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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古今图书集成/明伦汇编/皇极典/第190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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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伦汇编 皇极典 第一百八十九卷 钦定古今图书集成
明伦汇编 第一百九十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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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古今图书集成明伦汇编皇极典

 第一百九十卷目录

 登极部汇考十六

  唐一高祖武德一则

皇极典第一百九十卷

登极部汇考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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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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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祖武德元年五月甲子以唐王受隋禅即皇帝位按唐书高祖本纪高祖讳渊字叔德姓李氏陇西成纪人也其七世祖暠当晋末据秦凉以自王是为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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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昭王。暠生歆,歆为沮渠蒙逊所灭。歆生重耳,魏弘 农太守。重耳生熙,金门镇将戍于武川,因留家焉。熙 生天赐,为幢主。天赐生虎,西魏时赐姓大野氏,官至 太尉,与李弼等八人佐周代魏有功,皆为柱国,号“八 柱国家。”周闵帝受魏禅,虎已卒,乃追录其功,封唐国 公,谥曰襄。襄公生昺,袭封唐公,隋安州总管、柱国大 将军。卒,谥曰仁。仁公。生高祖于长安,体有三乳,性宽 仁,袭封唐公。隋文帝独孤皇后,高祖之从母也,以故 文帝与高祖相亲爱。文帝相用,复高祖姓李氏,以为 千牛备身。事隋谯、陇二州刺史。大业中,历岐州刺史, 荥阳楼烦二郡太守,召为殿内少监、卫尉少卿。炀帝 征辽东,遣高祖督运粮于怀远镇。杨元感将反,其兄 弟从征辽者皆逃归,高祖先觉以闻,炀帝遽班师,以 高祖为弘化留守以御元感,诏关右诸郡兵皆受高 祖节度。是时隋政荒,天下大乱,炀帝多以猜忌,杀戮 大臣。尝以事召高祖,高祖遇疾,不时谒。高祖有甥王 氏在后宫,炀帝问之,王氏对以疾。炀帝曰:“可得死否?” 高祖闻之益惧,因纵“酒纳赂”以自晦。十一年,拜山西、 河东慰抚大使,击龙门贼马端儿,射七十发皆中,贼 败去,而敛其尸以筑京观,尽得其箭于其尸。又击绛 州贼柴保昌,降其众数万人。突厥犯塞,高祖与马邑 太守王仁恭击之,隋兵少,不敌。高祖选精骑二千为 游军,居处饮食随水草如突厥,而射猎驰骋,示以闲 暇。别选善射者,伏为奇兵。敌见高祖,疑不敢战,高祖 乘而击之,突厥败走。十三年,拜太原留守,击高阳、历 山飞贼甄翟儿于西河,破之。是时炀帝南游江都,天 下盗起,高祖子世民知隋必亡,阴结豪杰,招纳亡命, 与晋阳令刘文静谋举大事。计已决而高祖未之知, 欲以情告,惧不见听。高祖留守太原,领晋阳宫监,而 所善客裴寂为副监。世民阴与寂谋,寂因选晋阳宫 人私侍高祖。高祖过寂饮酒,酒酣从容,寂具以大事 告之,高祖大惊。寂曰:“正为宫人奉公,事发当诛,为此 耳。”世民因亦入白其事,高祖初阳不许,欲执世民送 官,已而许之,曰:“吾爱汝,岂忍告汝邪!”然未有以发。而 所在盗贼益多,突厥数犯边,高祖兵出无功。炀帝遣 使者执高祖诣江都,高祖大惧。世民曰:“事急矣,可举 事。”已而炀帝复驰使者,赦止高祖,其事遂已。是时刘 武周起马邑,林士弘起豫章,刘元进起晋安,皆称皇 帝。朱粲起南阳,号楚帝;李子通起海陵,号楚王;邵江 海据岐州,号新平王;薛举起金城,号西秦霸王;郭子 和起榆林,号永乐王;窦建德起河间,号长乐王;王须 拔起恒定,号漫天王;汪华起新安;杜伏威起淮南,皆 号“吴王”;李密起巩,号魏公;王德仁起邺,号太公;左才 相起齐郡,号博山公;罗艺据幽州,左难当据泾,冯盎 据高、罗,皆号总管。梁师都据朔方,号大丞相;孟海公 据曹州,号录事;周文举据淮扬,号“柳叶军”;高开道据 北平,张长愻据五原,周洮据上洛,杨士林据山南,徐 圆朗据兖州,杨仲达据豫州,张善相据伊汝,王要汉 据汴州,时德叡据尉氏,李义满据平陵,綦公顺据青 莱,淳于难据文登,徐师顺据任城,蒋弘度据东海,王 薄据齐郡,蒋善合据郓州,田留安据章丘,张青特据 济北,臧君相据海州,殷恭邃据舒州,周法明据永安, 苗海潮据永嘉,梅知岩据宣城,邓文进据广州,俚酋 杨世略据循、潮,冉安昌据巴东,甯长真据郁林,其别 号诸盗,往往屯聚山泽。而刘武周攻汾阳宫,高祖乃 集将吏告曰:“今吾为留守,而贼据离宫,纵贼不诛,罪 当死,然出兵必待报。今江都隔远,后期奈何?”将吏皆 曰:“国家之利,可专者公也。”高祖曰:“善。”乃募兵,旬日间 得众一万副。留守虎贲郎将王威、虎牙郎将高君雅 见兵大集,疑有变谋,因祷雨晋祠,以图高祖。高祖觉 之,乃阴为备。五月甲子,高祖及威、君雅视事,开阳府 司马刘政会告威、君雅反,即坐上执之。丙寅,突厥犯 边,高祖令军中曰:“人告威君雅召突厥,今其果然。”遂 杀之以起兵。遣刘文静使突厥,约连和。六月,己卯,传 檄诸郡称义兵,开大将军府,置三军,以子建成为陇

西公,左领军大都督,左军隶焉;世民为炖煌公,右领
考证
军大都督,右军隶焉;元吉为姑臧公,中军隶焉;裴寂

为长史,刘文静为司马,石艾县长殷开山为掾,刘政 会为属;长孙顺德、王长谐、刘弘基、窦琮为统军,开仓 库,赈穷乏。七月壬子,高祖杖白旗誓众于野,有兵三 万。以元吉为太原留守。癸丑,发太原。甲寅,遣将张纶 徇下离石、龙泉、文城三郡。丙辰,次灵石,营于贾胡堡。 隋虎牙郎将宋老生屯于霍邑,以拒义师。丙寅,隋鹰 扬府司马李轨起武威,号“大凉王。”八月辛巳,败宋老 生于霍邑。丙戌,下临汾郡。辛卯,克绛郡。癸巳,次龙门, 突厥来助。隋骁卫大将军屈突通守河东,绝津梁。壬 寅,冯翊贼孙华、土门贼白元度皆具舟以来逆。九月 戊午,高祖领太尉,加置僚佐,以少牢祀河,乃济。甲子, 次长春宫。丙寅,陇西公建成、刘文静屯永丰仓,守潼 关。炖煌公世民自渭北徇三辅。从父弟神通起兵于 鄠。柴“氏妇,高祖女也,亦起兵于司竹”,皆与世民会。“郿 贼丘师利、李仲文、盩厔贼何潘仁、向善思,宜君贼刘 炅等”皆来降,因略定鄠、杜。壬申,高祖次冯翊。乙亥,炖 煌公世民屯阿城,陇西公建成自新丰趋霸上。丙子, 高祖自下邽以西,所经隋行宫苑籞悉罢之,出宫女 还其家。十月辛巳,次长乐宫,有众二十万。隋留守卫 文昇等奉代王侑守京城。高祖遣使谕之,不报,乃围 城。下令曰:“犯隋七庙及宗室者,罪三族。”丙申,隋罗山 令萧铣自号梁公。十一月丙辰,克京城。命主符郎宋 公弼收图籍,《约法》十二条,杀人、劫盗、背军叛者死。癸 亥,遥尊隋帝为太上皇,立代王为皇帝,大赦,改元义 宁。甲子,高祖入京师,至朝堂,望阙而拜。隋帝授高祖 假黄钺、使持节、大都督内外诸军事、大丞相、录尚书 事,进封唐王。以武德殿为丞相府,下教曰:“令视事于 虔化门。”十二月,癸未,隋帝赠唐襄公为景王,仁公为 元王;夫人窦氏为唐国妃,谥曰穆。以建成为唐国世 子,世民为唐国内史。徙封秦国公元吉为齐国公。丞 相府置长史、司录以下官。赵郡公孝恭徇山南。甲辰, 云阳令詹俊徇巴蜀。二年正月丁未,隋帝诏唐王“剑 履上殿,入朝不趋,赞拜不名,加前后羽葆鼓吹。”戊午, 周洮降。戊辰,世子建成为左元帅,秦国公世民为右 元帅,徇地东都。二月己卯,太常卿郑元璹定樊、邓,使 者马元规循荆、襄。三月己酉,齐国公元吉为太原道 行军元帅。乙卯,世民徙封赵国公。丙辰,隋右屯卫将 军宇文化及弑太上皇于江都,立秦王浩为皇帝。吴 兴郡守沈法兴据丹阳,自称江南道总管。乐安人卢 祖尚据光州,自称刺史。戊辰,隋帝进唐王位相国,总 百揆,备九锡。唐国置丞相等官,立四庙。四月己卯,张 长愻降。五月乙巳,隋帝“命唐王”冕十有二旒,建天子 旌旗,出警入跸。甲寅,王德仁降。戊午,隋帝逊于位,以 刑部尚书萧造、司农少卿裴之隐奉皇帝玺绂于唐 王,三让乃受。武德元年五月甲子,即皇帝位于太极 殿,命萧造兼太尉,告于南郊,大赦,改元。“赐百官庶人 爵一级,义师所过,给复三年,其馀给复一年。”

按《创业起居注》,初,帝自卫尉卿转右骁卫将军,奉诏 为太原道安抚大使,郡文武官治能不称职者,并委 帝黜陟选补焉。河东已来兵马,仍令帝征发讨捕所 部盗贼。隋大业十二年,炀帝之幸楼烦时也。帝以太 原黎庶,陶唐旧民,奉使安抚,不逾本封,因私喜此行, 以为天授,所经之处,示以宽仁,贤智归心,有如影响。 炀帝自楼烦远至雁门,为突厥始毕所围,事甚平。城 之急,赖太原兵马及帝所征兵声势继进,故得解围。 仅而获免,遂向东都,仍幸江都宫。以帝地居外戚,赴 难应机,乃诏帝率太原部兵马,与马邑郡守王仁恭 北备边。朔尝与突厥相遇,帝击大破之,突厥收其所 部,不敢南入。时有贼帅王漫天别党众逾数万,自号 《历山飞》,结营于太原之南境上党西河,京都道路断 绝。炀帝后十三年,敕帝为太原留守,仍遣兽贲郎将 王威、兽牙郎将高君雅为副。帝遂私窃喜甚,而谓第 二子秦王等曰:“唐固吾国,太原即其地焉。今我来斯, 是为天与。与而不取,祸将斯及。然《历山飞》不破,突厥 不和,无以经邦济时也。”既而《历山飞》众数不少,劫掠 多年,巧于攻城,勇于力战。南侵上党,已破将军慕容 将军罗侯之兵;北寇太原,又斩将军潘长文首。频胜 两将,所向无前。于是帝率王威等及河东、太原兵马 往讨之,于河西雀鼠谷口与贼相遇,帝所向摧陷,斩 级获生,不可胜数。而馀贼党老幼男女数万人,并来 降附。于是郡境无虞,年谷丰稔,感帝恩德,若亢阳之 逢膏雨焉。后突厥知帝已还太原,仁恭独留无援,数 侵马邑。帝遣副留守高君雅将兵与仁恭并力拒之。 仁恭等违帝指踪,遂为突厥所败。既而隋主远闻,以 帝与仁恭不时捕寇,纵为边患,遂遣司直驰驿系帝 而斩仁恭。帝自以姓名著于《图箓》。太原王者所在,虑 被猜忌,因而祸及,颇有所晦。时皇太子在河东,独有 秦王侍侧耳。谓王曰:“隋历将尽,吾家继膺符命。不早 起兵者,顾尔兄弟未集耳。今遭羑里之厄,尔昆季须 会盟津之师,不得同受孥戮,家破身亡,为英雄所笑王泣而启帝曰:“芒砀山泽,是处容人,请同汉祖,以观 时变。”帝曰:“今遇时来,逢兹锢絷,虽睹机变,何能为也。 然天命有在,吾应会昌,未必不以此相启。今吾励谨, 当敬天之诫,以卜兴亡。自天祐吾,彼焉能害天必亡 我,何所逃刑。”尔后数日,果有诏使驰驿而至,释帝而 免仁恭各依旧检校所部。炀帝之幸江都也,所在路 绝,兵马讨掩,来往不通信使,行人无能自达。惟有使 自江都至于太原,不逢劫掠,依程而至,众咸异焉。初, 使以夜至太原,温颜将宿于城西门楼上,首先见之, 喜其灵速报兄彦弘,驰以启帝。帝时方卧,闻而惊起, 执彦弘手而笑曰:“此后馀年,实为天假。”退谓秦王曰: “吾闻惟神也,不行而至,不疾而速。此使之行,可谓神 也。天其以此使促,吾当见机而作。”雄断英谟,从此遂 定。帝素怀济世之略,有经纶天下之心,接待人伦,不 限贵贱,一面相遇,十数年不忘;山川冲要,一览便忆, 远近承风,咸思托附。仍命皇太子于河东潜结英俊, 秦王于晋阳密招豪友。太子及王,俱禀圣略,倾财赈 施,卑身下士。逮乎鬻缯博徒,监门厮养,一技可称,一 艺可取,与之抗礼,未尝云倦。故得士庶之心,无不至 者。十三年,岁在丁亥,正月丙子夜,晋阳宫西北有光, 夜明,自地属天,若大烧火,飞焰炎赫,正当城西龙山 上,直指西南,极望竟天。俄而山上当童子寺,左右有 紫气如虹,横绝火中,上冲北斗,自一更至三更而灭。 城上守更人咸见而莫能辨之,皆不敢道。大业初,帝 为楼烦郡守时,有望气者云西北干门有天子气,连 太原甚盛。故隋主于楼烦置宫,以其地当东都西北, 因过太原,取道龙山,观风俗行幸以厌之云。后又拜 代王为郡守以厌之。二月,己丑,马邑军人刘武周杀 太守王仁恭,据其郡而自称天子,国号定杨。帝闻而 叹曰:“顷来群盗遍于天下,攻略郡县,未有自谓王侯 者焉。而武周竖子,生于塞上,一朝欻起,轻窃大名,可 谓陈涉、狐鸣为沛公驱除者也。”三月,丁卯,武周南破 楼烦郡,进据汾源宫。帝谓官僚曰:“兵可戒严,城可守 备,粮可赈给,三者当今废一不可。”乃以王威兼任太 原郡丞,为人清恕,令与晋阳宫监裴寂相知,检校仓 粮,赈给军户口。高君雅当守高阳,得无失脱,遣巡行 城池及捍御器械,以兵马铠仗、战守事机,召募劝赏, 军民征发,皆须决于帝。太原左近,闻帝部分募兵备 边,所在影赴,旬日之顷,少长得数千人。兵司总帐以 闻,请安营处。帝指兴国寺曰:“勤王之师,不谋而至,此 其兴国者焉,宜于此寺安处。”恐威雅猜觉,亦不之阅 问,私谓秦王等曰:“纪纲三千,足成霸业,处之兴国,可 谓嘉名。”仍遣密使往蒲州催追皇太子等。是月也,朔 方郡人梁师都又杀郡官而称天子。初,帝遣兽牙郎 将高君雅与马邑守王仁恭防遏突厥,雅违帝旨,失 利而还。帝恐炀帝有责,便欲据法绳雅。雅是炀帝旧 左右,虑被猜嫌,忍而弗问。雅性庸佷,不知惭屈,帝甚 得太原内外人心,瞻仰龙颜,疑有异志,每与王威密 伺帝隙。有乡长刘龙者,晋阳之富人也,先与宫监裴 寂引之谒帝,帝虽知其微细,亦接待之以招客。君雅 又与龙相善,龙感帝恩眄,窃知雅等密意,具以启闻。 帝谓龙曰:“此辈下愚,暗于时事,同恶违众,必自毙也。 然卿能相报,深有至诚。幸勿有多言,我为之所。”夏五 月,癸亥夜,帝遣长孙顺德、赵文恪等率兴国寺所集 兵五百人,总取秦王部分,伏于晋阳宫城东门之左 以自备。甲子旦,命晋阳县令刘文静导开阳府司马 刘正会辞告高君雅、王威等与北蕃私通,引突厥南 寇。帝集文武官僚,收威等系狱。丙寅,而突厥数万骑 抄逼太原,入自罗郭北门,取东门而出。帝分命裴寂、 文静等守备,诸门并令大开,不得辄闭,而城上不张 旗帜,守城之人不许一人外看,亦不得高声示以不 测。突厥夜遁。帝手疏《与突厥书》曰:“何所闻而来,何所 见而去?自去自来,岂非天所为也?我知天意,故不遣 追;汝知天意,亦须同我。当今隋国丧乱,苍生困穷,若 不救济,总为上天所责。我今大举义兵,欲宁天下,远 迎主上,还共突厥和亲,更似开皇之时,岂非好事!且 今日陛下虽失可汗之意,可汗宁忘高祖之恩也?若 能从我,不侵百姓,征伐所得子女玉帛,皆可汗有之。 必以路远,不能深入,见与和通,坐受宝玩,不劳兵马, 亦任可汗一二便宜,任量取中。遣使者驰驿送”启。始 毕,得书大喜。其部达官等曰:“唐公自作天子,我则从 行,觅大勋赏,不避时热。”即以此意作书报帝。帝开书 叹息久之,曰:“非有天命,宁岂如此?但孤为人臣须尽 节,主忧臣辱,当未立功。欲举义兵,欲戴王室,大名自 署,长恶无君,可谓阶乱之人,非复尊隋之事。本虑兵 行以后,突厥南侵,屈节连和,以安居者。不谓今日所 报,更相要逼,乍可绝好,无从所劝。”突厥之报帝书也, 谓使人曰:“唐公若从我语,即宜急报,我遣大达官往 取进止。”官僚等以帝辞色懔然,莫敢咨谏。兴国寺兵 知帝未从突厥所请,往往偶语曰:“公若更不从突厥, 我亦不能从公。”裴寂、刘文静等知此议,以状启闻。帝作色曰:“公等并是隋臣,方来共事,以此劝孤,臣节安 在!”裴寂等对曰:“傥使伊、吕得尽诚于桀、纣,即不为汤、 武之臣;寂等改以事君,不敢拘于小节。”帝曰:“事不师 古,鲜能克成。诸贤宜更三思,以谋其次。”六月,己卯,太 子与齐王至自河东,帝懽甚,裴寂等乃因太子、秦王 等入启,请依伊尹放太甲,霍光废昌邑故事,废皇帝 “而立代王,兴义兵以檄郡县,改旗帜以示突厥,师出 有名,以辑中外。”帝曰:“如此所作,可谓掩耳盗钟。事机 相迫,不得不尔。虽失意于后主,幸未负于先帝。众议 既同,孤何能易。所恨元首丛脞,股肱堕哉。”欷歔不得 已,裴寂等曰:“文皇传嗣,后主假权,杨素亡国丧家,其 来渐矣。民怨神怒,降兹祸乱,致天之罚,理亦其宜。”于 是遣使以众议驰报突厥,始毕依旨。即遣其柱国康 鞘利、级失热寒特勤达官等送马千匹来太原交市, 仍许遣兵送帝往西京,多少惟命。康鞘利将至,军司 以兵起甲子之日,又《符谶》尚白,请建武王所执白旗, 以示突厥。帝曰:“诛纣之旗,牧野临时所仗,未入西郊, 无容预执,宜兼以绛”杂半续之。诸军槊旛皆放此。营 壁城垒,幡旗四合,赤白相映若花园。开皇初,太原童 谣云:“法律存,道德在,白旗,天子出东海。”常亦云:“白衣 天子。”故隋主恒服白衣,每向江都,拟于东海。常修律 令,笔削不停,并以彩画五级木坛,自随以事道。又有 《桃李子歌》曰:“桃李子,莫浪语。黄鹄绕山飞,宛转花园 里。”案李为国姓,桃当作陶,若言陶唐也。配李而言,故 云桃花园宛转属旌幡,汾晋老幼,讴歌在耳,忽睹灵 验,不胜懽跃。帝每顾旗幡,笑而言曰:“花园可尔,不知 黄鹄如何?吾当一举千里,以符冥谶。”自尔已后,义兵 日有千馀集焉。二旬之间,众得数万。裴寂等启曰:“义 军渐大,宜有司存,官僚所统,须有肄属。”帝曰:“布衣之 士,或假名窃位。孤实将军,居唐大宇,近舍于此,更欲 何求!”裴寂等请进位大将军,以隆府号,不乖古今,权 藉威名。帝曰:“卿以二立相期,欲孤为霍光之任。威在 将军,何关大也!必须仍旧,亦任加之。署置府僚长史 已下,功次取之,量能受职。”裴寂等又请置诸军并兵 士等总号。帝曰:“诸侯三军,《春秋》所许。孤今霸业,差拟 晋文,可作三军,分置左右,谋简统帅,妙选其人。诸军 既是义兵,还可呼为义士。昔周武克殷,义士非其薄 德,况今未有所克,敢忘义士者乎?”太原辽山县令高 斌廉,拒不从命,仍遣使间行往江都,奏帝举兵。炀帝 恶李氏据有太原,闻而甚惧,乃敕东都、西京严为备 御,西河不时送款。帝曰:“辽山守株,未足为虑。西河绕 山之路,当吾行道,不得留之。”六月甲申,乃命大郎、二 郎率众取之,除程命赍三日之粮。时文武官人并未 署置军中,以次第呼太子、秦王为大郎、二郎焉。临行, 帝语二儿曰:“尔等少年,未之更事,先以此郡观尔所 为,人具尔瞻,咸宜勉力。”大郎、二郎跪而对曰:“儿等早 蒙弘训,禀教义方,奉以周旋,不敢失坠。家国之事,忠 孝在焉。故从严令,事须称旨,如或有违,请先军法。”帝 曰:“尔曹能尔,吾复何忧?”于时义师初会,未经讲阅,大 郎等虑其不攻,以军法为言。三军闻者,人皆自肃。兵 向西河,大郎、二郎在路,一同义士,等其甘苦,齐其休 息。风尘警急,身即前行。民间近道果菜已上,非买不 食。义士有窃取者,即遣求主为还价,亦不诘所窃之 人。路左有长老,或进蔬食壶浆者,重伤其意,非其所 见,军人等同分,未尝独受。如有牛酒馈遗,案舆来者, 劳而遣之,曰:“此隋法也,吾不敢颇虑前人有限。”遂为 终日不食以谢之。于是将士见而感悦,人百其勇。至 西河城下,大郎、二郎不甲,亲往喻之,城外欲入城人 无问男女小大,并皆放入城内。既见义军宽容,至此 咸思奔赴。唯有郡丞高德儒,执迷不反,己丑以兵临 之,飞梯才进,众皆争上。郡司法书佐朱知瑾等,从城 上引兵而入,执德儒以送军门。德儒即隋之见鸾人 也。大郎二郎等数之曰:“卿逢野鸟,谬道见鸾,佞惑隋 侯以为祥瑞,赵高指鹿为马,何相似哉!义兵今奖王 室,理无不杀赵高之辈,仍命斩焉。自外不戮一人,秋 毫不犯。”往还九日,西河遂定师归。帝闻喜曰:“以此用 兵,天下横行可也。”是日,即定入关之策。癸巳,以世子 为陇西公,为左领军大都督,左三统军等隶焉;二郎 为炖煌公,为右领军大都督,右三统军等隶焉。世子 乃为太原郡守,命裴寂、刘文静为大将军府长史、司 马,以殷开山、刘正会、温大雅、唐俭、权弘寿、卢阶、思德 平、武士彟等为掾属、记室、参左等官,以鹰扬王长阶、 姜宝谊、扬毛、京兆长孙顺德、窦琮、刘弘基等分为左 右统军、副统军,自外文武职员,随才铨用。其平旦,有 僧俗姓李氏,获白雀而献之。至日未时,又有白雀来 止帝牙前树上,左右复捕获焉。明旦,有紫云见于天, 当帝所坐处,移时不去。既而欲散,变为五色,皆若龙 兽之象。如此三朝,百姓咸见。文武谒贺,帝皆抑而不 受。丙申,突厥柱国康鞘利等并马而至,舍之于城东 兴国元坛。丁酉,帝引康鞘利等礼见于晋阳宫东门 之侧,舍,受始毕所送书信,帝为貌恭,厚加飨贿。鞘利等大悦,退相谓曰:“唐公见我能屈意敬人者,人皆敬 爱。天下敬爱,必为人主。我等见之,人不觉自敬。”从此 以后,帝每见鞘利等,愈加敬畏。其马千匹,唯市好者 而取其半。已而高阳郡灵寿贼帅《郄士陵》以其党数 千人款附,即授镇东将军,封燕郡公,仍置“镇东府,具 补僚属,以招抚山东郡县。”乙巳,康鞘利等还蕃,乃命 司马刘文静报,使并取其兵。秋七月壬子,以四郎元 吉为太原郡守,留守晋阳宫,文武后事并委焉。义师 欲西入关,移营于武德南。癸丑,将引帝立军门,仗白 旗大号誓众。帝性简质大度,豁如前代,自矜远嫌之 事,皆以恕实行之,不为欺绐,自然反经合义,妙尽机 权。其义士等各以名到先后为次第,汎加宣惠、绥德 二尉官。帝谓行之等曰:“吾未特为此官,示宣行惠,知 绥抚以德,使远者知有征无战,见我心焉。”是夕,次于 清源,牧马置营,皆据高险,老弱樵采,丁壮休息,虞候 觇守之地,飞鸟不通,勿论人也。帝乃将世子及敦煌 公等率家僮十数,巡行营幕次,比器仗精粗,坐卧饮 食,粮禀升斗,马驴饥饱,逮乎仆隶,皆亲阅之。如有不 周,即令从人借助,亦不责所属典司。顾谓二儿曰:“天 下神器,圣人大宝,非符命所属。大功济世,不可妄居。 所以纳揆试艰虞,登帝位,栉风沐雨,夏会诸侯,自时 厥后,膺图甚众,启基创业,未有无功而得帝王者也。 吾生自公宫,长于贵戚,牧州典郡,少年所为。晏乐从 容,懽娱事极。饥寒贱役,见而未经;险阻艰难,闻而不 冒。在兹行也,并欲备尝,如弗躬亲,恐违天旨。尔等从 吾,勿欲懈怠。今欲不言而治,故无所尤。庶愚者悦我 宽容,智者惭而改过。”世子及敦煌公请曰:“经纶机务, 一日万端,取决英谟,四方辐辏,麾下驱驰,儿等承之。 自馀常事,请付司存,巨细以闻,恐疲神思。”又虑将佐 等不被委任,颇以自疑。帝曰:“是何言与!是何言与!远 近不附,爵赏不行,吾之责也;摧锋蹈刃,斩将搴旗,尔 之务也;深沟高垒,谈笑从容,将吏之逸也。吾忧责尔, 急于务逸乐,推下功名,与之贤,自当内省,不贤,吾无 所愧。然晋阳从我,可谓同心之人,俱非致命之士。汉 初有萧、曹而无尔辈,今我有尔辈而无萧、曹,天道平 分,乃复如是。行矣自爱,吾知尔怀。”自是以后,记室奉 命,宣旨称教,部伍间事,给付一物,军书羽檄,赏罚科 条,接抚初附,慰悦远近。帝或口陈事绪手疏,意谓发 言折中,下笔当理,非奉进旨,所司莫能裁答。义旗之 下,每日千有馀人,请赏论勋,告冤申屈,附文希旨,百 计千端,来众如云,观者如堵。帝处断若流,尝无疑滞, 人人得所,咸尽懽心,皆叹神明,谓为天下主也。壬寅, 遣通议大夫张纶等率师经略离石、龙泉、文成等诸 郡。丙辰,至于西河,引见民庶等,礼敬耆老,哀抚茕独, 赈贷穷困,擢任贤能,平章狱讼,日昃而罢,罔有所遗。 顾谓左右曰:“向之五条,惟皇要道,聪明文思,以之建 极。孤所以自强不息,为义兵之先声也。”仍自注授老 人七十已上通议朝请、朝散三大夫等官。教曰:“乞言 将智,事属高年,耄耋杖乡,礼宜优异。老人等年馀七 十,匍匐垒壁,见我义旗,懽逾击壤。筋力之礼,知不可 为;肉帛之资,虑其多阙,式如荣秩,以赒其养。节级并 如前授。自外当土豪隽,以资除授,各有差。官之大小, 并帝自手注,量才叙效,咸得厥宜,口问功能,笔不停 辍,所司唯给告身面已尔。”后遂为恒式。帝特善书,工 而且疾,真草不拘常体,而草迹韶媚可爱。尝一日注 授千许人,官更案遇得好纸,走笔若飞,食顷而讫。得 官人“等不敢取告符乞宝神笔之迹”,遂各分所授官 名而去。乙丑,张纶等下离石郡,其太守杨子崇为乱 兵所害。崇即后主从弟也,颇有学识性理,帝甚惜之。 崇性怯而无谟,故及于难。入自雀鼠谷,次于灵石县。 壬戌,霖雨甚,顿营于贾湖堡,去霍邑五十馀里。此县 西北抗汾水,东拒霍太山,守险之冲,是为襟带。西京 留守。代王遣骁将、兽牙郎将宋老生率精兵二万拒 守,又遣左武候大将军屈突通将辽东兵及骁果等 数万馀人据河东,与老生相影响。仍命临汾以东诸 郡所在军民城守,并随便受老生、屈突等征发。帝闻 而笑曰:“亿兆离心,此何为也?老生乳臭,未知师老之 谋;屈突胆薄,尝无曲突之虑。自防轻敌,二子有之。阃 外相时,俱非其事。且屈突尝破元感,时人谓其能兵, 老生数胜群盗,自许堪当勍敌。无识之徒,因相謟附, 谓其必能制我,不遣援兵。我若缓以持之,彼必以吾 为怯,出其不意,不过一两月间,并当擒之,吾无忧也。” 于时秋霖未止,道路泥深,帝乃命府佐沈叔安、崔善 为等,间遣羸兵往太原,更运一月粮,以待开霁。甲子, 有白衣野老,自云霍太山遣来诣帝请谒。帝弘达至 理,不语神怪,逮乎佛道,亦以致疑,未之深信,门人不 敢以闻。此老乃伺帝行营路左拜见。帝戏谓之曰:“神 本不测,卿何得见?卿非神类,岂共神言。”野老对曰:“某 事山祠,山中闻语,遣语大唐皇帝云:若往霍邑,宜东 南傍山取路,八月初雨止,我当为帝破之,可为吾立

祠广也。”帝试遣案行,傍山向霍邑,道路虽峻,兵枉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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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城中不见。若取大路,去县十里,城上人即遥见兵

来。帝曰:“行逢滞雨,人多疲湿,甲仗非精,何可令人远 见?且欲用权谲,难为之朽。”山神示吾此路,可谓指踪, 雨霁有征,吾从神也。然此神不“欺赵襄子,亦应无负 于孤。”顾左右笑以为乐。丙寅,突厥始毕使达官级失 特勤等先报:“已遣兵马上道,计日当至。”己巳,荥阳贼 帅李密遣使送款,致书请与帝合从。帝大悦,谓大郎、 二郎等曰:“桀贼南柔,强寇北附,所忧此辈。今并归心 主上,志在过江,京都忧死不暇,天下可传檄而定,何 乐如之!”初,李密与杨元感同逆,感诛而密亡命投东 郡贼帅翟让,让知密是蒲山公之子,颇读《汉书》,纳而 礼之,推为谋主。密以百姓饥敝,说来据洛口仓,屯守 武牢之险。密自复旧,封为魏公,号翟让为司徒公。让 所部兵,并齐济间渔猎之手,善用长枪华驺、龙厩细 马,所向江都者,多为让所劫,故其兵锐于他贼。加以 密是逃刑之人,同守冲要,隋主以李氏当王,又有《桃 李》之歌,谓密应于符谶,故不敢西顾,尤加惮之。密虽 为让所推,恐其图己,恭俭自励,布衣蔬食,所居之室, 积书而已,子女珍玩,一无所取,账贷贫乏,敬礼宾客, 故河、汴间绝粮之士,多往依之。密又形仪眇小,让弗 之忌,遂谋杀让而并其众。密以炀帝不来,翟让已死, 坐对敖仓,便有自矜之志。作书与帝,以天下为己任, 屡有大言,其书多不录,大略云:欲帝为盟津之会,殪 商辛于牧野,执子婴于咸阳,其旨以杀后主,执代王 为意。帝览书抵掌,谓所亲曰:“密夸诞不达天命,适所 以为吾拒东都之兵,守成皋之厄,更觅韩、彭,莫如用 密。宜卑辞推奖,以骄其志,使其不虞于我。得入关据 蒲津而屯永丰,阻崤函而临伊洛,东看群贼鹬蚌之 势,吾然后为秦人之渔父矣。”记室承旨报《密书》曰:“顷 者昆山火烈,海水群飞,赤县丘墟,黔黎涂炭。布衣戍 卒,耰锄棘矜,争帝图王狐鸣蜂起。翼翼京洛,强弩围 城,膴膴周原,僵尸满路。主上南巡,泛胶舟而忘返;匈 奴北炽,将被发于伊川,辇上无虞,群下结舌,大盗移 国,莫之敢指。忽焉至此,自贻伊戚。七百年之基,穷于 二世。周齐以往,书契以还,邦国沦胥,未有如斯之酷 者也,则我高祖之业,几坠于地。吾虽庸劣,幸承馀绪, 出为八使,入典八屯,位未为高,足成非贱。素餐当世, 僶俛叨荣,从容平勃之间,谁云不可?但颠”而不扶,通 贤所责。主忧臣辱,无义徒然。等袁公而流涕,极贾生 之恸哭。所以仗旗投袂,大会义兵,绥抚河朔,和亲蕃 塞,共匡天下,志在尊隋。以弟见机而作,一日千里。鸡 鸣起舞,豹变先鞭。御宇当涂,聿来中土。兵临郏鄏,将 观周鼎;营屯敖仓,酷似汉王。前遣简书,屈为唇齿。今 辱来旨,莫我肯顾。天生蒸民,必有司牧,当今为牧,非 子而谁?老夫年逾知命,愿不及此,欣戴大弟攀鳞附 翼,惟冀早膺图箓,以宁兆庶。宗盟之长,属籍见容,复 封于唐,斯足荣矣。殪商辛于牧野,所不忍言;执子婴 于咸阳,非敢闻命。汾晋左右,尚须安辑,盟津之会,未 暇卜期。今日銮舆南幸,恐同《永嘉》之势。顾此中原,鞠 为茂草,兴“言感叹,实疚于怀。脱知动静,迟数贻报,未 面虚襟,用增劳轸。名利之地,锋镝纵横,深慎垂堂,勉 兹鸿业。”密得帝书,甚悦,示其部下曰:“唐公见推,天下 不足定也。”遂注意东都,无心外略。刘文静之使蕃也, 来迟而突厥兵马未至。时有流言者云突厥欲与武 周南入,乘虚掩袭太原。帝集文武官人及大郎、二郎 等,而谓之曰:“以天赞我,而言,应无此势;以人事见机 而发,无有不为此行。遣吾当突厥武周之地,何有不 来之理?诸公意谓何?”议者以老生、突厥相去不遥,李 密谲诳,奸谋难测,突厥见利则行,武周事胡者也。“太 原一都之会,义兵家属在焉。愚夫所虑,伏听教旨。”帝 顾谓大郎、二郎等曰:“尔辈如何?”对曰:“武周位极而志 满,突厥少信而贪利,外虽相附,内实相猜。突厥必欲 远离太原,宁肯近亡马邑!武周悉其此势,必未同谋。 又朝廷既闻唐国举兵,忧虞不暇,京都留守,特畏义 旗,所以骁将精兵,鳞次在近。今若却还,诸军不知其 故,更相恐动,必有变生。营之内外,皆为勍敌。”于是突 厥、武周不谋同“至。老生屈突,追奔竞来,进阙图南,退 穷自北,还无所入,往无所之,畏溺先沉,近于斯矣。且 今来禾菽被野,人马无忧,坐足有粮,行即得众。李密 恋于仓米,未遑远略。老生轻躁,破之不疑,定业取威, 在兹一决。诸人保家爱命,所谓言之者也。儿等捐躯 力战,可谓行之者也。耕织自有其人,请无他问。”雨罢 “进军。若不杀老生而取霍邑,儿等敢以死谢。”帝喜曰: “尔谋得之,吾其决矣。三占从二,何藉舆言?懦夫之徒 几败,乃公事耳。”丙子,太原运粮人等至。八月己卯,霖 止。帝指霍太山而言曰:“此神之语,信而有征。封内名 山,礼许诸侯有事。”乃命所部乡人设祠致祭焉。庚辰, 命诸军曝行装,整铠仗。辛巳,且发引,取傍山道而趋 霍邑七十馀里。初行雾甚,俄而秋景澄明。帝谓大郎、 二郎曰:“今日之行,在卿两将,景色如此,天似为人。唯 恐老生怯而不战,闭门城守,其若之何?”大郎、二郎启帝曰:“老生出自寒微,勇而无智,讨捕小盗,颇有声名。 今来居此,必当大蒙赏劳。若不出战,死在不疑,轻骑 挑之,无忧不出。如其固守,便可诬其相引,谬为诚节。 彼无识解,不知远大,为其左右,体悉凡庸,群小相猜, 自成疑阻。无妨密相表奏,不废传首。京都小慧之人, 思此解事。以此量之,来战不惑。”帝曰:“老生不能逆战 贾胡,吾知无能为也。尔等筹之,妙尽其实。”是日未时, 帝将麾下左右轻骑数百,先到霍邑城东去五六里, 以待“步兵至。”方欲下营,且遣大郎、二郎各将数十骑, 逼其城,行视战地。帝分所将人为十数队,巡其城东 南而向西南,往往指麾,似若安营而攻城者。仍遣殷 开山急追马步等后军。老生在城上,遥见后军欲来, 真谓逼其城置营,乃从南门、东门两道引兵而出,众 将三万许人。帝虑其背城,不肯远斗,乃部勒所将骑 兵马左右军,大郎领左军,拟屯其东门,二郎将右军, 拟断其南门之路。仍命小缩,伪若避之。既而老生见 帝兵却,谓为畏己,果引兵更前,去城里馀而阵。殷开 山等所追步兵,前军统到方阵,以当老生。中军后军 相续而至。未及战,帝命大郎、二郎依前部分,驰而向 门。义兵齐乎而前,红尘暗合,鼓未及动,锋刃已交,响 若山崩,城楼皆振。帝乃传言“已斩宋老生所部。”众闻 而大乱,舍仗而走,争奔所出之门。门已,大郎、二郎先 所屯守,悬门不发,老生取入不得,城上人下绳引之, 老生攀绳欲上,去地丈馀,军头卢君谔所部人等跳 跃,及而斩之,传首诣帝。于是兵随所向奋击,禁不可 止,数里之间,血流蔽地,僵尸相枕,日欲将落。帝见战 士心锐,仍命登城。时无攻具,肉薄而上,自申至酉,遂 平霍邑。帝视战地,怆然谓左右曰:“河东已来,孤之所 使,百姓见义,旗有诚节。老生所逼,至于涂炭。乱兵之 下,善恶不分,火烧昆山,谁论玉石?无妨死人之内,大 有赤心于我者也。取来不得,及此战亡,生未被”知,没 有馀恨,静而思之,良深痛惜。从今已去,当以文德来 之,不复用兵戈矣。其破霍邑攻战人等,有勋者并依 格赏受事。不逾日,惟有徒隶一色。勋司疑请教曰:“义 兵取人,山藏海纳,逮乎徒隶,亦无弃者。及著勋绩,所 司致疑,览其所请,可为太息。岂有矢石之间,不辩贵 贱,庸勋之次,便有等差。以此论功,将何以劝!黥而为 王,亦何妨也!赏宜从重,吾其与之。诸部曲及徒隶征 战有功勋者,并从本色勋授。”壬午,帝引霍邑城内老 生,文武长幼见而劳之曰:“老生之外,孤无所咎。纵卿 不诚于孤,亦当以赤心相仰。”乃节级授官,与元从人 齐等。其丁壮胜兵者,即遣从军,配左右领军大都督, 还取其同邑同党,自相统处之,不为疑异。俘降之徒, 不胜喜跃,欣若再生。其有关中人欲还者,即授五品 散官放还。内外咸悦,咸思报效。仍命葬宋老生以本 官之礼。自是以后,未归附者,无问乡村堡坞,贤愚贵 贱,咸遗书招慰之,无有不至。其来诣军者,帝并节级 授朝散大夫以上官。至于逸民道士,亦请效力。教曰: “义旗拨乱,庶品来苏,类聚群分,无思不至。乃有出自 青溪,远辞丹灶,就人间而齐物,从戎马以同尘。咸愿 解巾,负兹羁鞢,虽欲勿用,重违其请。逸民道士等诚 有可嘉,并依前授。”人或以授官太高谏帝者,帝曰:“不 吝爵赏,汉氏以兴;比屋可封,唐之盛德。吾方稽古,敢 不遵行。天下之利,义无独飨。率土皆贵于我,岂不益 尊乎!且皇隋败坏,各归于此。雁门解围之效,东都援 台之勋,在难即许授大夫,免祸则惟加小尉,所以士 无斗志,将有堕心。版荡分崩,至于今日。覆车明鉴,谁 敢效尤!然亦使外寇觊觎之徒,尝授无过此也。又加 官慰抚,何如?用兵杀戮,好生任赏,吾觉其优,当以不 日而定天下,非卿等小见所及。”丙戌,入临汾郡,劳抚 任用,郡内官民,一如霍邑。庚寅,宿于绛郡西北之鼓 山。此山帝为讨捕大使时,旧停营所,故逗而宿焉,去 绛十馀里,绛城不下。是日晓,鼓山西北有大浮云,色 或紫或赤,似华盖楼阙之形。须臾,有暴风吹来向营, 而临帝所居帐上。帝指绛城而谓傍侍曰:“风云如此, 见从彼何,不达之甚!”仍命厨人明日下城而后进食。 辛卯,帝观兵于绛城,将士等争欲先登,因而纵上,自 卯及巳,遂取之,而食于正平县令李安远之宅。通守 陈叔达已下,面缚请罪,并舍而不问,待之如初,馀依 临汾郡部分。癸巳,至于龙门县。刘文静、康鞘利等来 自北蕃,突厥五百人,马二千匹从鞘利等至。帝喜其 兵少而来迟,藉之以关、陇。谓刘文静曰:“吾巳及河,突 厥始至,马多人少,甚惬本怀。”先是,帝使时,于此县界 见河水清,皇太子又于此界获元狐于,往县西南宴 见鞘利,并与县内道俗等叙旧极懽。丙申,至汾阴,遗 书招冯翊贼帅孙华。华所部强兵至,馀数千,积年劫 掠,非常富实,泺水以北,莫敢当之。帝书到,华喜而从 命。己亥,进营停于壶口,分遣诸军问津。水滨之人,具 舟争进,日有数百,仍署水军焉。辛丑,太原获青石龟 形,文有丹书四字,曰“李治万世。”齐王遣使献之,翠石 丹文,天然映彻,上方下锐,宛若龟形,神工器物,见者咸惊奇异。帝初弗之信也,乃令水渍磨以验之。所司 浸而经宿,久磨其字,愈更鲜明。于是内外毕贺。帝曰: “上天明命,贶以万吉,恭承休祉,须安万方。孤以寡德, 宁堪预此?既为人下,不容以之颁告。宜以少牢祀石 龟,而爵送龟人,用彰休庆。”是日,又有获嘉禾而献者, 《教》曰:“嘉禾为瑞,闻诸往策,逮乎唐氏,世有兹祥。放勋 获之于前,叔虞得之于后。孤今纠合,复逢灵贶,出自 兴平,来因善乐。休征伟兆,何其美与!顾循虚薄,未堪 当此,呈形之处,须表天休。送嘉禾人兴平孔善乐,宜 授朝散大夫,以旌嘉应。”壬寅,孙华率其腹心,轻骑数 十,至自郃阳。华年馀弱冠,言容质直,帝见而轻之。华 每殷勤诚款,请先立效。帝乃厚加抚遇,甚得其情。谓 华曰:“卿能渡河远来相见,吾当贵卿,不减邓仲华也。 关中卿辈不少,名并劣卿。卿今率先从我,群雄当相 继而至。”于是拜华左光禄大夫,封武乡县公,加冯翊 郡守。从其来者,仍委华以次授官,颁赐各有差,仍命 华先济为西道主人。华大悦而去。仍命左右统军王 长谐、刘弘基,并左领军大都督府长史陈演寿等,率 师次华而渡,据河西岸以待大兵。九月,乙卯,张纶自 离石道下龙泉、文城等郡,获文城太守莘公郑元璹, 送焉。帝见元璹,释而遣之。初,王长谐、刘弘基、陈演寿 之济河也,帝诫之曰:“屈突通今在河东,精兵不少,相 去五十馀里而不敢来,足验人情不为之用。然通虽 不武,久在戎行,守法惧罪,终无坐位,不妨伺便,时相 邀袭,宜为之备,以折要冲。通若不入关,河东自然归 我,分兵向彼,我即击其河东。通若全兵守城,卿其绝 其桥道,可谓前扼其喉,后抚其背,首尾相救,非通所 堪。若不走之,必成擒矣。吾且按兵,观其进退。”至是,通 闻孙华导长谐等渡河,果遣兽牙郎将桑显和率骁 果精骑数千人,夜驰掩袭长谐等军营。谐及孙华等 奉教备预,故并觉之,伺和赴营,设伏分击,应时摧散, 追奔至于饮马泉,斩首获生,略以千计。显和走入河 东城,仅以身免,仍撤断蒲津桥。帝闻而谓官属曰:“屈 突遣兵此行,事不获已。今若进逼围之,必不敢出。使 刘弘基、孙华等至关门,断其行路,然后吾于壶口朝 服济河,利涉大川,斯之谓矣。”戊午,帝亲率诸军围河 东郡,分遣大郎二郎、长史裴寂勒兵各守一面。帝登 城东原上,西望城内所为屈突,果不敢出兵,闭门自 守。城高甚峻,不易可攻。帝观义士等志,试遣登之,南 面千馀人,应时而上。时值雨甚,帝命旋师。军人既得 上城,遂不时速下。帝曰:“屈突宿卫旧人,解安阵队,野 战非其所长,婴城善为捍御。我师常胜,人必轻之,骁 锐先登,恐无还路。今且示威而已,未是攻城之时。杀 人得城,如何可用!”乃还,命诸将移营河渚。文武将佐 等已下定河北,众馀十数万,今欲入关,请兼置公府, 观领太尉,增选僚属。帝曰:“兵临蒲坂,诸君欲以舜职 见推,此意可知。未烦如此。必为僚属增府,任从,便宜 加置。”于是复领太尉。丙辰,冯翊太守萧造率官属举 郡归义相继有华阴县令李孝常据永丰仓,遣子弟 妹夫窦轨等送款,仍便应接河西关上兵马。又京兆、 万年、醴泉等诸县皆遣使至。帝曰:“吾未济者,正须此 耳。今既事办,可以济乎?”乃命所司以少牢祀河。庚申, 率诸军以次而渡。甲子,舍于朝邑长春宫,三秦士庶, 衣冠子弟,郡县长吏,豪族弟兄,老幼相携来者如市。 帝皆引见亲劳问,仍节级授官。教曰:“义旗济河,关中 响应,辕门辐凑,赴者如归。五陵豪杰,三辅冠盖,公卿 将相之绪馀,侠少良家之子弟,从吾投刺,咸畏后时”, 扼腕连请帮助识别此字。“争求立效,縻之好爵,以永今朝。”于是秦人 大悦,更相语曰:“真吾主也,来何晚哉!”咸愿前驱,以死 自效。丙寅,遣世子陇西公将司马刘文静,统军王长 谐、姜宝谊、宝琮诸军数万人,屯永丰仓,守潼关,备他 盗。慰抚使人窦轨等受节度焉。遣敦煌公率统军刘 弘基、长孙顺德、杨毛等诸军数万人往高陵道,定泾 阳、云阳、武功、盩、厔、鄠诸县等慰抚使人掾殷开山等 受节度焉。先是,帝从弟赵兴公神通起兵鄠县,有众 数千,闻义旗渡河,遣使迎帝,又贼帅李仲文遣兄仲 威送款。仲文则魏密之从父也,以密反于荥阳,缘坐 亡命,招集无赖,抄劫郿县之间,众将四五千。盩厔贼 帅何潘儿、向善志等,亦各率众数千归附宜君,贼帅 刘旻又率其党数千人降。帝并以不次封《遗书》劳之, 仍令各于当界率众,便受敦煌公部署。旬日间,京兆 诸贼四面而至,相继归义,罔有所遗,商农工贾,各安 其业。京城留守代王及尚书卫文昇、将军阴世师、京 兆丞骨仪等,以帝威德遐振,民愿所从,恐京邑之人, 一旦去尽,乃闭门拒守,运粮入宫。帝闻而叹曰:“吾既 平戎于王,翼尊隋室,欲立孺子以报高皇。今被见疑, 拒不相纳,方知邵奭不悦于周旦。非徒言耳,阴卫群 小,负我之深。”己巳,帝之蒲津,观河东城;庚午,南过永 丰仓。是夜,宿于临晋、泺、渭合流之处。将渡渭津,人以 见船朽破,不堪帝渡。及于泺水上流数十里,更取好 船,苦于水浅沙碛相次,船行不进,忧怖不知所为。其夜三更,天甚晴霁,忽然觉水暴长数尺,逆流而上,船 泛深波,得达津次。及明帝登船欲渡,乃见逆流不已。 津司以闻,众咸骇异,以为光武滹沱之冰,无以异此, 并于舟中拜贺。帝曰:“此偶然耳,吾何德以堪之!”乃命 所司以少牢祀泺、渭,并有事于华山。帝至仓所劳军, 见箱廪填实,铭题数多,喜谓从者曰:“千里远来,急于 此耳。此既入手,馀复何论?食之与兵,今时且足,信出 于己。久行诸将俱谨备守,无为他虑。”未下马,仍开仓 大赈饥民。辛未,还宫。壬申,进屯冯翊郡,过旧宅,飨告 五庙,礼也。初,周、齐战争之始,周太祖数往同州,侍从 达官,隋便各给田宅。景皇帝与隋太祖并家于州治。 隋太祖宅在州城东南,西临大路。景皇帝宅居州城 西北,而面泺水,东西相望,二里之间。数十年中,两宅 俱出,受命之主,相继代兴,时人所见,开辟已来,未之 有也。乙亥,敦煌公至盩厔,所过诸县及诸贼界,莫不 风驰草靡,裹粮卷甲,唯命是从。遣使启帝,请期日赴 京。帝曰:“屈突东行,不可西归无路。观吾成败,方有所 之,不可为虞矣。”乃命陇西公量简仓上精兵,自新丰 道趋长乐离宫,令敦煌公率新附诸军,自鄠县道屯 长安故城,至并各听教迨。上郡、睢阴以北,咸遣使归 款。丙子,大军西引,历下、邽,过栎阳。路左所有炀帝行 宫园苑及宫人等,并罢之。教曰:“大业已来,巡幸过度, 宿止之处,好依山水。经兹胜地,每起离宫,峻宇雕墙, 亟成壮丽,良家子女,充牣其间,怨旷感于幽明,縻费 极于民产,替否迭进,将何纠逖!驰道所有宫室,悉宜 罢之。其宫人等并放还亲属。”冬,十月,辛巳,帝至灞上, 仍进营,停于大兴城春明门之西北,与陇西、敦煌等 二公诸军二十馀万众会焉。帝勒诸军各依垒壁,勿 入村居,无为侵暴,若无兵者,恭以俟命。代王与留守 卫文昇、阴世卿等,以义兵多而且肃,不令而齐,门防 转严,拒守愈固,信使不通,告喻事绝。帝虽每遣使至 城下,申以尊隋夹辅之意。愚人俗吏,不达变通,暗于 事机,往而无报如此。向经旬日,诸将相率启帝曰:“京 城不启,此是隋运其亡。天既亡之,非人能复。违天弃 日,劳师费粮,坐守愚夫,恐非长策。请进围之,以观其 意。”帝曰:“兵缠象魏,矢及黄屋,人其谓我何哉?”诸将对 曰:“无成王之主,不得行周公之事。又恐巨猾之徒,知 义兵已定,关中来争形胜,请更思之。”帝乃逡巡,未有 报。京兆旧贼帅等,并以家近帝城,不预元从耻无功, 乃各率所部兵分地逼城而上。帝虑其轻脱失利,辛 卯,命二公各将所统兵往为之援。京城东面,南面,陇 西公主之;西面北面,敦煌公主之。城中见而失色,更 无他计,惟冀屈突及东都救援而已。甲午,关中群帅 等各请率骁锐登城,二公莫之能止。时帝在春明门 外,闻而驰入,舍于罗郭安兴坊以镇之。甲辰,诸军各 竞造攻具以临城,帝又未之许。二公及文武所司等 固请曰:“太原以来,所过未尝经宿,长驱四塞,罕有不 克之城。今至京师,不时早定,玩敌致寇,以挫兵锋。又 虑初附之人私轻太原之兵,无能为也。此机不小,请 速部分。”帝曰:“弘弩长戟,吾岂不许?用之所冀内外共 知,以安天下。”斯志不果。此外任“诸公,从民所欲,然七 庙及代王并宗室支戚,不得有一惊犯。”乃下教:“有违 此者,罪及三族。”于是诸军各于所部营分角修攻战 之具,云梯竞耸,楼橦争高,百道齐来,千里并进,绕京 竹木,歼于斯矣。十一日丙辰昧爽,咸自逼城。帝闻而 驰往,欲止之而弗及,才至景风门,东面军头雷永吉 等巳先登而入,守城之人分崩。帝乃遣二公率所统 兵,依城外部分,封府库,收图籍,禁掳掠。军人勿杂,勿 相惊恐,太仓之外,他无所干。吏民安堵,一如汉初入 关故事。代王先在东宫,乃奉迎居于大兴后殿。是日 帝还,移营舍于长乐宫浐川上。先是,隋主以枭灭作 逆,掘其坟垄而洿其室,阴世师、《骨仪》等遂以为恒准。 乃令京兆郡访帝之五庙茔域所在,并发掘焉。帝以 此憾之,言必流涕。戊午,收阴世师、骨仪、崔毗伽、李仁 政等,并命陇西公斩于朱雀街道。以不从义而又愎 焉,馀无所问。京邑士女,懽娱道路,华夷观听,相顾欣 欣。乃命太常促择吉日,告高庙,定尊位,立代王之礼。 文武将佐等议请曰:“天厌隋德,历数在唐,讴歌在路, 被于遐迩。兵起晋阳,远定秦雍,百馀日间,廓清帝宅。 神武之速,此谓若飞,非天启圣,孰能如是!昔汉高入 关,不即自王;项羽后至,悔无所及。公虽卑以自牧,须 安天下。”佥议请依符谶,上尊号,帝愀然改容曰:“举兵 之始,本为社稷,社稷有主,孤何敢二?刘季不立子婴, 所以屈于项羽。孤今尊奉世嫡,复何忧哉!”壬戌,乃率 百僚备羽仪法物,具法驾,迎代王即位,大赦天下,改 大业十二年为义宁元年。复天下,勿出今年租赋,赐 民子孙承后者爵一级。是日,仍遥尊后主为太上皇, 以少帝在,不言废也。义宁元年冬十一月甲子,少帝 以帝为丞相,进封唐王,位在王公上。以武德殿为丞 相府,改教称令。万几百度、礼乐征伐、兵马粮仗、庶绩 群官,并责成于相府。惟郊祀天地、四时禘祫。奏闻,帝固辞不拜。公卿将佐等请曰:“公负孺子当朝,岂得辞 乎!摄政公不入相,王室何依?临兹大节,义无小让。”帝 叹曰:“王家失鹿,遂使狐同老狼。”乃奉诏受册。乙丑,榆 林、灵武、五原、平源、安定诸郡并举城降,并“遣使诣义 军请命。”于是遣书发使慰喻巴、蜀。丙寅,置丞相府长 史已下属官还,以大将军府僚裴寂等依次为之。己 卯,以陇西公为“唐王世子,改封敦煌公为秦国公,四 郎元吉为齐国公,仍改太原留守为镇北府”,总统山 东诸郡。十二月,陇西金城郡奴贼薛举等破贼率唐 弼于扶风,自称天子。初,弼遣使诣帝归款,投状扶风 郡,而为薛举所围。帝遣援兵往扶风,未至,弼党在郡 城外,为举所图,弼遂被郡守窦琎所杀。俄而琎及河 池郡守萧瑀相继归京师,于是拜琎为户部尚书、上 柱国,封燕国公;瑀拜礼部尚书,封宋公。是月也,屈突 通自潼关都尉府欲奔东都,关上刘文静等诸军追 而获焉,送之相府。帝见通,舍而礼之,谓曰:“公以清贞 奉上,臣道不亏,孤所翘心,惟恨得卿之晚。”通拜款。刘 文静等,仍定弘农郡及佐诸县。义宁二年春正月,蜀、 汉及氐、羌所在诸郡雄豪并守长等,奉帝书感悦,竞 遣子弟献款,络绎而至。所司报答,日有百馀,梁、益之 间,宴如也。承诏封丞相长史裴寂为魏国公,司马刘 文静为鲁国公,赵兴公神通为郑国公,永安公孝基 为蜀国公;自馀将佐殷开山、刘弘基已下,并以次封 开国郡公、县公焉。其日令曰:“李密沬趄巩、洛,自许当 涂,王城如毁,忧心孔棘。东都危逼,有若倒悬;西人之 子,理本奔命。其左右大都督府所统诸军,并宜诫严, 以时式遏,有征无战,是谓义师。招谕不从,勿难还也。 初年孟月,春作方兴,不夺农时,宜知其速。”于是以世 子为左元帅,秦王为右元帅,左右二府诸军十馀万 众,引于浐水之北。仍以尚书萧瑀为相府司马,刘文 静为左元帅府长史,尚书窦琎为掾,殷开山为右元 帅府长史、司马。又拜屈突通为上柱国,封蒋国公,检 校行军左右虞候事,军士以下僚佐等皆选知名者 为之,帝亲诣军,劳而誓遣之。二月,涿郡太守艺与 渔阳、上谷、北平、柳城等郡诸官民遣使送款。先是,平 原贼窦建德聚众数万人,充斥河右、渤海、高阳等郡, 大将军府使人张道源所定赵郡、襄国、武安、清河等 郡,至是并陷于贼,道源亦随而没焉。建德遂僣称王, 自号夏国。又南阳朱祭,众有所望,并好食人,自称“可 达汗”,莫知可达汗之名,有何义理,酷害异常。又有贼 萧铣起兵于江陵,于是以华阳公郑元璹为太常卿, 封沛国公,遣将兵出商山、上洛道,定南阳以东诸郡, 并遣使人左领军大都督府司兵马元规慰抚安陆 及荆、襄间。三月,左右二元帅军招谕东都,城门不启, 李密又不敢西寇,时逼农月,遂奉令旋师宜阳、新安 二郡而还。留行军总管史万宝、盛彦师镇宜阳,吕绍 宗、任怀镇新安。少帝以帝功德日懋,天历有归,欲行 禅让之礼,乃进帝为相国,加九锡,赐殊物,加殊礼焉。 册曰:“於戏!维尔假黄钺、使持节、大都督内外诸军事、 录尚书、大丞相、新除相国、总百揆唐王。”夫乾道贞观, 四象所以运行;坤德含弘,万有冯其载育。是以天地 交泰,资始由乎“圣人;阴阳顺成,总己归其元辅,故能 陶甄品物,代彼天工,息四海之群飞,回三灵之掩耀, 百揆时序,五典克从,虽伊尹格于皇天,周公光于四 表,方斯蔑如也。今将受王典册,其敬听朕命。上天不 造,降祸于我国家”,高祖弃盛业而昇龙,太上释宝图 以委御。王室如毁,丧乱弘多,数属道消,时锺代季,郊 “庙绝主,有若缀旒,则我祖宗之业已坠于地矣。”王应 休明之运,从兆人之欲,奉七玺于代邸,飞六辔于周 京,此乃纲我绝维,有大造于皇家者也。曩者塞表省 方,群凶反噬,矢流君侧,围甚平城,沦陷指期,阽危莫 恤。王释位同谋,总伐千里,晨炊蓐食,倍道兼行,匈奴 远迹,乘舆反正,此则王之功也。历山“飞称兵燕赵,妄 假名号,河朔响应,山西屯结,王首启戎行,大歼丑类, 此又王之功也。边寇犯关,驱迫良善,王鞠旅理兵,卷 甲长驾,追奔逐北,扫地无遗,此又王之功也。王威徒 党,潜谋逆乱,外交适裔,内骋奸回,实繁有徒,倾覆宗 社,王收戮凶渠,罪人斯得,此又王之功也。四郊多垒, 三辅倒悬,黄巾示宫阙之名,赤眉为园陵之祸,凶荒 仍岁,荆棘旅庭,王投袂义举,星言电迈,取霍邑如摧 枯,举秦关如反掌,克清河、渭,志存匡复”,此又王之功 也。“北荒獯鬻,事藉羁縻,比者中原多故,龙堆道绝,王 式遏有方,款关请吏,更敦邻睦,复我旧藩”,此又王之 功也。“汾晋地险,逋逃攸聚,山藏川量,负罪稽诛,类马 腾之”乞活,同严尤之尽赦。王怀柔伏叛,杖信示威,交 臂屈膝,申其向化,此又王之功也。河潼转漕,密迩关 畿,京坻委积,由来尚矣。群凶据窃,一鼓而崩,此又王 之功也。京师危迫,奸臣放命,异一相之居内,同四凶 之扇祸。王大誓师旅,兴言感慨,荡清上国,拯厥赘旒, 暴市焚尸,并枭元恶,此又王之功也。上天“贻爱,莫甚 乎人,爰祚圣哲,弼予冲幼,官守司存,社稷有奉,济方割于下垫,《烁员》光于上参”,此又王之功也。唐弼凶竖, 草窃岐阳,吞噬旧邦,侵逼都鄙,王制以御策,观其携 贰,亲离众叛,我尽收之,此又王之功也。华阳黑水,控 接岷、嶓,山川阻深,尽为逋薮,义风所靡,化行江汉,此 又王之功也。薛举崇奸,同“恶相济,僭拟舆服,滔天泯 夏,西土游魂,秦山肆毒,赫斯授律,咸俘丑类,岐、陇齐 筑京观,汧、渭为之不流,此又王之功也。”三蜀奧区,一 都之会,裔民纷杂,蛮陬荒梗,王发一介之使,降咫尺 之书,而灵关洞开,剑阁无隘,此又王之功也。弘农甸 服,襟带河陕,鞠为寇场,连城阻乱,长策远振,不征而 服,此又王之功也。王有济天下之勋,重之以明德,爰 初发迹,肇自鸿阶,峻极比于嵩华,清澜运于溟渤。体 兹将圣,道被如仁,在物不失其宜,含灵咸安其所。春 生夏长,信及四时,地平天成,义兼得一。总万几之务, 因百姓之心,保乂我皇家,弘济乎多难者也。是以济 济多士,庶政缉熙,穆穆四时,要荒式序。激清风以厉 俗,畅和气以调时,神功侔于造化,积德高于垂象。朕 又闻之,先王之宰物也,尊贤尚德,茂赏畴庸,五侯专 征,九命作伯,周襄光锡,桓文是膺,大启南阳,以表东 海。况乃道冠伊稷,功高晋郑,酬勋蔑尔,朕甚惧焉。今 晋授相国,以河内汲郡清河武安魏郡信都高阳平 原赵郡、襄国通前三十郡,增封唐国,锡兹黑土,苴以 白茅,爰定尔邦,用建冢社。昔周邵分陕,咸为保傅;毛、 毕诸侯,入作卿士,内外之任,礼实攸宜。今授相国印 绶,唐王玺绂茅土,金兽符第一至第五,竹使符第一 至第十。相国礼绝群后,任总所司,朝班彝数,宜以事 革。其以相国总百揆,去录尚书之号。上所假黄钺、内 外都督丞相印“绶,又加王九锡。其敬听后命。”以王绳 纪礼度,哀矜折狱,罔不用情,无或迁志。是用锡王“大 辂戎辂各一,元牡二驷。”以王分地敦本,人天是赖,疏 爵务农,所宝惟谷,是用锡王衮冕之服,赤舄副焉。以 王风雅所被,獯戎咸格,阴阳顺理,遐迩宅心,是用锡 王轩悬之乐,六佾之舞。以王翼宣皇道,义声遐畅,三 “才所运,四海攸归;是用锡王朱户以居。以王登贤命 秩,裒德升朝,思帝所难,能官流咏;是用锡王纳陛以 登。以王正色持衡,镕范御下,式遏奸宄,荡清华夏;是 用锡王武贲之士三百人:以王威同夏日,志厉秋霜, 刑厝有期,宽而不漏;是用锡王𫓧钺各一,彤弓一、彤 矢百、玈弓十、玈矢千:以王霜露履践”禋祀恭严,天地 幽通,孝思至感。是用锡王秬鬯一逌,珪瓒副焉。唐国 宜置丞相已下,一遵旧式。“往,钦哉!祗奉大礼,用膺多 福,以光我高祖之休命,可不慎欤!”侍中陈叔达之词也帝,私谓 元从府僚曰:“少帝今时可谓吾家所立,本谓社稷,上 报高祖,冀终隋氏,不失人臣。岂期孺子尚幼,未复明 辟,侥幸之徒,讽其假孤名器,安有至尊羽仪天子之 礼,假诸臣下,何以为国?孤总朝政,此事不得不知。政 由己出,还自锡进,贪天之功,以为己力。孤不欺人,敢 欺天也!”群僚等固请曰:“萧何为相国,鲁公用王礼,前 贤不让,请以为不疑。”帝曰:“两贤遇周汉之初兴,有大 勋于二代。孤属乱离之季世,值隋运之将尽,昏明时 异,授受事殊,拟于其伦,实多惭德。然诸公欲孤行魏 晋之故事,为豹变之鸿渐,聊为吾子扬榷而陈之。曹、 马之兴,不以义举,英雄鼎峙,角逐争衡。无君之人,欲 速大位,逼胁孤寡,假诏自媒”,因九锡而论功,矜百辟 于殊礼,示难进于谦退,思厌塞于群情。故路人咸见 其心,有识呼为狐媚,斯皆兆庶不推,讴歌不属者也。 宋齐蕞尔处于江湖,地当汉之一郡,自称尊号可知。 必以魏晋为模楷,习虞夏而禅让,功微五伯,礼盛二 王。于是阿谀希旨之俦,申敦劝于抗矫;饰非轻薄之 子,骋让辞而“伟毕。未闻桀纣之裔,禅于殷周之初,从 此而言,断可知矣。何轻易天命,以自厚诬?孤每观前 史,见斯事迹,未尝不抚掌而笑。嗤彼群迷,明贤所弃, 见贤思齐,勿循前弊。”时有启帝者,以为即真之渐,旧 事因循,相承作故。帝曰:“孤闻升天无阶,于何为渐?必 如来旨,事转成疑。至若河滨仄陋,泗上亭长,令其位 次受终,未易享国。所问功德何如,谁云位之大小?以 孤堪守关中,能负孺子。见推相国,作镇假王,汉有前 踪,不能违众,欲以曹操、司马炎为例,九锡殊物,赐加 非宜,不愿拟议,亦耻老瞒。同传”公卿闻帝此旨,寤而 厚颜,诣府陈谢。帝又谓之曰:“魏氏以来,革命不少,鸿 儒硕学,世有名臣,佐命兴皇,皆行禅代,不量功业之 本,惟存揖让之容,上下相蒙,遂为故实。宁有汤武,接 于夏殷,不宪章于尧舜,晋魏隔于周汉,翻祖述于勋 华?且尧之禅舜,二圣继踵。舜因让禹,以明尧哲,示天 下为至公,不私己于尊位,故宾虞以后,若脱屣焉。”是 知非尧不能让舜,非舜不能命禹。商周德所不逮,有 拨乱反正之功,顺天行诛,逆取顺守,咸以至诚兼济, 无隐神祇。三五帝王,称兹四圣,英声茂实,飞腾万古。 尧舜不及于子,让德而称帝;汤、武不私于后裔,力取 而为王。故道有降差,名有优劣。然立功立德,亦各一

时。末叶后来,功德无纪,时逢屯否,拥兵窃命,托云辅
考证
政,择立馀孽。顽嚚支庶先被,推崇睿哲,英宗密加夷

戮,“专权任己,逼令让位,虽欲己同于舜,不觉禅者非 尧。贬德于唐虞,见过于汤武,岂不悖哉!魏晋宋齐,为 惑已甚。托言之士,须知得失。”群公退而悦服,私相谓 曰:“相王格论,绝后光前,发明典谟,申理誓诰,可谓君 子一言定八代之荣辱矣。”帝又谓所亲曰:“诸人虽复 见吾言论,仍自不知至理。吾今一匡天下,三分有二, 入关形势,颇似汉高祖。且起军甲子,旗帜已革,如何 更于少帝之处,却受九锡而求殊礼?孺子有知,不容 肯行。此事既成无识,此乃吾自为之立身以来,不欺 暗室,如何今日诬罔天听,所区别帝王,激扬名理,以 惩是古非今之辈”,谬相劝逼。于是惟改丞相府为相 府国,而九锡殊礼并属“诸有司。”是月也,宇文化及兼 弟智及等,并骁果武贲司马龛、监门郎将裴乾通等 谋同逆,因骁果等欲还精锐,遂夜率之而围江都宫, 杀后主于彭城阁。初,骁果兵等,苦于久在江都,咸思 归叛。至是,炀帝知唐据有西京,过江计定,仍先分骁 果往守会稽。诳之,云往东吴催米,故化及等因之而 作难。于是隋主崩问至,帝乃率文武群贤僚佐,从少 帝举哀于大兴后殿。帝哭哀甚。有谏止帝者,帝曰:“吾 为人下丧君,何可不哀!”然亦恨后主不亡于开皇之 末,以延鼎祚耳。化及等本自因思归之众而行杀逆, 及以许公之子为众所推,至是遂僭称尊号,率其同 恶欲入关。以李密断成皋,据洛口,乃图北取黎阳仓, 从白马津而渡。帝乃遣统军张伦将蒲津以东从兵 往魏郡道招慰化及等。继遣淮安王神通往定山东 诸郡,又募犯罪者数千人,听效力赎罪,并张伦等并 是淮安王节度焉。李密闻化及之趣河北,乃分兵遣 别将徐世𪟝等屯黎阳拒守。化及从宛道渡河绝粮, 遂屯于聊城县。淮安王等率众图城,部分失机,行兵 不利,退保魏郡。化及众聚聊城,粮无所出。窦建德知 其穷蹙,遂攻破之,获化及兼弟智及贲以弑逆,并斩 之而徇众。炀帝、萧皇后亦没于贼庭。于是江都宫人、 美女、珍宝、金帛及乎玉玺,并建德有之。不逞之徒,因 说建德“送萧皇后及宫人等,多赍金帛,重赂突厥市 马而求援。少帝年未胜衣,不经师傅,长于妇人之手, 时事茫然;既知炀帝不存,惟求潜逊。”夏,四月,诏曰:“天 祸隋国。大行太上皇遇盗江都,酷甚望夷,衅深骊北。 悯予小子,奄绍丕愆,哀号永感,五情糜溃。仰惟荼毒, 仇复靡申,形影相吊,罔知启处。相国唐王膺期命世, 扶危拯溺,自北徂南,东征西伐,总九合于一匡,决百 胜于千里,纠率华夏,大庇氓黎,保乂朕躬,繄王是赖。 德侔造化,功格苍旻,兆庶归心,历数斯在。屈为人臣, 载违天命。昔在虞夏,揖让相推,苟非重华,谁堪命禹? 当今九服崩离,三灵改卜,大运去矣,请避贤路。兆谋 布德,顾己莫能,私僮命驾,须归藩国。予本代王,及予 而代,天之所废,岂其如是。庶凭稽古之圣,以诛四凶; 幸值惟新之恩,预充三恪。雪耻怨于皇祖,守禋祀为 孝孙,朝闻夕殒,及泉无恨。今遵故事,逊于旧邸。庶官 群后,改事唐朝,宜依前典,趣上尊号。若释重负,感泰 兼怀,假手真人,俾除丑逆。济济多士,明知朕意。”仍敕 有司,“凡是表奏,皆不得以闻。章表不通,理难再请。欲 召公卿议之,渐以”启谕。于是文武将佐裴寂等二千 人不谋同辞,并不肯奉诏,乃相率上疏劝进曰:“臣闻 天下至公,非一姓之独有;圣人达节,与万物而推移。 故五运递兴,百王更王,春兰秋菊,无绝终古。玉疏《石 记》,笔舌纷纶,垂统有光,焕乎宝箓。伏惟陛下,资灵种 德,禀庆至真,固纵惟神,生知乃圣量包乎宇宙,智周 乎”品物,群生涂炭,跻之仁寿,逢百六之厄;创业云雷, 追三五之踪,财成天地,仲夏之半,龙跃晋阳,孟冬伊 始,凤翔灞上。鸿志猬毛之反者,雾委来庭;触柱拔山 之大盗,风驰献款。三晋子弟,共獯猃而陪麾;咸秦豪 杰,连巴蜀而响应。英声西被,懋德东渐,南谐交阯,北 变幽都,躬未戎衣,手不提剑,机务成于雄断,人杰得 于才子,威加四海,功出一门,计极万安,战穷百胜,小 往大来,算无遗策。时未期月,业倍前王,今古代兴,膺 斯拨乱。若兹之举,如兹之速,载籍以来,未之前闻也。 臣等诚欢诚喜,顿首顿首,死罪。窃以陛下承家开国, 积德累功,世济拟于高阳,缵绪盛于周武。载诞烛神 光之异,仪形表玉胜之奇;白雀呈祥,丹书授历,名合 天渊,姓符桃李,君尧之国,靡不则天。《星纪》云“周,奉时 图始,甲子之旦,不俟而脱。起兵西北,势合乘干,我来 自东,位当出震。”至八井深水之图谶,唐唐李树之骁 歌,固以备在人谣,无德而称者也。且夫体非常之道, 立非常之功,实非常之人,有非常之事,不时正位,人 神伫式,“天命不常,惟德是与,迁虞事夏,抑有前规。臣 等敢录旧典,奉上尊号。当今万几旷主,九有困穷,伏 愿降鉴回虑,忧世外己,上顺天心,祗膺允执,俯从人 愿,屈就乐推,变黎庶于时雍,配上帝于宗祀。勿以王 者兼济之功,而为匹夫独美之操。”昔之尧佐,咸大天 工,绩尤著者,嗣飨稷卨播谷之都,馀庆商周;“皋陶好生洽人,今兴。陛下盛德有后,其若是乎!四相、三王,齐 名踵武,千年得一,相继风声。符命所钟,有自来矣。愿 纳缙绅㥪㥪之情,允副亿兆颙颙之望。率土更生,含 灵幸甚。臣等诚惶诚恐,昧死以闻,顿首顿首,死罪,死 罪!”所司以表意奏闻。帝退所奏表,谓奏者曰:“吾固知 如是。”拒而不答。裴寂等进见曰:“昔桀纣虽复不贤,亦 各有子,未闻汤武臣辅之。《龟镜》已见,兹无所疑也。先 人有言曰:‘功盖天下者不赏’。陛下欲让至尊而为臣 下,恐隋朝不然此事。且臣等唐之将佐,茅土大位,受 之唐国,陛下不为唐帝,臣等应须去官。伏愿深思,容 臣等有地。”帝笑曰:“裴公何相逼之深?当为审思。”亦未 之许。裴寂等又依光武长安同舍人强华奉《赤伏符》 故事,言之甚切。帝曰:“所以逡巡至于再三者,非徒推 让,亦恐群公面谀,退为口实。然汉高云:‘诸侯王推高 于寡人以为皇帝位,甚便宜于天下之民,则可矣。孤 亦何能有异之哉’!”于是寂等再拜舞蹈,称万岁而出。 遂与国子博士丁孝乌等数百人,具礼仪,择良日,“以 武德元年岁在戊寅,五月甲子,皇帝即位于太极前 殿,设坛于长安城南,柴燎告天,备羽仪法物,临轩,大 赦天下。改义宁二年为武德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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