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定古今圖書集成/明倫彙編/皇極典/第288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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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倫彙編 皇極典 第二百八十九卷


欽定古今圖書集成明倫彙編皇極典

 第二百八十八卷目錄

 僭號部彙考十四

  晉代僭號九

  南涼禿髮烏孤 禿髮利鹿孤 禿髮傉檀

  西涼李暠 李歆 李恂

  北涼段業 沮渠蒙遜 沮渠牧健

皇極典第二百八十八卷

僭號部彙考十四[編輯]

晉代僭號九[編輯]

南涼禿髮烏孤 禿髮利鹿孤 禿髮傉檀[編輯]

《晉書禿髮烏孤載記》:「烏孤,河西鮮卑人也。其先與後 魏同出,八世祖匹孤率其部自塞北遷於河西,其地 東至麥田牽屯,西至濕羅,南至澆河,北接大漠。匹孤 卒,子壽闐立。初,壽闐之在孕,母胡掖氏因寢而產於 被中,鮮卑謂被為禿髮,因而氏焉。壽闐卒,孫樹機能 立,壯果多謀略。泰始中,殺秦州刺史胡烈於萬斛堆」, 敗涼州刺史蘓愉於金山,盡有涼州之地,武帝為之 旰食。後為馬隆所敗,部下殺之以降。從弟務丸立,死, 孫推斤立。死,子思復鞬立,部眾稍盛。烏孤即思復鞬 之子也。及嗣位,務農桑,修鄰好。呂光遣使署為假節、 冠軍大將軍、河西鮮卑大都統、廣武縣侯。烏孤謂諸 將曰:「呂氏遠來,假授當可受不?」眾咸曰:「吾士眾不少, 何故屬人?」烏孤將從之,其將石真若留曰:「今本根未 固,理宜隨時,光德刑修明,境內無虞。若致死於我者, 大小不敵,後雖悔之,無所及也。不如受而遵養之,以 待其釁耳。」烏孤乃受之。烏孤討乙弗、折掘二部,大破 之,遣其將石亦干築廉川堡以都之。烏孤登廉川大 山,泣而不言。石亦干進曰:「臣聞主憂臣辱,主辱臣死。 大王所為不樂者,將非呂光乎?光年已衰老,師徒屢 敗,今我以士馬之盛,保據大川,乃可以一擊百,光何 足懼也!」烏孤曰:「光之衰老,亦吾所知。但我祖宗以德 懷遠,殊俗憚威,廬陵契汗,萬里委順。及吾承業,諸部 背叛,邇既乖違,遠何以附,所以泣耳。」其將苻渾曰:「大 王何不振旅誓眾,以討其罪?」烏孤從之,大破諸部。呂 光封烏孤廣武郡公,又討意雲、鮮卑,大破之。光又遣 使署烏孤征南大將軍、益州牧、左賢王。烏孤謂使者 曰:「呂王昔以專征之威,遂有此州,不能以德柔遠,惠 安𥟖庶。諸子貪淫,三甥肆暴,郡縣土崩,下無生賴。吾 安可違天下之心,受不義之爵?帝王之起,豈有常哉? 無道則滅,有德則昌。吾將順天人之望,為天下主。」留 其鼓吹羽儀,謝其使而遣之。隆安元年,自稱大都督、 大將軍、大單于、西平王,赦其境內,年號太初。曜兵廣 武,攻剋金城。光遣將軍竇苟來伐,戰於街亭,大敗之。 降光樂都、湟河、澆河三郡,嶺南羌、胡數萬落皆附之。 光將楊軌、王乞基率戶數千來奔。烏孤更稱武威王。 後三歲,徙於樂都。署弟利鹿孤為驃騎大將軍、西平 公,鎮安夷;傉檀為車騎大將軍、廣武公,鎮西平。以楊 軌為賓客;金石生、時連珍,四夷之豪雋;陰訓、郭倖,西 州之德望;楊統、楊貞、衛殷、麴丞明、郭黃、郭奮、史暠、鹿 嵩,文武之秀傑;梁昶、韓疋、張昶、郭韶,中州之才令;金 樹、薛翹、趙振、王忠、趙晁、蘇霸、秦雍之世門皆內居顯 位,外宰郡縣,官方授才,鹹得其所。烏孤從容謂其群 下曰:「隴右區區數郡地耳,因其兵亂分裂,遂至十餘。 乾歸擅命河南,段業阻兵張掖,虐氐假息,偷據姑臧。 吾藉父兄遺烈,思廓清西夏,兼弱攻昧,三者何先?」楊 統進曰:「乾歸本我所部,終必歸服。段業儒生,才非經 世,權臣擅命,制不由己,千里伐人,糧運懸絕。且與我 鄰好,許以分災共患,乘其危弊,非義舉也。呂光衰老, 嗣紹沖闇,二子纂、弘,雖頗有文武,而內相猜忌,若天 威臨之,必應鋒瓦解。宜遣車騎鎮浩舋,鎮北據廉川, 乘虛迭出,多方以誤之,救右則擊其左,救左則擊其 右,使纂疲於奔命,人不得安其農業,兼弱攻昧,於是 乎在。不出二年,可以坐定姑臧。姑臧既拔,二寇不待 兵戈,自然服矣。」烏孤然之,遂陰有吞併之志。段業為 呂纂所侵,遣利鹿孤救之。纂懼,燒氐池、張掖穀麥而 還。以利鹿孤為涼州牧,鎮西平,追傉檀入錄府國事。 是歲,烏孤因酒墜馬傷脅,笑曰:「幾使呂光父子大喜。」 俄而患甚,顧謂群下曰:「方難未靜,宜立長君。」言終而 死。在王位三年,偽諡武王,廟號烈祖。弟利鹿孤立 禿髮利鹿孤。《載記》:利鹿孤以隆安三年即偽位,赦其 境內殊死已下,又徙居於西平。使記室監麴梁明聘 於段業。業曰:「貴主先王創業啟運,功高先世,宜為國 之太祖,有子何以不立?」梁明曰:「有子羌奴,先王之命 也。」業曰:「昔成王弱齡,周召作宰;漢昭八歲,金、霍夾輔。 雖嗣子沖幼,而二叔休明,左提右挈,不亦可乎?」明曰: 「宋宣能以國讓,《春秋》美之。孫伯符委事仲謀,終開有 吳之業。且兄終弟及,殷湯之制也,亦聖人之格言,萬 代之通式。何必嗣己為是,紹兄為非?」業曰:「美哉使乎之義也!」利鹿孤聞呂光死,遣其將金樹、蘇翹率騎五 千屯於昌松漠口。既逾年,赦其境內,改元曰「建和」,二 千石長吏清高有惠化者,皆封亭侯。關內侯呂纂來 伐,使傉檀距之。纂士卒精銳,進度三堆,三軍擾懼。傉 檀下馬,據胡床而坐,士眾心乃始安。與纂戰,敗之,斬 二千餘級。纂西擊段業,傉檀率騎一萬,乘虛襲姑臧, 纂弟緯守南北城以自固。傉檀置酒於朱明門,上鳴 鐘鼓以饗將士。耀兵於青陽門,擄八千餘戶而歸。乞 伏乾歸為姚興所敗,率騎數百來奔,處之晉興,待以 上賓之禮。乾歸遣子謙等質於西平。鎮北將軍俱延 言於利鹿孤曰:「乾歸本我之屬國,妄自尊立,理窮歸 命,非有款誠。若奔東秦,必引師西侵,非我利也。宜徙 於乙弗之間,防其越逸之路。」利鹿孤曰:「吾方弘信義 以收天下之心,乾歸投誠而徙之,四海將謂我不可 以誠信託也。」俄而,乾歸果奔於姚興。利鹿孤謂延曰: 「不用卿言,乾歸果叛,卿為吾行也。」延追乾歸至河,不 及而還。利鹿孤立二年,龍見於長寧,麒麟遊於綏羌, 於是群臣勸進,以隆安五年僭稱河西王。其將《鍮勿 崙》進曰:「昔我先君,肇自幽朔,被髮左衽,無冠冕之儀; 遷徙不常,無城邑之制,用能中分天下,威振殊境。今 建大號,誠順天心;然寧居樂土,非貽厥之規;倉府粟 帛,生敵人之志。且首兵始號,事必無成,陳勝、項籍,前 鑒不遠。宜署晉人於諸城,勸課農桑,以供軍國之用。 我則習戰法以誅未賓,若東西有變,長筭以縻之,如 其敵彊於我,徙而以避其鋒,不亦善乎?」利鹿孤然其 言。於是率師伐呂隆,大敗之,獲其右僕射楊桓。《傉檀》 謂之曰:「安寢危邦,不思擇木,老為囚虜,豈曰智也?」桓 曰:「受呂氏厚恩,位忝端貳,雖洪水滔天,猶欲濟彼俱 溺,實恥為叛臣以見明主。」傉檀曰:「卿忠臣也。」以為左 司馬。利鹿孤謂其群下曰:「吾無經濟之才,忝承業統, 自負乘在位,三載於茲。雖夙夜惟寅,思弘道化,而刑 政未能允中,風俗尚多淍弊。戎車屢駕,無闢境之功; 務進賢彥,而下猶蓄滯。豈所任非才,將吾不明所致 也。二三君子其極言無諱,吾將覽焉。」祠部郎中史暠 對曰:「古之王者行師,以全軍為上,破國次之,拯溺救 焚,東征西怨。今不以綏寧為先,惟以徙戶為務,安土 重遷,故有離叛,所以斬將剋城,土不加廣。今取士拔 才,必先弓馬、文章學藝,為無用之條,非所以來遠人, 垂不朽也。孔子曰:『不學禮,無以立』。宜建學校,開庠序, 選耆德碩儒以訓冑子。」利鹿孤善之。於是以田元沖、 趙誕為博士祭酒,以教胄子。時利鹿孤雖僭位,尚臣 姚興。楊桓兄經佐命,姚萇早死,興聞桓有德望,徵之。 利鹿孤餞桓於城東,謂之曰:「本期與卿共成大業,事 乖本圖,分岐之感,實情深古人。但鯤非溟海,無以運 其軀;鳳非修梧,無以晞其翼。卿有佐時之器,夜光之 寶,當振纓雲閣,耀價連城。區區河右,未足以逞卿才 力,善勗日新,以成大美。」桓泣曰:「臣往事呂氏,情節不 建。陛下宥臣於俘擄之中,顯同賢舊,每希攀龍附鳳, 立尺寸之功。龍門既開,而臣違離,公衡之戀,豈曰忘 之?」利鹿孤為之流涕。遣傉檀又攻呂隆昌松太守孟 褘於顯美,剋之。傉檀執褘而數之曰:「見幾而作,賞之 所先;守迷不變,刑之所及。吾方耀威玉門,掃平秦隴, 卿固守窮城,稽淹王憲,國有常刑,於分甘乎?」褘曰:「明 公開翦河右,聲播宇內,文德以綏遠人,威武以懲不 恪,況褘蔑爾,敢距天命。釁鼓之刑,褘之分也。但忠於 彼者,亦忠於此。荷呂氏厚恩,受藩屏之任。明公至而 歸命,恐獲罪於執事,惟公圖之。」傉檀大悅,釋其縛,待 以客禮,徙顯美麗靬二千餘戶而歸,嘉褘忠烈,拜左 司馬。褘請曰:「呂氏將亡,聖朝之並河右,昭然已定。但 為人守而不全,復忝顯任,竊所未安。明公之恩,聽褘 就戮於姑臧,死且不朽。」傉檀義而許之。呂隆為沮渠 蒙遜所伐,遣使乞師,利鹿孤引群下議之,尚書左丞 婆衍崙曰:「今姑臧饑荒殘弊,穀石萬錢,野無青艸,資 食無取。蒙遜千里行師,糧運不屬,使二寇相殘,以乘 其釁。若蒙遜拔,姑臧亦不能守,適可為吾取之,不宜 救也。」傉檀曰:「崙知其一,未知其二。姑臧今雖虛弊,地 居形勝,河西一都之會,不可使蒙遜據之,宜在速救。」 利鹿孤曰:「車騎之言,吾之心也。」遂遣傉檀率騎一萬 救之。至昌松而蒙遜已退,傉檀徙涼澤段冢五百餘 家而歸。利鹿孤寢疾,令曰:「內外多虞,國機務廣,其令 車騎嗣業,以成先王之志。」在位三年而死,葬於西平 之東南,偽諡曰康王。弟傉檀嗣。 禿髮傉檀《載記》:傉檀少機警,有才略。其父奇之,謂諸 子曰:「傉檀明識幹藝,非汝等輩也。」是以諸兄不以授 子,欲傳之於傉檀。及利鹿孤即位,垂拱而已,軍國大 事,皆以委之。以元興元年僭號涼王,遷于樂都,改元 曰弘昌。初,乞伏乾歸之在晉興也,以世子熾磐為質。 後熾磐逃歸,為追騎所執,利鹿孤命殺之。傉檀曰:「臣 子逃歸君父,振古通義。故魏武善關羽之奔秦,昭恕 頃襄之逝。熾磐雖逃叛,孝心可加,宜垂全宥,以弘海 岳之量。」乃赦之。至是,熾磐又奔允街,傉檀歸其妻子姚興遣使拜傉檀車騎將軍、廣武公。傉檀大城樂都, 姚興遣將齊難率眾迎呂隆於姑臧,傉檀攝昌松、魏 安二戍以避之。興涼州刺史王尚遣主簿宗敞來聘。 敞父燮,呂光時自湟河太守入為尚書郎,見傉檀於 廣武,執其手曰:「君神爽宏拔,逸氣凌雲,命世之傑也, 必當剋清世難,恨吾年老,不及見耳。」以敞兄弟託君。 至是,傉檀謂敞曰:「孤以常才,謬為尊先君所見稱,每 自恐有累大人水鏡之明。及忝家業,竊有《懷君子詩》 云:『中心藏之,何日忘之』。不圖今日得見卿也。」敞曰:「大 王仁侔魏祖,存念先人,雖朱暉眄張堪之孤,叔向撫 汝齊之子,無以加也。」酒酣,語及平生。傉檀曰:「卿魯子 敬之儔,恨不與卿共成大業耳。」傉檀以姚興之盛,又 密圖姑臧,乃去其年號,罷尚書丞、郎官,遣參軍關尚 聘於興。興謂尚曰:「車騎投誠獻款,為國藩屏,擅興兵 眾,輒造大城,為臣之道,固若是乎?」尚曰:「王侯設險以 自固,先王之制也,所以安人衛眾,預備不虞。車騎僻 在遐藩,密邇勍寇,南則逆羌未賓,西則蒙遜跋扈,蓋 為國家重門之防,不圖陛下忽以為嫌。」興笑曰:「卿言 是也。」傉檀遣其將文支討南羌西寇,大破之。上表姚 興求涼州,不許。加傉檀散騎常侍,增邑二千戶。傉檀 於是率師伐沮渠蒙遜,次於氐池。蒙遜嬰城固守,芟 其禾苗,至於赤泉而還,獻興馬三千匹、羊三萬頭。興 乃署傉檀為使持節、都督河右諸軍事、車騎大將軍、 領護匈奴中郎將、涼州刺史,常侍、公如故,鎮姑臧。傉 檀率步騎三萬,次於五澗興。涼州刺史王尚遣辛晁、 孟褘、彭敏出迎。尚出自清陽門,鎮南文支入自涼風 門。宗敞以別駕送尚還長安。傉檀曰:「吾得涼州三千 餘家,情之所寄,唯卿一人,奈何捨我去乎?」敞曰:「今送 舊君,所以忠於殿下。」傉檀曰:「吾今新牧貴州,懷遠安 邇之略,為之若何?」敞曰:「涼土雖弊,形勝之地,道由人 弘,實在殿下。段懿、孟褘,武威之宿望;辛晁、彭敏,秦隴 之冠冕;裴敏、馬輔,中州之令族;張昶,涼國之舊裔;張 穆、邊憲、文齊、楊班、梁崧、趙昌,武同飛羽。以大王之神 略,撫之以威信,農戰並修,文教兼設,可以從橫於天 下,河右豈足定乎!」傉、檀大悅,賜敞馬二十匹。於是大 饗文武於謙光殿,班賜金馬各有差。遣西曹從事史 暠聘於姚興。興謂暠曰:「車騎坐定涼州,衣錦本國,其 德我乎?」暠曰:「車騎積德,河西少播英問,王威未接,投 誠萬里。陛下官方任才,量功授職,彝倫之常,何德之 有!」興曰:「朕不以州授車騎者,車騎何從得之?」暠曰:「使 河西雲擾,呂氏顛狽者,實由車騎傾其根本。陛下雖 鴻羅遐被,涼州猶在天網之外。故征西以周、召之重, 力屈姑臧;齊難以王旅之盛,勢挫張掖。王尚孤城獨 守,外逼群狄。陛下不連兵十年,殫竭中國,涼州未易 取也。今以虛名假人,內收大利,乃知妙算自天,聖與 道合,雖雲遷授,蓋亦時宜。」興悅其言,拜騎都尉,傉檀 讌群寮於宣德堂,仰視而歎曰:「古人言『作者不居,居 者不作,信矣』。」孟褘進曰:「張文王築城苑,繕宗廟,為貽 厥之資,萬世之業。秦師濟河,漼然瓦解。梁熙據全州 之地,擁十萬之眾,軍敗於酒泉,身死於彭濟;呂氏以 排山之勢,王有西夏,率土崩離,銜璧秦雍,寬饒有言: 富貴無常,忽輒易人。此堂之建,年垂百載,十有二主, 唯信順可以久安,仁義可以永固,願大王勉之。」傉檀 曰:「非君無以聞讜言也。」傉檀雖受制於姚興,然車服 禮章,一如王者。以宗敞為太府主簿,錄記室事。傉檀 偽游澆河,襲徙西平、湟河諸羌三萬餘戶於武興、番 禾、武威、昌松四郡,徵集戎夏之兵五萬餘人,大閱於 方亭,遂伐沮渠蒙遜,入西陝。蒙遜率眾來距,戰於均 石,為蒙遜所敗。傉檀率騎二萬,運穀四萬石以給西 郡,蒙遜攻西郡,陷之。其後傉檀又與赫連勃勃戰於 陽武,為勃勃所敗,將佐死者十餘人,傉檀與數騎奔 南山,幾為追騎所得。傉檀懼東西寇至,徙三百里內 百姓入於姑臧,國中駭怨。屠各成七兒因百姓之擾 也,率其屬三百人叛《傉檀》於北城,推梁貴為盟主。貴 閉門不應,一夜眾至數千。殿中都尉張猛大言於眾 曰:「主上陽武之敗,蓋恃眾故也。責躬悔過,明君之義。 諸君何故從此小人,作不義之事!殿內武旅,正爾相 尋,目前之危,悔將無及!」眾聞之,咸散。七兒奔晏然。殿 中騎將白路等追斬之。軍諮祭酒梁裒、輔國司馬邊 憲等七人謀反,傉檀悉誅之。姚興以傉檀外有陽武 之敗,內有邊梁之亂,遣其尚書郎韋宗來觀釁。傉檀 與宗論六國縱橫之規,三家戰爭之略,遠言天命廢 興,近陳人事成敗,機變無窮,辭致清辨。宗出而歎曰: 「命世大才,經綸名教者,不必華宗夏士;撥煩理亂,澄 氛濟世者,亦未必《八索》《九丘》《五經》之外,冠冕之表,復 自有人。車騎神機秀發,信一代之偉人,由余日磾,豈 足為多也!」宗還長安,言於興曰:「涼州雖殘弊之後,風 化未頹,傉檀權詐多方,憑山河之固,未可圖也。」興曰: 「勃勃以烏合之眾,尚能破之,吾以天下之兵,何足剋 也!」宗曰:「形移勢變,終始殊途,陵人者易敗,自守者難 攻。《陽武》之役,傉檀以輕勃勃致敗,今以大軍臨之,必自固求全。臣竊料群臣無傉檀匹也,雖以天威臨之, 未見其利。」興不從,乃遣其將姚弼及斂成等率步騎 三萬來伐,又使其將姚顯為弼等後繼。遺傉檀書云: 「遣尚書左僕射齊難討勃勃,懼其西逸,故令弼等於 河西邀之。」傉檀以為然,遂不設備。弼眾至漠口,昌松 太守蘇霸嬰城固守,弼喻霸令降,霸曰:「汝違負盟誓, 伐委順之藩,天地有靈,將不祐汝。吾寧為涼鬼,何降 之有!」城陷,斬霸。弼至姑臧,屯於西苑,州人王鍾、宋鍾、 王娥等密為內應,候人執其使送之。傉檀欲誅其元 首,前軍伊力延侯曰:「今彊敵在外,內有姦豎,兵交勢 踧,禍難不輕,宜悉坑之,以安內外。」傉檀從之,殺五千 餘人,以婦女為軍賞。命諸郡縣悉驅牛羊於野,斂成 縱兵擄掠。傉檀遣其鎮北俱延鎮軍敬歸等十將率 騎分擊,大敗之,斬首七千餘級。姚弼固壘不出,傉檀 攻之未剋,乃斷水上流,欲以持久斃之。會雨甚堰壞, 弼軍乃振。姚顯聞弼敗,兼道赴之,軍勢甚盛,遣射將 孟欽等五人挑戰於涼風門,弦未及發,材官將軍宋 益等馳擊,斬之。顯乃委罪斂成,遣使謝傉檀,引師而 歸。傉檀於是僭即涼王位,赦其境內,改年為嘉平,置 百官。立夫人折掘氏為王后,世子武臺為太子,錄尚 書事,左長史趙晁、右長史郭倖為尚書左右僕射,鎮 北俱延為太尉,鎮軍敬歸為司隸校尉,自餘封署各 有差。遣其左將軍枯木、駙馬都尉胡康伐沮渠蒙遜, 掠臨松人千餘戶而還。蒙遜大怒,率騎五千至於顯 美方亭,破車蓋鮮卑而還。俱延又伐蒙遜,大敗而歸。 傉檀將親率眾伐蒙遜,趙晁及太史令景保諫曰:「今 太白未出,歲星在西,宜以自守,難以伐人。比年天文 錯亂,風霧不時,惟修德責躬,可以寧吉。」傉檀曰:「蒙遜 往年無狀,入我封畿,掠我邊疆,殘我禾稼。吾蓄力待 時,將報東門之恥。今大軍已集,卿欲沮眾邪?」保曰:「陛 下不以臣不肖,使臣主察乾象,若見事不言,非為臣 之體;天文顯然,動必無利。」傉檀曰:「吾以輕騎五萬伐 之,蒙遜若以騎兵距我,則眾寡不敵;兼步而來,則舒 疾不同,救右則擊其左,赴前則攻其後,終不與之交 兵接戰,卿何懼乎?」保曰:「天文不虛,必將有變。」傉檀怒, 鎖保而行,曰:「有功當殺汝以徇,無功封汝百戶侯。」既 而蒙遜率眾來距,戰於窮泉,傉檀大敗,單馬奔還。景 保為蒙遜所擒,讓之曰:「卿明於天文,為彼國所任,違 天犯順,智安在乎?」保曰:「臣匪為無智,但言而不從。」蒙 遜曰:「昔漢高祖困於平城,以婁敬為功;袁紹敗於官 渡,而田豐為戮。卿策同二子貴主,未可量也。卿必有 婁敬之賞者。吾今放卿,但恐有田豐之禍耳。」保曰:「寡 君雖才非漢祖,猶不同本初,正可不得封侯,豈慮禍 也?」蒙遜乃免之。至姑臧,傉檀謝之曰:「卿,孤之蓍龜也, 而不能從之,孤之深罪。封保安亭侯。」蒙遜進圍姑臧, 百姓懲東苑之戮,悉皆驚散。疊掘、麥田、車蓋諸部盡 降於蒙遜。傉檀遣使請和,蒙遜許之,乃遣司隸校尉 敬歸及子他為質。歸至胡坑逃還,他為追兵所執,蒙 遜徙其眾八千餘戶而歸。右衛折掘奇鎮據石驢山 以叛。傉檀懼為蒙遜所滅,又慮奇鎮剋嶺南,乃遷於 樂都,留大司農、成公緒守姑臧。傉檀始出城,焦諶、王 侯等閉門作難,收合三千餘家,保據南城。諶推焦朗 為大都督、龍驤大將軍,諶為涼州刺史,降於蒙遜。鎮 軍敬歸討奇鎮於石驢山,戰敗死之。蒙遜因剋姑臧 之威,來伐。傉檀遣其安北段苟、左將軍雲連乘虛出 番禾以襲其後,徙三千餘家於西平。蒙遜圍樂都,三 旬不剋,遣使謂傉檀曰:「若以寵子為質,我當還師。」傉 檀曰:「去否?任卿兵勢,卿違盟無信,何質以供?」蒙遜怒, 築室返耕,為持久之計。群臣固請,乃以子安周為質, 蒙遜引歸。吐谷渾樹洛干率眾來伐,傉檀遣其太子 武臺距之,為洛干所敗。傉檀又將伐蒙遜,邯川護軍 孟愷諫曰:「蒙遜初並姑臧,凶勢甚盛,宜固守伺隙,不 可妄動。」不從。五道俱進,至番禾、苕藋,掠五千餘戶,其 將屈右進曰:「陛下轉戰千里,前無完陣,徙戶資財,盈 溢衢路。宜倍道旋師,早度峻險。蒙遜善於用兵,士眾 習戰,若輕軍卒至,出吾慮表,大敵外逼,徙戶內攻,危 之道也。」衛尉伊力延曰:「我軍勢方盛,將士勇氣自倍, 彼徒我騎,勢不相及。若倍道旋師,必捐棄資財,示人 以弱,非計也。」屈右出而告其諸弟曰:「吾言不用天命 也,此吾兄弟死地。」俄而昏霧風雨,蒙遜軍大至,傉檀 敗績而還。蒙遜進圍樂都,傉檀嬰城固守,以子染干 為質,蒙遜乃歸。久之,遣安西紇勃耀兵西境。蒙遜侵 西平,徙戶掠牛馬而還。邯川護軍孟愷表鎮南湟河 太守。文支荒酒愎諫,不卹政事。傉檀謂伊力延曰:「今 州土傾覆,所杖者文支而已,將若之何?」延曰:「宜召而 訓之,使改往修來。」傉檀乃召文支,既到,讓之曰:「二兄 英姿早世,吾以不才嗣統,不能負荷大業,顛狽如是, 胡顏視世!雖存若隕,庶憑子鮮存衛藉文種復吳,卿 之謂也。聞卿唯酒是耽,荒廢署事。吾年已老,卿復若 斯,祖宗之業,將誰寄也!」文支頓首陳謝。邯川人衛章 等謀殺孟愷,南啟乞伏熾磐。郭越止之曰:「孟君寬以惠下,何罪而殺之!吾寧違眾而死,不負君以生。」乃密 告之。愷誘章等飲酒,殺四十餘人。愷懼熾磐軍之至, 馳告文支,文支遣將軍匹珍赴之。熾磐軍到城,聞珍 將至,引歸。蒙遜又攻樂都,二旬不剋而還。鎮南文支 以湟河降蒙遜,徙五千餘戶於姑臧。蒙遜又來伐,傉 檀以太尉俱延為質,蒙遜乃引還。傉檀議欲西征,乙 弗孟愷諫曰:「連年不收,上下饑弊,南逼熾磐,北迫蒙 遜,百姓騷動,下不安業。今遠征雖剋,後患必深。不如 結盟熾磐,通糴濟難,慰喻雜部,以廣軍資,畜力繕兵, 相時而動。《易》曰:『其亡其亡,繫於苞桑』。惟陛下圖之。」傉 檀曰:「孤將略地,卿無沮眾。」謂其太子武臺曰:「今不種 多年,內外俱窘,事宜西行,以拯此弊。蒙遜近去,不能 卒來,旦夕所慮,唯在熾磐。彼名微眾寡,易以討禦,吾 不過一月,自足周旋。汝謹守樂都,無使失墜。」傉檀乃 率騎七千襲乙弗,大破之,獲牛馬羊四十餘萬。熾磐 乘虛來襲。撫軍從事中郎尉肅言於武臺曰:「今外城 廣大,難以固守,宜聚國人於內城。肅等率諸晉人距 戰於外,如或不捷,猶有萬全。」武臺曰:「小賊蕞爾,旦夕 當走,卿何慮之過也!」武臺懼晉人有二心也,乃召豪 望有勇謀者,閉之於內。孟愷泣曰:「熾磐不道,人神同 憤。愷等進則荷恩重遷,退顧妻子之累,豈有二乎!今 事已急矣,人思自效,有何猜邪!」武臺曰:「吾豈不知子 忠,實懼餘人脫生慮喪,以君等安之耳。」一旬而城潰。 安西樊尼自西平奔告傉檀,傉檀謂眾曰:「今樂都為 熾磐所陷,男夫盡殺,女婦賞軍,雖欲歸還,無所赴也。 卿等能與吾籍乙弗之資,取契汗以贖妻子,是所望 也。不爾,即歸熾磐,便為奴僕矣。豈忍見妻子在他懷 抱中!」遂引師而西,眾多逃返。遣鎮北段苟追還,苟亦 不還。於是將士皆散,惟中軍紇勃、後軍洛肱、安西樊 尼、散騎侍郎陰利鹿在焉。傉檀曰:「蒙遜、熾磐昔皆委 質於吾,今而歸之,不亦鄙哉!四海之廣,匹夫無所容 其身,何其痛也!蒙遜與吾名齊,年比熾磐,姻好少年, 俱其所忌,勢皆不濟。與其聚而同死,不如分而或全。 樊尼,長兄之子,宗部所寄。吾眾在北者,戶垂二萬,蒙 遜方招懷遐邇,存亡繼絕。汝其西也,紇勃洛肱亦與 尼俱。吾年老矣,所適不容,寧見妻子而死。」遂歸熾磐, 惟陰利鹿隨之。傉檀謂利鹿曰:「去危就安,人之常也。 吾親屬皆散,卿何獨留?」利鹿曰:「臣老母在家,方寸寔 亂,但忠孝之義,勢不俱全。雖不能西哭沮渠,申包胥 之誠;東感秦援,展毛遂之操。負羈靮而侍陛下者,臣 之分也。惟願開弘遠猷,審進止之筭。」傉檀歎曰:「知人 固未易,人亦未易知。大臣親戚,皆棄我去,終始不虧 者,惟卿一人。歲寒不凋,見之於卿。」傉檀至西平,熾磐 遣使郊迎,待以上賓之禮。初,樂都之潰也,諸城皆降 於熾磐,傉檀將尉賢政固守,浩亹不下。熾磐呼之曰: 「樂都已潰,卿妻子皆在,吾聞孤城獨守,何所為也?」賢 政曰:「受涼王厚恩,為國家藩屏。雖知樂都已陷,妻子 為擒,先歸獲賞,後順受誅。然不知主上存亡,未敢歸 命。妻子小事,豈足動懷。昔羅憲待命,晉文亮之;文聘, 後來,魏武不責,邀一時之榮,忘委付之重,竊用恥焉。 大王亦安用之哉!」熾磐乃遣武臺手書喻政,政曰:「汝 為國儲,不能盡節,面縛於人,棄父負君,虧萬世之業。 賢政義士,豈如汝乎!」既而聞傉檀至,左南乃降。熾磐 以傉檀為驃騎大將軍,封左南公。歲餘,為熾磐所鴆。 左右勸傉檀解藥,傉檀曰:「吾病豈宜療邪?」遂死,時年 五十一,在位十三年,偽諡景王。武臺後亦為熾磐所 殺。傉檀少子保周、臘於破羌,俱延子覆龍,鹿孤孫副 周,烏孤孫承缽,皆奔沮渠蒙遜。久之歸魏。魏以保周 為張掖王,覆龍酒泉公,破羌西平公,副周永平公,承 缽昌松公。烏孤以安帝隆安元年僭立,至傉檀三世, 凡十九年,以安帝義熙十年滅。

西涼李暠 李歆 李恂[編輯]

《晉書涼武昭王李暠傳》:「武昭王諱暠,字元盛,小字長 生,隴西成紀人,姓李氏,漢前將軍廣之十六世孫也。 廣曾祖仲翔,漢初為將軍,討叛羌於素昌。素昌乃狄 道也,眾寡不敵,死之。仲翔子伯考奔喪,因葬於狄道 之東川,遂家焉。世為西州右姓。高祖雍,曾祖柔,仕晉, 並歷位郡守。祖弇,仕張軌,為武衛將軍、安世亭侯。父」 昶,幼有令名,早卒,遺腹生元盛。少而好學,性沉敏寬 和,美器度,通涉經史,尤善文義。及長,頗習武藝,誦孫、 吳兵法。嘗與呂光、太史令郭黁及其同母弟宋繇同 宿,黁起謂繇曰:「君當位極人臣,李君有國士之分,家 有騧草馬,生白額駒。此其時也。」呂光末,京兆段業自 稱涼州牧,以敦煌太守趙郡孟敏為沙州刺史,署元 盛效穀令。敏尋卒。敦煌護軍馮翊郭謙、沙州治中敦 煌索僊等以元盛溫毅有惠政,推為寧朔將軍、敦煌 太守。元盛初難之。會宋繇仕於業,告歸敦煌,言於元 盛曰:「兄忘郭黁之言邪?白額駒今已生矣。」元盛乃從 之。尋進號冠軍,稱藩於業。業以元盛為安西將軍、敦 煌太守,領護西胡校尉。及業僭稱涼王,其右衛將軍

索嗣構元盛於業,乃以嗣為敦煌太守,率騎五百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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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未至二十里,移元盛使迎己。元盛驚疑,將出迎之。

效穀令張邈及宋繇止之曰:「呂氏政衰,段業闇弱,正 是英豪有為之日。將軍處一國成資,奈何束手於人?」 索嗣自以本邦,謂人情附己,不虞將軍卒能距之,可 一戰「而擒矣。」宋繇亦曰:「大丈夫已為世所推,今日便 授首於嗣,豈不為天下笑乎!大兄英姿挺傑,有雄霸 之風,張王之業不足繼也。」元盛曰:「吾少無風雲之志, 因官至此。不圖此郡士人忽爾見推。向言出迎者,未 知士大夫之意故也。」因遣繇覘嗣。繇見嗣,啗以甘言, 還謂元盛曰:「嗣志驕兵弱,易擒耳。」於是遣其二子士、 業、讓與邈繇及司馬尹建興等逆戰,破之,嗣奔還張 掖。元盛素與嗣善,結為刎頸交,反為所構,故深恨之, 乃罪狀嗣於段業。業將《且渠男》又惡嗣,至是因勸除 之。業乃殺嗣,遣使謝元盛,分敦煌之涼興、烏澤晉昌 之宜禾三縣為涼興郡。進元盛持節、都督涼興已西 諸軍事、鎮西將軍、領護西裔校尉。時有赤氣起於元 盛後園,龍跡見於小城。隆安四年,晉昌太守唐瑤移 檄六郡,推元盛為大都督、大將軍、涼公,領秦涼二州 牧、護羌校尉。元盛乃赦其境內,建年為庚子。追尊祖 弇曰涼景公,父昶涼簡公。以唐瑤為征東將軍,郭謙 為軍諮祭酒,索僊為左長史,張邈為右長史,尹建興 為左司馬,張體順為右司馬,張條為牧府左長史,令 狐溢為右長史,張林為本府主簿,宋繇、張謖為從事 中郎,繇加折衝將軍,謖加揚武將軍,索承明為牧府 右司馬,令狐遷為武衛將軍、晉興太守,氾德瑜為寧 遠將軍、西都太守張靖為折衝將軍、河湟太守索訓 為威遠將軍、西平太守趙開為騂馬護軍,大夏太守 索慈為廣武太守,陰亮為西安太守,令狐赫為武威 太守,索術為武興太守,以招懷東夏。又遣宋繇東伐 涼興,並擊玉門已西諸城,皆下之。遂屯玉門、陽關,廣 田積穀,為東伐之資。初,呂光之稱王也,遣使市六璽 玉於于寘。至是,玉至敦煌,納之郡府。仍於南門外臨 水起堂,名曰「靖恭之堂」,以議朝政,閱武事。圖讚自古 聖帝明王忠臣孝子烈士貞女,元盛親為序頌,以明 鑒戒之義。當時文武群寮亦皆圖焉。有白雀翔於靖 恭堂,元盛觀之大悅。又立泮宮,增高門,學生五百人。 起嘉納堂於後園,以圖讚所志。義熙元年,元盛改元 為建初。遣舍人黃始、梁興間行奉表詣闕曰:「昔漢運 將終,三國鼎峙」,鈞天之歷,數鍾皇晉。高祖闡鴻基,景 文弘帝業,嗣武受終,要荒率服,六合同風,宇宙齊貫。 而惠皇失馭,權臣亂紀,懷愍屯邅,蒙塵於外,懸象上 分,九服下裂,眷言顧之,普天同憾。伏惟中宗元皇帝 基天紹命,遷幸江表,荊揚蒙弘覆之矜,五都為荒榛 之藪。故太尉、西平武公軌,當元康之初,屬擾攘之際, 「受命典方,出撫此州,威略所振,聲蓋海內。明盛繼統, 不隕前志,長旌所指,仍闢三秦。義立兵強,拓境萬里。 文桓嗣位,奕葉載德,囊括關西,化被崑裔,遐邇款藩, 世修職貢。《晉德》之遠揚,繄此州是賴。」大都督大將軍 天錫,以英挺之姿,承七世之業,志匡時難,剋隆先勳。 而中年降災,兵寇侵境,皇威遐邈,同獎弗及,以一方 之師,抗七州之眾,兵孤力屈,社稷以喪。臣聞「歷數相 推,歸餘於終;帝王之興,必以閏位。」是以共工亂象於 黃、農之間,秦、項篡竊於周、漢之際,皆機不轉踵,覆餗 成凶。自戎狄陵華,已涉百齡,五胡僭襲,期運將杪,四 海顒顒,懸心象魏。故師次東關,趙、魏莫不企踵,淮南 大捷,三方欣然引領。伏惟陛下道協少康,德侔光武, 繼天統位,志清函夏。至如此州,世篤忠義。臣「之群寮, 以臣高祖東莞太守雍,曾祖北地太守柔,荷寵前朝, 參忝時務,伯祖龍驤將軍、廣晉太守、長寧侯卓,亡祖 武衛將軍、天水太守、安世亭侯弇,毗佐涼州,著功奏 隴,殊寵之隆,勒於天府。妄臣無庸,輒依竇融故事,迫 臣以」義,上臣大都督大將軍涼公領秦涼二州牧護 羌校尉。臣以為荊楚替貢,齊桓興召陵之師;諸侯不 恭,晉文起城濮之役。用能勳光踐土,業隆一匡,九域 賴其弘猷,《春秋》恕其專命,功冠當時,美垂千祀。況今 帝居未復,諸夏昏墊,微臣所以叩心絕氣,忘寢與食, 彫肝焦慮,不遑寧息者也。江涼雖遼,義誠密邇,風雲 苟通,實如脣齒。臣雖名未結於天臺,量未著於海內, 然憑賴累祖寵光餘烈,義不細辭,以稽大務,輒順群 議,亡身即事,轅弱任重,懼忝威命。昔在《春秋》,諸侯宗 周,國皆稱元,以布時令。今天臺邈遠,正朔未加,發號 施令,無以紀數。輒年冠建初,以崇國憲,冀杖寵靈,全 制一方,使義誠著於所天,元風扇於九壤,殉命灰身, 隕越慷慨。元盛謂群寮曰:「昔河右分崩,群豪競起,吾 以寡德,為眾賢所推,何嘗不忘寢與食,思濟黎庶。故 前遣母弟繇董率雲騎,東殄不庭,軍之所至,莫不賓 下。今惟蒙遜鴟跱一城,自張掖己東,晉之遣黎,雖為 戎寇所制,至於向義思風,過於殷人之望西伯。大業 須定,不可安寢。吾將遷都酒泉,漸逼寇穴,諸君以為 何如?」張邈贊成其議,元盛大悅曰:「二人同心,其利斷 金,張長史與孤同矣,夫復何疑。」乃以張體順為寧遠將軍、建康太守,鎮樂涫。徵宋繇為右將軍,領燉煌護 軍,與其子燉煌太守讓鎮燉煌,遂遷居於酒泉。手令 誡其諸子曰:「吾自立身,不營世利,經涉累朝,通否任 時,初不役智,有所要求,今日之舉,非本願也。然事會 相驅,遂荷州土,憂責不輕,門戶事重,雖詳人事,未知 天心,登車理轡,百慮填胸。後事付汝等,粗舉旦夕近 事數條,遭意便言,不能次比。至於杜漸防萌,深識情 變,此當任汝所見深淺,非吾敕誡所益也。」汝等雖年 未至大,若能克己纂脩,比之古「人,亦可以當事業矣。 苟其不然,雖至白首,亦復何成?汝等其戒之慎之。節 酒慎言,喜怒必思,愛而知惡,憎而知善,動念寬恕,審 而後舉。眾之所惡,勿輕承信,詳審人,核真偽,遠佞諛, 近忠正,蠲刑獄,忍煩擾,存高年,恤喪病,勤省按,聽訟 訴。刑法所應,和顏任理,慎勿以情輕加聲色。賞勿漏 疏,罰勿容親耳目人間,知外患苦,禁禦左右,無作威 福,勿伐善施勞,逆詐億必,以示己明。廣加諮詢,無自 專用,從善如順流,去惡如探湯,富貴而不驕者,至難 也。」念此貫心,勿忘須臾。寮佐邑宿,盡禮承敬,讌饗饌 食,事事留懷。古今成敗,不可不知。退朝之暇,念觀典 籍,面牆而立,不成人也。此郡世篤忠厚,人物敦雅,天 「下全盛時,海內猶稱之,況復今日,實是名邦。正為五 百年鄉黨婚親相連,至於公理,時有小小頗迴,為當 隨宜斟酌。」吾臨蒞五年,兵難騷動,未得休眾息役,惠 康士庶。至於掩瑕藏疾,滌除疵垢,朝為寇讎,夕委心 膂,雖未足希準古人,粗亦無負於新舊。事任公平,坦 然無類,初不容懷有所損益,計近便「為少,經遠如有 餘,亦無愧於前志也。」初,元盛之西也,留女敬愛養於 外祖尹文。文既東遷,元盛從姑梁褒之母養之。其後 禿髮傉檀假道於北山,鮮卑遣褒送敬愛於酒泉,並 通和好。元盛遣使報聘,贈以方物。元盛親率騎二萬, 略地至於建東。鄯善前部王遣使貢其方物。且渠蒙 遜來侵,至於建康,掠三千餘戶而歸。元盛大怒,率騎 追之,及於彌安,大敗之,盡收所掠之戶。初,苻堅建元 之末,徙江、漢之人萬餘戶於敦煌,中州之人有田疇 不闢者,亦徙七千餘戶。郭黁之寇武威,武威、張掖己 東人西奔敦煌、晉昌者數千戶。及元盛東遷,皆徙之 於酒泉。分南人五千戶置會稽郡,中州人五千戶置 廣夏郡;餘萬三千戶分置武威、武興、張掖三郡。築城 於敦煌南子亭,以威南寇。又以前表未報,復遣沙門 法泉間行奉表曰:「江山悠隔,朝宗無階,延首雲極,翹 企遐方。伏惟陛下應期踐位,景福自天。臣去乙已歲, 順從群議,假統方城,時遣舍人黃始奉表通誠,遙途 嶮曠,未知達不?吳涼懸邈,蜂蠆充衢,方珍」貢使,無由 展御。謹副寫前章,或希簡達。臣以其歲進師酒泉,戒 戎廣平,庶攘茨穢,而黠寇恣雎,未率威教,憑守巢穴, 阻臣前路。竊以諸事草創,倉帑未盈,故息兵按甲,務 農養士。時移節邁,荏苒三年,撫劍歎憤,以日成歲。今 資儲已足,器械已充,西招城郭之兵,北引丁零之眾, 冀憑國威,席捲河隴,揚旌「秦川,承望詔旨,盡節竭誠, 隕越為效。又臣州界迥遠,勍寇未除,當須鎮副,為行 留部分,輒假臣世子士業監前鋒諸軍事、撫軍將軍、 護羌校尉,督攝前軍,為臣先驅。又敦煌郡大眾殷,制 御西域,管轄萬里,為軍國之本,輒以次子讓為寧朔 將軍、西夷校尉、敦煌太守,統攝崑裔,輯寧殊方。」自餘 諸子,皆在「戎間,率先士伍。臣總督大綱,畢在輸力,臨 機制命動靖。」續聞元盛既遷酒泉,乃敦勸稼穡,群僚 以年穀頻登,百姓樂業,請勒銘酒泉,元盛許之。於是 使儒林祭酒劉彥明為文,刻石頌德。既而蒙遜每年 侵寇不止,元盛志在以德撫其境內,但與通和立盟, 弗之校也。是時,白狼、白兔、白雀、白雉、白鳩皆棲「其園 囿,其群下以為白祥金精所誕,皆應時雝而至。又有 神光、甘露、連理、嘉木眾瑞,請史官記其事。」元盛從之。 尋而蒙遜背盟來侵,元盛遣世子士業要擊,敗之,獲 其將且渠百年。元盛上已日讌於曲水,命群寮賦詩 而親為之序。於是寫《諸葛亮訓誡》,以勗諸子曰:「吾負 荷艱難,寧濟之勳未建。雖外總良能,憑股肱之力,而 戎務孔殷,坐而待旦。以維城之固,宜兼親賢,故使汝 等未及師保之訓,皆弱年受任,常懼弗剋,以貽咎悔。 古今之事,不可以不知,苟近而可師,何必遠也。」覽諸 葛亮訓勵,應𤩁奏諫,尋其終始,周孔之教盡在中矣。 為國足以致安,立身足以成名,質略易通,寓目則了, 雖言發往人,道「師於此,且經史道德如採菽中原,勤 之者則功多,汝等可不勉哉!」元盛乃修敦煌舊塞東 西二圍,以防北寇之患;築敦煌舊塞西南二圍,以威 南寇。元盛以緯世之量,當呂氏之末,為群雄所奉,遂 啟霸圖,兵無血刃,坐定千里,謂張氏之業指期而成, 河西十郡,歲月而一。既而禿髮傉檀入據姑臧,且渠 蒙遜基宇稍廣,於是慨然著《述志賦》焉,其辭曰:「涉至 虛以誕駕,乘有輿於本無,稟元元而陶衍,承景靈之 冥符,蔭朝雲之菴藹,仰朗日之照煦,既敷既載,以育 以成,幼希顏子曲肱之榮,游心上典,玩禮敦經,蔑元冕於朱門,羨漆園之傲生,尚漁父於滄浪,善沮溺之 耦耕,穢鴟鳶之籠嚇,欽飛鳳於太清,杜世競於方寸, 絕時譽之嘉聲,超霄吟於崇嶺,奇秀木之凌霜,挺脩 幹之青蔥,經歲寒而彌芳,情遙遙以遠寄,想四老之 暉光,將戢繁榮於常衢,控雲轡而高驤,攀瓊枝於元 圃,漱華泉之淥漿,和吟鳳之逸響,應鳴鸞於南岡,時 弗獲𩇕,心往形留,眷駕陽林,宛首一丘,衝風沐雨,載 沉載浮,利害繽紛以」交錯,歡感循環而相求,乾扉奄 寂以重閉,天池絕津而無舟,悼貞信之道薄,謝慚德 於圜流。遂乃去元覽,應世賓,肇弱巾於東宮,並羽儀 於英倫,踐宣德之祕庭,翼明後於紫宸,赫赫謙光,崇 明弈弈,岌岌王居,詵詵百辟,君希虞夏,臣庶夔益,張 王頹巖,梁後墜壑,淳風杪莽以永喪,縉紳淪胥而覆 溺,呂發釁於閨牆,厥構摧以傾顛,疾風飄於高木,迴 湯沸於重泉,飛塵翕以蔽日,大火炎其燎原,名都幽 然影絕,千邑閴而無煙,斯乃百六之恆數,起滅相因 而迭然,於是人希逐鹿之圖,家有雄霸之想,闇王命 而不尋,邀非分於無象,故覆車接路而繼軌,膏生靈 於土壤,哀餘類之忪懞,邈靡依而靡仰,求「欲專而失 逾遠,寄元珠於罔象,悠悠涼道,鞠焉荒凶,杪杪余躬, 迢迢西邦,非相期之所會,諒冥契而來同,跨弱水以 建基,躡崑墟以為墉,總奔駟之駭轡,接摧轅於峻峰。 崇崖崨嶪,重嶮萬尋。元邃窈窕,磐紆嶔岑,榛棘交橫, 河廣水深,狐狸夾路,鴞鴟群吟。挺非我以為用,任至 當如影響。執同心以御物,懷自彼於握掌,匪矯情而 任荒,乃冥合而一往。華德是用來庭,野逸所以就鞅, 休矣時英,茂哉儁哲,庶罩網以遠籠,豈徒射鉤與斬 袂,或脫梏而纓蕤,或後至而先列,採殊才於巖陸,拔 翹彥於無際,思留侯之神遇,振高浪以蕩穢,想孔明 於草廬,運元籌之罔滯,洪操槃而慷慨,起三軍以激 銳,詠群豪」之高軌,嘉關張之飄傑,誓報曹而歸劉,何 義勇之超世,據斷橋而橫矛,亦雄姿之壯發,輝輝南 珍,英英周魯,挺奇荊吳,昭文烈武,建策烏林,龍驤江 浦,摧堂堂之勁陣,鬱風翔而雲舉,紹樊韓之遠蹤,侔 徽猷於召武,非劉孫之鴻度,孰能臻茲大祐?信乾坤 之相成,庶物希風而潤雨。崏益既蕩,三江已清,「穆穆 盛勳,濟濟隆平,御群龍而奮策,彌萬載以飛榮,仰遺 塵於絕代,企高山而景行。將建朱旗以啟路,驅長轂 而迅征,靡商風以抗斾,拂招搖之華旌,資神兆於皇 極,協五緯之所寧。赳赳平城,翼翼上弼。志馘奔鯨,截 彼醜類。且灑遊塵於當陽,拯涼德於已墜。間昌㝢之 驂乘,暨襄城而按轡。知去害之」在茲。體牧童之所述, 審機動之至微,思遺飧而忘寐,表略韻於紈素,託精 誠於白日。元盛寢疾,顧命宋繇曰:「吾少離荼毒,百艱 備嘗,於喪亂之際,遂為此方所推,才弱智淺,不能一 同河右。今氣力惙然,當不復起矣。死者大理,吾不悲 之,所恨志不申耳。居元首之位者,宜深誡危殆之機。 吾終之後,世子猶卿子也,善相輔導。述吾平生,勿令 居人之上,專驕自任。軍國之宜,委之於卿,無使籌略 乖衷,失成敗之要。」十三年,薨,時年六十七。國人上諡 曰武昭王,墓曰建世陵,廟號太祖。先是,河右不生楸 槐柏漆,張駿之世,取於秦隴而植之,終於皆死,而酒 泉宮之西北隅有槐樹生焉。元盛又著《槐樹賦》以寄 情,蓋歎僻陋遐方,立功非所也。亦命主簿梁中庸及 劉彥明等並作文。感兵難繁興,時俗諠競,乃著《大酒 容賦》以表恬豁之懷。與辛景、辛恭靖同志友善。景等 歸晉,遇害江南,元盛聞而弔之。元盛前妻同郡辛納 女,貞順有婦儀,先卒,元盛親為之誄,自餘詩賦數十 篇。世子譚早卒,第二子士業嗣。

涼後主諱歆,字士業。元盛薨時,府寮奉為大都督、大 將軍、涼公、領涼州牧、護羌校尉,大赦境內,改年為嘉 興。尊母尹氏為太后,以宋繇為武衛將軍、廣夏太守、 軍諮祭酒、錄三府事,索僊為征鹵將軍、張掖太守。且 渠蒙遜遣其張掖太守且渠《廣宗》詐降,誘士業,士業 遣武衛溫宜等赴之,親勒大軍為之後繼。蒙遜率眾 三萬,設伏於蓼泉。士業聞,引兵還,為蒙遜所逼,士業 親貫甲先登,大敗之,追奔百餘里,俘斬七千餘級。明 年,蒙遜大伐士業,士業將出距之,左長史張體順固 諫,乃止。蒙遜大芟秋稼而還。是歲,朝廷以士業為持 節、都督七郡諸軍事、鎮西大將軍、護羌校尉、酒泉公。 士業用刑頗嚴,又繕築不止,從事中郎張顯上疏諫 曰:「入歲已來,陰陽失序,屢有賊風暴雨,犯傷和氣。今 區域三分,勢不久並。併兼之本,實在農戰,懷遠之略, 事歸寬簡。而更繁刑峻法,宮室是務,人方凋殘,百姓 愁悴,致災之咎,實此之由。」主簿汜稱又上疏諫曰:「臣 聞天之子愛人後,殷勤至矣。故政之不修,則垂災譴 以誡之。改者雖危必昌,宋景是也;其不改者,雖安必 亡」,虢公是也。元年三月癸卯,燉煌謙德堂陷;八月效 穀地裂,二年元日,昏霧四塞,四月日赤無光,二旬乃 復,十一月狐上南門。今茲春夏,地頻五震,六月隕星 於建康。臣雖學不稽古,敏謝仲舒,頗亦聞道於先師且行年五十有九,請為殿下略言耳目之所聞見,不 復能遠論《書》傳之事也。乃者咸安之初,西平地裂,狐 入謙光殿前。俄而秦師奄至,都城不守。梁熙既為涼 州,藉秦氏兵亂,規有全涼之地。外不撫百姓,內多聚 斂。建元十九年,姑臧南門崩,隕石於閑豫堂。二十年 而呂光東反,子敗於前,身戮於後。段業因群寇創亂, 遂稱制此方三年之中,地震五十餘所。既而先王龍 興瓜州,蒙遜殺之張掖,此皆目前之成事,亦殿下之 所聞知。效穀先主鴻漸之始,謙德即尊之室,基陷地 裂,大凶之徵也。日者太陽之精,赤而無光,國將陵滅。 諺曰:「野獸入家,主人將去。」今狐上南門,亦災之大也。 昔春秋之世,星隕於宋襄公,卒為楚所擒。地者至陰, 當靜而動,反亂天常,若不「修德,將有宋襄之禍。」臣蒙 先朝布衣之眷,輒自同於子弟之親,是以不避忤上 之誅,昧死而進愚款。願殿下親仁善鄰,養威觀釁,罷 宮室之務,止游畋之娛。後宮嬪妃,諸弟子女,躬受分 田,身勸蠶績,以清儉素德為榮,息茲奢靡之費。百姓 租稅,專擬軍國。虛衿下士,廣招英儁,修秦氏之術,以 強國富俗。「待國有數年之積,庭盈文武之士,然後命 韓白為前驅,納子房之妙算,一鼓而姑臧可平,長驅 可以飲馬,涇、渭方東面而爭天下,豈蒙遜之足憂?不 然,臣恐宗廟之危,必不出紀。」士業並不納。士業。立年 而宋受禪,士業將謀東伐,張體順切諫,乃止。士業聞 蒙遜南伐禿髮傉檀,命中外戒嚴,將攻張掖。尹氏固 諫,不聽;宋繇又固諫,士業並不從。繇退而歎曰:「大事 去矣,吾見師之出,不見師之還也。」士業遂率步騎三 萬東伐,次於都瀆澗。蒙遜自浩亹來,距戰於懷城,為 蒙遜所敗。左右勸士業還酒泉,士業曰:「吾違太后明 誨,遠取敗辱,不殺此寇,復何面目以見母也!」勒眾復 戰,敗於蓼泉,為蒙遜所害。士業諸弟酒泉太守翻、新 城太守預、領羽林右監密、左將軍姚、右將軍亮等西 奔燉煌,蒙遜遂入於酒泉。士業之未敗也,有大蛇從 南門而入,至於恭德殿前,有雙雉飛出宮內,通街大 樹上有烏鵲爭巢,鵲為烏所殺。又有燉煌父老令狐 熾夢白頭公衣帢而謂熾曰:「南風動,吹長木胡桐椎, 不中轂。」言訖,忽然不見。士業小字桐椎,至是而亡。翻 及弟燉煌太守恂與諸子等棄燉煌,奔於北山。蒙遜 以索嗣子元緒行燉煌太守。元緒麤嶮好殺,大失人 和,郡人宋承、張弘以恂在郡有惠政,密信招恂,恂率 數十騎入於燉煌,元緒東奔涼興,宋承等推恂為冠 軍將軍、涼州刺史。蒙遜遣世子德政率眾攻恂,恂閉 門不戰,蒙遜自率眾二萬攻之,三面起堤,以水灌城。 恂遣壯士一千,連版為橋,潛欲決堤,蒙遜勒兵逆戰, 屠其城。士業子重耳脫身奔江左,仕於宋,後歸魏,為 恆農太守。蒙遜徙翻子寶等於姑臧,歲餘,北奔伊吾, 後歸於魏,獨尹氏及諸女死於伊吾。元盛以安帝隆 安四年立,至宋少帝景平元年滅,據河右,凡二十四 年。

北涼段業 沮渠蒙遜 沮渠牧健[編輯]

《晉書沮渠蒙遜載記》:「蒙遜,臨松盧水胡人也。其先世 為匈奴左沮渠,遂以官為氏焉。蒙遜博涉群史,頗曉 天文,雄傑有英略,滑稽善權變。梁熙、呂光皆奇而憚 之,故常游飲自晦。會伯父羅仇、麴粥從呂光征河南, 光前軍大敗,麴粥言於兄羅仇曰:『主上荒耄驕縱,諸 子朋黨相傾,讒人側目。今軍敗將死,正是智勇見猜 之日,可不懼乎!吾兄弟素為所憚,與其經死溝瀆,豈 若勒眾向西平出苕、藋!奮臂大呼,涼州不足定也』!」羅 仇曰:「理如汝言。但吾家累世忠孝,為一方所歸,寧人 負我,無我負人。」俄而皆為光所殺。宗姻諸部會葬者 萬餘人。蒙遜哭謂眾曰:「昔漢祚中微,吾之乃祖翼獎 竇融,保寧河右。呂王昏耄,荒虐無道,豈可不上繼先 祖安時之志,使二父有恨黃泉!」眾咸稱萬歲。遂斬光 中田護軍馬邃、臨松令井祥以盟。一旬之間,眾至萬 餘,屯據金山,與從兄男成推光建康太守段業為使 持節、大都督、龍驤大將軍、涼州牧、建康公。改呂光龍 飛二年為神璽元年。業以蒙遜為張掖太守,男成為 輔國將軍,委以軍國之任。業將使蒙遜攻西郡,眾咸 疑之。蒙遜曰:「此郡據嶺之要,不可不取。」業曰:「卿言是 也。」遂遣之。蒙遜引水灌城,城潰,執太守呂純以歸。於 是王德以晉昌、孟敏以敦煌降業,業封蒙遜臨池侯。 呂弘去張掖,將東走,業議欲擊之。蒙遜諫曰:「歸師勿 遏,窮寇弗追,此兵家之戒也。不如縱之,以為後圖。」業 曰:「一日縱敵,悔將無及。」遂率眾追之,為弘所敗。業賴 蒙遜而免,歎曰:「孤不能用子房之言,以至於此。」業築 西安城,以其將臧莫孩為太守。蒙遜曰:「莫孩勇而無 謀,知進忘退,所謂為之築冢,非築城也。」業不從。俄而 為呂纂所敗,蒙遜懼業不能容己,每匿智以避之。業 僭稱涼王,以蒙遜為尚書左丞,梁中庸為右丞。呂光 遣其二子紹、纂伐業,業請救於禿髮烏孤,烏孤遣其 弟鹿孤及楊軌救業。紹以業等軍盛,欲從三門關挾

山而東。纂曰:「挾山示弱,取敗之道,不如結陣衝之,彼
考證
必憚我而不戰也。」紹乃引軍而南。業將擊之,蒙遜諫

曰:「楊軌恃鹵騎之強,有窺覦之志。紹、纂兵在死地,必 決戰求生。不戰則有泰山之安,戰則有累卵之危。」業 曰:「卿言是也。」乃按兵不戰。紹亦難之,各引兵歸。業憚 蒙遜雄武,微欲遠之,乃以蒙遜從叔下益生為酒泉 太守,蒙遜為臨池太守。業門下侍郎馬權儁𤕤有逸 氣,武略過人。業以權代蒙遜為張掖太守,甚見親重, 每輕陵蒙遜,蒙遜亦憚而怨之。乃譖之於業曰:「天下 不足慮,惟當憂馬權耳。」業遂殺之。蒙遜謂男成曰:「段 業愚闇,非濟亂之才,信讒愛佞,無鑒斷之明,所憚惟 索嗣、馬權,今皆死矣。蒙遜欲除業以奉兄,何如?」男成 曰:「業羇旅孤飄,我所建立,有吾兄弟,猶魚之有水,人 既親我,背之不祥。」乃止。蒙遜既為業所憚,內不自安, 請為西安太守。業亦以蒙遜有大志,懼為朝夕之變, 乃許焉。蒙遜期與男成同祭蘭門山,密遣司馬許咸 告業曰:「男成欲謀叛,許以取假日作逆,若求祭蘭門 山,臣言驗矣。」至期日果然,業收男成令自殺。男成曰: 「蒙遜欲謀叛,先以告臣,臣以兄弟之故,隱忍不言。以 臣今在,恐部人不從,與臣剋期祭山,返相告誣。臣若 朝死,蒙遜必夕發,乞詐言臣死,說臣罪惡,蒙遜必作 逆,臣投袂討之,事無不捷。」業不從。蒙遜聞男成死,泣 告眾曰:「男成忠於段公,枉見屠害,諸軍能為報仇乎? 且州土兵亂,似非業所能濟。吾所以初奉之者,以之 為陳、吳耳,而信讒多忌,枉害忠良,豈可安枕臥觀,使 百姓離於塗炭!」男成素有恩信,眾皆憤泣而從之。比 至氐池,眾逾一萬;鎮軍臧莫孩率部眾附之,羌人多 起兵響應。蒙遜壁於侯塢。業先疑其右將軍田昂,幽 之於內,至是,謝而赦之,使與武衛梁中庸等攻蒙遜。 業將王豐孫言於業曰:「西平諸田,世有反者,昂貌恭 而心狠,志大而情險,不可信也。」業曰:「吾疑之久矣,但 非昂無可以討蒙遜。」豐孫言既不從,昂至侯塢,率騎 五百歸於蒙遜。蒙遜至張掖,昂兄子承愛斬關內之 業,左右皆散。蒙遜大呼曰:「鎮西何在?」軍人曰:「在此。」業 曰:「孤單飄一己,為貴門所推,可見丐餘命,投身嶺南, 庶得東還,與妻子相見。」蒙遜遂斬之。業,京兆人也。博 涉史傳,有尺牘之才,為杜進記室,從征塞表。儒素長 者,無他權略,威禁不行,群下擅命,尤信卜筮讖記巫 覡徵祥,故為姦佞所誤。隆安五年,梁中庸、房晷、田昂 等推蒙遜為使持節、大都督、大將軍、梁州牧、張掖公, 赦其境內,改元永安。署從兄伏奴為鎮軍將軍、張掖 太守、和平侯,弟挐為建忠將軍、都谷侯,田昂為鎮南 將軍、西郡太守,臧莫孩為輔國將軍,房晷、梁中庸為 左右長史,張騭、謝正禮為左右司馬,擢任賢才,文武 咸悅。時姚興遣將姚碩德攻呂隆於姑臧,蒙遜遣從 事中郎李典聘於興,以通和好。蒙遜以呂隆既降於 興,酒泉、涼寧二郡叛降李元盛,乃遣建中挐牧府長 史張潛見碩德於姑臧,請軍迎接,率郡人東遷。碩德 大悅,拜潛張掖太守,挐建康太守。潛勸蒙遜東遷,挐 私於蒙遜曰:「呂氏猶存,姑臧未拔,碩德糧竭將還,不 能久也。何故違離桑梓,受制於人?」輔國莫孩曰:「建忠 之言是也。」蒙遜乃斬張潛,因下書曰:「孤以虛薄,猥忝 時運,未能弘闡大猷,戡蕩群孽,使桃蟲鼓翼東京,封 豕烝涉西裔。戎車屢動,干戈未戢。農失三時之業,百 姓戶不粒食。可蠲省百徭,專功南畝。明設」科條,務盡 地利。時梁中庸為西郡太守,西奔李元盛。蒙遜聞之, 笑曰:「吾與中庸,義深一體,而不信我,但自負耳,孤豈 尤之!」乃盡歸其妻孥。蒙遜下令曰:「養老乞言,晉文納 輿人之誦,所以能招禮英奇,致時邕之美。況孤寡德, 智不經遠,而可不思聞讜言以自鏡哉!內外群僚,其 各搜揚賢儁,廣進芻蕘,以」匡孤不逮,遣輔國臧莫孩 襲山北寇,大破之。姚興遣將齊難率眾四萬迎呂隆, 隆勸難伐蒙遜,難從之。莫孩敗其前軍,難乃結盟而 還。蒙遜伯父中田護軍親信臨松太守孔篤並驕奢 侵害,百姓苦之。蒙遜曰:「亂吾國者,二伯父也,何以紀 綱百姓乎!」皆令自殺。蒙遜襲狄洛磐於番禾,不剋,遷 其五百餘戶而還。姚興遣使人梁斐、張構等拜蒙遜 鎮西大將軍、沙州刺史、西海侯。時興亦拜禿髮傉檀 為車騎將軍,封廣武公。蒙遜聞之,不悅,謂斐等曰:「傉 檀上公之位,而身為侯者,何也?」構對曰:「傉檀輕狡不 仁,款誠未著。聖朝所以加其重爵者,褒其歸善即敘 之義耳。將軍忠貫白日,勳高一時,當入諧鼎味,匡贊 帝室,安可以不信待也?聖朝爵必稱功,官不越德。如 尹緯、姚晃,佐命初基,齊難、徐洛,元勳驍將,並位纔二 品,爵止侯伯,將軍何以先之乎?竇融殷勤固讓,不欲 居舊臣之右,未解將軍忽有此問。」蒙遜曰:「朝廷何不 即以張掖見封,乃更遠封西海邪?」構曰:「張掖規畫之 內,將軍已自有之。所以遠授西海者,蓋欲廣大將軍 之國耳。」蒙遜大悅,乃受拜。時地震山崩折木,太史令 劉梁言於蒙遜曰:「辛酉,金也。地震於金,金動刻木,大 軍東行,無前之徵。」時張掖城每有光色,蒙遜曰:「王氣 將成,百戰百勝之象也。」遂攻禿髮西郡太守楊統於日勒。統降,拜為右長史,寵踰功舊。張掖太守句呼勒 出奔西涼,以從弟成都為金山太守,羅仇子也;鄯為 西郡太守,麴粥子也。《句》呼勒自西域奔還,待之如初。 蒙遜率騎二萬東征,次於丹嶺北寇,大人思盤率部 落三千降之。時木連理生於永安,永安令張披上書 曰:「異枝同榦,遐方有齊化之應;殊本共心,上下有莫 二之固。蓋至道之嘉祥,大同之美徵。」蒙遜曰:「此皆二 千石令長匪躬濟時所致,豈吾薄德之所能感也!」蒙 遜率步騎三萬伐禿髮傉檀,次於西郡,大風從西北 來,氣有五色,俄而晝昏,至顯美,徙數千戶而還。傉檀 追及蒙遜於窮泉,蒙遜將擊之,諸將皆曰:「賊已安營, 弗可犯也。」蒙遜曰:「傉檀謂吾遠來疲弊,必輕而無備, 及其壘壁未成,可以一鼓而滅。」進擊,敗之,乘勝至於 姑臧,裔夏降者萬數千戶。傉檀懼,請和,許之而歸。及 傉檀南奔樂都,魏安人焦朗據姑臧自立,蒙遜率步 騎三萬攻朗,剋而宥之。饗文武將士于謙光殿,班賜 金馬有差。以燉煌張穆博通經史,才藻清贍,擢拜中 書侍郎,委以機密之任。以其弟挐為護羌校尉、秦州 刺史,封安平侯,鎮姑臧。旬餘而挐死。又以從祖益子 為鎮京將軍、護羌校尉、秦州刺史,鎮姑臧。俄而蒙遜 遷於姑臧,以義熙八年僭即河西王位,大赦境內,改 元元,始置官僚,如呂光為三河王故事,繕宮殿,起城 門諸觀,立其子政德為世子,加鎮衛大將軍、錄尚書 事。傉檀來伐,蒙遜敗之於若厚塢。傉檀湟河太守文 支據湟川,護軍成宜侯率眾降之;署文支鎮東大將 軍、廣武太守、振武侯、成宜侯為振威將軍、湟川太守; 以殿中將軍王建為湟河太守。蒙遜下《書》曰:「古先哲 王應期撥亂者,莫不經略八表,然後光闡純風。孤雖 智非靖難,職在濟時,而狡寇傉檀,鴟峙舊京,毒加裔 夏,東苑之戮,酷甚長平,邊城之禍,害深獫狁,每念蒼 生之無辜」,是以不遑啟處,身疲甲冑,體倦風塵,雖傾 其巢穴,傉檀猶未授首。傉檀弟文支,追項伯歸漢之 義,據彼重藩,請為臣妾。自西平已南,連城繼順,惟傉 檀窮獸,守死樂都四支既落,命豈久全?五緯之會已 應,清一之期無賒。方散馬金山,黎元永逸。可露布遠 近,咸使聞知。蒙遜西如苕藋,遣冠軍伏恩率騎三萬 襲卑和、烏啼二國,大破之,俘二千餘落而還,蒙遜寢 於新臺。閹人王懷祖擊蒙遜,傷足,其妻孟氏擒斬之, 夷其三族。蒙遜母車氏疾篤,蒙遜升南景門,散錢以 賜百姓。下書曰:「孤庶憑宗廟之靈,乾坤之祐,濟否《剝》 之運會,拯遺黎之荼蓼,上望掃清氛穢,下冀保寧家 福。」而太后「不豫,涉歲彌增,將刑獄枉濫,眾有怨也?賦 役繁重,時不堪乎?群望不絜,神所譴乎?內省諸身,未 知罪之攸在。可大赦殊死已下。」俄而車氏死,蒙遜遣 其將運糧於湟河,自率眾攻剋乞伏熾磐廣武郡。以 運糧不繼,自廣武如湟河,度浩亹。熾磐遣將乞伏魋 尼寅距蒙遜,蒙遜擊斬之。熾磐又遣將王衡、折斐、麴 景等率騎一萬據勒妲嶺。蒙遜且戰且前,大破之,擒 折斐等七百餘人,麴景奔還。蒙遜以弟漢平為折衝 將軍、湟河太守,乃引還。晉益州刺史朱齡石遣使來 聘,蒙遜遣舍人黃迅報聘益州,因表曰:「上天降禍,四 海分崩,靈耀擁於南裔,蒼生沒於醜類。陛下累聖重 光,道邁周、漢,純風所被,八表宅」心。臣雖被髮邊徼,才 非時儁,謬為河右遺黎,推為盟主。臣之先人,世荷恩 寵,雖歷夷嶮,執義不回,傾首朝陽,乃心王室。去冬益 州刺史朱齡石遣使詣臣,始具朝廷休問,承車騎將 軍劉裕,秣馬揮戈,以中原為事,可謂天贊大晉,篤生 英輔。臣聞少康之興大夏,光武之復漢業,皆奮劍而 起,眾無一旅,猶「能成配天之功,著《車攻》之詠。陛下據 全楚之地,擁荊、揚之銳,而可垂拱晏然,棄二京以資 戎寇。若六軍北軫,剋復有期,臣請率河西戎為晉右 翼前驅。」熾磐率眾三萬襲湟河,漢平力戰固守,遣司 馬隗仁夜出擊熾磐,斬級數百。熾磐將引退,先遣老 弱漢平長史焦昶、將軍段景密信招熾磐。熾磐復進 攻漢平,漢平納昶、景之說,面縛出降。仁勒壯士百餘, 據南門樓上,三日不下,眾寡不敵,為熾磐所擒。熾磐 怒,命斬之。段暉諫曰:「仁臨難履危,奮不顧命,忠也。宜 宥之以厲事君。」熾磐乃執之而歸。在熾磐所五年,暉 又為之固請,乃得還姑臧。及至,蒙遜執其手曰:「卿孤 之蘇武也。」以為高昌太守,為政有威惠之稱,然頗以 愛財為失。蒙遜西祀金山,遣沮渠廣宗率騎一萬襲 烏啼鹵,大捷而還。蒙遜西至苕藋,遣前將軍沮渠成 都將騎五千襲卑和鹵,蒙遜率中軍三萬繼之,卑和 鹵率眾迎降。遂循海而西,至鹽池,祀西王母寺。寺中 有《元石神圖》,命其中書侍郎張穆賦焉,銘之於寺前, 遂如金山而歸。蒙遜下書曰:「頃自春炎旱,害及時苗, 碧原青野,倏為枯壤。將刑政失中,下有冤獄乎?役繁 賦重,上天所譴乎?內省多缺,孤之罪也。《書》不云乎:『百 姓有過,罪予一人』。可大赦殊死已下。」翼日而澍雨大 降。蒙遜聞劉裕滅姚泓,怒甚。門下校郎劉祥言事於

蒙遜,蒙遜曰:「汝聞劉裕入關,敢研研然也?」遂殺之。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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峻暴如此。顧謂左右曰:「古之行師,不犯歲,鎮所在。姚

氏,舜後軒轅之苗裔也。今鎮星在軒轅,而裕滅之,亦 不能久守關中。」蒙遜為李士業敗於解支澗,復收散 卒欲戰。前將軍成都諫曰:「臣聞高祖有彭城之敗,終 成大漢,宜旋師以為後圖。」蒙遜從之,城建康而歸。其 群下上書曰:「設官分職,所以經國濟時;恪勤官次,所 以緝熙庶政。當官者以匪躬為務,受任者以忘身為 效。自皇綱初震,戎馬生郊,公私草創,未遑舊式。而朝 士多違憲制,不遵典章;或公文御按,在家臥署;或事 無可否,望空而過。至令黜陟絕於皇朝,駮議寢於聖 世。清濁共流,能否相雜。人無勸競之心,苟為度日之 事,豈能憂公忘私,奉上之道也。今皇化日隆,遐邇寧 泰,宜肅振綱維,申修舊則。」蒙遜納之,命征南姚艾、尚 書左丞房晷撰《朝堂制》。行之旬日,百僚振肅。太史令 張衍言於蒙遜曰:「今歲臨澤城西當有破兵。」蒙遜乃 遣其世子政德屯兵若厚塢。蒙遜西至白岸,謂張衍 曰:「吾今年當有所定。但太歲在申,月又建申,未可西 行,且當南巡,要其歸會,主而勿客,以順天心。計在臨 機,慎勿露也。」遂攻浩亹,而蛇盤於帳前。蒙遜笑曰:「前 一為螣蛇,今盤在吾帳。天意欲吾迴師,先定酒泉。」燒 攻具而還。次於川巖,聞李士業徵兵欲攻張掖,蒙遜 曰:「入吾計矣,但恐聞吾迴軍,不敢前也,兵事尚權。」乃 露布西境,稱得浩亹,將進軍黃谷。士業聞而大悅,進 入都瀆澗。蒙遜潛軍逆之,敗士業於壞城,遂進剋酒 泉,百姓安堵如故,軍無私焉。以子茂虔為酒泉太守, 士業舊臣皆隨才擢敘。蒙遜以安帝隆安元年自稱 州牧,義熙八年僭立,後八年而宋氏受禪,以元嘉十 年死,時年六十六,在偽位三十三年。子茂虔立,六年 為魏所擒,合三十九載而滅。按蒙遜子茂虔魏書作牧犍 《魏書沮渠蒙遜傳》:「蒙遜第三子牧犍統任,自稱河西 王,遣使請朝命。先是,世祖遣李順迎蒙遜女為夫人, 會蒙遜死,牧犍受蒙遜遺意,送妹於京師,拜右昭儀, 改稱承和元年。世祖又遣李順拜牧犍使持節、侍中、 都督涼沙河三州、西域羌戎諸軍事、車騎將軍、開府 儀同三司、領護西戎校尉、涼州刺史、河西王。牧犍以」 無功受賞,乃留。順上表乞安平一號,優詔不許。牧犍 尚世祖妹武威公主,遣其相宋繇表謝,獻馬五百匹, 黃金五百斤。繇又表請公主及牧犍母、妃、後定號。朝 議謂:「《禮》,母以子貴,妻從夫爵。」牧犍母宜稱河西國太 後,公主於其國內可稱王,後於京師則稱公主。詔從 之。牧犍遣其將軍沮渠《旁周》朝京師。世祖遣侍中古 弼、尚書李順賜其侍臣衣服有差,並徵世子封壇入 侍。牧犍乃遣封壇朝於京師。太延五年,世祖遣尚書 賀多羅使涼州,且觀虛實。以牧犍雖稱藩致貢,而內 多乖悖,於是親征之,詔公卿為書讓之曰:「王外從正 朔,內不捨僭,罪一也;民籍地圖,不登公府,任土作貢, 不入司農,罪二也。既」荷王爵,又授偽官,取兩端之榮, 邀不二之寵,罪三也。知朝廷志在懷遠,固違聖略,切 稅商胡,以斷行旅,罪四也。揚言西戎,高自驕大,罪五 也。坐自封殖,不欲入朝,罪六也。北託叛寇,南引仇池, 憑援谷軍,提挈為奸,罪七也。承敕過限,輒假征鎮,罪 八也。欣敵之全,幸我之敗,侮慢王人,供不以禮,罪九 也。既「婚帝室,寵踰功舊,方恣慾情,蒸婬其嫂,罪十也。 既違伉儷之體,不篤婚姻之義,公行鴆毒,規害公主, 罪十一也。備防王人,𠋫守關要,有如寇讎,罪十二也。 為臣如是,其可恕乎?」先令後誅,王者之典也。若親率 群臣,委贄郊迎,謁拜馬首,上策也。六軍既臨,面縛輿 櫬,又其次也。如其守迷窮城,不時悛悟,身「死族滅,為 世大戮。宜思厥中,自求多福也。」官軍濟河,牧犍曰:「何 故爾也?」用其左丞姚定國計,不肯出迎,求救於蠕蠕。 又遣弟董來率兵萬餘人拒官軍於城南,戰退。車駕 至姑臧,遣使喻牧犍令出。牧犍聞蠕蠕內侵,於善無 幸,車駕返斾,遂嬰城自守。牧犍兄子祖踰城出降,具 知其情。世祖乃引諸軍進攻,牧犍兄子萬年率麾下 又來降,城拔,牧犍與左右文武面縛請罪,詔釋其縛, 徙涼州民三萬餘家於京師。初,太延中,有一父老投 書於燉煌城東門,忽然不見,其書一紙八字,文曰:「涼 王三十年,若七年。」又於震電之所得石丹書曰:「河西 河西三十年破帶石樂七年。」帶石,山名,在姑臧南山 祀傍,泥陷不通牧犍。征南大將軍董來曰:「祀豈有知 乎?」遂毀祀伐木,通道而行。牧犍立果七年而滅。如其 言。牧犍婬嫂李氏兄弟三人,傳嬖之。李與牧犍姊共 毒公主,上遣解毒醫乘傳救,公主得愈。上徵李氏,牧 犍不遣,厚送居於酒泉。上大怒,既克,猶以妹婿待之。 其母死,以王太妃禮葬焉。又為蒙遜置守墓三十家。 改授牧犍征西大將軍,王如故。初,官軍未入之間,牧 犍使人斫開府庫,取金銀珠玉及珍奇器物,不更封 閉,小民因之入盜,巨細蕩盡。有司求賊不得。真君八 年,其所親人及守藏者告之。上乃窮竟其事,搜其家 中,悉得所藏器物。又告:「牧犍父子多蓄毒藥,前後隱 竊殺人,乃有百數,姊妹皆為左」道,朋行婬佚,曾無愧顏。始罽賓沙門曰曇無讖,東入鄯善,自雲能使鬼治 病,令婦人多子,與鄯善王妹曼頭陁林私通。發覺,亡 奔涼州。蒙遜寵之,號曰「聖人。」曇無讖以男女交接之 術教授婦人,蒙遜諸女、子婦皆往受法。世祖聞諸行 人言曇無讖之術,乃召曇無讖。蒙遜不遣,遂發露其 事,拷訊殺之。至此。帝知之,於是賜昭儀沮渠氏死,誅 其宗族,唯萬年及祖以前先降得免。是年,人又告牧 犍猶與故臣民交通謀反,詔司徒崔浩就公主第賜 牧犍死。牧犍與主訣,良久乃自裁,葬以王禮,諡曰哀 王。及公主薨,詔與牧犍合葬。公主無男有女,以國甥 親寵,得襲母爵為武威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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