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古今图书集成/明伦汇编/官常典/第676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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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古今图书集成明伦汇编官常典

 第六百七十六卷目录

 谏诤部名臣列传五

  吴

  张昭       陆瑁

  顾谭       屈晃

  朱据       陆凯

  贺卲       华核

  晋一

  刘颂

官常典第六百七十六卷

谏诤部名臣列传五[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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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昭[编辑]

按《吴志》本传:“昭字子布,彭城人也。少好学,善隶书。从 白侯子安受《左氏春秋》,博览众书。与琅邪赵昱、东海 王朗俱发名友善。弱冠察孝廉不就。与朗共论旧君 讳事,州里才士陈琳等皆称善之。刺史陶谦举茂才, 不应,谦以为轻己,遂见拘执。昱倾身营救,方以得免。 汉末大乱,徐方士民多避难扬土,昭皆南渡江。孙策” 创业,命昭为长史,抚军中郎将,升堂拜母,如比肩之 旧。文武之事,一以委昭。昭每得北方士大夫书疏,专 归美于昭,昭欲嘿而不宣,则惧有私,宣之则恐非宜, 进退不安。策闻之,欢笑曰:“昔管子相齐,一则仲父,二 则仲父,而桓公为霸者宗。今子布贤,我能用之,其功 名独不在我乎?”策临亡,以弟权托昭,昭率群僚,立而 辅之。上表汉室,下移属城,中外将校,各令奉职。权悲 感,未视事。昭谓权曰:“夫为人后者,贵能负荷先轨,克 昌堂构,以成勋业也。方今天下鼎沸,群盗满山,孝廉 何得寝伏哀戚,肆匹夫之情哉!”乃身自扶权上马,陈 兵而出,然后众心知有所归。昭复为权长史,授任如 前。后刘备表权行车骑将军,昭为军师。权每田猎,常 乘马射虎,虎常突前攀持马鞍。昭变色而前曰:“将军 何有当尔!夫为人君者,谓能驾御英雄,驱使群贤,岂 谓驰逐于原野,校勇于猛兽者乎?如有一旦之患,奈 天下笑何?”权谢昭曰:“年少虑事不远,以此惭君。”然犹 不能已,乃作射虎车,为方目,间不置盖,一人为御。自 于中射之时,有逸群之兽,辄复犯车,而权每手击以 为乐。昭虽谏争,常笑而不答。魏黄初二年,遣使者邢 贞拜权为吴王。贞入门不下车,昭谓贞曰:“夫礼无不 敬,故法无不行,而君敢自尊大,岂以江南寡弱,无方 寸之刃故乎?”贞即遽下车,拜昭为绥远将军,封由拳 侯。权于武昌,临钓台,饮酒大醉。权使人以水洒群臣, 曰:“今日酣饮,惟醉堕台中,乃当止耳。”昭正色不言,出 外,车中坐。权遣人呼昭还,谓曰:“为共作乐耳,公何为 怒乎?”昭对曰:“昔纣为糟丘酒池,长夜之饮,当时亦以 为乐,不以为恶也。”权默然有惭色,遂罢酒。初,权当置 丞相,众议归昭。权曰:“方今多事,职统者责重,非所以 优之也。”后孙邵卒,百寮复举昭。权曰:“孤岂为子布有 爱乎?领丞相事烦,而此公性刚,所言不从,怨咎将兴, 非所以益之也。”乃用顾雍。权既称尊号,昭以老病,上 还官位及所统领,更拜辅吴将军,班亚三司,改封娄 侯,食邑万户。在里宅无事,乃著《春秋左氏传解》及《论 语注》。权尝问卫尉严畯:“宁念小时所暗书不?”畯因诵 《孝经》仲尼居,昭曰:“严畯鄙生,臣请为陛下诵之。”乃诵 《君子之事》,上咸以昭为知所诵。昭每朝见,辞气壮厉, 义形于色。曾以直言逆旨,中不进见。后蜀使来,称蜀 德美而群臣莫拒。权叹曰:“使张公在坐,彼不折则废, 安复自夸乎!”明日,遣中使劳问,因请见昭。昭避席谢, 权跪止之。昭坐定,仰曰:“昔太后、桓王不以老臣属陛 下,而以陛下属老臣,是以思尽臣节,以报厚恩,使泯 没之后,有可称述。而意虑浅短,违逆盛旨,自分幽沦, 长弃沟壑,不图复蒙引见,得奉帷幄。然臣愚心,所以 事国,志在忠益,毕命而已。若乃变心易虑,以偷荣取 容,此臣所不能也。”权辞谢焉。权以公孙渊称藩,遣张 弥、许晏至辽东,拜渊为燕王。昭谏曰:“渊背魏惧讨,远 来求援,非本志也。若渊改图,欲自明于魏,两使不反, 不亦取笑于天下乎!”权与相反复,昭意弥切。权不能 堪,案刀而怒曰:“吴国士人,入宫则拜孤,出宫则拜君, 孤之敬君,亦为至矣,而数于众中折孤,孤尝恐失计。” 昭孰视权曰:“臣虽知言不用,每竭愚忠者,诚以太后 临崩,呼老臣于床下:遗诏顾命之言故在耳。”因涕泣 横流。权掷刀致地,与昭对泣。然卒遣弥、晏往,昭忿言之不用,称疾不朝。权恨之,土塞其门,昭又于内以土 封之。渊果杀弥、晏。权数慰谢昭,昭固不起。权因出过 其门呼昭,昭辞疾笃,权烧其门,欲以恐之。昭更闭户, 权使人灭火,住问良久,昭诸子共扶昭起,权载以还 宫,深自克责,昭不得已,然后朝会。昭容貌矜严,有威 风。权常曰:“孤与张公言,不敢妄也。”举邦惮之。年八十 一,嘉禾五年卒。遗令幅巾素棺,敛以时服。权素服临 吊,谥曰文侯。长子承己自封侯。少子休袭爵。

陆瑁[编辑]

按《吴志》本传:“瑁字子璋,丞相逊弟也。少好学笃义。陈 国陈融、陈留濮阳逸、沛郡蒋纂、广陵袁迪等,皆单贫 有志,就瑁游处。瑁割少分甘,与同丰约。及同郡徐原, 爰居会稽,素不相识,临死遗书,托以孤弱,瑁为起立 坟墓,收导其子。又瑁从父绩早亡,一男一女,皆数岁 以还,瑁迎摄养,至长乃别。州郡辟举,皆不就。时尚书” 暨艳盛明臧否,差断三署,颇扬人暗昧之失,以显其 谪。瑁与书曰:“夫圣人嘉善矜愚,忘过记功,以成美化。 加今王业始建,将一大统,此乃汉高弃瑕录用之时 也。若令善恶异流,贵汝颍月旦之评,诚可以厉俗明 教,然恐未易行也。宜远模仲尼之汎爱,中则郭泰之 弘济,近有益于大道也。”艳不能行,卒以致败。嘉禾元 年,公车征瑁,拜议郎,选曹尚书。孙权忿公孙渊之巧 诈反复,欲亲征之。瑁上疏谏曰:“臣闻圣王之御远夷, 羁縻而已,不常保有。故古者制地谓之荒服,言慌惚 无常,不可保也。今渊,东夷小丑,屏在海隅,虽托人面, 与禽兽无异。国家所为,不爱货宝,远以加之者,非嘉 其德义也。诚欲诱纳愚弄,以规其马耳。”渊之骄黠,恃 远负命,此乃荒貊常态,岂足深怪!昔汉诸帝亦尝锐 意以事外夷,驰使散货,充满西域,虽时有恭从,然其 使人见害,财货并没,不可胜数。今陛下不忍悁悁之 忿,欲越巨海,身践其土,群臣愚议,窃谓不安。何者?北 寇与国,壤地连接,苟有间隙,应机而至。夫所以越海 求马,“曲意于渊者,为赴目前之急,除腹心之疾也。而 更弃本追末,捐近治远,忿以改规,激以动众,斯乃猾 卤所愿闻,非大吴之至计也。又兵家之术,以功役相 疲,劳逸相待,得失之间,所觉辄多。且沓渚去渊,道里 尚远,今到其岸,兵势三分,使彊者进取,次当守船,又 次运粮,行人虽多,难得悉用。加以单步负粮,经远深 入,贼地多马,邀截无常。若渊狙诈,与北未绝,动众之 日,唇齿相济。若实孑然无所凭赖,其畏怖远迸,或难 卒灭。使天诛稽于朔野,山卤乘间而起,恐非万安之 长虑也。”权未许。瑁重上疏曰:“夫兵革者,固前代所以 诛暴乱,威四夷也。然其役皆在奸雄已除,天下无事, 从容庙堂之上,以馀议议之耳。”至于中夏鼎沸,九域 槃牙之时,率须深根固本,爱力惜费,务自休养,以待 邻敌之阙。未有正于此时,舍近治远,以疲军旅者也。 昔尉佗叛逆,僭号称帝,于时天下乂安,百姓殷阜,带 甲之数,粮食之积,可谓多矣。然汉文犹以远征不易, 重兴师旅,告喻而已。今凶桀未殄,疆场犹警,虽蚩尤、 鬼方之乱“政,当以缓急差之,未宜以渊为先。愿陛下 抑威住计,暂宁六师,潜神嘿规,以为后图,天下幸甚。” 权再览瑁书,嘉其词理端切,遂不行。初,瑁同郡闻人 敏见待国邑,优于宗修,惟瑁以为不然,后果如其言。 赤乌二年,瑁卒。子喜。

顾谭[编辑]

按《吴志顾雍传》:“雍之孙谭,字子默,弱冠与诸葛恪等 为太子四友,从中庶子转辅正都尉。赤乌中,代恪为 左节度,每省簿书,未尝下筹,徒屈指心计,尽发疑谬, 下吏以此服之。加奉车都尉。薛综为选曹尚书,固让 谭曰:‘谭心精体密,贯道达微,才照人物,德允众望,诚 非愚臣所可越先后’。”遂代综祖父。雍卒数月,拜太常, 代雍平尚书事。是时,鲁王霸有盛宠,与太子和、齐衡。 谭上疏曰:“‘臣闻有国有家者,必明嫡庶之端,异尊卑 之礼,使高下有差,阶级逾邈。如此则骨肉之恩生,觊 觎之望绝。昔贾谊陈治安之计,论诸侯之势,以为势 重,虽亲必有逆节之累;势轻,虽疏必有保全之祚。故 淮南亲弟不终飨国,失之于势重也’。吴芮疏臣,传祚 长沙,得之于势轻也。昔汉文帝使慎夫人与皇后同 席,袁盎退夫人之座,帝有怒色。及盎辨上下之仪,陈 人彘之戒,帝既悦怿,夫人亦悟。今臣所陈,非有所偏, 诚欲以安太子而便鲁王也。”由是霸与谭有隙。时长 公主婿卫将军全琮子寄为霸宾客,寄素倾邪,谭所 不纳。先是谭弟承与张休俱北征寿春,全琮时为大 都督,与魏将王凌战于芍陂,军不利,魏兵乘胜陷没 五营将秦儿军,休、承奋击之,遂驻魏师。时琮群子绪、 端亦并为将,因敌既住,乃进击之。凌军用退。时论功 行赏,以为“驻敌之功大,退敌之功小。休、承并为杂号 将军,绪端偏裨而已。”寄父子益恨,共构会谭,谭坐徙 交州幽而发愤,著新言二十篇。其《知难篇》,盖以自悼 伤也。见流二年。年四十二,卒于交阯。

===屈晃 朱据===按《临海县志》,三国吴屈晃,字光公,仕吴为尚书仆射。 初,吴王太子登卒,王夫人有宠于权,因立其子和为 太子。已而王夫人与全公主有隙,权常寝疾,使和祠 祭于庙。和过妃叔父张休家,公主因言“太子不祠庙, 专就妃家计议。”又言“王夫人见上寝疾,有喜色。”权遂 大怒,而和宠渐损。时和弟鲁王霸觊觎,欲立其党,全 寄杨竺,交相谮毁,权沉吟不决。丞相陆逊、太傅吾粲 及顾谭等数陈“嫡庶之分,义不可夺。”权怒,下粲狱,诛 死,徙谭交州,遂幽和于别宫。于是晃与骠骑将军朱 据率诸将吏,泥头自缚,连日诣阙谏。权登白虎观见, 甚恶之,敕晃等毋事忿忿。已而赐据死。赤乌十三年, 权废和,立少子亮为太子,无难督陈正,五营督陈象 上书,称引晋献公杀申生,立夷齐,晋国扰乱。权大怒, 族诛正象。晃累疏固谏,不听,遂突入见权,涕泣曰:“太 子仁明,显闻四海,今三方鼎峙,实不宜摇动太子,以 生众心。愿少垂圣虑,老臣虽死犹生之年。”叩头流血, 辞气不挠。权怒,扯下殿,杖一百,斥还田里。后和子皓 即位,封晃子绪为东“阳亭侯”,官尚书仆射。

陆凯[编辑]

按《吴志》本传,“凯字敬风,吴郡吴人也。丞相逊族子也。 黄武初,为永兴诸暨长,所在有治迹。拜建武都尉。领 兵,虽统军众,手不释书。好《太元论》,演其意以筮辄验。 赤乌中,除儋耳太守。讨朱崖,斩获有功,迁为建武校 尉。五凤二年,讨山贼陈毖于零陵,斩毖克捷,拜巴丘 督、偏将军,封都乡侯,转为武昌右部督,与诸将共赴” 寿春,还。累迁荡魏、绥远将军。孙休即位,拜征北将军、 假节,领豫州牧。孙皓立,迁镇西大将军,都督巴丘,领 荆州牧,进封嘉兴侯。孙皓与晋平,使者丁忠自北还, 说皓弋阳可袭,凯谏止,语在《皓传》。宝鼎元年,迁左丞 相。皓性不好人视己,群臣侍见,皆莫敢迕。凯说皓曰: “夫君臣无不相识之道,若卒有不虞”,不知所赴。皓听 凯自视。皓时徙都武昌,扬土百姓,溯流供给,以为患 苦,又政事多谬,黎元穷匮。凯上疏曰:“臣闻有道之君, 以乐乐民;无道之君,以乐乐身。乐民者,其乐弥长;乐 身者不久而亡。夫民者,国之根也。诚宜重其食,爱其 命。民安则君安,民乐则君乐。自顷年以来,君威伤于 桀纣,君明暗于奸雄,君惠闭于群孽,无灾而民命尽, 无为而国财空。辜无罪,赏无功,使君有谬误之愆,天 为作妖,而诸公卿媚上以求爱,困民以求饶,导君于 不义,败政于淫俗,臣窃为痛心。今邻国交好,四边无 事,当务息役养士,实其廪库,以待天时,而更倾动天 心,搔扰万姓,使民不安,大小呼嗟,此非保国养民之 术也。”臣闻吉凶在天,犹影之在形,响之在声也。形动 则影动,形止则影止,此分数乃有所系,非在口之所 进退也。昔秦所以亡天下者,但坐赏轻而罚重,政刑 错乱,民力尽于奢侈,目眩于美色,志浊于财宝。邪臣 在位,贤哲隐藏,百姓业业,天下苦之,是以遂有覆巢 破卵之忧。汉所以彊者,躬行诚信,听谏纳“贤,惠及负 薪,躬请岩穴,广采博察,以成其谋”,此往事之明证也。 近者汉之衰末,三家鼎立,曹失纲纪,晋有其政。又“益 州危险,兵多精彊,闭门固守,可保万世。而刘氏与夺 乖错,赏罚失所,君恣意于奢侈,民力竭于不急,是以 为晋所伐,君臣见掳”,此目前之明验也。臣暗于《大理》, 文不及义,智惠浅劣,无复冀望,窃为陛下惜天下耳。 臣谨奏:耳目所闻见,百姓所为烦苛,刑政所为错乱。 愿陛下息大功,损百役,务宽荡,忽苛政。又武昌土地, 实危险而塉,确非王都安国养民之处,船泊则沈漂, 陵居则峻危。且《童谣》言:“宁饮建业水,不食武昌鱼;宁 还建业死,不止武昌居。”臣闻翼星为变,荧惑作妖,童 谣之言,生于天心,乃以安居而比死,足明天意,知民 所苦也。臣闻“国无三年之储,谓之非国”,而今无一年 之畜,此臣下之责也。而诸公卿位处人上,禄延子孙, 曾无致命之节,匡救之术,苟进小利于君,以求容媚, 荼毒百姓,不为君计也。自从孙弘造义兵以来,耕种 既废,所在无复输入,而分一家,父子异役,廪食“日张, 畜积日耗,民有离散之怨,国有露根之渐,而莫之恤 也。民力困穷,鬻卖儿子,调赋相仍,日以疲极。所在长 吏,不加隐括。加有监官,既不爱民,务行威势,所在搔 扰,更为烦苛。民苦二端,财力再耗,此为无益而有损 也。愿陛下一息此辈,矜哀孤弱,以镇抚百姓之心。此 犹鱼鳖得免毒螫之渊,鸟兽得”离罗网之纲,四方之 民繈负而至矣。如此,民可得保,先王之国存焉。臣闻 五音令人耳不聪,五色令人目不明,此无益于政,有 损于事者也。自昔先帝时,后宫列女及诸织络,数不 满百,米有畜积,货财有馀;先帝崩后,幼景在位,更改 奢侈,不蹈先迹。伏闻织络及诸徒生,乃有千数,计其 所长,不足为国“财。然坐食官廪,岁岁相承,此为无益。 愿陛下料出赋嫁,给与无妻者。如此上应天心,下合 地意,天下幸甚!”臣闻殷汤取士于商贾,齐桓取士于 车辕,周武取士于负薪,大汉取士于奴仆。明王圣主,

取士以贤,不拘卑贱,故其功德洋溢,名流竹素,非求
考证
颜色而取好服、捷口容悦者也。臣伏见当今内宠之

“臣,位非其人,任非其量,不能辅国匡时,群党相扶,害 忠隐贤。愿陛下简文武之臣,各勤其官,州牧督将,藩 镇方外,公卿尚书,务修仁化,上助陛下,下拯黎民,各 尽其忠,拾遗万一,则《康哉》之歌作,刑错之理清。愿陛 下留神思臣愚言。”时殿上列将何定,佞巧便辟,贵幸 任事。凯面责定曰:“卿见前后事主不忠,倾乱国政,宁 有得以寿终者邪!何以专为奸邪,秽尘天听?宜自改 厉,不然,方见卿有不测之祸矣。”定大恨凯,思中伤之。 凯终不以为意,乃心公家,义形于色,表疏皆指事不 饰,忠恳内发。建衡元年,疾病,皓遣中书令董朝问所 欲言,凯陈何定不可任用,宜授外任,不宜委以国事。 奚熙小吏,建起浦里“田,欲复严密故迹,亦不可听。姚 信、楼元、贺卲、张悌、郭逴、薛莹、滕修及族弟喜、抗,或清 白忠勤,或姿才卓茂,皆社稷之桢干,国家之良辅。愿 陛下重留神思,访以时务,各尽其忠,拾遗万一。”遂卒, 时年七十二。子祎,初为黄门侍郎,出领部曲,拜偏将 军。凯亡后,入为太子中庶子。右国史华核表荐祎曰: “祎体质方刚,器干彊固,董率之才,鲁肃不过。及被召 当下,径还赴都,道由武昌,曾不回顾,器械军资,一无 所取,在戎果毅,临财有节。夫夏口贼之冲要,宜选名 将以镇戍之。臣窃思惟,莫善于祎。”初,皓常衔凯数犯 颜忤旨,加何定谮构非一,既以重臣,难绳以法,又陆 抗时为大将,在疆场,故以计容忍。抗卒后,竟徙凯家 于建安。或曰:“宝鼎元年十二月,凯与大司马丁奉、御 史大夫丁固谋因皓谒庙,欲废皓立孙休子。时左将 军留平领兵先驱,故密语平,平拒而不许,誓以不泄, 是以所图不果。太史郎陈苗奏皓久阴不雨,风气回 逆,将有阴谋。皓深警惧,云:‘予连从荆、扬来者,得凯所 谏皓二十事。博问吴人,多’”云不闻凯有此表。又按其 文殊甚切直,恐非皓之所能容忍也。或以为凯藏之 箧笥,未敢宣行。病困,皓遣董朝省问欲言,因以付之。 虚实难明,故不著于篇。然爱其指擿皓事,足为后戒, 故钞列于《凯传》。左云:“皓遣亲近赵钦口诏报凯,前表 曰:‘孤动必遵先帝,有何不平?君所谏非也。又建业宫 不利,故避之。而西宫室宇摧朽,须谋移都,何以不可 徙乎’?”凯上疏曰:“臣窃见陛下执政以来,阴阳不调,五 星失晷,职司不忠,奸党相扶,是陛下不遵先帝之所 致。夫王者之兴,受之于天,修之由德,岂在宫乎?而陛 下不谘之公辅,便盛意驱驰,六军流离悲惧,逆犯天 地,天地以灾,童歌其谣,纵令陛下一身得安,百”姓愁 劳,何以用治?此不遵先帝一也。臣闻有国以贤为本, 夏杀龙逢,殷获伊挚,斯前世之明效,今日之师表也。 中常侍王蕃,黄中通理,处朝忠謇,斯社稷之重镇,大 吴之龙逢也。而陛下忿其苦辞,恶其直对,枭之殿堂, 尸骸暴弃,邦内伤心,有识悲悼,咸以吴国夫差复存, 先帝亲贤,陛下反之,是陛下不遵先帝二也。臣闻宰 相,国之柱也,不可不彊。是故汉有萧、曹之佐,先帝有 顾、步之相,而万彧琐才,凡庸之质,昔从家隶,超步紫 闼,于彧已丰,于器已溢,而陛下爱其细介,不访大趣, 荣以尊辅,越尚旧臣,贤良愤惋,智士赫咤,是不遵先 帝三也。先帝忧民,过于婴孩,民无妻者,以妾妻之,见 单衣者以帛给“之,枯骨不收而取埋之”,而陛下反之, 是不遵先帝,四也。昔桀、纣灭由妖妇,幽厉乱在嬖妾。 先帝鉴之,以为身戒,故左右不置淫邪之色,后房无 旷积之女。今中宫万数,不备嫔嫱,外多鳏夫,女吟于 中,风雨逆度,正由此起,是不遵先帝,五也。先帝忧劳 万机,犹惧有失。陛下临阼以来,游戏后宫,眩惑妇女, “乃令庶事多旷,下吏容奸,是不遵先帝,六也。先帝笃 尚朴素,服不纯丽,宫无高台,物不雕饰,故国富民充, 奸盗不作。而陛下征调州郡,竭民财力,土被元黄,宫 有朱紫,是不遵先帝,七也。”先帝外仗顾、陆、朱张,内近 胡综、薛综,是以庶绩雍熙,邦内清肃。今者外非其任, 内非其人,陈声、曹辅,斗筲小吏,先帝之所弃,而陛下 幸之,是不遵先帝八也。先帝每宴见群臣,抑损醇𬪩, 臣下终日无失慢之尤。百寮庶尹,并展所陈,而陛下 拘以视瞻之敬,惧以不尽之酒。夫酒以成礼,过则败 德,此无异商辛长夜之饮也,是不遵先帝九也。昔汉 之桓、灵,亲近宦竖,大失民心。今高通、詹廉、羊度,黄门 小人,而陛下赏以重爵,权以战兵。若江渚有难,烽燧 互起,则度等之武,不能御侮明也。是不遵先帝十也。 今宫女旷积,而黄门复走。州郡条牒,民女有钱则舍, 无钱则取,怨呼道路,母子死诀。是不遵先帝十一也。 先帝在时,亦养诸王太子,若取乳母,其夫复役,赐与 钱财,给其资粮,时遣归来,视其弱息。今则不然。夫妇 生离,夫故作役;儿从后死,家为空户,是不遵先帝十 二也。先帝叹曰:“国以民为本,民以食为天,衣其次也。 三者孤,存之于心。”今则不然,农桑并废,是不遵先帝 十三也。先帝简士,不拘卑贱,任之乡闾,效之于事,举 者不虚,受者不妄。今则不然,浮华者登,朋党者进,是 不遵先帝十四也。先帝战士,不给他役使,“春惟知农秋惟收稻,江渚有事,责其死效。今之战士,供给众役, 廪赐不赡,是不遵先帝十五也。夫赏以劝功,罚以禁 邪,赏罚不中,则士民散失。今江边将士,死不见哀,劳 不见赏,是不遵先帝十六也。今在所监司,已为烦猥, 兼有内使,扰乱其中,一民十吏,何以堪命?昔景帝时, 交阯反乱,实由兹起,是为”遵景帝之阙,不遵先帝,十 七也。夫校事,吏民之仇也。先帝末年,虽有吕壹、钱钦, 寻皆诛夷,以谢百姓。今复张立校曹,纵吏言事,是不 遵先帝,十八也。先帝时,居官者咸久于其位,然后考 绩黜陟。今州郡职司,或莅政无几,便征召迁转,迎新 送旧,纷纭道路,伤财害民,于是为甚。是不遵先帝,十 九也。先帝每察竟解之奏,常留心推按,是以狱无冤 囚,死者吞声。今则违之,是不遵先帝,二十也。“若臣言 可录,藏之盟府;如其虚妄,治臣之罪。愿陛下留意。”

贺卲[编辑]

按《吴志》本传,“卲字兴伯,会稽山阴人也。孙休即位,从 中郎为散骑中常侍,出为吴郡太守。孙皓时入为左 典军,迁中书令,领太子太傅。皓凶暴骄矜,政事日弊。 卲上疏谏曰:‘古之圣王所以潜处重闱之内,而知万 里之情,垂拱衽席之上,明照八极之际者,任贤之功 也。陛下以至德淑姿,统承皇业,宜率身履道,恭奉神 器,旍贤表善,以康庶政’。”自顷年以来,朝列纷错,真伪 相贸,上下空任,文武旷位,外无山岳之镇,内无拾遗 之臣。佞谀之徒,拊翼天飞,干弄朝威,盗窃荣利,而忠 良排坠,信臣被害。是以正士摧方,而庸臣苟媚,先意 承指,各希时趣,人执反理之评,士吐诡道之论,遂使 清流变浊,忠臣结舌。陛下处九天之上,隐百重之室, 言出风靡,令行景从。亲洽宠媚之臣,日闻顺意之辞, “将谓此辈实贤,而天下已平也。臣心所不安,敢不以 闻。臣闻兴国之君,乐闻其过;荒乱之主,乐闻其誉。闻 其过者,过日消而福臻;闻其誉者,誉日损而祸至。是 以古之人君,揖让以进贤,虚己以求过,譬天位于乘 奔,以虎尾为警戒。”至于陛下,严刑法以禁直辞,黜善 士以逆谏臣,眩燿毁誉之实,沈沦近习之言。昔高宗 思佐,梦寐得贤,而陛下求之如忘,忽之如遗。故常侍 王蕃,忠恪在公,才任辅弼,以醉酒之间,加之大戮。近 鸿胪葛奚,先帝旧臣,偶有逆迕,昏醉之言耳。三爵之 后,礼所不讳。陛下猥发雷霆,谓之轻慢,饮之醇酒,中 毒陨“命。自是之后,海内悼心,朝臣失图,仕者以退为 幸,居者以出为福,诚非所以保光洪绪,熙隆道化也。” 又何定本趋走小人仆隶之下,身无锱铢之行,能无 鹰犬之用?而陛下爱其佞媚,假其威柄,使定恃宠放 恣,自擅威福,口正国议,手弄天机,上亏日月之明,下 塞君子之路。夫小人求入,必进奸利,定间,“妄兴事役, 发江边戍兵,以驱麋鹿,结罝山陵,芟夷林莽,殚其九 野之兽,聚于重围之内。上无益时之分,下有损耗之 费,而兵士罢于运送,人力竭于驱逐,老弱饥冻,大小 怨叹。”臣窃观天变,自比年以来,阴阳错谬,四时逆节, 日食地震,中夏陨霜,参之典籍,皆阴气陵阳,小人弄 势之所致也。臣尝览《书传》,“验诸行事,灾祥之应,所为 寒栗。昔高宗修己以消鼎雉之异,宋景崇德以退荧 惑之变。伏愿陛下上惧皇天谴告之诮,下追二君攘 灾之道,远览前代任贤之功,近寤今日谬授之失。清 澄朝位,旌叙俊乂,放退佞邪,抑夺奸势。如是之辈,一 勿复用。广延淹滞,容受直辞,祗承乾指,敬奉先业,则 大化光敷”,天人望塞也。《传》曰:“国之兴也,视民如赤子; 其亡也,以民为草芥。”陛下昔韬神光,潜德东夏,以圣 哲茂姿,龙飞应天,四海延颈,八方拭目,以成康之化 必隆于旦夕也。自登位以来,法禁转苛,赋调益繁,中 宫内竖,分布州郡,横兴事役,竞造奸利。百姓罹杼轴 之困,黎民罢无已之求。老幼饥寒,家户菜色。而“所在 长吏,迫畏罪负,严法峻刑,苦民求办。是以人力不堪, 家户离散,呼嗟之声,感伤和气。又江边戍兵,远当以 拓土广境,近当以守界备难,宜时优育,以待有事而 征发赋调,烟至云集,衣不全短褐,食不赡朝夕,出当 锋镝之难,入抱无聊之戚,是以父子相弃,叛者成行。 愿陛下宽赋除烦,振恤穷乏,省诸不急,荡禁约法,则 海内乐业,大化普洽。夫民者国之本,食者民之命也。 今国无一年之储,家无经月之畜,而后宫之中,坐食 者万有馀人。内有离旷之怨,外有损耗之费,使库廪 空于无用,士民饥于糟糠。又北敌注目,伺国盛衰,陛 下不恃己之威德,而怙敌之不来,忽四海之困穷,而 轻寇之不为难”,诚非长策,庙胜之要也。昔大皇帝勤 身苦体,创基南夏,割据江山,拓土万里,虽承天赞,实 由人力也。馀庆遗祚,至于陛下,陛下宜勉崇德器,以 光前烈,爱民养士,保全先轨。何可忽显祖之功勤,轻 难得之大业,忘天下之不振,替兴衰之巨变哉?臣闻 否泰无常,吉凶由人,长江之限,不可久恃,苟我不守, “一苇可航也。”昔秦建皇帝之号,据殽函之阻,德化不 修,法政苛酷,毒流生民,忠臣杜口,是以一夫大呼,社 稷倾覆。近刘氏据三关之险,守重山之固,可谓金城石室,万世之业。任授失贤,一朝丧没,君臣系颈,共为 羁仆。此当世之明鉴,目前之炯戒也。愿陛下远考前 事,近览世变,丰基彊本,割情从道,则“成、康之治兴,而 圣祖之祚隆矣。”书奏,皓深恨之。卲奉公贞正,亲近所 惮,乃共谮卲与楼元谤毁国事,俱被诘责。元见送南 州,卲原复职。后卲中恶风,口不能言。去职数月,皓疑 其托疾,收付酒藏,掠考千所,卲卒无一语,竟见杀害。 家属徙临海,并下诏诛元子孙。是岁,天册元年也。卲 年四十九。

华核[编辑]

按《吴志》本传:“核字永先,吴郡武进人也。始为上虞尉、 典农都尉。以文学入为秘府郎,迁中书丞。蜀为魏所 并,核诣宫门发表曰:‘间闻贼众蚁聚向西境,西境报 险,谓当无虞。定闻陆抗表至,成都不守,臣主播越,社 稷倾覆。昔卫为翟所灭,而桓公存之。今道里长远,不 可救振,失委附之土,弃贡献之国,臣以草芥,窃怀不 宁。陛下圣仁,恩泽远抚,卒闻如此,必垂哀悼,臣不胜 忡怅之情,谨拜表以闻’。”孙皓即位,封徐陵亭侯。宝鼎 二年,皓更营新宫,制度弘广,饰以珠玉,所费甚多。是 时盛夏兴工,农守并废。核上疏谏曰:“臣闻汉文之世, 九州晏然。秦民喜去惨毒之苛政,归刘氏之宽仁,省 役约法,与之更始,分王子弟,以藩汉”室,当此之时,皆 以为泰山之安,无穷之基也。至于贾谊,独以为可痛 哭及流涕者三,可为长叹息者六,乃曰“当今之势,何 异抱火于积薪之下而寝其上,火未及然而谓之安?” 其后变乱,皆如其言。臣虽下愚,不识大伦,窃以曩时 之事,揆今之势,谊云复数年间,诸王方刚,汉之傅相 称疾罢归,欲以此为治,虽尧舜不能安。今大敌据九 州之地,有大半之众,习攻战之馀术,乘戎马之旧势, 欲与中国争相吞之计,其犹楚、汉势不两立,非徒汉 之诸王淮南、济北而已,谊之所欲痛哭,比今为缓。抱 火卧薪之喻,于今而急。大皇帝览前代之如彼,察今 势之如此,故广开农桑之业,积不訾之储,恤民重役, 务养“战士。是以大小感恩,各思竭命,期运未至,早弃 万国。”自是之后,彊臣专政,上诡天时,下违众议,忘安 存之本,邀一时之利,数兴军旅,倾竭府藏,兵劳民困, 无时获安。今之存者,乃创夷之遗众,哀苦之馀民耳。 遂使军资空匮,仓廪不实,布帛之赐,寒暑不周,重以 失业,家户不赡。而北积谷养民,专心东向,无复他警。 蜀为西藩,土地险固,加承先主“统御之术,谓其守御 足以长久,不图一朝奄至倾覆,唇亡齿寒,古人所惧。” 交州诸郡,国之南土,交阯、九真二郡已没,日南孤危, 存亡难保,合浦以北,民皆摇动,因连避役,多有离叛。 而备戍减少,威镇转轻,常恐呼吸复有变故。昔海寇 窥窬东县,多得离民,地习“海行,狃于往年,钞盗无日。 今胸背有嫌,首尾多难,乃国朝之厄会也。诚宜住建 立之役,先备豫之计,勉垦殖之业,为饥乏之救。惟恐 农时将过,东作向晚,有事之日,整严未办,若舍此急, 尽力功作,卒有风尘不虞之变,当委版筑之役,应烽 燧之急,驱怨苦之众,赴白刃之难,此乃大敌所因为 资也。如但”固守,旷日持久,则军粮必乏,不待接刃而 战士已困矣。昔太戊之时,桑谷生庭,惧而修德,怪消 殷兴;荧惑守心,宋以为灾。景公下从瞽史之言,而荧 惑退舍,景公延年。夫修德于身而感异类,言发于口 而通神明。臣以愚蔽,误忝近署,不能翼宣仁泽,以感 灵祗,仰惭俯愧,无所投处。退伏思惟,荧惑桑谷“之异, 天示二主,至如他馀锱介之妖,近是门庭小神所为, 验之天地,无有他变。而征祥符瑞,前后屡臻。明珠既 觌,白雀继见,万亿之祚,实灵所挺。以九域为宅,天下 为家,不与编户之民转徙同也。又今之宫室,先帝所 营,卜土立基,非为不祥。又杨市土地,与宫连接,若大 功毕竟,舆驾迁住,门行之神,皆”当转移,犹恐长久,未 必胜旧,屡迁不可,留则有嫌,此乃愚臣所以夙夜为 忧灼也。臣省《月令》,“季夏之月,不可以兴土功,不可以 会诸侯,不可以起兵动众,举大事必有大殃。”今虽诸 侯不会,诸侯之军,与会无异。六月戊己,土行正王,既 不可犯,加又农月,时不可失。昔鲁隐公夏城中丘,《春 秋》书之,垂为后戒。今筑宫为长世之洪基,而犯天地 之大禁,袭《春秋》之所书,废敬授之上务,臣以愚管,窃 所未安。又恐所召离民,或有不至,讨之则废役兴事, 不讨日月滋慢。若悉并到,大众聚会,希无疾病。且人 心安则念善,苦则怨叛。江南精兵,北土所难,欲以十 卒当东一人,天下未定,深可忧惜之。如此宫成,死叛 五千,则北军之众更增五万,若到万人,则倍益十万。 病者有死亡之损,叛者传不善之语,此乃大敌所以 欢喜也。今当角力中原,以定彊弱,正于际会,彼益我 损,加以劳困,此乃雄夫智士所以深忧。臣闻先王治 国,无三年之储,曰“国非其国。”安宁之世,戒备如此。况 敌彊大而忽农忘畜,今虽颇种殖,间“者大水沉没,其 馀存者,当须耘获,而长吏怖期。上方诸郡,身涉山林, 尽力伐材,废农弃务,士民妻孥羸小,垦殖又薄,若有水旱,则永无所获。州郡见米,当待有事冗食之众,仰 官供济。若上下空乏,运漕不供,而北敌犯疆,使周、召 更生,良平复出,不能为陛下计明矣。”臣闻“君明者臣 忠,主圣者臣直”,是以“㥪㥪,昧犯天威,乞垂哀。省。”书奏, 皓不纳。后迁东观令,领右国史。核上疏辞让,皓答曰: “得表,以东观儒林之府,当讲校文艺,处定疑难。汉时 皆名学硕儒,乃任其职,乞更选英贤闻之,以卿研精 《坟》《典》,博览多闻,可谓悦礼乐敦《诗》《书》者也。当飞翰骋 藻,光赞时事,以越扬、班、张、蔡之畴,怪乃谦光,厚自菲 薄。宜勉修所职,以迈先贤,勿复纷纷。”时仓廪无储,世 俗滋侈,核上疏曰:“今寇仇充斥,征伐未已,居无积年 之储,出无应敌之畜,此乃有国者所宜深忧也。夫财 谷所生,当出于民,趋时务农,国之上急。而都下诸官, 所掌别异,各自下调,不计民力,辄与近期。长吏畏罪, 昼夜催民,委舍佃事,遑赴会日,定送到都。”或蕴积不 用,而徒使百姓消力失时;到秋收月,督其限入,夺其 播殖之时,而责其今年之税。如有逋悬,则籍没财物, 故家户贫困,衣食不足。宜暂息众役,专心农桑。古人 称“一夫不耕,或受其饥;一女不织,或受其寒。”是以先 王治国,惟农是务。军兴以来,已向百载,农人废南亩 之务,女工停机杼之业。推“此揆之,则蔬食而长饥,薄 衣而履冰者,固不少矣。臣闻主之所求于民者二,民 之所望于主者三。二谓求其为己劳也,求其为己死 也。三谓饥者能食之,劳者能息之,有功者能赏之。”民 以致其二事而王失其三望者,则怨心生而功不建。 今帑藏不实,民劳役猥,主之二求已备,民之三望未 报。且饥者不待美馔而后饱,寒者不俟狐貉而后温。 为味者口之奇,文绣者身之饰也。今事多而役繁,民 贫而俗奢,百工作无用之器,妇人为绮靡之饰,不勤 麻枲,并绣文黼黻,转相仿效,耻独无有。兵民之家,犹 复逐俗,内无担石之储,而出有绫绮之服,至于富贾 商贩之家,重以金银,奢恣尤甚。天下未平,百姓“不赡, 宜一生民之原,丰谷帛之业,而弃功于浮华之巧,妨 日于侈靡之事。上无尊卑等级之差,下有耗财费力 之损。今吏士之家,少无子女,多者三四,少者一二。通 令户有一女十万家则十万人人织绩,一岁一束,则 十万束矣。使四疆之内,同心戮力,数年之间,布帛必 积。恣民五色,惟所服用,但禁绮绣无益之饰。且美貌 者不待华采以崇好,艳姿者不待文绮以致爱,五采 之饰,足以丽矣。若极粉黛,穷盛服,未必无丑妇;废华 采,去文绣,未必无美人也。”若实如论,有之无益,废之 无损者,何爱而不暂禁,以充府藏之急乎?此救乏之 上务,富国之本业也。使管、晏复生,无以易此。汉之文、 景,承平继统,天“下已定,四海无虞。犹以雕文之伤农 事,锦绣之害女工,开富国之利,杜饥寒之本。况今六 合分乖,豺狼充路,兵不离疆,甲不解带,而可以不广 生财之原,充府藏之积哉?”皓以核年老,敕令草表,核 不敢,又敕作《草文》,停立待之。核为文曰:“咨核小臣,草 芥凡庸,遭眷值圣,受恩特隆。越从朽壤,蝉蜕朝中。熙 光紫闼,青琐是凭。毖挹清露,沐浴《凯风》,效无丝牦,负 阙山崇。滋润含垢。恩贷累重,秽质被荣,局命得融,欲 报罔极,委之皇穹。圣恩雨注,哀弃其尤,猥命草对,润 被下愚。不敢违敕,惧速罪诛。冒承诏命,魂逝形留。”核 前后陈便宜及贡荐良能,解释罪过,书百馀上,皆有 补益,文多不悉载。天册元年,以微谴免,数岁卒。核所 论事章疏,咸传于世也。

晋一[编辑]

刘颂[编辑]

按《晋书》本传:“颂字子雅,广陵人,汉广陵厉王胥之后 也。世为名族。同郡有雷、蒋、谷、鲁四姓,皆出其下。时人 为之语曰:‘雷、蒋、谷、鲁、刘最为祖。父观,平阳太守。颂少 能辨物理,为时人所称。察孝廉,举秀才,皆不就。文帝 辟为相府掾,奉使于蜀。时蜀新平,人饥土荒,颂表求 振贷,不待报而行,由是除名。武帝践祚,拜尚书三公’” 郎,典科律,申冤讼。累迁中书侍郎。咸宁中,诏颂与散 骑郎白褒巡抚荆、扬,以奉使称旨,转黄门郎,迁议郎, 守廷尉。时尚书令史扈寅非罪下狱,诏使考竟,颂执 据无罪,寅遂得免。时人以颂比张释之。在职六年,号 为详平。会灭吴诸将争功,遣颂校其事,以王浑为上 功,王濬为中功。帝以颂持法失理,左迁京兆太守,不 行,转任河内。临发,上便宜,多所纳用。郡界多公主水 碓,遏塞,流水转为浸害,颂表罢之,百姓获其便利。寻 以母忧去职。服阕,除淮南相。在官严整,甚有政绩。旧 修芍陂,年用数万人,豪彊兼并,孤贫失业。颂使大小 戮力,计功受分,百姓歌其平惠。颂在郡上疏曰:“臣昔 忝河内,临辞受诏。卿所言悉要事宜小大数以闻,恒 苦多事,或不能悉有报,勿以为疑。”臣受诏之日,喜惧 交集,益思自竭,用忘其鄙。愿以萤烛,增辉重光。到郡 草具所陈如左,未及书上,会臣婴丁天罚,寝顿累年, 今谨封上前事。臣虽才不经国,言浅多违,犹愿陛下 垂省,使臣微诚得经圣鉴,不总弃于常案。如有足采冀补万一。伏见诏书“开启土宇,以支百世,封建戚属, 咸出之藩。”夫岂不怀?公理然也。树国全制,始成于今, 超秦、汉、魏氏之局节,绍五帝、三代之绝迹,功被无外, 光流后裔,巍巍盛美,三五之君,殆有惭德。何则?彼因 自然而就之,异乎绝迹之后更创之。虽然,封幼稚皇 子于吴、蜀,臣之愚虑,谓未尽善。夫吴、越剽轻,庸蜀险 绝,此故变衅之所出,易生风尘之地。且自吴平以来, 东南六州将士更守江表,此时之至患也。又内兵外 守,吴人有不自信之心,宜得壮王以镇抚之,使内外 各安其旧。又孙氏为国,文武众职,数拟天朝,一旦堙 替,同于编户。不识所蒙更生之恩,而灾困逼身,自谓 失地,用怀不靖。今得长王以临其国,随才授任,文武 并叙,士卒百役,不出其乡,求富贵者取之于国内。内 兵得散,新邦又安,两获其所,于事为宜。宜取同姓诸 王年二十以上,人才高者,分王吴、蜀,以其去近就远, 割裂土宇,令倍于旧,以徙封故地,用王幼稚,须皇子 长乃遣,君之于事无晚也。急所须地,交得长,主此事 宜也。臣所陈封建,今大义已举,然馀众事,傥有足采, 以参成制,故皆并列本事。臣闻不惮危悔之患,而愿 献所见者,尽忠之臣也;垂听逆耳,甘纳苦言者,济世 之君也。臣以期运,幸遇无讳之朝,虽当抗疏陈辞,氾 论政体,犹未悉所见,指言得失,徒荷恩宠,不异凡流。 臣窃自愧不尽忠规,无以上报,谨列所见如左。臣诚 未自许,所言必当,然要以不隐所怀,为上报之节。若 万一足采,则微臣更生之年,如皆瞽妄,则国之福也。 愿陛下缺半日之间,垂省臣言。伏惟陛下虽应天顺 人,龙飞践祚,为创业之主,然所遇之时,实是叔世。何 则?汉末陵迟,阉竖用事,小人专朝,君子在野,政荒众 散,遂以乱亡。魏武帝以经略之才,拨烦理乱,兼肃文 教,积数十年,至于延康之初,然后吏清下顺,法始大 行。逮至文、明二帝,奢淫骄纵,倾殆之主也。然内盛台 榭声色之娱,外当三方英豪严敌,事成克举,少有愆 违,其故何也?实赖前绪,以济勋业,然法物政刑,固已 渐颓矣。自嘉平之初,晋祚始基,逮于咸熙之末,其间 累年。虽𫓧钺屡断,翦除凶丑,然其存者,咸蒙遭时之 恩,不轨于法。泰始之初,陛下践祚,其所服乘,皆先代 功臣之胄,非其子孙,则其曾元。古人有言,“膏粱之性 难正”,故曰“时遇叔世。”当此之秋,天地之位始定,四海 洗心整纲之会也。然陛下犹以用才因宜,法宽有由, 积之在素,异于汉魏之先。三祖崛起易朝之为,未可 一旦直绳御下,诚时宜也。然至所以为政矫世众务, 自宜渐出公涂,法正威断,日迁就肃。譬由行舟,虽不 横截迅流,然俄向所趣,渐靡而往,终得其济。积微稍 著,以至于今,可以言政。而自泰始以来,将三十年,政 功美绩,未称圣旨,凡诸事业,不茂既往,以陛下明圣, 犹未及叔世之弊,以成始初之隆,传“之后世,不无虑 乎?”意者臣言岂不少概圣心?夫顾惟万载之事,理在 二端,天下大器,一安难倾,一倾难正。故虑经后世者, 必精目下之政,政安遗业,使数世赖之。若乃兼建诸 侯而树藩屏,深根固蒂,则祚延无穷,可以比迹三代。 如或当身之政,遗风馀烈,不及后嗣,虽树亲戚,而成 国之制不建。使夫后世独任智力,以安大业。若未尽 其理,虽经异时,忧责犹追。在陛下将如之何?愿陛下 善当今之政,树不拔之势,则天下无遗忧矣。夫圣明 不世及,后嗣不必贤,此天理之常也。故善为天下者, 任势而不任人。任势者,诸侯是也;任人者,郡县是也。 郡县之察,小政理而大势危;诸侯为邦,近多违而远 虑固。圣王推终始之弊,权轻重之理,包彼小违,以据 大安,然后足以藩固内外,维镇九服。夫武王,圣主也; 成王,贤王也。然武王不恃成王之贤而广封建者,虑 经无穷也。且善言今者,必有验之于古。唐虞以前,书 文残缺,其事难详。至于三代,则并建明德,及兴王之 显亲,列爵五等,开国承家,以藩屏帝室,延“祚久长,近 者五六百岁,远者仅将千载。逮至秦氏,罢侯置守,子 弟不分尺土,孤立无辅,二世而亡。汉承周、秦之后,杂 而用之,前后二代各二百馀年。揆其封建不用,虽彊 弱不适,制度舛错,不尽事中。然迹其衰亡,恒在同姓 失职;诸侯微时,不在强盛。昔吕氏作乱,幸赖齐、代之 援,以宁社稷。七国叛逆,梁王捍之,卒弭其难。”自是之 后,威权削夺,诸侯止食租奉,甚者至乘牛车。是以王 莽得擅本朝,遂其奸谋,倾荡天下,毒流生灵。光武绍 起,虽封树子弟,而不建成国之制,祚亦不延。魏氏承 之,圈闭亲戚,幽囚子弟。是以神器速倾,天命移在陛 下。长短之应,祸福之征,可见于此。又魏氏虽正位居 体,南面称“帝。然三方未宾,正朔有所不加,实有战国 相持之势。大晋之兴,宣帝定燕,太祖平蜀,陛下灭吴, 可谓功格天地,土广三王,舟车所至,人迹所及,皆为 臣妾。四海大同,始于今日。宜承大勋之籍,及陛下盛 明之时,开启土宇,使同姓必王,建久安于万载,垂长 世于无穷。臣又闻国有任臣则安,有重臣则乱”,《而王 制》:“人君立子以适不以长,立适以长不以贤”,此事情之不可易者也。而贤明至少,不肖至众,此固天理之 常也。物类相求,感应而至,又自然也。是以暗君在位 则重臣盈朝;明后临政则任臣列职。夫任臣之与重 臣,俱执国统而立断者也。然成败相反,邪正相背,其 故何也?重臣假所资以树私,任“臣因所藉以尽公。尽 公者,政之本也;树私者,乱之源也。”推斯言之,则泰日 少,乱日多,政教渐颓,欲国之无危,不可得也。又非徒 唯然而已。借令愚劣之嗣,蒙先哲之遗绪,得中贤之 佐而树国,本根不深,无干辅之固,则所谓任臣者化 而为重臣矣。何则?国有可倾之势,则执权者见疑,众 疑难以自信,而甘受死亡者,非人情故也。若乃建基 既厚,藩屏彊御,虽置幼君赤子,而天下不惧。曩之所 谓重臣者,今悉反忠而为任臣矣。何则?理无危势,怀 不自猜,忠诚得著,不惕于邪故也。圣王知贤哲之不 世及,故立相持之势以御其臣。是以五等既列,臣无 忠慢,同于竭节,以徇其上。群后既建继体,贤鄙亦均, 一契等于无虑。且树国苟固,则所任之臣,得贤益理, 次委中智,亦足以安。何则?势固易持故也。然则建邦 苟尽其理,则无向不可。是以周室自成康以下,逮至 宣王,宣王之后,到于赧王,其间历载,朝无名臣而宗 庙不陨者,诸侯维持之也。故曰“为社稷计,莫若建国。” 夫邪正逆顺者,人心之所系服也。今“之建置,宜审量 事势,使诸侯率义而动,同忿俱奋,令其力足以维带 京邑。若包藏祸心,惕于邪而起,孤立无党,所蒙之籍 不足独以有为。然齐此甚难,陛下宜与达古今善识 事势之士深共筹之。建侯之理,使君乐其国,臣荣其 朝,各流福祚,传之无穷,上下一心,爱国如家,视百姓 如子,然后能保荷天”禄,兼翼王室。今诸王裂土,皆兼 于古之诸侯,而君贱其爵,臣耻其位,莫有安志,其故 何也?法同郡县,无成国之制故也。今之建置,宜使率 由旧章,一如古典。然人心系常,不累十年,好恶未改, 情愿未移。臣之愚虑,以为宜早创大制,迟回众望,犹 在十年之外。然后能令君臣各安其位,荣其所蒙,上 下相“持,用成藩辅。如今之为,适足以亏天府之藏,徒 弃谷帛之资,无补镇国卫上之势也。古者封建既定, 各有其国,后虽王之子孙,无复尺土,此今事之必不 行者也。若推亲疏,转有所废,以有所树,则是郡县之 职,非建国之制。今宜豫开此地,令十世之内,使亲者 得转处近。十世之远,近郊地尽,然后亲疏相维,不得 复如十世之内。然犹树亲有所,迟天下都满,已弥数 百千年矣。今方始封而亲疏倒施,甚非所宜。宜更大 量天下土田方里之数,都更裂土分人,以王同姓,使 亲疏远近不错其宜,然后可以永安。”古者封国,大者 不过土方百里,然后人数殷众,境内必盈其力,足以 备充制度。今虽一国周环近将千里,然力实寡,不足 以奉国典,所遇不同,故当因时制宜,以尽事适。今宜 令诸王国容少而军容多,然于古典所应有者,悉立 其制,然非急所须,渐而备之,不得顿设也。须车甲器 械既具,群臣乃服彩章;仓廪已实,乃营宫室;百姓已 足,乃备官司;境内充实,乃作礼乐。惟宗庙社稷则先 建之。至于境内之政,官人用才,自非内史、国相命于 天子,其馀众职及死生之断、谷帛资实、庆赏刑威、非 封爵者,悉得专之。今臣所举二端,盖事之大较,其所 不载,应在二端之属者,以此为率。今诸国本一郡之 政耳,若备旧典,则官司以数,事所不须,而以虚制损 实力。至于庆赏刑断,所以卫下之权,不重则无“以威 众人而卫上。”故臣之愚虑,欲令诸侯权具,国容少而 军容多,然亦终于必备。今事为宜。周之建侯,长享其 国,与王者并,远者仅将千载,近者犹数百年。汉之诸 王,传祚仅至曾、元。人性不甚相远,古今一揆,而短长 甚违,其故何耶?立意本殊而制不同故也。周之封建, 使国重于君,公侯之身轻于社“稷,故无道之君不免 诛放;敦兴灭继绝之义,故国祚不泯;不免诛放,则群 后思惧,后嗣必继,是无亡国也。”诸侯思惧,然后轨道, 下无亡国,天子乘之,理势自安,此周室所以长在也。 汉之树置君国,轻重不殊,故诸王失度,陷于罪戮,国 随以亡。不崇兴灭继绝之序,故下无固国。下无固国, 天子居上,势孤无辅,故奸臣擅朝,易倾大业。今宜反 汉之弊,修周旧迹。国君虽或失道,陷于诛绝,又无子 应除。苟有始封支嗣,不问远近,必绍其祚。若无遗类, 则虚建之。须皇子生,以继其统,然后建国无灭。又班 固称“诸侯失国,亦由网密”,今又宜都宽其检。且建侯 之理,本经盛衰。大制都定,班之群后,著誓丹青,书之 玉版,藏之金匮,置诸宗庙,副在有司。寡弱小国,犹不 可危,岂况万乘之主,承难倾之邦而加其上,则自然 永久居重固之安,可谓根深华岳而四维之也。臣愚 愿陛下置天下于自安之地,寄大业于固成之势,则 可以无遗忧矣。今阎闾少名士,官司无高能,其故何 也?清议不肃,人不立德,行在取容,故“无名士;下不专 局,又无考课;吏不竭节,故无高能。无高能则有疾世

事,少名士则后进无准,故臣思立吏课而肃清议。”夫
考证
欲富贵而恶贫贱,人理然也。圣王大谙物情,知不可

去,故直同公私之利,而诡其求道,使夫欲富者必先 由贫,欲贵者必先安贱,安贱则不矜,不矜然后廉耻 厉守;贫者必节欲,节欲然后操全。以此处务,乃得尽 公。尽公者,富贵之徒也。为无私者,终得其私,故公私 之利同也。今欲富者,不由贫自得富;欲贵者,不安贱 自得贵。公私之涂既乖,而人情不能无私。私利不可 以公得,则恒背公而横务。是以风节日颓,公理渐替。 人士富贵,非孰道之所得。以此为政,小在难期。然教 颓来既久,难反一朝。又世放都靡,营欲比肩,群士浑 然,庸行相似,不可顿肃,甚殊黜陟也。且教不求尽善, 善在抑尤,同侈之中,犹有甚泰。使夫昧适情之乐者, 损其显荣之贵,俄在不鲜之地;约己洁素者,蒙俭德 之报,列于清官之上。二业分流,令各有蒙。然俗放都 奢,不可顿肃。故臣私虑,愿先从事于渐也。天下至大, 万事至众,人君至少,同于天日,故非垂听所得周览。 是以圣王之化,执要而已,委务于下,而不以事自婴, 分职既定,无所与焉,非惮日昃之勤,而牵于逸豫之 虞,诚以政体宜然,事势致之也。何则?夫造创谋始,逆 暗是非,以别能否,甚难察也。既以施行,因其成败,以 分功罪,甚易识也。易识在考终,难察在造始。故人君 恒居其易则安,人臣不处其难则乱。今陛下每精事 始而略于考终,故群吏虑事,怀成败之惧;轻饰文采, 以避目下之谴重,此政功所以未善也。今人主能恒 居易执要以御其下,然后人臣功罪形于成败之征, 无逃其诛赏。故罪不可蔽,功不可诬。功不可诬则能 者劝,罪不“可蔽,则违慢日肃。”此为国之大略也。臣窃 惟陛下圣心,意在尽善,惧政有违,故精事始以求无 失。又以众官胜任者少,故不委务,宁居日昃也。臣之 愚虑,窃以为欲尽善,故宜考终。何则?精始难校故也。 又群官多不胜任,亦宜委务,使能者得以成功,不能 者得以著败。败著可得而废,功成可得遂任,然“后贤 能常居位以善事,暗劣不得以尸禄害政。如此不已, 则胜任者渐多,经年少久,即群司遍得其人矣。”此校 才考实,政之至务也。今人主不委事仰成,而与诸下 共造事始则功罪难分;下不专事,居官不久,故能否 不别。何以验之?今世士人决不悉良能也,又决不悉 疲软也。然今欲举一忠贤,不知所赏,求一负败,不知 所罚。及其免退,自以犯法耳,非不能也;登进者自以 累资及人间之誉耳,非功实也。若谓不然,则当今之 政,未称圣旨,此其征也。陛下御今法,为政将三十年, 而功未日新,其咎安在?古人有言:“琴瑟不调,甚者必 改而更张。”凡臣所言,诚政体之常,然古今异宜,所遇 不同。陛下纵未得尽仰成之理,都委务于下。至于事 应奏御者,蠲除不急,使要事得精,可三分之二。古者 六卿分职,冢宰为师,秦汉已来,九列执事,丞相都总。 今尚书制断,诸卿奉成,于古制为重,事所不须。然今 未能省,并可出众事付外寺,使得专之,尚书为其都 统,若丞相之为。惟立法创制,死生之断,除名流徙,退 “免大事,及连度支之事,台乃奏处”,其馀外官皆专断 之,岁终台阁课功校簿而已。此为九卿造创事始,断 而行之。尚书书主赏罚绳之,其势必愈考成司非而 已。于今亲掌者动受成于上,上之所失,不得复以罪 下,岁终事功不建,不知所责也。夫监司以法举罪,狱 官案劾尽实,法吏据辞守文,大较虽“同,然至于施用 监司,与夫法狱体宜小异。狱官唯实,法吏唯文,监司 则欲举大而略小。何则?夫细过微阙谬妄之失,此人 情之所必有,而悉纠以法,则朝野无全人,此所谓欲 理而反乱者也。故善为政者,纲举而网疏,纲举则所 罗者广,网疏则小必漏,所罗者广则为政不苛,此为 政之要也。而自近世以来,为监司者,类大纲不振,而 微过必举。微过不足以害政,举之则微而益乱,大纲 不振则豪彊横肆,豪彊横肆则百姓失职矣。此错所 急而倒所务之由也。”今宜令有司反所常之政,使天 下可善化及,此非难也。人主不善碎密之案,必责犯 彊,举尤之奏,当以尽公,则害政之奸自然禽矣。夫大 奸犯政而乱兆庶之罪者类出富彊,而豪富者其力 足惮,其货足欲。是以官长顾势而顿笔,下吏纵奸,惧 所司之不举,则谨密网以罗微罪。使奏劾相接,状似 尽公,而挠法不亮固已在其中矣。非徒无益于政体, 清议乃由此而益伤。古人有言曰:“君子之过,如日之 蚀焉。”又曰:“过而能改。”又曰:“不贰过。”凡此数者,皆是贤 人君子不能无过之言也。苟不至于害政,则皆天网 之所漏,所犯在甚泰,然后王诛所必加。此举罪浅深 之大例者也。故君子得全美以善事,不善者必夷戮 以警众,此为政诛赦之准式也。何则?所为贤人君子, 苟不能无过,小疵不可以废其身,而辄绳以法,则愧 于明时。何则?虽有所犯,轻重甚殊于士君子之心,受 责不同而名不异者。故不轨之徒,得引名自方,以惑 众听。因名可乱,假力取直,故清议益伤也。凡举过弹 违,将以肃风论而整世教。今举小过,清议益颓,是以圣人深识人情而达政体。故其称曰:“不以一眚掩大 德。”又曰:“赦小过,举贤才。”又曰:“无求备于一人。”故冕而 前旒,充纩塞耳,意在善恶之报,必取其尤,然后简而 不漏,大罪必诛,法禁易全也。何则?害法在犯尤,而谨 搜微过,何异放兕豹于公路,而禁鼠盗于隅隙。古人 有言:“𫓧钺不用而刀锯日弊,不可以为政。”此言大事 缓而小事急也。时政所失,少有此类,陛下宜反而求 之,乃得所务也。夫权制不可以经常,政乖不可“以守 安。”此言攻守之术异也。百姓虽愚,望不虚生,必因时 而发。有因而发,则望不可夺;事变异前,则时不可违。 明圣达政,应赴之速,不及下车,故能动合事机,大得 人情。昔魏武帝分离天下,使人役居户,各在一方,既 事势所须,且意有曲为,权假一时,以赴所务,非正典 也。然逡巡至今,积年未改,百姓“虽身丁其困,而私怨 不生。诚以三方未悉荡并,知时未可以求安息故也。 是以甘役如归,视险若夷。至于平吴之日,天下怀静, 而东南二方六州郡兵,将士武吏戍守江表,或给京 城运漕,父南子北,室家分离,咸更不宁。又不习水土, 运役勤瘁,并有死亡之患,势不可久。此宜大见处分, 以副人望。”魏氏“错役,亦应改旧。”此二者各尽其理,然 黔首感恩怀德,讴吟乐生,必十倍于今也。自董卓作 乱以至今,近出百年,四海勤瘁,丁难极矣。六合浑并, 始于今日,兆庶思宁,非虚望也。然古今异宜,所遇不 同,诚亦未可以希遵在昔,放息马牛。然使受百役者 不出其国,兵备待事其乡,实在可为。纵复不得悉然 “为之,苟尽其理,可静三分之二,吏役可不出千里之 内。”但如斯而已,天下所蒙,已不訾矣。政务多端,世事 之未尽理者,难遍以疏举。振领总纲,要在三条:“凡政 欲静,静在息役,息役在无为;仓廪欲实,实在利农,利 农在平籴。为政欲著信,著信在简贤,简贤在官久,官 久非难也。”连其班级,自非才宜,不得傍转,以终其课, 则事善矣。平籴已有成制,其未备者可就,国足则谷 积矣。无为匪他,却功作之勤,抑似益而损之利,如斯 而已,则天下静矣。此三著既举,虽未足以厚化,然可 以为安有馀矣。夫王者之利,在生天地自然之财,农 是也。所立为指于此,事诚有功益,苟或妨农,皆务所 息,此悉似益而损之谓也。然今天下自有事所必须, 不得止己。或用功甚少,而所济至重,目下为之,虽少 有废,而计,终已大益。农官有十百之利,及有妨害,在 始如未急,终作大患,宜逆加功,以塞其渐。如河汴将 合,沉莱苟善,则役不可息。诸如此类,亦不得已已。然 事患缓急,权计轻重,自非近如此类,准以为率,乃可 兴为。其馀皆务在静息。然能善算轻重,权审其宜,知 可兴可废,甚难了他,自非上智远才,不干此任。夫创 业之美,勋在垂统,使夫后世蒙赖以安。其为安也,虽 昏犹明,虽愚若智。济世功者,实在善化之为,要在静 国。至夫修饰官署,凡诸作役,务为恒伤,过泰不患不 举,此将来所不须于陛下而自能者也。至“于仰蒙前 绪,所凭日月者,实在遗风,系人心馀烈,匡幼弱而令 勤所不须,以伤所凭,钧此二者,何务孰急?”陛下少垂 恩回虑,详择所安,则大理尽矣。世之私议,窃比陛下 于孝文,臣以为圣德隆杀,将在乎后,不在当今。何则? 陛下龙飞凤翔,应期践祚,有创业之勋矣。扫灭彊吴, 奄征南海,又有之矣。以天“子之贵,而躬行布衣之所 难,孝俭之德,冠于百王,又有之矣。履宜无细,动成轨 度,又有之矣。若善当身之政,建藩屏之固,使晋代久 长,后世仰瞻遗迹,校功考事,实与汤、武比隆,何孝文 足云?”臣之此言,非臣下褒上虚美常辞,其事实然。若 所以资为安之理,或未尽善,则恐良史书勋,不得远 尽弘美,甚“可惜也。然不可使夫知政之士得参圣虑, 经年少久,终必有成。愿陛下少察臣言。”又论肉刑,见 《刑法志》。诏答曰:“得表陈封国之制,宜加古典;任刑齐 法,宜复肉刑;及六州将士之役,居职之宜,诸所陈闻, 具之知卿乃心为国也。动静数以闻。”元康初,从淮南 王允入朝,会诛杨骏,颂屯卫殿中,其夜,诏以颂为三 公尚书,又上疏论律令事,为时论所美。久之,转吏部 尚书。建九班之制,欲令百官居职希迁,考课能否,明 其赏罚。贾郭专朝,任者欲速,竟不施行。及赵王伦之 害张华也,颂哭之甚恸,闻华子得逃,喜曰:“茂先,卿尚 有种也!”伦党张林闻之大怒,惮颂持正而不能害也。 孙秀等推崇伦功,宜加九锡,百官莫敢异议,颂独曰: “昔汉之锡魏,魏之锡晋,皆一时之用,非可通行。今宗 庙乂安,虽嬖后被退,势臣受诛,周勃诛诸吕而尊孝 文,霍光废昌邑而奉孝宣,并无九锡之命,违旧典而 习权变,非先王之制。九锡之议,请无所施。”张林积忿 不已,以颂为张华之党,将害之。孙秀曰:“诛张、裴,已伤 时望,不可复诛”颂,林乃止。于是以颂为光禄大夫,门 施行马。寻病卒,使使者吊祭,赐钱二十万,朝服一具, 谥曰贞。中书侍郎刘沉议,“颂当时少辈,应赠开府”,孙 秀素恨之,不听。颂无子,养弟和子雍早卒,更以雍弟 诩子𨻳为适孙,袭封。永康元年,诏以颂诛贾谧,督摄众事有功,追封梁邹县侯,食邑千五百户。颂弟彪,字 仲雅,参安东军事。伐吴,获张悌,累官积弩将军。及武 库火,彪建计断屋,得出诸宝器。历荆州刺史。次弟仲, 字世混,历黄门郎、荥阳太守,未之官,卒。初,颂嫁女临 淮陈矫,矫本刘氏子,与颂近亲,出养于姑,改姓陈氏。 中正刘友讥之,颂曰:“舜后姚虞、陈、田,本同根系,而世 皆为婚,《礼》律不禁。今与此同义,为婚可也。”友方欲列 上,为陈骞所止,故得不劾。颂问明法掾陈默、蔡畿曰: “乡里谁最屈?”二人俱云:刘友屈。颂作色呵之。畿曰:“友 以私议冒犯明府为非。”然乡里公论称屈。友辟公府 掾,尚书郎、黄沙御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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