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古今图书集成/明伦汇编/皇极典/第288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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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古今图书集成明伦汇编皇极典

 第二百八十八卷目录

 僭号部汇考十四

  晋代僭号九

  南凉秃发乌孤 秃发利鹿孤 秃发傉檀

  西凉李暠 李歆 李恂

  北凉段业 沮渠蒙逊 沮渠牧健

皇极典第二百八十八卷

僭号部汇考十四[编辑]

晋代僭号九[编辑]

南凉秃发乌孤 秃发利鹿孤 秃发傉檀[编辑]

《晋书秃发乌孤载记》:“乌孤,河西鲜卑人也。其先与后 魏同出,八世祖匹孤率其部自塞北迁于河西,其地 东至麦田牵屯,西至湿罗,南至浇河,北接大漠。匹孤 卒,子寿阗立。初,寿阗之在孕,母胡掖氏因寝而产于 被中,鲜卑谓被为秃发,因而氏焉。寿阗卒,孙树机能 立,壮果多谋略。泰始中,杀秦州刺史胡烈于万斛堆”, 败凉州刺史苏愉于金山,尽有凉州之地,武帝为之 旰食。后为马隆所败,部下杀之以降。从弟务丸立,死, 孙推斤立。死,子思复鞬立,部众稍盛。乌孤即思复鞬 之子也。及嗣位,务农桑,修邻好。吕光遣使署为假节、 冠军大将军、河西鲜卑大都统、广武县侯。乌孤谓诸 将曰:“吕氏远来,假授当可受不?”众咸曰:“吾士众不少, 何故属人?”乌孤将从之,其将石真若留曰:“今本根未 固,理宜随时,光德刑修明,境内无虞。若致死于我者, 大小不敌,后虽悔之,无所及也。不如受而遵养之,以 待其衅耳。”乌孤乃受之。乌孤讨乙弗、折掘二部,大破 之,遣其将石亦干筑廉川堡以都之。乌孤登廉川大 山,泣而不言。石亦干进曰:“臣闻主忧臣辱,主辱臣死。 大王所为不乐者,将非吕光乎?光年已衰老,师徒屡 败,今我以士马之盛,保据大川,乃可以一击百,光何 足惧也!”乌孤曰:“光之衰老,亦吾所知。但我祖宗以德 怀远,殊俗惮威,庐陵契汗,万里委顺。及吾承业,诸部 背叛,迩既乖违,远何以附,所以泣耳。”其将苻浑曰:“大 王何不振旅誓众,以讨其罪?”乌孤从之,大破诸部。吕 光封乌孤广武郡公,又讨意云、鲜卑,大破之。光又遣 使署乌孤征南大将军、益州牧、左贤王。乌孤谓使者 曰:“吕王昔以专征之威,遂有此州,不能以德柔远,惠 安𥟖庶。诸子贪淫,三甥肆暴,郡县土崩,下无生赖。吾 安可违天下之心,受不义之爵?帝王之起,岂有常哉? 无道则灭,有德则昌。吾将顺天人之望,为天下主。”留 其鼓吹羽仪,谢其使而遣之。隆安元年,自称大都督、 大将军、大单于、西平王,赦其境内,年号太初。曜兵广 武,攻克金城。光遣将军窦苟来伐,战于街亭,大败之。 降光乐都、湟河、浇河三郡,岭南羌、胡数万落皆附之。 光将杨轨、王乞基率户数千来奔。乌孤更称武威王。 后三岁,徙于乐都。署弟利鹿孤为骠骑大将军、西平 公,镇安夷;傉檀为车骑大将军、广武公,镇西平。以杨 轨为宾客;金石生、时连珍,四夷之豪隽;阴训、郭幸,西 州之德望;杨统、杨贞、卫殷、麹丞明、郭黄、郭奋、史暠、鹿 嵩,文武之秀杰;梁昶、韩疋、张昶、郭韶,中州之才令;金 树、薛翘、赵振、王忠、赵晁、苏霸、秦雍之世门皆内居显 位,外宰郡县,官方授才,咸得其所。乌孤从容谓其群 下曰:“陇右区区数郡地耳,因其兵乱分裂,遂至十馀。 干归擅命河南,段业阻兵张掖,虐氐假息,偷据姑臧。 吾藉父兄遗烈,思廓清西夏,兼弱攻昧,三者何先?”杨 统进曰:“干归本我所部,终必归服。段业儒生,才非经 世,权臣擅命,制不由己,千里伐人,粮运悬绝。且与我 邻好,许以分灾共患,乘其危弊,非义举也。吕光衰老, 嗣绍冲暗,二子纂、弘,虽颇有文武,而内相猜忌,若天 威临之,必应锋瓦解。宜遣车骑镇浩舋,镇北据廉川, 乘虚迭出,多方以误之,救右则击其左,救左则击其 右,使纂疲于奔命,人不得安其农业,兼弱攻昧,于是 乎在。不出二年,可以坐定姑臧。姑臧既拔,二寇不待 兵戈,自然服矣。”乌孤然之,遂阴有吞并之志。段业为 吕纂所侵,遣利鹿孤救之。纂惧,烧氐池、张掖谷麦而 还。以利鹿孤为凉州牧,镇西平,追傉檀入录府国事。 是岁,乌孤因酒坠马伤胁,笑曰:“几使吕光父子大喜。” 俄而患甚,顾谓群下曰:“方难未静,宜立长君。”言终而 死。在王位三年,伪谥武王,庙号烈祖。弟利鹿孤立 秃发利鹿孤。《载记》:利鹿孤以隆安三年即伪位,赦其 境内殊死已下,又徙居于西平。使记室监麹梁明聘 于段业。业曰:“贵主先王创业启运,功高先世,宜为国 之太祖,有子何以不立?”梁明曰:“有子羌奴,先王之命 也。”业曰:“昔成王弱龄,周召作宰;汉昭八岁,金、霍夹辅。 虽嗣子冲幼,而二叔休明,左提右挈,不亦可乎?”明曰: “宋宣能以国让,《春秋》美之。孙伯符委事仲谋,终开有 吴之业。且兄终弟及,殷汤之制也,亦圣人之格言,万 代之通式。何必嗣己为是,绍兄为非?”业曰:“美哉使乎之义也!”利鹿孤闻吕光死,遣其将金树、苏翘率骑五 千屯于昌松漠口。既逾年,赦其境内,改元曰“建和”,二 千石长吏清高有惠化者,皆封亭侯。关内侯吕纂来 伐,使傉檀距之。纂士卒精锐,进度三堆,三军扰惧。傉 檀下马,据胡床而坐,士众心乃始安。与纂战,败之,斩 二千馀级。纂西击段业,傉檀率骑一万,乘虚袭姑臧, 纂弟纬守南北城以自固。傉檀置酒于朱明门,上鸣 钟鼓以飨将士。耀兵于青阳门,掳八千馀户而归。乞 伏干归为姚兴所败,率骑数百来奔,处之晋兴,待以 上宾之礼。干归遣子谦等质于西平。镇北将军俱延 言于利鹿孤曰:“干归本我之属国,妄自尊立,理穷归 命,非有款诚。若奔东秦,必引师西侵,非我利也。宜徙 于乙弗之间,防其越逸之路。”利鹿孤曰:“吾方弘信义 以收天下之心,干归投诚而徙之,四海将谓我不可 以诚信托也。”俄而,干归果奔于姚兴。利鹿孤谓延曰: “不用卿言,干归果叛,卿为吾行也。”延追干归至河,不 及而还。利鹿孤立二年,龙见于长宁,麒麟游于绥羌, 于是群臣劝进,以隆安五年僭称河西王。其将《𨱎勿 仑》进曰:“昔我先君,肇自幽朔,被发左衽,无冠冕之仪; 迁徙不常,无城邑之制,用能中分天下,威振殊境。今 建大号,诚顺天心;然宁居乐土,非贻厥之规;仓府粟 帛,生敌人之志。且首兵始号,事必无成,陈胜、项籍,前 鉴不远。宜署晋人于诸城,劝课农桑,以供军国之用。 我则习战法以诛未宾,若东西有变,长筭以縻之,如 其敌彊于我,徙而以避其锋,不亦善乎?”利鹿孤然其 言。于是率师伐吕隆,大败之,获其右仆射杨桓。《傉檀》 谓之曰:“安寝危邦,不思择木,老为囚虏,岂曰智也?”桓 曰:“受吕氏厚恩,位忝端贰,虽洪水滔天,犹欲济彼俱 溺,实耻为叛臣以见明主。”傉檀曰:“卿忠臣也。”以为左 司马。利鹿孤谓其群下曰:“吾无经济之才,忝承业统, 自负乘在位,三载于兹。虽夙夜惟寅,思弘道化,而刑 政未能允中,风俗尚多淍弊。戎车屡驾,无辟境之功; 务进贤彦,而下犹蓄滞。岂所任非才,将吾不明所致 也。二三君子其极言无讳,吾将览焉。”祠部郎中史暠 对曰:“古之王者行师,以全军为上,破国次之,拯溺救 焚,东征西怨。今不以绥宁为先,惟以徙户为务,安土 重迁,故有离叛,所以斩将克城,土不加广。今取士拔 才,必先弓马、文章学艺,为无用之条,非所以来远人, 垂不朽也。孔子曰:‘不学礼,无以立’。宜建学校,开庠序, 选耆德硕儒以训胄子。”利鹿孤善之。于是以田元冲、 赵诞为博士祭酒,以教胄子。时利鹿孤虽僭位,尚臣 姚兴。杨桓兄经佐命,姚苌早死,兴闻桓有德望,征之。 利鹿孤饯桓于城东,谓之曰:“本期与卿共成大业,事 乖本图,分岐之感,实情深古人。但鲲非溟海,无以运 其躯;凤非修梧,无以晞其翼。卿有佐时之器,夜光之 宝,当振缨云阁,耀价连城。区区河右,未足以逞卿才 力,善勗日新,以成大美。”桓泣曰:“臣往事吕氏,情节不 建。陛下宥臣于俘掳之中,显同贤旧,每希攀龙附凤, 立尺寸之功。龙门既开,而臣违离,公衡之恋,岂曰忘 之?”利鹿孤为之流涕。遣傉檀又攻吕隆昌松太守孟 袆于显美,克之。傉檀执袆而数之曰:“见几而作,赏之 所先;守迷不变,刑之所及。吾方耀威玉门,扫平秦陇, 卿固守穷城,稽淹王宪,国有常刑,于分甘乎?”袆曰:“明 公开翦河右,声播宇内,文德以绥远人,威武以惩不 恪,况袆蔑尔,敢距天命。衅鼓之刑,袆之分也。但忠于 彼者,亦忠于此。荷吕氏厚恩,受藩屏之任。明公至而 归命,恐获罪于执事,惟公图之。”傉檀大悦,释其缚,待 以客礼,徙显美丽靬二千馀户而归,嘉袆忠烈,拜左 司马。袆请曰:“吕氏将亡,圣朝之并河右,昭然已定。但 为人守而不全,复忝显任,窃所未安。明公之恩,听袆 就戮于姑臧,死且不朽。”傉檀义而许之。吕隆为沮渠 蒙逊所伐,遣使乞师,利鹿孤引群下议之,尚书左丞 婆衍仑曰:“今姑臧饥荒残弊,谷石万钱,野无青艸,资 食无取。蒙逊千里行师,粮运不属,使二寇相残,以乘 其衅。若蒙逊拔,姑臧亦不能守,适可为吾取之,不宜 救也。”傉檀曰:“仑知其一,未知其二。姑臧今虽虚弊,地 居形胜,河西一都之会,不可使蒙逊据之,宜在速救。” 利鹿孤曰:“车骑之言,吾之心也。”遂遣傉檀率骑一万 救之。至昌松而蒙逊已退,傉檀徙凉泽段冢五百馀 家而归。利鹿孤寝疾,令曰:“内外多虞,国机务广,其令 车骑嗣业,以成先王之志。”在位三年而死,葬于西平 之东南,伪谥曰康王。弟傉檀嗣。 秃发傉檀《载记》:傉檀少机警,有才略。其父奇之,谓诸 子曰:“傉檀明识干艺,非汝等辈也。”是以诸兄不以授 子,欲传之于傉檀。及利鹿孤即位,垂拱而已,军国大 事,皆以委之。以元兴元年僭号凉王,迁于乐都,改元 曰弘昌。初,乞伏干归之在晋兴也,以世子炽磐为质。 后炽磐逃归,为追骑所执,利鹿孤命杀之。傉檀曰:“臣 子逃归君父,振古通义。故魏武善关羽之奔秦,昭恕 顷襄之逝。炽磐虽逃叛,孝心可加,宜垂全宥,以弘海 岳之量。”乃赦之。至是,炽磐又奔允街,傉檀归其妻子姚兴遣使拜傉檀车骑将军、广武公。傉檀大城乐都, 姚兴遣将齐难率众迎吕隆于姑臧,傉檀摄昌松、魏 安二戍以避之。兴凉州刺史王尚遣主簿宗敞来聘。 敞父燮,吕光时自湟河太守入为尚书郎,见傉檀于 广武,执其手曰:“君神爽宏拔,逸气凌云,命世之杰也, 必当克清世难,恨吾年老,不及见耳。”以敞兄弟托君。 至是,傉檀谓敞曰:“孤以常才,谬为尊先君所见称,每 自恐有累大人水镜之明。及忝家业,窃有《怀君子诗》 云:‘中心藏之,何日忘之’。不图今日得见卿也。”敞曰:“大 王仁侔魏祖,存念先人,虽朱晖眄张堪之孤,叔向抚 汝齐之子,无以加也。”酒酣,语及平生。傉檀曰:“卿鲁子 敬之俦,恨不与卿共成大业耳。”傉檀以姚兴之盛,又 密图姑臧,乃去其年号,罢尚书丞、郎官,遣参军关尚 聘于兴。兴谓尚曰:“车骑投诚献款,为国藩屏,擅兴兵 众,辄造大城,为臣之道,固若是乎?”尚曰:“王侯设险以 自固,先王之制也,所以安人卫众,预备不虞。车骑僻 在遐藩,密迩勍寇,南则逆羌未宾,西则蒙逊跋扈,盖 为国家重门之防,不图陛下忽以为嫌。”兴笑曰:“卿言 是也。”傉檀遣其将文支讨南羌西寇,大破之。上表姚 兴求凉州,不许。加傉檀散骑常侍,增邑二千户。傉檀 于是率师伐沮渠蒙逊,次于氐池。蒙逊婴城固守,芟 其禾苗,至于赤泉而还,献兴马三千匹、羊三万头。兴 乃署傉檀为使持节、都督河右诸军事、车骑大将军、 领护匈奴中郎将、凉州刺史,常侍、公如故,镇姑臧。傉 檀率步骑三万,次于五涧兴。凉州刺史王尚遣辛晁、 孟袆、彭敏出迎。尚出自清阳门,镇南文支入自凉风 门。宗敞以别驾送尚还长安。傉檀曰:“吾得凉州三千 馀家,情之所寄,唯卿一人,奈何舍我去乎?”敞曰:“今送 旧君,所以忠于殿下。”傉檀曰:“吾今新牧贵州,怀远安 迩之略,为之若何?”敞曰:“凉土虽弊,形胜之地,道由人 弘,实在殿下。段懿、孟袆,武威之宿望;辛晁、彭敏,秦陇 之冠冕;裴敏、马辅,中州之令族;张昶,凉国之旧裔;张 穆、边宪、文齐、杨班、梁崧、赵昌,武同飞羽。以大王之神 略,抚之以威信,农战并修,文教兼设,可以从横于天 下,河右岂足定乎!”傉、檀大悦,赐敞马二十匹。于是大 飨文武于谦光殿,班赐金马各有差。遣西曹从事史 暠聘于姚兴。兴谓暠曰:“车骑坐定凉州,衣锦本国,其 德我乎?”暠曰:“车骑积德,河西少播英问,王威未接,投 诚万里。陛下官方任才,量功授职,彝伦之常,何德之 有!”兴曰:“朕不以州授车骑者,车骑何从得之?”暠曰:“使 河西云扰,吕氏颠狈者,实由车骑倾其根本。陛下虽 鸿罗遐被,凉州犹在天网之外。故征西以周、召之重, 力屈姑臧;齐难以王旅之盛,势挫张掖。王尚孤城独 守,外逼群狄。陛下不连兵十年,殚竭中国,凉州未易 取也。今以虚名假人,内收大利,乃知妙算自天,圣与 道合,虽云迁授,盖亦时宜。”兴悦其言,拜骑都尉,傉檀 䜩群寮于宣德堂,仰视而叹曰:“古人言‘作者不居,居 者不作,信矣’。”孟袆进曰:“张文王筑城苑,缮宗庙,为贻 厥之资,万世之业。秦师济河,漼然瓦解。梁熙据全州 之地,拥十万之众,军败于酒泉,身死于彭济;吕氏以 排山之势,王有西夏,率土崩离,衔璧秦雍,宽饶有言: 富贵无常,忽辄易人。此堂之建,年垂百载,十有二主, 唯信顺可以久安,仁义可以永固,愿大王勉之。”傉檀 曰:“非君无以闻谠言也。”傉檀虽受制于姚兴,然车服 礼章,一如王者。以宗敞为太府主簿,录记室事。傉檀 伪游浇河,袭徙西平、湟河诸羌三万馀户于武兴、番 禾、武威、昌松四郡,征集戎夏之兵五万馀人,大阅于 方亭,遂伐沮渠蒙逊,入西陕。蒙逊率众来距,战于均 石,为蒙逊所败。傉檀率骑二万,运谷四万石以给西 郡,蒙逊攻西郡,陷之。其后傉檀又与赫连勃勃战于 阳武,为勃勃所败,将佐死者十馀人,傉檀与数骑奔 南山,几为追骑所得。傉檀惧东西寇至,徙三百里内 百姓入于姑臧,国中骇怨。屠各成七儿因百姓之扰 也,率其属三百人叛《傉檀》于北城,推梁贵为盟主。贵 闭门不应,一夜众至数千。殿中都尉张猛大言于众 曰:“主上阳武之败,盖恃众故也。责躬悔过,明君之义。 诸君何故从此小人,作不义之事!殿内武旅,正尔相 寻,目前之危,悔将无及!”众闻之,咸散。七儿奔晏然。殿 中骑将白路等追斩之。军谘祭酒梁裒、辅国司马边 宪等七人谋反,傉檀悉诛之。姚兴以傉檀外有阳武 之败,内有边梁之乱,遣其尚书郎韦宗来观衅。傉檀 与宗论六国纵横之规,三家战争之略,远言天命废 兴,近陈人事成败,机变无穷,辞致清辨。宗出而叹曰: “命世大才,经纶名教者,不必华宗夏士;拨烦理乱,澄 氛济世者,亦未必《八索》《九丘》《五经》之外,冠冕之表,复 自有人。车骑神机秀发,信一代之伟人,由余日䃅,岂 足为多也!”宗还长安,言于兴曰:“凉州虽残弊之后,风 化未颓,傉檀权诈多方,凭山河之固,未可图也。”兴曰: “勃勃以乌合之众,尚能破之,吾以天下之兵,何足克 也!”宗曰:“形移势变,终始殊途,陵人者易败,自守者难 攻。《阳武》之役,傉檀以轻勃勃致败,今以大军临之,必自固求全。臣窃料群臣无傉檀匹也,虽以天威临之, 未见其利。”兴不从,乃遣其将姚弼及敛成等率步骑 三万来伐,又使其将姚显为弼等后继。遗傉檀书云: “遣尚书左仆射齐难讨勃勃,惧其西逸,故令弼等于 河西邀之。”傉檀以为然,遂不设备。弼众至漠口,昌松 太守苏霸婴城固守,弼喻霸令降,霸曰:“汝违负盟誓, 伐委顺之藩,天地有灵,将不祐汝。吾宁为凉鬼,何降 之有!”城陷,斩霸。弼至姑臧,屯于西苑,州人王锺、宋锺、 王娥等密为内应,候人执其使送之。傉檀欲诛其元 首,前军伊力延侯曰:“今彊敌在外,内有奸竖,兵交势 踧,祸难不轻,宜悉坑之,以安内外。”傉檀从之,杀五千 馀人,以妇女为军赏。命诸郡县悉驱牛羊于野,敛成 纵兵掳掠。傉檀遣其镇北俱延镇军敬归等十将率 骑分击,大败之,斩首七千馀级。姚弼固垒不出,傉檀 攻之未克,乃断水上流,欲以持久毙之。会雨甚堰坏, 弼军乃振。姚显闻弼败,兼道赴之,军势甚盛,遣射将 孟钦等五人挑战于凉风门,弦未及发,材官将军宋 益等驰击,斩之。显乃委罪敛成,遣使谢傉檀,引师而 归。傉檀于是僭即凉王位,赦其境内,改年为嘉平,置 百官。立夫人折掘氏为王后,世子武台为太子,录尚 书事,左长史赵晁、右长史郭幸为尚书左右仆射,镇 北俱延为太尉,镇军敬归为司隶校尉,自馀封署各 有差。遣其左将军枯木、驸马都尉胡康伐沮渠蒙逊, 掠临松人千馀户而还。蒙逊大怒,率骑五千至于显 美方亭,破车盖鲜卑而还。俱延又伐蒙逊,大败而归。 傉檀将亲率众伐蒙逊,赵晁及太史令景保谏曰:“今 太白未出,岁星在西,宜以自守,难以伐人。比年天文 错乱,风雾不时,惟修德责躬,可以宁吉。”傉檀曰:“蒙逊 往年无状,入我封畿,掠我边疆,残我禾稼。吾蓄力待 时,将报东门之耻。今大军已集,卿欲沮众邪?”保曰:“陛 下不以臣不肖,使臣主察乾象,若见事不言,非为臣 之体;天文显然,动必无利。”傉檀曰:“吾以轻骑五万伐 之,蒙逊若以骑兵距我,则众寡不敌;兼步而来,则舒 疾不同,救右则击其左,赴前则攻其后,终不与之交 兵接战,卿何惧乎?”保曰:“天文不虚,必将有变。”傉檀怒, 锁保而行,曰:“有功当杀汝以徇,无功封汝百户侯。”既 而蒙逊率众来距,战于穷泉,傉檀大败,单马奔还。景 保为蒙逊所擒,让之曰:“卿明于天文,为彼国所任,违 天犯顺,智安在乎?”保曰:“臣匪为无智,但言而不从。”蒙 逊曰:“昔汉高祖困于平城,以娄敬为功;袁绍败于官 渡,而田丰为戮。卿策同二子贵主,未可量也。卿必有 娄敬之赏者。吾今放卿,但恐有田丰之祸耳。”保曰:“寡 君虽才非汉祖,犹不同本初,正可不得封侯,岂虑祸 也?”蒙逊乃免之。至姑臧,傉檀谢之曰:“卿,孤之蓍龟也, 而不能从之,孤之深罪。封保安亭侯。”蒙逊进围姑臧, 百姓惩东苑之戮,悉皆惊散。叠掘、麦田、车盖诸部尽 降于蒙逊。傉檀遣使请和,蒙逊许之,乃遣司隶校尉 敬归及子他为质。归至胡坑逃还,他为追兵所执,蒙 逊徙其众八千馀户而归。右卫折掘奇镇据石驴山 以叛。傉檀惧为蒙逊所灭,又虑奇镇克岭南,乃迁于 乐都,留大司农、成公绪守姑臧。傉檀始出城,焦谌、王 侯等闭门作难,收合三千馀家,保据南城。谌推焦朗 为大都督、龙骧大将军,谌为凉州刺史,降于蒙逊。镇 军敬归讨奇镇于石驴山,战败死之。蒙逊因克姑臧 之威,来伐。傉檀遣其安北段苟、左将军云连乘虚出 番禾以袭其后,徙三千馀家于西平。蒙逊围乐都,三 旬不克,遣使谓傉檀曰:“若以宠子为质,我当还师。”傉 檀曰:“去否?任卿兵势,卿违盟无信,何质以供?”蒙逊怒, 筑室返耕,为持久之计。群臣固请,乃以子安周为质, 蒙逊引归。吐谷浑树洛干率众来伐,傉檀遣其太子 武台距之,为洛干所败。傉檀又将伐蒙逊,邯川护军 孟恺谏曰:“蒙逊初并姑臧,凶势甚盛,宜固守伺隙,不 可妄动。”不从。五道俱进,至番禾、苕藋,掠五千馀户,其 将屈右进曰:“陛下转战千里,前无完阵,徙户资财,盈 溢衢路。宜倍道旋师,早度峻险。蒙逊善于用兵,士众 习战,若轻军卒至,出吾虑表,大敌外逼,徙户内攻,危 之道也。”卫尉伊力延曰:“我军势方盛,将士勇气自倍, 彼徒我骑,势不相及。若倍道旋师,必捐弃资财,示人 以弱,非计也。”屈右出而告其诸弟曰:“吾言不用天命 也,此吾兄弟死地。”俄而昏雾风雨,蒙逊军大至,傉檀 败绩而还。蒙逊进围乐都,傉檀婴城固守,以子染干 为质,蒙逊乃归。久之,遣安西纥勃耀兵西境。蒙逊侵 西平,徙户掠牛马而还。邯川护军孟恺表镇南湟河 太守。文支荒酒愎谏,不恤政事。傉檀谓伊力延曰:“今 州土倾覆,所杖者文支而已,将若之何?”延曰:“宜召而 训之,使改往修来。”傉檀乃召文支,既到,让之曰:“二兄 英姿早世,吾以不才嗣统,不能负荷大业,颠狈如是, 胡颜视世!虽存若陨,庶凭子鲜存卫藉文种复吴,卿 之谓也。闻卿唯酒是耽,荒废署事。吾年已老,卿复若 斯,祖宗之业,将谁寄也!”文支顿首陈谢。邯川人卫章 等谋杀孟恺,南启乞伏炽磐。郭越止之曰:“孟君宽以惠下,何罪而杀之!吾宁违众而死,不负君以生。”乃密 告之。恺诱章等饮酒,杀四十馀人。恺惧炽磐军之至, 驰告文支,文支遣将军匹珍赴之。炽磐军到城,闻珍 将至,引归。蒙逊又攻乐都,二旬不克而还。镇南文支 以湟河降蒙逊,徙五千馀户于姑臧。蒙逊又来伐,傉 檀以太尉俱延为质,蒙逊乃引还。傉檀议欲西征,乙 弗孟恺谏曰:“连年不收,上下饥弊,南逼炽磐,北迫蒙 逊,百姓骚动,下不安业。今远征虽克,后患必深。不如 结盟炽磐,通籴济难,慰喻杂部,以广军资,畜力缮兵, 相时而动。《易》曰:‘其亡其亡,系于苞桑’。惟陛下图之。”傉 檀曰:“孤将略地,卿无沮众。”谓其太子武台曰:“今不种 多年,内外俱窘,事宜西行,以拯此弊。蒙逊近去,不能 卒来,旦夕所虑,唯在炽磐。彼名微众寡,易以讨御,吾 不过一月,自足周旋。汝谨守乐都,无使失坠。”傉檀乃 率骑七千袭乙弗,大破之,获牛马羊四十馀万。炽磐 乘虚来袭。抚军从事中郎尉肃言于武台曰:“今外城 广大,难以固守,宜聚国人于内城。肃等率诸晋人距 战于外,如或不捷,犹有万全。”武台曰:“小贼蕞尔,旦夕 当走,卿何虑之过也!”武台惧晋人有二心也,乃召豪 望有勇谋者,闭之于内。孟恺泣曰:“炽磐不道,人神同 愤。恺等进则荷恩重迁,退顾妻子之累,岂有二乎!今 事已急矣,人思自效,有何猜邪!”武台曰:“吾岂不知子 忠,实惧馀人脱生虑丧,以君等安之耳。”一旬而城溃。 安西樊尼自西平奔告傉檀,傉檀谓众曰:“今乐都为 炽磐所陷,男夫尽杀,女妇赏军,虽欲归还,无所赴也。 卿等能与吾籍乙弗之资,取契汗以赎妻子,是所望 也。不尔,即归炽磐,便为奴仆矣。岂忍见妻子在他怀 抱中!”遂引师而西,众多逃返。遣镇北段苟追还,苟亦 不还。于是将士皆散,惟中军纥勃、后军洛肱、安西樊 尼、散骑侍郎阴利鹿在焉。傉檀曰:“蒙逊、炽磐昔皆委 质于吾,今而归之,不亦鄙哉!四海之广,匹夫无所容 其身,何其痛也!蒙逊与吾名齐,年比炽磐,姻好少年, 俱其所忌,势皆不济。与其聚而同死,不如分而或全。 樊尼,长兄之子,宗部所寄。吾众在北者,户垂二万,蒙 逊方招怀遐迩,存亡继绝。汝其西也,纥勃洛肱亦与 尼俱。吾年老矣,所适不容,宁见妻子而死。”遂归炽磐, 惟阴利鹿随之。傉檀谓利鹿曰:“去危就安,人之常也。 吾亲属皆散,卿何独留?”利鹿曰:“臣老母在家,方寸寔 乱,但忠孝之义,势不俱全。虽不能西哭沮渠,申包胥 之诚;东感秦援,展毛遂之操。负羁靮而侍陛下者,臣 之分也。惟愿开弘远猷,审进止之筭。”傉檀叹曰:“知人 固未易,人亦未易知。大臣亲戚,皆弃我去,终始不亏 者,惟卿一人。岁寒不凋,见之于卿。”傉檀至西平,炽磐 遣使郊迎,待以上宾之礼。初,乐都之溃也,诸城皆降 于炽磐,傉檀将尉贤政固守,浩亹不下。炽磐呼之曰: “乐都已溃,卿妻子皆在,吾闻孤城独守,何所为也?”贤 政曰:“受凉王厚恩,为国家藩屏。虽知乐都已陷,妻子 为擒,先归获赏,后顺受诛。然不知主上存亡,未敢归 命。妻子小事,岂足动怀。昔罗宪待命,晋文亮之;文聘, 后来,魏武不责,邀一时之荣,忘委付之重,窃用耻焉。 大王亦安用之哉!”炽磐乃遣武台手书喻政,政曰:“汝 为国储,不能尽节,面缚于人,弃父负君,亏万世之业。 贤政义士,岂如汝乎!”既而闻傉檀至,左南乃降。炽磐 以傉檀为骠骑大将军,封左南公。岁馀,为炽磐所鸩。 左右劝傉檀解药,傉檀曰:“吾病岂宜疗邪?”遂死,时年 五十一,在位十三年,伪谥景王。武台后亦为炽磐所 杀。傉檀少子保周、腊于破羌,俱延子覆龙,鹿孤孙副 周,乌孤孙承钵,皆奔沮渠蒙逊。久之归魏。魏以保周 为张掖王,覆龙酒泉公,破羌西平公,副周永平公,承 钵昌松公。乌孤以安帝隆安元年僭立,至傉檀三世, 凡十九年,以安帝义熙十年灭。

西凉李暠 李歆 李恂[编辑]

《晋书凉武昭王李暠传》:“武昭王讳暠,字元盛,小字长 生,陇西成纪人,姓李氏,汉前将军广之十六世孙也。 广曾祖仲翔,汉初为将军,讨叛羌于素昌。素昌乃狄 道也,众寡不敌,死之。仲翔子伯考奔丧,因葬于狄道 之东川,遂家焉。世为西州右姓。高祖雍,曾祖柔,仕晋, 并历位郡守。祖弇,仕张轨,为武卫将军、安世亭侯。父” 昶,幼有令名,早卒,遗腹生元盛。少而好学,性沉敏宽 和,美器度,通涉经史,尤善文义。及长,颇习武艺,诵孙、 吴兵法。尝与吕光、太史令郭黁及其同母弟宋繇同 宿,黁起谓繇曰:“君当位极人臣,李君有国士之分,家 有䯄草马,生白额驹。此其时也。”吕光末,京兆段业自 称凉州牧,以敦煌太守赵郡孟敏为沙州刺史,署元 盛效谷令。敏寻卒。敦煌护军冯翊郭谦、沙州治中敦 煌索仙等以元盛温毅有惠政,推为宁朔将军、敦煌 太守。元盛初难之。会宋繇仕于业,告归敦煌,言于元 盛曰:“兄忘郭黁之言邪?白额驹今已生矣。”元盛乃从 之。寻进号冠军,称藩于业。业以元盛为安西将军、敦 煌太守,领护西胡校尉。及业僭称凉王,其右卫将军

索嗣构元盛于业,乃以嗣为敦煌太守,率骑五百而
考证
西。未至二十里,移元盛使迎己。元盛惊疑,将出迎之。

效谷令张邈及宋繇止之曰:“吕氏政衰,段业暗弱,正 是英豪有为之日。将军处一国成资,奈何束手于人?” 索嗣自以本邦,谓人情附己,不虞将军卒能距之,可 一战“而擒矣。”宋繇亦曰:“大丈夫已为世所推,今日便 授首于嗣,岂不为天下笑乎!大兄英姿挺杰,有雄霸 之风,张王之业不足继也。”元盛曰:“吾少无风云之志, 因官至此。不图此郡士人忽尔见推。向言出迎者,未 知士大夫之意故也。”因遣繇觇嗣。繇见嗣,啖以甘言, 还谓元盛曰:“嗣志骄兵弱,易擒耳。”于是遣其二子士、 业、让与邈繇及司马尹建兴等逆战,破之,嗣奔还张 掖。元盛素与嗣善,结为刎颈交,反为所构,故深恨之, 乃罪状嗣于段业。业将《且渠男》又恶嗣,至是因劝除 之。业乃杀嗣,遣使谢元盛,分敦煌之凉兴、乌泽晋昌 之宜禾三县为凉兴郡。进元盛持节、都督凉兴已西 诸军事、镇西将军、领护西裔校尉。时有赤气起于元 盛后园,龙迹见于小城。隆安四年,晋昌太守唐瑶移 檄六郡,推元盛为大都督、大将军、凉公,领秦凉二州 牧、护羌校尉。元盛乃赦其境内,建年为庚子。追尊祖 弇曰凉景公,父昶凉简公。以唐瑶为征东将军,郭谦 为军谘祭酒,索仙为左长史,张邈为右长史,尹建兴 为左司马,张体顺为右司马,张条为牧府左长史,令 狐溢为右长史,张林为本府主簿,宋繇、张谡为从事 中郎,繇加折冲将军,谡加扬武将军,索承明为牧府 右司马,令狐迁为武卫将军、晋兴太守,氾德瑜为宁 远将军、西都太守张靖为折冲将军、河湟太守索训 为威远将军、西平太守赵开为骍马护军,大夏太守 索慈为广武太守,阴亮为西安太守,令狐赫为武威 太守,索术为武兴太守,以招怀东夏。又遣宋繇东伐 凉兴,并击玉门已西诸城,皆下之。遂屯玉门、阳关,广 田积谷,为东伐之资。初,吕光之称王也,遣使市六玺 玉于于寘。至是,玉至敦煌,纳之郡府。仍于南门外临 水起堂,名曰“靖恭之堂”,以议朝政,阅武事。图赞自古 圣帝明王忠臣孝子烈士贞女,元盛亲为序颂,以明 鉴戒之义。当时文武群寮亦皆图焉。有白雀翔于靖 恭堂,元盛观之大悦。又立泮宫,增高门,学生五百人。 起嘉纳堂于后园,以图赞所志。义熙元年,元盛改元 为建初。遣舍人黄始、梁兴间行奉表诣阙曰:“昔汉运 将终,三国鼎峙”,钧天之历,数锺皇晋。高祖阐鸿基,景 文弘帝业,嗣武受终,要荒率服,六合同风,宇宙齐贯。 而惠皇失驭,权臣乱纪,怀愍屯邅,蒙尘于外,悬象上 分,九服下裂,眷言顾之,普天同憾。伏惟中宗元皇帝 基天绍命,迁幸江表,荆扬蒙弘覆之矜,五都为荒榛 之薮。故太尉、西平武公轨,当元康之初,属扰攘之际, “受命典方,出抚此州,威略所振,声盖海内。明盛继统, 不陨前志,长旌所指,仍辟三秦。义立兵强,拓境万里。 文桓嗣位,奕叶载德,囊括关西,化被崑裔,遐迩款藩, 世修职贡。《晋德》之远扬,繄此州是赖。”大都督大将军 天锡,以英挺之姿,承七世之业,志匡时难,克隆先勋。 而中年降灾,兵寇侵境,皇威遐邈,同奖弗及,以一方 之师,抗七州之众,兵孤力屈,社稷以丧。臣闻“历数相 推,归馀于终;帝王之兴,必以闰位。”是以共工乱象于 黄、农之间,秦、项篡窃于周、汉之际,皆机不转踵,覆𫗧 成凶。自戎狄陵华,已涉百龄,五胡僭袭,期运将杪,四 海颙颙,悬心象魏。故师次东关,赵、魏莫不企踵,淮南 大捷,三方欣然引领。伏惟陛下道协少康,德侔光武, 继天统位,志清函夏。至如此州,世笃忠义。臣“之群寮, 以臣高祖东莞太守雍,曾祖北地太守柔,荷宠前朝, 参忝时务,伯祖龙骧将军、广晋太守、长宁侯卓,亡祖 武卫将军、天水太守、安世亭侯弇,毗佐凉州,著功奏 陇,殊宠之隆,勒于天府。妄臣无庸,辄依窦融故事,迫 臣以”义,上臣大都督大将军凉公领秦凉二州牧护 羌校尉。臣以为荆楚替贡,齐桓兴召陵之师;诸侯不 恭,晋文起城濮之役。用能勋光践土,业隆一匡,九域 赖其弘猷,《春秋》恕其专命,功冠当时,美垂千祀。况今 帝居未复,诸夏昏垫,微臣所以叩心绝气,忘寝与食, 雕肝焦虑,不遑宁息者也。江凉虽辽,义诚密迩,风云 苟通,实如唇齿。臣虽名未结于天台,量未著于海内, 然凭赖累祖宠光馀烈,义不细辞,以稽大务,辄顺群 议,亡身即事,辕弱任重,惧忝威命。昔在《春秋》,诸侯宗 周,国皆称元,以布时令。今天台邈远,正朔未加,发号 施令,无以纪数。辄年冠建初,以崇国宪,冀杖宠灵,全 制一方,使义诚著于所天,元风扇于九壤,殉命灰身, 陨越慷慨。元盛谓群寮曰:“昔河右分崩,群豪竞起,吾 以寡德,为众贤所推,何尝不忘寝与食,思济黎庶。故 前遣母弟繇董率云骑,东殄不庭,军之所至,莫不宾 下。今惟蒙逊鸱跱一城,自张掖己东,晋之遣黎,虽为 戎寇所制,至于向义思风,过于殷人之望西伯。大业 须定,不可安寝。吾将迁都酒泉,渐逼寇穴,诸君以为 何如?”张邈赞成其议,元盛大悦曰:“二人同心,其利断 金,张长史与孤同矣,夫复何疑。”乃以张体顺为宁远将军、建康太守,镇乐涫。征宋繇为右将军,领炖煌护 军,与其子炖煌太守让镇炖煌,遂迁居于酒泉。手令 诫其诸子曰:“吾自立身,不营世利,经涉累朝,通否任 时,初不役智,有所要求,今日之举,非本愿也。然事会 相驱,遂荷州土,忧责不轻,门户事重,虽详人事,未知 天心,登车理辔,百虑填胸。后事付汝等,粗举旦夕近 事数条,遭意便言,不能次比。至于杜渐防萌,深识情 变,此当任汝所见深浅,非吾敕诫所益也。”汝等虽年 未至大,若能克己纂修,比之古“人,亦可以当事业矣。 苟其不然,虽至白首,亦复何成?汝等其戒之慎之。节 酒慎言,喜怒必思,爱而知恶,憎而知善,动念宽恕,审 而后举。众之所恶,勿轻承信,详审人,核真伪,远佞谀, 近忠正,蠲刑狱,忍烦扰,存高年,恤丧病,勤省按,听讼 诉。刑法所应,和颜任理,慎勿以情轻加声色。赏勿漏 疏,罚勿容亲耳目人间,知外患苦,禁御左右,无作威 福,勿伐善施劳,逆诈亿必,以示己明。广加谘询,无自 专用,从善如顺流,去恶如探汤,富贵而不骄者,至难 也。”念此贯心,勿忘须臾。寮佐邑宿,尽礼承敬,䜩飨馔 食,事事留怀。古今成败,不可不知。退朝之暇,念观典 籍,面墙而立,不成人也。此郡世笃忠厚,人物敦雅,天 “下全盛时,海内犹称之,况复今日,实是名邦。正为五 百年乡党婚亲相连,至于公理,时有小小颇回,为当 随宜斟酌。”吾临莅五年,兵难骚动,未得休众息役,惠 康士庶。至于掩瑕藏疾,涤除疵垢,朝为寇仇,夕委心 膂,虽未足希准古人,粗亦无负于新旧。事任公平,坦 然无类,初不容怀有所损益,计近便“为少,经远如有 馀,亦无愧于前志也。”初,元盛之西也,留女敬爱养于 外祖尹文。文既东迁,元盛从姑梁褒之母养之。其后 秃发傉檀假道于北山,鲜卑遣褒送敬爱于酒泉,并 通和好。元盛遣使报聘,赠以方物。元盛亲率骑二万, 略地至于建东。鄯善前部王遣使贡其方物。且渠蒙 逊来侵,至于建康,掠三千馀户而归。元盛大怒,率骑 追之,及于弥安,大败之,尽收所掠之户。初,苻坚建元 之末,徙江、汉之人万馀户于敦煌,中州之人有田畴 不辟者,亦徙七千馀户。郭黁之寇武威,武威、张掖己 东人西奔敦煌、晋昌者数千户。及元盛东迁,皆徙之 于酒泉。分南人五千户置会稽郡,中州人五千户置 广夏郡;馀万三千户分置武威、武兴、张掖三郡。筑城 于敦煌南子亭,以威南寇。又以前表未报,复遣沙门 法泉间行奉表曰:“江山悠隔,朝宗无阶,延首云极,翘 企遐方。伏惟陛下应期践位,景福自天。臣去乙已岁, 顺从群议,假统方城,时遣舍人黄始奉表通诚,遥途 崄旷,未知达不?吴凉悬邈,蜂虿充衢,方珍”贡使,无由 展御。谨副写前章,或希简达。臣以其岁进师酒泉,戒 戎广平,庶攘茨秽,而黠寇恣雎,未率威教,凭守巢穴, 阻臣前路。窃以诸事草创,仓帑未盈,故息兵按甲,务 农养士。时移节迈,荏苒三年,抚剑叹愤,以日成岁。今 资储已足,器械已充,西招城郭之兵,北引丁零之众, 冀凭国威,席卷河陇,扬旌“秦川,承望诏旨,尽节竭诚, 陨越为效。又臣州界迥远,勍寇未除,当须镇副,为行 留部分,辄假臣世子士业监前锋诸军事、抚军将军、 护羌校尉,督摄前军,为臣先驱。又敦煌郡大众殷,制 御西域,管辖万里,为军国之本,辄以次子让为宁朔 将军、西夷校尉、敦煌太守,统摄崑裔,辑宁殊方。”自馀 诸子,皆在“戎间,率先士伍。臣总督大纲,毕在输力,临 机制命动靖。”续闻元盛既迁酒泉,乃敦劝稼穑,群僚 以年谷频登,百姓乐业,请勒铭酒泉,元盛许之。于是 使儒林祭酒刘彦明为文,刻石颂德。既而蒙逊每年 侵寇不止,元盛志在以德抚其境内,但与通和立盟, 弗之校也。是时,白狼、白兔、白雀、白雉、白鸠皆栖“其园 囿,其群下以为白祥金精所诞,皆应时雝而至。又有 神光、甘露、连理、嘉木众瑞,请史官记其事。”元盛从之。 寻而蒙逊背盟来侵,元盛遣世子士业要击,败之,获 其将且渠百年。元盛上已日䜩于曲水,命群寮赋诗 而亲为之序。于是写《诸葛亮训诫》,以勗诸子曰:“吾负 荷艰难,宁济之勋未建。虽外总良能,凭股肱之力,而 戎务孔殷,坐而待旦。以维城之固,宜兼亲贤,故使汝 等未及师保之训,皆弱年受任,常惧弗克,以贻咎悔。 古今之事,不可以不知,苟近而可师,何必远也。”览诸 葛亮训励,应𤩁奏谏,寻其终始,周孔之教尽在中矣。 为国足以致安,立身足以成名,质略易通,寓目则了, 虽言发往人,道“师于此,且经史道德如采菽中原,勤 之者则功多,汝等可不勉哉!”元盛乃修敦煌旧塞东 西二围,以防北寇之患;筑敦煌旧塞西南二围,以威 南寇。元盛以纬世之量,当吕氏之末,为群雄所奉,遂 启霸图,兵无血刃,坐定千里,谓张氏之业指期而成, 河西十郡,岁月而一。既而秃发傉檀入据姑臧,且渠 蒙逊基宇稍广,于是慨然著《述志赋》焉,其辞曰:“涉至 虚以诞驾,乘有舆于本无,禀元元而陶衍,承景灵之 冥符,荫朝云之庵蔼,仰朗日之照煦,既敷既载,以育 以成,幼希颜子曲肱之荣,游心上典,玩礼敦经,蔑元冕于朱门,羡漆园之傲生,尚渔父于沧浪,善沮溺之 耦耕,秽鸱鸢之笼吓,钦飞凤于太清,杜世竞于方寸, 绝时誉之嘉声,超霄吟于崇岭,奇秀木之凌霜,挺修 干之青葱,经岁寒而弥芳,情遥遥以远寄,想四老之 晖光,将戢繁荣于常衢,控云辔而高骧,攀琼枝于元 圃,漱华泉之渌浆,和吟凤之逸响,应鸣鸾于南冈,时 弗获𩇕,心往形留,眷驾阳林,宛首一丘,冲风沐雨,载 沉载浮,利害缤纷以”交错,欢感循环而相求,干扉奄 寂以重闭,天池绝津而无舟,悼贞信之道薄,谢惭德 于圜流。遂乃去元览,应世宾,肇弱巾于东宫,并羽仪 于英伦,践宣德之秘庭,翼明后于紫宸,赫赫谦光,崇 明弈弈,岌岌王居,诜诜百辟,君希虞夏,臣庶夔益,张 王颓岩,梁后坠壑,淳风杪莽以永丧,缙绅沦胥而覆 溺,吕发衅于闺墙,厥构摧以倾颠,疾风飘于高木,回 汤沸于重泉,飞尘翕以蔽日,大火炎其燎原,名都幽 然影绝,千邑閴而无烟,斯乃百六之恒数,起灭相因 而迭然,于是人希逐鹿之图,家有雄霸之想,暗王命 而不寻,邀非分于无象,故覆车接路而继轨,膏生灵 于土壤,哀馀类之忪懞,邈靡依而靡仰,求“欲专而失 逾远,寄元珠于罔象,悠悠凉道,鞠焉荒凶,杪杪余躬, 迢迢西邦,非相期之所会,谅冥契而来同,跨弱水以 建基,蹑崑墟以为墉,总奔驷之骇辔,接摧辕于峻峰。 崇崖崨嶪,重崄万寻。元邃窈窕,磐纡嵚岑,榛棘交横, 河广水深,狐狸夹路,鸮鸱群吟。挺非我以为用,任至 当如影响。执同心以御物,怀自彼于握掌,匪矫情而 任荒,乃冥合而一往。华德是用来庭,野逸所以就鞅, 休矣时英,茂哉儁哲,庶罩网以远笼,岂徒射钩与斩 袂,或脱梏而缨蕤,或后至而先列,采殊才于岩陆,拔 翘彦于无际,思留侯之神遇,振高浪以荡秽,想孔明 于草庐,运元筹之罔滞,洪操槃而慷慨,起三军以激 锐,咏群豪”之高轨,嘉关张之飘杰,誓报曹而归刘,何 义勇之超世,据断桥而横矛,亦雄姿之壮发,辉辉南 珍,英英周鲁,挺奇荆吴,昭文烈武,建策乌林,龙骧江 浦,摧堂堂之劲阵,郁风翔而云举,绍樊韩之远踪,侔 徽猷于召武,非刘孙之鸿度,孰能臻兹大祐?信乾坤 之相成,庶物希风而润雨。崏益既荡,三江已清,“穆穆 盛勋,济济隆平,御群龙而奋策,弥万载以飞荣,仰遗 尘于绝代,企高山而景行。将建朱旗以启路,驱长毂 而迅征,靡商风以抗斾,拂招摇之华旌,资神兆于皇 极,协五纬之所宁。赳赳平城,翼翼上弼。志馘奔鲸,截 彼丑类。且洒游尘于当阳,拯凉德于已坠。间昌㝢之 骖乘,暨襄城而按辔。知去害之”在兹。体牧童之所述, 审机动之至微,思遗飧而忘寐,表略韵于纨素,托精 诚于白日。元盛寝疾,顾命宋繇曰:“吾少离荼毒,百艰 备尝,于丧乱之际,遂为此方所推,才弱智浅,不能一 同河右。今气力惙然,当不复起矣。死者大理,吾不悲 之,所恨志不申耳。居元首之位者,宜深诫危殆之机。 吾终之后,世子犹卿子也,善相辅导。述吾平生,勿令 居人之上,专骄自任。军国之宜,委之于卿,无使筹略 乖衷,失成败之要。”十三年,薨,时年六十七。国人上谥 曰武昭王,墓曰建世陵,庙号太祖。先是,河右不生楸 槐柏漆,张骏之世,取于秦陇而植之,终于皆死,而酒 泉宫之西北隅有槐树生焉。元盛又著《槐树赋》以寄 情,盖叹僻陋遐方,立功非所也。亦命主簿梁中庸及 刘彦明等并作文。感兵难繁兴,时俗諠竞,乃著《大酒 容赋》以表恬豁之怀。与辛景、辛恭靖同志友善。景等 归晋,遇害江南,元盛闻而吊之。元盛前妻同郡辛纳 女,贞顺有妇仪,先卒,元盛亲为之诔,自馀诗赋数十 篇。世子谭早卒,第二子士业嗣。

凉后主讳歆,字士业。元盛薨时,府寮奉为大都督、大 将军、凉公、领凉州牧、护羌校尉,大赦境内,改年为嘉 兴。尊母尹氏为太后,以宋繇为武卫将军、广夏太守、 军谘祭酒、录三府事,索仙为征卤将军、张掖太守。且 渠蒙逊遣其张掖太守且渠《广宗》诈降,诱士业,士业 遣武卫温宜等赴之,亲勒大军为之后继。蒙逊率众 三万,设伏于蓼泉。士业闻,引兵还,为蒙逊所逼,士业 亲贯甲先登,大败之,追奔百馀里,俘斩七千馀级。明 年,蒙逊大伐士业,士业将出距之,左长史张体顺固 谏,乃止。蒙逊大芟秋稼而还。是岁,朝廷以士业为持 节、都督七郡诸军事、镇西大将军、护羌校尉、酒泉公。 士业用刑颇严,又缮筑不止,从事中郎张显上疏谏 曰:“入岁已来,阴阳失序,屡有贼风暴雨,犯伤和气。今 区域三分,势不久并。并兼之本,实在农战,怀远之略, 事归宽简。而更繁刑峻法,宫室是务,人方凋残,百姓 愁悴,致灾之咎,实此之由。”主簿汜称又上疏谏曰:“臣 闻天之子爱人后,殷勤至矣。故政之不修,则垂灾谴 以诫之。改者虽危必昌,宋景是也;其不改者,虽安必 亡”,虢公是也。元年三月癸卯,炖煌谦德堂陷;八月效 谷地裂,二年元日,昏雾四塞,四月日赤无光,二旬乃 复,十一月狐上南门。今兹春夏,地频五震,六月陨星 于建康。臣虽学不稽古,敏谢仲舒,颇亦闻道于先师且行年五十有九,请为殿下略言耳目之所闻见,不 复能远论《书》传之事也。乃者咸安之初,西平地裂,狐 入谦光殿前。俄而秦师奄至,都城不守。梁熙既为凉 州,藉秦氏兵乱,规有全凉之地。外不抚百姓,内多聚 敛。建元十九年,姑臧南门崩,陨石于闲豫堂。二十年 而吕光东反,子败于前,身戮于后。段业因群寇创乱, 遂称制此方三年之中,地震五十馀所。既而先王龙 兴瓜州,蒙逊杀之张掖,此皆目前之成事,亦殿下之 所闻知。效谷先主鸿渐之始,谦德即尊之室,基陷地 裂,大凶之征也。日者太阳之精,赤而无光,国将陵灭。 谚曰:“野兽入家,主人将去。”今狐上南门,亦灾之大也。 昔春秋之世,星陨于宋襄公,卒为楚所擒。地者至阴, 当静而动,反乱天常,若不“修德,将有宋襄之祸。”臣蒙 先朝布衣之眷,辄自同于子弟之亲,是以不避忤上 之诛,昧死而进愚款。愿殿下亲仁善邻,养威观衅,罢 宫室之务,止游畋之娱。后宫嫔妃,诸弟子女,躬受分 田,身劝蚕绩,以清俭素德为荣,息兹奢靡之费。百姓 租税,专拟军国。虚衿下士,广招英儁,修秦氏之术,以 强国富俗。“待国有数年之积,庭盈文武之士,然后命 韩白为前驱,纳子房之妙算,一鼓而姑臧可平,长驱 可以饮马,泾、渭方东面而争天下,岂蒙逊之足忧?不 然,臣恐宗庙之危,必不出纪。”士业并不纳。士业。立年 而宋受禅,士业将谋东伐,张体顺切谏,乃止。士业闻 蒙逊南伐秃发傉檀,命中外戒严,将攻张掖。尹氏固 谏,不听;宋繇又固谏,士业并不从。繇退而叹曰:“大事 去矣,吾见师之出,不见师之还也。”士业遂率步骑三 万东伐,次于都渎涧。蒙逊自浩亹来,距战于怀城,为 蒙逊所败。左右劝士业还酒泉,士业曰:“吾违太后明 诲,远取败辱,不杀此寇,复何面目以见母也!”勒众复 战,败于蓼泉,为蒙逊所害。士业诸弟酒泉太守翻、新 城太守预、领羽林右监密、左将军姚、右将军亮等西 奔炖煌,蒙逊遂入于酒泉。士业之未败也,有大蛇从 南门而入,至于恭德殿前,有双雉飞出宫内,通街大 树上有乌鹊争巢,鹊为乌所杀。又有炖煌父老令狐 炽梦白头公衣帢而谓炽曰:“南风动,吹长木胡桐椎, 不中毂。”言讫,忽然不见。士业小字桐椎,至是而亡。翻 及弟炖煌太守恂与诸子等弃炖煌,奔于北山。蒙逊 以索嗣子元绪行炖煌太守。元绪麤崄好杀,大失人 和,郡人宋承、张弘以恂在郡有惠政,密信招恂,恂率 数十骑入于炖煌,元绪东奔凉兴,宋承等推恂为冠 军将军、凉州刺史。蒙逊遣世子德政率众攻恂,恂闭 门不战,蒙逊自率众二万攻之,三面起堤,以水灌城。 恂遣壮士一千,连版为桥,潜欲决堤,蒙逊勒兵逆战, 屠其城。士业子重耳脱身奔江左,仕于宋,后归魏,为 恒农太守。蒙逊徙翻子宝等于姑臧,岁馀,北奔伊吾, 后归于魏,独尹氏及诸女死于伊吾。元盛以安帝隆 安四年立,至宋少帝景平元年灭,据河右,凡二十四 年。

北凉段业 沮渠蒙逊 沮渠牧健[编辑]

《晋书沮渠蒙逊载记》:“蒙逊,临松卢水胡人也。其先世 为匈奴左沮渠,遂以官为氏焉。蒙逊博涉群史,颇晓 天文,雄杰有英略,滑稽善权变。梁熙、吕光皆奇而惮 之,故常游饮自晦。会伯父罗仇、麹粥从吕光征河南, 光前军大败,麹粥言于兄罗仇曰:‘主上荒耄骄纵,诸 子朋党相倾,谗人侧目。今军败将死,正是智勇见猜 之日,可不惧乎!吾兄弟素为所惮,与其经死沟渎,岂 若勒众向西平出苕、藋!奋臂大呼,凉州不足定也’!”罗 仇曰:“理如汝言。但吾家累世忠孝,为一方所归,宁人 负我,无我负人。”俄而皆为光所杀。宗姻诸部会葬者 万馀人。蒙逊哭谓众曰:“昔汉祚中微,吾之乃祖翼奖 窦融,保宁河右。吕王昏耄,荒虐无道,岂可不上继先 祖安时之志,使二父有恨黄泉!”众咸称万岁。遂斩光 中田护军马邃、临松令井祥以盟。一旬之间,众至万 馀,屯据金山,与从兄男成推光建康太守段业为使 持节、大都督、龙骧大将军、凉州牧、建康公。改吕光龙 飞二年为神玺元年。业以蒙逊为张掖太守,男成为 辅国将军,委以军国之任。业将使蒙逊攻西郡,众咸 疑之。蒙逊曰:“此郡据岭之要,不可不取。”业曰:“卿言是 也。”遂遣之。蒙逊引水灌城,城溃,执太守吕纯以归。于 是王德以晋昌、孟敏以敦煌降业,业封蒙逊临池侯。 吕弘去张掖,将东走,业议欲击之。蒙逊谏曰:“归师勿 遏,穷寇弗追,此兵家之戒也。不如纵之,以为后图。”业 曰:“一日纵敌,悔将无及。”遂率众追之,为弘所败。业赖 蒙逊而免,叹曰:“孤不能用子房之言,以至于此。”业筑 西安城,以其将臧莫孩为太守。蒙逊曰:“莫孩勇而无 谋,知进忘退,所谓为之筑冢,非筑城也。”业不从。俄而 为吕纂所败,蒙逊惧业不能容己,每匿智以避之。业 僭称凉王,以蒙逊为尚书左丞,梁中庸为右丞。吕光 遣其二子绍、纂伐业,业请救于秃发乌孤,乌孤遣其 弟鹿孤及杨轨救业。绍以业等军盛,欲从三门关挟

山而东。纂曰:“挟山示弱,取败之道,不如结阵冲之,彼
考证
必惮我而不战也。”绍乃引军而南。业将击之,蒙逊谏

曰:“杨轨恃卤骑之强,有窥觎之志。绍、纂兵在死地,必 决战求生。不战则有泰山之安,战则有累卵之危。”业 曰:“卿言是也。”乃按兵不战。绍亦难之,各引兵归。业惮 蒙逊雄武,微欲远之,乃以蒙逊从叔下益生为酒泉 太守,蒙逊为临池太守。业门下侍郎马权儁𤕤有逸 气,武略过人。业以权代蒙逊为张掖太守,甚见亲重, 每轻陵蒙逊,蒙逊亦惮而怨之。乃谮之于业曰:“天下 不足虑,惟当忧马权耳。”业遂杀之。蒙逊谓男成曰:“段 业愚暗,非济乱之才,信谗爱佞,无鉴断之明,所惮惟 索嗣、马权,今皆死矣。蒙逊欲除业以奉兄,何如?”男成 曰:“业羇旅孤飘,我所建立,有吾兄弟,犹鱼之有水,人 既亲我,背之不祥。”乃止。蒙逊既为业所惮,内不自安, 请为西安太守。业亦以蒙逊有大志,惧为朝夕之变, 乃许焉。蒙逊期与男成同祭兰门山,密遣司马许咸 告业曰:“男成欲谋叛,许以取假日作逆,若求祭兰门 山,臣言验矣。”至期日果然,业收男成令自杀。男成曰: “蒙逊欲谋叛,先以告臣,臣以兄弟之故,隐忍不言。以 臣今在,恐部人不从,与臣克期祭山,返相告诬。臣若 朝死,蒙逊必夕发,乞诈言臣死,说臣罪恶,蒙逊必作 逆,臣投袂讨之,事无不捷。”业不从。蒙逊闻男成死,泣 告众曰:“男成忠于段公,枉见屠害,诸军能为报仇乎? 且州土兵乱,似非业所能济。吾所以初奉之者,以之 为陈、吴耳,而信谗多忌,枉害忠良,岂可安枕卧观,使 百姓离于涂炭!”男成素有恩信,众皆愤泣而从之。比 至氐池,众逾一万;镇军臧莫孩率部众附之,羌人多 起兵响应。蒙逊壁于侯坞。业先疑其右将军田昂,幽 之于内,至是,谢而赦之,使与武卫梁中庸等攻蒙逊。 业将王丰孙言于业曰:“西平诸田,世有反者,昂貌恭 而心狠,志大而情险,不可信也。”业曰:“吾疑之久矣,但 非昂无可以讨蒙逊。”丰孙言既不从,昂至侯坞,率骑 五百归于蒙逊。蒙逊至张掖,昂兄子承爱斩关内之 业,左右皆散。蒙逊大呼曰:“镇西何在?”军人曰:“在此。”业 曰:“孤单飘一己,为贵门所推,可见丐馀命,投身岭南, 庶得东还,与妻子相见。”蒙逊遂斩之。业,京兆人也。博 涉史传,有尺牍之才,为杜进记室,从征塞表。儒素长 者,无他权略,威禁不行,群下擅命,尤信卜筮谶记巫 觋征祥,故为奸佞所误。隆安五年,梁中庸、房晷、田昂 等推蒙逊为使持节、大都督、大将军、梁州牧、张掖公, 赦其境内,改元永安。署从兄伏奴为镇军将军、张掖 太守、和平侯,弟挐为建忠将军、都谷侯,田昂为镇南 将军、西郡太守,臧莫孩为辅国将军,房晷、梁中庸为 左右长史,张骘、谢正礼为左右司马,擢任贤才,文武 咸悦。时姚兴遣将姚硕德攻吕隆于姑臧,蒙逊遣从 事中郎李典聘于兴,以通和好。蒙逊以吕隆既降于 兴,酒泉、凉宁二郡叛降李元盛,乃遣建中挐牧府长 史张潜见硕德于姑臧,请军迎接,率郡人东迁。硕德 大悦,拜潜张掖太守,挐建康太守。潜劝蒙逊东迁,挐 私于蒙逊曰:“吕氏犹存,姑臧未拔,硕德粮竭将还,不 能久也。何故违离桑梓,受制于人?”辅国莫孩曰:“建忠 之言是也。”蒙逊乃斩张潜,因下书曰:“孤以虚薄,猥忝 时运,未能弘阐大猷,戡荡群孽,使桃虫鼓翼东京,封 豕烝涉西裔。戎车屡动,干戈未戢。农失三时之业,百 姓户不粒食。可蠲省百徭,专功南亩。明设”科条,务尽 地利。时梁中庸为西郡太守,西奔李元盛。蒙逊闻之, 笑曰:“吾与中庸,义深一体,而不信我,但自负耳,孤岂 尤之!”乃尽归其妻孥。蒙逊下令曰:“养老乞言,晋文纳 舆人之诵,所以能招礼英奇,致时邕之美。况孤寡德, 智不经远,而可不思闻谠言以自镜哉!内外群僚,其 各搜扬贤儁,广进刍荛,以”匡孤不逮,遣辅国臧莫孩 袭山北寇,大破之。姚兴遣将齐难率众四万迎吕隆, 隆劝难伐蒙逊,难从之。莫孩败其前军,难乃结盟而 还。蒙逊伯父中田护军亲信临松太守孔笃并骄奢 侵害,百姓苦之。蒙逊曰:“乱吾国者,二伯父也,何以纪 纲百姓乎!”皆令自杀。蒙逊袭狄洛磐于番禾,不克,迁 其五百馀户而还。姚兴遣使人梁斐、张构等拜蒙逊 镇西大将军、沙州刺史、西海侯。时兴亦拜秃发傉檀 为车骑将军,封广武公。蒙逊闻之,不悦,谓斐等曰:“傉 檀上公之位,而身为侯者,何也?”构对曰:“傉檀轻狡不 仁,款诚未著。圣朝所以加其重爵者,褒其归善即叙 之义耳。将军忠贯白日,勋高一时,当入谐鼎味,匡赞 帝室,安可以不信待也?圣朝爵必称功,官不越德。如 尹纬、姚晃,佐命初基,齐难、徐洛,元勋骁将,并位才二 品,爵止侯伯,将军何以先之乎?窦融殷勤固让,不欲 居旧臣之右,未解将军忽有此问。”蒙逊曰:“朝廷何不 即以张掖见封,乃更远封西海邪?”构曰:“张掖规画之 内,将军已自有之。所以远授西海者,盖欲广大将军 之国耳。”蒙逊大悦,乃受拜。时地震山崩折木,太史令 刘梁言于蒙逊曰:“辛酉,金也。地震于金,金动刻木,大 军东行,无前之征。”时张掖城每有光色,蒙逊曰:“王气 将成,百战百胜之象也。”遂攻秃发西郡太守杨统于日勒。统降,拜为右长史,宠逾功旧。张掖太守句呼勒 出奔西凉,以从弟成都为金山太守,罗仇子也;鄯为 西郡太守,麹粥子也。《句》呼勒自西域奔还,待之如初。 蒙逊率骑二万东征,次于丹岭北寇,大人思盘率部 落三千降之。时木连理生于永安,永安令张披上书 曰:“异枝同干,遐方有齐化之应;殊本共心,上下有莫 二之固。盖至道之嘉祥,大同之美征。”蒙逊曰:“此皆二 千石令长匪躬济时所致,岂吾薄德之所能感也!”蒙 逊率步骑三万伐秃发傉檀,次于西郡,大风从西北 来,气有五色,俄而昼昏,至显美,徙数千户而还。傉檀 追及蒙逊于穷泉,蒙逊将击之,诸将皆曰:“贼已安营, 弗可犯也。”蒙逊曰:“傉檀谓吾远来疲弊,必轻而无备, 及其垒壁未成,可以一鼓而灭。”进击,败之,乘胜至于 姑臧,裔夏降者万数千户。傉檀惧,请和,许之而归。及 傉檀南奔乐都,魏安人焦朗据姑臧自立,蒙逊率步 骑三万攻朗,克而宥之。飨文武将士于谦光殿,班赐 金马有差。以炖煌张穆博通经史,才藻清赡,擢拜中 书侍郎,委以机密之任。以其弟挐为护羌校尉、秦州 刺史,封安平侯,镇姑臧。旬馀而挐死。又以从祖益子 为镇京将军、护羌校尉、秦州刺史,镇姑臧。俄而蒙逊 迁于姑臧,以义熙八年僭即河西王位,大赦境内,改 元元,始置官僚,如吕光为三河王故事,缮宫殿,起城 门诸观,立其子政德为世子,加镇卫大将军、录尚书 事。傉檀来伐,蒙逊败之于若厚坞。傉檀湟河太守文 支据湟川,护军成宜侯率众降之;署文支镇东大将 军、广武太守、振武侯、成宜侯为振威将军、湟川太守; 以殿中将军王建为湟河太守。蒙逊下《书》曰:“古先哲 王应期拨乱者,莫不经略八表,然后光阐纯风。孤虽 智非靖难,职在济时,而狡寇傉檀,鸱峙旧京,毒加裔 夏,东苑之戮,酷甚长平,边城之祸,害深猃狁,每念苍 生之无辜”,是以不遑启处,身疲甲胄,体倦风尘,虽倾 其巢穴,傉檀犹未授首。傉檀弟文支,追项伯归汉之 义,据彼重藩,请为臣妾。自西平已南,连城继顺,惟傉 檀穷兽,守死乐都四支既落,命岂久全?五纬之会已 应,清一之期无赊。方散马金山,黎元永逸。可露布远 近,咸使闻知。蒙逊西如苕藋,遣冠军伏恩率骑三万 袭卑和、乌啼二国,大破之,俘二千馀落而还,蒙逊寝 于新台。阉人王怀祖击蒙逊,伤足,其妻孟氏擒斩之, 夷其三族。蒙逊母车氏疾笃,蒙逊升南景门,散钱以 赐百姓。下书曰:“孤庶凭宗庙之灵,乾坤之祐,济否《剥》 之运会,拯遗黎之荼蓼,上望扫清氛秽,下冀保宁家 福。”而太后“不豫,涉岁弥增,将刑狱枉滥,众有怨也?赋 役繁重,时不堪乎?群望不絜,神所谴乎?内省诸身,未 知罪之攸在。可大赦殊死已下。”俄而车氏死,蒙逊遣 其将运粮于湟河,自率众攻克乞伏炽磐广武郡。以 运粮不继,自广武如湟河,度浩亹。炽磐遣将乞伏魋 尼寅距蒙逊,蒙逊击斩之。炽磐又遣将王衡、折斐、麹 景等率骑一万据勒妲岭。蒙逊且战且前,大破之,擒 折斐等七百馀人,麹景奔还。蒙逊以弟汉平为折冲 将军、湟河太守,乃引还。晋益州刺史朱龄石遣使来 聘,蒙逊遣舍人黄迅报聘益州,因表曰:“上天降祸,四 海分崩,灵耀拥于南裔,苍生没于丑类。陛下累圣重 光,道迈周、汉,纯风所被,八表宅”心。臣虽被发边徼,才 非时儁,谬为河右遗黎,推为盟主。臣之先人,世荷恩 宠,虽历夷崄,执义不回,倾首朝阳,乃心王室。去冬益 州刺史朱龄石遣使诣臣,始具朝廷休问,承车骑将 军刘裕,秣马挥戈,以中原为事,可谓天赞大晋,笃生 英辅。臣闻少康之兴大夏,光武之复汉业,皆奋剑而 起,众无一旅,犹“能成配天之功,著《车攻》之咏。陛下据 全楚之地,拥荆、扬之锐,而可垂拱晏然,弃二京以资 戎寇。若六军北轸,克复有期,臣请率河西戎为晋右 翼前驱。”炽磐率众三万袭湟河,汉平力战固守,遣司 马隗仁夜出击炽磐,斩级数百。炽磐将引退,先遣老 弱汉平长史焦昶、将军段景密信招炽磐。炽磐复进 攻汉平,汉平纳昶、景之说,面缚出降。仁勒壮士百馀, 据南门楼上,三日不下,众寡不敌,为炽磐所擒。炽磐 怒,命斩之。段晖谏曰:“仁临难履危,奋不顾命,忠也。宜 宥之以厉事君。”炽磐乃执之而归。在炽磐所五年,晖 又为之固请,乃得还姑臧。及至,蒙逊执其手曰:“卿孤 之苏武也。”以为高昌太守,为政有威惠之称,然颇以 爱财为失。蒙逊西祀金山,遣沮渠广宗率骑一万袭 乌啼卤,大捷而还。蒙逊西至苕藋,遣前将军沮渠成 都将骑五千袭卑和卤,蒙逊率中军三万继之,卑和 卤率众迎降。遂循海而西,至盐池,祀西王母寺。寺中 有《元石神图》,命其中书侍郎张穆赋焉,铭之于寺前, 遂如金山而归。蒙逊下书曰:“顷自春炎旱,害及时苗, 碧原青野,倏为枯壤。将刑政失中,下有冤狱乎?役繁 赋重,上天所谴乎?内省多缺,孤之罪也。《书》不云乎:‘百 姓有过,罪予一人’。可大赦殊死已下。”翼日而澍雨大 降。蒙逊闻刘裕灭姚泓,怒甚。门下校郎刘祥言事于

蒙逊,蒙逊曰:“汝闻刘裕入关,敢研研然也?”遂杀之。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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峻暴如此。顾谓左右曰:“古之行师,不犯岁,镇所在。姚

氏,舜后轩辕之苗裔也。今镇星在轩辕,而裕灭之,亦 不能久守关中。”蒙逊为李士业败于解支涧,复收散 卒欲战。前将军成都谏曰:“臣闻高祖有彭城之败,终 成大汉,宜旋师以为后图。”蒙逊从之,城建康而归。其 群下上书曰:“设官分职,所以经国济时;恪勤官次,所 以缉熙庶政。当官者以匪躬为务,受任者以忘身为 效。自皇纲初震,戎马生郊,公私草创,未遑旧式。而朝 士多违宪制,不遵典章;或公文御按,在家卧署;或事 无可否,望空而过。至令黜陟绝于皇朝,駮议寝于圣 世。清浊共流,能否相杂。人无劝竞之心,苟为度日之 事,岂能忧公忘私,奉上之道也。今皇化日隆,遐迩宁 泰,宜肃振纲维,申修旧则。”蒙逊纳之,命征南姚艾、尚 书左丞房晷撰《朝堂制》。行之旬日,百僚振肃。太史令 张衍言于蒙逊曰:“今岁临泽城西当有破兵。”蒙逊乃 遣其世子政德屯兵若厚坞。蒙逊西至白岸,谓张衍 曰:“吾今年当有所定。但太岁在申,月又建申,未可西 行,且当南巡,要其归会,主而勿客,以顺天心。计在临 机,慎勿露也。”遂攻浩亹,而蛇盘于帐前。蒙逊笑曰:“前 一为螣蛇,今盘在吾帐。天意欲吾回师,先定酒泉。”烧 攻具而还。次于川岩,闻李士业征兵欲攻张掖,蒙逊 曰:“入吾计矣,但恐闻吾回军,不敢前也,兵事尚权。”乃 露布西境,称得浩亹,将进军黄谷。士业闻而大悦,进 入都渎涧。蒙逊潜军逆之,败士业于坏城,遂进克酒 泉,百姓安堵如故,军无私焉。以子茂虔为酒泉太守, 士业旧臣皆随才擢叙。蒙逊以安帝隆安元年自称 州牧,义熙八年僭立,后八年而宋氏受禅,以元嘉十 年死,时年六十六,在伪位三十三年。子茂虔立,六年 为魏所擒,合三十九载而灭。按蒙逊子茂虔魏书作牧犍 《魏书沮渠蒙逊传》:“蒙逊第三子牧犍统任,自称河西 王,遣使请朝命。先是,世祖遣李顺迎蒙逊女为夫人, 会蒙逊死,牧犍受蒙逊遗意,送妹于京师,拜右昭仪, 改称承和元年。世祖又遣李顺拜牧犍使持节、侍中、 都督凉沙河三州、西域羌戎诸军事、车骑将军、开府 仪同三司、领护西戎校尉、凉州刺史、河西王。牧犍以” 无功受赏,乃留。顺上表乞安平一号,优诏不许。牧犍 尚世祖妹武威公主,遣其相宋繇表谢,献马五百匹, 黄金五百斤。繇又表请公主及牧犍母、妃、后定号。朝 议谓:“《礼》,母以子贵,妻从夫爵。”牧犍母宜称河西国太 后,公主于其国内可称王,后于京师则称公主。诏从 之。牧犍遣其将军沮渠《旁周》朝京师。世祖遣侍中古 弼、尚书李顺赐其侍臣衣服有差,并征世子封坛入 侍。牧犍乃遣封坛朝于京师。太延五年,世祖遣尚书 贺多罗使凉州,且观虚实。以牧犍虽称藩致贡,而内 多乖悖,于是亲征之,诏公卿为书让之曰:“王外从正 朔,内不舍僭,罪一也;民籍地图,不登公府,任土作贡, 不入司农,罪二也。既”荷王爵,又授伪官,取两端之荣, 邀不二之宠,罪三也。知朝廷志在怀远,固违圣略,切 税商胡,以断行旅,罪四也。扬言西戎,高自骄大,罪五 也。坐自封殖,不欲入朝,罪六也。北托叛寇,南引仇池, 凭援谷军,提挈为奸,罪七也。承敕过限,辄假征镇,罪 八也。欣敌之全,幸我之败,侮慢王人,供不以礼,罪九 也。既“婚帝室,宠逾功旧,方恣欲情,蒸淫其嫂,罪十也。 既违伉俪之体,不笃婚姻之义,公行鸩毒,规害公主, 罪十一也。备防王人,𠋫守关要,有如寇仇,罪十二也。 为臣如是,其可恕乎?”先令后诛,王者之典也。若亲率 群臣,委贽郊迎,谒拜马首,上策也。六军既临,面缚舆 榇,又其次也。如其守迷穷城,不时悛悟,身“死族灭,为 世大戮。宜思厥中,自求多福也。”官军济河,牧犍曰:“何 故尔也?”用其左丞姚定国计,不肯出迎,求救于蠕蠕。 又遣弟董来率兵万馀人拒官军于城南,战退。车驾 至姑臧,遣使喻牧犍令出。牧犍闻蠕蠕内侵,于善无 幸,车驾返斾,遂婴城自守。牧犍兄子祖逾城出降,具 知其情。世祖乃引诸军进攻,牧犍兄子万年率麾下 又来降,城拔,牧犍与左右文武面缚请罪,诏释其缚, 徙凉州民三万馀家于京师。初,太延中,有一父老投 书于炖煌城东门,忽然不见,其书一纸八字,文曰:“凉 王三十年,若七年。”又于震电之所得石丹书曰:“河西 河西三十年破带石乐七年。”带石,山名,在姑臧南山 祀傍,泥陷不通牧犍。征南大将军董来曰:“祀岂有知 乎?”遂毁祀伐木,通道而行。牧犍立果七年而灭。如其 言。牧犍淫嫂李氏兄弟三人,传嬖之。李与牧犍姊共 毒公主,上遣解毒医乘传救,公主得愈。上征李氏,牧 犍不遣,厚送居于酒泉。上大怒,既克,犹以妹婿待之。 其母死,以王太妃礼葬焉。又为蒙逊置守墓三十家。 改授牧犍征西大将军,王如故。初,官军未入之间,牧 犍使人斫开府库,取金银珠玉及珍奇器物,不更封 闭,小民因之入盗,巨细荡尽。有司求贼不得。真君八 年,其所亲人及守藏者告之。上乃穷竟其事,搜其家 中,悉得所藏器物。又告:“牧犍父子多蓄毒药,前后隐 窃杀人,乃有百数,姊妹皆为左”道,朋行淫佚,曾无愧颜。始罽宾沙门曰昙无谶,东入鄯善,自云能使鬼治 病,令妇人多子,与鄯善王妹曼头陁林私通。发觉,亡 奔凉州。蒙逊宠之,号曰“圣人。”昙无谶以男女交接之 术教授妇人,蒙逊诸女、子妇皆往受法。世祖闻诸行 人言昙无谶之术,乃召昙无谶。蒙逊不遣,遂发露其 事,拷讯杀之。至此。帝知之,于是赐昭仪沮渠氏死,诛 其宗族,唯万年及祖以前先降得免。是年,人又告牧 犍犹与故臣民交通谋反,诏司徒崔浩就公主第赐 牧犍死。牧犍与主诀,良久乃自裁,葬以王礼,谥曰哀 王。及公主薨,诏与牧犍合葬。公主无男有女,以国甥 亲宠,得袭母爵为武威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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