上曰:“此亦法司所当纠察也。”坰曰:“宪府员,岂能长为台长乎?以故不无人情,不能尽心检察也。”景禧曰:“本府于守令赴任时及凡禁乱,皆令衙前发摘,衙前容私则未知也,本府非不致虑也。”左右皆曰:“法司当执法而检察之,不必立新法也。”坰又启奉先寺青瓦修理之非。右赞成孙舜孝启曰:“诸道灾伤,以推刷敬差兼之,似乎未便。推刷事紧,当常在都会官,而灾伤敬差官则当驰骛看审,臣意以谓二事不可得兼也。以点马兼差何如?”上问左右,克培启曰:“灾伤,国之重事,不可以兼也。”左右曰:“灾伤敬差官,岂能一一踏验,处处审验,以摘其奸伪乎?推刷、灾伤,可以兼行也。”上曰:“诸道使命烦多,故兼差耳。”景禧曰:“今年虽不大歉,亦不可谓有年也。诸道使命烦多,请兼差。但推刷郞厅赵峙、金永瑞、郑以挥三人皆庸劣,不满人望。推刷重事,不可委诸此等人也。请改差。”舜孝曰:“此三人虽不能剸烦治剧,于推刷事,则可以裕为矣。”舜孝又启曰:“凡诸邑妓女,士大夫作妾家畜,以自己婢年岁相准者赎身,仍嘱官吏,冒受其婢物故立案,潜隐还役。故今推刷时,考准者皆物故立案,无一人现存以国家壮实之人,换有名无实之人,甚不可。其物故者,请依逃亡人例充立。且自今以后,凡赎身者,虽远邑之妓,其充立者,于所在官案付役使,则庶无奸伪之弊矣。”左右皆曰:“已往之事,考之无据,且物故者,不可以充立也。”上曰:“台谏以全罗道失农二十馀官,请勿征兵。失农与否,时未的知,是必六月间有旱气也,然岂可不征兵乎?”洪应启曰:“征兵不可过多也。大征军旅,而山险路狭,布陈为难。曩者讲武时,军士杂沓,失伍离次,殊失军容。今年征一二万以阅之,明春又征馀兵以阅之为便。”上曰:“曩者之事,因云雾迷路也,非军多之故也。待诸道失农启本后,当酌量处置。”洪应启曰:“讲武时驿马过多,至发黄海、平安之马。此两道使命烦数,驿路凋弊,移定忠清道何如?”上曰:“可。”
○苑囿提调赵得琳、具谦与卢公弼往审讲武场,书启曰:“臣等审定打围处,分日数,九日打围,十日还驾。但平康、铁原等处讲武场傍近居民云,禽兽罕稀不如昔日,臣亦罕见,或往往见之矣。”传曰:“讲武非徒阅兵,以荐禽为重。若于无兽处打围,初日未获,二日未获,至于获之,而后荐之,恐亏事体。且此等处禽兽稀罕事,非徒今日言之,前年亦有言者。以故予欲于黄海道初面讲武,其时台谏以此道恶病大兴,不宜往狩。予不听之,遣李阳生、洪利老看审,阳生等承台谏之意,以为山险地窄而无禽兽,予怒其诈而治罪。虽以恶病为辞,昔在太宗朝,讲武至海州等处,不可以恶病言也。其以此意,议于领敦宁以上与政府。”沈浍议:“京畿、江原等处兽迹虽稀,若以数万之众,驱之则岂无所获?且土风随时而变,臣闻昔日黄海道称为丰海,人居稠密,无恶疾,时称乐土。臣意太宗讲武,正当其时。今则人居稀少多林薮,禽兽繁息,然恶病所在,大驾安敢一日驻跸乎?”尹弼商议;“讲武非徒阅兵,荐禽最重。黄海道禽兽繁多,宜于讲武。但风气不顺,大驾深入久驻未安。如初面平山等处,似无妨,然士卒再度涉江之弊,亦不可不虑。”洪应议:“前年黄海道看审者,来言无禽兽,且言地窄行军为难。今更令看审,果如前言,则于江原道讲武为便。”李克培、尹壕、李铁坚议:“黄海道风气甚恶,臣等以此为虑。如不得已,则初面遣人,便否看审为便。”卢思慎议:“自京城四五日至黄海地境,而所过无打围之地,十日,大军恐未及往还。”孙舜孝议:“臣闻黄海道风气殊恶,而黄州、凤山尤甚。今则少衰,深入其道,似不可也。初面平山、瑞兴等处则无妨,但路狭江隔为不便耳。臣心以为江原、黄海巡狩之地,皆山间路狭,人众难容,军士减数为便。东班三品以上、宗亲三品以上皆随驾,恐烦扰也。”慎承善议:“江原道禽兽虽曰无之,岂皆处处绝无?合围驱下,犹或可获。且黄海道恶病兴行,大驾久驻,心实未安。”李崇元议:“黄海禽兽多处,皆有恶病,若牛峯、兔山等处,虽无恶病,山险布陈不便。今者审定处,阅兵猎兽虽不多,于荐禽,岂至不足乎?”兵曹判书鱼世谦、参判李琼仝、参议尹垓、参知林寿昌议:“讲武非徒阅士卒,荐禽为重。江原等处禽兽稀罕,则于蒐狩之举,恐为未称;黄海远邑则道路遥隔,且风气不顺,大驾行幸未安。平山、载宁、凤山、牛峯、兔山等处,道路便近,且有禽兽,令苑囿提调与赵得琳更审波吾达道路,启达后议定何如?”传曰:“大臣皆云黄海道有恶疾,今秋讲武姑定于江原。”
7月25日
[编辑]○丙戌,视事。左副承旨金克俭将刑曹启本启:“万顷囚私奴检达驱其主之贱妾子众伊罪,律该斩不待时。”上顾问左右,领议政尹弼商启曰:“众伊与检达常相比肩服役,素无奴主之分,而众伊乃检达之六寸弟,常以弟待之,故至此耳。”上曰:“减死可也。
7月26日
[编辑]○丁亥,司宪府大司宪成俊等合司来启曰:“本月二十四日朝启,正言柳坰请禁诸司提调多率根随者,上教以为法司当自检举也。坰更启云:‘宪府官吏,岂能长为台长乎?以故皆不尽心检举。’臣等俱以庸劣,待罪法司,岂以成败为虑而不尽心乎?柳坰所启如是,岂无所闻而然乎?宪府、谏院同一法司也,若有大事则共议之。而坰之言如此,臣等不敢安然就职,请避嫌。”传曰:“卿等之意,以柳坰之言为是耶非耶?若以为非,则当推鞫矣。卿等以为何如而来启耶?”成俊等启曰:“柳坰之言如此,必有所指者矣。臣等岂以柳坰之言,为是非乎?但避嫌而已。”传曰:“谏院非指今之台长而言也。何至于避嫌?”成俊等启曰:“宪府谏院虽非一司,有大事则合司议之,经筵书筵则日日相从,同一体也。互相是非而就职未安,乞罢臣等职。”传曰:“柳坰之言,非的指某人也,以大槪言之耳。其勿避嫌。”
7月27日
[编辑]○戊子,日本国肥前州下松浦三栗太守源满、上松浦鸭打源永、松浦志佐一歧太守源义、对马州太守宗贞国、国分寺住持崇统遣人来献土宜。
○正言柳坰来启曰:“昨日司宪府以臣所启之言,阖司避嫌。大抵台谏一体,宪府避嫌,在职未安。”传于承政院曰:“台谏相为避嫌,岂是美事?坰可换差。”
7月28日
[编辑]○己丑,司谏院献纳朴义荣来启曰:“日者柳坰以诸司提调多占丘史、守令加率奴婢事启之,语及宪府,避嫌不允,坰亦避嫌而命换差。坰初不以此事议于同僚,只以所闻径达。然坰岂无所闻而启之乎?坰既以不能检举,指论宪府,宪府不固避,台臣体貌何如?”传曰:“坰初不指的宪府,故予不允。宪府避嫌,坰又来避嫌,予以谓台谏一体,凡事必皆会议,坰若在谏院,势必不容,令换差耳。今尔等所启,意欲推问柳坰也。若问柳坰,则必当又问宪府不能检举之由,如此则事体何如?尔等必愤同僚见递来启耳。”义荣曰:“臣等岂为柳坰之递而启之乎?坰固当换差。宪府初以柳坰不能检举之言避嫌,不允,昨日又欲避嫌,方会朝房,闻柳坰换差之命,退去。宪府若诚心引嫌,则坰虽换差,亦当避嫌不已。闻换差而遽退,其心似以坰之换差为快,于台臣体貌何如?以故敢启。”传曰:“议于领敦宁以上。”沈浍议:“多率丘史者,宪府未及检举,谏院启之,宪府避嫌宜矣。但宪府、谏院互相避嫌,有妨事体,幷换差何如?”洪应议:“司谏院谓司宪府不避嫌,于台臣体貌何如?此言过激。若坰指言当时台员不检核,则犹之可也,泛论其弊而不指的归咎,则宪府安用避嫌?以是论之,则谏院之言过激,而宪府亦何疑焉?”李克培议:“臣其日入侍朝启,闻柳坰启辞,非指论宪府,只于他言端偶尔及之耳。然宪府闻之,不得不避嫌,柳坰已命换差,则曲在坰矣,宪府何必再避?义荣又斥宪府为非,台谏相诋,事体未便。”卢思慎议:“若宪府闻柳坰之言,安然不避,则义荣言之可矣。自闻坰言,累次引避,而柳坰换差之命既下,则彼我是非已定,其不避何尤?”尹壕议:“果如义荣之启,则宪府似失次。然如此屑屑之事,弃之何如?”命政院议之。宋瑛、韩堰、李季男、金克俭、庆俊、崔应贤议:“谏院驳宪府似过当。”御书曰:“谏院之论宪府,非公乃私也。并换差。”
7月29日
[编辑]○庚寅,前此,司宪府以修改敬差官郑以挥等不堪任,累请换差,至是议于领敦宁以上。沈浍议:“郑以挥等四人,臣素无交分,又不与同事,未知贤否。但推刷与灾伤事,非谙练者,实难独断。且宪府必有所闻,启请不已,择人遣之便。”洪应议:“郑以挥、金永瑞、郑健,臣素未知其为人;赵峙,臣少与同游学,且居里闬,老于儒术,曾经察访、报恩县监,又军资主簿,其后退居几十年。历任虽少,谙炼时事,则是所长也。若推刷、灾伤等事,可以当之。”李克培议:“事之始末,此辈尽知。若改定他人,事必龃龉。灾伤先审启闻后,专治推刷事,则庶无差误。”命召司宪府,示诸宰议曰:“诸议如此,予欲试之。”
○议田税等第事于领敦宁以上。沈浍议:“面等第,乃祖宗良法,何必更改?”尹弼商议:“等第之事,反复筹之,虽分字等第,亦未免不均之弊,试之何益?不如依前议。”仍旧洪应议:“今年姑试之何如?”李克培议:“众议虽纷纭,世宗讲究详定,后世所当遵守,依前议施行。”卢思慎议:“今年农事不等处,以字等第,诚为稳便。然贡法若终不能改,不须试验以摇民心。”尹壕议:“字等第,依上教试验何如?”从洪应议。
7月30日
[编辑]○辛卯,诞日。百官以权停礼陈贺。
○赐宴领敦宁以上、六曹判书于后苑。入直兵曹、都摠府诸将、承旨、注书、史官参焉。以儿马十五匹为注,或射侯、或投壶以赌之。命赐胜耦各一匹。
八月
[编辑]8月1日
[编辑]○朔壬辰,司宪府大司宪成俊等来启曰:“臣等闻柳坰换差之命,臣等谓台谏之相是非,甲者见递,则乙者治事,如故有例,故臣等更不避嫌。谏院论臣等以为无台臣体貌,臣等就职未安,请避嫌。”传曰:“谏院非也。宪府则无所失,勿避。”
○刑曹正郞赵之瑞以倭护送官往庆尚道,承密旨,摘发广州、骊州、堤川、清风、闻庆、尚州、密阳、昌宁官吏不法事以启。
○传旨义禁府曰:
僧智冏掘发正陵,又偸狮子庵、福泉、楡岾寺金银佛像,其推鞫以启。
○以定为昭德永川君,尹慜通政礼曹参议,权仲麟通政司谏院大司谏,金首孙通政成均馆大司成,奉元孝奉正司谏院司谏,李世卿通善司谏院献纳,金崶奉训司谏院正言,李自健宣务正言。
8月2日
[编辑]○癸巳,雷。
○上幸慕华馆阅武。
8月3日
[编辑]○甲午,下书平安道观察使李克墩曰:“赴京使臣半道迎护送军,今后除守令押领,令节度使择秩高有武才军官押领。”
○夜,刑曹正郞赵之瑞诣阙启曰:“典狱囚强盗反狱,欧打官吏,狱卒越墙而逃。臣令巡军围立,捕获二人,请尽捕。”命遣军士急捕之,诘朝皆获。
8月4日
[编辑]○乙未,御经筵。讲讫,掌令权景禧启曰:“诸邑吏以军籍差错,徙边者多有暧昧。其弄权之吏巧辞得免,迷劣之人,反罹其祸,此不可不辨言。请以军籍从事官一人兼差御史,往正之。”上曰:“可。”
○传曰:“自今上言者,义禁府则勿经本府退状,只受司宪府退状。”
○御昼讲。
○前司直崔溥造水车以进。其制用以治田,上水则一人当轮头,运以两手,用以置船;刮水则一人坐轮傍,运以一手,用以运水,使在山襄陵,则作车若干。腹板须要长,而广虽四五丈不妨,轮板要长,肠骨要多,视腹板为之。自水边转水而上,当水落处,贮以为池,又以他车次次以上。大槪其机形长短,则随地势之高下;腹板广狭,则因取水之多少。其制则腹板上枕沟洫,下植水底,其长竟机之上下。挟板视腹板差狭,轮板视挟,板又差狭肠骨贯轮板中,不可偏倚。又轮板之长广、肠骨之疏数,亦须一般整齐,轮板、肠骨之数用奇。其轴视腹板之广,其辐视轮板之半,其毂当机头正中。其运轴之穴皆鋈铁,要令滑转;其肠骨连钉用竹,其机柱附钉用铁。前后四柱要大,中柱差小。其所制之木,则机用杉,肠骨用楡,轮板用樟,车肠用竹片约之。如不得杉、楡、樟等木,须用木理坚韧者;其轮板,用木之沉重者,要笃实方可。“
○传旨义禁府曰:
典狱囚崔玉山等十六人,反狱辞缘及典狱署官吏及狱卒,不能监守致令反狱辞缘,并鞫之。
○传旨司宪府曰:
刑曹官吏不用心检狱,致令囚人崔玉山等反狱,其推鞫以启。
○御夕讲。
8月5日
[编辑]○丙申,受朝参。
○御经筵。讲讫,大司谏权仲麟启曰:“齐陵祭执事,国家以开城府品官差之。臣意齐陵与健元陵不可轻重,请以近邑守令、教授差之。”上曰:“可。”
○御昼讲。
○御夕讲。
8月6日
[编辑]○丁酉,受常参。
○御经筵。讲讫,持平李禄崇启曰:“军籍差错该吏中暧昧者,分拣何如?”上顾问左右,领事李克培对曰:“军籍大事,不可轻易更改。若因一二暧昧遽尔纷更,则人人蜂起而告冤矣,军籍何时而毕乎?况西北之虚,不可不徙民以实之,故无罪者勒令入居多矣,况此有罪之人乎?”
○日本国肥前州松浦志佐一歧太守源义、下松浦五岛宇久守源胜、丹后太守源成、九沙岛主源次郞永氏、上松浦波多岛源纳、对马州太守宗贞国、守护代官宗助六盛俊,遣人来献土宜。
○义禁府启:“朔宁人佛丁打杀李孙事,初复检各异,情涉疑似,遽以故杀论定,不无暧昧,故取旨。”命大臣及承旨议之。沈浍议:“李孙致死后检尸,虽不分析施行,佛丁打杀施为明白服招,且逢打九日而死,打杀无疑。依律论断。”尹弼商、洪应、卢思慎、李克培、尹壕、孙舜孝议:“今观佛丁推考启本,多有暧昧,以故杀论断未稳。”宋瑛、韩堰、李季男、金克俭、庆俊、崔应贤议:“李孙尸伤,既是检验不明,又无欧打时证佐,不可以故杀论断。”传曰:“减死。”
○御昼讲。
○御夕讲。
8月7日
[编辑]○戊戌,受常参。
○御经筵。
○大司宪成俊等书启曰:
臣等所启军籍误错,不分拣入居事,民之冤抑,莫此为甚。非徒伤和,深恐怨归于上,臣等所以缕缕陈启,不能自已者,以此也。兵曹咎臣等,曰:“只听人吏所诉,不考本曹启本。”臣等虽无识,安敢以不实之言,诬论于上前?臣等先受人吏诉状,次取兵曹启本,彼此凭考,相违者置之,相同者抄启,此岂无迹之言?若令外人将臣等所抄凭考兵曹启本,则可验也。兵曹又言:“前此两界入居,勒令抄送,今此人吏既已迟晩取招,虽间有未尽,并令入居何妨?”然勒令入居,当初择其富实抄定,彼亦自以富实,已知难免。臣等以为凡大臣于国家事,唯务便当,不宜务胜。事苟得宜,民苟得安,虽屈于人何损?初兵曹差遣敬差官,不拣谙练者,皆用新进不更事之辈,终误大事。及臣等驳之,反复弥缝,非务胜而何?非自掩其过而何?臣等若从兵曹之意,含默不启,竟使无罪之人,枉被罪辜,则于事体何如?
传曰:“卿等指言兵曹务胜,兵曹无务胜掩过之迹,而所言若此可乎?”
○御昼讲。
○御夕讲。
8月8日
[编辑]○己亥,受常参。
○御经筵。讲讫,大司宪成俊等,更启军籍暧昧之事。上顾问左右,领事洪应对曰:“国家之事,当公以处之耳。其有暧昧者,许令分拣可也。”上曰:“虽然军籍该吏所犯甚大,虽或一事暧昧,他罪应可惩也。”成俊曰:“许令分拣,使彼知己之罪,合于入居,则彼将无辞于罚矣。”上曰:“若此则军籍一皆改之,何时而毕乎?”成俊曰:“虽尽改之,民无暧昧之事则不妨。”上曰:“然则已告状者,分拣可也。”仍传曰:“军籍差错该吏中,暧昧得罪者,令司谏院据司宪府抄启,凭考敬差官启本,改分拣。”
8月9日
[编辑]○庚子,受常参,视事。尚衣院佥正李荣将刑曹启本启:“蓝浦囚水贼私奴永己杀人罪,律该斩不待时。”从之。汉城府判尹李克增启曰:“近者生员试,生员崔世宝滥入场屋,今在逃,请穷捕痛惩。场屋之事,国家严立禁条,而如此滥入代述,或他人在外代述投入,猥滥莫甚。祖宗朝以十韵诗取进士,其在甲子年间借述事觉,遂停十韵进士试,立诗赋具篇法,以防借述之弊。然诗不拘律取之,故工诗者,能述二三篇。若以排律二十韵试之,则必无借述之弊矣。”上顾问左右,佥曰:“排律二十韵,似乎过当。”
○御经筵。大司谏权仲麟启曰:“祭享与供上无异,而用冰则有异。祭享冰藏于东冰库,供上冰藏于西冰库,与诸司颁冰混处,其于臣子奉上之心何如?请移西冰库一梗于东冰库,以供进上之用。”上顾问左右,特进官柳轾启曰:“仲麟之言似或有理。但东冰库伐冰处甚远,人巭甚重。”上曰:“移之有弊以西冰库一梗,别藏进上冰可矣。”
○御昼讲。
○御夕讲。
8月10日
[编辑]○辛丑,上幸西郊观稼。道遇农民赐酒馔,村野间瞻望者,莫不欣喜。上御望远亭,赐扈从宰枢酒,命赐月山大君婷厩马一匹、绵布一百五十匹、正布一百匹、绵子一十斤、米四十硕、黄豆二十硕。
8月11日
[编辑]○壬寅,传于承政院曰:“仁城大君祀事,行自先朝,今不可废也。然以宗室为香使,于义未安,何如而可?其考日记以启。”承政院启曰:“在先王朝,仁城大君丧葬诸事,皆从厚礼。然其祭享,不可万世通行也。以宗室为香使,虽若未安,若不废祀,则香使当差宗室。”传曰:“议于领敦宁以上及礼曹。”
8月12日
[编辑]○癸卯,左承旨韩堰将兵曹议启曰:“军籍差错磨勘人吏,今当于镜城、稳城等处入居,请令安接使存恤。”传曰:“可。”
○传曰:“典狱署囚贼人反狱逃亡时,其傍近居人等遮路捕获,其功可赏,等第以启。”
○命议江原道军籍差错磨勘人吏,入居便否于领敦宁以上。沈浍议:“魁首与罪重者分拣入送,其馀仍留何如?”尹弼商议:“本道人物鲜小,国家固当安接抚恤,然国之用法,当坚如金石。今军籍汎滥人吏入居之令,人皆快之,若因人驳议而宽纵,则有罪者何惩?若虑本道空虚,当用下三道入居之人以实之,此法恐不可纷更。”洪应议:“江原道残亡故仍定,是岂坏法乎?”李克培议:“令兵曹所犯轻重启闻后,更议何如?”卢思慎议:“其中罪重者抄出入居,何如?”从思慎议。
8月13日
[编辑]○甲辰,受常参。
○御经筵。讲讫,特进官李世佐启曰:“方今音乐率用男女相悦之词,如曲宴、观射,行幸时,则用之不妨,御正殿、临群臣时,用此俚语,于事体何如?臣为掌乐提调,本不解音律,然以所闻言之,《真勺》虽俚语,乃忠臣恋主之词,用之不妨。但间歌鄙俚之词,如《后庭花》、《满殿春》之类亦多。若《致和平》、《保太平》、《定大业》,乃祖宗颂功德之词,固当歌之,以褒扬圣德神功也。今妓工狃于积习,舍正乐而好淫乐,甚为未便。一应俚语,请皆勿习。”上顾问左右,领事李克培对曰:“此言是也。但积习已久,不可遽革,令该曹商议以启。”上曰:“可。”
○御昼讲。
○御夕讲。
8月14日
[编辑]○乙巳,受常参,视事。吏曹正郞郑锡坚将刑曹启本启:“安边囚私奴义宠谋害本主姜氏,诬告姜氏与金尚义通奸罪,律该斩不待时。”从之。
○御经筵。
○御昼讲。
8月15日
[编辑]○丙午,上进宴于两大妃殿。命于仁政殿庭赐宗宰、入直诸将、弘文馆酒。传曰:“今于秋夕,进宴两殿,不亦乐乎?宗宰其欢饮,以醉为度可也。”仍命题‘秋夕进宴’律诗及‘赐宴宗宰’律诗制进。
8月16日
[编辑]○丁未,日本国肥前州下松浦五岛宇久守源胜、丰州太守大友八郞师能、西海道肥后州八代太守教信、对马州守护代官宗助六盛俊遣人来献土宜。
○左副承旨金克俭启曰:“臣性本驽钝,加以衰老,聪明日减于曩时,而且有眼疾,凡干文书,于灯下不能久看,以此狱事多滞。前者,臣以宣慰使久在平安道,又因暑月,停常参、经筵、朝启等事,臣不得亲启,以至留滞。臣且自念职事多误,请辞。”传曰:“未启公事几何?”克俭启曰:“奴婢、田地讼事凡二十八道。”传曰:“递卿刑房,其勿辞职。”命以户房承旨李季男换之。
○传曰:“昨日进宴时,妓及管弦盲,皆不用意奏乐,且歌曲不调。其召掌乐院官问之。”提调尹弼商来待罪。传曰:“欲使卿等知之耳,何烦待罪?但妓等怠于唱歌,歌者亦恒歌一曲,岂宜事体?”弼商启曰:“信如上教。”仍启曰:“行幸时甚寂寥,请令歌童、工人多数随驾,幷载牙筝。”传曰:“可。”〈史臣曰:“古之大臣,以道事君;而今之大臣,则游田娱乐之事,从而导之,惜乎!”〉 ○圣节使蔡寿先遣通事驰启闻见事件曰:“臣等在北京,通事李郁、庾思达买弓角以来,唐人见之,告于校尉,序班谢绅使罗将,直入李郁等房,搜探得弓角五十对而去。即逮捕角主,囚锦衣卫,幷推馆夫把门人等,奏于皇帝。其后锦衣卫、鸿胪寺堂上五人,在东长安门外朝房,召臣及书状官,传圣旨曰:‘朝鲜,礼义之邦,事同一家。彼此细人,潜相买卖,非宰相所知。且朝鲜人一年一度许贸弓角有例,并赦勿治。可召朝鲜宰相言之。’宰相其知之。且言曰:‘皇帝既赦卖角人之罪,其收买通事不宜治罪,宰相慎勿告殿下。”
8月17日
[编辑]○戊申,受常参。
○御经筵。讲讫,掌令权景禧启曰:“儒风之薄,莫甚于此时。居馆儒生足着靸鞋,头戴段帽,房置衣笼,身不挟册,虽见先生长者,不为礼貌。太学,贤士之关,首善之地,而如此可乎?请痛禁。”上顾问左右,李克增对曰:“今之儒生好侈故耳。若此不禁,弊风终不可救矣。”景禧曰:“此风已成,未易卒变。然毋着靸鞋、道挟册匣之令,令礼曹议启何如?”上曰:“可。”景禧又启曰:“今年场屋甚为猥滥。生员崔世宝冒入场屋,儒生等见而大呼云:‘有生员重试者矣!’试官捉付四馆而逃。请穷捕以惩之。”正言李自健启曰:“人言申瀞之子请世宝同入场中,欲令世宝代述。信斯言,则世宝虽逃,若推问瀞子,则可以得情。”景禧曰:“臣亦闻之。世宝曾奸瀞家婢,瀞子谓世宝曰:‘汝若使我得中监试,则当以婢给汝。’此言若信,瀞之子罪亦大矣。瀞之子得蒙国恩,以通仕路,宜当感激迈迹自身,而今如此,请鞫之。”上曰:“可。”
○传曰:“言者有云:‘古者儒生之居馆也,着绳鞋,而其所持之服,寝衣而已,今则不然,皆着靸鞋,各具寝笼。其在街巷也,见先生长者,傲坐高处,慢不礼貌。’其纠举节目,已有前规,令礼曹书启。”
○都承旨宋瑛以朴成根招辞启曰:“此狱已成,当启覆矣。”传曰:“乱臣贼子,人得而诛之。覆者,求生道也,成根之罪,何必覆启?”
○谕京畿兼兵马节度使李世佑、忠清道观察使李德崇、兵马节度使孙继良、庆尚道观察使成俶、左道兵马节度使吴纯、右道兵马节度使李钦石、全罗道观察使李辑、兵马节度使李季仝曰:“今秋大阅,当调发兵马,虑或有失农之处,民受其弊。卿宜分拣道内失农之邑,诸色军士,勿幷征聚。”
○以李长孙为通政昌原都护府使,许混通政密阳都护府使,卢自亨折冲佥知中枢府事。
○是日政,以卢自亨为佥知中枢府事,命未下,自亨先已归乡。自亨,长兴人,年七十馀,须髯皓白,俨然如神仙。少力学,精于经术,为大司成前后八年,教养人材,大得为师之道。然性本廉退,不乐仕宦,故在直讲、司艺、司成时,解位归田里,征而后起。及为大司成,亦屡求退,上皆勉留之。至是,以老见罢,浩然而归,凡搢绅先生、青衿子弟,送至都门外者,不知几许。古之疏广受之去,何以加此?
8月18日
[编辑]○乙酉,受常参。
○御经筵。
○传曰:“突山岛沃饶可耕之地,虽倭人因钓鱼往来有时偸窃,不足虑也。若有倭变,则所可忧者,非独此地也。民得耕于此地,则利益无穷,岂可以一古老之言、一监司之见废而不耕乎?其耕垦之宜,议于领敦宁以上。”
○礼曹书启儒生检举条件,命示司宪府曰:“今观立法非不详尽,申明举行可也。”又命成均馆申明举行。
○吏曹启:“今承传教:‘凡朝官犯罪通考论罚节目,商议以启。’臣等据此参详《大明律》,文武官犯公罪条云:‘凡内外大小军民衙门官吏犯公罪该笞者,官,收赎,吏,每季类决,不必附过。杖罪以上,明立文案,每年一考纪录罪名,九年一次通考所犯次数轻重,以凭黜陟。’文武官犯私罪条云:‘凡文武官犯私罪,笞四十以下,附过还职。’我国则无九年黜陟之法,未得遵用此律。故大小人员罪犯,本曹非徒不录,虽附过者,只录案而已,不以通考黜陟,有违于律。《大典》考课条云:‘周年议亲功臣十恶外,五犯罪者,并勿拣赦前,启闻罢职。’请自今功臣、议亲外,他馀大小人员公罪杖六十以上、私罪笞四十以下,攸司各具罪名,报本曹后,本曹置簿,每岁抄通考所犯次数轻重,启禀贬黜。外官亦令诸道观察使,依右例具录罪犯,年终启闻本曹,依京官例启禀施行,何如?”命议领敦宁以上及议政府。沈浍、尹弼商、李克培、尹壕、孙舜孝议:“依所启施行。”洪应议今观启目,不言所犯度数,不论赦前后。若依《大典》议亲、功臣五犯罪者,不拣赦前,馀人或以赦免,则功臣受罪反重于凡人,于理未稳。臣意凡人周年三犯者,取禀罢黜何如?“卢思慎议:”前此附过之法,乃一时特恩,附过及律文内,迁官事发人员而已。此等人既不受罪于当时,则便合后日通考。若如吏曹启目,公罪杖六十以上、私罪笞四十以下,一皆附过,则是已受之罪,又更论之,诚恐文过乎深。功臣、议亲十恶外罪例皆蒙宥,故《大典》立五犯罪罢职之法,非先受五犯之罪而又受罢职之罚也。引此为比,恐不相当。且中朝附过之法,乃至九年通考黜陟,期限甚远,故其间所犯亦多,可以通考多少而辨其优劣也。若如吏曹启目每岁抄通考,则期限甚迫,附过必不多。虽间有一再犯,亦皆附过,则犯非深重,情或可恕,岂可专以此轻为贬黜哉?臣意以谓附过之法,仍旧施行,但令该司,明立文案,于殿最时凭考进退,则罪不虚弃,法不纷更。“李铁坚、慎承善、李崇元议:”公罪杖六十以下与私罪笞四十以上,亦或附过,而公罪杖六十以上、私罪笞四十以下附过,只令通考,未稳。且赦前勿拣与否不幷论,功臣、议亲误犯罪者,勿拣赦前罢职,而凡人附过独拣赦前乎?此亦未稳。至于所犯次数临时启禀,恐亦未当。酌定其罪,立为画一之法何如?“又命承政院议之,宋瑛、韩堰、李季男、庆俊、崔应贤议:”附过通考之法,实由律文,吏曹之议当矣。但不限所犯之多少,而直于每岁抄以次数轻重启禀贬黜,一年之内,只有一二度附过者,亦有三四度附过者,是虽临时裁禀,多少轻重,莫适为主,其为称量,终必不平。臣等以谓《大典》内,既有周年考课之法,三次以上附过者,吏曹每岁季备录罪名,取自上裁,或命罢黜,其中情轻者,依殿最中等例施行。“金克俭议:”谨详律意,凡职官收赎后应附过者,明立文案,至九年通考黜陟者,非以收赎后更治罪也。于九年黜陟之时,通考附过轻重次数,观其为人之善恶,以决黜陟之论。今吏曹之启,欲于周年内,将附过次数取禀施行,大失律意。吏曹之以周年为限者,据《大典》功臣、议亲五次犯罪者坐罪之限,以为例。臣意妄谓《大典》此条立法时,必以为功臣、议亲虽有所犯,皆免罪,故周年内,五次犯罪者罢黜,以警故犯之徒。今则虽功臣、议亲随犯随坐,而犹有此条,是功臣、议亲叠受其罪也。幷此条改正何如?“御书曰:”右议政之议何如?议诸议相。“沈浍议:”法不可轻改,依《大典》律文施行为便。且附过论罪与否,一时上之特恩,思慎凭考殿最之议,恐或固执也。“弼商议吏曹所启附过之法,虽与律违,然其斟酌事宜,似不相碍。本曹将朝官附过次数、犯罪轻重,岁抄具启,取自上裁,有何不可?”洪应议:“从思慎议何如?”克培议:“依前议施行。”尹壕、铁坚议:“思慎之议,果合情法。然堂下官,则褒贬时,视罪轻重进退可也;堂上官、台谏,则无褒贬,凭考为难,令该曹更议。”舜孝议:“以《大明律》文武官犯公罪条及文武官犯私罪条、《大典》推断条注而参详得,我朝黜陟无九年三考之法,则《大明律》每年一考、九年通考之法,似不可行也。臣窃惟《大明律》内条格如未合当时者,祖宗斟酌变通。今《大典》内,文武官犯十恶、奸盗、非法杀人、枉法受赃外,公私罪笞杖,并收赎,附过则笞四十以下而已。若功臣、议亲凡在上裁之列,特许附过者,其附过不可以预论轻重也,攸司论断后,岁抄启闻,凭考黜陟,似无不可。”承善议:“附过文案,殿最时凭考进退,则法不纷更,而事简易行。然堂上官、台谏不在殿最之例,虽有过犯,将何所据进退抵罪?”崇元议:“吏曹受教之意,则据律文,公罪杖六十以上、私罪笞四十以下,一皆附过通考。今则特恩有罪者与迁官事发而免罪者,附过而已,此与律文各异,故臣前议云云耳。若如卢思慎之议,附过之法仍旧施行,只于殿最时凭考,则其无殿最者。将何凭考?臣意则前议已尽。”又命议于六曹、汉城府、台谏、弘文馆。李克增、郑兰宗、柳轾、尹垓议:“《大典》推断条注:‘文武官及内侍府、有荫子孙、生员、进士犯十恶、奸盗、非法杀人、枉法受赃外笞杖,并收赎。’则虽笞一十,亦在收赎之例。其轻重诸罪中,情法可恕者,则特令附过,以凭后考。今吏曹启目私罪笞四十以下,公罪杖六十以上,立成文案,公罪笞五十以下,弃而不论,与今附过之法不同,行之有妨。妄意以谓大小人员所犯,不限年数,满三度附过者,勿拣赦前,该曹临时取禀施行,则庶不戾于情法。”卢公弼、朴楗、林寿昌、禹贤孙议:“律文:‘文武官犯公罪杖罪以上,明立文案,每年一考纪录罪名,九年一次通考所犯次数轻重,以凭黜陟。犯私罪笞四十以下,附过还职。’《大典》:‘文武官、内侍府、有荫子孙、生员、进士犯十恶、奸盗、非法杀人、枉法受赃外笞杖,并收赎。’若如吏曹所启,则既依《大典》收赎,又依律文附过,以一罪而再论,不可行也。然今附过虽出于特恩,若弃而勿论,则人无惩艾。妄意以为令该曹明立文案,每于岁抄录启取禀施行。”李陆、尹殷老议:“律文内:‘大小军民衙门官吏犯公罪该笞者,官收赎,吏,每季类决,不必附过。杖罪以上,明立文案,每年一考记录罪名,九年一次通考,所犯次数轻重,以凭黜陟。’《疏议》云:‘因公获罪,其情已轻,而至笞,则尤轻也。故官赎,吏决以罚之而不书于籍,所谓赦小过也。’‘因公得杖’:‘疏虽稍重,若辄坐刑,则下无全人。故官与吏皆书其过名,以备稽考。’然则笞杖之罪,并皆收赎,而杖罪以上又立文案,盖以收赎为轻,而以通考为重也。律文内虽不显言杖以上收赎,既笞罪收赎而不附过,则其杖罪收赎而附过明矣。观无官犯罪条:‘公罪亦得收赎。’‘亦’字该尽笞杖,皆收赎之罪亦明矣。且笞罪官则收赎,吏则类决之;而杖罪则专不坐罪,至于九年之后,通考黜陟,是犯杖罪者,反轻于犯笞,恐无此理。所谓‘坐刑则下无全人’云者,谓决杖非收赎也。故收赎而复记录者,轻笞而重杖也,此乃律文本罪也。其曰:‘附过之法,一时特恩,附过及律文内,迁官事发之人’云者,有违于律文本罪。其曰:‘每岁抄通考前犯,启闻黜罢’者,亦为罪重。臣意本朝无九年之法,九年通考,固不可行。凡朝官一应所犯,该司具录罪名,随即移文吏曹,明立文案,每殿最参考,以凭黜陟,如思慎之议,似为得中。”安瑚、李承健、黄启沃、朴增荣、许辑议:“大小人员犯罪,或以一时之恩,不抵之而特附过,然无通考黜陟之法,恐无所惩。臣等以为当令该曹,每于岁抄通考附过次数轻重,取禀施行。若如公罪杖六十以上、私罪笞四十以下,不分已受罪与否,并记录贬黜,则似乎文深。”权仲麟、奉元孝、金崶、李自健议:“吏曹所启他馀大小人员等公罪杖六十以上、私罪笞四十以下,依《大典》:‘周年内功臣、议亲十恶外五犯罪者,勿拣赦前罢职。’例,每岁抄通考启禀贬黜,更论已受之罪,文过乎深,诚如思慎之议。”李宗灏、李禄崇、赵达生议:“附过之法,甲可乙否,纷纭不一。若从吏曹启目,则前受之罪,不宜更论。臣等以为思慎议为可。”从思慎议。
8月19日
[编辑]○庚戌,上御仁政殿,议政府、六曹进宴。
○传曰:“太宗亲女,唯有坡平尉翁主及淑贞翁主。淑贞翁主以其夫日城尉得罪于先朝,收其田民,今者上言申诉。太宗亲女不可无田民以生,特还给。”
8月20日
[编辑]○辛亥,永安道量田巡察使李克增辞,赐弓矢、鞬服具、段衣一领、䌷衣二领。传曰:“卿之行,予欲亲见,适有微恙不果。”仍命六承旨馈于宾厅。
○令武臣堂上,于后苑射侯三日。
○司宪府掌令权景禧来启曰:“新除授昌原府使李长孙,曾经济州、东莱守令无政绩,且为人清议所不容。理山郡守钱世祯不端正,不廉洁;燕歧县监柳轸无来历而遽授临民之职。宜宁县监洪贵湖虽经守令,为人庸劣不堪任;庆山县令黄玎才递本道都事,今除其道守令,恐今后诸邑视都事,不甚尊敬也。”命议于领敦宁以上。沈浍议:“李长孙、钱世祯,宪府虽云不合守令,然无有现过。柳轸虽无来历,试可乃已;黄玎虽经其道都事,守令除授无妨。”尹弼商议:“李长孙、钱世祯、柳轸、洪贵湖贤否,臣则未知,物议亦未尝闻也。筮仕已久,别无罪过,而一朝尽汰,恐或暧昧。黄玎之事,则臣意亦如所启。”洪应议:“曾已历试而无政绩者,言之宜也;若未曾试者,则焉知其人之贤否?黄玎未离本道,还授其道守令,果如宪府所言。”李克培议:“李长孙有武材,累经守令无显过,物议所谓非廉士,果的实乎?若其暧昧,则废人前程,恐未稳也。钱世祯、柳轸、洪贵湖,臣未知其人之贤否。黄玎递都事授判官,今为庆山县令,何害事体?”卢思慎议:“李长孙、钱世祯、洪贵湖,臣未尝与之同事,未知合于守令与否。然物议果如此,则从宪府所启宜矣。但中间毁誉之言,不可尽信,不考核其实而轻为进退,恐为不可。”尹壕议:“李长孙等才品,臣皆不知。然宪府岂无所见而启?黄玎事,宪府所启为当。”传曰:“李长孙、柳轸等,试可乃已。平安道近来雕弊太甚,须择人遣之。钱世祯换差他道,洪贵湖于地小政简处换之,黄玎换差京职。”
8月21日
[编辑]○壬子,受常参。
○兵曹同入居巡察使卢思慎、安接巡察使李铁坚议犯罪人入启事目以启。传曰:“入居人等艰关远路,蒙犯霜雪,必有冻死或病死者。其行路两道间交付时,计人口数,明白授受,使不得隐匿可也。此意,事目内幷录何如?”思慎启曰:“上教允当。”思慎等又启曰:“稳城、庆兴地面今次犯罪入居者,四百八十馀户,其率丁可二千馀人,本邑元居人亦多,分半送平安道何如?”传曰:“可。”
8月22日
[编辑]○癸丑,受常参。
○御经筵。讲讫,掌令权景禧启曰:“罪囚反狱,虽外方郡邑罕有,况于京狱,贼徒成群反狱,于国体何?且罪囚自典狱上刑曹时,漏泄狱辞,或乘间潜授锯锡之物,绝断锁纽,遂至反狱。若于刑曹又置牢狱,毕讯后旋即下狱,绝其往来,则狱辞不得漏泄,而反狱之谋,亦不得遂也。”上问诸左右,知事李崇元对曰:“典狱只有轻狱重狱两处,意此辈群居一处,积日相议,致有此事。若如景禧所启则可矣。上曰:”狱官若尽心检举,则必无此事。但令狱官考察可也,不须别置一狱也。“领事李克培启曰:”自祖宗朝至今不置别狱,不须尔也。但减刑曹罗将而移定于典狱狱卒,以严守备为可。“景禧又启曰:”死囚关于人命,所系尤重,而近者选朝士,分授公事以启。如奴婢、田地事可也,死囚罪案,则当使承旨审覆,不可轻付他人也。“上曰:”近以旱灾,欲决积滞,而承旨事烦,未能独当,故选朝官启之,而全活颇多。此特一时疏决之事,非欲为例也。“
○御昼讲。都承旨宋瑛启:“义禁府囚朴成根杀其母郑氏罪及婢若德、奴内隐山、内隐同与谋杀郑氏罪,并律该凌迟处死。”上曰:“成根等杀母之罪,绝无生道,故勿令启覆,但以照律示领敦宁以上。”瑛启曰:“成根之妻不顺于成根,当刑讯成根时,其妻从傍骂之曰:‘汝宜速死。’又曰:‘汝常欲弃我,只缘我士族故未敢耳。’凡所言若不干于成根者,义禁府堂上痛憎之,皆曰幷其妻定罪为可。”上曰:“成根一家皆非人类,幷其妻推鞫定罪事,兼议之。”成根,前郡守允昌子,淫女於乙宇同之娚,居阴竹县。母郑氏亦大有淫行,成根年少时言于人曰:“我见母寝中有四足。”郑氏由是恶之,夜则必幽闭成根于柜中,衣服饮食无异于婢仆之产。及其长,又少与田民,成根怨之,从兄家奴内隐山、内隐同共谋,因郑氏往在其侄郑韶家,乃与郑氏奴往石及内隐同、内隐山等,若为强盗然往杀之。成根以韶与谋供招,故杖讯死于狱。
○御夕讲。
8月23日
[编辑]○甲寅,上御仁政殿,受功臣宴。
8月24日
[编辑]○乙卯,受常参。
○御经筵。讲讫,领事尹弼商启曰:“观射时武班宰相率多窥避,非国家教养之意也。且武班宰相皆年老,惟金世𪟝、李朝阳、曺克治年少善射耳。国家升平日久,脱有仓卒,将才难得,是可虑也。见今武士平时号称善射者,升堂上,便不如初,升二品,即弃旧业,观射者皆托疾。伏愿留神教养,劝励将士。”上曰:“然。”弼商又启曰:“圣节使行次通事李郁买弓角犯禁,皇帝命宥之。此是皇帝待我国甚厚,在我不可不谢恩。虽不别遣,可于正朝使之行兼申谢恩。”上曰:“闻圣旨有云:‘朝鲜,礼义之邦,其宰相岂知之?必其下人所犯。’遂命勿治,此实稀有之恩。但我国使者,既不能禁其下使之犯禁,幸见宽宥,辄修谢恩,于事体何如?”弼商曰:“请使承文院考前例。”上曰:“可。”
○圣节使蔡寿还自京师。上御宣政殿引见,仍问新天子何如?寿启曰:“皇帝法令严明,中朝人皆称圣明。以先朝老宦,皆移置于先皇陵侧,朝廷庶务,皆委于贤士大夫。”上曰:“闻皇帝悉欲罢去僧人道士有职者,因大皇后之教而停之,然乎?”寿曰:“臣未之闻。日者董越、王敞还朝,盛称殿下为贤主,且称许琮为贤宰相。”上曰:“皇帝容仪何如?”寿曰:“容仪甚端。”仍袖出闻见事件以进。
一,也先遗种小皇子等声言入朝,于大同城外五十里之地屯住,中朝震恐,使太监金辅领兵,且燕京火炮军器皆输去。皇帝令军人,皆持白挺以备不虞,而只令一千人朝贡。且玉河、会同馆皆修理净洁,衾枕皆新制以待之。一,臣在玉河馆,与云南乡贡进士崔𤩽相语,一日谈论经史,𤩽谓臣曰:“新天子甚严明,天下皆心服。且自祁顺、董越等使还,皆称君之殿下亦贤明,中国皆知之。君之殿下果何如主也?”臣答曰:“我殿下圣明仁恕,好学勤政,至于才艺,无不极其精妙,一国之人,戴之如父母,畏之如神明,真圣主也。且我国昔之高句丽、新罗、百济、东沃沮、北沃沮、秽貊等地皆合为一,有地数千里,带甲数十万,国富兵强。至诚事大,凡进贡土物,皆亲自监择;拜表之日,晨出郊外送之;圣节、正朝,率百官拜贺。”𤩽曰:“果若人言,真贤君也。然君言圣则过矣。皇帝则真圣明矣,圣字不宜加于蕃王也。”臣答曰:“舜,东夷之人;文王,西夷之人。贤圣所出,岂分于华夷?孔子亦匹夫而圣,岂以我殿下居海外而不得为圣乎?”𤩽曰:“君言正是。”一,臣观东八站之地,大于我国平安道,土地沃饶万万于平安道。在前空旷无人居者,以与女真相接,无大关防,每每寇窃抢杀,故中国人畏而不居,我国人亦畏而不潜投。臣赴京时,辽东人络绎而来云,城凤山之东,及其回还,人言已毕城,以一千人戍之。且今年内,以金州、盖州、东宁等卫四千户移居之。凤凰山距义州才一日程而居要害,自今永无女真之患,则中国人皆乐移居,我国人亦必有潜投之者,甚非细故也。且臣观东八站人,皆解我国语,与平安道人无异。臣等下宿处,或来跪拜称令公,问其来派,则皆云平安道人,或云自祖父,或云自曾祖来居,其实不知某代来居,意皆今时来投者也。且义州迎逢人等,皆相交结,今城凤凰山,平安人必皆乐投,甚非细故也。臣意国家多般布置,早为堤防可也。一,我国人不解汉语吏文,故每行,见质正官以质可疑,而质正官等,闭于玉河馆,所与接谈者,皆市井之人,无所质问,徒为往来烦扰而已。世宗朝辽东有一大儒,每行遣申叔舟、成三问等质问,甚有裨益。今辽东有邵奎者,进士出身,曾为真定知县,弃官闲居,才德甚高,辽东大人等,皆尊敬之。臣入归时,往观白塔寺,见壁上有邵奎诗,次之。及还来时,臣作律诗六首以赠之,明日邵奎次其诗,且持酒果来尉,与之谈话,无所不通。臣意质正官不送中朝,依申叔舟例,使学于邵奎可矣。
○传于承政院曰:“今闻中朝筑城于凤凰山。若以为我国而城之,则以中国之尊,岂为海外一国,劳民以役之乎?然此事有大不利于我,义州之民,逃赋潜投者,将不可胜禁。予欲沿江边筑城为关,以节往来。承政院其拟望筑城巡察使以启。”又传曰:“蔡寿赠邵奎与邵奎次韵诗,令寿书启。”
○下书京畿观察使李世祐曰:
今见卿启,已悉。虽圣王之时,犹有民瘼,况今时乎?卿既不启,守令亦不言,予何由得知民瘼以祛之?卿悉此意,虽穷村僻巷,无遗访问,使人人尽言。言若可采,急速书启,以副予恤民之心。
先是,下谕问民疾瘼,而对以无有,故有是教。
○下书忠清道观察使李德崇曰:
归厚署板木分定水边诸邑,贸易流下,久矣。道内丹阳郡民本雕残,境内诸山,年年斫伐,无有馀材,谅非一二民户,所能独办也。虽名贸易,其实勒定民间。乃于附近庆尚道丰基、醴泉等境斫取输来,一木曳夫几至二三百人,逾越大岭,民甚苦之。以此流民相继,日就残敝,不可不救事,言者有之。卿悉此意,详访民情,条其便宜,斯速启达。
8月25日
[编辑]○丙辰,受朝参。
○会文臣于仁政殿庭,命制‘龙山落帽’排律十四韵,以吹字为韵,以未正为限。赐居魁赵之瑞马一匹。
○下书全罗道敬差官金悌臣曰:“人言突山岛土地沃浇,作田则获利多,而廷议纷纭,莫适所从。尔其备悉同封事目,与节度使李季仝同审,条上便宜。”
8月26日
[编辑]○丁巳,传曰:“同知中枢金世𪟝今欲觐亲于积城,其令监司备给食物。前者命续致封馀食物,其举行与否,问于监司。且赐司饔院肉物。予之所以如此者,以世𪟝有将才,故特加恩典,令他人知劝耳。”〈史臣曰:“上以世𪟝有将材,擢为承旨,以其不学,使之受学。今又恩及父母如此,其眷遇至矣!然材质鲁钝,学不加进。其为忠清道水军节度使,横恣特甚,竟早卒,无一事补效于国家。虽天假之年,知识浅短,岂可倚以为将?”〉 ○掌令权景禧更启曰:“李长孙、钱世祯、柳轸不宜守令。”传曰:“钱世祯则尔谓狂妄,故今特改差。其馀则欲试之。”
8月27日
[编辑]○戊午,中宫御宣政殿,议政府、六曹、忠勋府进宴。
8月28日
[编辑]○己未,知中枢府事李叔琦书启曰:
伏睹圣上注意兵事,每月二次习阵,罚其失律者,岁以为常,其教阅预养之意,至深切矣。然臣意以谓今之习阵节次,与世祖朝异。精择武士,定为部将、统将,不易其人,令常仕训炼院,或用麻儿布阵,以习其坐作进退之法,或讲阵书,以试其能否而赏罚之。且于每月六衙日,或于训炼院,或于后苑,用小形名习阵。故大小军士,皆谙练阵法,鲜有差误。今则部将、统将,皆临时差定,不曾肄习,故其布阵应令之时,蒙然不知,多致错误。虽罚其将帅,何裨于事?请依世祖朝习阵节次。
传曰:“今时习阵节次,与先王时非不同也。予意谓部将、统将,若常定一二员,则遇大事,一二员必不能支矣。若临时差定,随其错罚之,则肄习者必多,且使他人畏罚而习之矣。”
○掌令权景禧来启曰:“李长孙、洪贵湖、柳轸不合治民之任,请皆改正。”传曰:“柳轸则予欲试可。其改长孙、贵湖职。”景禧更请柳轸职。传曰:“召义禁府堂上,问柳轸贤否及不任事之由。”
○筑城巡察使洪应来启曰:“筑城副使与臣一时偕行乎?”传曰:“偕行可也。义州受敌初面,自古大寇,必由义州而入。且今中朝城凤凰山,既徙一千户居之,又将移四千户,中朝岂为我国而城之哉?吾民之投彼者,势将不可胜禁。筑长城为关门,一以禁投入之路,一以据要害之地,此实万世之策。然此地非吾目睹,论之者其策不一。玆遣卿以为予耳目,虑卿或有所未及闻见之事,为副使贰于卿。将何以设施而得宜乎?”洪应启曰:“中朝于凤凰山设站,非自今始,肇于世祖朝,今特毕役耳。江边筑城处可四十里,前日已筑十里许,今可继前日之役,毕筑三十里,则功役毕矣。平安道内防御不紧诸邑及黄海道初面连境诸邑,分为三运,量尺城基,大邑一千尺、中邑五六百尺、小邑二三百尺分定,使于合冰前,越江伐城台石,合冰后,输来赴役,何如?”传曰:“可。欲成大事,何顾小弊?予与卿独断处置。”
○义禁府堂上李铁坚、李崇元、金升卿承召来启曰:“柳轸为人直实,固非庸劣人也。其分仕当直,例皆轮次行之,非以轸为短于吏事也。”传曰:“其为人直实,则可为守令也。”
○命馈书筵官于差备门内,以世子读《孟子》毕也。
8月29日
[编辑]○庚申,受常参。
○先是,通事李郁等私买弓角事觉,皇帝特命宥罪,谢恩当否,其议于领敦宁以上及议政府。沈浍、尹弼商、洪应、尹壕、卢思慎、李铁坚、李崇元议:“通事等滥买弓角事觉,皇帝特赦不问而圣训切至,不得不谢。虽无前例,正朝使就差陈谢,礼则然矣。”李克培、孙舜孝议:“皇帝圣旨恳到,礼当陈谢,兼致惶恐之意。通事李郁等犯禁之罪,不可不治,检察官亦岂得无罪?若不治罪,后无惩戒。”卢思慎议:“前此李封入朝时,买弓角事觉,我国人虽勿论,其卖者论罪,弓角皆没入。今则卖者亦并勿论,是皇帝不以外国待之而视为一家,恩出非常,不可不谢。于正朝使附送何如?”慎承善议:“臣前日启:‘“彼此微人等,私相买卖,非宰相所知。”果有此言,则本国似若不知,停谢恩可也。’今更详闻之,鸿胪寺堂上等召宰相,传皇帝之命,赦彼此犯法之人。虽曰勿告殿下,既已召宰相传语,则彼岂谓本国不知乎?且称礼义之邦,特赦犯人,恩眷隆重,合宜陈谢。今正朝使之行,就差陈谢何如?”传曰:“可。”
〈成宗康靖大王实录卷第二百十九〉
九月
[编辑]9月1日
[编辑]○朔辛酉,议朴成根妻科罪事于领敦宁以上及议政府。沈浍、尹弼商、尹壕、慎承善议:“成根之妻,见其夫将受大罪,无哀痛之心,反加凌辱,罪关纲常。请照律施行。”洪应议:“朴成根事,臣知其始末,此非常犯。其妻子及郑韶,全家徙边,以雪众愤何如?”李铁坚议:“朴成根杀其母,非一日之谋,其妻岂不与闻乎?且鞫问之时,极口詈成根,败常莫甚。属残邑婢何如?”孙舜孝议:“成根怨母而弑之,其妻必与知之。且欲免缘坐之罪,骂辱其夫,不可不重论。”李崇元议:“成根天下大恶,不可使馀孽留于畿内。其妻子投诸远裔为便。郑韶不服招而死,然观其事迹,与谋无疑,其妻子亦宜徙边。且所居阴竹县革罢何如?”传曰依崇元议施行何如?其更议之。“浍、弼商、壕、承善议:”子弑其母,天下之大恶,不可不痛惩,垂戒后世。崇元之议似当。“应议:”本邑革罢,无与于犯人之利害,亦不足为后人之惩戒。前者泰川、江东、真宝、昌平、光山皆以土民之恶,或降或革,竟无惩戒,至今日而有成根之恶。臣意只罪为恶之徒,本邑则勿革为便。“李克培议:”《春秋》之法,子弑父,则凡在宫者杀无赦。杀其人,潴其宅而已,未有所居官号降革之文。且郡县沿革,徒为烦扰,使人失所,无补于治教。成根之妻,诚如众议,法当科罪。“卢思慎、铁坚议:”依崇元议为当。但郑韶虽曰与谋,视成根则有间,一体科断,轻重不伦。除妻子徙边何如?“舜孝议:”穷凶极恶,皆出郑家,馀孽不可留在畿内之地。成根、郑韶妻子,尽徙极边甚当。但成根之妻与闻其故,则其罪岂止徙边也?更推得情后,依律文施行为便。但以恶民之故,轻革本邑,未便。“传曰:”朴成根、郑韶妻子并全家徙极边。“
○以李克增为崇政广川君,李崇元资宪议政府左参赞,郑兰宗资宪右参赞,韩致礼崇政行户曹判书,慎承善崇政行汉城府判尹。
9月2日
[编辑]○壬戌,国忌。
9月3日
[编辑]○癸亥,受常参,视事。右承旨李季男将刑曹三覆启本启:“典狱囚私奴勿金三犯窃盗罪,律该绞待时。”弘文馆校理李承健将刑曹三覆启本启:“开城府囚才人李贵同奸李山妻,因而谋杀李山罪,律该绞待时。”皆从之。
○御经筵。
○司宪府掌令权景禧来启曰:“今者命遣御史斗量平安道军需。臣闻此道连年不稔,而天使往还,劳役不赀,今又有筑城及徙民安接等,使一道骚扰,加之以量谷可乎?且今日晷渐短,量谷恐未能详,反有耗欠之患。虽在丰年,如此大事不可一时并举,请勿遣御史。”传曰:“安知明年亦如今年乎?”景禧曰:“一道之内,筑城、徙民、量谷一时并举,则其弊不赀。且臣尝闻永安道量谷时,御史不得其人,不能详察,徒为烦扰而已。无已则令观察使为之何如?”传曰:“宁待明年,不可委诸监司。予将问于户曹。”
○传旨司宪府曰:
圣节使通事李郁、庾斯达弓角二十馀对冒法私买,其推鞫以启。
9月4日
[编辑]○甲子,御经筵。讲讫,特进官卢公弼启曰:“科举者,国家公道所在,而人材之所由出也。而近者科举颇猥滥,生员进士试,有冒入场屋而借述者。文科初试讲经入格者,京中则皆不充其额,而外方则率倍其数。夫一国人材,萃于京中,在外者特其什一,而今乃如是者,无他,京中则试官,皆选一时名士,又令台谏纠察,故绝无猥滥,惟得实才,此所以不充其额也。外方则试官率以教授为之,又无台谏纠察,故乳臭之子,亦得夤缘请托,以至此耳。大抵今年场屋,至为不公,如生员。进士,非汲汲进用者也。请停此举,以惩后人。”上顾问左右,知事徐居正对曰:“科举大事,安可以一人之故,并废一榜乎?只治其冒滥者可也。自古一法立一弊生,往时取人之法,今秋取初试,而明春会试乃讲经,故学者自谓:‘今秋若中初试,则自八月至明年三月,凡八个月也,于此用力读书,亦可以讲矣。’由是废学不读,游谈度日者,滔滔皆是。国家不获已,立初场讲经之法,而又生此弊矣。若依古制,于式年之春初试而即行会试,则学者皆知期限之迫,而勤于读书,虽于初试不讲,而皆务读书矣。”上曰:“国家已得其冒滥者而治罪,何必废其榜乎?”
○御昼讲。
○御夕讲。
9月5日
[编辑]○乙丑,上御后苑,受宗亲、仪宾进宴。
○吏曹启:“在祖宗朝,奉命出使宰相,正一品称都体察使,从一品体察使,正二品都巡察使,从二品巡察使,随其职秩高下而异称。及至世祖朝,革体察使之号,而勿论职秩,皆称巡察使。名号无等,事体未便,请依祖宗朝例。”从之。
9月6日
[编辑]○丙寅,成均馆生员黄致喜等上疏曰:
臣等伏睹殿下潜心圣经,留意学校,特以前大司成卢自亨俾任成均,为司艺、为司成十馀年间,诱掖奖劝,一时人材,皆得成就。往在辛丑,殿下大召儒臣,横席问难,硏究至道,自亨剖析精微,论议至当,上契渊衷。殿下深加宠异,特赐鞍马,又擢阶通政,拜为大司成,其优老礼贤至矣。比年以来,斯文有赖,学者争自琢磨,其有补于吾道不细。自亨以年老,乞骸求退者再,而殿下不允,今得解归乡里,颐老终年,于自亨之计得矣,于臣等景仰之心,宁无缺然?且自亨操心清苦,不殖产业,侨居从仕,故庐萧然,饱煖之资,恐有未周矣。臣等谨按传曰:“国君欲养君子,则庖人继肉,廪人继粟。”伏望殿下特令所在邑,月致肉,岁给粟,使得终始其恩,以尽馀年,则亦圣明敦奖表砺之一盛事也。
命下礼曹。
○司宪府执义李宗灏等上箚子曰:
国家虑学者不治经术,专尚词华,特设初试讲经之法。然学者怠业不讲之弊,未易卒革。今年馆试之数五十人,而讲书入格者四十人;汉城试之数四十人,而讲书入格者三十六。以京中人材之多,入格者如此之少。而外方则乡试之数假如十人,讲书入格者或至数十,岂人京中人材独少而外方独多乎?此无他,京中则既择试官,又令台官入参,势不得容私;外方则文臣守令教授数少,未暇择差,而又无检察之人。其䩄面试讲之际,牵私劫威,某也宰相子弟,某也一时守令也,某也守令子弟也,某也平昔亲旧也,用情行私,无所畏忌而然也。因此今年乡试,非陈腐不学之辈,则必权势乳臭之子也。考其榜目,则忠清右道元额十三,而具崇璟、郑承忠、任熙载亦与焉。崇璟,寿永之子也;承忠,崇祖之子也;熙载,士洪之子也。惟此三人,年未弱冠,学业未就,滥与十三人之列。夫讲习经学,非缀文之比,积年讲读而后,得以精贯,则固非崇璟等所能为也。以忠清一道观之,则他道猥滥,可以类推。臣等以为今年乡试中格之人,命聚京师,改试为便。如不得尽改其试,则崇璟等三人别令改试,以验真赝。不然,前朝红粉之榜,恐兆于此矣。
命示领敦宁以上、议政府。
9月7日
[编辑]○丁卯,传旨司仆寺,赐行司果李永孙马一匹,以日食推算无错也。
9月8日
[编辑]○戊辰,国忌。
9月9日
[编辑]○己巳,传旨吏曹曰:“近来录师儒者多授他官,因此儒生教诲不专,甚为未便。今后勿授他职,次次陞叙,以专其任。师儒可当人,加抄以启。
9月10日
[编辑]○庚午,日本国肥前州上松浦波多岛源纳遣人来献土宜。
○倭护军宗家茂来朝。
9月11日
[编辑]○辛未,分遣注书、翰林,同兵曹、都摠府郞官,往审军营、军堡雨漏破毁处及军士安接与否。仍传于承政院曰:“深恐民家倾颓,其令五部看审以启。”
9月12日
[编辑]○壬申,传于承政院曰:“大妃久患寒热证,虽于今朔内平善,予岂得安心讲武乎?停之何如?”承旨等启曰:“上教允当。但讲武大事,前年欲行而未果,今年又欲行之,诸事已具,待大妃稍平复进膳后,或一日程,或半日程行之何如?”传曰:“予岂不思乎?但大妃未宁,事必难行,故欲早停耳。其问于领敦宁以上。”沈浍、尹弼商、洪应、卢思慎议:“停之为便。”李克培、尹壕议:“所征军士已就程,讲武虽未可行,命将点考后,放遣何如?”从克培等议。
○司宪府大司宪成俊等上箚子曰:
臣等闻泰川本郡也,降为县者,县居盲人之子谋杀父故也。今朴成根非徒谋杀,乃亲杀其母,有甚于泰川盲人之子。而所居阴竹县仍旧不革,其于国法何?古云:“里名胜母,曾子不入。”阴竹一境,仁人孝子之所不欲蹈履,安可张官置吏与他邑齐乎?且臣等闻成根妻子皆令徙边,成根之罪,天地所不容,不可只以强盗论定。然其杀母之时,先示之以强盗劫掠之状,是强盗也。其妻子宜从《大典》永属官奴婢,不可只令徙边也。且成根既杀其母,如使父在,岂容为子乎?是成根已自绝于父母矣,安可论以为子而传系田民乎?成根既不当传系,则成根妻子又安可传受之乎?臣等意以为阴竹一县可革,成根妻子可属边郡奴婢,成根父母田民亦可属公。不然,无以惧后来贼子之心。
传曰:“可。其阴竹革罢当否,更议于领敦宁以上。”沈浍、尹弼商、尹壕皆如前议云当革。洪应、李克培皆如前议云不可革。卢思慎议:“人有谋杀守令、或杀父母者,所在郡县或降号,或革罢,虽实我国前例,考之历代,以天下郡县之多,岂无乱臣贼子出于其间,而未闻因此而革郡县者。臣意不革为便。”传曰:“不可革也。其以此谕宪府。”
○议司宪府所启文科乡试猥滥事。沈浍议:“忠清右道试取元额十三人,并改试纷纭,不须举行。但崇璟等三人更试何如?”尹弼商议:“讲经之法,固有面对之弊。今崇璟等以年少与焉,物议之腾宜矣。然自有会试之讲,别令改讲以验真伪,似不合大体。”洪应、孙舜孝、李崇元议:“乡试入格者,间有侥幸,然不宜改讲崇璟等。但崇璟等皆居京中,非籍贯忠清,而冒赴乡试,请推鞫,幷考圆点有无科罪。”李克培、尹壕议:“会试讲时,真伪自现矣。乡试改试及崇璟等改讲,俱失事体,似不可行。”传曰:“自有会试,今不可改讲。”
○夜初鼓,下御书曰:“大妃殿寒热证,久未平复,予心之痛,何可胜言?急遣谨慎宰相,至诚祈祷于宗庙、社稷及群祀。”
9月13日
[编辑]○癸酉,礼曹启:“今承传教:‘齐陵祭执事以开城府品官差定,至为褺慢,依英陵例施行。’臣等参详,齐陵祭执事以开城府郞官教授差之,而不足则开城府文移京畿监司,以傍近守令补之。”从之。
○弘文馆校理李承健上书曰:
臣兄承宁今受济州敬差之命,而臣母病苦,请改差。
从之。又赐其母药。
9月14日
[编辑]○甲戌,宗亲、议政府、六曹、承政院诣昌庆宫,问安于仁粹王大妃殿。传曰:“大妃病候差愈,迟速未可知,宜避御他所以待平复。其令观象监择日以启。”
○召领敦宁以上,传曰:“大妃病势寒热往来,药饵未效。予据世宗、世祖朝故事,启请移寓私第,大妃以为有弊不肯之,予更请蒙允。将于明日,予奉大妃以出,而令中宫、世子奉仁惠王大妃移御昌德宫。”尹弼商等启曰:“已悉上教。但仁粹王大妃移御昌德宫,无乃可乎?”传曰:“非吉方,不可也。”
○命以鹤林正颐家为大妃移御所,其傍近前江西县令崔世贤家,为大殿时坐所,以安国防里门为阙门。
○命停讲武,仍谕诸道观察使、节度使、开城府留守曰:“阅兵蒐狩,国之大事,不可废也。国家自己亥以来,事故相仍,废而不讲,军政稍弛。故将以本月二十四日简阅兵马,二十八日狩于京畿、江原等处。第缘仁粹王大妃不豫,浃旬问安、尝药、视膳,不可少废,顾何心远离从戎乎?但军国之政,在于戎器之整齐、纪律之严明,故今因士马之集,命将教阅于郊外,以观训炼之如何,卿其知悉。”
9月15日
[编辑]○乙亥,宗亲来禀问安节次。传曰:“一品以上一员,轮次问安。”
○司谏院正言李自健来启曰:“今以仁粹王大妃殿移御,殿下亦欲移御,圣孝至矣。然闾阎厄陋,不宜一日临御,况移御所距阙甚迩,殿下朝夕,亲诣问安,有何难焉?”不听。
○戌时,仁粹王大妃移御于鹤林正颐家,上御崔世贤家。
○传旨义禁府曰:
朴成根妻子,永属极边官奴婢,成根其父母处传受田民,并属公。
9月16日
[编辑]○丙子,领议政尹弼商、广陵府院君李克培、玉山君跻、礼曹判书柳轾问安于移御所。仁粹王大妃传曰:“予病岂可以避接获愈乎?但昌庆宫非予独居之处,王大妃在焉,且近者宫人患病者多,以此主上强劝避寓,故予不得已从之耳。但主上亦移御于此,予心未安。主上还宫,或三四日一次、或五六日一次往来问安可也。予病候非一二日之间,遽危急也。若更生他证,来此视药未晩。宰相等其以予意劝主上还宫。”弼商等以大妃之教,启请还宫。传曰:“予之出御,欲随证候考方议药,当进药,予必先尝耳,岂可须臾远处乎?”弼商启大妃殿曰:“臣等将传教启请还宫,上以视药不可退处,故不允。臣等以谓大妃之教虽是,殿下之教尤为允当,将何以处之?”大妃传曰:“予病非今日始,且非危急之证。况今予厌饮药,一日之内,只饮一服而已。若更有他证,主上亦可来救药也。主上若不还宫,则予心不得宁而病必加矣,须更启请。”弼商等以此更启,传曰:“大妃移御,予不忍退处。然不可强违慈旨,予将还宫。”弼商等又以此启大妃,大妃传曰:“予既不得请焉,赖卿等得请,予心甚喜。”
○传于承政院曰:“予还宫后,仁粹王大妃移御所,令右厢大将韩致礼领兵侍卫。”又传曰:“移御所诸事,依两大妃殿景福宫移御时例。”
○传曰:“移御所侍卫军士,必暴露于外,予甚虑焉。承旨其往看审,有可接人家则已矣,无则作假家以给。”
○传曰:“还宫后问安人,当彻夜往来矣。移御所各门及昌德宫西墙门,使守门将考通行标信,出入人可也。”
○是夕,上还宫,直诣世子新宫,问安于王大妃。时,王大妃御于此。上之尽孝于两殿如此。
9月17日
[编辑]○丁丑,上问安于移御所。
9月18日
[编辑]○戊寅,遣都承旨宋瑛问安于移御所。大妃传曰:“予去夜始安寝,证候似渐差。闻今日主上来问安,非徒上体劳动,如此雨日,侍卫之人劳苦,何可胜言?予心甚未安。其以此意往启主上。”瑛回启,传曰:“然则停今日问安,当于明日午前诣焉。”
○命淑容郑氏同生及仁粹王大妃殿侍女尚宫曺氏同生皆永许为良。
○以韩僴为嘉善西原君兼掌隶院判决事,柳允谦通政敦宁府都正,崔应贤通政户曹参议,韩健通政承政院同副承旨。〈史臣曰:“健乃仁粹王大妃三寸侄也,凡所履历,以不廉谨称。允谦,泰斋方善之子,尝坐禁锢,晩擢科第,以精于杜诗,受知于上,至拜承旨、参议。然平生疏其室人,以是薄之。”〉 ○上问安于移御所。
○传曰:“移御所阵内家主,空家移避,是可矜也。其量给米布。”
○传曰:“女医所任至重,今者能治其术,可出入宫禁者,广内、隐非、义非外,无他人焉。承旨同药房提调,择其精于医业,心术醇正,可以出入大内者以启。”
○传曰:“鱼有沼、李铁坚屡将大兵,备谙行阵之事者也。今大阅时,别遣金世𪟝辈,使习用军形势,以备他日之用。”
9月20日
[编辑]○庚辰,传曰:“予本不解药方,今因大妃违豫,粗识大槪。大抵唐药民间得之为难,如《乡药集成方》所载药,欲令齐民皆能辨识而用之。宜令老医,抄其切于常用者,译以谚文,用铸字,印布民间。”
9月21日
[编辑]○辛巳,上问安于移御所。
○命承旨宋瑛、韩堰、金克俭往审任士洪家,盖仁粹王大妃欲更移御也。
9月23日
[编辑]○癸未,国忌。
○司宪府大司宪成俊等上箚子曰:
任熙载、具崇璟、郑承忠得与于忠清道乡试十三人之额。宰相之子,虽年壮通经者若冒入中格,人犹致疑,况熙载年才弱冠,学未通方乎?国人喧腾,莫不痛愤曰:“国家公道,只有科举,而宰相家乳臭之儿,窃吹如此,草茅贱士,更无得达之路。”考诸《大典》诸科条云:“非居本道者、朝士见在职者,勿许赴乡试。生员。进士因老亲受陈省者,许赴乡试。”熙载等三人,以宰相之子,常居京中,则谓之居本道乎?承忠以崇祖功臣嫡长,除授司猛,则非朝士见在职者乎?其父士洪、寿永、崇祖等皆年少宰相,而与其妻俱无疾恙,则谓之因老病亲受陈省者乎?然熙载等年少之辈,岂料其试于京则不得,试于乡则得之之理乎?其父兄必交通试官,遣其子冒法入试也。如曰:“又有会试,今不可改试。”则《大典》乡试之法,不应立也。且凡聪敏儿辈,皆能记诵,假如熙载等欲实乡试之事,经冬勤诵,来春复试,幸得中格,则幷此乡试为无奸伪乎?大抵未知其奸则已矣,知而宽之,则奸人安所惩乎?今此乡试奸伪已露,不可不改试以惩冒滥。如曰:“改试无前例。”则唐苗晋卿知选,以张倚之子奭为之首,玄宗覆试,奭持纸阁笔,终日不成一字,时人谓之曳白,晋卿坐贬。宋太祖时陶谷之子邴名在第三,太祖谓左右曰:“闻谷不能训子,造士之选,非树私恩。”遽命中书覆试。以此观之,岂无改试之例乎?物论又曰:“忠清乡试猥滥,不特文科而已,生员。进士亦然。”今考其榜目,则李龟寿亦与生员试,龟寿乃德崇之子。而德崇以时任监司,使其子试于本道乡试,亦岂非猥滥乎?臣等以为当改试熙载等,兼鞫父兄冒法遣试之罪,与试官冒法许试之罪,并推监司德崇,不胜幸甚。
命议于领敦宁以上及议政府。沈浍议:“依臣前议改试,以快物望。”洪应议:“士习不古,皆此等辈所为,不可不惩。依司宪府所启施行。”李克培议:“改试之事,臣前议:以为不可。但李德崇鞫之固当。”孙舜孝议:“乡举里选之法废而,设科取士之法兴,公道所在,惟科举而已。赴试之法,于《大典》详矣,少违于法,则固不可也。若改试,则伤于大体。监司之子试于其道,亦似不可。”李崇元议:“具崇璟等事,臣于前日已议。李龟寿以本道监司之子赴乡试,龟寿之才虽堪中格,其父德崇不避嫌疑,固有罪矣。依司宪府所启推鞫科罪。”郑兰宗议:“赴举求进,将以尽忠勿欺也,而先为欺诈之事以冀侥幸,此士习之渐以污也。且选举考察之法,非不严明也,而今年赴试犯法冒入者不一,殊无公道,在所痛惩。”传曰:“唐之曳白,前朝之红粉榜,至今传播。今熙载等实为借述中格,则改试宜矣。若非借述中格,而今若改试,则似乎暧昧。礼曹以今年科举猥滥,请一切停罢,明春改试。若因熙载等停罢,则其他无辜者,不亦暧昧乎?”韩堰、金克俭、庆俊、韩健启曰:“若为冒滥之徒而轻改一国之试,是恶衣之垢而焚之也,似乖大体。只将冒滥之人停举,幷鞫试官许赴之罪,何如?”〈史臣曰:“忠清道乡试试官崔堧,熙载之祖元濬切族也;金孝贞,承忠叔父郑敬祖切交也。两人相比漏通书题,熙载、承忠等借述于友生,孝贞周旋赞扬,使熙载、承忠、崇璟俱中试。三人非徒不读经书,亦未知制作,一痴儿也。物议喧腾,台谏论启。”〉 ○兵曹启:“江原、黄海、平安、永安四道元居人他道流移,令其道观察使各其元居处及时刷还何如?”命议于领敦宁以上及议政府。沈浍、洪应、李克培、李铁坚议:“依所启施行。”尹弼商、孙舜孝议:“四道流移人还本,国家实边之意当矣。然今当徒民之时,又举行刷还流移人之法,意谓不可。考其流移久近,渐次施行,则庶合大体。”卢思慎、李崇元议:“高曾以上移接人,于时居官付籍有役者,一皆刷还,则彼此失所,更有流移之弊。自其父母流移人外,祖以上流移者,勿令刷还为便。”郑兰宗议:“永安、平安两道边地戍苦。江原道土瘠,黄海道多恶病,人不乐生,稍稍流移,积有年纪,以致人物萧条。今宜发回原籍,以敷户口。然勿论年纪,而其流移在高曾之世者,一皆还本,则虑有骚扰之弊。且累代离乡土、弃产业者,悉令刷还,彼此无恒产,反有流移失所之患。臣意谓自己及父母时,迁徙者与脱籍漏役者外,勿令还本。”传曰:“自高曾时流移他道,安居乐业,而今遽刷还,则彼此俱失其所,民生可哀。其自父母时流移者外,勿刷还。”
9月24日
[编辑]○甲申,上问安于移御所。
○命左议政洪应为主将,大阅于箭串。
9月25日
[编辑]○乙酉,仁粹王大妃移御于任士洪家。
○上问安于移御所。
9月26日
[编辑]○丙戌,国忌。
○司宪府掌令权景禧来启曰:“凡奉命使臣自择守令,称为差使员带行,其驺从迎送之烦,一如使臣所至,受弊不赀。臣谓使臣奉命者自可独办,何赖于差使员乎?今后不得已共办事外,请勿带行。”传曰:“禁止节目,司宪府商议以启。”
○兵曹据永安北道节度使启:“本启各镇江滩设菱铁,虽若有弊,然防御器械,在人利用与否,不可以有弊而废之。令节度使逐年随便造设何如?”命议于领敦宁以上。沈浍议:“沿江设菱铁便否,臣未得知。若如节度使之启,则备铁为难,勿设何如?”尹弼商议:“各镇江滩七十七处,并设菱铁,则其功甚重,必至劳民。或不谨看守,将为彼人盗用之资,反有害矣。”洪应议:“依所启施行何如?”李克培议:“江滩设菱铁,前日因辛柱之言议之,而势难不行。且江滩不独永安,平安道亦有之。铁物之难备、看守之为难,诚如节度使启本,似不可施行。”
○下书平安道观察使李克墩曰:
赴京之行,迎护送人,或有潜投上国者。今次正朝使金砺石之行,护送将,依前谕择秩高识理有武才军官差定,预先禁防,往还之际,详悉点检,毋使潜投。脱有不谨防禁,致令潜投者,当置重典。卿其详悉晓谕。
○传旨吏曹曰:
鹤林都正颐加一资。
9月27日
[编辑]○丁亥,先是,仁城大君祔祭于平原大君之庙,既而废其祀,只遣宗亲祭于其墓。至是,上以为大君人臣也,而官为致祭,于义不可,使之无祀亦不可,命礼曹考古制。礼曹启曰:“无古制。”传曰:“如此则虽不以国祀,而亦不绝其祀于礼文甚合。其以此意议于领敦宁以上。”
○司宪府大司宪成俊等上箚子曰:
臣等近将监试猥滥改试惩戒事,再以箚启,伏俟兪音。今降传旨内,只鞫滥赴乡试之罪,无罢榜改试之命,不胜缺望。臣等以谓文衡,公器也。而今年京外试取皆树私恩,外方则不特忠清道监试文科,京畿左道监试为然。京畿右道文科乡试,试官不谨密出题,凡书册标题委诸陪吏,吏潜书其题以示举子,因是讲书入格者,多至三十馀人。京中则崔世宝、申永澈等冒滥之事,近古所未闻。以臣等所闻推之,他道亦必类此。今年之试,生员。进士居馆满圆点应赴馆试者三十九人,皆知乡试可容奸伪,群往争赴,其猥滥可知矣。试场猥滥,非自今年始也。往在丙午年,任熙载、具崇璟、郑承忠皆中生员。进士,物论嚣嚣曰:“今年借作生员。进士,任、具、郑也。”至有作诗讥之者曰:“任童今得壮元郞,二老文章不显光。”所谓任童指熙载也,二老指元濬、士洪父子也。在世宗朝,科举之法至为严密,而任元濬首唱代作,事觉坐罪,废锢终身。幸蒙世祖再造之恩,得通仕路,不改旧习,家世传之,至使讥刺之诗,播咏中外,以累圣朝至公之器,臣等痛心。且清州牧使崔堧以元濬四寸,监选本道乡试,而元濬之孙熙载与焉。崇璟则熙载之妻兄也,承忠则以郑崇祖之子,无学术而亦与焉。若不改试以破奸伪,则其于文衡公器何?伏愿改试熙载等,倂鞫父兄,今年京外文科监试,亦依世宗朝甲子年例,一切停罢,明春改试,以正士习,不胜幸甚。
传曰:“京中择弘文馆员为试官,又以台官监之,外方亦择文臣守令为试官,岂有奸伪之事?但满圆点生员。进士当赴馆试者,冒受立案,而求赴于无人才乡试,此事果猥滥,其人改试何如?且箚中有‘任童壮元’之句,谁所作也?”掌令权景禧启曰:“上教允当。且如熙载等三人因缘姻娅,得举乡围,请鞫其父兄,以杜奸伪。且今年乡试不正莫甚,请一切停罢,以快人心。”传曰:“国试大事,不可轻改,故初欲不听。今闻冒滥颇多,可改试。父兄推鞫,固不可也。”景禧又启曰:“爵赏必加于有功者,而今鹤林都正颐无功加资,未便。请改正。”传曰:“鹤林加资,为大妃事也。予谓尔等不忍出诸口也,今乃有言何也?”景禧启曰:“为大妃之事,臣等烦启,不胜惶恐。然大妃暂御其第,是亦王土也,何必赏其家主乎?爵赏不可僭用也。请改正。”不听。
9月28日
[编辑]○戊子,以司宪府所启许宕推案还下本府,仍传于承政院曰:“近来朝官犯重罪,则率谋逃避,后经赦宥,复立于朝者多矣,此岂可乎?犯罪则当自辨,不辨而逃,可乎?须捉获痛治,以正国法可也。其许接者全家徙边,外则幷切邻、正长、守令,京则幷管领抵罪,使罪人无得自容可也。唯父母兄弟义当相容,情法可议,不在此限。
○上问安于移御所。
○司宪府大司宪成俊等上箚子曰:
臣等闻崔世宝、申永澈之罪,刑曹以《大典》借述代述,杖一百、徒三年、停二举拟启。然《大典》所载借述代述者,以应入举子,如有代述者,则当依此条论也。今世宝则不应入之人,而觊得永彻之婢为妾,冒入监试者也,非他代述之例也。永彻,申瀞之子,锢废终身,乃其分也。特蒙上恩,始得望通,迈迹自身,谨慎改行,必加凡人数等可也。而不悛父行,旋蹈其迹,其奸诈无状。过二举之后,永彻若得中格,其可用之乎?伏望将二人永永停举,以惩奸诈之徒,不胜幸甚。
传曰:“崔世宝业已定罪。《大典》之法亦不过是,何必违法加罪?”景禧更以箚意,反复论启,传曰:“《大典》只云:‘借述代述者,杖一百、徒三年、停二举。’而不言生员再入生员场屋者之罪,岂宜因一人之事而毁试法乎?”景禧启曰:“《大典》所谓停二举者,非谓生员再入生员试,代述者罪之以此也。”传曰:“《大典》之法止此。若因可恶之人而毁法,则法不信而民不从矣。”景禧又进箚子曰:
臣等欲改试熙载而推鞫其父兄者,无他,欲辨熙载等奸诈之迹,使一国之人,晓然知文衡公器之重也。伏愿特命公正大臣,同台谏讲此三人,则一日之内,奸伪自露,无所逃罪,群疑自解,而公议亦快矣。不然奸人,无所惩,而国人皆以为科举可以诈得也。且如此奸计,非熙载等儿辈所能为,其父兄为之倡也。元濬本以借作废锢,滥蒙再造之恩,位至一品年过六十,尚不改奸狡旧习,曾使其子士洪少年登第,物论嚣腾,继而熙载以乳臭居魁,物论又腾。元濬父子自以为得计,付托族属清州牧使崔堧,使熙载得试文科乡围,此则非徒元濬奸狡所为,士洪为之主谋也。士洪身被大罪,固宜改行易虑,而不自谨慎如此。具寿永、郑崇祖,或连姻王室,或承籍门荫,虽位至崇品,皆无识量者也。视彼任家以奸狡,连世得第通显,使不学子崇璟、承忠,用借述既得生员进士,又望登第,行如此诈伪之事,此等人不可不痛惩。忠清监司李德崇,使其子龟寿赴本道乡试,斯为滥矣。臣等又闻不特此也,其女婿南麟、妻娚洪贵孙、兄之子铁寿亦赴本道乡试,或中文科,或中监试。是德崇一门子弟萃试忠清一道,而典选守令,亦因监司,不得不容私于其间也。德崇䩄然押署榜目,移报礼曹,是德崇但知有子弟而不知有国法也。伏愿改讲熙载等,以正士习,推鞫父兄,以惩奸伪。且德崇所失甚大,不宜在职,请递差鞫之,以快士心,不胜幸甚。
传曰:“熙载等自有明春改试,今何疑父兄乎?德崇事,当从所启。”景禧启曰:“今教云:‘自有明春之讲,何疑父兄?’臣意以谓熙载等若于明春随例改试,则是不究其奸伪之迹也。必须别令改讲,然后其奸见矣。”传曰:“尔等必以熙载等,或宰相子孙、或戚里之人,而适试官亦其族属,故恶之至此极也。若必改讲,凡有圆点可赴馆试而赴乡试者,皆可改讲,何独摘此三人哉?”景禧反复论启,不听。〈史臣曰:“初,生员崔世宝奸永澈之婢,欲为永澈代述,滥入生员汉城试,事觉坐罪。永澈,瀞之子也。瀞亦借述登第,其子又欲效之,为世所嗤。”〉 ○弘文馆直提学申从濩等来启曰:“今闻鹤林都正颐命加资,臣等不胜惊骇。殿下非以颐为贤而授之也,直以其家为吉方而大妃移御于此故也。然殿下若欲赏之,可赐之以财宝,不可赏之以爵位也。”传曰:“尔等虽无父母,为亲之心,上下一也。鹤林加资,为大妃也。”从濩等启曰:“臣等固知殿下诚孝极至,为大妃特垂恩典也。然大妃移御颐第者,非家主为贤,但以家在吉方,何至赏以加资乎?”传曰:“尔等皆知有己之父母,而不知有国君之父母也。大妃平善,人子为亲之心,其喜可量?假令超授三资,何过之有?大凡母子间情义,非他人所能知也,予何尽言?予意以谓大妃平善还宫后,百官虽陈贺可也。今尔等所言如此,深有乖于予之素志也。尔等常侍左右,尔知我意,我知尔意,鱼水一堂也,而今乃如此云云,外人安知予意乎?如此之言,后勿复言。”
○驰书济州牧使许熙曰:
治齿医女长德已死,今无传业者。齿、目、鼻诸般痛处能取虫人,勿论男女抄送。
○传旨礼曹曰:
今年中外进士,生员及文科乡、汉城试至为猥滥,并于明春改试。
9月29日
[编辑]○己丑,司宪府大司宪成俊等上箚子曰:
臣等近将鹤林都正颐加资未便事,累渎天聪,传曰:“事属大妃殿,不宜烦启。”臣等闻命,不胜惶惧。然退而思之,官爵所以待贤能,不可以赏赐例授也。大妃移幸颐家,始得向宁,殿下之喜幸、臣民之喜幸,靡有纪极,其赏颐也宜矣。然以待贤能之器,为喜幸之资,于名器何?于国体何?臣等以谓宜厚赏赐,不宜加资。伏望还收成命,以重名器,公道幸甚。
不听。
○直提学申从濩等上箚子曰:
臣等伏睹传旨,以鹤林都正颐加一资,臣等冒陈所怀,而天语恳到,反复宣谕,臣等复何有言?感动罔措。臣等初闻大妃违和、殿下致忧,臣等虽秩卑人微,俱忝侍从,区区之心,非他踈逖之比也。苍黄奔走,伫闻翼日之瘳,移御未几,旋即康宁,非惟一国臣僚,凡有血气,莫不懽忭,况待罪近密,如臣等之心乎?宸衷载悦,无有纪极,特下鹤林加资之命。臣等非不知出于殿下诚孝之馀,然臣等冒陈不已者,意有在焉。夫爵禄固宜度德量力而授之,不可以虚施之也。当初术者以颐家,为便于移御之方耳,非有关于颐也。以祖宗度德量能之器,为一朝示恩之地,此臣等所以惑也。如曰大妃以移御颐家而康宁,不可不赏,则臣等之惑滋甚。臣等尝观史传,虽以匹夫之微,诚孝所至,使其亲疾愈者,比比有之。况殿下以千乘之尊,为百神之主,一念所感,安有不应者乎?自大妃不怿之后,药则亲尝,膳则亲视,至曰:“予心之痛,何可胜言?”是诚足以感动神天,而坐见勿药之喜矣,岂移御颐家而然耶?臣等窃以谓乘舆所经,量宜赐物,以示恩数,犹之可也。赏之以职则不可。伏惟更加三思。
不听。
9月30日
[编辑]○庚寅,大司谏权仲麟等上箚子,论鹤林都正颐加资未便,且请改试郑承忠等,不听。正言李自健仍启曰:“闻医员车孟康加资事。孟康今已资穷而授准职,何复加也?臣等未审其由,敢请。”传曰:“予若言其故,则尔等必固执以为不可,故今不言之。”
〈成宗康靖大王实录卷第二百二十〉
冬十月
[编辑]10月1日
[编辑]○朔辛卯,司宪府大司宪成俊等上箚子曰:
近者大妃殿不豫,移幸頣家,始得向宁,此实殿下诚孝所感,頣何功焉而特加其资?又有车孟康加资之命,孟康庸医也,大妃不预时,虽有药饵之效,大君之病,亦虽治疗,固其职分事也。殿下喜幸之诚,不能自已,则厚加赏赐亦可也,不可加其资级,滥陞堂上也。世宗朝医员,岂无如此喜幸之事,而陞佥知者,唯卢重礼一人而已。夫中枢府与议政府一体,谓之两府,而会坐之时,则虽医师之贱,亦必以坐目先后,与一时名望宰相相上下而坐,则其于国家待宰相之意何?伏愿重其官爵,惜其名器,頣与孟康但加赏赐,不胜幸甚。
不听。掌令金楣来启曰:“殿下待此二人,厚加赏赐则可,滥加官爵则不可。”传曰:“初,大妃未宁时,请移御,而大妃不允,是恶其有弊也。凡患病厌其恒居之所,乃人之常情,故予强请,然后许之,乃移御頣家,未几而安宁,予之喜幸之心,不可以言语形容也。且朝官则陞堂上之路广矣,宗亲则无超陞之期,予之爵此二人,不亦可乎?尔等既知予意,何其言之烦耶?且孟康之陞阶,予固非以看病于儿辈也。是人也年逾耳顺,且善于针灸,故特加级以劝后人耳。”
○司谏院大司谏权仲麟等上箚子曰:
今頣无可赏之功,若曰大妃临御其家,则赏赐已足矣,又何以加爵秩乎?孟康本以庸医,位至三品,已逾分矣。今命加堂上阶,未审有何功劳乎?假使有功,堂上之秩,非所以待医官也。国家公道,专在科目,一有奸伪,固当痛绳以法。若知其奸伪而治之不严,则奸人无所惩矣。今郑承忠等入试之后,群议沸腾,此辈藉父兄之势,必有行诈之术。昔唐玄宗改试张奭,而不成一字,时人有曳白之讥;世宗朝,以甲子年监试为猥滥,京外中试之人,皆讲试券而停罢之。臣等未审改试三人,有何弊事而难之乎?如不改试,则试官之挟私用情,三人之行诈滥占,何以正之乎?伏望亟收颐及孟康资,又改试承忠等,以副舆望。
皆不听。
○司宪府以新授沃沟县监金京武、茂长县监李亨孙皆不合守令,书启曰:
沃沟防御不紧,故不择人差任,以此抚御失宜,吏顽民恶,迩来数十年间,守令无有准期而递者。臣等闻世宗朝,尼山县监不得保全者,七十馀年,其时择芮承锡为县监,吏民始伏,得满期而递。今景武贤否,未之知也。然依尼山古例,文武中择有名朝官差遣,何如?茂长虽号县监,居民六千馀户,事剧讼烦,非庸流所能堪任。今亨孙前任沃沟,庸劣莫甚,终至见罢,其不合钜邑明矣。请改差。
命议于领敦宁以上及议政府。沈浍议:“守令之贤否,关于民生。景武、亨孙时未到任,从宪府所启何如?”尹弼商议:“我国州县甚多,人材有限,安能尽得循良之吏?且人之抱负,亦未尽知,岂宜以无来历,遽指为庸流也?臣则未知此辈贤否,不如姑试之为便。”洪应议:“金景武曾未试也,安知其贤否?如用之,则亦安知优于芮承锡?试之乃已。李亨孙虽见罢于沃沟,然成败,士之常事,一败而弃之,于义何如?”李克培议:“景武、亨孙之为人,臣未曾知,吏曹必有取焉者也,下问施行何如?”卢思慎、李铁坚、李崇元议:“景武、亨孙未知贤否,若如宪府所启,改遣何如?”尹壕议:“臣未知景武、亨孙之为人,若不合治民,监司亦当黜之,姑勿改何如?”郑兰宗议:“沃沟吏顽民嚣,常窥擿守令过恶,争相诉讦,因此考满见代者几希。茂长民多讼烦,臣尝承乏为其道观察使,粗知此弊。守令苟非其人,莫以化之。今景武、亨孙,臣素不知其贤否,台谏,朝廷之耳目,若果无贤名,品在庸劣,则从所启何如?”御书:
试可乃已。
10月2日
[编辑]○壬辰,上问安于移御所。
○司宪府掌令金楣来启曰:“刑曹,决狱之地,流以下直断,谳议死囚,所关至重。今参判金世𪟝、参议禹贤孙皆武人,况世𪟝尤无学术,并不可不改正。”传曰:“世𪟝之学问,可堪刑曹。然一司二堂上皆武人则未稳,其以文臣换参议。”〈史臣曰:“世𪟝中武科第一,又中重试第二,射御冠于一时。以故上大加称善,数岁超迁至承政院左承旨。所学仅记姓名,又乏吏干,不谙事体,而承旨、参判实非其任。台谏力诤,不允。”〉 ○司宪府执义李宗灏等上疏,论頣及车孟康陞阶未便,不听。
○传于都承旨宋瑛曰:“予欲常在移御所尝药以进,大妃以为未安,故未果。药房提调等,若闻内候转成他证,有可进之药,其勿启禀,趁时煎进。”
○传于承政院曰:“外间尊贵妇人,其年甲证候与大妃相似者,必有之。欲令服药饵以验之,其以此意谕五部。”
○前都承旨任士洪上疏曰:
臣伏闻司宪府以臣子熙载中忠清乡试,论及于臣于父,至诬摭阴私,在人情所不能自默也。臣窃惟为人父母者,生男则喜冀其长成,长成则喜教以读书,既读书知缀文,稍欲赴科举,则又喜庶望其立扬,此人情所同,无贵贱贤愚一也。谁肯沮其子向学之心,折以年少,使不赴举乎?熙载自髫龁聪颖有学性,及长力学不怠,臣亦喜其成人。岁丙午,幸魁进士榜,人果疑其年少何能至此,政院试做诗,宪府亦试,观其所作与其所写,然后人疑亦释。今之赴乡闱,非必欲得之,亦非欲为人所不为之事。居馆生员。进士之赴乡闱者,匪今而始;今之赴乡闱者,亦非一二,则臣何能禁熙载使不赴乡闱乎?亦何能料其赴乡闱则必中耶?岂意儿辈赴举之事而卒招毁谤乎?辱及臣身则已,辱及臣父,臣窃痛焉。清州牧使崔堧妻,于臣父异姓四寸妹,则堧之于臣父,亦无相避,况熙载乎?况忠清一道文臣守令幷教官计不下十馀人,而监司之定试官不过三人,临期乃遣,则臣父何能及知堧之为试官而请之乎?亦何以预知为试官而使赴于忠清乡闱乎?若以堧为我家亲,则具崇璟果熙载之妻甥,宜赖以得,郑承忠何预于熙载而亦得中耶?事机幸会,遂至于此,以致众谤,亦其宜矣。臣窃惟法,者治天下国家之具,持法者,宜平其心,持其法,然后可以无冤枉而人情服矣。宪府,持法之司也,今熙载等指为年少而冒赴乡闱,幸而中之则可矣,指以奸诈而臆为借代,诋及父兄,臣愚窃谓未必非过情之论而暧昧之谤。臣何以自明?臣窃痛心,惟圣鉴察之。若臣父之少时代作坐论事,在世宗朝甲子年。是则当时国典无借作停举之法,而场屋之际,朋友相资,其来已久,故妄触罪犯,其一时坐罪者二十馀人,皆令停举。厥后皆通,或陞为堂上,或拜为显官,则谓臣父为首唱借作,为终身废锢,是则宪府不详臣父坐事首末,而言之失实者也。其翌年乙丑二月,世宗移御于孝宁大君别墅喜雨亭,闻臣父文名,召见走笔做诗,即赐笔墨书册数件、衣一袭,命除职,授尚瑞录事。与成三问随瑢,撰《龙飞诗》,俄迁司赡副直长、广兴仓丞。世宗已通仕路,则宪府之谓臣父为“蒙世祖再造之恩,许赴科举。”则然矣,而谓“始通仕路”则误矣。况今臣父年垂七旬,位跻一品,岂为儿孙作场屋诗赋阴与之乎?其曰:“尚不悛奸姣旧习,使其子士洪年少登第,物论嚣腾,继而熙载乳臭居魁,物论又腾。”此言不可不白。臣愚未知其果是言也,则臣之中第、熙载之魁进士、中乡闱,果皆臣父之所代作乎?是何言之至于此极乎?臣窃痛心。臣于成化初元乙酉中进士一等、生员二等,时臣年十七矣。臣父以礼曹参判掌试入一所,臣则试于二所,此作亦臣父之作乎?越明年丙戌春,世祖大开天网,召集京外儒生于殿庭,稍知操笔者皆令与焉。亲制诗题诗五章,御书其尾曰:“或策、或表、或赋、或颂、或诗、或赞,随其所长以对。”举子无虑五六千人,自郑麟趾以下有文名宰相,皆为读券官,臣父亦与其列。时臣果年少,仅诵章句,稍解作诗,臣以诗和圣章以对,臣诗幸中格。以诗中格者,非独臣也,臣虽年少,尚不能成小诗五章乎?时朋友之戏予者,曰小诗及第也。“小诗五章而尚借人之作乎?未知亦臣父之作乎?丙戌于今二十三年之久,其间毁臣者多,曾无一言及此,而始发于今日乎?宪府,法司也,岂以臆度之语启上,而纳人于罪地乎?宪府其必有的实所闻矣,圣鉴察之。圣明宽仁,虽鱞寡孤独穷民之无告者,尤怜而全之,况臣自圣上即祚之初,侍从十年之久,孑孑孤臣,宁不俯怜,采其言而恕其情,哀其穷而开其闷乎?窃念臣早蒙知遇,殊恩异渥,未可以笔列,未可以口既,只表天日而已。福过灾生,人事之常,戊戌之罪,死有馀辜,不有圣明洞照,臣何得至今日此身?此身实上之赐也,则惟知图报于结草之日而已,何知今日复惹此讼?刳肝沥胆以写,此怀不能尽也。惟圣鉴怜而察之。其曰:”士洪身犯大罪,宜改行易虑,不自谨慎如此。“此言宜矣。臣愚果无状,以负圣德多矣。然而戊戌于今十一年,天道亦已变矣,臣敢不自谨慎为何等恶耶?臣之同时受罪朴孝元、金彦辛已为鬼录,独臣尚在,于圣朝曾无丝发之补,而反腾暧昧之谤,闭门独坐,抱冤嘘唏,谁复知之?生不如死,死亦未安,臣之谓也。臣之家世仕于前朝,累叶簪缨,位至侍中平章者非一。继姓如线,至于臣父,滥蒙列圣之恩,践历台曹,再入政府,久侍经幄,为一时宠眷极矣。臣亦以无状,欺罔圣鉴,仕至都承旨,宠荣极矣。子光载又以驸马,荷圣上眷顾之隆,求之于古,亦未多有。宜为众谤所萃之地,而无自避也。不有圣明洞照,覆盆之内,臣之门安得保全?臣闻陷人于阱,又加以石者,恶其复出也。臣既为世所摈,穷踬之甚,父亦老且病,无亲戚朋援可以相扶也,则其人之肆口辱之,不啻仆肄亦宜矣,至曰奸狡,则人子所不忍闻,岂不以弱肉可食、润地易杙也耶?臣窃痛心。垂老之父,以臣子之故而受辱于人,思之不觉痛哭。惟圣鉴怜而察之。臣窃又念,父之于子,慈爱之心出于天性,虽古贤达未能忘情。渊明,晋之高士,弃世如遗,清风峻节,耸动宇宙,千载之下,钦仰风节,而尚叹阿舒之不学,付之天运,而进杯酒以自宽。”有钱难买子孙贤“,亦古人所憾恨而发之。今居馆生员。进士之赴乡围者三十九人,不在礼曹所检,居京城而赴乡围者,亦不知其几。此虽皆望侥幸者也,其三十九人之父兄、居京城而赴乡围者之父兄,亦皆倡为奸狡而使其子弟赴之乡围乎?其间必有无父兄而赴乡围者多矣,是则谁倡为奸狡而使之然乎?奈何独举熙载等父兄指为奸狡、指为奸邪而为之说乎?臣不觉痛哭而呼天也。伏惟垂怜焉。
疏上,命留政院。
10月3日
[编辑]○癸巳,司谏院大司谏权仲麟等上箚子曰:
殿下今以堂上官之秩,辄加庸流贱技之人,宣麻才下,物论沸腾,士流咸嗟。以孟康无状,尚且陞为堂上,则官爵不足贵也,谁肯荣而慕之?假使孟康有活人特异之功,厚其禄俸可也,隆其赏赐可也。在世宗朝,以医术陞堂上者,只卢重礼一人而已。其时又岂无精于其术者乎?陞堂上者,若是其少者诚以堂上之秩,非所以待医官也。今则以医术腰金顶玉者,杂沓于朝廷,官爵之滥,未有如今日之甚。臣等恐续貂之刺则复见于今日也。伏望亟收成命,以快舆望。
不听。正言李自健来启曰:“孟康加资之由,臣愿闻之。”传曰:“谏院伊谁来也?其言若与我相质也。”自健更启曰:“前日臣等累渎天听,教云:‘尔等必固执,故予不言之。’以此臣等至于今,未知殿下用孟康之由。若孟康有功劳、有才德,则何待传教然后知之?孟康既无功劳,又无才德,故臣等未之知也。是以请之。”传曰:“孟康年既老,医术之精,无如斯人。且近者大君有病,亦能救疗。然予初非为此而授之,其所以授之者,欲劝后人也。”自健曰:“前者因大妃未宁停常参、视事,今则向宁,若非问安之日,受朝启、常参何如?”传曰:“果若尔言。前此,弘文馆与承政院分授公事启之,姑待二三日,当如所启。”
○司宪府掌令金楣来启曰:“頣及车孟康等,但当厚加赏赐,不宜加级。且申永澈、崔世宝等何不永永停举也?刑曹参议虽命改差,然参议于本曹之事,不能自断,至于参判则与判书等,其任至重,金世𪟝岂堪其任乎?不获已用武臣,则请改参判。”传曰:“頣及孟康事,已知予意,何言之甚耶?永澈等既已据法定罪,不可加罪也。金世𪟝前为承旨,亦能堪任。今为参判而与判书、参议相可否,则何有难处之事?且此人有好学之志,粗知《史记》、兵书,将为大将者也。故予用之。”楣反复启之,竟不听。
○传曰:“鹤林加资,台谏或言、或疏箚而不已,台谏岂不知予意?初大妃未宁时,予请移御,而大妃以为有弊,不听。予引祖宗朝移御古事,固请乃许。推择方所,则頣家在吉方,翌日乃移御頣家而向宁,予之喜意,曷维纪极?予以是特加,以著予喜意耳,非以頣为有功而然也。且頣之加资,大妃殿亦已知之,岂可复收成命乎?台谏知予之意,而敢言务胜,是使予无所措手足也。若他事则台谏不可罪也,此则事属大妃,予欲罪之。其以此意议于领敦宁以上。”沈浍议:“台谏职在言事,言虽不中,不可加罪。若以言事得罪,则恐塞言路。”尹弼商议:“伏审上意,夫复何言?至为允当。台谏徒知其一固执,不悟累渎天听,固宜有罪。然祖宗朝台谏言虽不中,亦不加罪。”洪应议:“言官言事不中,皆优容不加罪,其来已久。”李克培议:“頣之加资,出于一时之喜庆,何害于事体?台谏虽有言,只不听而已。言而受罪,臣以为未安也。”卢思慎、尹壕议:“大妃移御頣家而向宁,此一国臣民所同喜幸,况于圣心,宜无所不用其极。今此加頣之资,岂特著圣上喜意而已?所以慰大妃之心,而广孝道于一国,此正事之当为,理之必然。而台谏以为不可,未知何意也。然其意以为当言而言之,言之不中,在所优容。”命姑置政院。
10月4日
[编辑]○甲午,上问安于移御所。
○司宪府执义李宗颢等来启曰:“臣等将頣加阶不可事,累渎天听,殿下谓臣等有罪,至欲加罪,议诸大臣。是臣等不能称职故也,请避嫌。”传曰:“尔等详知予意,而言之若此,予欲加罪,议诸大臣,皆谓当优容,予不加罪。尔等其往就职。”司谏院大司谏权仲麟等亦来启曰:“頣加阶事,臣等与宪府同议启请。今闻上欲加罪宪府,至议于诸宰,臣等就职未安。请避嫌。”传曰:“宪府出仕,谏院亦当出仕。”仲麟等更请避,传曰:“何多言也?”
○司宪府大司宪李则等上箚字曰:
臣等妄谓刑曹掌法律,苟非练达故事刚明正大者,非徒眩于是非,亦或有势威夺货之疪。世𪟝虽曰读书,岂可以一二年口耳之学,能堪刑狱重任乎?六曹堂上有三,而参议居末,判书、参判若或执迷,参议虽贤,势不能回。今不改参判,而乃改参议,臣等正恐刑狱一事,从此不治。若欲用武臣为堂上官,则参议可仍,而参判不可不改也。且车孟康医术不精,稍解针灸之术。然心术险恶,性度倨傲,持身举止,妄拟朝官,问病之人,或非显达,不肯用意救疗,此人心行可罚而不可赏也。今无丝毫功劳,而遽陞堂上,可乎?伏愿择刚明谙练大臣,俾任刑官,收孟康堂上之命,以重官爵,不胜幸甚。
御书曰:
世𪟝苟非小人,其于参判何以排斥?孟康若非生灵巨贼,今为通政有何不可?
掌令金楣启曰:“世𪟝非但不学,臣等之意以谓不善人也。曾为忠清道水使,买妾于本道,而与守令会饮,是不识事体而妄行者也。且爵赏加于善人,则善者劝而恶者戒矣。孟康于医流中,无行之甚者,今若陞为堂上,则谁肯以爵赏为贵而有劝励之心哉?”传曰:“人谁无过?若一事偶失于前而终以非斥之,则虽今见在台官者,岂尽无过?至于立朝宰相,亦岂皆尽善无过乎?世𪟝为水吏时,虽有微过,此非聚敛之事,今不可以此论之也。如世𪟝者,亦可以堪刑官之任,其勿言之。且予自近日有所憾矣。国中若有良医,则大妃证候,何至今未得安宁乎?予念及此,深自悔恨。今观孟康年老术精,而侍药于大君有治效,今授通政,何有不可?大凡台谏之言若可听,初岂不从乎?尔等虽累言之,予不可听。”
○初,让宁大君禔妾女李氏为权德荣妻,居光州,德荣死,私其奴天礼,生一女,名准非,及长,已嫁。观察使金宗直闻之来启。命承文院判校金悌臣往按之,天礼未服而死。其护产奴妻良女检音之具服产时施为,而事干四十馀人滞狱。至是,悌臣以启,命悌臣分拣放之。
10月6日
[编辑]○丙申,司谏院大司谏权仲麟等上疏,论车孟康及頣加资不可。传曰:“假如予有病,将召尔治之乎?使医治之乎?近日大妃未宁,良医未得,是可憾也。古之人君遣使者,赍千金市千里马于他国,未至马已死,买其首五百金以归,期年而千里马至者三。今孟康虽不贤,升堂上,则贤于孟康者,将自此出矣。”
10月7日
[编辑]○丁酉,司宪府掌令金楣来启曰:“本府近论任士洪,闻士洪上疏自明。请见其疏。”传曰:“示之。虽观其疏,无可非之语。”
○司宪府大司宪李则等上疏,略曰:
刑官重任,非明无以辨是非,非刚无以制权势,非通于学问、达于政事者不能详谳。金世𪟝其能当之乎?车孟康本以庸医,性又阴险,固无足取。近者大妃失和,未即平善,以贻圣上之虑,如孟康庸医,在所当罚,而反蒙显秩,可乎?伏惟亟收成命,以快物望。
御书曰:
世𪟝既历喉舌,又经摠管,刑曹虽重,讵能加乎?人有一失,不可每每追论。孟康事,卿等必不详闻而误度也。
掌令金楣更启曰:“臣等闻朴之蕃曩为户曹参判,宪府劾其不学,命召之蕃于承政院,讲书以试。请召世𪟝,或讲死囚案,或讲《大明律》及刑典,则世𪟝之堪任与否,可立辨矣。”传曰:“尔等欲吹毛而觅疵也。若令承旨等讲之,岂能尽通?尔等讲之,岂能尽通?曾经判书、参判者讲之,亦岂能尽通乎?若使人人皆能通律,则何用律官乎?予意以谓宪府中,当有一不是底人矣,执己之说而务欲胜之,此岂可乎?”又启曰:“臣等非自谓皆能精通律文也。但意谓如此讲之,则世𪟝之能否,可见大槪矣。孟康事,御书云:‘卿等误度。’臣等未知其意。若以‘孟康性度倨傲,不勤命药’之言,为误度也,则本府非一二员,必有知孟康者矣。”传曰:“予之所谓误度者,以疏中有‘大妃久未平善,升孟康老医以劝奖’之语,似谓予为大妃陞授孟康故云耳。”
○命召金世𪟝,传曰:“台谏论启卿不学不合刑曹,予以卿曾经承旨,朝廷之事岂不知之?玆不听台谏之言,而任之,往慎乃职,无瘝厥官。大抵人情易偏于请嘱,卿知此意,虽至亲,勿假借以误狱事。”世𪟝启曰:“臣果不学,过蒙上恩,台谏言之宜矣。请辞本职。”传曰:“毋杂言。”
10月8日
[编辑]○戊戌,议仁城大君袝祭平原大君家庙可否于领敦宁以上及政府。沈浍、李克培、李铁坚议:“仁城,先王既已许袝平原祠堂,何敢更改?”洪应议:“仁城三岁孩儿,是无服之殇,先王钟爱,特垂恩典,遣官祭墓已十馀年。今以义起之,废之固当。古云:‘无服之殇不祭。’又何用袝祠堂?凡礼皆本人情,礼文所无者,不须举行。”卢思慎议:“有东平王故事,世祖之命如此,袝平原祠堂为便。”孙舜孝议:“无服之殇,礼当不祭。然先王酌其情礼,袝平原祠堂,仍从为便。”李崇元议:“《礼》曰:‘殇与无后者,从祖袝食’者,指有服之殇而言也。无服之殇,则无袝祭之礼。先王朝仁城命袝平原祠堂,然今不袝祭者,必以礼不应袝祭而停之也。一依礼文,停祀何如?”郑兰宗议:“仁城大君年未三岁而卒,不得在三殇之列。礼文虽曰:‘从祖袝食’,此指年在三殇者而言也。仁城无服之殇,不当祀。援引冲王故事,祔平原祠堂,似乖情礼。依前礼曹所启何如?”
○传旨礼曹曰:
仁城大君墓所遣官致祭,于礼不便,依先王定制,袝于平原大君家庙。
○赐六承旨、注书及假承旨鹰各一连。
10月9日
[编辑]○己亥,司宪府执义李宗颢等来启曰:“臣等近者以任熙载等滥赴乡试论驳。今士洪上疏,有曰:‘诬摭阴私’,曰:‘持法者宜平其心持其法,然后可以无冤枉,人情服矣。宪府持法之司,岂以臆度之语,启上前,而纳人于罪地乎?’曰:‘陷人于井,又加石者,恶其复出。’曰:‘其人之肆口辱之,不啻奴隶。’曰:‘臣仕至都承旨,光载驸马,宜为众口所萃而无自避也。’曰:‘弱肉强食,润地易杙。’以此观之,士洪欲钳台谏之口,使不敢言也。且臣等岂有私怨于士洪而启之哉?臣等职在言官,以所闻所见言之耳。今士洪之诋毁如此者,以臣等不善之所致也。请避嫌。”传曰:“以言语作成文字,偶尔如此,岂可避嫌乎?”
○兵曹据永安道观察使李封单子启:“仁遮外堡复立事,关防建置不可容易为之,亦不可因循苟且。以南道之兵,防戍北道者几名、三营衙前近北道居者几名,分为三番,以一番兵,力得以防戍与否及往来道路远近里数,详悉启闻后,更议施行何如?明波复立事,虽外有长城,若于旧基退排,则其势悬远,缓急救援为难。专恃长城,深入设镇,恐非万全之计。且仁遮外堡复立,则一邑之境并设二镇,骚扰莫甚,姑仍旧何如?玉莲堡移排事,此堡已为孤军,而若出排两岐之头,则救援之路,尤为悬绝。且贼路要害处,分军体探,边镇常事,则体探处不必退排口子。大抵边镇沿革事,若无大段利害,不如仍旧。甲山、三水入居事,必待犯罪人入送以实边邑,其计疏阔。今于稳城等处入居人,时方磨炼入送,则甲山、三水入居事,不可预议,以致骚扰。后日如有入居事,则临时更议施行何如?”命议于领敦宁以上及曾经永安道监司、节度使宰相。沈浍、尹弼商、洪应、李克培、卢思慎、尹壕议:“依兵曹所启施行何如?”许琮、鱼有沼、郑文烱、郑兰宗、李淑琦、申浚、李从生、辛铸、朴星孙议:“永安道诸镇山溪与彼境相连,其间贼路甚多,尽设镇堡为难。且已置诸镇,或因土民情愿、边将计画、大臣建议,商度熟计而设置,难以一人所见、随虏窃发,遽为纷更废置。并依兵曹启目施行。”李克均、成俊议:“他馀条件,则依兵曹所启为便。但仁遮外则贼路要冲之地,而人民所居赤生洞近于仁遮外,且惠山、甲山道路悬远,势不及救。臣等意以为于仁遮外除出监司营属甲山施波赤三十七户,以为本户;又于甲山傍近端川、利城、北青、洪原、咸兴等官,分出民户六十三户入居,定为百户,置万户设镇,则足以防戍。”
10月10日
[编辑]○庚子,上问安于移御所。
10月11日
[编辑]○辛丑,同知中枢府事成健尝赴京购求医方,得《东垣拾书》来献,仍启曰:“臣多疾病,入朝购得此书。今闻内医院亦有此方而不帙,故敢献。”传曰:“古云:‘凡为人子者,要解医方。’予每念斯语,而万机之间,力未能及。近因大妃违豫,方欲涉猎,而卿进良方,予心乃嘉。其赐马装一部。”仍下其书于内医院,曰:“考帙以启,具帙则当使刊行。”
○永安南道节度使吕自新上笺谢仍任加阶。
○司宪府大司宪李则等上疏曰:
人君代天理物,万机之务,不能独治。股肱之任,付之大臣;耳目之任,付之台谏。台谏亦必以公议为主,公议之所是是之,公议之所非非之。任是职者,虽至庸愚,不敢以私废公。臣等顷者将任士洪子熙载等滥中乡试,欲改讲,请推父兄。此非臣等私议,出于国人公议,万口嚣嚣,喧播不已。臣等虽愚,任殿下耳目之官,不敢容默,以言以箚以疏,而竟不得请治其奸诈之罪,以快国人视听,此臣等庸愚不能回天也。今者士洪上疏,反诋毁臣等,臣等启请引避,未蒙允兪。退而思之,不胜愤激,敢举士洪疏中,欺罔之语,又渎圣聪,伏惟殿下垂察焉。士洪以臣等:“诬摭阴私。”臣等于士洪父子,无一毫仇怨,岂有捃摭阴私之理乎?士洪父子奸邪之迹,前者弘文馆曲尽形状,达于天聪,书之国策,播人耳目。臣等今日所陈,但举其大略,而士洪反以云云,是士洪欲使台谏钳口不言,内售其奸计也。士洪以臣等“为不平心持法。”臣等以为熙载进士居魁借作之言,嚣腾中外,至播诗章。忠清乡试滥中之事,亦是国人之喧传,则是岂臣等不平心持法,而作此无根之语乎?此亦出于公议也。士洪以“其父元濬在世宗朝无借作停举之法,妄触罪犯。”臣等谨按世宗朝《经济六典》,文科赴举时,如有挟册及抄集挟持者,限二式年停举云,则世宗朝独无借作停举,使人人如元濬得行借作之术乎?假如万金之宝置之通衢,无人守之,管宁见之,必挥之不顾;若其穿逾之盗,则探囊发箧,无所不为,况此衢中之金乎?元濬所犯,其类管宁乎?其类穿逾乎?此国人所知也。士洪以臣等“臆度丙戌登科之事,启于上前,而纳人于罪地。”同年借述登第,非独士洪也。申瀞、权体盗书杨守泗策卷,并皆入格,其时众口喧腾,若今之熙载然。是岂臣等臆度而妄启乎?其言曰:“二十三年之间,毁臣者曾无一言及此,而始发于今日。”则是大不然。前日论驳士洪者,岂不知士洪父子科场冒滥之事?但其时所论,有重于此,故不暇及此耳。士洪又夸“家世叶慕簪缨,今又父子或至都承旨、驸马,求之于古,亦未多有。则赫炎方炽,人不敢触,”而继之曰:“弱肉可食,润地易杙。”是士洪夸张家世之显贵、父子之宠荣,暗沮臣等敢言之气。又为可怜之辞,求媚于殿下,其为计,亦且黠矣。士洪又云:“无亲戚朋援,其人之肆口辱之宜矣。”士洪前日已坐交结朋党,浊乱朝政之罪,是无朋援而然乎?肆口辱之云者,是里巷庸人,诟骂丑诋之俚语,而士洪诋毁殿下耳目之官,至于此极,非辱臣等,乃辱朝廷也。臣等今以其子,滥中乡试之事,发此公议,论及于身于父,驳之不置,则为士洪计,虽不得率子弟诣台服罪,固当阖门惶惧之不暇。而反以奸言伪辞,诬饰作疏,以欺殿下,又恶言丑辞,以诋台官,不知士洪有畏朝廷之心乎?有忌台谏之心乎?如曰不忌台谏,则是不畏朝廷也;不畏朝廷,则是不敬上也。自古台谏,岂以其人之贤否而有所轻重乎?臣等虽以庸劣,备位台官,如畏朝廷、如敬殿下,则奸言丑诋不至于此。伏愿殿下严加士洪不敬之罪,以重朝廷,以惩奸邪。
命示领敦宁以上与政府,幷示士洪疏。洪应议:“士洪之疏,不过发明己冤。间有过激之言,亦不可以不敬论之也。”李克培议:“宪府之疏,读之惊悚。然久远暧昧难明之事,不必追究。士洪之疏,亦只述闷闷之情而已。幷弃之何如?”卢思慎议:“今观士洪上书,人以父为奸邪,则为人子者,所当痛心而极辨,何暇恤其身之患害,择其言之是非乎?虽间有过言,亦自明冤闷之情而已,初非轻蔑宪府。今若罪士洪,则人之有冤而不得伸于上前者多矣,其弊不小。”李铁坚议:“台谏,人主耳目,公议所在,其尽言极论宜矣。士洪之疏,虽似过越,人子为父之言,在所当恕。且熙载乡试之事,时方推鞫,毕推则可知虚实矣。”孙舜孝议:“乡举里选之法废而为科举,科举,公道所在也。近观科举,渐不如古。京中择定试官,又以台官参之,无不正矣;乡试则可合试官者少,场中律令不严,多猥滥之弊。不知其弊则已,苟知之,则不可不正。伏见宪府与任士洪奏疏,士洪则欲明其垢,而语有不可者。违法赴乡试者多,而宪府独诋任、具、郑三子者,何意也?台谏固执不已如此,必有所闻。讲书试述,以快众情何如?”李崇元议:“熙载等冒赴乡试事,臣于前日已议。今观士洪上书,其发明己意,情所不能自已。若指宪府‘诬摭阴私’而归咎,则过矣。依宪府所启何如?”郑兰宗议:“台谏,朝廷之耳目,国家之绳墨。政有阙失、人有邪正,见无不举,知无不言。今此驳熙载之章,历叙祖父已前之过,奋词欲明之际,岂复料其言之过越乎?果有不敬朝廷,不畏台谏而有此等语,未敢知也。”传曰:“弃之。”
10月12日
[编辑]○壬寅,上问安于移御所。
○前此,问安还宫时,有一老妪持田地文券,呼诉于驾前曰:“老妪为义女婿柳子光所困。”至是,上命召老妪于承政院问之,乃子光妻父朴致仁后妻郑氏也。子光与其妻兄弟姊妹,以郑氏为致仁妾,致仁死未经三日黜之,夺其家财、田地。郑氏诉于本郡而不得伸,乃来诉。上亲览其券,传曰:“文券中或云后妻,或云妾,不可取实。若实为后妻,则子光等安敢以妾黜之?其令义禁府速鞫以启。因以观禁府公正与否。”
10月13日
[编辑]○癸卯,先是,成俊为大司宪时,以新除沃沟县监金景武庸劣无能,劾而罢之。至是,俊为吏曹判书,除李绅为沃沟县监,景武诉司宪府曰:“成俊为大司宪时,景武除沃沟县监,而俊劾罢之。及为吏判,则荐李绅为县监,绅之来历少,而景武之来历多,绅何愈于景武哉?”俊闻而来启曰:“臣为大司宪时,物议以景武为庸劣不合沃沟,故劾罢之。今李绅者,臣不知其为人,考前望有其名,因而拟之。景武诉臣于宪府,臣欲发明。”传曰:“已悉卿意。然卿为诠曹之长,而不知所注之人,可乎?如李亨孙辈,虽已下批,而不合其任,则卿启而改之。今绅如其不贤,则何不启乎?”俊启曰:“亨孙之为人,臣前知其不可故启之;如绅则臣本不知,故未得启之。”
10月14日
[编辑]○甲辰,传曰:“前日金义亨为兵曹正郞,以点马往庆尚道,其时同生兄仁元以滥收船价囚梁山郡。义亨见兄于狱中,又请监司尹壕速决放,壕即放仁元以启。其启本受来人,素与仁元善,仁元请其人,私拆启本,改书呈承政院。政院觉其改书启达,驰问启本受来人,则乃金义亨随陪记官金穆。下司宪府推鞫义亨,义亨反复发明,宪府收职牒,追身将加刑讯,义亨以爱兄之情,不忍归罪于兄,诬服。其后仁元及事干各人拿来推鞫,则涂擦改书,乃仁元所为,非义亨所知;仁元亦引咎于己,非弟所知,再诉宪府,至又上言。其时官吏以为义亨已服,不更理。当其时,义亨以爱兄之心,不吐露兄过,甘受污辱之名,此则义亨之善处者也;其时官吏徒以为已服而不更究其情,岂可谓得其情乎?义亨之情状如此,而受暧昧之罪,今不可不辩。议于领敦宁以上及议政府。”沈浍、李克培议:“金义亨启本涂擦改书事,年久暧昧难明。伏审上旨允当。且义亨假令自为之,救兄之心迫切,此可恕也。”尹弼商议:“义亨之事,观其势则不欲露兄之罪,情似可恕。然既已一一服招,今若缘情推恕,一开其端,如此被罪者蜂起。但义亨所犯,虽云实招,屡经赦宥,永不叙用则似重。”洪应、卢思慎议:“义亨在前已输涂擦之罪,果如兄弟之间,有难明情状。宁我受污辱之名,使其兄出于无咎之地,则是无罪之人也。纵曰犯之,亦可以观过知仁。”尹壕议:“义亨照律,与所犯相当。但永不叙用,过重。”李铁坚议:“义亨前日已服其罪,今乃上书发明,语有修饰,律当其罪。但永不叙用,过情。”孙舜孝议:“义亨所犯真伪,臣未知之。苟犯私罪,则无以正人,不宜台任。今已改差,但欲掩垢诉冤,似亦不然。”李崇元议:“其初所犯既已服招,今不可指为诬服。实因爱兄而然也,不须深咎。但今上书与初推辞不同,不可谓无罪。其以诈不以实科断,恐亦不中。”郑兰宗议:“义亨其兄推勘启本,监司处请自受来,其间涂擦紧关狱辞,自服其诈。其时若果兄弟之情,不忍归罪于他,诬服以庇兄,则其情似可矜恕。但今上书,要脱自过,反咎其兄,前后所伸,皆诈不实,是乌得无罪?”御书曰:“今观义亨之事,实有暧昧。昔者之伏罪,为其兄也;今日之上疏,暴其情也。此不可不辩,其勿塞仕路。”
○司谏院正言李自健来启曰:“臣等前与宪府劾任熙载等乡举冒滥事,第不知宪府所启以何意耳。今闻士洪上疏,欲明己过,而非毁法司。法司为殿下耳目,所闻所见必达于上,而士洪乃敢非之,请鞫士洪。”传曰:“将更议诸宰而裁之。”
○司宪府掌令金楣来启曰:“臣等闻将观火山台。夫放炮宫中,所以辟邪气,犹云可也;若火山台,则糜费不赀,徒为观玩而已。请停之。”不听。
○传旨义禁府曰:“及第黄衡母丧守坟时,女妓笑春花置于京家,数数来往通奸,其推鞫以启。”
10月15日
[编辑]○乙巳,上问安于移御所。
○承政院佥启曰:“臣等闻沃沟乃沿海之邑,非他内地之比,自嘉平君李亨孙递任以后,至今三十馀年,无一人保全者。不知人心之恶而然耶?守令不能镇压而然耶?今县监李绅武科出身,只历别侍卫军职、习读官而已,曾无来历,且其贤能不及于金景武远矣。请改差。”传曰:“李绅差京职试可,沃沟精选差之。”
10月16日
[编辑]○丙午,司谏院正言李自健来启曰:“闻今特弃金义亨事。义亨所犯非轻,其时特蒙恩宥,以至于此,诚宜惩创改过,以报圣恩。而今之上书,与前罪略不相干,诬饰莫甚。对制上书诈不以实,自有正律,今弃而不问,未便。”又启曰:“曾以金景武孱劣,不合沃沟命改差,而景武状告宪府,与李绅较其长短,归咎铨曹,殊无士风,在所当惩,今又命叙,甚未便。”传曰:“义亨初若发明,则兄必受罪,故隐忍服罪,而使其兄得以自全,此士风厚处也。至如景武之诉于宪府则过矣。然岂以一失废人哉?予欲试之。”自健又启曰:“义亨初已引伏,而今乃诬诉欲伸,甚不可。义亨果为兄受咎,而使其兄赖以得全,则可矣;今乃诬诉,反归罪于兄,岂贤乎?”传曰:“初若自辨,则兄必得罪,故不自辨之。而今者兼带掌令,谏院劾之,故自为伸诉以暴其情耳,何过之有?”又启曰:“义亨以为久远之事,可以诬饰得伸,故乃敢抗疏以自诉。且其时官吏非独尹继谦,而公缄中指斥言之者,为其已死,真伪莫与追辨故耳。虽在死罪,情可矜、法可疑,则犹或议而宥之。至如义亨之事,甚为奸诈,情法无可疑,请加罪。”御书曰:“义亨实蒙暧昧之罪。今究其情,乃释其冤。伸冤释郁,政不为非,而尔等徒以昔日之招,固请罪之,予不知其可也。”自健反复论启,不听。
○以頣为正义鹤林君,金宗直嘉善汉城府左尹,李淑瑊通政刑曹参议,尹坦通政工曹参议。
10月17日
[编辑]○丁未,下御扎曰:
观宪府与士洪之疏,俱有其意,辨之何难?然于事体实难。台谏之论,惟公义是持;士洪之情,惟欲暴其冤。台谏论人,而人即抗之;人心欲举,而台谏遽压之。则其弊将至于务胜偏执,不听于国而巧发阴私,争竞鍜炼,人人不得伸其哀悯,于今日之事可见。若推士洪,台谏安能坐于其家?如从台谏之论,士洪难释呼冤,如之何则可?其议于领敦宁以上及政府。
洪应、卢思慎议:“司宪府则据法欲屈士洪,士洪则欲伸所怀而已。若推之则果有难于事体,不若两弃之为便。”李克培、李铁坚议:“虽鞫之,终难得实,必至于用刑杖。且台谏言事,而与士洪交口辨明,于事体不可,并弃之为便。”孙舜孝议:“台谏,朝廷之绳墨,以正朝廷为任,苟不得其职则去矣。贤材,国家之利器,以科举取之,苟有猥滥,则非科举矣。今闻违法滥试者多,而台谏独举任、具、郑三家之子,屡渎圣聪者,必有意也。士洪欲明家累,而疏语有不当者,攸司所以愤发处也。然其志不过欲发明其无过而已。其子弟之滥试,已令攸司推鞫,若罪及父兄,于法当论。”李崇元议:“宪府驳其罪过,士洪只当自明其冤而已。乃指以‘诬摭阴私’,归怨宪府,则不可谓无罪。今但令推其归咎宪府辞缘,以杜抗台谏之情,何如?”郑兰宗议:“台谏务尽言责,士洪欲伸己冤,今若推明曲直,则久远难明之事,未易钩得,反有伤于事体。”传曰:“幷弃之。”
○初,掌令朴文孝死,家贫不能归葬其乡,蒿葬于广州之境。至是,其妻安氏上言,乞赐造茔军人,命承政院考例以启。政院启曰:“此无例事。今若从愿,恐遂成例。然文孝为掌令而死,是亦侍从之臣也。且在远方而欲葬于中路者,无他,穷不能自达于故乡也。请特给军人,使得襄事。”命特许之。
○遣注书、史官,往审刑狱。
10月18日
[编辑]○戊申,司宪府请鞫许宕事干人。传曰:“权侹请除漕军之罪,韩致礼因伴人之请通书,是岂利其赂而如此乎?置之不问何如?其问于宪府。”
10月19日
[编辑]○己酉,遣同知中枢府事辛铸奉表如京师贺正,兼谢赦李郁等买弓角罪。百官拜表如仪。
○就差通事安处仁管押被掳逃来唐人李把果等,男妇共二名,解赴辽东。
○仁粹王大妃自任士洪第移御于月山大君婷家。上问安于移御所。
○司宪府大司宪李则等来启曰:“大司谏权仲麟人物不甚卓越,自为儒生时,侪辈皆不数之;筮仕以来,同事者亦且轻忽。及为谏官,臣等知其不合,议欲弹之,第念凡人始虽庸浅,而或能改行易虑,卒为善士者有之,故置之不论。徂玆因朝启,台谏会于进善门内,而仲麟公然请见执义、掌令、持平,嘱曰:‘亡吾之之事似为暧昧,请仔细分拣。’其所谓亡吾之,乃卖粉市女,而受人货财,行赂于朝士,为其业者也。今亦受人布物,行赂于军籍敬差官尹征事觉,见推于本府,而仲麟乃为之请。臣等当其时,亦欲弹之,但虑此言或出于公,故徐观其事。今亡吾之行赂之迹已著,而又闻此女常常出入于仲麟家。仲麟长于谏院,而使行赂之女出入其家,又听其言,为之请焉。请鞫仲麟。”从之。则等又请见士洪事议得,命示之。则等启曰:“任士洪家若教其子滥赴乡试,而上包容不许改试,则圣恩罔极。为士洪计,固当自愧无言,若实不知,则就狱发明而已。今乃上疏诋台官曰‘诬斥阴私’,曰:‘持法不平’,曰:‘肆口辱之。’折辱台官如是而不推鞫,则台官何敢言人过失?为不善者,亦何所畏忌乎?若曰:‘推士洪,必与台官相辨,有妨大体。’则臣等意虽台官,诬斥阴私、持法不平,则可置重罪,岂可以台官而贳之?士洪实不可不推也。”
御书曰:
士洪虽有过言,不过发明其情耳。若依卿等所启,有妨于事体。且士洪之疏有与台官相质之语,此尤不可与台官诘也。
〈史臣曰:“仲麟猥冗凡鄙,无可称之善。其为礼曹参议,终日注意者,唯修关节,僚下嗤焉。至是,则等因事劾罢之。”〉
○丰川尉任光载上疏曰:
臣父士洪于戊戌年坐罪,狱官律以交结朋党,紊乱朝政,于是众谤蜂起,祸在不测。圣上施天地生物之仁,不用狱官所拟之律,特减死只流之,再生臣父之身。臣父死于狱官,而生于圣恩;众谤欲杀,而圣恩持生。其一时同坐者,朴孝元、金彦辛、柳子光倂臣父四人,孝元、彦辛已相继死亡,顾子光既复功籍,又复爵位,臣父亦生还京国,寻受职牒,圣上鸿贷之恩,天地罔极。圣恩既再生臣父之身,而今之言者,每指臣父戊戌坐罪之事,犹恐更齿于人数中。臣父既陷于井,而或者欲下之石,臣不胜哀痛迫切之至。臣每欲陈情宸鉴,以讼臣父坐事情状,常痛臣父见弃于圣朝,未尝顷刻忘于怀。适今司宪府以大妃移御臣父之家,将恐有圣恩以及臣父,而启曰:“士洪交结朋党,浊乱朝政,其得保首领,幸矣。大妃虽大宁还宫,亦加爵赏于士洪乎?”朋党之论,二典三谟之所无,而前朝五百年间,亦未有之。我太祖开国百有馀年,亦未有朋党之事,奈何朋党之议始于臣父,而众谤之纷纷也?臣切痛心。古人有言曰:“天下有无形之祸。僭非权臣而僭于权臣,扰非盗贼而扰于盗贼。”其惟朋党之论乎!亲则曰族党,交则曰游党,荐则曰引党,举是治之,则族亲也,交游也,荐引也,谁得免于党乎?昔汉之衰季,中常侍目李膺等为党人,而徙死废锢者至七百馀人,是果党乎?至赵宋,群邪目范仲淹、欧阳修为党人,而仲淹贬饶州,赖仁宗皇帝明以照奸,仲淹之还,帝眷日隆,而欧阳修进《朋党论》以自明。不然,欧阳修、范仲淹几不免朋党之名于一时矣,千载之下,谁复知之?今之朋党之议,臣不敢知。臣父以侍从之久,谬蒙知遇,擢置政院,前后仅四年,臣未知敢为何事,可以浊乱朝政乎?殿下日月之明,照于容光,照于覆盆,臣父之事,圣明洞照。若无他可指为浊乱朝政,则如言玄硕圭之事。其时在台谏,则如金永濡、李琼仝、李祐甫、孙比长、安琛、金块、金孟性等十馀人,亦皆臣父之党而以言硕圭事乎?彦辛亦其时持平也,孝元亦其时司谏也。若子光之为人,则其喜为敢言,非出于天性者乎?其袖疏而论韩明浍目以梁冀、赵高。明浍元勋国舅,势焰方盛,若非圣明,祸或不测,而子光言之至再,上书略无畏忌,是可听人言而为之者乎?凡人无不爱其身,于身不利,则父母之命有所不听;子光何人,听人之嘱,强为危言而不爱其身者乎?且子光尝论在朝公卿大臣,以及台谏;其在配所,又论守令之不法,以至今日,遇事辄言,是果听人之言者乎?然则其论硕圭,岂听臣父之言而为之乎?臣又闻彦辛为刑曹正郞,孙舜孝为参议,俱坐刑曹,舜孝闻彦辛为持平,设酌贺之,彦辛言曰:“硕圭何人也?吾今弹之。”舜孝笑而不答。及党狱起而彦辛举此以白狱官,以启质诸舜孝,则果如其言。然则彦辛岂听臣父之嘱乎?彦辛已死,舜孝直臣也,其敢诬证彦辛所不言之事,以欺圣明乎?若彦辛之犯天威,视死如归,则不亦其性强愎悻悻自是者乎?是可听人言而为之耶?且孝元为司谏,弹臣父与硕圭在政院相诘之由,以箚以疏,至再至三。圣上洞知其实,臣父为大司谏,则迁孝元为司成。然则可以曰孝元党于臣父乎?原其事,不过若是,而至律以交结朋党,紊乱朝政,何也?臣愚未解其由。臣谨按奸党律,其条有三。一曰:“凡奸邪进谗言,左使杀人者,斩。”未知臣父进谗左使杀人乎?父无是事。二曰:“若犯罪律该处死,其大臣小官巧言谏免,暗邀人心者,斩。”未知臣父有巧言谏免,以邀人言者乎?父无是事。三曰:“若在朝官员交结朋党,紊乱朝政者,皆斩,妻子为孥,财产入官。”然则朋党乱政之律,固重于左杀、谏免两条,而当时狱官,敢以此条归之臣父,而会构其罪。臣反复思之,天下之罪,莫大于叛逆,而其诛叛逆,亦不过斩其身、孥其妻子、籍其财产。是故有叛逆之律,而朋党之律次之。然而叛逆,代或有之;若朋党之事,世不常有。是以自古赦文,必历数十恶,使不得原之,而不数朋党者,意朋党不常有之故也。原律本意,非指平常时而设也,是可用之于臣父之罪而当于情乎?傥曰臣父言硕圭所不为之事,嘱于孝元而弹之,硕圭之罪不至于死,则臣父虽反坐其罪,亦不至于死矣。况硕圭所为之事乎?傥臣父指硕圭为阴险而欲倾轧之,亦不过僚友间失相善之道耳。是可曰浊乱朝政乎?臣以谓今之台谏,亦弹人之过、纠人之失,或因亲戚、或因交游,传闻而为之,是亦可以曰党于友而朋于人乎?以近日之事言之,近者臣父以熙载之事,上书自明,宪府请见臣父之疏,是亦非鬼传而神闻,则必人言之而人听之,是亦可以曰党于友而朋于人乎?此常常事也,不可以如此之事,而指摘臣父等为朋党,而律以乱政也。不亦无形之祸可畏,而朋党之论,僭于权臣、扰于盗贼者乎?臣窃痛心。臣又按律文:“虽犯十恶常赦所不原,减降从轻,不在此限。”注云:“从轻者,降死从流、流从徒、徒从杖之类。”则臣父虽坐朋党乱政之律,圣明既降死从流,则所谓减降从轻者也。既赐环,既赐职牒,圣恩已涤瑕垢矣。奈何言臣父者,每举减等之律而不已乎?臣所以痛心痛哭而不已者此也。然此则圣明既减降从轻,不用朋党之律,不足为冤。臣所冤者,自戊戌至今十一年之久,奈何后进之士,不详事之首末,徒以一时律名,传相腾口谤而言之。今尚如此,况于后世,谁能辨之?为父诉冤,人子至情。金国光死已久矣,其子克忸章十馀上,诉其议谥之不美,申从濩,韩明浍之外孙,亦诉议明浍之谥不当。死父、死祖尚且讼之,况臣今日之情乎?臣切痛心。噫!朋党之事,虽庸君暗主衰乱之时,亦不常有,而非尧、舜、汤、武堂堂盛朝所可有之事也。殿下以尧、舜之盛,动遵尧、舜之法度,方臻雍熙之至治,而臣常愧朋党之论,起于臣父而众谤不已也。臣闻其时律官科臣父之罪,或以不应为事理重,或以嘱托公事拟议,而主狱者竟拟以朋党之律以启,臣窃未解其由。臣又闻律官金永贞,曾因求言上书,极陈用律之非,下刑曹问之,则首以臣父等所坐之律之非为言。永贞必审于律者也,其胸中亦必有所见矣。伏愿殿下召公卿于朝,与律官同议臣父坐律之是非,使国人晓然知臣父之罪合于情法,然后朋党之议,庶几解矣,微臣之冤庶几释矣。
上览其疏,召光载责之甚严,以其疏下政院。览者皆曰:“士洪作也。”
10月20日
[编辑]○庚戌,司宪府大司宪李则等来启曰:“臣等闻昨日任光载上书讼其父士洪,臣等请见其书。”命示之。则等启曰:“臣等之所以论士洪者,非以其朋党之罪也,只弹其子滥赴乡试而已。圣上特许勿问,则为士洪者,固当惭谢无言也。今与台官相诘,曰‘诬摭阴私’,曰‘持法不平’,曰‘肆口辱之’。台官执纪纲,而见劾者皆起而折辱之,则其于大体何?此臣等所以必欲痛治,而迨今未得蒙允,臣等未知圣上之所以不允者何如也。无乃言语往复之间,不能使臣等之微意,毕达于天聪,故殿下不能悉知臣等之悃愊而不允耶?近观御书之旨,果殿下未烛微臣之恳,而议得宰相,亦未知臣等之意也。请大召前议宰相、司谏院、弘文馆,暂御便殿,使得面对,则臣等之悃愊,庶几洞彻于上,而天意亦洞示于下矣。至如光载疏中之语,亦请面对,逐条以启。”传曰:“光载上书,予亦非之矣。方士洪得罪之时,光载年才十馀,焉知其事之始末而能辨其是非哉?如知其是非,则何不早辨之,而乃言于今日哉?且观其书所言柳子光、金永贞者,皆前日救其父者也,是故极口赞之,其时主狱之官,则极口非之,其主狱非一也。举国议而断之,光载乃敢非之,则是非其国而是其父也。予以此意,已谕光载,而光载亦自知其非矣。若如士洪,则予非以士洪为是而不推也。若推士洪,则其势必与台谏,相质问也,事体有不便,故予不从之。而卿等欲与我面对,予若可听之事,则卿等虽一言之,予何为不听哉?若不可听,则卿等虽面对,安能胜予哉?”则等更启曰:“上教如此,臣等尤不能解惑。臣等之所以请鞫士洪者,非有质问之事,只欲治其折辱台谏之罪。而前下御书有云:‘若推士洪,台谏安能坐于其家?’李克培逢迎其意,而为之议曰:‘至用刑杖。’臣等以为克培之议,误也。’传曰:‘克培之议,是也。克培远虑事之始末,而知其势必至于如此故云耳,非误也。”则天意犹未解之。士洪教子赴试之罪,姑置不论,其折辱台官之罪,不待质问而断之,上教每以必质于台谏。且克培识理宰相,明于古今事变,而上之所雅重者也。当咨访之时,固当以义陈之,而顾乃逢迎上旨而为之议:‘台谏,人主耳目,其所闻见,岂士洪家事而止哉?明日若闻领议政之不法,则劾之,又明日闻大君之不法,则亦弹之,彼亦起而与台官争为是非,则不识殿下皆用刑杖,以制台谏乎?’甚非所以待台官之体,而误之者克培也。“传曰:”元濬父子之事,皆祖宗朝事,推之无据。若听卿等之启而不辨是非,遽加罪罚,则士洪,为父上疏者也,人有为父求伸而获罪,则亦不便于事体,故予不从之。且李克培明于古今事变而有远虑者也。夫议得者,但对以所怀而已。若其意不合台官,台官必劾之,则将何以议事哉?“则等又曰:”今审光载上书,固非光载所作也。必与其父士洪同议为之。而洪主张述之曰:‘我曾上疏,而宪府劾之,汝则椒房至亲,昵侍左右,汝若上疏,则可以制抑台官,而吾亦可以得志显扬。’阴教其子,使之上疏。光载亦以椒房至亲,昵侍左右,宜自谨慎。而宪府方论其父之时,敢为上疏,放恣莫甚。此父子不可不鞫也。“传曰:”予亦以光载为非矣。然士洪、光载皆为其父而上疏,则为亲事也。人有为亲求伸,而遽加罪罚,则于义何如?若推其始末,则必并推台官矣。“不听。
○司谏院正言李自健来启曰:“前者,任士洪上疏诋毁台官曰不公,臣等请问其情,教云已议宰相。今既议入,而未闻推鞫之命,臣等缺望。”传曰:“若推士洪,则必推台官;若推台官,则必见递矣。尔等若以台官,宁见递而推士洪,则当鞫之。”自健曰:“士洪疏中有云‘持法不平’,此言甚含蓄,必有所指,不可不问。若言及台官,则亦当推之。”传曰:“不便于事体。”不听。
○传旨户曹,赐任元濬、任士洪、李叔生等各米豆幷十硕,南䄎母及南䄎等各米豆幷四硕。
○传旨义禁府曰:“僧六清横行庆尚诸邑,多般作弊。庆山地面瓦家三十三间、草家三间造排,曾畜故李忠良婢为妻,又滥役良人金叱同,其推鞫以启。”
10月21日
[编辑]○辛亥,司宪府大司宪李则等上疏曰:
台谏为人主耳目,执朝廷纪纲,事无大小,视听所及,皆得言之而紏绳之。言及秉舆则人主动容,论及廊庙则三公失色,况其馀乎?为台谏者,虽至庸愚,必欲骨鲠介特,謇谔自立,振纪纲,慑奸邪,尊朝廷,重主威,冀不负委任之重于万一。臣等俱以庸劣,备位台官,虽无激浊扬清之材,亦岂无激浊扬清之志乎?近将士洪之子熙载等场屋冒滥事,请改讲熙载等幷鞫父兄,未蒙许可,反遭士洪之辱,臣等窃自痛心。父兄今虽不鞫,若鞫子弟滥赴之事,则父兄教子情迹,或因此发露,玆不复请。士洪若有冤闷,当席地叫阖,请就狱辨明而已;反抗疏折辱臣等曰“诬斥阴私”,曰“持法不平”,曰“肆口辱之”,曰“弱肉可食,润地易杙。”视台谏如元只,角立相抗。若有畏朝廷、敬殿下之心,则岂至于此乎?骄傲放恣无忌惮之罪,不可不惩。臣等方论驳不置,士洪略不畏惧,又令其子光载上疏,一以辨当初奸党照律之误,一以诋台官论驳之非,掩覆己罪,暗售干进之计。此岂光载之意、光载之述乎?必士洪之意之述也。士洪之心,必谓光载以椒房至亲,常出入禁闼,昵侍左右,因机奏达,则可以摈陷台谏,得雪前累。其放恣无忌惮之心,乃至于此,其有畏朝廷之心乎?其有敬殿下之心乎?此臣等所以累请不已者也。御书云:“若推士洪,台谏安能坐于其家?”臣等实惑焉。士洪父子借代之事,国人喧传,臣等之言,国人公议,岂有诬摭之理乎?决不可与士洪对辨也。况臣等今所请者,非借代之事,乃士洪折辱台官之事也。又教云:“人主过失,谏院疏奏,亦或有过。士洪之言虽非,子为父辨,不可推也。”臣等以为自古台官,见人主过举,则或比桀、纣之恶,或言危亡立至,以至折槛牵裾而苦谏,污轮碎首而强争。臣之于君,天尊地卑,不足为喩,臣以抗君,岂理也哉?然人主不以为非而加刑戮焉,必宽假而礼貌之,非重其人也,重其任也。士洪父子小人之名,始自戊戌,国人所知,圣聪所悉,非臣等诬斥而言也,非持法不平而言也,非以弱肉润地而言也,非肆口辱之而言也。人主于台谏,尚且宽假如上所云,而士洪以一琐琐憸人,反折辱之至此,此臣等累请不已者也。李克培之议曰:“如推士洪,必与台官相辨,至用刑杖。”上据此议,教之曰:“推士洪,必与台官相诘,妨于事体,不可推也。”又教云:“克培刑杖之议,乃远虑也。”臣等之惑滋甚。殿下以圣智高明之资,庶事万务靡不洞照,而必咨议大臣者,以国家之事,不可独断,欲广取公议也。为大臣者,亦当𬣙谟远猷,斟酌事体轻重,建白公议,纳君无过,乃其职也。克培有学问,知事体,累朝勋旧大臣,国家倚以为重,而今乃议之如此,臣等不知其可也。台官言人过失,断无相辨之理,况用刑杖乎?假使台官论之,而被论者抗辞,国家从而使之对辨,至用刑杖,此岂大体乎?台谏为人主耳目,如有见闻,虽贵戚大臣,有所不避。今日言之,明日言之,又明日亦言之,而随言随辨,每用刑杖乎?若事关宗社,则为台谏者,固当不避鼎镬斧钺。若言人过恶而对辨受刑,则虽慷慨之士,其肯喜为敢言以就祸地乎?台谏钳口无言,则国家之事,必将日非,此其远虑乎?克培能远虑于彼,而不能远虑于此,是可谓𬣙谟远猷乎?斟酌事体轻重乎?建白公议乎?大臣事君之道,不当如是也。若推士洪,则使一吏供一招,片言可定其罪,安有大狱之起?光载之疏一出于父,则如光载者,不足为责。士洪折辱台官,又逞干进之计,教子渎疏之罪,不可不治。伏愿殿下明以断之,以快舆情。
司谏院献纳李世卿等亦上箚子曰:
臣等窃惟人主聪明,必有所寄;台谏,人主之耳目也,所闻必陈,所见毕达。臣等与宪府论熙载改试之事,而士洪指宪府为不公。士洪于前日要结朋党,谋乱朝政,则邦有常刑,固不可宽贷,而特蒙圣上再造之恩,得保首领幸矣。今又愤其台谏论驳,遽上疏章,含怀不露,欲沮其论;又使其子光载,继以陈疏,求免其罪,其为奸巧已甚矣。且以“门地赫赫,宜为人所诽谤。”当今门阀逾于士洪者,皆为所论驳乎?士洪与宪府邪正,简在殿下之心,而不许推鞫者,岂不以一命鞫问,则其罪未可容恕,莫若不问之为愈也?若以推士洪而累及台谏为辞,则臣等尤切惑焉。盖宪府为殿下耳目,为朝廷绳墨,而挟私论之,则其罪不可不惩。伏望特举一时姑息之恩,亟下攸司,先推士洪,辨其是非,明正其罪。
传曰:“明日召领敦宁以上、政府、六曹、汉城府、弘文馆、台谏。”
10月22日
[编辑]○壬子,领敦宁以上、议政府、六曹、汉城府、弘文馆来会,命示昨日宪府上疏与谏院箚子,议启。右议政卢思慎、兵曹判书许琮、左赞成李铁坚、户曹判书韩致礼议:“士洪疏内之言,虽有过当,不过为父辨明,不觉言之至此耳。原其情,可恕也。光载之疏,假使出于士洪,不可以子之疏,推其父也。”右赞成孙舜孝、刑曹判书郑文炯、礼曹判书柳轾议:“台谏,人主之耳目,朝廷之绳墨,常以论人得失,以正朝廷为职,岂有私意乎?凡被劾者,仅自明而已,待罪而已,士洪父子欲发明前垢,而敢以抗疏归咎台谏,似不然也。但原其情,不过欲免其垢。”左参赞李崇元议:“任士洪上书自辨,人情所不能自已,辞意虽有不中,不可罪之。乃以‘诬摭阴私’、‘持法不平’等语毁斥台官,此则不可不鞫。”礼曹参判朴楗、吏曹参判李约东、兵曹参判李琼仝、刑曹参判金世𪟝议:“熙载冒滥乡试,国人之所共知。台谏因公议而启请,士洪当以教子不谨,待罪之不暇,而反自抗疏,与台官论辨,是轻台官也。轻台官,乃轻朝廷也,人人若皆如是,台官威望消沮,此风不可长也。台谏之论,实出公议。”汉城左尹金宗直议:“子为父诉冤,例也;士洪之营救元濬、光载之营救士洪,言虽过当,不足深责。但以‘诬摭阴私’、‘持法不平’等语,毁斥台谏,不可不鞫。”刑曹参议李淑瑊、兵曹参议林寿昌、兵曹参知曺克治议:“台谏论驳元濬,而士洪上疏营救;论驳士洪,而光载上疏营救,甚不可也。台谏疏箚,不可不从。”弘文馆直提学申从濩、典翰李昌臣、应教朴处纶、副应教闵师骞、校理李承健、李宜茂、修撰朴承爚、黄启沃、博士朴增荣、著作成希颜、正字申用漑议:“士洪戊戌年党恶欺君之罪,无辞自服,其时闻者,莫不骇愕,皆曰:‘交结朋党,浊乱朝政,律有正条。’而狱官果以其律议启。殿下特从恩典,只流远地,俾保腰领,未几而赐环,又未几而赐职牒,殿下之恩,无以加矣。为士洪者,洗心革非,以盖前愆可也。而犹怀愤怨,假其子名,笔之于疏,一则折辱台谏,一则追怨狱官。夫言官,乃殿下之耳目,而辱之,则是辱殿下也。且议律者虽狱官,而断律者殿下也,怨狱官者,乃所以怨殿下也。始以欺君而终以辱君怨君,此汉律所谓大不敬也。此而不罪,而谓国有纪纲乎?下士洪法司,原情定罪,以惩人臣欺君辱国怨君者,不胜幸甚。今克培之议曰:‘如推士洪,必与台谏相辨,至用刑杖。’此何等言也?非直右士洪也,乃胁制台谏之地,其于大臣以道事君之义何?”传曰:“诸议予已悉矣。弘文馆之议虽甚正大。然广陵君前日之议,以为至用刑杖者,其意以谓士洪之上疏,乃为父诉冤之事,故若推士洪,则必与台谏辨明是非,而或是或非,必用刑杖,然后可辨曲直尔。非谓独用刑杖,以推台官也。且光载方其父得罪时,年仅十四,岂知其是非而能为此疏哉?盖亦有教之者。然士洪之事,盖为父也,为父上疏而辄加罪罚,则后有为父求伸者,称疏以诉,则台谏必援此例,以抑之矣。如此则下情未得上达,非细故也。凡事莫如两存,其以此意更问于前议宰相及弘文馆。”皆依前议以启,传曰:“予以为父诉冤之人,不可遽罪,故初不从之。果然折辱台官,不可,其鞫之。”
10月23日
[编辑]○癸丑,广陵府院君李克培来启曰:“臣之前议以为至用刑杖者,非指台官而言也。意士洪父子之事,年久难明,必逮事干,则其势必至于用刑而后,乃得其情云耳,固非谓刑杖台官以质问也。而台官不详臣意,乃敢论臣,臣窃耻之。臣年老无知,然历事五朝,岂不知朝廷大体,而敢谓用刑杖,以制台官乎?臣之所以为此议者,万一士洪之事推之难明,而言或及于台谏是惧,故以为不如两弃之,而不意复罹台谏之论。臣请避嫌。”传曰:“予已知卿议之为是,其勿避嫌。”
○传旨司宪府曰:
前都承旨任士洪见驳台官,只辨父冤可也;乃以“诬摭阴私”、“持法不平”、“肆口辱之”、“弱肉强食,润地易杙”等语诋毁台官,其推鞫以启。“
10月24日
[编辑]○甲寅,上问安于移御所。
○江原道观察使李陆辞。
○传旨刑曹曰:
曹启目内:“前者入居事目内,公贱容隐役使人,随其现露入送。据此参详《大明律》工乐户犯罪条云:‘若天文生习业已成,能专其事,犯流及徒者,各决杖一百,馀罪收赎。’《大典》推断条云:‘公私贱犯徒流者,依律天文生例论;强盗妻子外永属徙边者,同。’而上项许接人内,公私贱入居,大体未便。《大典》犯罪准计条云:‘全家徙边者,准杖二百、流三千里。’自今知情许接公私贱者,则决杖一百,馀罪收赎,征役价给官主,何如?”启依入居事目施行,则公私贱容隐人,勿论良贱,皆入居。而刑曹入居抄定时,公私贱勿录入居之例,殊失立法本意。今后公私贱容隐贱口者,并皆徙边。
○下书庆尚道观察使成俶曰:
道内咸阳郡守曺伟、义城县令兪好仁父母处,各米四硕、黄豆二硕、食盐五硕、藿一箱、清酒十甁赐给,干物醢亦随宜备给。
仍下书咸阳郡守曺伟、义城县令兪好仁曰:
尔以文章致身,侍从经幄,为予所器者久矣。以亲老辞职,得除近郡守令,以资奉养,盖出于不得已也。予以侍从之故,下谕监司,略致饩于尔亲,使乡里知尔以稽古之力,荣及其亲,尔其知悉。
10月25日
[编辑]○乙亥,传曰:“黄衡遭母忧,率眷归江华后,京中本家空,而女妓笑春花来寓其家,黄衡有时来往,故人皆疑之。若今穷推,则恐伤人必多,弃之何如?其问于义禁府。”
○以安瑚为通政司谏院大司谏,申从濩通政弘文馆副提学,金浩通德司宪府持平,李宜茂奉训持平,尹末孙嘉善全州府尹,申末舟折冲全罗水军节度使。
10月26日
[编辑]○丙辰,御经筵。讲讫,执义金楣启曰:“臣等累启崔兴孙命改麻田郡守未便事,未得蒙允,不胜缺望。麻田残郡,人皆惮之,臣等不知上之所以命改者何意耶?”上曰:“予所以命改者,儿辈今方移养于其家,若其主人出外,则安得处于空家乎?尔等疑予特施私恩,启之再三,予岂不知其意乎?予将听之。”特进官李约东启曰:“兴孙为人,可合边方,不合麻田。”上曰:“兴孙已赴其任而命改之,则尔等启之宜矣。但口传未及下批而命改之,何为不可,而尔等言之至此乎?是必有疑乎予也。予为民主,所务者治民而已,岂为儿辈容私乎?”楣启曰:“臣等非谓殿下有私意也。但恐国人闻之,必曰:‘兴孙之不赴麻田者,以阿只移养于其家故也。’云,则岂不有亏于圣德乎?”上曰:“已知之矣。”献纳李世卿启曰:“臣闻永安道居民三百户,别属内需司,而不付军簿。此非先王故制,且非《大典》之法。请罢之。”上曰:“此事未知其由,其考以启。”世卿又启曰:“近日台谏所启之事,颇不见纳,臣等不胜缺望。唐太宗英明盖世,纳谏如流,然犹群臣奏事引古谊以折之而见讥于后世。鲁隐公欲观鱼于棠,臧僖伯谏之,公不听曰:‘吾将略地焉。’胡氏讥之曰:‘僖伯之忠言不见纳,又从而为之辞。’由是观之,自古人主于群臣之言,饰强辩以抑之,引古谊以折之,实非美德也。今臣等始言鹤林都正加资未便事,下教曰:‘为大妃也’;次启任熙载等改试事,下教曰:‘吹毛觅疵,政之垢也’;又启车孟康加资未便事,下教曰:‘燕昭王时有人求千里马者,其马已死,市骨而来,已而千里马至者三。予之所以特加孟康者,欲因此而求良医耳。’玆三者不几于饰强辩以抑之、引古谊以折之乎?”上曰:“台谏之言,岂一人之意哉?必与其僚同议而言之。予以为台谏之言,人主听而断其是非,是则从之,非则违之。若尔所言,则必使人君高拱于上,而台谏言之则曰诺,不辨其是非而一从无违乎?”仍谓左右曰:“台谏谓我于听言之际,饰强辩以抑之、引古谊以折之,此言何如?大抵台谏之言,岂尽合于事体乎?其合于事体者从之,其不合者必辨是非而后,可以决可否。故予于台谏启事之际,数以言语,往复辨论者,欲知其是非而已,其势不得已也。台谏论之然,则予将何居?将高拱无言,一从台谏之言乎?”领事尹壕对曰:“爵者,人主之所专,惟其所欲而与之。况鹤林都正则为大妃殿特加一资,而台谏言之至此,台谏之言,岂可尽从乎?”李琼仝曰:“台谏之言虽不中,亦当优容矣。台谏主一国之公议,其心以为可言而言之。人君于听言之际,当虚怀听受可也。”检讨官权柱启曰:“台谏启事,其心岂以为非哉?然人主之所以疑台谏者,其原有自来矣。自古衰乱之世,奸臣执政,恐人言己之过,故树其私党,列于台谏而阴嗾,其不付己者,陷之于罪,人主疑台谏而不听其言者多矣。是故人主于用人之际,亦必虚心,务择其人,以寄耳目之职,然后勿贰勿疑,以听其言可也。”上曰:“得人之难,果如是矣。”〈史臣曰:“尹壕以国舅大臣,固当陈说义理,使君心歆然而动乐于听谏,乃其责也,顾曰:‘台谏之言,岂可尽从乎?’将焉用彼相哉!”〉 ○御昼讲。
○御夕讲。
10月27日
[编辑]○丁巳,受常参。
○御经筵。讲讫,掌令黄事孝启曰:“今以尹末孙为全州府尹,全州民多讼繁。故武人河叔溥前为府尹,清简则第一,而治民则有所未达,故民莫不服其清简,而恨其吏治之短也。今末孙之材,使修治官府、应接宾客则有馀,而治民之材则似不足。请改差。”上曰:“试可乃已。”
○御昼讲。
○御夕讲。
○黄海道黄州、凤山、文化、长渊、丰川等官恶病尤甚,议遣医救疗事于领敦宁以上。沈浍议:“黄海道山岚瘴毒之气,异于他道,恶病无处无之。今所启五邑尤甚,药力似难救。然民遭恶疾,或有陨命者,不可不遣医救疗。”尹弼商议:“黄海道恶疾兴行,救弊之术,在祖宗朝讲之熟矣。文宗亲制祭文以禳之,迄今未息。今虽各遣一医,亦难以救,徒费国廪而已。”李克培议:“诸道各遣一医,专心救疗,仍此而赏罚之,则庶有成效。”卢思慎议:“黄海道有病诸邑,遣医救疗,诚为稳便。但诸邑各遣,则恐有弊,臣意以为有病诸邑,分为二道,各遣医员,视其成效以赏罚之,则人自尽心,庶有成效。且此道之病,药料为下,针灸最急,医员中择晓解针灸者遣之,何如?”尹壕议:“黄州等五邑,各遣医员救病,传教允当。然医员善术者盖寡,且五邑相去不远,宜择良医一人,来往救疗,无驻一处,使监司考察。”从思慎议。
10月28日
[编辑]○戊午,御经筵。讲讫,掌令权景禧启曰:“前日许宕在逃不现,宕之有相避族亲,皆囚家僮,以督捕告。如此则相为容隐之法毁,而伤于大体。请责非相为容隐族亲,囚家僮督捕。”上顾问左右,领事李克培对曰:“相为容隐者,不宜囚家僮。莫若悬赏购捕也。”特进官李淑琦曰:“宕之切族之切邻囚家僮,则庶可捕矣。”景禧曰:“如此则无异于囚切族之家僮。”侍讲官李昌臣曰:“许宕切族囚家僮,将以求捕,而终未得焉,反伤于风教。况相为容隐之法,自世宗朝立焉。臣闻其时,有臣名许稠之弟犯罪在逃,命下稠义禁府推鞫,当雨雪之日,被鞫于虎头阁,不对所问而垂泣叹息。禁府怪以问之,稠答以:‘我则虽在缧绁之中,尚免雨雪之苦,吾弟犯罪在逃,如此雨雪之日,在何处而怕寒乎?以是泣也。’府官皆感动堕泪,遂将其事以启,世宗亦为之悲怆,遂立相为容隐之法。此法不可毁也。”李克培曰:“昌臣之言果是。”特进官金升卿曰:“许宕容隐者置重典,则终不得隐也。”大司谏安瑚曰:“悬赏购捕幸甚。”上曰:“若从左右之言,则使犯罪在逃之人,优游于其家乎?人人犯罪在逃,而国家置之不问,则为不义者,何所惩乎?且人不能皆廉介,犯赃污者比比有之,而治之若是,则将有奸轨不胜之患矣。今许宕事,则左右之意如此,弃之可也。”克培曰:“臣等非谓弃之也。以犯死罪之人,督告于切族,恐伤大体。若悬赏购捕,则重利者,必乐告之矣。”昌臣曰:“大抵在逃狱成。今许宕虽在逃,而录于赃案,子孙禁锢,待后现置之重典,则可以惩恶矣。”景禧曰:“许宕之事,法不当弃也,必须寻捕。”上曰:“搜捕事目,当改之。”景禧又启曰:“前日本府将阴竹县革罢事以启,未知发落。”上曰:“已收议,不举行也。”景禧曰:“川宁人民等闻朴成根犯大恶事,相谓曰:‘本县曾无罪犯,只以骊州迁陵之后,土地狭少,革以附之。今复立川宁,革阴竹县以附骊州事,欲受退状上言。’且平安道泰川郡盲人见杀于其子,国家遂降号为县,况成根非徒与闻乎!故亲自犯逆,实天地所不容者也。宜革阴竹以惩大恶,幸甚。且一国之法,用之不可二也。”上顾问左右,克培对曰:“臣闻身犯大恶者,污其宫、潴其宅矣,未闻革邑也。”淑琦曰:“在昔忠州亦有如此之人,只罪其人,不革其州。如此之类颇多矣。”升卿曰:“成根推鞫事,臣实知终始,其为大恶,不可形诸口也。臣意以为非徒革邑,其官吏亦当罪之。然既往不可追论也。”上曰:“假如平壤巨府有如此人,则将革之乎?其不可革也明矣。”淑琦曰:“前朝妙清等据平壤以叛,而不革焉。”景禧又启曰:“全州人物繁伙,狱讼亦烦,非庸常人所能治也。曾闻河叔溥为府尹,民服其廉介,而无治剧之才,故冤枉者不得伸。今尹末孙屡经守令,如修葺公廨、支对使客,虽曰有馀,而剸烦治剧之才不足,岂合于治民乎?况守令递任后,未满一年者,勿除外任事,曾有传教;末孙,黄州牧使递任仅四五朔矣。”上问左右,克培对曰:“台官据法之言,不可不从也。”上曰:“末孙则可人也。但立法之意,其考启。”
○忠清道观察使崔应贤辞。传曰:“民之休戚,系于守令贤否。如有贪污虐民者,驰启。”
○筑城都体察使洪应往审开城府城基,来复命,图城基以进。传曰:“度用人几何?工役迟速几何?”洪应启曰:“今者京畿水军只四百名赴役,又以黄海、京畿两道水军四千名加定赴役,则可一二年而功讫矣。”又传曰:“宪府以生员李承孙窃奸政丞妾观南请推。凡朝士之妾,不可相窃,况一国首相之妾乎?以是下义禁府鞫之,其事干人等,或以为政丞弃后通奸,或云政丞闻承孙窃奸弃之。政丞其悉言之。”应启曰:“臣亦闻此事,欲启耳。宪府必以承孙于斯文间,不可如此,故闻而治之。然其实则不然。臣于丙申年作妾,其后心意不合,绝不来往,观南自来臣家,臣不得绝之而留焉。未几,其父母归连山本家,观南亦欲往焉,臣即下送。其后三四年间,每使人云欲还京,臣答以毋还任意居之。又二三年后,闻观南到京适他,以今计之,十馀年也。况此非士族之女,岂无夫终身乎?”传曰:“知道。”
○御昼讲。
○御夕讲。
10月29日
[编辑]○己未,虹见于西。
○上问安于移御所。
○传旨议政府曰:
当冬月,气候煖燠,恐有人事失之于下,予甚惊惧。冤枉莫大于狱讼,而官吏不奉政典,不无牵私苟延岁月,终莫有正者。或因嘱托,听理多滥,以致冤闷者。如此而欲无天谴,得乎?凡有司咸体予畏天爱民之诚,各自警省,以答高视。
十一月
[编辑]11月1日
[编辑]○朔庚申,司宪府启:“任士洪不敬君上,不畏朝廷,折辱台官。其所犯如此而缄问不承,请收职牒、追身推鞫。”命示领敦宁以上。尹弼商议:“台官论驳士洪之事,一出于公,有何私焉?士洪但以痛愤之情,作书以启,言多不顺,折辱台谏,实为有罪。然父子之间,陈诉父冤,语涉错误,今已承服,何更拿问?时推照律何如?”洪应议:“士洪之书,不过伸父子冤闷耳。若不敬君上,不畏朝廷,恐非士洪之本意。以时推照律何如?”卢思慎议:“以士洪上书为不敬君上、不畏朝廷,则恐过情。”传曰:“予观此议,大槪则是矣。然予之议于宰相者,欲使各尽怀抱,以言其志而已。”又传曰:“任士洪之事,予亦不欲鞫之,而台谏言之甚切,故不得已鞫之耳。且士洪之疏,立文造语之间,虽不能无失,而不敬君上、不畏朝廷,岂其本意乎?以此鞫之,则虽拿问刑推,其肯服招乎?且为父诉冤而加罪,甚为不可。予欲弃之,更问前议宰相。”尹弼商议:“士洪之不敬君上、不畏朝廷,则臣未的知。然诋辱台谏,不可不治。时推照律何如?”洪应议:“今承下谕,臣意如是,上教允当。”李克培议:“士洪虽语涉不顺,然父子之间欲伸冤闷,天理人情之至。且不敬君上、不畏朝廷,人臣之大恶,虽更拿问,岂肯服招?又非刑杖所可得情,弃之允当。”卢思慎议:“士洪诋辱台官,已服其罪。但不敬君上、不畏朝廷,人臣之大罪也,今宪府欲以此罪加于士洪,士洪必以死自明。非惟刑杖所不能服,情亦不如是也。用刑暧昧,亦足伤和,所宜详慎,岂可轻用?况士洪之罪,只缘讼父之冤,不觉语之失次耳。人子讼父冤而国家加罪,恐非示民以孝之道也。”传曰:“勿论。”
11月2日
[编辑]○辛酉,司宪府掌令黄事孝来启曰:“士洪以议大臣推鞫,今弃之未便。许宕京外家切邻及相为容隐者之切邻并囚家僮,督现何如?柳子光事干,遣台官鞫之乎?遣监察乎?”传曰:“宕之相为容隐者,切邻则勿囚家僮可也。其乡家则守令,京家则宪府,当搜捕。柳子光事,移于司谏院。任士洪事,初议大臣而推之,又议大臣而弃之,有何不可?况为父伸冤而得罪,可乎?”事孝更启曰:“宰相初以为当推,又以为勿论,前后之议抵牾,亦不可。照律后上裁何如?”传曰:“士洪之情,予已悉,故不听。”
○司谏院正言李自健来启曰:“任士洪被鞫抗拒不承,不可弃之。请毕鞫。”传曰:“其以传宪府意语之。”自健更启曰:“宪府论驳而反遭凌辱,不可不惩。”不听。
○司宪府大司宪李则等上疏曰:
臣等伏闻以冬月气候煖燠,下旨戒敕。臣等按《洪范》,肃乂哲谋圣,则雨晹燠寒风之时若;狂僭豫急蒙,则雨晹燠寒风之恒若。五事修,则休征各以类应之;五事失,则咎征各以类应之。天人感应之理,微矣哉!以今节候观之,十月乃孟冬之月,则天气上腾,地气下降,水始冰,地始冻也。而日气尚暖,屡雨欲霖,加之以黄雾四塞,弥日阴翳。况今十一月乃至月,而所谓至者,阴极之至,坚冰益壮,地气沮泄之时也,则宜其天地闭塞、穷阴冱寒。而乃反暖燠至此,诚宜圣上轸虑不已,疑其为狱讼之淹滞、政典之牵私,以召天变也。然以为某事之失而某咎征应之,则是所谓汉儒胶固之说,不可与论天地造化之妙,而殿下应天以实之道,不可不尽也。昔楚王以天不见妖,祷于山川曰:“天其忘予乎?”然则天虽无警,尚且戒慎,况今示警之至此乎?是天之不忘殿下,而仁爱之至也,宜殿下之痛自刻责,恐惧修省,转灾为祥之时也。殿下临御二十年来,夙夜兢惕,励精图治,靡弊不祛,靡废不兴,可谓治具毕张、万目修举。而民风士习,未尽敦厚,蝃𬟽盛治,诚可叹已。臣等谓移风易俗之道,德礼在所当先,而刑政亦不可后也。谨将管见,条列于后,伏惟殿下睿览焉。一曰厚风俗。大学,贤士所关,礼义相先之地。而学者以干禄蹈利为事,务于干进,不肯赴学,懒业不讲。美其衣服,侈其冠屦,群居而议之者,非规取利禄之事,则必欺侮师长也。国家虑人材日衰、风俗日敝,加圆点之数,立初场讲经之法,使之居馆务学,而有以冒试乡围而被推者,有以借述代述而受罪者。风化之源如此,则民风士习从而不古者,无足怪也。以此士习大坏,无有廉让之风。身犯赃污,有逃隐不现者;相窃姬妾,有系狱辨明者。宰相可啖则啖之,近习可通则通之,如或失一资、失一职,以至发状申诉,惟得之求,无复廉耻,可谓士大夫相与让于朝乎?孔子所谓患得患失,鄙夫之甚者也。奢侈僭拟之滥,亦无纪极。庶人拟于士大夫,士大夫拟于宰相,而服饰则竞尚美丽,第舍则争务宏壮,珠玑金玉之饰、锦绣纂组之工,有过于乘舆服御之物。而自奉宴饮,亦不务简,必用珍异之味,极其丰盛而后已。以是奢侈骄傲之习不除,陵上告讦之风日长。小官不敬大官而陵侮之,下吏不畏官长而慢辱之,以至胥徒仆隶,少有不协于官吏,则虽非己冤,诬指某事违犯章程,必告讦面诘诟骂,则其于风俗,不知何如也。儒风士习当以德礼导之,渐以变之,不可以一朝刑政而遽革也。若庶民陵上者,则德礼虽不可无,刑政亦不可不急。请今后庶民之陵辱慢侮长官者,限其风俗归厚,勿论罪之轻重,全家徙边,以补风化之万一。其二曰存大体。臣等闻帝王之德,莫大于包容,而又莫大于聪明。然包容之过近于优游,聪明之过近于苛察;优游、苛察,固非帝王之美德。包容而不至于优游,聪明而不至于苛察,然后帝王之德全矣。近者殿下虑守令不法,抽栍遣侍臣,发擿而紏绳之。为守令,宜加谨慎奉法,而校计之徒曾不知戒,不法之事,无所不为。灭其文案,故露轻歇之事,以为擿奸之饵。虽大奸贪,无一毫形迹之可据,则奉命者,亦无因擿发,而守法循吏,或为鱼网之鸿,奸犹未戢,反伤大体。臣恐包容之未至,而聪明之有过也。君之于臣,当使之以礼,虽庸愚下流,必以贤人君子待之。如贪污之徒,触婴法网,则当按律治之而已,不可先疑其人而擿发之如捕盗然也。臣等请勿复抽栍,选任监司,使之明于黜陟。又依中朝御史巡按之例,无时发遣,紏察非违,务存大体。三曰简使命。监司为方面重任,古方伯之职也。一道之内,事无巨细,皆统察之,不宜别遣使命以致烦扰。如点马、灾伤则已矣,有如修改、伐木、堤堰、徙民、军籍、安接、筑城,皆遣朝官,冠盖相望,结辙于道。不特此也,推一事、董一役,必遣敬差官,又有内官亦或奉香而往,则使命之烦、馆待之费,不可胜言。前头修改等事,虽曰重大,既以一道付之监司,则道内之事皆应委之,不必别遣朝官也。中朝使臣之来,国家支待之弊,圣鉴所洞照。金湜、郑同之行,国储扫如;董越、王敞之行,不犯秋毫。大小虽异,事体则同,其间诛求无厌之状,难以尽陈。臣等请今后内官,勿许奉香遣外,一应使命并皆停之。如有不得已委遣之事,则必择廉介如董越、王敞者遣之,则可无烦扰之弊矣。四曰开言路。臣等闻言路开则治,言路塞则乱。自古帝王即位之初,莫不好闻谠言,及其即位日久,则厌闻逆耳之言。三代以下,好善容谏,未有如唐太宗,而中年以后,寝不如初,此理势之必然者也。殿下即位以来,求言如渴,言而当理者必从之,言而不中者亦不加罪。故人乐为敢言,而上下无壅。近来容谏,稍不如初,台谏言之强,则以为务胜,臣等窃自痛心。谏官见人主过举,必敢言强诤,以至牵裾折槛而不已者,此岂务胜而然欤?盖欲引君当道,纳之无过之地也。雷霆之下,虽假颜色,犹不能尽言;若以为务胜而折之,则谁能抗天威、批龙鳞,敢为直言乎?臣等恐殿下容谏之心,不能有终,而言路自此有塞也。伊尹告太甲曰:“有言逆于汝心,必求诸道;有言逊于汝志,必求诸非道。”伏愿殿下,闻台谏之言,若或逆于天心,勿遽震威以折之,虚怀寻绎,合于理则从之,不合于理,亦且优容,以养言者之气,则言路开,而尧、舜之治,翘足可待矣。臣等俱以庸材,待罪言官,既不能拾遗补阙,以辅养君德,又不能慷慨激扬,以肃清朝廷,致天谴告,是臣等之罪也。然人主一心,万化之源,一念善恶,实召灾致和之机。成汤遇旱,六事自责,言未已,天乃大雨。伏愿殿下勿委之于天,勿委之于下,益自警惧,无敢或怠,则灾可为祥,祸可为福矣。伏惟殿下更垂察焉。
御书曰:
予不敢忘。
仍命示领敦宁以上、政府、六曹、汉城府。青松府院君沈浍议:“虽云陵上之罪,亦有轻重大小,一槪徙边,恐不可也。抽栍发擿非古也,时遣御史廉察可也。使命尚简,但如入居、军籍、安接、筑城、堤堰等事,不可不遣官而莅之。”领议政尹弼商议:“厚风俗、存大体、简使命等事,诚如上教。然宪府之意一向救弊,语乃如是。其间虽有过中之论,在圣上斟酌而行之耳。”左议政洪应议:“陵上犯分者,罪有轻重,不曾分拣,一皆徙边,非臣之所知也。抽栍之事,疏内‘反伤大体,恐包容之未至,聪明之有过’云者,以亲执为过也。自今付之宪府,往往紏察之,自无其论也。臣之从事官,皆择朝中名士为之,尽其职而励其行,何下于董越、五敞乎?”广陵府院君李克培议:“厚风俗条全家徙边,臣以谓风俗归厚,虽曰美事,全家徙边过重,岂可罪无轻重而一槪行之?存大体条抽栍摘奸,臣愚亦以谓此事虽有一时摘发之快,似伤于大体。时遣御史,咨访民瘼,宪府之论诚然矣。简使命条修改、伐木、堤堰、入居、军籍、安接、筑城等事皆付之监司,臣意有付监司而可行者,或有不得已遣朝官者,要在临时因事轻重而施行尔。”右议政卢思慎议:“庶民陵辱慢侮官长者,限风俗归厚,全家徙边,恐不可行。何则下人辱官长,律有正条,不可又设律外之法。时时遣御史巡按,则虽无抽栍摘奸,官吏畏戢,自无非法之事。凡使命缓急轻重,不可尽付之监司,不可尽遣朝官,当临时斟酌耳。”左赞成李铁坚议:“全家徙边,不可勿论罪之轻重而一槪行之。抽栍之事,初非常行之法,特以一时发摘,察民弊瘼而已。若依中朝巡按御史之法,则似难施行。凡事固有轻重缓急,岂可尽付之监司乎?在临时量事之轻重缓急而处之耳。”右赞成孙舜孝议:“第一条,《易》曰:‘养贤以及万民。’夫穷理、正心、修己、治人之道,皆自学问中来,苟得真儒为师以教养之,干禄之徒、冒进之辈,皆变为成德达才之士。以此布列庶位,民俗自尔厚,廉让自是兴,但得真儒为难耳。若服饰过制、第舍过壮,一应违法等事,皆有司之责也。庶民陵上,诚不美之风,刑政可以正之。全家徙边,似乎过当。第二条时遣御史,巡省民瘼,是合大体;抽栍发摘,似近苛察。第三条事有轻重缓急,不可一槪论之。有可以付监司者,有可以遣朝官者,监司兼摠众务,朝官专治一事,在随时斟酌耳。第四条,《中庸》曰:‘舜其大智也欤!好问而好察迩言,隐恶而扬善,执其两端,用其中于民。’此人主所当法者也。愿殿下日御经筵,博观经史,圣帝明王嘉言善行,洞照无除,孰为慎终如始,孰为有始无终,益勤无怠,垂裕后昆。”左参赞李崇元议:“庶民陵辱官长者,当随其罪之轻重,按律科罪。或徒或流徙边,不可勿问罪之轻重,并皆徙边。抽栍擿奸,虽若快于发奸,然巨奸难发,反伤大体,诚如宪府所论。今后勿抽栍擿奸,依祖宗朝故事,无时发遣台官,紏察非违为便。使命固当简约,然时有不得已遣朝官处置事,不可尽付之监司。临时量其事之轻重而施行,而要在简使命耳。内官奉香出仕,亦必贻弊,当依宪府所启。”右赞参郑兰宗议:“下陵上、贱防贵,固是恶风,廉陛等而不尊,所宜重惩。然罪犯有轻重,未可槪以徙边。使命有轻重,事期有紧缓,一切委之监司,不无弛缓之失,不可胶柱而局定,惟在随机斟酌行之耳。自馀存大体、开言路二事,采纳台谏之言何如?”吏曹判书成俊、参判李约东、参议权侹议:“疏内条陈,皆甚切当。但勿论罪之轻重,全家徙边,似过重。”户曹判书韩致礼、参判卢公弼、参议尹垓议:“廉陛等级不可不严。近来自下陵上,弊风已成,渐不可长,固宜痛绳以法。然罪无轻重,悉令徙边,则情法或有不相稳者。其中罪犯尤甚者徙边,以惩其馀何如?守令不法,在所当惩。然抽栍擿奸,猾吏以巧而幸免,良善守直而反罹,无关劝惩,有伤事体。依所启,时遣御史紏察何如?使命烦则弊亦多,诚如所论。然监司事务烦剧,容有未能专治,若勿论事之大小,专责监司,似难施行。当临时斟酌事之轻重缓急,或付之监司,或别遣朝官,何如?”礼曹判书柳轾、参判朴楗、参议尹慜议:“庶民辱官长者,勿论罪之轻重,全家徙边,则太滥。”兵曹判书许琮、参判李琼仝、参议林寿昌议:“风俗不古,诚有如疏中所论。但侮慢官长者,勿论罪之轻重,全家徙边,似乎太重。抽栍摘奸,诚足以警惧人心,然有伤大体,非经常可行之典。依宪府所启施行为便。使命之烦,诚为有弊。然因事差遣,亦出于不得已尔。其择人差遣之论,实为有理。殿下即位以来,求言、纳谏,未尝有一人,以谏获罪者,宪府犹以容谏,稍不如初为言者,诚愿慎终如始耳。”刑曹判书郑文烱、参议李淑瑊议:“治体污隆,系风俗美恶;元首蕞脞,致万事坠哉。使命烦则远近骚然,言路塞则壅蔽祸起。今台祸抗疏四条,真药石之言,举行便益。但其第一条,限其风俗归厚,勿论罪之轻重,全家徙边之言,似不可举行。”汉城府判尹慎承善、左尹金宗直、右尹尹殷老议:“庶民之凌上者,勿论罪之轻重,全家徙边,则似过当。虽欲矫一时之弊,而反伤治体。告讦骂詈治罪之法,备载律文及《大典》,如有犯之者,据此科断足矣。”
○李则等启:“俱以庸劣,待罪言官,不能塞职,虽以言以疏,仰渎天听,岂圣虑所省用乎?故欲书古人嘉言嘉谟以献,伏惟圣鉴。其《书》曰:‘有言逆于汝心,必求诸道;有言逊于汝志,必求诸非道。’此伊尹告太甲之辞也。蔡沈注云:‘鲠直之言,人所难受;巽顺之言,人所易从。于其所难受者,必求诸道,不可遽以逆于心而拒之;于其所易从者,必求诸非道,不可遽以巽于志而听之。’臣等闻良药苦口而利于病,忠言逆耳而利于行。若以良药为苦而不服,则病愈深;忠言为逆而不从,则国必危。人君当于听言之际,惟求义理之当否,合乎理则虽逆于意,必从之,拂乎理则虽顺于意,当察之,苟非克去己私、不徇己意之偏者,不能。伏愿殿下置诸座右,出入观省,以为听言之规。又曰:‘呜呼!夙夜罔或不勤。不矜细行,终累大德;为山九仞,功亏一篑。’此即武王受旅獒,召公进戒之辞也。吕氏注云:‘此即谨德功夫,或之一字,最有意味。一暂止息,则非谨德矣。’臣等以谓武王,圣人也,治定功成,受一旅獒,似非害治,而召公尚以累德亏功为戒。人君当兢惕无息,慎终如始,不以善小而不为,不以恶小而为之,可以无累大德而亏成功矣。舜,大圣人也,禹戒之曰:‘无若丹朱傲,惟慢游是好,傲虐是作。’舜之不为慢游傲虐,虽愚者知之,岂以禹而不知乎?盖处崇高之位,所以儆戒者,当如是也。臣等献此,亦禹告舜之意也。伏愿殿下置诸座右,出入观省,以为谨德之规。”上嘉纳,即命装䌙以进。御书褒美曰:“今观卿等所进谨德听言之辞,不胜喜焉。常置座右,出入观省,如有伊、召在左右而辅导之,且不忘卿等爱君之诚也。今日寒故馈酒,其饮之。”仍出貂皮、耳掩赐李则,又赐执义金楣、掌令黄事孝、权景禧、持平金浩、李宜茂青鼠皮耳掩。则等谢恩,传曰:“今日甚寒,当剧饮尽欢。”且赐白蜡烛五丁曰:“古有撤御前金莲花烛,以送学士者。今赐卿等蜡烛,宜各置案前而饮。烛若未尽,赍归于家可也。”则等拜谢曰:“愿殿下毋忘此心,非但臣等之幸,一国之幸也。”则酒酣,谓尚传薛孟孙曰:“愿以臣言达于上前。有君如是而不能致尧、舜之治者,臣等之罪也。”既罢归,夜二鼓矣。
11月3日
[编辑]○壬戌,司宪府启:“前大司谏权仲麟请嘱台官罪,律该笞五十。”命减一等。
○兵曹据京畿点马别监、礼宾寺正尹师夏单子启:“《大典》监牧条注云:‘有牧场,守令兼之。’而无‘牧使、府使勿兼’之文。今独以判官兼之,牧使府使、则不兼焉,故监牧任轻,检举疏虞,甚不便。请依所启,诸道有牧场处,牧使、府使并兼监牧,以重其任。”从之。
11月4日
[编辑]○癸亥,日本国肥前州松浦志佐一歧太守源义遣人来献土宜。
○司谏院大司谏安瑚等上箚子曰:
任士洪朦胧陈疏,诋辱台谏,欲沮论驳情状已露,而及至奉教诘问之时,自知理屈辞穷,抗拒不服,于法固当痛惩。而今命专释,不治何哉?殿下虽教之曰为父伸冤,未知所冤者何事也。为父伸冤而诋辱台谏,可乎?台谏,殿下之耳目,而诋辱之,则是乃轻殿下也。前日广采众论,即令推鞫,臣等以谓殿下用法不挠,当明正其罪。而曾未数日,遽加原免,臣等未知缄问数道,可以惩士洪无状之罪乎?何前后之抵牾耶?罪莫重于士洪,而法之不行若是,则罪轻于士洪者,将何以治之?舍此不治,则臣等恐非徒无以正奸慝之罪,袛使长恶而无所忌惮矣。伏愿亟命攸司毕鞫,夬断其罪,以副舆望。
不听。
11月5日
[编辑]○甲子,上问安于移御所。
○司宪府执义金楣等上箚子曰:
臣等近将任士洪不敬君上、不畏朝廷、折辱台谏之罪,累奏疏箚,而命召领敦宁以上、议政府、六曹、汉城府、弘文馆议之者,以士洪之罪为重而广议也。其时议得大小诸臣,皆以为士洪欺君、辱君、怨君之罪,不可不鞫,命下本府鞫之,则士洪自知罪重,抗拒不承。本府启请追鞫,而又议大臣,勿论。臣等又将勿论不可事启请,而传曰:“前鞫士洪,收议于大臣也;今日勿论士洪,亦收议于大臣也。”臣等以谓前日之议,以士洪罪重请鞫之者,大臣也;今日议士洪勿论者,亦大臣也。一大臣而所议之事,前后有异,若以士洪为无罪,则前日请鞫之议非也;以士洪为有罪而请鞫,则今日勿论之议亦非也。士洪今犯不敬之罪,则罪之轻重,非议诸大臣而后知也。殿下之所洞照,而必议诸大臣者,与国人同之之意也。为大臣者,当建公议,前后一论可也。而今所议如是,臣等不知以士洪无罪而勿论乎?若治罪则当受不敬之罪而勿论乎?人或以士洪文字言语之间,不知错误而发也,则臣等之惑滋甚。戏言尚且出于思,则君前疏奏之辞,岂无思错误而发也?士洪初以不敬之辞作疏,折辱台官,及臣等论驳之际,犹不忌畏,又作疏假托光载之名,追咎戊戌所推狱官,阴售干进之计,此非归咎狱官也,实怨上也。其恃才骄傲,不有朝廷,不敬君上之心,虽庸愚知之,岂大臣不知而误议至此乎?伏愿殿下勿以大臣之议为是,以正士洪之罪,以快国人之心。
御书其尾曰:
为父触罪,予所恕也。不允。
宪府启曰:“为父伸冤,一家之私事,不敬君上、不畏朝廷,臣子之大罪。以一家私事,废朝廷公法,可乎?”传曰:“士洪若稍有不敬君上、不畏朝廷之意,则予何不治罪乎?”又启曰:“士洪以戊戌年得罪之故,追咎狱官,是不畏君上也。今之上疏,乃以‘诬摭阴私’、‘持法不平’等语,折辱台谏,是不畏朝廷也。士洪之罪如此其大,而若不治罪,则为恶者无所惩矣。”传曰:“戊戌年事,乃光载疏中语也,不可以此罪士洪也。事关大体,不允。”
11月6日
[编辑]○乙丑,传曰:“昨日听大妃慈旨,若曰:‘予疾已愈,勿烦问安。’慈旨殷勤,予不敢违,故予不得数数往来也。且予于文昭、延恩两殿欲亲祭久矣,因大妃违豫未果耳。今已平善,欲于至日亲祭,其备诸事。”
○司宪府持平金浩来启曰:“臣等于前日,启尹末孙递黄州曾未阅岁,又除全州府尹,于法未便,乃命吏曹考其所以。而至今无可否,未知其故。”传曰:“凡递守令者期年内勿许外任者,为其未絜家守令,久劳于外,才得还家,又差远地劳逸不均,故立此法,欲其迭用内外耳。今末孙为黄州,絜家而归;今又为全州,则亦絜家之地也,何劳之有?既曰不劳,则虽未期年,其遣之不亦可乎?若末孙之为人,不合于全州,则尔等言之宜矣;若以未期为辞,则不可也。”浩曰:“末孙之为人,使治官府、应宾客,则有馀裕矣;若治民安民之职,则恐未合也。”传曰:“官府毁则修之,何为不可?若不务治民,而徒以饰厨传、悦宾客为务,则弊必及民矣。苟如此,监司何不贬之乎?末孙已前屡经守令而不见贬黜,则无罪之人也。乃今不得为全州,则是废前程也,其冤岂少哉?”浩更请之,不听。
11月7日
[编辑]○丙寅,先是,礼宾寺婢为蚕母者,有罪见除。刑曹以本寺婢夫合充之,不即送之,刑曹笞寺吏。寺提调韩致礼来启,上命推刑曹郞官。判书郑文炯据受教来启曰:“受教如此,而礼宾不即定之,故笞其吏。”传曰:“然则勿鞫郞官。”致礼又来启曰:“成化二十一年传教内:‘礼宾奴婢甚残弊,限苏复,勿定他役。’今定蚕母婢夫合者,年才十八,焉知养蚕之事乎?刑曹题名督定,臣未识其意。”传曰:“政院召夫合,观其可以养蚕与否。”承政院召而观之,果年少不合养蚕者也。传曰:“何以不合养蚕者,题名督定?”文炯等启曰:“领议政尹弼商折简请之,臣等意以谓可以养蚕者,故使定之耳。至为迟晩待罪。”传曰:“勿待罪。若领议政折简通请,则岂可谓正直大臣乎?”仍传曰:“夫合必有为蚕母处,其推鞫以启。”
○司谏院大司谏安瑚等上疏,复请任士洪之罪,不听。
11月8日
[编辑]○丁丑,领议政尹弼商来启曰:“饭监内隐石,乃臣守陵官时饭监也,以三年同处之,故常常来往臣家。一日来言,女子夫合请定蚕母,臣以人情不得已,简请刑曹判书。内隐石今为文昭殿饭监,贫窭莫甚,臣岂有受赂之理乎?但不察夫合蚕母当否而请之,臣实有罪。”传曰:“养蚕之事,政丞所知也。近不谨养蚕,引丝不如唐丝,故必须蚕母之能者,以养蚕也。内隐石者请于政丞,政丞以人情请之,其有何罪?但内隐石意谓,女子为蚕母则可以盗茧取利也,亦可以免本寺苦役,请于政丞耳。其鞫之。”
11月9日
[编辑]○戊辰,永安道量田巡察使李克增来复命,仍启曰:“南道节度使吕自新言:‘本道虞候、评事,并皆革罢。评事掌书记,其任非轻,凡军机事变驰启等事,武臣似难专掌,必须复立评事。’臣意亦以谓复立为便。”又启曰:“仁遮外堡实是贼路,不可不复设也。且以惠山兵马孤单,野人接待未便,令江边设险掘坎,使不来往,然则臣恐边衅由是而构矣。此臣所睹之事,故敢启耳。”传曰:“知道。但道内可耕闲旷之地有几?”克增启曰:“庆兴、洪原、文川等邑多有闲地。但庆兴人民鲜少,防御至为疏虞,今令入居甚当。且洪原民户及人吏甚少,不可不虑也。”
11月10日
[编辑]○己巳,冬至。上亲祭于文昭殿、延恩殿。问安于移御所,仍进表里。还昌庆宫,进表里于仁惠王大妃殿。
○司谏院正言李自健来启曰:“尹弼商为首相,请嘱刑曹,刑曹亦听从其言,请皆鞫之。”又启曰:“今除汉城判官李诠,曾为陜川郡守,呈辞而还,于法还除外职,而今除京职,未便。且臣等闻崔兴孙言于众中云:‘吾之复为麻田,专是李则、金楣等庇护郑自淑,使免残郡耳。’归怨法司,甚不可,请令鞫之。凡除外任者,其司堂上毋得启请,已有传教,而孙执经为晋州教授,成均馆堂上启请留之,复为典籍。法立未几而又毁之,亦不可。”传曰:“领议政虽以折简请之,诸司奴婢移役于他司者有故,则其司充定,已有其法,其请之有何情乎?孙执经,师儒,故特留之耳。馀皆从之。”
11月11日
[编辑]○庚午,吏曹判书成俊等来启曰:“昨因谏院所启传教云:‘新除汉城判官李诠,依法外叙。’臣等闻命,不胜惶恐。李诠前为陜川郡守时,已经三年,适患病几危,监司粘移本曹改差。其后病愈已久,未得除职,此众人所知,不可论以托故规免之例。且此人乃太宗大王外孙,为人甚正直,有吏才,前为刑曹正郞,又为全罗都事,皆有声绩。故臣等惜之,而除此职矣。今谏院论启,臣恐殿下未知臣等之意。”传曰:“然则勿改可也。”
○司宪府大司宪李则、执义金楣等来启曰:“前日诣阙,闻正言李自健来启曰:‘崔兴孙已为麻田郡守,何以中改乎?请闻其故。’传曰:‘儿辈避寓于其家,主人出为守令,则予恐儿辈不得安居,故令改之耳。’臣等乃令掌令黄事孝将此意启之,而未获蒙允。后二三日,楣于经筵,亦启此事曰:‘臣等所以屡启者,非以兴孙必合于麻田,但恐后人借此以成弊风,是以启之耳。’上特令还除麻田。而近闻兴孙言于稠人中曰:‘李则、金楣以姻亲之故,欲庇护郑自淑,使不任残郡而启请之,必使我往焉。’则之四寸妹为自淑之妻,而楣则自淑之五寸侄也。若以亲戚言之,则兴孙亦则之六寸也。臣若为自淑欲庇护之,则兴孙独非亲乎?臣等备员法司,岂可以一家亲疏之私意,累朝廷大政乎?第缘人物驽下,不厌人望,致人疑己如此,请避嫌。”掌令黄事孝、权景禧亦来启曰:“臣等待罪法司,广收公议,以达于上。而所言或私,则虽大司宪、执义之言,安敢听从乎?兴孙之事,公论之所是也,而兴孙之言如此,请避嫌。”传曰:“岂可以一人之言避嫌乎?”
○司谏院大司谏安瑚等上箚子曰:
窃惟三公位尊百僚,一国之所矜式也。居其位者,固当身先礼义廉耻,以倡率一世也。尹弼商身居具瞻之地,阴听夫合之干请,公然请嘱,滥定蚕母,廉耻扫如,乌在其为首相乎?殿下教之曰无情之事,臣等窃惑焉。刑曹堂上,既付有司而鞫之,则其为有情,殿下已洞照矣。然其请托与听从,固无轻重,罪一而罚有不同,臣等恐后世,有以窥殿下之用法也。且外方教授之任,人皆厌避。故托故窥免者,准其递期不叙,叙时还除教授,载在《大典》。今执经既除晋州教授,而旋授典籍,假使合于师儒,晋州亦是一道巨邑,古称人材之渊薮,岂可分内外而轻重之乎?况执经粗解句读,别无师表之望,则何须必在于函丈之列乎?适足以毁成法而已。后日之窥免外任者,亦必以此为辞,将来之弊,不可胜言。伏望亟推弼商请嘱之罪,还执经教授之任,以副舆望,不胜幸甚。
传曰:“岂以此小事,责论大相乎?执经事,当从之。”谏院启曰:“通书干请,虽在小官,所不敢为。弼商以首相为之,其可贳乎?”又启曰:“昨启李诠京职除授未便,而命依法外除。今闻还授京职,未审何意也。”传曰:“承旨其以吏曹意语之。”更启曰:“人人不乐为守令,故国家立托故窥免之法,而前者朴楣辞利川府使,而复为光州牧使;权侹辞广州牧使,而复为长湍府使;闵孝男辞密阳府使,而后为佥正,法司劾之,罪及吏曹,此前例也。今吏曹误用此人,而乃为之辞,岂可信听乎?”传曰:“依法外叙可也。”
○先是,庆尚道观察使成俶陈弊。
一,公私贱逃亡人许接者,满一年则皆以知情论断,同异居勿论,户首征役价,全家徙边,何如?一,前者刑曹受教:“第一条,白丁自相婚嫁禁止。第二条,从其自望,量宜婚嫁。第三条,白丁自相婚嫁现露,则切邻、色掌、守令重论,勿拣赦前。”议得内,第一条、第二条举行,而‘勿拣赦前’辞缘削去。如此则既不得自相婚嫁,又不得自望婚嫁,立法抵牾。依前例许与平民交嫁何如?一,去乙巳年,因凶歉,外方选上令所在守令,审田土有无及财产贫富定送,无分征一族之弊。今依乙巳年例,一朔价物二匹外,毋得滥征,违者别立条件,痛禁何如?
至是,刑曹据此启:“第一条公私贱逃亡人许接事、第二条白丁婚嫁事,依陈弊施行。第三条选上事,勿举行。但一朔价物二匹外滥征者,痛禁何如?”从之。
11月12日
[编辑]○辛未,受常参,视事。
○御经筵。讲讫,掌令权景禧启曰:“近闻庆尚道观察使成俶驰启:‘修改敬差官等所历处皆家乡,委来事多稽缓。’臣等意以谓观察使以道主,其待王人,必存宾主之礼,若非大过,不敢显言。而今俶乃至驰启,是必有大过矣。请鞫之。”上曰:“观察使所启,非的指某为某失,但汎言今岁想未竣事耳。今若悉令改递,则其代者不知事之首尾,其能竣事乎?”景禧曰:“宾主之间,不忍显言,故托以未易竣事耳。请问于监司,其敬差官悉令上来鞫之。”上曰:“可。”献纳李世卿启曰:“尹弼商以首相请蚕母,无大臣体。殿下待以优礼,特置不问,甚未便。”景禧启曰:“世卿言是也。其请与听从,罪一也,今鞫刑曹而特弃弼商,此所谓同罪异罚,非刑也。”不听。景禧启曰:“尹末孙为人,不合全州,且见递黄州未满期年,即叙外任,于法不当。”上曰:“末孙前为节度使、守令,皆能堪任。若曰递黄州未久而遽收外任,劳逸不均,则可矣,今曰人物,不合于全州,则是废人前程,其为不可也大矣!”景禧、世卿启曰:“人之劳逸,亦不可不均也。”上曰:“尔等若以谓人物不合,则不可;若以劳逸不均,则当依所启。”
○御昼讲。
○御夕讲。
11月13日
[编辑]○壬申,仁粹王大妃自月山大君婷第移御于景福宫。
○上诣景福宫问安。
11月14日
[编辑]○癸酉,日本国丰州守大友亲繁、周防州山口居住大内进亮教之、关西路肥后州守菊池藤原为幸、对马州太守宗贞国遣人来献土宜。
○右议政卢思慎、礼曹判书柳轾来启曰:“仁粹王大妃大宁还宫,臣子之心,谁不懽忭?请行贺礼。”传曰:“予心以为非徒受贺而已,将赐百官阶,颁赦境内。”佥曰:“上教允当。”传曰:“予欲率百官先贺大妃殿而后受贺,何如?”佥启曰:“上教允当。臣等初未及思之耳。”传曰:“然则明日诣京福宫行贺礼。”
○传曰:“今承慈旨,若曰:‘闻主上将率百官来贺,心切未安。愿主上先受贺而后来问安可也。’予心以为若以事体言之,则当先贺大妃,而慈旨以为不可,则又不可违其志矣。如之何则可?”左承旨李季男、左副承旨金克俭启曰:“慈旨如此,不可违之。”传曰:“予意以谓明日问安于大妃殿致私贺后,受百官贺礼,无乃合于情礼乎?”季男等启曰:“上教允当。”
11月15日
[编辑]○甲戌,上诣景福宫问安,御勤政殿受贺,颁赦。其文曰:
孝子之至,莫大乎尊亲;尊亲之至,莫大乎以一国养。予以眇末,叨袭灵图,奉养两殿,二十年于玆。承颜顺志,侍膳问寝,罔敢或怠,于今年九月,仁粹王大妃骤婴微疴。予心是惧,罔知攸措,药饵之先尝,祷祀之致诚,无所不用其极。然犹缠绵,尚未去体,遂奉移御于外,转至三处,荣卫转平。积以时月,乃底康宁,越今十一月十三日还御景福宫。此实惟天惟祖宗,默佑攸致,予心之喜、吾民之福,讵有既耶?属玆喜庆之日,宜布宽大之恩。自今月十五日昧爽以前,除谋反、大逆、谋叛、子孙谋杀驱骂祖父母、父母妻妾谋杀夫、奴婢谋杀主、谋故杀人、蛊毒魇魅、但犯强盗、事关国家纲常外,一应已配、徒、流、付处、充军人及已发觉未发觉,已结正未结正,咸宥除之。敢以宥旨前事相告言者,以其罪罪之。在官者各加一资,资穷者代加。呜呼!奉亲予一人之至诚,既云勿药有喜,推恩尔万姓以同乐,盍亦咸与惟新?
○下御书曰:
任元濬加一资,功大嫡长叙用。尹壕、许琮、洪常、宋瑛各加一资,赐儿马一匹。尹弼商、洪应、孙舜孝各赐唐表里、熟马一匹。内官金孝江加一资、弓一张,安仲敬、金处善、金万寿、任义仝、李元礼、金丽生、文治各加一资。申云、李存命各熟马一匹,崔致敦鞍具马一匹。洪自阿、韩斯文、姜居孝、内官金叔孙各儿马一匹、弓一张,内官金敬善、严仲孙各豹皮一张。轿子侍卫内官宋昌、安哲山、金克江、任继仝、金玉连、咸元根、赵仁存、崔水渊各鹿皮一张,车得骖、宋钦、金兴守、柳辑各加一资,饭工春万除司钥。饭监绵布五匹,各色掌各绵布三匹,差备内官各衫儿皮一张,熟冷差备各色掌绵布五匹,司钥别监绵布四匹,李淑生陞职。〈以大妃康宁而论功也。〉
○命馈宗宰二品以上于宾厅。
○掌令黄事孝来启曰:“今闻功大嫡长叙用,任元濬嫡长乃士洪也。士洪近日不敬之罪,死有馀辜,而特命勿论,上恩罔极,今又叙用,未便。”正言金崶亦来启曰:“士洪前者身犯大罪,而今乃叙用,未便。”传曰:“任士洪近日被鞫事,予岂不知乎?予已熟计而为之。且今日之事,不可言也,尔等皆识理之人,岂不料事而言之乎?然此则断不可听。”事孝又启曰:“今日论赏允当。但以元濬为功大则加资,又加赏赐可也,士洪则不可用也。”金崶又启曰:“士洪前日身犯大罪,死有馀辜,近又犯罪而勿论,上恩至重。今又叙用,甚不可也。若以元濬为有功,则厚加赏赐可也。且内官金孝江、安仲敬、金处善等皆加资,宦者之职,备洒扫而已。今乃滥加崇秩,官爵不可若是其滥也。”不听。
○以尹壕为大臣辅国崇禄领敦宁府事,任元濬崇禄西河君,许琮崇禄兵曹判书,洪常光德唐阳尉,安仲敬资宪原城君,金孝江资宪长川君,尹末孙嘉善咸安君,宋瑛嘉善都承旨,蔡寿嘉善大司成,金首孙通政全州府尹,宋钦嘉善佥知中枢府事,李淑生折冲龙骧卫大护军,车得骖嘉善副护军,任士洪折冲副护军,金兴守折冲副护军,禹贤孙折冲全罗左道水军节度使。
11月16日
[编辑]○乙亥,司宪府掌令黄事孝来启曰:“今大妃康宁,臣子之庆,宜无大于此。故既颁赦,加百官阶,移御时侍从宦官、医员悉皆加资。但任元濬素无行,其不合崇禄,上所洞悉。然以微有功劳而加阶,犹可也;士洪前既交结朋党,浊乱朝政,今若见用,终必误国矣。”传曰:“士洪虽是误国,使之误国者,谁耶?”事孝启曰:“自古人君谁欲误国耶?但进用小人,则危亡自至。今药房提调许琮、洪常、宋瑛与元濬同劳,而独于元濬幷嫡长叙用。士洪前日之罪,非徒诛及其身,法当籍没家产、妻子为孥也。假令虽有社稷之功,犹当功过相准而后用之矣,况以其父之功而用有罪之人乎?”正言金崶又来启曰:“任士洪身犯重罪,而今特用之,未便。且移御侍从宦竖、医流皆加大职,虽曰有微劳,亦其职分,何必加阶乎?”传曰:“予岂偶然计之而为之乎?想尔等亦深计之矣。虽累言之,断不可听矣。”崶更启曰:“假使士洪有功,前既犯罪,不可用矣,况以其父之功乎?且宦竖、医流亦当以物赏之,岂可加以崇品?”不听。崶又启曰:“士洪前犯甚大,近又犯罪,臣等累请,未获蒙允。今又叙用,物议喧嚚,臣等不胜缺望。且人主驾御人才者,唯官爵而已。今以高秩加于杂技宦寺之流,官爵滥而轻,臣等亦以为未便。”御书曰:“为大妃之事,众人皆喜,尔等独不喜耶?”
○司宪府大司宪李则等上箚子曰:
士洪本一憸邪小人,身犯大罪,过蒙上恩,得保首领,窜之边地,未几而赐环,又未几而赐职牒,圣恩已极矣。今者又除官职,得齿士列,臣等未知士洪有何功劳而加此恩数乎?若以仁粹王大妃移御之时,其父元濬侍药有功,而殊恩特施于其子,则其时侍药者非独元濬一人,而独于元濬如此者,何也?元濬亦是小人,固当远之,而今陞崇禄者,以其有微劳也。若其子士洪,则非徒无功,而乃罪大恶极之人也,虽有大功,若非关于社稷,则犹不足以掩其前日之罪,况无孙毫之功乎?且士洪于前日肆志之时,年齿尚小,势未盘据,而其交结朋党,浊乱朝政尚如彼,况今势焰方炽而奸计已老乎?近者上书不敬之罪,殿下议诸大臣及侍从,议者有欲治之以欺君、怨君、辱君之罪,而殿下即从其议,人人咸快于心,曰:“士洪之恶,终不得肆矣。”又未几而下教勿论,闻者固已缺望矣。今无故而反授职秩,此如何耶?夫小人若乘时渐进,夤缘攀附,其势复振,则臣恐后日之患,将无以防之也。从古以来,小人得志,非国之福也。故古人贵于防微,伏惟殿下三思焉。
御书其尾曰:
士洪之罪在戊戌,天道十年必反,况人事乎?顷日之事,台谏虽据法而言,实过其情。况今日之赏,非宠其身使将炽势,乃因父功,推其赏于其子,以慰父心耳。且此事为大妃康宁施恩于下,卿等徒疾士洪,不探予情,予之常信卿等之意安在?
11月17日
[编辑]○丙子,右副承旨庆俊启曰:“去夜月蚀,过时不蚀。请鞫观象监推算官。”传曰:“可。且令更详推算。”
○司谏院大司谏安瑚等上箚子,论士洪叙用、内官医员等赏加未便事,不允。
11月18日
[编辑]○丁丑,司宪府大司宪李则等上箚子,论士洪叙用之非,不允。
11月19日
[编辑]○戊寅,命召药房提调尹弼商等及移御所侍卫人员于仁政殿庭,凡八十馀人,赐酒乐。酒半,传曰:“今日之事,非他宴之比,其各醉,勿早归也。”
○司宪府大司宪李则等上疏曰:
臣等近将士洪之事,累渎天听,未蒙兪允。御书乃曰:“谕之详矣,何以烦言?”臣等未审谕之详者何谓也?若以任元濬为功重,推赏其子,则元濬之功,酬报之过,臣等既言之矣。若以言士洪事为过情,则士洪心行之恶,非徒臣等言之,殿下亦已知之矣。以人事十年必变,而士洪亦必改过,则士洪之不改旧恶,放恣无忌,臣等亦言之详矣。殿下所谓谕之详者,臣实惑焉。《书》曰:“爵罔及恶德,惟其贤。”爵命所以待贤人也,不宜及于恶德。又曰:“功懋懋赏。”赏典所以褒有功也,不宜加于无功。士洪有大恶而无细功,爵赏之命,不宜滥加。殿下无奈以士洪稍有文墨小技,终不弃而然乎?夫才有君子之才,有小人之才。小人而有才,则是虎而翼者也,必至于误国。士洪之才,乃小人之才也。前日交结朋党,浊乱朝政,非才则不能也。近日至再上书,折辱朝廷,非才则不能也。以如此凶狡之才,盗窃殿下之恩宠,上以欺于君,下以肆于人,后日之祸,可胜言哉?有识之士,莫不寒心。殿下曾不改悟,不移如山,是何宠小人,乃至此极?自古帝王,不知人之为小人而信任之,以至乱亡者多矣;未有知其为小人而反宠任之,以开乱亡之阶者也。殿下既洞照士洪之奸,而必欲不去,臣等恐国事从此日非矣。惟天惟祖宗,所以畀付殿下,盖欲子保元元,巩固宗社,以无坠丕丕之基,绵鸿业于亿万年之无穷也。小人用则贤者退,小人用而贤者退,则元元病而宗社不安矣。然则祖宗在天之灵,其肯曰:“能用答天意乎?其肯曰予有后不弃基乎?臣等累渎圣聪,未蒙允可,是必戆愚之言,咈于圣聪也。伊尹告太甲曰:”有言逆于汝心,必求诸道。“伏愿殿下勿以臣等之言为逆,虚怀绎之,亟收成命,以杜小人误国之渐。
不听。
○司谏院大司谏安瑚等上疏,复论士洪,不允。
11月20日
[编辑]○己卯,受常参。
○御经筵。讲讫,持平金浩启曰:“自古小人进,则荐引同类,布列朝廷,结为唇齿,为国大蠧。今若用士洪,亦必有后患矣。”正言金崶启曰:“臣等亦论士洪叙用及宦竖、医流滥加爵赏之非,未蒙兪允,不胜缺望。”上曰:“大妃康宁,予甚喜幸,欲使群臣同欢也。玆加百官阶,宦竖、医流侍药内供之劳,特加一资。借曰:”侍药内供乃其职分,则自古岂有可赏者乎?予于平日,不敢以官爵,滥加此辈,今为大妃,特施恩典,何过之有?且尔等虽以士洪为误国小人,予则以为必无是理也。今也人有过,则台谏、弘文馆交执论请,虽至三公,不少假借,虽有误国之奸,无所行其计矣。若实有如此之人,则予岂贳之乎?且西河君侍药之功,何可胜言?虽陞一秩,于予心犹以为未足,故以及其子耳。士洪既为功臣嫡长,则例当录用,但以戊戌之罪,摈之久矣。今其父有大功,不可不用其子也。“崶曰:”元濬虽有侍药之功,既陞崇禄,则报施之典,可谓重矣。何必又用其有罪之子乎?方今圣明在上,虽有误国之奸,万无误国之理。但一用士洪,则后世子孙,必遵守先王故事,曰:‘在某朝,任士洪有罪,特用之;则今某虽有罪,亦可用也。’进用小人不已,则祖宗基业,从此危矣,岂不深可畏哉?“浩曰:”元濬首唱代述,以乱公道,士洪犯不敬君上、不畏朝廷之罪,熙载冒赴乡围,其乱法,皆自任家三父子始也。“上曰:”西河君事在世宗朝,而先王已令许通,位至极品,今不可进论也。且士洪上书欲明父冤,而尔等以谓不敬君上、不畏朝廷云,则言实过情。“崶又启曰:”前日,献纳李世卿启永安道居民三百户别属内需司未便事,至今无发落,敢禀。“上曰:”此自祖宗朝为然,不可轻变也。“崶曰:”今属内需司良民三百户,各带保人二户,是九百户隐匿避役矣。不特此也,军民之避重就轻者,率多投属,以此军额日耗。自古王者无私有,今何必耶?“上曰:”其来已久,不可纷更。且内需司所属有额数,其数外投属者,刷还军籍可也。“左右曰:”守令等皆以为事涉宫禁,不敢容易为之耳。“崶曰:”海州居本官奴子有犯罪者,特令全家徙边,自是黄海之民,始得苏息。今又将永安人悉隶军簿,则尤善。“不听。知事李克增启曰:”惠山镇长城外设棘城掘坎,以防彼人往来,臣以为未便。彼地广阔,贼路非一,虽设险,无益于事也。况彼人当以德惠抚之,不可先为设机示疑也。且甫花土所使野人等,留会宁而不得入,彼人等虽不从刷还之命,而不与于甫花土,其所使者,接待何如?“上曰:”驭戎之术,当使权在我而使彼备我之不暇也。若彼执其权而我乃备之不暇,则何以为国乎?设险所以守国也,岂可以今无边警而不为之备乎?驭戎之术,当使威惠幷著,岂可先示之以弱哉?屡降刷还谕书,而至今不从,是弱我也。今若绝而不纳,则彼亦知惧,而或有刷还之理矣。“
○御昼讲。
○御夕讲。
11月21日
[编辑]○庚辰,御经筵。讲讫,大司宪李则、司谏奉元孝启曰:“任士洪前日身犯重罪,得保性命;近又上书诋辱台官,奉教推鞫,抗拒不承,而辄蒙宽宥,上恩罔极。今以元濬功大,推赏士洪,元濬之功,臣等未敢知也。若以为功大,则厚加赏赐可也,士洪不可用也。”上曰:“予非以士洪为无罪也。戊戌之罪,亦非暧昧也。近日上书之罪,宪府指以不敬君上、不畏朝廷为罪,无乃过其情乎?”则对曰:“以不敬君上、不畏朝廷为问,则似乎过情也。但人君不可以爵赏,为己私物也。若以为己物,则如士洪者,亦可得为丞相。且崇禄极品,必待功懋而后加之也。韩继禧人物高迈,人皆以政丞期之,今在坐徐居正亦身负德望。而皆未得陞此秩,乃反加于元濬。元濬自祖宗朝有罪人也,士洪非但有近日之罪,其心行之恶,圣上所洞照,岂可复用以为乱阶乎?”不听。
○司宪府启:“《大典》内,凡公事二品衙门直启。然内侍府则虽二品衙门,只掌大内监膳、传命、守门、扫除而已,无该管公务。故《大典》内序于九品衙门之下。若自己私事,则虽三公六卿,例呈该司,而内侍府自父子分拣以至小事,不告该司而倨然启达,是宦官放恣之渐也。且承旨以喉旨之任,出纳惟允,而宦寺泛滥之事不驳启,一依六曹例判下,亦不当。今后勿令擅启何如?”都承旨宋瑛、右承旨李季男启曰:“宪府论臣等至此,请避嫌。”传曰:“此内侍府例事也。李则前为承旨,已知之,何以有是言乎?为大司宪则如此乎?其召问之。”则来启曰:“臣为承旨,只任兵、工房,未知他房有如此事也。当其时,若知有此事,何不启之乎?如例事,则内侍府直启无妨也。自己之事公然启达,故臣等以为放恣之渐也。虽领议政,非公事不得直启,况内侍府乎?且承旨不能惟允,故敢启耳。”传曰:“虽直启,下该司分拣,何至放恣乎?其问放恣之语。”则对曰:“设官分职,各有其任。如纲常之事,宪府主之;刑狱之事,刑曹主之。呈该司分拣,则何有放恣之事乎?如此细琐之事,宦官不呈该司,倨然启达,此乃放恣之渐也。”传曰:“内侍府亦有法禁,检察非违,何以云放恣乎?”则曰:“以自己之事公然启达,此放恣之渐也。今若问诸宰相,则可知事之是非矣。”御书曰:
放恣之语,予实不平。所谓放恣云者,衰世庸君,不能制驭宦寺,以致祸乱者也。方今朝多献替之贤,内无窃弄之邪,予虽庸暗,不饶阉竖,安有恣横无忌之官而不之罪反以宠之者欤?有之而不言,是宪台之罪也;言之而不听,是寡人之过也。今以例事而骇文惊语,恐动人听,无乃不可乎?
又传曰:“宪府,紏察百官者也。若宦官放恣,亦当紏劾,何不紏劾而遽以放恣为言乎?又请问宰相,是必以宰相庇护台官,不以为非,故有此请也。”则曰:“臣等虽三公六卿皆劾之,况宦官放恣者,何惮而不劾乎?臣观历代宦寺放恣,皆衰世之事。今圣上制驭宦寺之严,臣何不知?李孝智宦寺之长,而犯罪则杖黜之;金子猿给事于前,而有罪则杖而降资。痛绳若此,而今又如斯,恐是放恣之渐。此虽细事,实关大体,故敢启耳,非谓殿下为衰世庸君也。”
○御昼讲。讲讫,上曰:“宪府所启宦寺放恣之渐之语,予实非之。宦寺放恣,乃衰世之事也,今宦寺无窃弄之事,而至曰放恣,予实惑焉。历代宦寺放恣,以致祸乱者,皆以宦寺专擅威福,为城狐社鼠,而朝廷莫敢言其非,故国事日非矣。今宦寺在予眼前,岂敢为非乎?若于外间为不法,则宪府固当论劾也。今者以父子分拣、犯马等事,呈内侍府,内侍府转启付该司,乃自古例也。自祖宗朝以来,内官亦有法令,检察非违;前日岂无此事,而宪府无如此论请也?今宪府别立新法,至以放恣之渐之语,形客文字上,恐动人听,又以承旨为不当,是必谓予为童稚之君而然也。于承旨意何如?”左副承旨金克俭启曰:“岂有是意?恐有干与政事之渐故启之耳。”右承旨李季男曰:“方今宦寺无窃弄之事,岂至于放恣乎?司宪府之意,在于防微耳。”
○司宪府掌令黄事孝来启曰:“前日臣等启许宕犯罪在逃不宜蒙宥,今者更考律文,当在蒙宥之例。只录赃案,勿鞫何如?”传曰:“许宕事,律文贴标以启。”
○御夕讲。
○下书诸道观察使曰:
道内诸邑内需司长利收敛时,必多侵刻病民,守令以内需司之事,或有知而不举者。卿其曲尽紏检,使之毋蹈前辙。
11月22日
[编辑]○辛巳,上诣京福宫问安。
○司宪府大司宪李则等、司谏院大司谏安瑚等上疏曰:
臣等切惟小人之害人国家也大矣。唐用林甫,以致天宝之乱;宋任安石,卒贻靖康之祸。任士洪之无状,国人皆知之,殿下排群议、弃正论而不允,臣等不胜愤激之至。殿下若不知其奸则已矣,既知之而又用之,何哉?知而不去,不若不知之为愈也。殿下之意必谓:“我非庸主也,世非衰季也,刚足以制之,明足以照之,用一士洪,何至于误国乎?”此则殿下自保一时之不足虑,而不顾长远之计也。士洪之奸,浮于林甫、安石,而殿下教之曰:“士洪之罪在戊戌,天道十年乃变,况人事乎?”又教之曰:“其父元濬功大,特加爵赏耳。”臣等之惑滋甚。假使士洪悔过自新、身亲有功,尚不可用,况其长恶不悛,又犯大罪而无所忌惮者乎?岂远恶者十年必弃之谓乎?且元濬虽有调剂药饵之功,已陞崇秩,荣幸足矣;复有何功,延及于有罪之子乎?士洪稍有才能,此小人之尤者。今复陞诸朝廷,齿于士列,安知他日,不为日浸月长,引类汇进根据而莫除乎?此臣等不敢不为之先虑也。君举必书,国政必录,前书士洪交结朋党,浊乱朝政,继书士洪诋辱台官,轻慢朝廷,而旋加爵命之宠,则后世观今日之政刑,以谓何如哉?以堂堂圣明之世,而有政刑纵弛之名,臣等窃惜之。臣等抗章论启,而殿下犹执不可,岂宜以一士洪而不顾大体哉?伏愿殿下特循公议,收士洪滥加之爵,使国人知朝廷之名器,不可侥幸而得之,以示殿下无私之政,国家幸甚,宗社幸甚。
御书其尾曰:
若曰:“用士洪以私”卿等岂知我者哉?史官亦有耳目,予何畏彼?
11月23日
[编辑]○壬午,司宪府大司宪李则等、司谏院大司谏安瑚等上疏曰:
人主以巍然之势,处亿兆之上,惟吾之所欲为而无所畏顾,则又何有可畏之事哉?上畏天命,下畏民心,又畏夫百世之公议。故古昔帝王,左言而右史,前规而后箴,小心翼翼,不敢怠忽,犹恐人之不言吾过而改之不速。然则殿下所谓‘吾何畏彼’者,抑又何耶?史氏耳目严于𫓧钺,垂之万世而不泯,殿下何独不畏乎?士洪罪恶,史氏书于前,而继书殿下爵命之加,又书殿下排谠言、咈众论而无所听纳,则殿下顾不可畏耶?《书》曰:“罔不惟畏!不畏,入畏。”殿下为士洪而不畏至此,臣等之未解一也。殿下以用士洪为非私恩,臣等窃惑焉。士洪当初犯罪之时,律当极刑,殿下俾保性命,只徙边地,此非私恩乎?未几而召还,此非私恩乎?又未几而赐职,此非私恩乎?又未几而叙用,此非私恩乎?史氏大书特书,垂示于后,则谓殿下何如也?是亦不可畏耶?前此召还之时,教曰:“非欲用士洪,只赐其职耳。”是则殿下不用士洪之言,已定于其时,播人耳目,书之史策。今也违弃前教,必欲用之,又非私恩乎?且匹夫匹妇尚欲不自失信,而况人君一言一动,为下民取则,而失信至此,斯民将何所取法乎?假使士洪功在社稷,犹当顾其前言,其难其慎而不可轻用,况今无毫发之功,而加爵于大奸,失信于下民,臣等之未解二也。前日又教曰:“虽三公过失,汝等皆言之,士洪误国之时,必有言者。”凡小人进退之际,当谨之于始,始之不谨而能善其终者,未之有也。士洪之恶,非徒臣等言之,殿下亦已知之。今臣等请之不已,殿下尚不允可,后虽有言者,安知殿下之不从,亦不如今日乎?又安知士洪势焰既盛之后,任言责者,或为朋援,阴相党助,浊乱朝政,亦不如前日乎?臣等之未解三也。且小人之误国,非始于试用之日,乃潜滋暗长,驯致其势,终至于威福一移,大奸根据,则虽欲去之,其将能乎?此履霜坚冰之渐,所以为戒也。士洪之奸,在圣明之朝,虽曰保无是事。然试以今日之事观之,其得保首领,止窜边地者,是乃召还之渐也;既召还,则是乃赐职之渐也;未几而果赐其职,是乃复用之渐也。今果复用得列朝廷,上有亚三公之父,下有尚公主之子,内外缔结,而士洪又以奸邪济之,后日之渐,当何如也?臣等之未解四也。自古人主当国家无事之时,尤严于几微之际,常若有不测之忧,在于朝夕者,诚以不谨于细蔓难图也。故《易》曰:“图难于其易。”伏愿殿下以宗社为计,以生民为念;勿以公器误及小人,勿以史氏为不可畏,勿以私恩失大信于人,勿以今日姑用而后日当去之,亦勿以臣等之言,为狂瞽而不可用。兢兢业业,日慎一日,则实宗社生民之福,而殿下从谏之美,亦垂于无穷矣。
御书曰:
非以史氏为不可畏,随史之公私耳。有耳目而不以公,则非口舌之所能辨也。用士洪之意,卿等自知之耳。
○弘文馆副提学申从濩等上箚子论任士洪事,不听。
11月24日
[编辑]○癸未,司宪府掌令黄事孝、司谏院正言金崶来启曰:“臣等近将任士洪叙用不可事,前既合司而启,又屡上疏箚,未蒙允可。臣等反复思之,小人决不可用。勿以臣等之言,出于愚戆,冀垂采纳。”下御扎曰:
予反复言之,尔等不识予意,谓我行私,予无答语。
事孝等更启曰:“殿下知士洪之为小人而敢用之,臣等缺望。”传曰:“尔等以予之不听为缺望,予为大妃之康宁而元濬功大,故推赏士洪耳。尔等言之不已,予亦闷焉。”
○弘文馆副提学申从濩等上疏曰:
伏以臣等历观前代小人之误天下国家也,多在于废而复用之后。盖君子则虽不见知,乐道无闷;小人则不然,其失志也,怏怏戚戚含愤蓄怨,千岐万辙,图所以自售。及其复用也,汇引奸邪,广布腹心,肆毒于善良,以快宿忿,贤者尽去,乱由是生。如宋之蔡京、秦桧之事,可以鉴矣。使其时君听陈瓘、黄龟年之言,终不复用,则宋祚岂至于衰微哉?士洪阴险凶狡之状,殿下亦知其为人矣。负罪废弃,今已十年,而略无悔惧之心。谋子速化,冒滥场屋;希己进用,抗疏自明,真所谓小人而无忌惮者也。今若复用,益肆其奸,无所不为。如曰军职非用权之地,授之无妨,则臣等窃惑焉。前者乃教曰只给职牒,而今至录用,庸讵知异日不为之柄用乎?况士洪口辨,足以感移人意,技能足以欺惑世俗,苟得志焉,其为国家之害,可胜言哉?《易》姤之初六曰:“勿用取女。”盖以阴之方萌则抑之制之,不使至于不能去也。伏愿殿下鉴前代小人之祸,体大《易》圣人之戒,亟收成命。
不听。
11月25日
[编辑]○甲申,司宪府持平李宜茂来启曰:“昨日教曰:‘以元濬功而用士洪,尔等以为缺望,予亦闷焉。’臣等请勿用小人,而殿下之所以为闷者,未审何意也。且闻曩者士洪赐职时,殿下传曰勿复用之。臣等恐万机之中,偶忘前教,请令考其日记。”传曰:“予屡谕为大妃用士洪之意,而尔等敢请不已,故如是言之耳。尔等何以曰不识其意乎?此非与汝言语相诘之事,尔等何以曰请考日记,以辱我耶?”宜茂曰:“元濬虽有功,其酬之亦过矣。然此则为大妃,故不敢启。若士洪,不特无功,而已素称为小人者也,今必用之,臣等未识其意而启之耳。且人主不可失信,今用士洪,与前教相违,恐殿下失信于下,故请考日记云耳。”传曰:“不复用之之语,容或有之。然今其父有功于大妃,故予为大妃用之耳。且士洪为功臣嫡长,徂玆功臣嫡长叙用时,亦当例用。况为大妃用之,而大妃亦已知之,国人又知之,不可改也。”宜茂启曰:“元濬若有功,当优赏赐。”司谏院正言金崶亦来启曰:“若用士洪,宗社必危矣。”下御书曰:“予之用士洪,欲危宗社耶?断无是理,而何言之易耶?”
11月26日
[编辑]○乙酉,斡朵里中枢李阿多介、都万户克的等十六人来献土宜。
○司宪府大司宪李则等、司谏院大司谏安瑚等来启曰:“昨教云:‘用士洪事,大妃已知之,故不允。’若一用小人,则其能不误国乎?愿殿下具由启大妃殿,亟收成命。”传曰:“非以大妃之教用士洪也。以大妃之康宁元濬有功,故用士洪,以慰元濬也。尔等以为用小人则必至于误国;若人主昏庸,则小人果可以误国矣。今士洪虽小人,如尔等正大之士为之紏正,则何至于误国乎?”则等启曰:“臣等以庸劣,无格天之诚,何能堪任?请辞。”传曰:“士洪虽曰小人,予岂无缘而用之哉?予已详谕之,何发言之至此乎?君不听谏而一不合于心,皆欲避去,卿等欲往何处乎?古人云:‘纳履而去。’卿等必见此而为之辞也。
○弘文馆副提学申从濩等上疏曰:
谨按古之人以小人比之醇酎,醇酎乃伐性之斧斤也,人莫不恶醉而强饮者,以悦于口而不自知其醉也。士洪之事,正类于此。戊戌之事,试人以醇酎也。当其时,使上下迷醉而不悟,其为祸可胜言哉?幸赖祖宗庙社之灵,默佑殿下,奸状自败,薄示天威,流窜遐方,所以备酒之祸而疏之也。朝野以为斯人也罪重,而特蒙宽典,虽老死遐裔,受赐多矣。未几而有赐环之命,是殿下知所以疏之,而犹未绝之也。未几而赐职牒,是殿下非徒未绝之也,乃所以近之也。又未几而授之以职,是殿下非徒近之也,又进之也。进之不已,则臣等将恐殿下沈酗而不自觉也。然则阴邪之徒,投间抵隙,欲以醇酎中之者连茹而起,根深蒂固,盘据朝廷,其有累于圣治者,夫岂少哉?今台谏所启,乃对病之药石也。药石虽若苦口,终利于病;醇酎虽若可口,必害其身。伏愿殿下优纳台谏之言,去邪勿疑,亟收成命。
不听。
11月27日
[编辑]○丙戌,司宪府大司宪李则等、司谏院大司谏安瑚等来启曰:“臣等昨请避,不允,臣等之请避,非钓名也。当时士夫,皆以为圣上,诇知士洪误国之奸,而今不得请,是台谏不能尽其职也。他日士洪误国之时,亦必曰:‘士洪之至此,当初任言责者,不能敢谏斥去之过也。’万代之下亦谓:‘臣等庸劣不职,而殿下得用小人误国之名。’以此反复思之,痛入骨髓,慨叹无已。若递臣等之职而择授贤者,则庶回天听,斥去士洪,使殿下得免用小人误国之名矣。臣等敢请辞避。”御书曰:
予虽庸暗,岂不料卿等之言?所以不允之者,专以西河有功于慈闱耳。况无误国之事,而遽以一言毁此大信耶?
台谏更启曰:“臣等屡闻上教,屡见御书,已知上意。但一国众心,未尽解惑,请递臣等职事,以快众望。”传曰:“若欲言之,则岂但止此乎?但卿等已审予意,予何言哉?”
11月28日
[编辑]○丁亥,国忌。下书诸道观察使曰:“道内真殿所在,须曲尽禁火。”
○弘文馆副提学申从濩等上疏曰:
舜之初即位也,流共工于幽州,放驩兜于崇山,窜三苗于三危,殛鲧于羽山。当其初即位,天下之事多矣,而必以此为急者,盖凶人在朝,一日贻一日之害,一岁贻一岁之害,天下之所共嫉恶,故四罪而天下服也。舜之声教,东渐西被,讫于四海,在其时凡有形于两间者,无不化其德矣。彼四凶者,亦岂无感化之理,而终未闻复齿于朝。盖天地浊乱秽恶之气,锺于人而为凶邪,虽在困苦之极,稔恶犹旧。比如猛兽毒蛇为人羁絷,则遇物必噬,以泄其忿,岂可复置之朝,以为善良之害也哉?舜功二十,以去四凶为首者,此也。士洪,今之四凶也。曩者阴结朋党,以乱朝政,至以天变不足畏、人言不足恤之说,以欺殿下。古者奸臣误国,皆用此术,岂意复见于圣朝也?殿下以帝舜之明,深照其奸,流窜遐裔,示不复用。当时在朝之臣,闻而相庆曰:“吾君圣明,虞舜之治,可企足待也。”岂意如今复污朝列耶?殿下非不知士洪之为人也,但以其父元濬侍药东朝,故录用其子,以为酬功之地。此事盖出于诚孝之馀,然于人主之大孝,则有大不可焉。我朝列圣相承,励精图治,纳谏诤而崇正论,任贤能而斥奸邪,千万世子孙,所当遵守之家法也。夫人主之孝,非若匹夫然也,以善继善述为孝。今若拒谏诤、用奸邪,则是殿下坠世守之家法矣,恶在其能孝耶?母后可孝,祖宗独不可孝乎?殿下他日入宗庙,荐粢盛,将何以拜祖宗在天之灵耶?殿下当大妃违豫之时,忧形于色,若无所容,行不正履如周文,不解衣带如汉文。至诚所感,旋获勿药,一国臣庶无不感动,岂待今日用士洪而后为尽其孝也?士洪在废锢之中,蓄愤多矣。一朝得志,则啸呼阴邪,排摈忠贤,以猜险之资,济之以奸狡之术,其误国必矣。国事若误,则于大妃之心,其有宁乎?此非所以为孝也。且殿下往者赐职牒时,乃教曰:“虽还职牒,予不复用。”此教一降,臣民知之,天地神明知之,祖宗英灵知之。臣民则已矣,独不畏天地乎?独不畏祖宗乎?人君一失其信,所丧多矣,何以训臣工,何以训后世?所关甚大,可不畏哉?昔唐德宗欲复用卢杞,谏官赵需等极论乃止。李泌贺曰:“比日外人,谓陛下汉之桓、灵,今乃知尧、舜之主也。”特殿下未之思耳,若于燕闲之中,一念未来、万几未接之时,反复深思乎此,则亦必有寤矣。以殿下圣明,当俪美尧、舜,岂宜甘心出于德宗之后耶?戊戌以后,为台谏侍从者,岂皆钓名者乎?诚以忠君爱国之心,奋激于中,欲使消患于未萠,弭祸于未形,为国家无穷计也。自古用小人而不误国者鲜矣。今殿下乃教曰:“士洪虽小人,岂能误国?”此何异蓄蛊而语人曰:“蛊不能害物。”操刃而语人曰:“刃不能伤人。”岂有是理也哉?臣等以人微言轻,迄未回天,此虽出于臣等之言,安知祖宗庙社之灵,阴诱而使之然乎?愿殿下念祖宗付畀之重,贻后世燕翼之谋,亟收成命,以快舆情。
御书曰:
尔等在经幄,岂不识予心哉?所以连疏不已者,必嫉士洪也。为慈闱酬父功,尔等亦所深度,而以予方德宗之用小人,必愤予也。然予心既决,不允。
11月29日
[编辑]○戊子,御经筵。讲讫,侍讲官李承健启曰:“臣等昨论士洪事,御书曰:‘必嫉士洪也。’臣等与士洪本无私怨,何嫉之有?所以连疏极谏者,诚以士洪小人不可用也。自古一小人进,则众小人类进而为害大矣,故臣等言之。而殿下以为‘必慎予也。’臣等待罪经帷,累蒙上恩,无涓埃之报,唯欲进君子退小人之心,常奋激于中,而不觉言之耳,安有愤怨之心而然耶?”检讨官闵祥安启曰:“小人进则君子退,君子小人进退之机,不可不慎也。”上顾问左右,领事尹壕曰:“士洪功臣嫡长也,用之何妨?”知事许琮曰:“士洪为承旨时,得罪情状,臣未详知。然士洪为功臣嫡长,例当录用,则只叙于行职无权之地,似亦无妨。”上曰:“尔等以为用士洪则必至误国。自古一小人进,则众小人类进者,使之得权而操弄之故也,其所以得权者,必有其君使之然耳。在今谁使之得其权哉?若只叙于军职,则但不失其禄耳,焉得以误国哉?”大司谏安瑚曰:“上复用士洪,而臣等累启,不允。今三公、六卿、承旨无一人进言其非者,以此观之,士洪他日误国之时,谁敢言哉?”不听。〈史臣曰:“尹壕、许琮皆由科目以进,然壕以国舅,骤陞大位而已,不能通达古事、谙识时务,常与议国事,但曰依启目,以此物论轻之。至如琮者,学究天人,才兼将相,自少所执确如,世祖命读佛书而不从,世祖怒杖之,几死不变。以此负当世之望,为一时名臣矣。今乃所言若此,是无他,知上复用士洪之志,而不敢违耳。夫上之欲用士洪久矣。然畏物议,不敢举焉。一朝因其父元濬有侍药之劳,托以用之,而犹不敢显然为之,曰:‘元濬功大,嫡长叙用。’于是台谏侍从之臣,果为连疏抗章,犯天威、批龙鳞,极谏而不已,则虽不见纳,天意亦必有犹豫未定之计矣。及闻琮言,然后上意乃决,虽铁面豸冠之徒,夜分伏阁,滋藐不听。昔王安石用事于宋,使民嚣然丧其乐生之心,识者以为司马光之罪也。若士洪他日,夤缘宫壸,得居用权之地,贻祸于生灵,则琮之罪,可尽诛乎?”〉 ○日本国肥前州小城千叶介源胤遣人来献土宜。
○倭中枢平茂赎等五人来献土宜。
11月30日
[编辑]○己丑,司宪府大司宪李则等、司谏院正言李自健等书启曰:
臣等再请辞避,不许。夫小人进退,乃宗社安危之几。三公、六卿论道经邦,进贤退不肖,其职也。承旨非徒出纳而已,昵侍咫尺,辅养君德,亦其任也。今臣等庸愚不能回天,则彼当各尽忠言,以斥小人,今乃含默无言,此岂不知士洪为误国之奸乎?或与士洪交亲,或畏士洪他日用事,以售祸福,不敢言之。殿下以为一小人,不能乱政误国,是大不然。虽大圣人,不可自恃圣明,《易》曰:“其亡其亡,系于苞桑。”未有自为治安永久而能保治安者。以今观之,三公、六卿侍从之臣,莫不知用小人之不可,而无一人为殿下言之者,臣等以为殿下孤立无助也。昨日经筵,殿下顾问左右之时,尹壕不足责,许琮亦为士洪功臣嫡长,叙军职无害。琮有经术、识事体,物论以为他日,次辅三公者也。琮岂不知用小人,有关于宗社安危乎?琮而如是,将焉用彼?且元濬佐理功臣也。国朝功臣非一,而佐理则功非重大。申叔舟功在社稷,其子瀞罪在一身,非关社稷,殿下尚不顾叔舟之功,置瀞极刑。况士洪进用关于宗社,元濬功勋不关宗社乎?人子为亲之心,上下贵贱同,而承顺父母之心,宜无所不用其极。然顺于亲而若至败家,则匹夫亦当以义争之,以保其家,况国家宗社之重乎?殿下用士洪,必是私恩。上有仁惠王大妃,下有公主,又值仁粹王大妃康宁之后,殿下施恩士洪,事势之必然也。然因喜施恩,赏必有滥,殿下为宗社生民,深思远虑,不胜幸甚。且三公、六卿、承旨观望缄口之罪,不可不治。
承政院佥启曰:“士洪事台谏方论劾,而臣等未及计料耳。今台谏劾臣等不言,请避嫌。”传曰:“台谏以三公、六卿、承旨为不助己,言之如此,其勿避嫌。”
○命召领敦宁以上、议政府。传曰:“台谏以予用士洪而宰相不言归咎,予之用士洪果非耶?卿等何以不言欤?”尹弼商、李克培、卢思慎、孙舜孝、李崇元、郑兰宗等启:“士洪之诚为小人与否,臣等未之知焉。但大妃未宁,旋即平善,一国臣民之所共庆也。况殿下诚孝之心,岂有其极?录其父功,推恩其子,授以军职,恐未为过举。臣等以此不上达,岂有观望缄口之理乎?若如台谏、弘文馆所启,果真小人也,则何必用之?”
○弘文馆副提学申从濩等上疏曰:
伏以臣等于今月二十七日,将士洪不可复用事,仰渎天听。御书答之,圣训丁宁,然臣等愚陋,犹执所见,复露卑怀。伏读御书:“尔等在经幄,岂不知予心哉?所以连疏不已者,必疾士洪也。”我殿下以不世出之资,奋大有为之志,欲并美二帝三王之治矣,自汉、唐以下,不足与议也。臣等虽皆无状,待罪经幄久矣,岂不知圣心之所在乎?然古者虽明智之君,用小人以误其国者多矣。今连疏不已者,以此也。所疾者,非士洪也,疾其挟邪说,以欺其君也;所疾者,非士洪也,疾其张势焰,以党恶也。传曰:“见无礼于其君,如鹰鹯之逐鸟雀。”无礼于其君,尚且如此,况欺君党恶如士洪而不疾之乎?士洪而不疾之,则亦士洪耳。尝观前代,奸凶在朝,忠臣义士,宁弃官而隐,不忍同处于朝,宁蹈海而死,不忍共立于朝。其疾恶也似乎太甚,不如是,则宇宙间正大不屈之气,有时乎或息;而狐媚鼠伏,偸生于奸凶气息之馀者,亦得扬眉阔步于青天白日之下矣。使一世之人,皆党附奸凶,则国家何赖焉?社稷何赖焉?臣等之疾士洪者,所以为国家社稷计也。昨于经筵,殿下顾问左右,为大臣者,直言不讳可也。尹壕、许琮上探微旨,从而从臾之。如琮自祖宗朝,素称正直,犹所言乃尔,异日士洪得志,谁肯言之?愿殿下三思焉。伏读御书:“为慈闱酬父功,尔等亦所深度。”夫人臣虽有擎天挟日之勋,分内事也,况汤药之功乎?圣孝天至,特加赏典,所以喜东朝之勿药,而无所不用其心也。崇禄极爵,祖宗所以待贤能也,以元濬而得之,亦已滥矣,又可以爵其子乎?官爵非赏奸之器,何可为示恩之资,而不思万世之虑也?愿殿下三思焉。伏读御书:“以予方德宗之用小人,必愤予也。”是折之以难对之语也。君犹天也,天固不可愤,君而可愤乎?岂敢以殿下方德宗哉?德宗尝曰:“众谓卢杞为奸邪,朕固不知其何谓。”方卢杞之用事也,妨贤病国,军民共愤,宗社共愤,天地共愤,其愤气横塞六合,酿成奉天之难。离流播迁,职杞之由,而犹不觉其奸,其不明甚矣。然迎纳谠论一斥之后,更不收用。今殿下明以照奸,而违众复用,以圣明之资,上追尧、舜而有馀,反欲居于德宗之后,何哉?此臣等所以累渎也,愿殿下三思焉。伏读御书:“予心既决,不允。”臣等读至于此,不胜缺望。殿下既曰不复用,而今爵之,是失信也;台谏侍从皆言不可,而违之,是拒谏也。殿下何独决于失信,而不能决于守信耶?何独决于拒谏,而不能决于纳谏耶?士洪之一用一舍,阴阳之消长决矣,国家之安危决矣。愿殿下三思焉。情切意迫,不知言之至此。
不听。
○李则等又启曰:“殿下顾矜士洪而不顾宗社生灵至此。今日士洪之进退,而社稷生灵之危亡系焉。意谓会议大臣,必有进正论者,今皆议之如此,殿下畜此公卿,将安用之?”传曰:“用一士洪,而社稷生灵之所以至于亡者,何也?尔等徒疾士洪而言之耳。”则等更启曰:“自开辟以来,圣主莫尧、舜若也。然益戒舜曰:‘去邪勿疑。’殿下虽圣,不及尧、舜矣。今用士洪而曰:‘士洪安能误国乎?’是殿下自恃圣明而敢用小人也。人君当兢兢业业,如临深渊矣,安可自恃圣明乎?士洪进退决在今日,为三公、六卿、承旨者,正当极言之时,而缄默不言如此,是殿下孤立无助矣。”传曰:“今日是国家将终之日欤?尔等明烛而群至者,何也?尔等若欲更见吾颜,何以如此乎?”则等启曰:“臣等固谓今日,是国家将终之日也。殿下问于宰相,而宰相亦莫敢言其非也,臣等谓宗社危亡,决在今日矣。”传曰:“今日若用士洪,则明日危亡否?”大司谏安瑚等启曰:“今日召宰相议之,臣等意谓今日必去士洪,伫待成命,晩闻传教曰:‘询谋佥同,不允。’臣等惊骇诣阙矣。”传曰:“《书》有:‘龟从筮从’之语,今三公、六卿之言如此,何不听耶?”则等曰:“若用士洪,则宗社危亡,何待明日?决在今日矣。臣等庸劣,不能回天,则三公、六卿可以言之,而不言亦已矣,今之议又不言其不可用,是殿下孤立无助。危亡之兆,将自此始矣。”安瑚等启曰:“《书》所谓‘龟从筮从’之语,乃言其至公无私也。今三公、六卿、承旨等皆与元濬、士洪、光载等三父子交亲,而欲庇护士洪,无一人言其不可用也。此等之罪,不可不治也。”传于李则等曰:“士洪则非小人也。假使用真小人,岂能误国哉?百年后事,予亦焉能知哉?且卿等达曙言之何妨?但台谏夜深留门出入,闻者必惊骇矣。”传于安瑚等曰:“龟从之占,尚必用之,今日大臣之言,何不听之?若龟筮占之,大臣言之,于斯二者,何从焉?”则等启曰:“台谏留门出入,果惊骇矣;用士洪,则社稷生灵必危矣,岂不惊骇哉?若以为骚动而不言,则他日误国,其能及救乎?”安瑚等启曰:“大疑谋于龟筮而决之;龟筮,至公无私之物也。今宰相等皆以元濬、士洪、光载交亲之故,欲为庇护,何以比于龟筮乎?”传曰:“若士洪有求于予而用之,则其渐可畏,尔等言之宜矣。元濬功大,只加一资,未满于心,故又及其子耳。”则曰:“殿下以旁支入继大统,此非人为也,乃祖宗在天之灵,以宗社生灵之重,择圣人而附畀之也。殿下宜以宗社生灵为大计矣。有人于此,守殿下钱谷为仓库之吏,若使钱谷竭用无馀,则殿下以为何如?今殿下受祖宗附托之重,而滥用官爵,以加小人如此,则祖宗在天之灵,其视殿下,亦如殿下之视此人矣。士洪有何关于宗社生灵,而必欲用之哉?”传曰:“今日非分别旁支正统之时。”台谏同辞启曰:“士洪事,今日当破首诤之。但夜深,恐上体劳动,不敢更启而退。”传于承政院曰:“日寒,台谏等馈酒送之。”及退,夜已四鼓矣。
〈成宗康靖大王实录卷第二百二十二〉
十二月
[编辑]12月1日
[编辑]○庚寅朔,司宪府执义金楣等来启曰:“昨日传教曰:‘尔等亦有曲直,而予不言之。’臣等闻命,退而不寐,反复思之。臣等待罪言官,人主过失,亦得言之,若知同僚之有过,其何饶之?臣等之职,以论人过失为任,而上教如此,䩄然就职,亦实未安。”传曰:“自古帝王,隐恶扬善,不敢言人之过,故予初不言之。今尔等以谓就职未安,予当言之。昨日李则与李自健等书启,其中有‘尹壕不足责’之语。李则启曰:‘此则非臣之言,乃自健之言也。壕于臣为四寸兄也。’又曰:‘臣与士洪交亲,而其父元濬,臣之恩门也。若以私情,则何敢言之?但公论如是,不敢不言。’若李则实为公论之人,则何不言尹壕事也?其意必曰:‘尹壕乃吾四寸兄也。若言不足责,则壕必恶之。’故不言之。至于士洪事,则乃曰:‘吾为公论’,何言之前后异也?予不以为正大也。且予问李自健曰:‘尔何以云尹壕不足责也?’自健对曰:‘壕虽年老位高,无经历谙练之久,其于进贤退不肖恐不能,故如此启之尔。’予曰:‘壕年老位高,且有经历,何以云不能进贤退不肖耶?’自健不对。若自健实为正大而论尹壕之不足责,则当历举某事某事为不足责,可也。而不直言之,其可谓正大乎?昨日予所云为此耳。”楣等启曰:“今承上教,窃思李则之所谓:‘尹壕不足责之语,非我所言。’云者,臣意以谓则之于壕也以四寸,法当相避,而不可与自健共启,故如此启之耳。”正言李自健启曰:“臣之所谓尹壕不足责者,非谓壕有大过恶,以壕比琮则有间耳。琮通达古事,负当世重名,壕则物望不及于琮,故如此启之,岂有他意?然上教以为不能尽言,请避嫌。”安瑚等亦启曰:“臣等初与自健议启时,不足责之说,臣等虽未尝言之,然臣等之意亦如是也,自健之言,亦非曲也。同议而自健独见责,臣等䩄然就职未安。请避嫌。”传于金楣等曰:“用一士洪,何至误国?小人虽见用,得权然后能为误国。假使士洪为小人,方今上既有君,下有贤臣,谁授权柄,使之退君子进小人而为误国哉?予意以谓必无是理也。若李则实谓尹壕为相避,则凡干壕事,宜皆不言。今乃不然,而但指此语曰非我言也,其可谓正大乎?今闻尔等之言,右台谏者皆是之,从予言者皆非之,是权在台阁矣。”传于瑚等曰:“今闻尔等所启,似与幼冲之主言者。言官如是而获罪,则其归咎于谁欤?”瑚等启曰:“臣等所言,不出于公而出于私,则虽被重罪以死,无累于圣德矣。”金楣等启曰:“今承权在台阁之教,不胜惶恐。臣等所论,特公论而已,非徒臣等言之,弘文馆亦言之。至于一国之人,谁不知士洪之为小人哉?今宰相议曰:‘士洪之诚为小人与否,臣未详知。’是逢迎之议也。又曰:‘果真小人也,则何必用之?’是畏任家阴中之祸,而佯为不知之辞以避之也。大臣议事,当执一而已,岂可持两端以议哉?一以逢迎,一以避祸,欺君大矣。故臣等欲治其罪耳。”瑚等启曰:“臣等初与自健同议,而自健独见责,则臣等䩄然就职为难。”传于金楣等曰:“尔等以谓今用士洪,则将有误国之渐。予意以谓台谏与弘文馆,皆自是其言,而大臣所言则共非之,如是则大臣虽欲言事,而畏其论责,莫敢发言,其弊有甚于用士洪。故云权在台阁。”传于瑚等曰:“其勿避之。”安瑚、金楣等同辞启曰:“议得大臣皆知士洪之为奸,而曰:‘臣未详知。’此言何异于指鹿为马?欺君大矣,请鞫之。”大司宪李则来启曰:“上欲用士洪,臣等力争,上不听。尹壕、许琮于前日经筵顾问之时,乃谓用之无妨。正言李自健谓臣曰:‘今当弹之。’臣曰:‘壕,予之四寸兄也。虽为国事,而人伦亦不可废也。君宜别书以启。’自健以独启为难,故幷书臣名以启,而恐上不知此意,故启以非臣言也。且上意以臣等偏嫉士洪而攻之若是,故臣云:‘臣与士洪交亲,而其父臣之恩门也。’若顾私恩,臣何言之?但为公论,不敢不言也。今上教如此,臣果无状,自知不能当大任。古云:‘知臣莫如君。’圣鉴岂不知臣之无状乎?请避嫌。”传于李则曰:“卿谓人伦不可废也,此言然矣。但卿实为避嫌,则不足责之言,自健虽欲并书之,而卿强使止之,别书以启可也。今乃使书于联名之下,而曰非我言也,是卿虽阳为避嫌,而其心必以为不足责矣。且旁支入继大统之言,寡人有憾焉。卿云:‘祖宗在天之灵,以宗社生灵择畀。’卿意谓祖宗之意以为能如此,而今不如此乎?此言予又憾之。祖宗之意如大司宪之意则可矣,其无奈或不如大司宪之意乎?予欲罪之,恐人谓予罪言事者,故不敢耳。其勿避。”传于台谏曰:“尔等云:‘何异指鹿为马?’然则三公与贰公者,皆赵高耶?”又传曰:“今用士洪而阳消阴长,君子立退,小人立进,国事立误,则尔等如此言之宜矣。但为大妃推父功,只叙军职,何得误国乎?尔等去夜达曙启之,而今又至此,无奈过乎?”瑚等启曰:“士洪之为小人,非徒上所洞知,一国臣民之所共知,则议得大臣岂独不知?况三公政府,进贤退不肖其职也,知其为小人而以不知议之,此何异指鹿为马,亦岂非欺君乎?士洪身被大罪,固当阖门惶惧之不暇,而近日科举之事,放恣多端,又辱朝廷。且闻第舍穷极奢丽,僭拟无忌,此真无忌惮小人之所为。如此之人,议得大臣佯若不知,乃曰:‘果真小人,则何必用之?’为此摸棱之语,上以逢迎圣旨,下以畏避他日任门之阴中。用心如此,将焉用彼相哉?请鞫其情。”李则启曰:“昨日尹壕、许琮事启达时,臣谓正言李自健曰:‘尹壕,我之四寸兄也。今日作头启事,论驳父兄为难,君可别书以启。’自健云:‘两司同启,各书未便。同书而并启相避辞缘为便。’臣之庸愚,不知其不可。今承上教思之,臣作头启事,尹壕有嫌于臣,令李自健各书以启,实合情理。臣初疑之,而终不能强,庸愚之罪,死无所避。旁支入继大统之言,臣意以谓帝王相继,若父传于子,则虽未圣明,犹可继统,若为宗社生灵,择贤以授,则非大圣,不敢当也。此不须远引古事,我世宗继业与殿下相同。世宗,我国之尧、舜也。臣期殿下必欲轶世宗、齐尧、舜,而不意殿下敢用小人,以阶误国。臣实痛心敢启耳。且君子小人之间,不可以权衡而度之,鉴水而照之,只在公私之间。臣之庸愚,处事失当,如上所云,臣实小人之尤甚者,不宜宪长。况今攻治小人之时,敢以小人䩄居是职乎?请辞。”传于瑚等曰:“尔等以大臣,比之赵高,大臣若闻此言,岂不欲辨明乎?且尔等以任士洪家为穷极奢丽,前日大妃移御时,予所亲见,何以如此云乎?他言无奈类是乎?士洪家非奢丽,而谓之奢丽,此亦非欺君乎?”传于李则曰:“卿之辞状,受与不受所关甚大。今日吾欲言之,但明日将问安于景福宫,其时宰相毕会,当于此言之,今日姑退。”
○弘文馆副提学申从濩等来启曰:“任士洪之事,关系宗社,臣等与台谏累日启请,未蒙兪允,未审上意所在。”传曰:“予意已决。”从濩等曰:“殿下若以臣等之言为非,请召在廷大臣问之。”传曰:“昨日已召政府以上而问之,复何问哉?”从濩等曰:“汉时,国有大事,则博士、议郞亦得与议。今士洪之事关系宗社,宜令在廷大臣广议。台谏有言责,臣等职论思,故皆得言之,其馀在廷之臣,虽欲言之,无路可达。若使广议,则岂无为社稷一言者乎?”传曰:“既与大臣议之,何须从尔等之言?”从濩等曰:“臣等虽秩卑人微,其为社稷之心,则岂有间于职之高下哉?近日累渎天聪,而尚未蒙允,恐出纳之际,未尽道达。请赐面对。”传曰:“尔虽面对,予复何言?昨日与台谏,夜深往复之言,尽在政院,尔其见之。从濩等曰:”殿下欲庇小人而不顾宗社,臣实痛心。“传曰:”尔等所言,小儿亦笑之矣。“从濩等曰:”臣等俱以无状,居论思之地,无所辅养君德,而徒使宸衷,屡出累德之言,此臣等无状之过也。请收臣等职事,择授他人,则必有裨补圣德者矣。“传曰:”予非以尔等为无状而不听也。士洪虽见用,焉能误国哉?断无是理。“从濩等曰:”昔宋神宗以王安石为参知政事,御史中丞吕诲弹之;高宗以秦桧为相,晏敦复语人曰:‘奸人相矣。’当时人,皆以吕诲、晏敦复之言为过。虽以司马光、胡安国之贤,皆不知其奸。盖二小人当其初,皆韬奸匿邪,不施诸行事,其人之不知,宜矣。今士洪阴险之状、奸巧之态,圣鉴已洞照矣;近者传曰:‘士洪虽小人,岂至于误国?’自古用小人而未有不误其国者。今又传曰:‘士洪必不误国。’臣等之惑滋甚。昔宋高宗黜秦桧不用,至榜诸朝堂,未几复用桧起于废弃之中,势焰益炽,羽翼爪牙,布满朝廷,高宗孤立于上。至此而悔悟,心欲去之而不得。其复用也,必谓:‘秦桧虽小人,吾可以制之,彼何为哉?’卒为桧所误,君子尽去,边臣解体,国势不振,乱亡之形兆矣。彼高宗则昏庸,固不足责也,以殿下圣明,既知士洪之奸,而犹曰必不误国,臣等窃恐后之视今,犹今之视宋也。使臣等之言不验,则国家之福也;若如臣等之虑,则殿下是基祸之主。殿下受祖宗艰大之业,而若贻祸于庙社,则殿下将何以入宗庙,拜祖宗在天之灵也?臣等俱以无状,待罪经帷,不能辅养圣德,䩄然在职,心实未安。“下御书曰:
今观汝等所启,以安石、秦桧比士洪,以神宗、高宗比我。虽谓圣明,吾不信也,谓予基祸,尔其必之欤?夫安石、秦桧,大权在其掌握,故庸君暗辟,不能察其心而陷于术也。士洪无南自南、北自北之说,而只有安石三不足之语,以此得罪于戊戌矣。予非是士洪之是语,怜士洪之落魄也。今日为慈闱推父功,而台谏托以在天之灵,尔等又谓予何以入宗庙,予实痛心。
从濩等复上箚子曰:
伏睹御书,臣等以安石、秦桧比士洪,诚如圣教,岂敢以神宗、高宗比殿下哉?臣等所以累渎不已者,恐殿下为士洪所误,基祸于社稷,如神宗、高宗也。今用士洪而使气焰日炽,布列朝廷皆其党援,交相荐引,驯致大位,安知非大权,在其掌握,如安石、秦桧也欤?当安石为鄞县丞、秦桧为大学学正之时,岂料其大权落其掌握而终至于误国乎?由不能辨之于早,贻祸于无穷。士洪之军职,乃他日窃权之阶也,殿下若不能绝之于今日,后悔何及?自古小人之术不一,而其为误国则一也。秦桧以南自南、北自北之说误高宗,王安石以三不足之说误神宗,各因其时以售其奸。使士洪遇高宗则以和议中,遇神宗则以新法中,其交结朋党,以乱朝政,则兼秦桧、安石之术而有之。宋之祸始于安石三不足之说,而其后群奸,继以用事,皆踵其术,以致南渡之祸。今传曰:”士洪只有安石三不足之说,以此得罪于戊戌。“未审殿下以士洪此言为轻耶?人君所畏者天变,所恤者人言,所法者祖宗。而士洪以三不足之说,欺殿下,是以安石待神宗之术,待殿下也。臣等窃痛焉。传曰:”予非以士洪之言为是。“殿下此教,实宗社之福也。殿下既有此教,而犹不能去之,则空言何裨?传曰:”为慈闱推父功。“臣等非不知此举,出于殿下诚孝之馀,然所以极言者,意有在焉。昔商高宗丰祀祢庙,而越有雊雉,先儒以为敬其父薄其祖,故有雊雉之异。典祀尚不可独丰于昵,况士洪得罪宗社,岂可为东朝复用而不思宗社大计乎?此臣等所以有”殿下入宗庙,何以拜祖宗在天之灵“之语也。愿以臣等此语示大臣、台谏,议其是非。若以臣等之语为非,臣等当伏欺罔之罪。请三思焉。
传曰:”明日问安时,大臣毕会,当于其时发落。“
○议许宕会赦当否于领敦宁以上。沈浍议:“许宕不干徒流在道会赦之律,又今经赦,可以免放。但追夺告身,征赃录案何如?”尹弼商议:“许宕所犯,非他徒流之比。犯赃在逃,若其满赃,则当置死刑,恐不在免放之例。考赃满与否,处之何如?”洪应议:“许宕事,虽至死罪,今以赦文考之,可在原免之例。然其录案,则必呈身服罪然后乃可也,岂可据证录之乎?不独罪其身,子孙亦皆禁锢,则不可容易为之。”李克培、卢思慎议:“今此赦文内,事干国家、纲常、强盗外并宥之,许宕之罪,亦应蒙宥。”尹壕议:“许宕所犯虽犯盗,若如赦文则当免放。然录案则不得不尔。”又问诸承政院,政院佥议而启曰:“许宕所犯虽重,非关纲常、国家,应在蒙宥之例。且以律文《大典》考之,犯罪在逃者,亦应会赦原免。”传曰:“免罪,录案。”
12月2日
[编辑]○辛卯,上诣景福宫问安。
○司宪府掌令黄事孝、司谏院正言金崶书启曰:
昨日教云:“任士洪家舍,予自亲见,非奢丽,而汝等以奢丽言之,是则汝等欺君也。”臣等非诬饰也。成俊为大司宪时云:“郑文烱到家云:‘予以缮工监提调,偕汉城府左尹金宗直,承命往观士洪家,间阁敞豁,华丽过于大内。至于熟石则似乎磨砻,丹雘亦侈。宗直仰视啧啧称叹曰:“上如见之,则必非之矣。”’”臣等所闻如此,请质问成俊。
传曰:“召成俊、郑文烱、金宗直问之。”成俊书启曰:
郑文烱,臣之五寸叔也,常相往来。一日臣过文烱家,文烱亦自外而还。臣问曰:“何处往还?”文烱答曰:“以缮工提调,监任士洪家修理而来。”臣更问曰:“其家想必精好。”文烱答曰:“至极精好。且金宗直亦来见之,曰:‘上如见之,无乃以为过乎?’臣之所闻所言如此。
郑文烱书启曰:
成俊相见问答辞缘,如成俊所启,更无他辞。
传曰:”成俊则传闻于人而语于台中耳。郑文烱则为缮工提调,知造家制度矣。士洪家何柱何础,僭拟宫阙乎?详悉以启。“文烱启曰:”臣语成俊曰,士洪之家甚为工巧耳,暂无他语。“传曰:”召问金宗直。“宗直以病不赴召。
○领敦宁以上及议政府、六曹承召诣宾厅。传曰:“台谏以予用士洪而不顾社稷生灵,又以三公。六卿畏任家,无敢言之者,又云士洪家华丽过于大内。士洪家非徒予所目睹,大妃殿亦已鉴视,至于侍从宫人,皆见之。台谏闻成俊之言,含默不言,至于罪士洪时始言之,是则台谏亦畏任家也。台谏若不然,则闻士洪家过制,即遣人擿奸劾之可也。而不尔,是不畏任家乎?宰相其知之。”下御书:
一,政府及大臣指鹿为马,以赵高比之。然则我为二世事。一,示诸宰以弘文馆箚及台谏疏言事。
仍传曰:“台谏之言如此,前日议得宰相发明此事否?”又传于六曹堂上曰:“今台谏以政府大臣,比于赵高。若政府大臣,皆赵高,则我为二世也。古之人,有以丹朱、桀、纣比时君者矣,然二世之时,乃危亡之时也,而比之何如?若政府大臣果皆赵高,则不得以居政府也。非赵高而比之若此,则言之者为有罪也。卿等当以正大议启。”户曹判书韩致礼、刑曹判书郑文烱、礼曹判书柳轾、吏曹判书成俊、礼曹参判朴楗、兵曹参判李琼仝、工曹参判韩懽、刑曹参判金世𪟝、刑曹参议李淑瑊、礼曹参议尹慜议:“臣等以谓赵高之指鹿为马,自古奸臣欺罔之事,未有如此之甚者,岂可言之于圣明之朝乎?台谏之言,实为过越。但念人臣之进言于君者,类皆过当。如益之戒舜曰:‘无若丹朱傲。’舜,大圣人也,岂至如益之所言哉?大抵言不激切,不足以动人主之听。且如周昌以汉高为桀、纣,刘毅以晋武为桓、灵,言虽过中,亦皆优容,书之史策,以为美谈。”传曰:“予固知卿等之议如是也。以予言之,则虽比之丹朱、桀、纣可也,且史官亦以所睹,记书之史策也。若以政府大臣,皆为赵高则后世必以谓致礼以下,亦皆非人也。今虽用士洪,犹小事也;使后世以今之政府大臣,皆为赵高云,则诚非细事也。今弘文馆则犹据大体言之也,台谏之言则多有过越,其心以谓我为台谏,言虽过中,何害云尔。然予非欲罪言官也。今特优容,卿等其知之。且李则与李自健其处事虽或失中,而皆小事也。大事尚且优容,况此小失乎?其辞职亦不听,卿等其知之。”
○领议政尹弼商等启曰:“台谏以臣等为为赵高,䩄然就职未安。请辞避。”传曰:“岂有是事?其勿避。”
○驾还,历幸齐安大君琄第,赐绵布五十匹。
○下司宪府疏于承政院,仍传曰:“疏中纳谏事,在予斟酌耳;简使命,亦当临时处之。抽韱擿奸,则初因廷臣献议,以守令多行不法,贻弊于民,时或不时遣人,擿发以纠察之。今大臣皆以为非,予亦以为擿发人小过,使政令烦苛不可。其宜火韱勿复行。”
12月3日
[编辑]○壬辰,司谏院大司谏安瑚、司宪府掌令黄事孝来启曰:“任士洪家奢丽事,得所闻处书启后,未知发落。且士洪之为小人,臣等前日启之已尽。昨伏睹御书三不足之说,臣等益知圣上,洞知其为真小人也。圣上知而犹不去之,是实臣等庸劣,不能回天之故也。如此而安然就职,以妨贤路,以招众谤,心实未安。请改臣等之职。”传曰:“昨日已谕予意,不允。”瑚等更启曰:“士洪家奢丽事,前日启之,传曰:‘非奢丽而汝等以为奢丽,此非欺君乎?’臣等不胜惶惧。虽常员如承欺君之教,当服重罪,况臣等待罪台谏,不可䩄面就职。请辞。”传曰:“可。”
○领议政尹弼商等以台谏责以指鹿为马上状辞职,不许。仍传于承政院曰:“台谏等虽比予于庸君暗辟,然此激我之言也,似亦无妨。至谓庙堂大臣,皆为赵高,高者宦寺中之甚奸者也,而乃比于庙堂大臣,后世以为何如?今台谏皆来避嫌,予可其辞。此意传于政丞等。”
○议奉命大臣饯宴事于领敦宁以上。沈浍、李克培议:“观察使、节度使远离京师,经年未还,其任重矣,国家钱宴可也。巡察等使往还不久,人人饯宴,则恐或烦弊,仍旧何如?”尹弼商、洪应、卢思慎、尹壕议:“大臣奉命之行,依观察使例饯宴为便。”从弼商等议。
○传旨议政府曰:“扬汤止沸,莫如去薪;畏影走日,不如处阴。夫人有疾苦,则呼天以告之,势所不免也,不能使之无冤,而欲其无讼,得乎?诉冤节目,详载《大典》,又屡将越诉之人按律抵罪,而驾前申诉者,愈益滋多,此必官吏失于听断,使民怨气满腹,轻棰楚冒法禁,期于速达而然也。国家设官委任之意安在?予之数下纶音,敦谕戒敕之意何居?其体予至怀,申敕诸司,使听讼之际,毋汨于利欲,毋怵于威势,务令民无冤枉。”
12月4日
[编辑]○癸巳,承政院议启曰:
台谏不可一日无也,政事何如?“传曰:”停政事,召台谏。“台谏等皆承召诣阙,传曰:”予之受尔等辞职者,岂有他哉?士洪之为人,当置诸小人矣。但以三公为赵高,则以予为何如主也?予之用士洪,以其父元濬有功,且功臣嫡长故也。三公、六卿、承旨等知予不得已之意,又非授之以权,而只叙于军职,故不言之也。尔等欲加之罪,而以其家奢丽启之,士洪之家,予所亲见,非奢丽而诬饰启之,岂其宜乎?虽遣内臣见之,岂与尔等所启同乎?且用士洪之意,予于景福宫博采群议而谕之详矣,何以更来辞职乎?“安瑚、金楣、奉元孝、黄事孝、权景禧、金浩、李宜茂、金崶、李自健启曰:”臣等非指大臣为赵高,士洪之为小人,人所共知,而大臣独以谓未之知也,此一事类于指鹿为马故启之耳。士洪家奢丽之事,又非敢欲加之罪而诬饰启之也。所闻于成俊历历,故只以所闻启之耳。且臣等庸劣,未能尽职,敢辞避。“传曰:”今政府大臣皆来辞免,此岂美事乎?尔等率指三公为赵高,此甚不可也。士洪家奢丽事,虽成俊言之,予所目睹,尔等所启误矣。予欲加罪,恐外间未知予意,谓以言事罪言官,故特优容,使就职。
○弘文馆副提学申从濩等上状辞职曰:
臣等于本月初四日,伏阁进言,传曰:“汝等其去之。”殿下即位以来,待经幄侍臣,未尝不优,虽以臣等庸劣,谬蒙洪私,图报末由,以知无不言,庶几报上德万分之一,独于此事,乃有汝等其去之命。臣等俱以无状,尸素妨贤,有䩄面目,曾将卑悰,累渎宸听,况有命至此乎?请递臣等之职,以开贤路。
御书曰:
予之待尔等,不可谓之薄也。昨者召入大臣之列,详谕用士洪之由,而又来言之,故予谓既听予语其去之。去之之语,尔等巧听求过耳,予岂有情?若以为有情欲以去之,则不知所答,任意行之。
从濩等退,传曰:“弘文馆员尽数出去,人臣岂可任意去就若是哉?”遂命留门促召之。从濩等皆着笠诣承政院,传曰:“尔等见予书,于意以为何如而去耶?”从濩等启曰:“臣等伏睹御书,其中有可启之语,故思欲更启,因夜深未果。适有承政院使令走且呼台谏及弘文馆,留门出之云云,故臣等闻之乃去。”传曰:“阙内非应宿人,则不可留宿,故因政院所启,有此留门出送之命。但尔等见予书,以为何如而去耶?若以为必受辞状,则虽有更启之事,势所难也。且尔等所以欲启者,何事耶?”从濩等启曰:“御书云:‘予岂有情?若以为有情,则予无所答,任意行之。’臣等安敢谓殿下有情哉?所以欲启者此事也。昨日教云:‘尔等其去之。’臣等欲不去,则恐外人谓臣等,䩄面居职也,侍从之臣,其进退不可苟且为之,以是退去。”传曰:“予之待尔等,如待宰相,尔等若去,则朝廷之上,岂无他人?然尔等有旧有新,其间知予心者,予亦数之。予之预养尔等,使尔等与台谏闻外事而言之也。前日予教云其去之,尔等必以谓辱而去之耳。凡人朋友间,亦有此等语,君之于下亦且如此,尔等岂宜以是为辱哉?尔等欲去,则当取禀而知之,今乃任意行之,无乃误乎?然今日台谏等,已令复职,尔等亦宜就职。”从濩等启曰:“臣等实错料,负罪负罪。”
12月5日
[编辑]○甲午,国忌。
○玉山君跻上书诉其子揗冤状,命议于领敦宁以上及政府。沈浍、尹壕、孙舜孝议:“今赦文内,关系纲常之罪,不在原例。揗初以不孝得罪,非关系纲常而何?不可轻论。”尹弼商、李克培、李崇元、郑兰宗议:“观跻上书,可矜。然揗之所犯,实关纲常。”洪应议:“揗身犯纲常之罪,未可轻议也。然削名璿籍,废为庶人,似过重。”卢思慎议:“自古宗亲所犯,非关宗社,则无有削籍之例。揗罪虽重,乃一家不孝之子,无关宗社,只复属籍何如?”从思慎议。
○领议政尹弼商、右议政卢思慎、右赞成孙舜孝、左参赞李崇元、右参赞郑兰宗上状辞职,以宪府论以指鹿为马故也。下御札于政院曰:
君为二世,臣为赵高,国之兴亡,断可知矣。然迹随事存,辨从贤定,吾既恃焉。但卿等皆硕德,以予之故被恶名,惟是之恨耳。
仍传曰:“以此意作批答赐之。”
○都承旨宋瑛直宿本院,夜内出金带一腰赐之。仍传曰:“卿于大妃未宁之时,颇有功,故陞拜二品。”
○兵曹据平安道观察使启本启:“彼人金刘里哈前日来报金有老哈等,欲聚兵来作贼,今又买得被掳良女仇叱加伊而来,自叙其功,欲上京受赏。温河卫则前未来朝,自言距建州卫三日程住居。今方闭西路,虽三卫酋长使送,亦不接对,若更开关上送,安知彼人,自作名号,互相欺诳往来,以探我之浅深乎?贼谋难测,尤不可轻易通路。然刘里哈等自言向国归顺,将自己牛马布物衣服等物买得被掳人而来,此则不可谓必无之事也。既不许开路上送,又不给赏慰藉,则不无生怨,且乖来者不拒之义。但买得价物之数,不无虚张,难以一一计给。姑送青红绵布各五十匹,待刘里哈更来,令节度使择知事体,秩高守令,设宴厚慰,将上项绵布都给语之曰:‘汝等去年来报事变,今又买被掳人而来,诚意可嘉。但交通汝辈,上国所禁,在前由此路,接对无例。且今中朝法令严明,近日辽东距本国地界不远处,设城堡,汝等若由此路上京,辽东岂不闻之?今者委送赏物,汝等随价直高下分执。汝等必欲上京肃拜,当从永安道后门入朝可也。’如是开说,毋使生怨何如?”从之。
12月6日
[编辑]○乙未,兀良哈大护军童都答哈等十四人,来献土宜。
○司宪府掌令黄事孝来启曰:“揗既继德城之后,则德城君后妻具氏,乃其母也。揗侵夺田民,使之穷饿,以至失节,而陈诉于朝,使陷大辟,此人伦之大变也。今乃蒙宥还录属籍,于义何如?”传曰:“尔言是也。然宗亲非犯关系宗社之罪,则不当绝属籍。今揗罪非关宗社,得罪岁月亦已久矣。且大臣之议如是,故今还属籍矣。”仍命示大臣议之。事孝启曰:“揗诉母使至于死,揗虽不推刃于母,亦揗杀之也。凡人之罪,莫大于不忠不孝,而揗得保首领,今又还录属籍,则臣恐无知之人,将效以为,虽犯不忠不孝之罪,终当蒙宥,则其有害于风教大矣。请更商量。”传曰:“一家事,孰大于是?然不关国家,不宜终绝属籍。”
12月7日
[编辑]○丙申,受常参。
○御经筵。讲讫,侍讲官闵师骞启曰:“臣等将任士洪事,以言以箚以疏,反复启之,未得蒙允,缺望。”典经成希颜启曰:“前日议得大臣云:‘士洪之为小人,未敢知也。’上亦不听臣等之言,不胜缺望。”上曰:“台谏等谓予庇护士洪而不顾社稷生灵,焉有是理?又以政府大臣为赵高,若政府大臣为赵高,则予为何如主也?然自有行事之迹,予何介意?但大臣再三辞避,此岂美事?且台谏欲加之罪,而谓士洪家敞豁华丽,过于大内,此乃予之目睹也。”掌令黄事孝启曰:“殿下知士洪之为小人而敢用之,此臣等所以缺望也。”献纳李世卿启曰:“士洪前日身犯重罪,只窜远地,未几赐环,又未几赐职牒,今又用之,将来之事,固未可知也。”上顾问左右,领事李克培对曰:“臣与士洪不同事,士洪为都承旨,无大过失,其人之情状,未得详知。但戊戌之事,则臣亦知之。当今圣明之时,虽有小人,何能为哉?自古奸臣之误国,必执权柄而后,得肆其志,在人主用之如何耳。”事孝曰:“臣等非以士洪能误国家也,将来之患,未可知也。”世卿曰:“如此圣明之时,士洪何以误国乎?但用小人,非社稷之福也。士洪之用舍,关于社稷之安危,而敢用之,卒有误国之祸,则后世必以殿下为基祸之主也。”师骞曰:“台谏虽指大臣为赵高,此不可以辞害意也。且君子之有小人,犹阳之有阴,阴长则阳消,必然之理,小人决不可不去也。”希颜曰:“傅说告高宗曰:‘官不及私昵,惟其能;爵罔及恶德,惟其贤。’释者以为私昵恶德,虽有过人之才,不可用也。今士洪虽有过人之才,决不可用也。”上曰:“尔等以士法为误国,尔等第观士洪之能误国与否也。”事孝又启曰:“闻揗还录属籍,揗之罪干系纲常,在所不原。若按律治罪,则其得保首领亦幸矣,今不可复籍也。”世卿曰:“揗之罪关系纲常,不可轻赦。且行法不可以贵戚而有二也。”上顾问左右,李克培曰:“忠孝一事,不可分也。揗之罪,乃不孝之甚者,系干纲常,不可轻议。”知事李克增启曰:“忠孝一体,不忠不孝,其罪一也。”上曰:“揗之罪果若所言,位高宗亲久谪于外,亦足惩矣。予因其父跻上书,议诸大臣,右议政议云:‘宗亲之罪,非干宗社,则无削属籍之事。’故只复属籍也。”世卿又启曰:“前日宪府启内侍府直启自己事为非,上教以为应行故事,不允。然父子分拣与犯马等事,乃私事也,例呈该司,而直启,此干预政事之渐也。今后使不得如是为便。”上曰:“此乃应行之事,不关大体。宪府以官寺放恣为言,宦寺放恣,乃衰乱之时也。今父子分拣与见父犯马等事,皆是干系纲常也,令攸司推鞫事直启,此非私事也。且于事体,不甚妨碍。宪府启之如是,予实憾焉。”世卿启曰:“如此之事,虽政府不可直启也,内侍府乃敢如是,臣意以为于事体,大有妨碍。”上顾问左右,克培对曰:“此于事体无妨也。”世卿曰:“内侍府无职掌而敢直启,此渐不可长也。”克增又启曰:“南道节度使今不留防于惠山,则前日来谒彼人等意谓,节度使时不赴防,必生异心。惠山镇防御诸事,请令更加措置。且甲山官舍仓库,皆以木板代陶瓦,风雨时则水漏板隙,谷食腐朽。此地岂不燔瓦乎?特以无瓦匠故耳。请令观察使措置燔瓦盖覆。”世卿曰:“臣曾闻其邑人云:‘此地寒甚,虽或盖瓦,旋即破毁。’终为无益。”
○下书永安道观察使李封曰:
甲山府官舍仓库,盖以木板,风雨时水漏板隙,谷食腐朽,诚为可虑。今有献策者曰:“此地可以燔瓦,令瓦匠燔造以盖,永除此弊。”或曰:“此地寒甚,虽有盖瓦,旋即冻破,终为无益。”卿审便否以启。如可燔瓦盖覆,其速措置。
○辽东都指挥使司移咨本国。其略曰:
据提督修守凤凰城指挥使刘宁呈,照得:“本城缘系高悬重地,所行事宜理合开具呈,乞照验施行等因,到院会同,御马监太监韦、总兵官都督同知缑议,待本官赐呈:‘一,艾州城军士不时过江,采捕撞遇,本处生理乡民,被其抢夺土物,甚是民情不便。如蒙乞采明文禁约,不致侵损下民。’前件合仰本司,行移朝鲜国王,径自禁约,近江住居军士,不许越江采捕,致有侵扰不便。”承此备付,拟合通行,为此除外移咨,前去烦请,遵依照会内事理,径自禁约,希由咨报。
上览咨,传曰:“此实大事也。但辽东指挥不受命于天子,而移咨于我国,古亦有此例乎?其问于承文院。”仍问承政院,政院佥议以启曰:“狄江外,乃中国之地,彼此之界甚分明,我国之民,畏法不得渡江来往。若潜隐越江,抢夺土物,则理宜推问。但今以筑城拾石渡江往来,彼三岛在狄江之内,我国之地也,固无关于中国也。然我国人因采捕,不无越江作贼,朝官发遣推问何如?”传曰:“以李宗颢为敬差官。”
○御昼讲。
○御夕讲。
12月8日
[编辑]○丁酉,受常参,视事。右承旨李季男将刑曹启本启:“全罗道绫城囚良人申莫三奸妻母愁伊德罪,律该并斩待时。”从之。弘文馆副应教李承健、博士朴增荣启曰:“臣等与台谏论士洪叙用之非,而教云:‘为慈闱推父功而用之。’夫三不足之说,安石所以误宋,而士洪乃言于今日,此人一用,将误宗社矣。殿下虽曰为慈闱而用之,慈闱与宗社,岂不有轻重乎?愿更加商量。”上曰:“士洪虽始为三不足之说,然既罪之,不必追论其是非也。今之叙用,但为慈闱耳。尔等以为慈闱与宗社有轻重,人子之心,安知有轻重乎?且士洪虽小人,岂能误国乎?自古小人之误国者,必有其君使之当权然后,能发用耳。台谏谓议得宰相,皆为赵高,台谏虽有言责,岂宜如此乎?予欲罪之,但为言官而优容,尔等何以如此云也?”大司宪李则启曰:“臣等非谓大臣为真赵高也。但士洪之为小人,国人皆知,而大臣议曰未详知之,臣等恶之而言,何异指鹿为马,所以激之使言也。”承健曰:“教云:‘士洪焉能误国?’臣意以为士洪因此渐进,若汲引同类,布满朝廷,势焰既炽,人莫敢言其非矣,至此然后,虽欲去之,末如之何。古云除恶务本,去小人者,当如农夫之去恶草,芟夷蕴崇之,绝其根本可也。”则又启曰:“揗既继德城之后,则其与具氏,名为母子。乃侵夺田地,使之穷乏,以至失节,此人伦大变,而今复录籍,于义何如?”上顾问左右,右议政卢思慎对曰:“凡宗亲,罪关宗社,则可以削籍;若罪止一身,则削籍过矣。”知中枢府事柳子光启曰:“宗亲若非罪关宗社而至于削籍,身则已矣,其子孙以金枝玉叶,废为庶人,于情义何如?”上曰:“非关宗社而至于削籍,其时论断果重矣。今且得罪已久,因其父上书议于诸相,右议政之议甚合情理。录籍何妨?”子光又启曰:“近闻败船漕卒,被其刑讯,死于杖下者,不知其几矣。且闻败船而死者,蔽江而浮,若群鹅然。以此观之,死者必众矣。”上曰:“其问于节度使。”户曹判书韩致礼启曰:“命罢海运判官,而以户曹为之监运,甚为未便。请令其道监司、节度使监运,或依旧复立海运判官。”上曰:“其令监司、节度使监之可也。”
○御经筵。
○御昼讲。
○御夕讲。
○司宪府掌令黄事孝、司谏院正言金崶来启崶复籍未便事,不听。
○是夜,命会入直都摠府、兵曹堂上、郞厅、承旨、注书、翰林、弘文馆、四所卫将、部将、上直功臣于承政院,赐酒。仍命制雪七言律诗以进。
12月9日
[编辑]○戊戌,司宪府大司宪李则等上箚子曰:
德城君之子揗不顾其母,不祀其父,专擅财产,使其母不得措其手足,致使贫穷失节,阴嗾启达,竟置死地。虽非手刃之,是揗杀之也。揗之父子残忍薄行之状,圣鉴所洞照,论定其罪,以宗室近属,不置重典,远流于外,圣恩亦至矣。窜逐未久,罪恶未消,今年夏命还属籍,公议汹汹,论请不已,即命还削。国人晓然知揗之不复录籍,而不孝之人,不可复齿于人类也。未几又有录籍之命,是何国法,如此轻变,使为恶者不知惩畏乎?国之所以为国,以其有君臣父子大伦,若无三纲,何以为国乎?请收揗复籍之命,以快舆情。
不允。
○司谏院大司谏安瑚等上箚子曰:
书曰:“败常乱俗,三细不宥。”夫败常之事,虽在细微,尚不可宥之,矧惟大不孝者乎?揗既为德城君子,则具氏乃其母也,而不供子职,不顾奉养,纵使失行,是则揗为大不孝之子也。具氏之行,虽若禽兽,揗固当隐讳掩覆,犹恐丑声之播闻,而揗当其临产,使人直守,所产之儿夺而藏之,即嘱其父跻上达,暴扬其恶,其情不过欲使具氏速亡,全呑产业而已。推原其情,但不手刃耳,只削籍远窜,未几移置近地,今又命复属籍,将齿于宗亲之列,为恶者将何所惩创乎?殿下以孝理国家,而于揗屈法施恩若是,此臣等之所以痛愤也。伏望殿下勿以亲故挠公道,追寝成命,以扶纲常。
不听。
○吏曹启:“今承传教:‘各司无禄官及参外官个满后,殿最居中,他司平迁人员叙用节次,商议以启。’臣等参详,无禄官及参外官等个满后,窠阙不敷,故或至二三年,或至六五年而不得迁转。如褒贬居中,则以中等之故,已前累年仕日,全不录用,情理可矜。上项中等人员,已前十朔仕日追削施行何如?”命议于领敦宁以上。沈浍、卢思慎、尹壕议:“依所启施行何如?”尹弼商议:“依所启施行。但十朔减仕,似乎过中。”洪应议:“近来铨选节目过烦。上中下等第之法,已具于《大典》,其居中者平迁,而平迁之后,或陞或降,亦在其人而已。减削中前仕日,甚为细琐,恐不可施行也。”李克培议:“无禄参外官等居中平迁,虽情理可矜,然居中平迁朝官皆然。大抵殿最陞降之法,当一体施行,独于此辈,别立新法,似为未便,仍旧何如?”传曰:“依启目施行。”
12月10日
[编辑]○己亥,司谏院司谏奉元孝等上箚子曰:
臣等窃惟维持国脉,纲常为重;纠正风俗,刑政为大。苟或纲常废坠而政刑紊乱,则人主复何所恃而为国乎?揗既为德城之后,则当为其母具氏罄竭诚孝,以尽子职矣。而酿成其恶,渎乱天常,候其产儿,犹恐灭迹,即便启达,竟置于法,是则揗虽不手刃,实弑之也。幸赖殿下再造之恩,得保首领,以至今日足矣。投窜未几,就便内地,今又复籍,得齿于宗亲之列,则纲事坠矣,政刑紊矣,将何以为国乎?里名胜母,人犹不入其乡,况杀母之人,复齿于宗亲之列乎?伏望亟收成命,以扶纲常。
不听。
12月11日
[编辑]○庚子,艺文馆奉教何润等上疏曰:
臣等谨按本馆日记,岁在戊戌,任士洪交结朋党,浊乱朝政,殿下博采群议,明以断之,投诸遐荒,示不复用。此则与大舜之罪四凶、孔子之诛少正卯,当垂耀并观,而可传于万世者也。臣等切谓舜与孔子,天下之大圣也。如四凶、少正卯之流,岂能害盛治之万一乎?然去邪勿疑,如此之甚者,圣人防微杜渐,履霜金柅之深戒也。殿下之于士洪,何独不然?窜之未几而赐环,又未几而赐职牒,台谏侍从,论驳不已,则殿下教曰:“虽赐职牒,终不复用。”殿下之教犹在臣等之耳,书诸史策,传信于无穷矣。今者以其父元濬之微劳细功而延及于士洪之凶邪,御书录用,是何意耶?士洪之骄蹇慢上、阴贼害物之情状,殿下所洞照,而台谏、弘文馆详陈之,臣等不须更赘。然臣等非不知出位论事之为非,而敢言之者,臣等窃惜殿下二十年,励精图治,圭璧无瑕之德,点污于士洪之一事,而前后史策,大相抵牾也。殿下此举,岂可传信于万世乎?士洪之辜负殿下甚矣,殿下排群议,眷顾士洪若是,何哉?臣等窃念小人进退,系于宗社安危,伏愿夬决无留,亟收成命。
不听。河润等启曰:“前日赐职牒时,上教以为:‘虽赐职牒,终不复用而。’今乃用之。臣等职在史官,亲承传教,书诸史策,前后有异,恐累盛德。”传曰:“凡言语书之于文字则变焉,若退而书之则又变焉,若今日听而明日书之则又变焉,若又待后日而书之则抑又变焉。予今思之,盖曰虽还职牒,非此时用之云尔,终不复用之言,疑非予所言也。然史官所书,是非间不可质正也,且非无缘用之也,出于不得已也。尔等岂不知乎?”
○司宪府执义金楣等上箚子曰:
揗谋欲速得德城田民财产,不防闲具氏,纵使失道,以至于死,是揗杀之也。特以宗属,不置重典,只削宗籍,远流于外,继而量移近道,未几还录属籍,是何惩恶之大轻乎?楸川令崇德在癸巳年,以不孝母削名属籍,今十六年而不得复籍者,以其不孝大罪,不可轻论也。今揗之罪,不可与崇德同日语也,而揗则才过三年,反蒙恩宥,还得录籍。是岂非揗则父跻在朝,昵侍左右,上书陈诉,俾免子之极恶大罪乎?昔汉史称美文帝曰:“赏善罚恶,不阿亲戚。”殿下非不知揗之罪恶,在所不得容贳,而以其父跻之陈诉,屈法伸恩,不知国人以为何如,史氏何如书也。况此人伦大变,出于宗属,则殿下所当痛绳,永绝属籍,终身不齿者也。伏愿亟收成命,以快舆情。
不听。
○司谏院司谏奉元孝等上箚子曰:
臣等窃惟法者,人主之大柄,朝廷之纪纲,不以贵戚而或挠,不以卑贱而必行,惟当断以大义,守而不挠,然后为恶者有所惩艾,而风俗正矣。揗身犯弑母之罪,而得逭天诛,未几而复许属籍,尤失刑政之柄,使后世观今之史、目今之迹,则犹为国有人乎?殿下之于揗,容贷之若是者,以谓证母淫行为直而然乎?以非手刃为非弑而然乎?若以非手刃谓之非弑,则亦谓之非不孝乎?揗知其母所犯之大,欲其速亡而告之,则非弑而何?孔子曰:“五刑之属三千,而罪莫大于不孝。”伏望亟收成命,使政刑一出于至公,以示殿下不挠法于贵戚也。
不听。
12月12日
[编辑]○辛丑,上诣景福宫问安,遂幸月山大君婷第。
○平安道敬差官李宗颢赍去事目:
一,义州官吏不戢境内军民,致令过江采捕者,虽堂上官除缄问直面鞫,其能尽心捕告者,免罪。一,采捕人,咨文内,不录姓名,故今必隐讳,三公兄该吏及各里监考、劝农、里正等,定限许告。一,沿江诸邑诸镇官吏及监考,亦依义州例推鞫。一,有能捕告过江采捕人者,或职或绵布,从自愿启闻重赏。正犯人外随从人,则自首者减。一,知情隐讳切邻、监考、劝农、里正及色吏等,他道极边全家入送。一,义州官吏等事状明白而隐讳,则启闻刑讯。一,越江体探军士及谢恩使成伣行次迎护送团练使、旅帅、队正、小通事,并鞫。
命示领敦宁以上。沈浍议:“事目内赏罚过重,虽有越江采捕者,不宜如是重论。但自今痛禁而已。”尹弼商、洪应议:“辽东今虽移咨,未能的知为某人所犯。今当回咨曰:‘我国禁约,边将所管人民,非因公干,勿许擅往上国之境。今承奉咨示,恐或有奸细之徒,潜隐往来,更敕边将,严切禁约。’不须遣官推鞫。”李克培议:“江边军民,不得越江采捕,曾有禁令,尚不知畏,冒法如是。今若不鞫,后无惩艾。此是系干上国边境,非是细事,委遣敬差官允当。但鞫之无据,恐或过用刑杖。其明有违端不服者,启闻刑讯何如?”卢思慎议:“观咨文本意,今新设凤凰城与义州甚近,恐义州军越江采捕,与唐人撞遇侵损,故预为禁约,以咨报于我,非谓义州军士前此抢夺唐人土物也。臣意以谓但答以承咨禁约而已,义州敬差官不须遣也。”命依事目。
12月14日
[编辑]○癸卯,受常参,视事。大司谏安瑚更启任士洪事,不听。掌令权景禧启曰:“前日奉元孝与李则会司钥房议启士洪事,及入启时,则进而启之,元孝在座不出,含默无言,此无他,畏任家阴中之祸而不敢言耳。在今尚如此,他日士洪炽炎之日,谁得言哉?殿下教云:‘士洪虽是小人,焉能误国?’殿下之意必曰,虽用士洪而为恶之时,则吾可以制之矣。然其势焰已炽,操弄祸福,人畏而不言,如今之元孝,则殿下安得而制之?莫若初不用也。”上曰:“此事予已详谕,尔等何烦启之乎?”瑚又启曰:“揗之复籍事,累启不允,不胜缺望。”上曰:“此事亦已详言之矣。予岂以揗为无罪也,为非不孝也?但宗亲见绝于属籍,其身则已矣,子子孙孙永为庶人,此岂可乎?”瑚曰:“揗之罪,上教以为不关宗社。大抵忠孝一也,揗为不孝,不孝之罪,何异于不忠?”上曰:“予非以揗为非不孝也。但初之削籍已甚,故广议宰相,斟酌而为之。”景禧曰:“前此,崇德不孝其母,不复录籍。”言未毕,上遽曰:“崇德之得罪已久,吾未知其由,故令该司考其罪目耳。”景禧曰:“前者权健为大司宪时,奉元孝为掌令,同议启金磶母丧奸妓事。上命鞫权健、元孝不嫌而鞫。今又同议士洪事而中止,请鞫之。”上顾问左右,吏曹判书成俊启曰:“臣为大司宪时,元孝为掌令,为人慷慨,不知今变为模棱。”上曰:“若同议而中变不启则误矣,依所启鞫之。”
○御经筵。
○御昼讲。
○御夕讲。
○司宪府执义金楣等上疏,论揗不宜还录属籍,不听。
○下宣酝于承政院,命召入直都摠府、兵曹堂上、郞厅、弘文馆、艺文馆、卫将、部将等馈之。御书‘雪晴嘉会’七言律诗题以下,仍传曰:“虽非文臣,有能制者皆制。”
12月15日
[编辑]○甲辰,受朝贺。
○司谏院大司谏安瑚等上疏曰:
臣等窃惟《书》曰:“元恶大憝,矧惟不孝不友?刑玆无赦。”《春秋》之法,子弑其亲,凡在宫者杀无赦。然则不孝之人,固无所容于覆载之间也。揗之于其母,包藏祸心,酿成其恶,非一朝一夕。今观其志,揗于莫邪,虽不手刃,与手刃者何异哉?败常乱俗,残忍薄行,无逾于此。反蒙恩宥,岂所以惩恶人扶纲常之道乎?前者楸川令崇德不孝于其母,国家按而罪之,绝其属籍,比今十有馀年矣。揗之罪恶过于崇德,曾未数载,旋复属籍,国家用法何如是其不一也?若使崇德闻揗之事,则亦必有希望上恩之心矣。其可一一施恩于有罪之人,以乱纲常,以污风俗乎?母取箕帚,立而谇语,贾谊痛哭于风俗之薄恶。况今揗以子而弑母,王法所必诛,殿下犹且容忍,三纲沦,九法斁,人类或几乎熄矣,此臣等欲痛哭不已者也。簿昭,汉之亲舅,一杀汉使,文帝断以大义而诛之,千载之下,服其明断。今揗虽宗室之子,比诸亲舅,则有间矣;以弑母之罪,较诸杀使,则尤甚矣。殿下不加显戮,已失政刑矣。今又复其属籍,齿于宗亲之列,非徒臣等之痛愤,千载之下亦必有公议矣。文帝,汉之中主也,上有太后而犹不挠法,以正典刑。今殿下聪明神武,高出百王之上,独此一事,反不如文帝之明断,何哉?此臣之所痛愤也。昔唐太宗谓侍臣曰:“朕比来决事,不能皆如律令,公辈以为事小不复执奏。夫事无不由小而致大,此乃危亡之端也。”魏徵亦曰:“近日不好直言,虽勉强含容,非曩时之豁如也。”殿下即位之初,虚怀听纳,从谏如流,此诚一国臣民之福也。近者臣等俱以庸劣,待罪言官,屡陈公议,一未蒙允。臣等亦以谓比来,决事不如律令者,或有之,而乐闻直言,似非曩时之豁如也。伏望俯采臣等之言,亟收成命,扶植纲常,幸甚。
不听。
○司谏院司谏奉元孝上书曰:
臣系本单微,一介书生,学不知方,仅诵章句,幸登科第,位至三品,可谓宦成名立矣。而待罪台省自省,性乏鹰鹯抟击之才,固知世有不称之讥。今掌令权景禧以臣与大司宪李则,议启任士洪事,而于上前含默不言。若然则臣罪当死。然臣非含默而不言,臣其日与李则在司钥房,李则语臣曰:“士洪事,台省则至于辞职而不得请矣。若弘文馆启之,则我等亦不可无言。”臣应之而更无他议。至上前,李则避席,臣亦避席。李则不先士洪事,而只启揗不宜复籍,言未既,经筵官启士洪事。上但顾问揗事于左右,而李则从而言之,诸宰相亦相继启之,而不允。经筵官退坐,臣与李则亦退坐。若李则独避坐启之,而臣安然在坐不言,则可以曰李则言而臣含默不言;臣与李则同避席,而一人启之,则犹二人启之也。设使三四人同讼,一人言其事之是非,则不必三四人皆言之也,臣敢含默不言乎?若为含默不言,则士洪之事,至于辞职而言之不已乎?且景禧以臣为掌令时,与权健议金磶事中改,是大不然。初,权健启金磶事,上召健下问听言之由,健固讳不启。适其日,臣因他事诣阙,健在司钥房,臣于肃章门外,设帐而坐。健使人曰:“事则异矣,本是一府之员,何妨相见?”臣往焉,健语臣曰:“上问金磶事言根,臣不启。传曰:‘下问不对,必有公事。’何以为之?”臣答曰:“在令公斟酌如何耳。”臣无议其启不启可否,然则何以曰背权健之言而中改乎?是景禧不详事之本末、臣之情状,而误启之也。臣虽庸劣,名为司谏,景禧亦掌令,岂宜同在台谏,以无心不实之事,指摘启达乎?李则在焉,权健亦在焉,臣请就狱,以辨事之曲直,不胜至愿。
命示领敦宁以上与政府。
○将仕郞李幼宁上书曰:
伏以臣父深源自少特荷天恩,衣食于国家,图报末由。岁在戊戌,冒进直言,因忤私亲,罪在不测,圣明怜察,重蒙曲宥。以及丁未年,许赴劝课,一等入格,加资赐宴,洪私罔极。但臣父内外有亲,别立门户,既无高曾之荫,又乏田畴,家累数十口,皆仰衣食于臣父。加以祖父枰城都正徫自今年夏节中风,言语艰涩,半身不遂,臣父朝夕奔走,贷马借僮,邀医问药,艰苦莫甚,不暇顾妻子之饥寒。臣未知臣父之罪,谨条陈以辨。臣父去乙巳春复职时,疾臣父者劾之曰:“深源,戊戌年攻击任士洪时,与祖父明廷相诘。”命考《政院日记》,乃书当时事曰:“深源向祖言曰:‘使孙无得累于万世。’左右止之,深源默然。”若实有相诘之语,则史官岂不闻而乃书曰:‘深源默然’?以此证之,则所谓‘明廷相诘’之语,其为诬妄也明矣。臣闻其时臣父承命,与任元濬反复对辨,而误传者乃如此也。去庚子冬,祖父数罪臣父,废嫡单子,初呈于礼曹,不受,又呈于宗簿寺。其间始末,几至三朔,臣父自初食不下咽,无任忧煎,得惊悸之疢,如狂如病,颠倒失措。臣母不忍坐视,上书辨之曰:“此非家翁父之本意,乃有仇家翁者,诱弄祖父所为也。”其欲救夫之心,诚迫于中,岂待臣父之指嗾也?况臣父其时失心之病,众所共知也,其不与闻明矣。及乙巳年复职之时,劾之者曰:‘深源上书,讼其祖之伪造。“其时即命承政院,考臣父上书,竟无得焉。在廷议臣虽知其妄,执迷不回,竟斥臣父罢职焉。臣父以事干祖父,付之于天,无意辨明,含冤抱屈,臣切闷焉。臣父其时承命,与任元濬对辨,而八年之后,乃指以为与祖相诘;臣母闷其夫之被罪,上言救之,而六年之后,乃指以为深源讼其祖之伪造。攻之者吹毛觅庛,指此二条为罪,而诬妄乃如此。其时议臣心无偏党者,虽知暧昧,不过一言而退;疾臣父者,首发此二条,攻之不已。在廷大臣不究真伪,传讹承误,同声和之,极力攻之,深可痛闷。攻臣父者又曰:”以侄诉叔,亦为薄风。“元之脱脱,伯颜之犹子,而发摘伯颜之恶,当时无异议,后世无贬辞。君前不讳,古之道也,然则臣父乃忠臣之过者也。《春秋》桓公十年,书‘春王正月’,传曰:”桓无王,今复书王何也?十者盈数,天道十年则亦周矣,人事十年则亦变矣。“《书》曰:”降霍叔于庶人,三年不齿。“释之者曰:”三年后方齿录,以复其国。“夫桓公,篡贼也;霍叔,叛臣也,天地所不容。圣人用法犹且如此,所以不念旧恶而笃亲亲也。今臣之父,自戊戌年被罪,于今十一年。况近日以仁粹王大妃康宁,大霈鸿恩,凡功臣之胄、宗室之亲,虽干不孝不忠之罪,或命叙用,或复属籍,咸与惟新。此则圣明不念旧恶之盛心也。臣父之罪,固圣明之素所详知也,已通仕路,试艺加资,赐宴庆贺,微瑕旧累,一切洗濯,圣恩至矣。但以臣等妻子之心,饥寒切身,无所告处,日夕仰望,以延躯命。伏愿开迁善之路,许改过之心,特垂恩私,乃命叙用,得与功臣之胄、宗室之蒙恩者,同被不念旧恶之仁,不胜幸甚。
命示领敦宁以上与议政府。沈浍议:”深源以不孝祖父得罪,其祖父宝城生存,不可轻赦。“尹弼商议:”深源固当晦过自新,以待圣恩,今教子上书,希求进用,甚不当。“洪应、卢思慎议:”深源得罪年月已久,若实改过,用之无妨。但以不孝废其嫡嗣,当须洗除此罪,然后乃可用也。“李克培、尹壕、孙舜孝议:”深源得罪祖父,罪在纲常。“李崇元议:”深源不顺于其祖,非但廷臣之所共知,亦圣鉴所洞照。幼宁指其前日廷议者,一则曰诬妄,一则曰执迷不回,宜鞫其罪。然为父讼冤,言虽不中,不必推核。深源不宜复职。“郑兰宗议:”李幼宁今伸父冤,其情迫,其辞切,诚可怜悯。其父深源曾被不顺祖父之罪,系干纲常,虽会赦,似难见原。“御书曰:”姑置政院。“
12月16日
[编辑]○乙巳,骨看中枢金阿剌等八人、兀良哈中枢伊时介等八人,来献土宜。
○司谏院司谏奉元孝上书,略曰:
权景禧以臣为含默不言,臣窃痛心,更陈首末。臣若含默不言,则本院言任士洪之事,无所不至,俯伏阙下,期于得请者,数十馀日,臣顾无状,未得回天,常自愤郁,奈何独于初八日朝启,为含默不言之计乎?是日于司钥房,李则语臣曰:“士洪事,尽言极谏,未蒙上允。不必更启。揗事则当启,但弘文馆言士洪事,则吾等亦不可无言。”臣听则之言,心实鄙之。且臣于初七日,告暇在家,院吏来告明日当入经筵。院中故事,入经筵者,必问昨日经筵所启事,而仍启之,故臣使人于献纳李世卿,问曰:“今日所启何事?”世卿答曰:“揗事则当更启,士洪事,院中已议不更启。”臣既听李则之言,又闻院中之议如彼,然士洪事不得不启,故与李则同避席,而李则启之又不先士洪而先发揗事。言未毕,弘文馆论士洪,然后李则从而言之。言虽不出臣口,犹臣之启也。李则既详言其事,则臣不必言,反复思之,臣无含默不言之迹。况权健事在去年冬,臣若毫发有嫌于其间,景禧为台官,已阅八朔不言,而及今言之,大可笑也。臣植性不敏,学术疏阔,前后一纸,不能备陈赤心。伏愿尽召台谏于上前,使臣面对情实,若有含默不言之状,臣当伏诛。
传于承政院曰:“元孝前日之疏,已令收议,大臣毕收议后,幷启此疏。”
12月17日
[编辑]○丙午,日本国对马州太守宗贞国、佐须奈浦代官石见守宗国吉、越中守宗盛弘遣人来献土宜。
○命召曾经全罗道监司、节度使宰相、六曹堂上,议突山岛起耕便否。
○议奉元孝事,沈浍议:“宪府、谏官有同议启事,而入上前避席启达时,上官启之,则次官虽不言,亦犹启请也,何必各自论启?弃之为便。”尹弼商议:“今观疏语,其日与李则同避席,则非是含默之例。权健之事,臣未知本末。”洪应、李克培议:“如奉元孝之疏,只欲辨明而已。若或暧昧而受屈,不可不辨。各人俱在,详质分拣何如?”卢思慎议:“奉元孝为谏官,任士洪事前此论谏,非一二度,乃至辞职。以此观之,李则之言与己同故不言耳,恐不可谓之含默不言也。金磶之事,虽果如权景禧所启,在赦前,今不可追论。”孙舜孝议:“观奉元孝疏意,台、谏相乖,似非朝廷美事。其间琐琐得失,不敢知也,古有志士如朱云、比干,岂与同议同辞然后尽其忠乎?”郑兰宗议:“初李则实与奉元孝议启任士洪事,而元孝中变不启,模棱之责,固不当辞。但宪长李则上前论驳之时,元孝以谏官同避席俯伏,则似有同议之状,虽不助辞论启,未可必谓之含默不言也。然权景禧疏此疑之,而元孝欲辨之,今依所愿何如?”议入,传曰:“若如元孝之疏意,则是景禧言士洪事而不得请,乃谓元孝为如是,怒于甲移于乙之类也,其可乎?李则所为亦如疏意,则亦岂得为可乎?若如景禧所启,而元孝之疏如此,则亦为不可也。其令今日诣阙宰相,详议以启。”兵曹判书许琮、汉城府判尹慎承善、广川君李克增、知中枢府事李克均、礼曹判书柳轾、知中枢府事李淑琦、吏曹判书成俊、咸安君尹末孙、礼曹参判朴楗、刑曹参判金世𪟝、汉城府左尹尹殷老、副护军沈贞源、刑曹参议李淑瑊、兵曹参议林寿昌、参知曺克治议:“台谏论士洪之事非一日,元孝与李则论启之日同避席,而李则启之,则不可谓元孝含默也。司钥房同议之时,李则诚如元孝之言,欲随他人之后而启之云,则固非矣。但元孝既闻李则之言而鄙之,其日不于上前陈启,而今乃言之,元孝之失也。且景禧并论元孝前日权健时事,是心非元孝而言也,恐非有他意。臣等之意又以谓朝廷和于上,然后万民和于下。今台谏以一言一事,互相诋讦,实非美事。观元孝之疏,亦有咎宪府之语,移他司鞫之何如?”兵曹参判李琼仝、行护军辛以中、同知中枢府事曺干、柳洵议:“大抵人主集群下之耳目,以为聪明。若人臣论事,务为朋比,不尽其情,则人君高拱于上,何由知臣下之得失乎?今景禧疑元孝之含默,请治其罪,虽或传闻失实,犹为尽言之臣。况今元孝自陈:‘李则已启其详,故臣更不言’,景禧之疑,固宜也。然元孝于士洪事,言之非一日,至于辞职而不避,则亦不可以含默罪之也。今台谏相言是非,似为诋讦,然古人云:‘忠臣有不和之节。’以此论之,亦何伤于大体?”工曹参判金宗直议:“今观元孝两疏,又闻李则今日所启之言,实为相同。苟然则元孝虽不发言,亦是同启也。景禧传闻恐或不审,今方被鞫毕鞫后,更议何如?”传曰:“今观元孝之疏,备陈其情。虽使鞫之,无愈于此,其勿鞫。元孝与景禧并递之何如?”许琮等启曰:“台谏以一体之司,非有大过恶而相为诋讦,似不相和,两改之为便。”命并换差。
12月18日
[编辑]○丁未,司宪府大司宪李则来启曰:“元孝以臣为鄙夫,议得宰相,亦以臣为随人之后,非矣。臣反复思之,备员台官,物论如此,就职未安。”执义金楣、掌令黄事孝、持平金浩亦来启曰:“臣等亦与其议,而景禧独递,臣等在职未安。”传于李则曰:“元孝之鄙卿者非也。诸相之议,但因元孝疏意而言也。卿若言:‘吾欲不言,’则元孝鄙之宜矣。其云:‘士洪事尽启无馀,因言诠启其缺望之情。’云者,甚是也。而元孝诋之非也。其勿引嫌。”传于金楣等曰:“予知元孝、景禧之为人,皆善人也。若有大过,虽大司宪弹之无妨,但此小事也,而乃至相诋,故两递之耳。尔等勿引嫌。”
○李则上状辞职曰:
臣以庸愚,待罪言官,不孚公议,常怀兢悚。今月初八日,臣与司谏奉元孝因朝启入侍,同在司钥房,臣谓元孝曰:“任士洪事,前已极陈无隐,更无所启之事。且本府时未更议,若有启达之人,则但启前日累请而不允缺望之情而已。”元孝但答云然。元孝必谓臣无状不足与议事,中心鄙之,不与可否,而上疏言之,元孝之言是矣。宰相之议亦谓臣随人之言,欲启之固非矣,是议亦为公论也。元孝既指臣为鄙夫,宰相之议,亦以臣为非,䩄然就职为难,累启辞避,未蒙允许。窃念臣年逾五十,前程已迫,滥叨重任。适值大事,奋不顾身,知无不言,思欲少展平生之志,曾无一毫补益圣明,动辄失宜,竟得鄙夫之名。自责禀性庸劣,以招物议,心肝若裂,将何面目就职乎?伏望亟罢臣职,以快舆望。
传曰:“元孝之疏虽云鄙之,是不过愤景禧不知事之首末而言之,故作文之间,乃至误耳。若元孝实以卿为鄙夫,则何不于其日面启乎?且诸相之议亦以为诚如元孝疏意,则误矣云尔,非谓卿真如此也。大抵大司宪之职,唯至公无私者当之。卿若少有不公之心,则予岂不许卿辞避哉。”
12月19日
[编辑]○戊申,弘文馆副提学申从濩等上疏曰:
古者谏无官,上而公卿大夫,有嘉谋入告,下而百工庶民,执艺事以谏,谠论日闻,下情无隐。故君子有所恃而不惧,小人有所畏而不为。后世以言为讳,多为自全之谋,此谏员所由设也。居是职,迟回顾望,畏祸不言,则罪不容诛矣。奉元孝与李则商议论驳之事,及至上前,独则言焉,元孝背之无一言,是媚权奸而负殿下也。昔公孙弘与公卿约议,至上前背其约;赵憬与陆贽约,至上前极论延龄,憬默而无言,千载之下,无不愤其邪佞。岂意圣朝复有如是之人耶?元孝奸状已露,当愧忸思过之不暇,而文过饰辞,反中攻己之人,其无状,比之弘、憬甚焉。且其言曰:“既已避席,虽不言何妨?”大抵言事有详略,而市怨有深浅;言之略者,怨亦浅焉。况避席而已,则有何怨乎?始之避席,迫公议也;终而不言,畏后祸也,其为计,不亦狡乎?元孝前在宪府,与权健议合论事,及健被谴,辞连于己,犹不引嫌,安然坐台,排健不遗力,健远谪而已,则尸素自若,以为得计。今者又售其术,其为包凶,所不忍言。不有景禧言之,殿下安知元孝之为人也?纵不能赏之,其可并递其职,以挫直士之气乎?伏愿殿下付元孝法司,原情抵罪,以惩人臣邪佞者。
传曰:“尔等若以大槪言之则可也,若探情实而言之则非也。予知元孝之为人也。尝为掌令,闻人过失,必欲言之,不为隐默者也。且景禧曾为兵曹郞官,予知为景禧,而未详其人也。及今,为掌令然后听其言,知其为善人,而将欲大用矣。然台谏议事,则不可与相诋者同议,故今两改之耳。且尔等欲鞫权健时事,然已往之事,今复追论,则辞证所及,必起大狱矣。”从濩等启曰:“此非台谏相诋之例也。元孝之含默,景禧攻之,而今俱见递,恐外人闻之,不知事之始末,必谓景禧言事见递,则于事体未安。请存景禧而鞫元孝。”传曰:“虽不言之,彼自知矣。若以事之始末,家谕而户晓,则不亦劳乎?大抵台谏一体,李则启之,则犹元孝启之也。何必人人言之,而使人主,劳于左酬右答乎?尔等今来者十人矣,岂十人皆尽言乎?一从濩言之耳。且闻李则司钥房同议之言,但云:‘有言诠,则因启累请,不允觖望之意’,则元孝之心,岂不以:‘李则之言足矣,吾何言哉?’云尔。不可以是深责之也。”从濩等曰:“臣等以一司同议而来,一人启之,则是一司启之也。台谏两司也,宜各尽言也。李则若曰:”因人言诠而启之云,则亦为失也,然不如元孝之含默不言矣。元孝之罪,在所当治,而景禧并见递,未便。“不听。
○司宪府大司宪李则上状辞职,执义金楣、掌令黄事孝、持平金浩亦来避嫌,皆不听。
○先是,司宪府请于生员。进士乡试遣兼御史,至是议于领敦宁以上及议政府。沈浍、洪应议:“前日以试士之滥,或言遣朝官,或使都事试之,及今请遣兼御史。未有巨弊而纷更至此,若有冒滥不法者,当治其人而已,焉得事事而变其法耶?古语云:‘不为拙射变其彀率,不为拙工改废绳墨。’今试士之滥,只在其人,非法之罪也,但责其人,勿挠其法,且乡馆试秋闱,亦何害而轻改之乎?”尹弼商、李克培、卢思慎议:“进士、生员、文科乡试之日,相去不远,虽一御史兼试之,无久留之弊。依宪府所启施行。”孙舜孝议:“乡试遣御史,特行之一时耳。初试制述、会试讲经,是中正之法也。若遵其法,则乡试讲经猥滥之弊绝无矣。复行《大典》之法,勿遣御史何如?”李崇元、郑兰宗议:“今取士之法,载在《大典》,间有猥滥之弊,唯在奉法者苟焉而已,非法之疵也。一遵《大典》施行,勿遣御史为便。”从弼商等议。
○谕平安道观察使李克墩、节度使李秉正曰:“三卫野人征讨之后,结怨于我深矣。今虽外顺,中心难测。当江冰坚合,求欲肃拜,留连客馆,因我不纳,或生异图。卿宜审度虏情,毋狃于无虞,常如敌至,防戍诸事,谨慎措置,以纾予西顾之虑。”
12月20日
[编辑]○己酉,达城君徐居正上状辞职。其状曰:
臣年满七十,例当致仕。且臣性本疏顽,别无才德,但以文墨劣能,谬蒙列圣知遇,骤陞高秩。凡历五朝,备员经幄者四十五年,承乏主文者二十二年。福过灾生,理之必然,六十以后,疾病缠绵,精神衰耗,行步艰涩,难于从事。前此屡乞辞退,未蒙兪允,黾勉就职,徒费俸钱,私窃惶惧。今则年齿日高,衰病日深,揣分量力,自不堪任。奉身辞退,优游怡养,以保馀喘,臣之至愿。以臣无状,尚不知止知足,扶衰力疾,贪荣窃宠,旷官尸素,不胜惭汗之至。敢具情由,庸渎天听,伏望下攸司,依礼经之文、《大典》之制,许臣致仕,公道幸甚。
赐批答不许。
12月21日
[编辑]○庚戌,上将行月山大君婷第〈以婷病革故也。〉,承大妃之教停之。
○月山大君婷卒。辍朝市、礼葬如例,祭赙有加。婷字子美,即上之母兄也。生而聪颖异常,世祖钟爱,养于宫中。岁庚辰封月山君,辛卯封大君,赐纯诚明亮经济佐理功臣之号。自幼好读书,性又冲澹,不喜纷华。其于声色鹰犬,尤不悦焉,惟好诗酒。尝构小亭于园中,扁曰‘风月’,聚经史子集,日处其间,搜猎殆尽。为诗平淡,又解音律。虽喜文士,不妄交接,门庭寂然,绝无车马。祈郞中顺奉使我国,见婷仪貌闲整有礼,颇赐容接。婷尝为文昭殿、宗簿寺提调,辞不敢当,乃免。国法,朝臣道遇王子,下马拱立,以俟其过,婷为请许避马,其谦德如此。每朝诣阙问安,虽隆寒盛暑,未尝暂废。至于侍宴射,虽欢洽之至,必循矩蹈辙,未尝少失。上亦友爱甚笃,待遇极隆,恩赉稠叠。是年九月,仁粹王大妃不豫,侍药忧劳成疾,沈绵数月,至是乃卒,年三十五。娶平阳君朴仲善之女,无嗣,侧室有二男。太常议谥,以‘恭简’,上特赐谥‘孝文。’秉德不回‘孝’,施而中理‘文’。
○传曰:“月山大君丧事,同副承旨其往莅之。”
○青松府院君沈浍、领议政尹弼商、左议政洪应、广陵府院君李克培、右议政卢思慎、右赞成孙舜孝、右参赞郑兰宗来问安,仍启曰:“臣等闻主上过于哀毁,不进膳。若上如此,则奈大妃殿何?愿念宗社大计,少抑圣情。”传曰:“予岂不计之哉?”
○内医院提调尹壕、任元濬、许琮、宋瑛问安,仍启曰:“愿主上节哀,念宗社大计。”下御书曰:
予之此证素有之,伤心则胸痛。顷以慈闱未宁,寝食不安者久,赖天地祖宗之祐,庶得平复;今又遘祸丧兄,罔知攸为,徒为呼泣而已。因得微痾,别无他证。
○命罢火山台。
12月22日
[编辑]○辛亥,兀良哈都万户句赤格等七人,来献土宜。
○青松府院君沈浍、领议政尹弼商、左议政洪应、广陵府院君李克培、右赞成孙舜孝、右参赞郑兰宗及六曹堂上来问安,仍启曰:“昨日仁粹王大妃传于臣等曰:‘闻主上过于哀伤,不进膳羞,予甚痛虑。卿等将此意,请主上进膳。’大妃之教如此,愿从慈旨。”传曰:“予无他证,但以伤心,胸鬲烦痛尔。第念大妃未宁平善未久,而又以大君之故不进膳,痛心罔极。屡请进膳,虽曰从之,而所进甚少,予罔知所为。予为生民之主,不与匹夫同矣,岂可不计大义,伤吾身乎?但痛天不佑我,早丧一兄耳,何不从大妃之命?卿等请大妃进膳,则予心安矣。”
○以淮安副正轼主月山大君丧。
○赙月山大君婷中米七十硕、黄豆三十硕、清蜜十斗、真油十五斗、真麦三硕、绵布、正布幷五百匹。
12月23日
[编辑]○壬子,青松府院君沈浍、领议政尹弼商、左议政洪应、广陵府院君李克培、右议政卢思慎、右赞成孙舜孝、左参赞李崇元、右参赞郑兰宗及六曹堂上问安,仍启曰:“臣等诣景福宫反复启请进膳,大妃传曰:‘今闻卿等之言,勉进食饮。但主上因素膳得食伤证,须请进肉膳。’大妃之意恳恳无已。臣等以为先王之制,期丧,大夫降,诸侯绝,此古今通礼。虽圣上友爱之情无穷,而先王之制,不敢过也。伏愿念宗社大计,许进肉膳,上慰大妃之心,下副臣等之望。”传曰:“大妃进肉膳,则予亦食也。”沈浍等更启曰:“臣等以谓上宜先进肉膳。不然则大妃无许进之日。愿为大妃勉进肉膳,以副舆情。”传曰:“大妃进肉膳日,予当食之。”
○武灵君柳子光、蘂城君鱼有沼、知中枢府事李克均来启曰:“廷臣请进肉膳,未蒙兪允。臣等窃念母子之恩、兄弟之情,自有等杀。殿下虽笃于兄弟之仁,为大妃计,断不如是。伏闻大妃传曰:‘可先进肉膳于主上。’而殿下传曰:‘先进肉膳于大妃。’以此迟留,久未进膳于大妃,而大妃又过于哀痛,万有进膳失宜,悔将何及?伏望为大妃先进肉膳,然后率群臣,亲诣大妃殿,劝进肉膳,则大妃必从殿下之请。若殿下不先进肉膳而欲进大妃,则终必未得蒙允。且臣等伏念政府六曹连日请进肉膳,尚未蒙允。臣等之言虽曰微矣,蝼蚁之诚亦各有之。愿上念宗社之重、大妃之恩,下副臣庶之望。臣等谨俯伏待命。”下御札曰:
大君病革,予欲往见,大妃止之,重违慈旨,未遂吾志。今已永诀,哀痛何言?昨日政府来请进膳,又承慈旨既已进膳,何必食肉然后谓之进膳欤?兄弟之情,古今无异,兄身未冷,遽食美馔耶?思之至此,不觉堕泪。予欲亲诣大妃殿,劝进肉膳,适罗微痾,恐难起行。若待病愈则亦缓矣,卿等与议政府同议,诣大妃殿启请,无奈当于事体耶?
12月24日
[编辑]○癸丑,领议政尹弼商、左议政洪应、广陵府院君李克培、右议政卢思慎、右赞成孙舜孝、武灵君柳子光、蘂城君鱼有沼、左参赞李崇元、右参赞郑兰宗、知中枢府事李克均及六曹堂上问安,仍启曰:“臣等奉上教,请进肉膳于大妃殿,教云:‘主上言之,宰相等亦言之,即进肉膳。宰相等宜即往请于主上。’大妃之教如此,请进肉膳。”传曰:“大妃殿既进肉膳,予亦食之。”仍命馈酒。又命都承旨宋瑛诣仁惠王大妃殿,劝进肉膳。瑛来启曰:“仁惠王大妃传曰:‘仁粹王大妃大病后平复未久,而主上又近日不平矣。予则近日无病,欲加二三日素膳矣。然予不食肉,则仁粹王大妃殿与主上未安于心,故敢食。’”
○奉元孝上疏曰:
臣闻弘文馆上箚曰:“景禧是则元孝非,元孝是则景禧非,不可两罪之。果如无两是两非之理,宜核是非,使国人晓然皆知是非之所在。”今弘文馆既不知事之是非,则不宜有不可罪景禧之语也,奈何不知事之是非而言之如此乎?是则未必非欲右景禧而罪及于臣也。伏念臣出身文科,始仕以后,非公事则臣之足迹,未尝至于宰相之门,臣之请谒未尝及于权势之家。天地鬼神质之在上,公卿左右悉所见闻,臣敢诬情饰辞,以欺圣鉴乎?今景禧以臣为中立免罪,含默不言。若景禧之言是,则臣一奸邪小人耳;臣若奸邪小人,则流窜之可也,诛戮之可也。若景禧之言非,则攻发人之无情,罗织人之无罪,一狱吏之能者也。自古圣主明君所可察者,非特奸邪小人,如景禧之狱吏,不可不察也。景禧为台官,宜遇事直言,无所回避,尽忠尽节可也。民有冤抑,则宜平心听讼,伸其冤,以佐圣朝之治亦可也。而乃敢构会不实之事,吹毛觅疵,罗织罪名,至曰中立免罪、含默不言也。臣既言任士洪事,至数十馀日,至于辞职,虽仇家不得指臣曰含默不言也。臣窃痛心。景禧非愚人也,安得以不实之事,无心而偶然启之乎?未知臣之含默不言之事,景禧得闻诸李则乎?李则必不得以臣为含默不言也。中立免罪之事,景禧又闻诸权健乎?权健必不得以臣为中立免罪也。李则、权健所不得言之事,景禧闻诸何人而巧于罗织,加臣身以‘中立免罪,含默不言’之诛乎?臣谓景禧之言,非出于无心也。臣知景禧之为人亦久矣。广于纳交,为心鄙陋,区区不正,故臣不与之交。幸值景禧会处,则臣谨避之。臣固知景禧之衔臣久矣。且臣为掌令时,景禧以兵曹正郞,纛祭饮福时,滥刑掌乐院吏,事觉就鞫于宪府。雨后府庭泥湿,有吏铺茵,使景禧就跪,法不当如是,臣即苔其吏。日月已久,臣则忘之矣。向者论士洪时,台谏交章辞职后,退去直房,景禧于众中,无缘语臣曰:“向者景禧被鞫之时,铺茵可也,掌令之笞吏亦可也。”臣不答而思之,此非发私言之时,是必景禧不能忘睚眦之嫌,不觉其心之自发,而其言如是也。睚眦之嫌不能遣诸胸中,久而不能忘之者,可谓正人乎?不能忘之,则其无报复之计乎?景禧身为掌令,而欲凭正大之论,为报复之计,此风岂可长也?金磶之事,臣果无状,实与权健同议而虽中立免罪,已经大赦,则又不宜以法司掌令,而举宥旨前事相告言之,至问以公缄也。况非臣之情乎?其心必曰:“我若以疑似之言,先启于上前而推鞫之、劫迫之,则元孝必不能自明,而陷于我之阱也。”若非殿下之洞察,其能免乎?以情寻之,以事观之,则景禧之肺肝可见,而自不能遁矣。弘文馆安知景禧之用心、事之是非乎?司谏、掌令之交讼其是非,谏院知之,宪府知之。掌令是则宪府必是景禧而启之,司谏非则谏院必非元孝而启之。台谏同僚之间,亦不乏公议而自不能相饶,则弘文馆何至有言于其间哉?关国家宗社大事,则人皆可言,如此之事,非弘文馆所宜言也。然则是非台谏,进退台谏,皆在弘文馆,而果如李则之言曰:“弘文馆言之,则吾等不可无言。”臣将恐台谏贱而权在于弘文馆也,此亦殿下之不可不察也。台谏之交讼,朝廷之变也,当如弘文馆之启,而判其曲直,按律定罪。不然,后世谓圣朝之治何如也?伏愿殿下大会文武公卿台省百官,遍示臣之前后三章,使皆知臣与景禧之曲直,臣与景禧面质于大会之中,以正圣朝经邦之典,以杜士类报复之风。臣之所言,大关于世道之升降,朝廷之治乱。伏惟殿下深察之,国家幸甚,朝廷幸甚。
御书其尾曰:
召政府、六曹、汉城府,示此疏与前日景禧所启及元孝上疏,议启。
○达城君徐居正卒。辍朝、吊、祭、礼葬如例。居正字刚中,庆尚道大丘人,文忠公权近之外孙也。幼聪颖,年六岁始知读书缀句,人谓之神童。正统戊午中生员、进士两试,甲子中文科第三人,授司宰直长。未几选补集贤殿博士,升副修撰、知制教、兼世子右正字,累迁至副校理。乙亥授集贤殿应教、知制教、兼艺文馆应教、世子右弼善,丙子迁成均馆司艺。德宗在东宫,世祖谓左右曰:“辅弼之人,当择学问醇正、才行俱优者为之。”遂以居正为左弼善。居正尝集赵孟𫖯赤壁赋字,作七言绝句十六首,甚清丽。世祖见之,叹曰:“非寻常人。”丁丑捷重试,特授通政司谏院右司谏、知制教。时,世祖欲巡狩四方,居正论谏激切,物论多之。世祖与群臣,射于后苑,居正谏曰:“与臣子耦射,恐失事体。且有正殿,可以接群臣,何必因射,得闻善言而达下情乎?”世祖顾谓礼曹判书李承孙曰:“居正之言甚迂,不识事体。黜之何如?”承孙曰:“居正之言过当。然古云:‘主明,臣直。’今殿下圣明,故居正有是言。臣窃贺焉。”世祖嘉纳之。戊寅以廷试优等,升通政工曹参议、知制教,俄迁礼曹参议。一日世祖从容谓居正曰:“禄命书亦儒者穷理之事,卿为作假令以进。”于时著《五行摠括》。庚辰移吏曹参议,以谢恩使赴京,于通州馆遇安南国使梁鹄,乃制科壮元也。居正以近体诗一律先之,梁和之,居正即酬连十篇,梁叹服曰:“真天下奇才也。”辽东人丘霁见居正草蒿曰:“此子文章,求之中原,亦不多得。”辛巳陞嘉善刑曹参判,癸未司宪府大司宪,乙酉带艺文馆提学。丙戌中拔英试,授礼曹参判;旋中登俊试第三人,特加资宪行同知中枢府事,参修《经国大典》。丁亥刑曹判书、艺文馆提学,寻带艺文馆大提学、知成均馆事,盖典文衡也。国家典册、词命,皆出其手。冬移工曹判书。戊子世祖留意迁英陵,朝臣多有言当迁者,世祖难之,召居正问之。对曰:“近世论山水祸福之说,大抵以方位山水之美恶,为子孙之祸福。臣谓《洪范》一篇,圣人传道之书也,而雨旸燠寒风为肃睿哲谋圣之应。此但论其理如此耳,若一一配而合之,则臣未知其可也。况山水之说昉于后汉诸儒,臣以谓不可信。且世之迁葬,求获福也,王者更有何望哉?然此大事,在圣心英断耳,非臣之所敢臆议。”世祖曰:“卿言是矣。吾复无意于迁陵也。”秋带世子左副宾客,冬迁汉城府尹,移户曹判书。庚寅拜议政府右参赞。上之即位三年辛卯,赐纯诚明亮佐理功臣号,封达城君。冬除平安道观察使,申叔舟等启典文衡者不宜出于外,从之。壬辰迁司宪府大司宪。故事,凡台谏启事者,因承旨传语,中官转达于上,其间言语或有漏误之患。居正请用箚子,凡所言皆得书启,下情毕达,皆以为便。乙未议政府左参赞。丙申祁郞中顺、张行人瑾奉使来,居正为远接使。顺词林大手,自鸭江至王都,道途山川之景,辄形赋咏。居正即席趁韵和之,挥翰如流,遇强韵和至十馀篇,愈出愈奇,两使不觉屈膝。顺作《大平馆赋》,居正次其韵酬之,顺叹曰:“赋,古未有次韵者,是又人所难能也。如公之才,求之中朝,不过二三人耳。”陞右赞成。丁酉以事递职,旋封达城君,戊戌带弘文馆大提学。上视学,诸儒问难,居正启曰:“古昔帝王之治,皆本于心。尧、舜、禹之精一执中,商汤、周武之建中建极,皆此心也。是以蔡沈序《书》曰:‘二帝三王存此心而存,夏桀、商纣亡此心而亡。’愿殿下终始一心。”上嘉纳之,俄除汉城府判尹。己亥移吏曹判书,建议依宋朝举子脱麻故事,立文科馆、汉城、乡试中七举者叙用之法,又献议设明经科。辛丑移兵曹判书,癸卯拜议政府左赞成。戊申翰林侍讲蕫越、工科右给事中王敞奉使来,见居正尊礼待之,每论话必拱手起立。及游观望远亭,两使谓居正曰:“公斯文老先生,今日烦公劳动。”崔溥尝奉命往济州,遭风飘泊浙江,帝命遣还。中原文士见溥者,必问居正安否。至是卒,年六十九。谥文忠,博闻多见‘文,事君尽节‘忠。’嫡无子,有孽子福庆。居正温良简正,博涉群书,兼通风水星命之学,不喜释氏书。为文章不落古人科臼,自成一家。有《四佳集》三十卷行于世。若《东国通鉴》、《舆地胜览》、《历代年表》、《东人诗话》、《大平闲话》、《笔苑杂记》、《东人诗文》,皆所撰集。构亭于中园,凿池种莲,号亭亭亭,左右图书澹如也。居正为一时斯文宗匠,为文章尤长于诗。笃意著述,至老不懈,或有讥之者,居正曰:“是我膏肓,不可医也。在朝廷最为先进,而名望后己者,往往躐跻台席,居正不无偏心焉。命居正与后生辈,同制诗文以进,如此者非一再矣,居正不平曰:”予虽不材,主盟斯文三十馀年,甘心与黄吻小生,较其才耶?“朝廷于此失体。居正器狭,无容人之量,又未尝奖进后生,世以此少之。
12月25日
[编辑]○甲寅,弘文馆副提学申从濩等书启曰:
臣等待罪经幄,昵承天宠,知无不言,庶几报圣恩万分之一。大而事关宗社,小而闾阎利病,或言或疏,毕陈无隐,而其所定夺,断自宸衷。今奉元孝疏云:“弘文馆何有言于其间?”又云:“是非台谏,进退台谏。”又云:“权在弘文馆。”臣等虽闾阎细故,尚烦天聪,况台谏,国家元气,台谏而抗言谠论,乃所以维持元气。今景禧言元孝含默而见递,其有损于元气不细。臣等为此启达耳,岂是右景禧而罪元孝哉?假如为台谏而有含默者,则臣等当极论不饶,岂特元孝哉?臣等言焉,其进退在圣心,而元孝曰‘进退台谏,权在于弘文馆。’自古权移于下,人主所厌闻,今巧饰此说,以箝言者之口,使殿下致疑于是非之间。传云:“一言丧邦,”元孝此言,所关甚大,臣等窃痛焉。大抵台谏侍从,言人过失,虽廊庙勋旧之臣,痛自刻责,阖门思过之不暇。彼岂不知捃摭言者之阴私,以为报复之计,犹不敢者,畏圣鉴也,扶公论也,存大体也。今元孝不思己过,反愤言者,始而诋李则,终而诋景禧,以及臣等,累疏不已,其无忌惮可知。况元孝疏头所称“景禧是则元孝非,元孝是则景禧非。”等说,不曾出于臣等之口,而其所言若是何也?如元孝者,不足数也,其言有伤大体,故敢启。
传曰:“示今日会议宰相。”尹弼商、卢思慎、李崇元、林寿昌、尹垓议:“景禧论元孝之失,元孝若欲自辨,但当抗疏明其己意而已。遽摭景禧之失而谓之私嫌,殆非士风。景禧于台谏会坐之处,言元孝前日笞吏去茵之事,亦不可谓无失。景禧、元孝并令推鞫,以正士风何如?”洪应议:“元孝为景禧所论,当自省可也,而攻发景禧之过,以相抗元孝之失也。元孝攻击任士洪之事非一日,以含默论启,而捃摭已往权健之事,景禧之失也。俱为见递,未为不当。其间弘文馆自以为知无不言,而有不然者,因景禧之论,攻元孝,则固当矣,因元孝之疏,攻李则,则阒无闻也,此弘文馆之失也。汉、唐之末,士类不古,交相诋讦,以成倾危之习,乱亡相继者,不几于此乎?宜俱下攸司推核,痛绝此弊。”许琮、孙舜孝、慎承善议:“元孝以景禧挟其宿嫌,妄言己过,古有言事者外公内私,诬陷人者有之矣。景禧之为人,恐不至如是也。且人言己之过,则反躬自省而不与之较,上也。不然,亦当自明而已,不可反相诋之。乞下元孝于有司鞫之。若然,虽不面质,其所欲言者,可以尽陈,而是非判矣。”郑兰宗、成俊、李约东、尹慜议:“景禧、元孝皆以言官,旋相攻击,既以言事失当,俱见递迁。犹记已往难明之事,指摘疏章逼己之辞,又与弘文馆连章累疏,转相诋毁之不已,甚非朝廷穆穆济济相让之风,其渐不可长也。宜推勘景禧、元孝,以革交讦相倾之弊。”李琼仝、权侹议:“台谏侍从,皆人主耳目之官,于事宜无不可言者。景禧之疑元孝含默,出于一时之所闻,虽或失实,自是言官职事,不可深非。元孝前上二疏发明,今又因弘文馆之言,深相诋讦,虽是诉冤,人人若皆如是,后之被台谏之论者,将必有不胜其弊者矣。此则元孝之失也。殿下既已推明二人之失,只迁其职,圣主优待台谏之意至矣。臣愚以谓元孝之陈疏,虽或过当,只是自明耳。若欲推核,则辞相株连,非一招可断。”金宗直议:“元孝、景禧,皆后进之士,其人之底蕴,臣所未知。但任士洪之事,不可谓元孝含默不言也。初闻李则之言,心甚鄙之,而不即启达;权健之事,实则与知,而略不引嫌,此元孝之失也。今又发愤于弘文馆论启,而谓‘进退台谏,非弘文馆所与。’若如李定、舒亶者用为台谏,则经幄之士,恝然不言乎?斯言之失,尤为不细。景禧则以元孝为含默不言,失于传闻而已。元孝指为报复之计,此亦偏辞也,难于深究。景禧不可与元孝同罢,前日臣已启之。”
下御扎曰:
元孝、景禧宜下禁府,明辨邪正,而相连此辞者,必多有之,若于狱中鞫之,言事之馀,动骇群听。可于明日政府与六曹判书、汉城判尹会于阙庭,召二人及辞连者,详闻曲直。而其中如有奸诈,王法自有矣。
○礼曹启:“今承传教:‘祭祝币纳坎监封后,不得盗用节目,议启。’臣等参详祝币献官、监察、庙司、大祝一同纳坎称臣监封,后日祭时,计点前埋祝币之数,若被盗损,随即启达,推鞫科罪。其或盈坎,监察、大祝同审,取前埋祝币,于屏处烧送何如?”命议于领敦宁以上。沈浍等佥议:“祝币入坎,为瘗之也。既瘗而还出计数,不可。且烧送亦非礼文。但令庙司固其锁钥,谨其封识,时时检察,勿为盗用。如有不谨被盗,庙司重论何如?”从沈浍等议。
12月26日
[编辑]○乙卯,领议政尹弼商、左议政洪应、右议政卢思慎、兵曹判书许琮、户曹判书韩致礼、右赞成孙舜孝、汉城府判尹慎承善、左参赞李崇元、右参赞郑兰宗、吏曹判书成俊诣宾厅,问奉元孝、权景禧。元孝供曰:“前上疏内其曰:‘权景禧广于纳交,为心鄙陋,幸值会处,臣谨避之。’云者,日月不记,今年夏秋间,比邻韩僴于人定时,使人邀见,辞以夜深。更使人邀之,不得已赴招出门,闻景禧先到,于心以谓‘此人素无交分,且为台官,便服相见为难。’即还入具冠带往见。韩僴曰:‘夜会礼服,正是豺虎相见。’俄而臣先出。又日不记,今年冬初人定时,邻居四寸兄洪自阿使人招之,便服造门,司宪府罗将二人,坐门外。问之则曰;权掌令来也。于心又以谓‘此人与我气类不合’,以台官昏夜奔走,薄其为人,不欲相见,且以便服未肯草次见之,不入还家。其后洪自阿云:‘前日权景禧之来,汝何到门直返乎?景禧曰:“宜入来而遽还,是不欲见我也。”’云云故上疏内‘广于纳交,为心鄙陋,吾谨避之’耳。其曰:‘景禧发于衔臣之久,而不能忘睚眦之嫌’云者,去丙午年秋节纛祭饮福,景禧以兵曹正郞,怒妓工人,不到郞厅会处,滥刑掌乐院吏,事觉就鞫宪府。适雨后,府庭泥湿,府吏金德江潜使铺茵,景禧就跪。吾即告左右为法不当如是,遂笞德江。今台谏论驳任士洪时,景禧于会坐处,无缘语我曰:‘向者景禧被鞫时,吏之铺茵可也,掌令之笞吏亦可也。’臣不答而思之,日月已久,我则忘之,且台谏会处,非发私言之时,景禧此言,意谓衔臣之久,不能遣诸胸中,构此睚眦之嫌,故疏中幷录耳。其曰‘权景禧以法司掌令,举宥旨前事相告言之,至问以公缄’云者,权健时事,既非吾所犯,虽实所犯,凡宥旨内,必曰:”以宥旨前事相告言者,以其罪罪之云,则景禧以法官,举累经赦宥之事论启,问备亦已甚矣。意谓有情,故疏中幷录耳。其曰‘弘文馆未必非欲右景禧而罪及于臣,恐将台谏贱而权在于弘文馆’云者,台谏相驳,既非关系宗社大体,而权健时事,亦已会赦,且非吾本情。而弘文馆不详事之始末,上箚论之。臆谓随事论驳,台谏所任,而今皆出于弘文馆;且箚子所论,皆咎于我,不及景禧,故疏中幷录耳。“景禧供曰:”权健时事及任士洪事,含默不启事,前启已尽。但元孝在司钥房与李则同议,至上前,弘文馆及李则累启不已,如此小人进退之机,为元孝计当速启,期于蒙允可也,中变无一言而退,此非含默而何?元孝虽云谨避臣,而元孝则先进,臣则后进,虽无素分,筮仕以后相见久矣,必有会坐之处,然年久不记。韩僴则臣之六寸,而断讼都监郞厅时堂上也。其家在兄家与妻家中央,故往来时日不记,二度入见,元孝皆后我而来,来之之意,则韩僴以我来故请邀之也。以此见之,则鄙我谨避之意,未之知也。洪自阿则臣之七寸,而一时全罗道从事官。且家在妹夫李世佑之邻,闻往平安道,历入见之,洪自阿家婢云:‘奉司谏来,而以不冠带还归。’臣语自阿曰:‘吾欲见之,何以还归?’此外无他语。且近日论启任士洪事,而辞职后有待命事,台谏两司诣阙。然以辞职之故,不得各入朝房,会中枢府直房闲话云:‘今日着笠会坐,正如儒生居馆时也。’平日游戏之事,无不言之。此岂公会不发戏言之时乎?且是日两司吏胥适不齐来,故因语及书吏事,臣偶思前日之事,问元孝曰:‘前日司谏为掌令,吾等推鞫时,以铺茵事受笞之吏得非今都吏朴茂成耶?书吏铺茵,忠厚之风也,台长笞吏,法亦当然也。’元孝笑答曰:‘非茂成,乃去官为丞某姓名吏也。’黄事孝亦与臣一时兵曹正郞,同被鞫坐茵之人,故重言相笑,是岂无缘而发耶?臣所言有情无情,证在同坐之人。且其时笞吏,非元孝独擅,则岂独衔元孝而发于众中也?笞吏之事,臣与事孝、宋轶、金骥孙一时之事,故相会则必言之相笑。事孝亦岂不知吾衔之与否?权健推鞫时奉元孝会赦事,非臣独劾,乃本府会议,凡赦前事,终虽弃之推劾常例,故论启缄问耳。元孝之事,颇不实,人皆非之。“
○申从濩等书启曰:
臣等近日所启,非有他意,欲圣上明辨邪正而已,不可谓交相诋讦。前者传曰:“李则语元孝曰:‘弘文馆启,则吾等不可不启。’”臣等回启曰:“果如元孝之言,李则未为得也。”则李则之失,臣等已启之。但李则虽失斯言,比诸元孝始议终背,大有迳庭,故臣等只论元孝耳。左议政洪应议,以臣等不攻李则为有情,至谓汉、唐之末,交相诋讦,以成倾危之习,俱下攸司推核。臣等虽内省不疚,然不可安然,请依其议。
传曰:“其问今日议得宰相。”尹弼商、卢思慎、许琮、韩致礼、孙舜孝、慎承善、李崇元、郑兰宗、成俊议:“弘文馆虽因上教,以李则为未得也,论元孝箚子内,不幷论李则,故洪应议以为,此弘文馆之失也。以此观之,弘文馆虽自谓内省不疚,欲置身于无过之地,不为无失。”传曰:“有可言之事,因夜深未之言也。宰相等明日其更来也。”
12月27日
[编辑]○丙辰,领议政尹弼商、左议政洪应、右议政卢思慎、兵曹判书许琮、户曹判书韩致礼、汉城府判尹慎承善、左参赞李崇元、右参赞郑兰宗、吏曹判书成俊会宾厅,问元孝、景禧等。元孝供曰:“权健以宣慰使在平安道,授大司宪,还京上官日,权健言于府中云:‘闻金磶事本府谏院皆不得请。然吾在平壤,备闻其实,今欲更启。于佥意何如?’臣等答曰:‘两司极请,传教内以事在十四年前,核实为难,不允。公若的闻其实,启之何妨?’翌日经筵权健启之,上问所闻处,权健讳而不启。其日更召权健下问,臣适以他事诣阙,与权健共坐司钥房。权健曰:‘上固问言根,臣不答。必更问,何以为之?’臣答曰:‘在公斟酌耳。’俄而又曰:‘何以为之?’臣答之如初,即出。其后承传旨权健推鞫时,权健公缄答通内:‘其日司钥房遇奉掌令,详陈金磶事言根,下问辞缘及臣所启辞缘,掌令亦不言可启,故意谓言根不启台中常事,错料不启。’然臣其日但答云‘在公斟酌而已’,初不议言根出处,启不启可否,故不引嫌而鞫健。今景禧论臣以隐寓掩护己罪之意以启,此非臣独断,乃府中同议,则吾安能欲掩己罪而隐寓以启乎?非事之实故累次上书自辨耳。”权景禧供曰:“前日权健言于府中曰:‘金磶事,欲以平壤所闻更启,佥议皆谓可当。又于司钥房见元孝云:“若下问言根出处,何以对之?”元孝不言可启。故权健意谓言根不启,府中常事而不启。若是则元孝既议于府中,又闻于司钥房,而不曾引嫌,安然推鞫权健。其公缄问辞云:‘事出年久,弃而勿鞫之事,不宜更启。’其请罪启本云:‘平壤所闻事,必非与同僚议定,而自知罪重不启达。’是乃欲自掩不避之罪也。故府中同议论,以掩护己罪隐寓以启耳。”弼商等以二人招辞入启。传曰:“何以处之?”弼商等启曰:“今观二人之招,皆错料无情之事,其罪不至深重。请裁自圣心。”传曰:“何如科断,乃当其罪耶?”尹弼商、洪应、卢思慎、韩致礼议:“元孝、景禧俱各有罪,交相诋讦,有关士风,欲救此弊,理宜痛治。但是言事之馀,姑从宽典,只罢其职何如?”许琮、慎承善、李崇元、郑兰宗、成俊议:“元孝、景禧之事,虽于士风不美,然今闻两人之辞,俱无阿曲之迹,皆令左迁何如?”从弼商等议。
○弘文馆副提学申从濩等启曰:“昨日书启避嫌待罪之意,迄今未得闻命。”传曰:“无可鞫之事,其退去。”
12月28日
[编辑]○丁巳,兀良哈副护军阿令介等八人,来献土宜。
12月29日
[编辑]○戊午,日本国对马州太守宗贞国遣人来献土宜。倭佥知平松而罗等四人来朝。
○兵曹据平安道观察使启本启:“威化岛木栅假家造排事,须预备材木,可及开春排设。且今方筑义州长城,功役重大,木栅假家不可并举。请于来己酉秋,豫备木栅假家之具,待庚戌年春排设。”命议于领敦宁以上。沈浍、尹壕议:“义州江边筑城,功役方兴,难以并举,依所启施行何如?”尹弼商、洪应、卢思慎议:“义州筑城事方兴,且今辽东移咨无得越江采捕,姑徐观其势何如?”又下问于弼商、洪应、思慎等,弼商议:“以鸭绿为界,中国所共知。三岛虽在两江之间,辽东若不许起耕,则势难抗衡。徐观辽东之旨为之,似可。洪应议:”两国本以鸭绿为界。今起耕三岛,非惟多事而不得为,势将终不得耕,以其在彼界也。“思慎议:”我国以鸭绿为界,三岛皆在鸭绿越边,是中原地方也。狄江乃在中原地面,而非以此为界限也,故前议如是。“又命议于领敦宁以上及六曹、汉城府。沈浍、兵曹参判李琼仝、刑曹参判金世𪟝、参议李淑瑊、兵曹参议林寿昌、参知曺克治、户曹参议尹垓、工曹参议尹坦议:”本国与上国以鸭绿江为界限,狄江则乃八渡河之下流,本不关于界限。三岛在两江之间,祖宗朝国家升平,边民自相来往,耕穑颇获饶利。今则为野人侵损,荒废不治,得之不足补于经费,弃之亦不损于经界。今若移咨于辽东,则系干边务,辽东必当奏达,朝廷闻之,势难遥断,计必差人审视。如此则恐朝廷疑我有心于争地,此固不可不虑也。三岛作田之利害,时未计定,而先咨上国,以起争端,恐为非计。“尹弼商、洪应、李克培、卢思慎、兵曹判书许琮、汉城府判尹慎承善议:”以三岛之事,先咨辽东,臣等意以谓未稳。辽东以其事关边务,粘咨奏闻,朝廷亦必生疑。若降敕下问,则我国将何辞以对之?我国封疆之内,陈地尚多,何必越耕三岛田乎?“户曹判书韩致礼、右赞成孙舜孝、刑曹判书郑文烱、左参赞李崇元、右参赞郑兰宗、吏曹判书成俊、参判李约东等议:”我国封疆,以鸭绿为界限。若狄江则自八渡河流入鸭绿,是别流也,太祖高皇帝诗曰:‘鸭绿江清界古封’是也。其间三岛,特片片之地,中原何以来争乎?且我朝自祖宗朝三岛耕作,中朝曾不止之,今虽耕作,必不争之。今若以三岛旧耕之语,移咨辽东彼必疑之,使人来审,遂至奏闻,其势反为害也。假如中国至鸭绿江设镇,欲耕三岛,我虽已耕,何辞拒之?不如因来咨,大槪以‘素禁樵采,申严禁章’答之为便。“传曰:”以群议观之,吾计误矣。“
12月30日
[编辑]○己未,以鱼世谦为资宪咸从君兼艺文馆大提学知成均馆事,郑淮奉列司谏院司谏,赵达生奉列司宪府掌令,安彭命朝散司宪府掌令,朴承爚奉直司宪府持平,朴三吉奉直司谏院献纳,赵球承训司谏院正言,李居仁通政青松府使,柳自英通政会宁府使,辛锡康通政锺城府使,孙继恭通政宁远郡守,杨仁伯通政瓮津县令,李朝阳嘉善佥知中枢府事,金有完、田霖折冲佥知中枢府事。
○是月,筑庆尚道泗川县三千镇城,高十五尺,周一千四百四十尺。
〈成宗康靖大王实录卷第二百二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