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古今图书集成/理学汇编/文学典/第121卷
钦定古今图书集成 理学汇编 第一百二十一卷 |
第一百二十一卷目录
文学总部艺文三
文苑传序 魏书
文苑传序 北齐书
文苑传后赞 同前
谢滕王集序启 北周庾信
庾信集序 宇文逌
王褒庾信传赞 周书
文学传序 隋书
文学传后论 同前
上隋高祖革文华书 隋李谔
文苑传序 北史
文苑传后论 同前
文苑传序 旧唐书
文苑传后赞 同前
文艺列传序 唐书
上武侍极启 王勃
上李常伯启 前人
上皇甫常伯启 前人
上吏部裴侍郎启 前人
王勃集序 杨炯
文学典第一百二十一卷
文学总部艺文三
[编辑]《文苑传序》魏·书
[编辑]夫文之为用,其来日久。自昔圣达之作,贤哲之书,莫 不统理成章,蕴气标致,其流广变,诸非一贯,文质推 移,与时俱化。淳于出齐,有雕龙之目;灵均逐楚,著嘉 祸之章。汉之西京,马扬为首称;东都之下,班、张为雄 伯。曹植信魏世之英,陆机则晋朝之秀。虽同时并列, 分途争远。永嘉之后,天下分崩,戎狄交驰,文章殄灭。 昭成、太祖之世,南收燕、赵,网罗俊乂。逮高祖驭天,锐 情文学,盖以颉颃汉彻,掩踔曹丕,气韵高艳,才藻独 构,衣冠仰止,咸慕新风。肃宗历位,文雅大盛,学者如 牛毛,成者如麟角。《孔子》曰“才难。”不其然乎?
《文苑传序》北齐·书
[编辑]夫元象著明,以察时变,天文也;圣达立言,化成天下, 人文也。达幽显之情,明天人之际,其在文乎?逖听三 古,弥纶百代,制礼作乐,腾实飞声。若或言之不文,岂 能行之远也?子曰:“文王既没,文不在兹。”大圣踵武,邈 将千载,其间英贤卓荦,不可胜纪。咸宜韬笔寝牍,未 可言文,斯固才难,不其然也。至夫游夏以文词擅美, 颜回则庶几将圣,屈、宋所以后尘,卿云未能辍简。于 是辞人才子,波骇云属,振鹓鹭之羽仪,纵雕龙之符 采。人谓得元珠于赤水,策奔电于崑丘,开四照于春 华,成万宝于秋实。然文之所起,情发于中。人有六情, 禀五常之秀;情感六气,顺四时之序。其有帝资悬解, 天纵多能,摛黼黻于生知,问珪璋于先觉,譬雕云之 自成五色,犹仪凤之冥会八音。斯固感英灵以特达, 非劳心所能致也。纵其情思底滞,关键不通,但伏膺 无怠,钻仰斯切,驰骛胜流,周旋益友,强学广其闻见, 专心屏乎涉求,画缋饰以丹青,雕琢成其器用,是以 学而知之,犹足贤乎已也。谓石为兽,射之洞开,精之 至也。积岁解牛,砉然游刃,习之久也,自非浑沌无可 凿之姿,穷奇怀不移之情,安有至精久习而不成功 者焉?善乎,魏文之著论也,人多不强力,贫贱则慑于 饥寒,富贵则流于逸乐,遂营目前之务,而遗千载之 功,日月逝于上,体貌衰于下,忽然与万物迁化,斯志 士大痛也。沈休文云:“自汉至魏,四百馀年,辞人才子, 文体”三变。然自兹厥后,轨辙尤多。江左梁末,弥尚轻 险。始自储宫,刑乎流俗,杂惉滞以成音,故虽悲而不 雅。爰逮武平,政乖时蠹,唯藻思之美,雅道犹存,履柔 顺以成文,蒙大难而能正。原夫两朝叔世,俱肆淫声, 而齐氏变风,属诸管弦;梁时《变雅》,在夫篇什。莫非易 俗所致,并为亡国之音。而应变不殊,感物“或异。何哉? 盖随君上之情欲也。”有齐自《霸图》云启,广延髦儁,开 四门以纳之,举八纮以掩之。邺京之下,烟霏雾集。河 间邢子才、钜鹿魏伯起、范阳卢元明、钜鹿魏季景、清 河崔长孺、河间邢子明、范阳祖孝征、乐安孙彦举、中 山杜辅元、北平阳子烈,并其流也。复有范阳祖鸿勋, 亦参文士之列。天保中,李愔、陆卬、崔瞻、陆元规并在 中书,参掌纶诰。其李广、樊逊、李德林、卢询祖、卢思道, 始以文章著名。皇建之朝,常侍王晞独擅其美。河清、 天统之辰,杜台卿、刘逖、魏骞亦参知诏敕。自愔以下, 在省唯撰述除官诏旨,其关涉军国文翰,多是魏收 作之。及在武平,李若、荀士逊、李德林、薛道衡为中书侍郎,诸军国文书及大诏诰,俱是德林之笔,道衡诸 人皆不预也。后主虽溺于群小,然颇好讽咏,幼稚时 曾读诗赋,语人云:“终有解作,此理不”及长,亦少留意。 初因画屏风,敕通直郎兰陵萧放及晋陵王孝式录 古名贤烈士及近代轻艳诸诗,以充图画,帝弥重之。 后复追齐州录事参军萧悫、赵州功曹参军颜之推 同入撰次,犹依霸朝,谓之“馆客。”放及之推,意欲更广 其事。又祖珽辅政,爱重之推,又托邓长颙渐说后主, 属意斯文。三年,祖珽奏立文林馆,于是更召引文学 士,谓之“待诏文林馆”焉。珽又奏撰《御览》,诏珽及特进 魏收、太子太师徐之才、中书令崔劼、散骑常侍张雕、 中书监阳休之监撰。珽等奏追“通直散骑侍郎韦道 孙、陆乂、太子舍人王邵、卫尉丞李孝基、殿中侍御史 魏澹、中散大夫刘仲威、袁奭、国子博士朱才、奉车都 尉睦道闲、考功郎中崔子枢、左外兵郎薛道衡、并省 主客郎中卢思道、司空东阁祭酒崔德、太学博士诸 葛汉、奉朝请郑公超、殿中侍御史郑子信等入馆撰 书”,并敕放悫、之推等同入撰例。复令散骑常侍封孝 琰、前乐陵太守郑元礼、卫尉少卿杜台卿、通直散骑 常侍王训、前兖州长史羊肃、通直散骑常侍马元熙, 并省三公郎中刘珉、开府行参军李师正温君悠入 馆,亦令撰书。复命特进崔季舒、前仁州刺史刘逖、散 骑常侍李孝贞、中书侍郎李德林续入待诏。寻又诏 诸人各举所知,又有前济州长史李翥、前广武太守 魏骞、前西兖州司马萧溉、前幽州长史陆仁惠,郑州 司马江旰,前通直散骑侍郎辛德源陆开明,通直郎 封孝謇,太尉掾张德冲,并省右民郎高行恭,司徒户 曹参军古道子,前司空功曹参军刘𫖮,获嘉令崔德 儒、给事中李元楷,晋州治中阳师孝,太尉中兵参军 刘儒行、司空祭酒阳辟疆、司空士曹参军卢公顺、司 徒中兵参军周子深、开府参军王友伯崔君洽魏师 謇,并入馆待诏,又敕右仆射段孝言亦入焉。《御览》成 后所撰录,人亦有不时待诏,付所司处分者。凡此诸 人,亦有文学肤浅,附会亲识,妄相推荐者,十三四焉。 虽然,当时操笔之徒,搜求略尽,其外如广平宋孝王、 信都刘善经辈三数人,论其才性,入馆诸贤,亦十三 四不逮之也。待诏文林,亦是一时盛事,故存录其姓 名。自邢子才以还,或身终魏朝,已入前史;或名位既 重,自有《列传》;或附其家世,或名存后书,辄略而不载。 今缀序祖鸿勋等,列于《文苑》者焉。自外有可录者,存 之篇末。
《文苑传后赞》同前
[编辑]赞曰:“九流百氏,立言立德,不有斯文,宁资刊勒。”乃眷 淫靡,永言丽则,《雅》以正邦,哀以亡国。
《谢滕王集序启》北周·庾信
[编辑]信启,伏览制《垂赐集序》,紫微悬映,如传阙里之书;青 鸟遥蜚,似送层城之璧。若夫甘泉宫里,玉树一丛;元 武阙前,明珠六寸。不得譬此光芒,方斯烛照。有节有 度,即是能平八风,愈昌愈高,殆欲去天三尺。殿下雄 才盖代,逸气横云,济北颜渊,关西孔子。譬其毫翰,则 风雨争蜚;论其文采,则鱼龙百变。蒲桃绕馆,新开碣 石之宫;修竹夹池,始作雎阳之苑。琉璃汎酒,鹦鹉承 杯;凤穴歌声,鸾林舞曲。况复行云逐雨,回雪随风。湖 阳之尉,既成为喜之因;舂陵之侯,便是积庆之地。信 本乏材用,无多述作。加以建邺阳九,劣免儒硎;江陵 百六,几从士垄。至如残编落简,并入尘埃;赤轴青箱, 多从灰烬。比年痾恙弥留,灮阴视息。“桑榆已逼,蒲柳 方衰,不无秋气之悲,实有途穷之恨。是以精采瞀乱, 颇同宋玉;言辞蹇吃,更甚扬雄。一吟一咏,其可知矣。 好事者不求,知音者不用,非有班超之志,遂以弃笔; 未见陆机之文,久同烧砚。至于凋零之后,残缺所馀, 又已杂用补袍,随峕覆酱。圣慈怜悯,遂垂存录。”始知 揄扬过差,君子失辞;比拟纵横,小人迷惑。荆玉抵鹊, 正恐轻用重宝;龙渊削玉,岂不徒劳神虑?匠石回顾, 朽村变于雕梁;孙阳一言,奔蹄成于骏马。故知假人 延誉,重于连城;借人羽毛,荣于尺玉。溟池九万里,无 逾此泽之深;华山五千仞,终愧斯恩之重。即日金门 细管,未动春灰;石壁轻雷,尚藏冬蛰。伏愿圣躬,与时 纳豫。南阳宝雉,幸足观瞻,郦县菊泉,差能延寿。伏迟 至邺可期,从梁有日,同杞子之盟会。必欲瞻仰风尘, 共薛侯而来朝,谨当逢迎冠盖。鱼肠尺素,凤足数行, 书此谢辞,终知不尽。谨启。
《庾信集序》宇文逌
[编辑]盖闻五声调应,则宫征成其文;八音克谐,则弦管和 其韵。所以《周南》《召南》之篇,为风人之首;《小雅》《大雅》之 作,实王政之由。复有《阳春》《白雪》之唱,郢中之曲弥高; 《秋风》《黄竹》之词,伊上之才尤盛。遂能弘孝敬,叙人伦, 移风俗,化天下。兼夫吟咏情性,沉郁文章者,可略而 言也。开府、司宗中大夫、义城公庾信,字子山,南阳新 野人也。若夫有周之时,掌庾源其得姓;皇晋之代,太 尉阐其宗谱,舄奕氤氲,布在方策,国史家牒,世并详焉。八世祖滔,散骑常侍,领大著作、遂昌县侯。祖易,征 士。隐遁无闷,确乎不拔。宋终齐季,早擅英声。父肩吾, 散骑常侍、中书令。文宗学府,智囊义窟,鸿名重誉,独 步江南,或昭或穆。七世举秀才,且珪“且璋,五代有文 集,贵族华望,盛矣哉!幼而清惠,唯良之美称,共治之 能,佩犊带牛,有侔龚遂,桑枝麦穗,无谢张堪。入为司 宪中大夫,帅掌三敕之法,助宣五禁之书。秋府得人, 于斯为盛。”尝旦上府,赋诗曰:“诘旦启门阑,繁辞拥笔 端,苍鹰下狱吏,獬豸饰刑官。司朝引玉节,盟载捧珠 盘。穷纪星移次,归馀律未殚。雪高三尺厚,冰深一寸 寒。短笋犹埋竹,香心未起兰。孟门久失路,扶摇忽上 抟。栖乌迁得府,弃马复归栏。荣华名义重,虚薄报恩 难。枚乘还起疾,贡禹遂弹冠。方随莲叶敛,未用竹根 丹。一知元象法,讵思垂钓竿。”其王事之中,优游如此。 出为洛州刺史,德茂褰帷,才膺刺举,吏不敢贿,人不 忍欺。上洛童儿,如迎郭伋;商山故老,似值刘弘。复为 司宗中大夫,总辖礼府,佐治春卿。辨九拜之仪,教《六 诗》之义。自梁朝筮仕,周世驱驰。至今岁在屠维。龙居 渊献,春秋六十有七。齿虽耆宿,文更新奇。才子词人, 莫不师教。王公名贵,尽为虚襟。信降山岳之隆,缊烟 霞之秀。器量侔瑚琏,志性甚松筠。妙善文词,尤工诗 赋,穷缘情之绮靡,尽体物之浏亮,诔夺安仁之美碑, 有伯喈之情,箴似扬雄,书同阮籍。少而聪敏,绮年而 播华誉,龆岁而有俊名。孝性自然,仁心独秀,忠为令 德,言及文词,穿壁未勤,映萤逾甚。若乃德圣两礼,韩 鲁四诗,九流七略之文,万卷百家之说。名山海上,金 匮玉版之书,鲁壁魏坟,缥帙缃囊之记,莫不穷其枝 叶,诵其篇简。岂止仲任一见之敏,世叔五行之速,强 记独绝,博物不群。年十五,侍梁东宫讲读,虽桓𬴊十 四之岁,答宿客之诗;鲁连十二之年,杜离坚之辨,匪 或斯尚,同日语哉。玉墀射策,高等甲科,公孙金马之 时,仲舒鸿渐之日,未能连类,曾何足云。解褐授安南 府行参军,尺木未阶,高衢方骋。寻转尚书度支郎中。 壮岁精练,必以吏能,上象列宿,非因忿气。夜不离阁, 无愧于黄香;开雾睹天,有同于乐广。仍为郢州别驾, 刺史之半,骥足斯展。于时江路有贼,梁先主使信与 湘东王论中流水战事,丑徒闻其名德,遂即散奔,深 为梁主所赏。盖善战者不阵,此之谓乎?兼通直常侍, 使于魏土,接对有才辩,虽子贡之旗鼓陈说,仲山之 专对智谋,无以加也。还本国为正郎,职位清显,以望 以实。又为东宫,领直春官兵马,并受节度。龙楼兰锜, 宠寄逾隆。值侯景篡逆,攻围淮海。建康宫殿,非无流 矢之兵;丹阳帝居,遂有生荆之痛。出往上流,来归全 楚,于时州后即湘东王。其后封豕既诛,《长蛇》受戮,湘 东有雪耻之功,淮海有勤王之旅,同少康之复夏,若 太戊之绍殷。即于荆江骤置文物,复为梁后主萧绎 御史中丞。中兴司直,具瞻斯在,贵戚敛手,豪族屏气。 迁散骑常侍右卫将军。丰貂右珥,戎章再徙,阮籍非 好之职,郑默参乘之官。著德廊庙,切问近对,拜武康 县开国侯。开国“承家,信圭是执,河带山砺,贻厥于后。” 即以本官,奉使大国,光华重出,原隰再来。太祖夹辅 魏朝,作相关右,三分有二,九合一匡。德迈晋宣,雄逾 魏武,功高网地,道映在田,一见子山,赐识如旧。属我 太祖,献策魏帝,命将荆衡,寻值本朝,青盖入洛,于是 拾节入仕,乃沐霸恩,改授使持节车骑大将军仪同 “三司。戎号光隆,比仪台铉,高官美宦,有逾旧国。又迁 骠骑大将军开府义城公。”王沉晋代,始授此荣;黄权 魏时,首应斯命。降在季世,秩居上品,爵为五等,荣贵 两朝。出为弘农郡守,职实剖符,寄深分竹。加以冥心 资敬,笃信天伦,孝实人师,刑推士则,愠喜不形于色, 忠恕不离于怀。矜简俨然,师心独往,似陆机之爱弟, 若韩康之养甥,环堵之间,怡怡如也。屡聘上国,特为 太祖所知;江陵名士,唯信而已,绸缪礼遇,造次推恩。 明帝守文,偏加引接;武皇英主,弥相委寄。密勿王事, 多历岁年。自携老入关,亟移灰琯,蒸蒸色养,勤同扇 席。及丁母忧,杖而后起,病不胜哀。青鸾降宿树之祥, 白雉有依栏之感。晋国公庙期受托,为世贤辅,见信 孝情毁至,每自悯嗟。尝语人曰:“庾信南人羁士,至孝 天然,居丧过礼,殆将灭性。寡人一见,遂不忍看。”其至 德如此,被知亦如此。昔在阳都,有集十四卷,值太清 罹乱,百不一存,及到江陵,又有三卷,即重遭军火,一 字无遗。今之所撰,止入魏以来,爰洎皇代,凡所著述, 合二十卷,分成两帙,附之后尔。余与子山,风期款密, 情均缟纻,契比金兰。欲余制序,聊命翰札,幸无愧色, 非有绚章。方当贻范搢绅,悬诸日月焉。
《王褒庾信传赞》周书
[编辑]史臣曰:“两仪定位,日月扬晖,天文彰矣;八卦以陈,书 契有作,人文详矣。若乃坟索所纪,莫得而云,典谟以 降,遗风可述。”是以曲阜多才多艺,鉴二代以正其本; 阙里性与天道,修《六经》以维其末。故能范围天地,纲 纪人伦。穷神知化,称首于千古;经邦纬俗,藏用于百代。至矣哉!斯固圣人之述作也!逮乎两周道丧,七十 义乖,淹中稷下,八儒三墨,辩博之论蜂起。漆园黍谷, 名法兵农,宏放之词雾集。虽雅诰奥义,或未尽善,考 其所长,盖贤达之源流也。其后逐臣屈平,作《离骚》以 叙志,宏才艳发,有恻隐之美。宋玉,南国词人,追逸辔 而亚其迹;大儒荀况,赋礼智以陈其情;含章郁起,有 讽论之义。贾生,洛阳才子,继清景而奋其晖。并陶铸 性灵,组织风雅,词赋之作,实为其冠。自是著述滋繁, 体制匪一。孝武之后,雅尚斯文,扬葩振藻者如林,而 二马、王、杨为之杰。东京之朝,兹道愈扇,咀征含商者 成市,而班、傅、张、蔡为之雄。当涂受命,尤好虫篆,金行 勃兴,无替前烈。曹、王、陈、阮负宏衍之思,挺栋干于邓 林;潘、陆、张、左擅侈丽之才,饰羽仪于凤穴,斯并高视 当世,连衡孔门。虽时运推移,质文屡变,譬犹六代并 凑,易俗之用无爽;九流竞逐,一致之理同归。历选前 英,于兹为盛。既而中州版荡,戎狄交侵,僭伪相属,士 民涂炭,故文章黜焉。其潜思于战争之间,挥翰于锋 镝之下,亦往往而间出矣。若乃鲁徽、杜广、徐光、尹弼 之畴,知名于二赵;宋谚、封奕、朱彤、梁谠之属,见重于 燕、秦。然皆迫于仓卒,牵于战争。章奏符檄,则粲然可 观;体物缘情,则寂寥于世。非其才有优劣,时运然也。 至朔漠之地,蕞尔夷俗。胡义周之颂国都,足称宏丽; 区区河右,而学者埒于中原;刘延明之铭酒泉,可谓 清典。子曰:“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岂徒言哉?洎乎有魏, 定鼎沙朔,南包河淮,西吞关、陇。当时之士有许谦、崔 宏、崔浩、高允、高闾、游雅等,先后之间,声实俱茂,词义 典正,有永嘉之遗烈焉。及太和之辰,虽复崇尚文雅, 方骖并路,多乖往辙,涉海登山,罕值良宝。其后袁翻 才称澹雅,常景思摽沉郁,彬彬焉盖一时之俊秀也。 周氏创业,运属陵夷,纂遗变于既丧,聘奇士如弗及。 是以苏亮、苏绰、卢柔、唐瑾、元伟、李昶之徒,咸奋鳞翼, 自致青紫。然绰建言,务存质朴,遂糟秕魏晋,宪章虞 夏。虽属词有师古之美,矫枉非适时之用,故莫能常 行焉。既而革车电迈,渚宫云撤,尔其荆衡杞梓,东南 竹箭,备器用于庙堂者众矣。唯王褒、庾信,奇才秀出, 牢笼于一代。是时世宗雅词云委,滕赵二王,雕章间 发,咸筑宫虚馆,有如布衣之交。由是朝廷之人,闾阎 之士,莫不忘味于遗韵,眩精于末光,犹丘陵之仰嵩 岱,川流之宗溟渤也。然则子山之文,发源于宋末,盛 行于梁季。其体以淫放为本,其词以轻险为宗,故能 夸目侈于红紫,荡心逾于郑卫。昔扬子云有言:“诗人 之赋丽以则,词人之赋丽以淫。”若以庾氏方之,斯又 词赋之罪人也。原夫文章之作,本乎情性,覃思则变 化无方,形言则条流遂广。虽诗赋与奏议异轸,铭诔 与《书论》殊涂,而撮其指要,举其大抵,莫若以气为主, 以文传意,考其殿最,定其区域。摭六经百氏之英华, 探屈宋卿云之秘奥。其调也尚远,其旨也在深。其理 也贵当,其辞也欲巧。然后莹金璧,播芝兰。文质因其 宜,繁约适其变。权衡轻重,斟酌古今。和而能壮,丽而 能典。焕乎若五色之成章,纷乎犹八音之繁会。夫然 则魏文所谓“通才”,足以备体矣;士衡所谓“难能”,足以 逮意矣。
《文学传序》隋·书
[编辑]《易》曰:“观乎天文,以察时变,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传》 曰:“言,身之文也。言而不文,行之不远。”故尧曰“则天,表 文明之称”;周云“盛德,著焕乎之美。”然则文之为用,其 大矣哉!上所以敷德教于下,下所以达情志于上。大 则经天纬地,作训垂范;次则风谣歌颂匡主和民。或 离谗放逐之臣,涂穷后门之士,道轗轲而未遇,志郁 “抑而不申,愤激委约之中,飞文魏阙之下,奋迅泥滓, 自致青云。振沈溺于一朝,流风声于千载,往往而有, 是以凡百君子,莫不用心焉。”自汉、魏以来,迄乎晋宋, 其体屡变,前哲论之详矣。暨永明、天监之际,太和、天 保之间,洛阳、江左,文雅尤盛。于时作者,济阳江淹、吴 郡沈约、乐安任昉、济阴温子昇、河间邢子才、钜鹿魏 伯起等,并学穷书圃,思极人文,缛彩郁于云霞,逸响 振于金石,英华秀发,波澜浩荡,笔有馀力,词无竭源。 方诸张、蔡、曹、王,亦各一时之选也。闻其风者,声驰景 慕,然彼此好尚,互有异同。江左宫商发越,贵于清绮; 河朔词义贞刚,重乎气质。气质则理胜其词,清绮则 文过其意。理深者便“于时用,文华者宜于咏歌”,此其 南北词人得失之大较也。若能掇彼清音,简兹累句, 各去所短,合其两长,则文质斌斌,尽善尽美矣。梁自 大同之后,雅道沦缺,渐乖典则,争驰新巧。简文、《湘东》, 启其淫放,徐陵、庾信,分路扬镳,其意浅而繁,其文匿 而彩,词尚轻险,情多哀思,格以延陵之听,盖亦亡国 之音乎?周氏吞并梁荆,此风扇于关右,狂简斐然成 俗,流宕忘返,无所取裁。高祖初统万机,每念斲雕为 朴,发号施令,咸去浮华。然时俗词藻,犹多淫丽,故宪 台执法,屡飞霜简。炀帝初习艺文,有非轻侧之论。暨
乎即位,一变其风。其《与越公书》《建东都诏》《冬至受朝诗》及《拟饮马长城窟》,并存雅体,归于典制。虽意在骄淫,而词无浮荡,故当时缀文之士,遂得依而取正焉。 所谓“能言”者,未必能行,盖亦君子不以人废言也。爰 自东帝归秦,逮乎青盖入洛,四隩咸𣳻,九州攸同,江、 汉英灵,燕赵奇俊,并该天网之中,俱为大国之宝。言 刈其楚,片善无遗;润水圆流,不能十数。才之难也,不 其然乎?时之文人,见称当世,则范阳卢思道、安平李 德林、河东薛道衡、赵郡李元操、钜鹿魏澹、会稽虞世 基、河东柳晋、高阳许善心等,或鹰扬河朔,或独步汉 南,俱骋龙光,并驱云路,各有本传,论而叙之。其潘徽、 万寿之徒,或学优而不切,或才高而无贵,仕,其位可 得而卑,其名不可堙没。今总之于此,为《文学传》云。
《文学传后论》同前
[编辑]史臣曰:魏文有言,“古今文人,类不护细行,鲜能以名 节自立。”信矣。王胄、虞绰之辈,崔儦、孝逸之伦,或矜气 负才,遗落世事;或学优命薄,调高位下,心郁抑而孤 愤,志盘桓而不定,啸傲当世,脱略公卿。是知跅弛见 遗,嫉邪忤物,不独汉阳赵壹、平原祢衡而已。故多罹 咎悔,鲜克有终。然其学涉稽古,文词辨丽,并邓林之 一枝,昆山之片玉矣。有隋总一寰宇,得人为盛,秀异 之贡,不过十数。正元昆季,三人预焉。华萼相耀,亦为 难兄弟矣。
《上隋高祖革文华书》隋·李谔
[编辑]臣闻古先哲王之化民也,必变其视听,防其嗜欲,塞 其邪放之心,导以淳和之路。五教六行,为训民之本; 《诗》《书》《礼》《易》,为道义之门。故能家复孝慈,人知礼让,正 俗调风,莫大于此。其有上书献赋,制诔镌铭,皆以褒 德序贤,明勋证理,苟非惩劝,义不徒然。降及后代,风 教渐薄。魏之三祖,更尚文词,忽君人之大道,好雕虫 之小艺,下民从上,有同影响,争骋文华,遂成风俗。江 左齐梁,其弊弥甚。贵贱贤愚,唯务吟咏,遂复遗理存 异,寻虚逐微,竞一韵之奇,争一字之巧。连篇累牍,不 出月露之形;积案盈箱,唯是风云之状。世俗以此相 高,朝廷据兹取士,禄利之路既开,爱向之情愈笃。于 是闾里童昏,贵游总丱,未窥六甲,先制五言。至如羲、 皇、舜、禹之典,伊、傅、周、孔之说,不复关心,何曾入耳?以 傲诞为清虚,以缘情为勋业,指儒素为古拙,用词赋 为君子,故文笔日繁,其政日乱。良由弃大圣之轨模, 构无用以为用也。捐本逐末,流遍天壤,递相师祖,久 而逾扇。及皇隋受命,圣道聿兴,屏黜轻浮,遏止华伪。 自非怀经抱质,志道依仁,不得引预缙绅,参厕缨冕。 开皇四年,普诏天下,“公私文翰,并宜实录。”其年九月, 泗州刺史司马幼之文表华艳,付所司治罪。自是公 卿大臣,咸知正路,莫不钻仰坟索,弃绝华绮,择先王 之令典,行大道于兹世。如闻外州远县,仍踵弊风,选 吏举人,未遵典则。宗族称孝,乡里归仁,学必典谟。交 不苟合,则摈落私门,不加收齿。其学不稽古,逐俗随 时,作轻薄之篇章,结朋党而求誉,则选充吏职,举送 天朝。盖由县令刺史,未行风教,犹挟私情,不存公道。 臣既忝宪司,职当纠察,若闻风即劾,恐挂网者多。请 勒有司,普加搜访,有如此者,具状送台。
《文苑传序》北史
[编辑]《易》曰:“观乎!天文以察时变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然 则文之为用其大矣。哉!逖听三古弥纶百代。若乃坟 索所纪靡得而云典谟已降遗风可述至于制礼作 乐腾实飞声善乎!言之不文行之岂能远也!是以曲 阜之多才多艺监二代以正其源阙里之性与天道 修六经以维其末用能穷神知化称首于千古经邦 “纬俗,藏用于百代。”至哉斯固圣人之述作也。逮乎两 周道丧,《七十》义乖。淹中、稷下,八儒三墨之异;漆园黍 谷,名法兵农之别。虽雅诰奥义,或未尽善。考其遗迹, 亦贤达之流乎。其离谗放逐之臣,涂穷后门之士,道 轗轲而未遇,志郁抑而不申。愤激委约之中,飞文魏 阙之下。奋迅泥滓,自致青云。振沈溺于一朝,流风声 于千载者,往往而有矣。汉自孝武之后,雅尚斯文,扬 葩振藻者如林,而二马、王、扬为之杰。东京之朝,兹道 逾扇,咀征含商者成市,而班、傅、张、蔡为之雄。当涂受 命,尤好虫篆,金行勃兴,无替前烈。曹、王、陈、阮负宏衍 之思,挺栋干于邓林;潘、陆、张、左擅侈丽之才,饰羽仪 于凤穴。斯并高视当世,连衡孔门。虽时运推移,质文 屡变,譬犹六代并奏,易俗之用无爽;九流竞逐,一致 之理同归。历选前英,于斯为盛。既而中州板荡,戎狄 交侵,僭伪相属,生灵涂炭,故文章黜焉。其能潜思于 战争之间,挥翰于锋镝之下,亦有时而间出矣。若乃 鲁征、杜广、徐光、尹弼之俦,知名于二赵;宋该、封奕、朱 彤、梁谠之属,见重于燕、秦。然皆迫于仓卒,牵于战阵。 章奏符檄,则粲然可观;体物缘情,则寂寥于世。非其 才有优劣,时运然也。至于朔方之地,蕞尔夷俗。胡义 周之颂国都,足称宏丽;区区河右,而学者埒于中原; 刘延明之铭酒泉,可谓清典。子曰:“十室之邑,必有忠 信。”岂徒言哉!洎乎有魏,定鼎沙、朔,南包河、淮,西吞关陇。当时之士,有许谦、崔宏、宏子浩、高允、高闾游雅等, 先后之间,声实俱茂,词义典正,有永嘉之遗烈焉。及 太和在运,锐情文学,固以颉颃汉彻,跨蹑曹丕,气韵 高远,艳藻独构。衣冠仰止,咸慕新风,律调颇殊,曲度 遂改。辞罕泉源,言多胸臆,润古雕今,有所未遇。是故 《雅言》丽则之奇,绮合绣联之美,眇历岁年,未闻独得。 既而陈郡袁翻、河内常景,晚拔畴类,稍革其风。及明 皇御历,文雅大盛,学者如牛毛,成者如麟角。《孔子》曰: “才难不其然也。”于时陈郡袁翻、翻弟跃、河东裴敬宪、 弟庄伯。庄伯族弟伯茂、范阳卢观、弟仲宣、顿丘李谐、 渤海高肃、河间邢臧、赵国李骞,雕琢琼瑶,刻削杞梓, 并为龙光,俱称鸿翼。乐安孙彦举、济阴温子昇,并自 孤寒,郁然特起,咸能综采繁缛,兴属清华,比于建安 之徐、陈、应、刘,元康之潘、张、左束,各一时也。有齐自霸 业云启,广延髦俊,开四门以宾之,顿八纮以掩之,邺 都之下,烟霏雾集。河间邢子才、钜鹿魏伯起、范阳卢 元明、钜鹿魏季景、清河崔长儒、河间邢子明、范阳祖 孝征、中山杜辅元、北平阳子烈,并其流也。复有范阳 祖鸿勋,亦参文士之列。及天保中,李愔、陆卬、崔瞻、陆 元规并在中书,参掌纶诰。其李广、樊逊、李德林、卢询 祖、卢思道,始以文章著名。皇建之朝,常侍王晞独擅 其美。河清、天统之辰,杜台卿、刘逖、魏骞亦参敕诏。自 李愔已下,在省惟撰述除官诏旨,其关涉军国文翰, 多是魏收作之。及在武平,李若、荀士逊、李德林、薛道 衡并为中书侍郎,典司纶綍。后主虽溺于群小,然颇 好咏诗,幼时尝读诗赋,语人云:“终有解作,此理不初。” 因画屏风,敕通直郎萧放及晋陵王孝式录古贤烈 士及近代轻艳诸诗,以充图画,帝弥重之。后复追齐 州录事参军萧悫、赵州功曹参军颜之推同入撰录, 犹依霸朝,谓之“馆客。”放及之推意欲更广其事,又因 祖珽辅政,爱重之推,又托邓长颙渐说后主,属意斯 文。三年,祖珽奏立文林馆,于是更召引文学士,谓之 “待诏文林馆”焉。珽又奏撰《御览》,诏珽及特进魏收、太 子太师徐之才、中书令崔劼、散骑常侍张雕、中书监 阳休之、监撰珽等奏追“通直散骑侍郎韦道逊、陆乂、 太子舍人王劭、卫尉丞李孝基、殿中侍御史魏澹、中 散大夫刘仲威、袁奭、国子博士朱才、奉车都尉陆道 闲、考功郎中崔子枢、左外兵郎薛道衡、并省主客郎 中卢思道、司空东阁祭酒崔德立、太傅行参军崔儦、 太学博士诸葛汉、奉朝请郑公超、殿”中侍御史郑子 信等入馆撰书,并敕放、悫、之推等同入撰例。复命散 骑常侍封孝琰、前乐陵太守郑元礼、卫尉少卿杜台 卿、通直散骑常侍杨训、前南兖州长史羊萧、通直散 骑侍郎马元熙,并省三公郎中刘珉、开府行参军李 师上、温君悠入馆,亦令撰书。后复命特进崔季舒、前 仁州刺史刘逖、散骑常侍李孝贞、中书侍郎李德林 续入待诏。寻诏“诸人各举所知。”又有前济州长史李 翥、前广武太守魏謇、前西兖州司马萧溉,前幽州长 史陆仁惠,郑州司马江旴,前通直散骑侍郎辛德源 陆开明,通直郎封孝骞、太尉掾张德冲,并省右户郎 元行恭,司徒户曹参军古道子,前司空功曹参军刘 𫖮、获嘉令崔德儒、给事中李元楷、晋州中从事阳师 孝、太尉中兵参军刘儒、行司空祭酒阳辟疆,司空士 曹参军卢公顺、司空中兵参军周子深、开府行参军 王友伯崔君洽魏师謇,并入馆待诏。又敕仆射殷孝 言亦入焉。《御览》成后,所撰录,人亦有不得待诏付所 司处分者。凡此诸人,亦有文学肤浅,附会“亲识,妄相 推荐者,十三四焉。”虽然,当时操笔之徒,搜求略尽,其 外如广平宋孝、王、信都刘善经辈三数人,论其才性, 入馆诸贤,亦十三四不逮之。周氏创业,运属陵夷,纂 遗文于既丧,聘奇士如弗及,是以苏亮、苏绰、卢柔、唐 瑾、元伟、李昶之徒,咸奋鳞翼,自致青紫。然绰之建言, 务存质朴,遂糠秕魏、晋,宪章虞夏,虽属辞有师古之 美,矫枉非适时之用,故莫能常行焉。既而革车电迈, 渚宫云撤,梁、《荆》之风,扇于关右;狂简之徒,斐然成俗, 流宕忘反,无所取裁。夫人有六情,禀五常之秀;情感 六气,顺四时之序。盖文之所起,情发于中。而自汉、魏 以来,迄乎晋、宋,其体屡变,前哲论之详矣。暨永明、天 监之际,太“和、天保之间,洛阳、江左,文雅尤盛,彼此好 尚,雅有异同。江左宫商发越,贵于清绮;河朔词义贞 刚,重乎气质。气质则理胜其词,清绮则文过其意。理 深者便于时用,文华者宜于咏歌。此其南北词人得 失之大较也。若能掇彼清音,简兹累句,各去所短,合 其两长,则文质彬彬,尽美尽善矣。”梁自大同之“后,雅 道沦缺,渐乖典则,争驰新巧。简文、湘东,启其淫放,徐 陵、庾信,分路扬镳,其意浅而繁,其文匿而彩,词尚轻 险,情多哀思,格以延陵之听,盖亦亡国之音也。隋文 初统万机,每念斲雕为朴,发号施令,咸去浮华。然时 俗词藻,犹多淫丽,故宪台执法,屡飞霜简。炀帝初习 艺文,有非轻侧。暨乎即位,一变”其体,《与越公书》《建东
都诏》《冬至受朝诗》及《拟饮马长城窟》,并存雅体,归于典制。虽意在骄淫,而词无浮荡,故当时缀文之士,遂得依而取正焉。所谓能言者未必能行,盖亦君子不 以人废言也。爰自东帝归秦,逮乎青盖入洛,四隩咸 𣳻,九州攸同,江汉英灵,燕赵奇俊,并该天网之中,俱 为大国之宝。言“刈其楚,片善无遗,润水圆流,不能十 数,才之难也,不其然乎?”时之文人见称当世者,则齐 人范阳卢思道、安平李德林、河东薛道衡、赵郡李元 操、钜鹿魏澹,陈人会稽虞世基、河东柳䛒、高阳许善 心等,或鹰扬河朔,或独步汉南,俱骋龙光,并驱云路 矣。《魏书》序袁跃、裴敬宪、卢观、封肃、邢臧、裴伯茂、邢昕、 温子昇为“《文苑传》,今惟取子昇,其馀并各附其家传。” 《齐书》叙祖鸿勋、李广、樊逊、刘逖、荀士逊、颜之推为《文 苑传》,今惟取祖、李、樊、荀,其馀亦各附其家传。《周书》不 立此传,今取王褒、庾信列于此篇。颜之推竟从齐入 周,故列在王、庾之下;颜之仪既之推之弟,故列在之 推之末。《隋书》叙刘臻、崔儦、王𫠆、诸葛颖、王贞、孙万寿、 虞绰、王胄、庾自直、潘徽为《文学传》。今检崔儦、王𫠆、孙 万寿,各从其家传,其馀编之此篇,并取虞世基、许善 心、柳䛒、明克让冠之于此,以备《文苑传》云。
《文苑传后论》同前
[编辑]论曰:“古人之所贵名不朽者,盖重言之尚存。王褒、庾 信、颜之推、虞世基、柳䛒、许善心、明克让、刘臻、王贞、虞 绰、王胄等,并极南土誉望,又加之以才名,其为贵显, 固其宜也。自馀或位下人微,居常亦何能自达。及其 灵蛇可握,天网俱顿,并编缃素,咸贯辞林,虽其位可 下,其身可杀,千载之外,贵贱一焉。非此道也,孰云能” 致?凡百士子,可不务乎?
《文苑传序》旧唐书
[编辑]臣观前代秉笔论文者多矣,莫不宪章谟诰,祖述《诗》 《骚》,远宗毛、郑之训论,近鄙班、扬之述作。谓“采采芣苢, 独高比兴之源;湛湛江枫”,长擅咏歌之体。殊不知世 代有文质,风俗有淳漓,学识有浅深,才性有工拙。昔 仲尼演三代之《易》,删诸国之诗,非求胜于昔贤,要取 名于今代。实以淳朴之时伤质,民俗之语不经,故饰 以文言,考之弦诵,然后致远不泥,永代作程,即知是 古非今,未为通论。夫执鉴写形,持衡品物,非伯乐不 能分驽骥之状,非延陵不能别雅、郑之音。若混吹竽 之人,即异闻《韶》之叹。近代唯沈隐侯斟酌《二南》,剖陈 三变,摅云、渊之抑郁,振潘、陆之风徽,俾律吕和谐,宫 商辑洽,不独子建总建安之霸,客儿擅江左之雄。爰 及我朝,挺生贤俊。文皇帝解戎衣而开学校,饰贲帛 而礼儒生。门罗吐凤之才,人擅握蛇之价。靡不发言 为论,下笔成文,足以纬俗经邦。岂止雕章缛句,《韶》谐 金奏,词炳丹青。故贞观之风,同乎三代。高宗天后,友 重详延,天子赋《横汾》之诗,臣下继柏梁之奏。巍巍济 济,煇烁古今。如燕许之润色王言,吴陆之铺扬鸿业, 元稹刘蕡之“对策”,王维、杜甫之雕虫,并非肄业使然。 自是天机秀绝。若隋珠色泽,无假淬磨;孔玑翠羽,自 成华彩。致之文苑,实焕缃图。其间爵位崇高,别为之 传。今采孔绍安以下为《文苑》三篇,觊怀才憔悴之徒, 千古见知于作者。
《文苑传后赞》同前
[编辑]赞曰:“国之华彩,人文化成。间代杰出,奋藻摛英。骐骥 逸步,《咸》《韶》正声。灿流湘、素,下视姬、嬴。”
《文艺列传序》唐·书
[编辑]唐有天下三百年,文章无虑三变。高祖、太宗大难始 夷,沿江左馀风,𫄨句绘章,揣合低卬,故王、杨为之伯。 元宗好经术,群臣稍厌雕琢,索理致,崇雅黜浮气,益 雄浑,则燕、许擅其宗。是时,唐兴已百年,诸儒争自名 家。大历、正元间,美才辈出,擩哜道真,涵泳圣涯,于是 韩愈倡之,柳宗元、李翱、皇甫湜等和之,排逐百家,法 度森严,抵轹晋、魏,上轧汉、周。唐之文完然为一王法, 此其极也。若侍从酬奉,则李峤、宋之问、沈佺期、王维; 制册,则常衮、杨炎、陆贽、权德舆、王仲舒、李德裕;言诗, 则杜甫、李白、元稹、白居易、刘禹锡;谲怪,则李贺、杜牧、 李商隐;皆卓然以所长为一世冠,其可尚已。然尝言 之,夫子之门,以文章为下科,何哉?盖天之付与,于君 子小人无常分,惟能者得之,故号“一艺。”自中智以还, 恃以取败者有之,朋奸饰伪者有之,怨望讪国者有 之。若君子则不然,自能以功业行实光明于时,亦不 一于立言而垂不腐。有如不得试,固且阐绎优游,异 不及排,怨不及诽,而不忘纳君于善,故可贵也。今但 取以文自名者为《文艺篇》,若韦应物、沈亚之、阎防、祖 咏、薛能、郑谷等,其类尚多,皆班班有文在人间,史家 逸其行事,故弗得而述云。
《上武侍极启》王勃
[编辑]某启:某闻元螭掩耀,光销赤堇之芒;白鹤催辉,影灭 青胡之宝。由是紫氛霄耿,指牛汉而忘归;丹水神 道,骊泉而罔悔。其有龙文已远,轻图剸兕之功;鱼目 滥持,自疑灵蛇之色。循荣览分,朝闻夕可。君侯缔华 椒阁,席宠芝扃。粲貂冕于金轩,藻龟章于玉署。月开鸾镜,怀精鉴以分形;霜湛虬钟,蕴希声而待物。吞九 溟于笔海,若控牛涔;抗五岳于词峰,如临蚁垤。驰魂 雾谷,忻逢紫岫之英;驿思霞丘,伫接青田之响。某北 岩曲艺,东皋下节,攀翰苑而思齐,傃文风而立至。迹 疲千里,未陪丹毂之游;叶契三英,尚隔黄衣之梦。谨 凭洪贷,辄录旧文,轻敢上呈,列之如右。涓波有托,望 日谷以驰诚;钟鼓无施,伏雷门而假息。谨启。
《上李常伯启》前人
[编辑]某启:某闻杞林腾秀,羽族知归;旸谷流谦,波臣有托。 然则朝光八圣,尚欣牧竖之词;道济五残,未隔舆人 之诵。谨凭斯义,辄呈《宸游东岳颂》一首。当仁不让,下 走无惭于自媒;闻善若惊,明公岂难于知我。龙门高 远,眇黄道而无阶;爵里既投,叫丹阍而有地。伏愿暂 停左右,曲流国士之恩;广进刍荛,俯息樵夫之议。轻 陈径捷,退用彷徨。
《上皇甫常伯启》前人
[编辑]某启:一昨奉命,令写《新对台策》,及前后旧文,谨凭国 士之恩,敢进舆人之颂。窃以龙镳就路,驽骏相悬;鹊 镜临春,妍媸自远。亦有飞霜匝地,兰萧衔共尽之悲; 列火埋冈,玉石抱俱焚之惨。然则知音罕嗣,流水空 存;至宝不同,荆山有泪。君侯饰扬刍议,提奖芜词,白 圭成再见之荣,黄金定一言之重。鹏既接,仰云迳 而将趋。龙阪可登,指星台而有望。循襟佩德,抚事知 恩,山岳有轻,河汉无极。谨启。
《上吏部裴侍郎启》前人
[编辑]某启:猥承衡镜,骤照阶墀。本惭刀笔之工,虚荷雕虫 之眷。殊恩屡及,严命频加,责光曜于昏冥,课宫商于 寂寞。进退惟谷,忧喜聚门。诚恐下官冒轻进之讥,使 君侯招过听之议。贵贱交失,恩爱两亏。所以战惧盈 旬,迟回改朔。怀郑璞而增愧,捧燕珉而自耻。某性惟 懵昧,识谢沉冥。蒙父兄训导之恩,藉朋友琢磨之义。 好学近乎智,力行近乎仁。知忠孝为九德之源,故造 次必于是。审名利为五常之贼,故颠沛而思违,虽未 之逮也,亦有其志焉。孔子曰:“言及之而不言谓之隐。” 今者接君侯者三矣,承招延者再矣,抑亦可以言乎? 夫文章之道,自古称难,圣人以开物成务,君子以立 言见志。遗雅背训,孟子不为劝百讽一,扬雄所耻。苟 非可以甄明大义,矫正末流,俗化资以兴衰,家国由 其轻重,古人未尝留心也。自微言既绝,斯文不振,屈、 宋导浇源于前,枚、马张淫风于后,谈人主者以宫室 苑囿为雄,叙名流者以沉酗骄奢为达,故魏文用之 而中国衰,宋武贵之而江东乱。虽沈、谢争骛,适足兆 齐、梁之危;徐庾并驰,不能定周、陈之祸。于是识其道 者,卷舌而不言;明其弊者,拂衣而径逝。潜夫昌言之 论,作之而有逆于时;周公、孔氏之教,存之而不行于 代,天下之文,靡不坏矣。国家应千载之期,恢百王之 业,天地静默,阴阳顺序。方欲激扬正道,大庇生人,黜 非圣之书,除不稽之论。牧童顿颡,思进皇谋;樵夫拭 目,愿谈王道。崇大厦者,非一木之材;匡弊俗者,非一 日之卫。众持则力尽,真长则伪销,自然之数也。君侯 受朝廷之寄,掌镕范之权,至于舞咏浇淳,好尚邪正, 宜深以为念也。伏见铨擢之次,每以诗赋为先。诚恐 君侯器人于翰墨之间,求材于简牍之际,果未足以 采取英秀,斟酌高贤者也。徒使骏骨长朽,真龙不降。 衒才饰智者,奔驰于末流;怀真蕴璞者,栖遑于下列。 《易》不云乎:“言行君子之所以动天地,失之毫厘,差以 千里。”《书》不云乎:“弊化奢丽,万世同流。馀风未殄,公其 念哉。”嗟乎!盖有识天人之幽致,明国家之大体,辩焉 而不穷,酌焉而不竭,抱膝无闷,盱衡自得。彼悠悠之 技,焉足为君侯道矣。自非奉闲宴,接清谈,未可一二 言也。然窃不自揆,尝著文矣,非敢自媒,聊以恭命,谨 录《古君臣赞》十篇并序,虽不足尘高识之门,亦可以 见小人之志也。伏愿暂停左右,少察胸襟,观述作之 所存,知用心之有地。谨启。
《王勃集序》杨炯
[编辑]大矣哉,文之时义也!有天文焉,察时以观其变;有人 文焉,立言以重其范。历年兹久,递为文质,应运以发 其明,因人以通其粹。仲尼既没,游夏光洙泗之风;屈 平自沉,唐宋弘汨罗之迹。文儒于焉异术,词赋所以 殊源。逮秦氏燔书,斯文天丧;汉皇改运,此道不还。贾、 马蔚兴,已亏于《雅》《颂》;曹王杰起,更失于《风》《骚》。僶俛大 猷,未忝前载。洎乎!潘、陆奋发,孙许相因。继之以颜谢, 申之以江、鲍。梁魏群材,周隋众制。或苟求虫篆,未尽 力于丘坟;或独徇波澜,不寻源于礼、乐。会时沿革,循 古抑扬,多守律以自全,罕非常而制物其有飞驰倏 忽,倜傥纷纶。鼓动包四海之名,变化成一家之体。蹈 前贤之未识,探先圣之不言。经籍为心,得王、何于逸 契;风云入思,叶张、左于神交。故能使六合殊材,并推 心于意匠;八方好事,咸受气于文枢。出轨躅而骧首, 驰光芒而动俗。非君之博物,孰能致于此乎?君讳勃,
字子安,太原祁人也。其先出自有周,濬启大明之裔;隐乎炎汉,弘宣高尚之风。晋室南迁,家声播于淮海;宋臣北徙,门德胜于河汾。宏材继出,达人间峙。祖父 通,隋秀才高第、蜀郡司户书佐、蜀王侍读。大业末,退 讲艺于龙门。其卒也,门人谥之曰“文中子。”闻风睹奥, 起予道惟。揣摩三古,开阐八风。始摈落于邹、韩,终激 扬于荀孟。父福畤,历任太常博士、雍州司功、交阯六 合二县令,为齐州长史。抑推邦彦,是曰人宗。绝六艺 以成能,兼百行而为德。司马谈之晚岁,思弘授史之 功;扬子云之暮年,遂起参元之叹。君之生也,舍章是 托,神何由降星辰,奇伟之精,明何由出家国?贤才之 运,性非外奖,智乃自然,孝本乎未名,人应乎初识,器 业之敏,先乎就傅。九岁读颜氏《汉书》,撰《指瑕》十卷;十 岁包综六经,成乎期月。悬然天得,自符音训时师。百 年之学,旬日兼之;昔人;千载之机,立谈可见。居难则 易,在塞咸通。于术无所滞,于词无所假。幼有钧衡之 略,独负舟航之用。年十有四,时誉斯归。太常伯刘公 巡行风俗,见而异之,曰:“此神童也。”因加表荐,对策高 第,拜为朝散郎。沛王之初建国也,博选奇士,征为侍 读。奉教撰《平台钞略》十篇。书就,赐帛五十疋。先鸣楚 馆,孤峙齐宫,乘忌侧目,应刘失步。临秀不容,寻反初 服,远游江汉,登降岷峨,观精气之会昌,翫灵奇之肹 蚃,考文章之迹,征造作之程,神机若助,日新其业。西 南洪笔,咸出其词,每有一文,海内惊瞻。所制《九陇县 孔子庙堂碑文》,宏伟绝人,稀代为宝,正平之作,不能 夺也。咸亨之初,乃参时选,三府交辟,遇疾辞焉。友人 陵季友,时为虢州司法,盛称弘农药物,乃求补虢州 参军。坐免岁馀,寻复旧职,弃官沉迹,就养于交阯焉。 长卿坐废于时,《君山》不合于朝,岂无媒也?其惟命乎? 富贵比于浮云,光阴逾于尺璧,著撰之志,自此居多。 观览旧章,翾翔群艺,随方渗漉,于何不尽,在乎“词翰, 倍所用心。尝以龙朔初载,文场变体,争构纤微,竞为 雕刻,糅之金玉龙凤,乱之朱紫青黄,影带以徇其功, 假对以称其美,骨气都尽,刚健不闻,思革其弊,用光 志业。”薛令公朝右文宗,托末契而推一变;卢照邻人 间才杰,览清规而辍《九攻》。知音与之矣,知己从之矣。 于是鼓舞其心,发泄其用,八纮驰骋于思绪,万代出 没于毫端。契将往而必融,防未来而先制。动摇文律, 宫商有奔命之劳;沃荡词源,河海无息肩之地。以兹 伟鉴,取其雄伯。壮而不虚,刚而能润;雕而不碎,按而 弥坚。大而用之以时,小则施之有序。徒纵横以取势, 非鼓怒以为资。长风一振,众萌自偃。遂使繁综浅术, 无藩篱之固;纷“绘小才,失金汤之险。积年绮碎,一朝 清廓,翰苑豁如,词林增峻。反诸宏博”,君之力焉。矫枉 过正,文之权也。后进之士,翕然景慕,久倦樊笼,咸思 自释。近则面受而心服,远则言发而响应。教之者愈 于激电,传之者速于置邮。得其片言,而忽焉高视,假 其一气,则邈矣孤。窃形骸者,既昭发于枢机;吸精 微“者,亦潜附于声律。”虽雅才之变例,诚壮思之雄宗 也。妙异之徒,别为纵诞,专求怪说,争发大言。“乾坤日 月张其文,山河鬼神走其思,长句以增其滞,客气以 广其灵,已逾江南之风,渐成河朔之制,谬称相述,罕 识其源。扣纯粹之精机,未投足而先逝,览奔放之偏 节,已滞心而忘返。迺相循于跼步,岂见习于通方。”信 谲不同,非墨翟之过;重增其放,岂庄周之失?唱高罕 属,已知之矣,以文罪我,其可得乎?君以为摛藻雕章, 研几之馀事;知来藏往,探赜之所宗。随时以发,其惟 应便;稽古以成,其殆察微。循紫宫于北门,幽求圣律; 访元扈于东洛,响像天人。每览韦编,思弘大《易》。周流 穷乎《八索》,变动该乎四营,为之发挥,以成注解。尝因 夜梦,有称孔夫子而谓之曰:“《易》有太极,子其勉之。”寤 而循环,思过半矣。于是穷蓍蔡以象告,考爻彖以情 言,既乘理而得元,亦研精而徇道。虞仲翔之尽思,徒 见三爻;韩康伯之成功,仅馀两系。君之所注,见光前 古,与夫发天地之秘藏,知鬼神之情状者,合其心矣。 君又以幽赞神明,非杼轴于人事;经营训导,迺优游 于圣作。于是编次《论语》,各以群分,穷源造极,为之古 训。仰贯一以知归,希体二而致远。为言式序,大义昭 然。文中子之居龙门也,睹隋室之将丧,知吾道之未 行,循叹凤之远图,宗获麟之遗制,裁成大典,以赞孔 门。讨论汉魏,迄于晋代,删其诏命为百篇以续书;甄 正乐府,取其雅奥,为三百篇以续诗。又自晋太熙元 年至隋开皇九年平陈之岁,褒贬行事,述元经以法 《春秋》。门人薛收窃慕,同为《元经》之传,未就而没。君思 崇祖德,光宣奥义,续薛氏之遗传,制《诗》《书》之众序,危 举艺文,克融前烈。陈群禀《太丘》之训,时不逮焉;孔伋 传司寇之文,彼何功矣!《诗》《书》之序,并冠于篇;元经之 传,未终其业。命不我与,有涯先谢。春秋二十八,皇唐 上元三年秋八月。不改其乐,颜氏斯殂;义空而浮,贾 生终逝。呜呼!天道何哉!所注《周易》,穷乎《晋卦》;又注《黄 帝八十一难》,幸就其功,撰《合论》十篇,见行于代。君平 生属文,岁时不倦,缀其存者,才数百篇。嗟乎促龄!材气未尽,殁而不朽,君子贵焉。兄勔及剧,磊落词韵,铿 鍧风骨,皆《九变》之雄律也。弟助及勋,总括前藻,网罗 群思,亦一时之健笔焉。友爱之至,人伦所及,永言存 殁,何痛如之!援翰纪文,咸所未忍。盖以投分相期,非 宏词说,潸然揽涕,究而序之,分为二十卷,具诸篇目。 三部盛作,恨不序于生前;七志良书,空撰得于身后, 神其不远,道或存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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