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定古今圖書集成/理學彙編/文學典/第121卷
欽定古今圖書集成 理學彙編 第一百二十一卷 |
第一百二十一卷目錄
文學總部藝文三
文苑傳序 魏書
文苑傳序 北齊書
文苑傳後贊 同前
謝滕王集序啟 北周庾信
庾信集序 宇文逌
王褒庾信傳贊 周書
文學傳序 隋書
文學傳後論 同前
上隋高祖革文華書 隋李諤
文苑傳序 北史
文苑傳後論 同前
文苑傳序 舊唐書
文苑傳後贊 同前
文藝列傳序 唐書
上武侍極啟 王勃
上李常伯啟 前人
上皇甫常伯啟 前人
上吏部裴侍郎啟 前人
王勃集序 楊炯
文學典第一百二十一卷
文學總部藝文三
[編輯]《文苑傳序》魏·書
[編輯]夫文之為用,其來日久。自昔聖達之作,賢哲之書,莫 不統理成章,蘊氣標致,其流廣變,諸非一貫,文質推 移,與時俱化。淳于出齊,有雕龍之目;靈均逐楚,著嘉 禍之章。漢之西京,馬揚為首稱;東都之下,班、張為雄 伯。曹植信魏世之英,陸機則晉朝之秀。雖同時並列, 分途爭遠。永嘉之後,天下分崩,戎狄交馳,文章殄滅。 昭成、太祖之世,南收燕、趙,網羅俊乂。逮高祖馭天,銳 情文學,蓋以頡頏漢徹,掩踔曹丕,氣韻高豔,才藻獨 構,衣冠仰止,咸慕新風。肅宗歷位,文雅大盛,學者如 牛毛,成者如麟角。《孔子》曰「才難。」不其然乎?
《文苑傳序》北齊·書
[編輯]夫元象著明,以察時變,天文也;聖達立言,化成天下, 人文也。達幽顯之情,明天人之際,其在文乎?逖聽三 古,彌綸百代,制禮作樂,騰實飛聲。若或言之不文,豈 能行之遠也?子曰:「文王既沒,文不在茲。」大聖踵武,邈 將千載,其間英賢卓犖,不可勝紀。咸宜韜筆寢牘,未 可言文,斯固才難,不其然也。至夫游夏以文詞擅美, 顏回則庶幾將聖,屈、宋所以後塵,卿雲未能輟簡。於 是辭人才子,波駭雲屬,振鵷鷺之羽儀,縱雕龍之符 采。人謂得元珠於赤水,策奔電於崑丘,開四照於春 華,成萬寶於秋實。然文之所起,情發於中。人有六情, 稟五常之秀;情感六氣,順四時之序。其有帝資懸解, 天縱多能,摛黼黻於生知,問珪璋於先覺,譬雕雲之 自成五色,猶儀鳳之冥會八音。斯固感英靈以特達, 非勞心所能致也。縱其情思底滯,關鍵不通,但伏膺 無怠,鑽仰斯切,馳騖勝流,周旋益友,強學廣其聞見, 專心屏乎涉求,畫繢飾以丹青,彫琢成其器用,是以 學而知之,猶足賢乎已也。謂石為獸,射之洞開,精之 至也。積歲解牛,砉然遊刃,習之久也,自非渾沌無可 鑿之姿,窮奇懷不移之情,安有至精久習而不成功 者焉?善乎,魏文之著論也,人多不強力,貧賤則懾於 饑寒,富貴則流於逸樂,遂營目前之務,而遺千載之 功,日月逝於上,體貌衰於下,忽然與萬物遷化,斯志 士大痛也。沈休文云:「自漢至魏,四百餘年,辭人才子, 文體」三變。然自茲厥後,軌轍尤多。江左梁末,彌尚輕 險。始自儲宮,刑乎流俗,雜惉懘以成音,故雖悲而不 雅。爰逮武平,政乖時蠹,唯藻思之美,雅道猶存,履柔 順以成文,蒙大難而能正。原夫兩朝叔世,俱肆淫聲, 而齊氏變風,屬諸管絃;梁時《變雅》,在夫篇什。莫非易 俗所致,並為亡國之音。而應變不殊,感物「或異。何哉? 蓋隨君上之情慾也。」有齊自《霸圖》雲啟,廣延髦儁,開 四門以納之,舉八紘以掩之。鄴京之下,煙霏霧集。河 間邢子才、鉅鹿魏伯起、范陽盧元明、鉅鹿魏季景、清 河崔長孺、河間邢子明、范陽祖孝徵、樂安孫彥舉、中 山杜輔元、北平陽子烈,並其流也。復有范陽祖鴻勳, 亦參文士之列。天保中,李愔、陸卬、崔瞻、陸元規並在 中書,參掌綸誥。其李廣、樊遜、李德林、盧詢祖、盧思道, 始以文章著名。皇建之朝,常侍王晞獨擅其美。河清、 天統之辰,杜臺卿、劉逖、魏騫亦參知詔敕。自愔以下, 在省唯撰述除官詔旨,其關涉軍國文翰,多是魏收 作之。及在武平,李若、荀士遜、李德林、薛道衡為中書侍郎,諸軍國文書及大詔誥,俱是德林之筆,道衡諸 人皆不預也。後主雖溺於群小,然頗好諷詠,幼稚時 曾讀詩賦,語人云:「終有解作,此理不」及長,亦少留意。 初因畫屏風,敕通直郎蘭陵蕭放及晉陵王孝式錄 古名賢烈士及近代輕艷諸詩,以充圖畫,帝彌重之。 後復追齊州錄事參軍蕭慤、趙州功曹參軍顏之推 同入撰次,猶依霸朝,謂之「館客。」放及之推,意欲更廣 其事。又祖珽輔政,愛重之推,又託鄧長顒漸說後主, 屬意斯文。三年,祖珽奏立文林館,於是更召引文學 士,謂之「待詔文林館」焉。珽又奏撰《御覽》,詔珽及特進 魏收、太子太師徐之才、中書令崔劼、散騎常侍張雕、 中書監陽休之監撰。珽等奏追「通直散騎侍郎韋道 孫、陸乂、太子舍人王邵、衛尉丞李孝基、殿中侍御史 魏澹、中散大夫劉仲威、袁奭、國子博士朱才、奉車都 尉睦道閑、考功郎中崔子樞、左外兵郎薛道衡、並省 主客郎中盧思道、司空東閣祭酒崔德、太學博士諸 葛漢、奉朝請鄭公超、殿中侍御史鄭子信等入館撰 書」,並敕放慤、之推等同入撰例。復令散騎常侍封孝 琰、前樂陵太守鄭元禮、衛尉少卿杜臺卿、通直散騎 常侍王訓、前兗州長史羊肅、通直散騎常侍馬元熙, 並省三公郎中劉珉、開府行參軍李師正溫君悠入 館,亦令撰書。復命特進崔季舒、前仁州刺史劉逖、散 騎常侍李孝貞、中書侍郎李德林續入待詔。尋又詔 諸人各舉所知,又有前濟州長史李翥、前廣武太守 魏騫、前西兗州司馬蕭溉、前幽州長史陸仁惠,鄭州 司馬江旰,前通直散騎侍郎辛德源陸開明,通直郎 封孝謇,太尉掾張德沖,並省右民郎高行恭,司徒戶 曹參軍古道子,前司空功曹參軍劉顗,獲嘉令崔德 儒、給事中李元楷,晉州治中陽師孝,太尉中兵參軍 劉儒行、司空祭酒陽辟疆、司空士曹參軍盧公順、司 徒中兵參軍周子深、開府參軍王友伯崔君洽魏師 謇,並入館待詔,又敕右僕射段孝言亦入焉。《御覽》成 後所撰錄,人亦有不時待詔,付所司處分者。凡此諸 人,亦有文學膚淺,附會親識,妄相推薦者,十三四焉。 雖然,當時操筆之徒,搜求略盡,其外如廣平宋孝王、 信都劉善經輩三數人,論其才性,入館諸賢,亦十三 四不逮之也。待詔文林,亦是一時盛事,故存錄其姓 名。自邢子才以還,或身終魏朝,已入前史;或名位既 重,自有《列傳》;或附其家世,或名存後書,輒略而不載。 今綴序祖鴻勳等,列於《文苑》者焉。自外有可錄者,存 之篇末。
《文苑傳後贊》同前
[編輯]贊曰:「九流百氏,立言立德,不有斯文,寧資刊勒。」乃眷 淫靡,永言麗則,《雅》以正邦,哀以亡國。
《謝滕王集序啟》北周·庾信
[編輯]信啟,伏覽制《垂賜集序》,紫微懸映,如傳闕里之書;青 鳥遙蜚,似送層城之璧。若夫甘泉宮裏,玉樹一叢;元 武闕前,明珠六寸。不得譬此光芒,方斯燭照。有節有 度,即是能平八風,愈昌愈高,殆欲去天三尺。殿下雄 才蓋代,逸氣橫雲,濟北顏淵,關西孔子。譬其毫翰,則 風雨爭蜚;論其文采,則魚龍百變。蒲桃繞館,新開碣 石之宮;修竹夾池,始作雎陽之苑。琉璃汎酒,鸚鵡承 杯;鳳穴歌聲,鸞林舞曲。況復行雲逐雨,迴雪隨風。湖 陽之尉,既成為喜之因;舂陵之侯,便是積慶之地。信 本乏材用,無多述作。加以建鄴陽九,劣免儒硎;江陵 百六,幾從士壟。至如殘編落簡,並入塵埃;赤軸青箱, 多從灰燼。比年痾恙彌留,灮陰視息。「桑榆已逼,蒲柳 方衰,不無秋氣之悲,實有途窮之恨。是以精采瞀亂, 頗同宋玉;言辭蹇喫,更甚揚雄。一吟一詠,其可知矣。 好事者不求,知音者不用,非有班超之志,遂以棄筆; 未見陸機之文,久同燒硯。至於凋零之後,殘缺所餘, 又已雜用補袍,隨峕覆醬。聖慈憐憫,遂垂存錄。」始知 揄揚過差,君子失辭;比擬縱橫,小人迷惑。荊玉抵鵲, 正恐輕用重寶;龍淵削玉,豈不徒勞神慮?匠石迴顧, 朽村變於彫梁;孫陽一言,奔蹄成於駿馬。故知假人 延譽,重於連城;借人羽毛,榮於尺玉。溟池九萬里,無 踰此澤之深;華山五千仞,終愧斯恩之重。即日金門 細管,未動春灰;石壁輕雷,尚藏冬蟄。伏願聖躬,與時 納豫。南陽寶雉,幸足觀瞻,酈縣菊泉,差能延壽。伏遲 至鄴可期,從梁有日,同杞子之盟會。必欲瞻仰風塵, 共薛侯而來朝,謹當逢迎冠蓋。魚腸尺素,鳳足數行, 書此謝辭,終知不盡。謹啟。
《庾信集序》宇文逌
[編輯]蓋聞五聲調應,則宮徵成其文;八音克諧,則絃管和 其韻。所以《周南》《召南》之篇,為風人之首;《小雅》《大雅》之 作,實王政之由。復有《陽春》《白雪》之唱,郢中之曲彌高; 《秋風》《黃竹》之詞,伊上之才尤盛。遂能弘孝敬,敘人倫, 移風俗,化天下。兼夫吟詠情性,沉鬱文章者,可略而 言也。開府、司宗中大夫、義城公庾信,字子山,南陽新 野人也。若夫有周之時,掌庾源其得姓;皇晉之代,太 尉闡其宗譜,舄奕氤氳,布在方策,國史家牒,世並詳焉。八世祖滔,散騎常侍,領大著作、遂昌縣侯。祖易,徵 士。隱遁無悶,確乎不拔。宋終齊季,早擅英聲。父肩吾, 散騎常侍、中書令。文宗學府,智囊義窟,鴻名重譽,獨 步江南,或昭或穆。七世舉秀才,且珪「且璋,五代有文 集,貴族華望,盛矣哉!幼而清惠,唯良之美稱,共治之 能,佩犢帶牛,有侔龔遂,桑枝麥穗,無謝張堪。入為司 憲中大夫,帥掌三敕之法,助宣五禁之書。秋府得人, 於斯為盛。」嘗旦上府,賦詩曰:「詰旦啟門闌,繁辭擁筆 端,蒼鷹下獄吏,獬豸飾刑官。司朝引玉節,盟載捧珠 盤。窮紀星移次,歸餘律未殫。雪高三尺厚,冰深一寸 寒。短筍猶埋竹,香心未起蘭。孟門久失路,扶搖忽上 摶。棲烏遷得府,棄馬復歸欄。榮華名義重,虛薄報恩 難。枚乘還起疾,貢禹遂彈冠。方隨蓮葉斂,未用竹根 丹。一知元象法,詎思垂釣竿。」其王事之中,優游如此。 出為洛州刺史,德茂褰帷,才膺刺舉,吏不敢賄,人不 忍欺。上洛童兒,如迎郭伋;商山故老,似值劉弘。復為 司宗中大夫,總轄禮府,佐治春卿。辨九拜之儀,教《六 詩》之義。自梁朝筮仕,周世驅馳。至今歲在屠維。龍居 淵獻,春秋六十有七。齒雖耆宿,文更新奇。才子詞人, 莫不師教。王公名貴,盡為虛襟。信降山嶽之隆,縕煙 霞之秀。器量侔瑚璉,志性甚松筠。妙善文詞,尤工詩 賦,窮緣情之綺靡,盡體物之瀏亮,誄奪安仁之美碑, 有伯喈之情,箴似揚雄,書同阮籍。少而聰敏,綺年而 播華譽,齠歲而有俊名。孝性自然,仁心獨秀,忠為令 德,言及文詞,穿壁未勤,映螢逾甚。若乃德聖兩禮,韓 魯四詩,九流七略之文,萬卷百家之說。名山海上,金 匱玉版之書,魯壁魏墳,縹帙緗囊之記,莫不窮其枝 葉,誦其篇簡。豈止仲任一見之敏,世叔五行之速,強 記獨絕,博物不群。年十五,侍梁東宮講讀,雖桓驎十 四之歲,答宿客之詩;魯連十二之年,杜離堅之辨,匪 或斯尚,同日語哉。玉墀射策,高等甲科,公孫金馬之 時,仲舒鴻漸之日,未能連類,曾何足雲。解褐授安南 府行參軍,尺木未階,高衢方騁。尋轉尚書度支郎中。 壯歲精練,必以吏能,上象列宿,非因忿氣。夜不離閣, 無愧於黃香;開霧睹天,有同於樂廣。仍為郢州別駕, 刺史之半,驥足斯展。於時江路有賊,梁先主使信與 湘東王論中流水戰事,醜徒聞其名德,遂即散奔,深 為梁主所賞。蓋善戰者不陣,此之謂乎?兼通直常侍, 使於魏土,接對有才辯,雖子貢之旂鼓陳說,仲山之 專對智謀,無以加也。還本國為正郎,職位清顯,以望 以實。又為東宮,領直春官兵馬,並受節度。龍樓蘭錡, 寵寄逾隆。值侯景篡逆,攻圍淮海。建康宮殿,非無流 矢之兵;丹陽帝居,遂有生荊之痛。出往上流,來歸全 楚,於時州後即湘東王。其後封豕既誅,《長蛇》受戮,湘 東有雪恥之功,淮海有勤王之旅,同少康之復夏,若 太戊之紹殷。即於荊江驟置文物,復為梁後主蕭繹 御史中丞。中興司直,具瞻斯在,貴戚斂手,豪族屏氣。 遷散騎常侍右衛將軍。豐貂右珥,戎章再徙,阮籍非 好之職,鄭默參乘之官。著德廊廟,切問近對,拜武康 縣開國侯。開國「承家,信圭是執,河帶山礪,貽厥於後。」 即以本官,奉使大國,光華重出,原隰再來。太祖夾輔 魏朝,作相關右,三分有二,九合一匡。德邁晉宣,雄踰 魏武,功高網地,道映在田,一見子山,賜識如舊。屬我 太祖,獻策魏帝,命將荊衡,尋值本朝,青蓋入洛,於是 拾節入仕,乃沐霸恩,改授使持節車騎大將軍儀同 「三司。戎號光隆,比儀台鉉,高官美宦,有踰舊國。又遷 驃騎大將軍開府義城公。」王沉晉代,始授此榮;黃權 魏時,首應斯命。降在季世,秩居上品,爵為五等,榮貴 兩朝。出為弘農郡守,職實剖符,寄深分竹。加以冥心 資敬,篤信天倫,孝實人師,刑推士則,慍喜不形於色, 忠恕不離於懷。矜簡儼然,師心獨往,似陸機之愛弟, 若韓康之養甥,環堵之間,怡怡如也。屢聘上國,特為 太祖所知;江陵名士,唯信而已,綢繆禮遇,造次推恩。 明帝守文,偏加引接;武皇英主,彌相委寄。密勿王事, 多歷歲年。自攜老入關,亟移灰琯,蒸蒸色養,勤同扇 席。及丁母憂,杖而後起,病不勝哀。青鸞降宿樹之祥, 白雉有依欄之感。晉國公廟期受託,為世賢輔,見信 孝情毀至,每自憫嗟。嘗語人曰:「庾信南人羈士,至孝 天然,居喪過禮,殆將滅性。寡人一見,遂不忍看。」其至 德如此,被知亦如此。昔在陽都,有集十四卷,值太清 罹亂,百不一存,及到江陵,又有三卷,即重遭軍火,一 字無遺。今之所撰,止入魏以來,爰洎皇代,凡所著述, 合二十卷,分成兩帙,附之後爾。余與子山,風期款密, 情均縞紵,契比金蘭。欲余製序,聊命翰札,幸無愧色, 非有絢章。方當貽範搢紳,懸諸日月焉。
《王褒庾信傳贊》周書
[編輯]史臣曰:「兩儀定位,日月揚暉,天文彰矣;八卦以陳,書 契有作,人文詳矣。若乃墳索所紀,莫得而雲,典謨以 降,遺風可述。」是以曲阜多才多藝,鑒二代以正其本; 闕里性與天道,修《六經》以維其末。故能範圍天地,綱 紀人倫。窮神知化,稱首於千古;經邦緯俗,藏用於百代。至矣哉!斯固聖人之述作也!逮乎兩周道喪,七十 義乖,淹中稷下,八儒三墨,辯博之論蜂起。漆園黍谷, 名法兵農,宏放之詞霧集。雖雅誥奧義,或未盡善,考 其所長,蓋賢達之源流也。其後逐臣屈平,作《離騷》以 敘志,宏才豔發,有惻隱之美。宋玉,南國詞人,追逸轡 而亞其跡;大儒荀況,賦禮智以陳其情;含章鬱起,有 諷論之義。賈生,洛陽才子,繼清景而奮其暉。並陶鑄 性靈,組織風雅,詞賦之作,實為其冠。自是著述滋繁, 體制匪一。孝武之後,雅尚斯文,揚葩振藻者如林,而 二馬、王、楊為之傑。東京之朝,茲道愈扇,咀徵含商者 成市,而班、傅、張、蔡為之雄。當塗受命,尤好蟲篆,金行 勃興,無替前烈。曹、王、陳、阮負宏衍之思,挺棟幹於鄧 林;潘、陸、張、左擅侈麗之才,飾羽儀於鳳穴,斯並高視 當世,連衡孔門。雖時運推移,質文屢變,譬猶六代並 湊,易俗之用無爽;九流競逐,一致之理同歸。歷選前 英,於茲為盛。既而中州版蕩,戎狄交侵,僭偽相屬,士 民塗炭,故文章黜焉。其潛思於戰爭之間,揮翰於鋒 鏑之下,亦往往而間出矣。若乃魯徽、杜廣、徐光、尹弼 之疇,知名於二趙;宋諺、封奕、朱彤、梁讜之屬,見重於 燕、秦。然皆迫於倉卒,牽於戰爭。章奏符檄,則粲然可 觀;體物緣情,則寂寥於世。非其才有優劣,時運然也。 至朔漠之地,蕞爾夷俗。胡義周之頌國都,足稱宏麗; 區區河右,而學者埒於中原;劉延明之銘酒泉,可謂 清典。子曰:「十室之邑,必有忠信。」豈徒言哉?洎乎有魏, 定鼎沙朔,南包河淮,西吞關、隴。當時之士有許謙、崔 宏、崔浩、高允、高閭、游雅等,先後之間,聲實俱茂,詞義 典正,有永嘉之遺烈焉。及太和之辰,雖復崇尚文雅, 方驂並路,多乖往轍,涉海登山,罕值良寶。其後袁翻 才稱澹雅,常景思摽沉鬱,彬彬焉蓋一時之俊秀也。 周氏創業,運屬陵夷,纂遺變於既喪,聘奇士如弗及。 是以蘇亮、蘇綽、盧柔、唐瑾、元偉、李昶之徒,咸奮鱗翼, 自致青紫。然綽建言,務存質樸,遂糟秕魏晉,憲章虞 夏。雖屬詞有師古之美,矯枉非適時之用,故莫能常 行焉。既而革車電邁,渚宮雲撤,爾其荊衡杞梓,東南 竹箭,備器用於廟堂者眾矣。唯王褒、庾信,奇才秀出, 牢籠於一代。是時世宗雅詞雲委,滕趙二王,雕章間 發,咸築宮虛館,有如布衣之交。由是朝廷之人,閭閻 之士,莫不忘味於遺韻,眩精於末光,猶丘陵之仰嵩 岱,川流之宗溟渤也。然則子山之文,發源於宋末,盛 行於梁季。其體以淫放為本,其詞以輕險為宗,故能 誇目侈於紅紫,蕩心逾於鄭衛。昔揚子雲有言:「詩人 之賦麗以則,詞人之賦麗以淫。」若以庾氏方之,斯又 詞賦之罪人也。原夫文章之作,本乎情性,覃思則變 化無方,形言則條流遂廣。雖詩賦與奏議異軫,銘誄 與《書論》殊塗,而撮其指要,舉其大抵,莫若以氣為主, 以文傳意,考其殿最,定其區域。摭六經百氏之英華, 探屈宋卿雲之祕奧。其調也尚遠,其旨也在深。其理 也貴當,其辭也欲巧。然後瑩金璧,播芝蘭。文質因其 宜,繁約適其變。權衡輕重,斟酌古今。和而能壯,麗而 能典。煥乎若五色之成章,紛乎猶八音之繁會。夫然 則魏文所謂「通才」,足以備體矣;士衡所謂「難能」,足以 逮意矣。
《文學傳序》隋·書
[編輯]《易》曰:「觀乎天文,以察時變,觀乎人文,以化成天下。」《傳》 曰:「言,身之文也。言而不文,行之不遠。」故堯曰「則天,表 文明之稱」;周雲「盛德,著煥乎之美。」然則文之為用,其 大矣哉!上所以敷德教於下,下所以達情志於上。大 則經天緯地,作訓垂範;次則風謠歌頌匡主和民。或 離讒放逐之臣,塗窮後門之士,道轗軻而未遇,志鬱 「抑而不申,憤激委約之中,飛文魏闕之下,奮迅泥滓, 自致青雲。振沈溺於一朝,流風聲於千載,往往而有, 是以凡百君子,莫不用心焉。」自漢、魏以來,迄乎晉宋, 其體屢變,前哲論之詳矣。暨永明、天監之際,太和、天 保之間,洛陽、江左,文雅尤盛。於時作者,濟陽江淹、吳 郡沈約、樂安任昉、濟陰溫子昇、河間邢子才、鉅鹿魏 伯起等,並學窮書圃,思極人文,縟綵鬱於雲霞,逸響 振於金石,英華秀發,波瀾浩蕩,筆有餘力,詞無竭源。 方諸張、蔡、曹、王,亦各一時之選也。聞其風者,聲馳景 慕,然彼此好尚,互有異同。江左宮商發越,貴於清綺; 河朔詞義貞剛,重乎氣質。氣質則理勝其詞,清綺則 文過其意。理深者便「於時用,文華者宜於詠歌」,此其 南北詞人得失之大較也。若能掇彼清音,簡茲累句, 各去所短,合其兩長,則文質斌斌,盡善盡美矣。梁自 大同之後,雅道淪缺,漸乖典則,爭馳新巧。簡文、《湘東》, 啟其淫放,徐陵、庾信,分路揚鑣,其意淺而繁,其文匿 而彩,詞尚輕險,情多哀思,格以延陵之聽,蓋亦亡國 之音乎?周氏吞併梁荊,此風扇於關右,狂簡斐然成 俗,流宕忘返,無所取裁。高祖初統萬機,每念斲彫為 樸,發號施令,咸去浮華。然時俗詞藻,猶多淫麗,故憲 臺執法,屢飛霜簡。煬帝初習藝文,有非輕側之論。暨
乎即位,一變其風。其《與越公書》《建東都詔》《冬至受朝詩》及《擬飲馬長城窟》,並存雅體,歸於典制。雖意在驕淫,而詞無浮蕩,故當時綴文之士,遂得依而取正焉。 所謂「能言」者,未必能行,蓋亦君子不以人廢言也。爰 自東帝歸秦,逮乎青蓋入洛,四隩咸𣳻,九州攸同,江、 漢英靈,燕趙奇俊,並該天網之中,俱為大國之寶。言 刈其楚,片善無遺;潤水圓流,不能十數。才之難也,不 其然乎?時之文人,見稱當世,則范陽盧思道、安平李 德林、河東薛道衡、趙郡李元操、鉅鹿魏澹、會稽虞世 基、河東柳晉、高陽許善心等,或鷹揚河朔,或獨步漢 南,俱騁龍光,並驅雲路,各有本傳,論而敘之。其潘徽、 萬壽之徒,或學優而不切,或才高而無貴,仕,其位可 得而卑,其名不可堙沒。今總之於此,為《文學傳》雲。
《文學傳後論》同前
[編輯]史臣曰:魏文有言,「古今文人,類不護細行,鮮能以名 節自立。」信矣。王胄、虞綽之輩,崔儦、孝逸之倫,或矜氣 負才,遺落世事;或學優命薄,調高位下,心鬱抑而孤 憤,志盤桓而不定,嘯傲當世,脫略公卿。是知跅弛見 遺,嫉邪忤物,不獨漢陽趙壹、平原禰衡而已。故多罹 咎悔,鮮克有終。然其學涉稽古,文詞辨麗,並鄧林之 一枝,崑山之片玉矣。有隋總一寰宇,得人為盛,秀異 之貢,不過十數。正元昆季,三人預焉。華萼相耀,亦為 難兄弟矣。
《上隋高祖革文華書》隋·李諤
[編輯]臣聞古先哲王之化民也,必變其視聽,防其嗜慾,塞 其邪放之心,導以淳和之路。五教六行,為訓民之本; 《詩》《書》《禮》《易》,為道義之門。故能家復孝慈,人知禮讓,正 俗調風,莫大於此。其有上書獻賦,制誄鐫銘,皆以褒 德序賢,明勳證理,苟非懲勸,義不徒然。降及後代,風 教漸薄。魏之三祖,更尚文詞,忽君人之大道,好雕蟲 之小藝,下民從上,有同影響,爭騁文華,遂成風俗。江 左齊梁,其弊彌甚。貴賤賢愚,唯務吟詠,遂復遺理存 異,尋虛逐微,競一韻之奇,爭一字之巧。連篇累牘,不 出月露之形;積案盈箱,唯是風雲之狀。世俗以此相 高,朝廷據茲取士,祿利之路既開,愛向之情愈篤。於 是閭里童昏,貴遊總丱,未窺六甲,先製五言。至如羲、 皇、舜、禹之典,伊、傅、周、孔之說,不復關心,何曾入耳?以 傲誕為清虛,以緣情為勳業,指儒素為古拙,用詞賦 為君子,故文筆日繁,其政日亂。良由棄大聖之軌模, 搆無用以為用也。捐本逐末,流遍天壤,遞相師祖,久 而逾扇。及皇隋受命,聖道聿興,屏黜輕浮,遏止華偽。 自非懷經抱質,志道依仁,不得引預縉紳,參廁纓冕。 開皇四年,普詔天下,「公私文翰,並宜實錄。」其年九月, 泗州刺史司馬幼之文表華艷,付所司治罪。自是公 卿大臣,咸知正路,莫不鑽仰墳索,棄絕華綺,擇先王 之令典,行大道於茲世。如聞外州遠縣,仍踵弊風,選 吏舉人,未遵典則。宗族稱孝,鄉里歸仁,學必典謨。交 不苟合,則擯落私門,不加收齒。其學不稽古,逐俗隨 時,作輕薄之篇章,結朋黨而求譽,則選充吏職,舉送 天朝。蓋由縣令刺史,未行風教,猶挾私情,不存公道。 臣既忝憲司,職當糾察,若聞風即劾,恐掛網者多。請 勒有司,普加搜訪,有如此者,具狀送臺。
《文苑傳序》北史
[編輯]《易》曰:「觀乎!天文以察時變觀乎!人文以化成天下。」然 則文之為用其大矣。哉!逖聽三古彌綸百代。若乃墳 索所紀靡得而雲典謨已降遺風可述至於制禮作 樂騰實飛聲善乎!言之不文行之豈能遠也!是以曲 阜之多才多藝監二代以正其源闕里之性與天道 修六經以維其末用能窮神知化稱首於千古經邦 「緯俗,藏用於百代。」至哉斯固聖人之述作也。逮乎兩 周道喪,《七十》義乖。淹中、稷下,八儒三墨之異;漆園黍 谷,名法兵農之別。雖雅誥奧義,或未盡善。考其遺跡, 亦賢達之流乎。其離讒放逐之臣,塗窮後門之士,道 轗軻而未遇,志鬱抑而不申。憤激委約之中,飛文魏 闕之下。奮迅泥滓,自致青雲。振沈溺於一朝,流風聲 於千載者,往往而有矣。漢自孝武之後,雅尚斯文,揚 葩振藻者如林,而二馬、王、揚為之傑。東京之朝,茲道 逾扇,咀徵含商者成市,而班、傅、張、蔡為之雄。當塗受 命,尤好蟲篆,金行勃興,無替前烈。曹、王、陳、阮負宏衍 之思,挺棟幹於鄧林;潘、陸、張、左擅侈麗之才,飾羽儀 於鳳穴。斯並高視當世,連衡孔門。雖時運推移,質文 屢變,譬猶六代並奏,易俗之用無爽;九流競逐,一致 之理同歸。歷選前英,於斯為盛。既而中州板蕩,戎狄 交侵,僭偽相屬,生靈塗炭,故文章黜焉。其能潛思於 戰爭之間,揮翰於鋒鏑之下,亦有時而間出矣。若乃 魯徵、杜廣、徐光、尹弼之儔,知名於二趙;宋該、封奕、朱 彤、梁讜之屬,見重於燕、秦。然皆迫於倉卒,牽於戰陣。 章奏符檄,則粲然可觀;體物緣情,則寂寥於世。非其 才有優劣,時運然也。至於朔方之地,蕞爾夷俗。胡義 周之頌國都,足稱宏麗;區區河右,而學者埒於中原; 劉延明之銘酒泉,可謂清典。子曰:「十室之邑,必有忠 信。」豈徒言哉!洎乎有魏,定鼎沙、朔,南包河、淮,西吞關隴。當時之士,有許謙、崔宏、宏子浩、高允、高閭游雅等, 先後之間,聲實俱茂,詞義典正,有永嘉之遺烈焉。及 太和在運,銳情文學,固以頡頏漢徹,跨躡曹丕,氣韻 高遠,豔藻獨構。衣冠仰止,咸慕新風,律調頗殊,曲度 遂改。辭罕泉源,言多胸臆,潤古彫今,有所未遇。是故 《雅言》麗則之奇,綺合繡聯之美,眇歷歲年,未聞獨得。 既而陳郡袁翻、河內常景,晚拔疇類,稍革其風。及明 皇御曆,文雅大盛,學者如牛毛,成者如麟角。《孔子》曰: 「才難不其然也。」於時陳郡袁翻、翻弟躍、河東裴敬憲、 弟莊伯。莊伯族弟伯茂、范陽盧觀、弟仲宣、頓丘李諧、 渤海高肅、河間邢臧、趙國李騫,彫琢瓊瑤,刻削杞梓, 並為龍光,俱稱鴻翼。樂安孫彥舉、濟陰溫子昇,並自 孤寒,鬱然特起,咸能綜採繁縟,興屬清華,比於建安 之徐、陳、應、劉,元康之潘、張、左束,各一時也。有齊自霸 業雲啟,廣延髦俊,開四門以賓之,頓八紘以掩之,鄴 都之下,煙霏霧集。河間邢子才、鉅鹿魏伯起、范陽盧 元明、鉅鹿魏季景、清河崔長儒、河間邢子明、范陽祖 孝徵、中山杜輔元、北平陽子烈,並其流也。復有范陽 祖鴻勳,亦參文士之列。及天保中,李愔、陸卬、崔瞻、陸 元規並在中書,參掌綸誥。其李廣、樊遜、李德林、盧詢 祖、盧思道,始以文章著名。皇建之朝,常侍王晞獨擅 其美。河清、天統之辰,杜臺卿、劉逖、魏騫亦參敕詔。自 李愔已下,在省惟撰述除官詔旨,其關涉軍國文翰, 多是魏收作之。及在武平,李若、荀士遜、李德林、薛道 衡並為中書侍郎,典司綸綍。後主雖溺於群小,然頗 好詠詩,幼時嘗讀詩賦,語人云:「終有解作,此理不初。」 因畫屏風,敕通直郎蕭放及晉陵王孝式錄古賢烈 士及近代輕艷諸詩,以充圖畫,帝彌重之。後復追齊 州錄事參軍蕭慤、趙州功曹參軍顏之推同入撰錄, 猶依霸朝,謂之「館客。」放及之推意欲更廣其事,又因 祖珽輔政,愛重之推,又托鄧長顒漸說後主,屬意斯 文。三年,祖珽奏立文林館,於是更召引文學士,謂之 「待詔文林館」焉。珽又奏撰《御覽》,詔珽及特進魏收、太 子太師徐之才、中書令崔劼、散騎常侍張彫、中書監 陽休之、監撰珽等奏追「通直散騎侍郎韋道遜、陸乂、 太子舍人王劭、衛尉丞李孝基、殿中侍御史魏澹、中 散大夫劉仲威、袁奭、國子博士朱才、奉車都尉陸道 閑、考功郎中崔子樞、左外兵郎薛道衡、並省主客郎 中盧思道、司空東閣祭酒崔德立、太傅行參軍崔儦、 太學博士諸葛漢、奉朝請鄭公超、殿」中侍御史鄭子 信等入館撰書,並敕放、慤、之推等同入撰例。復命散 騎常侍封孝琰、前樂陵太守鄭元禮、衛尉少卿杜臺 卿、通直散騎常侍楊訓、前南兗州長史羊蕭、通直散 騎侍郎馬元熙,並省三公郎中劉珉、開府行參軍李 師上、溫君悠入館,亦令撰書。後復命特進崔季舒、前 仁州刺史劉逖、散騎常侍李孝貞、中書侍郎李德林 續入待詔。尋詔「諸人各舉所知。」又有前濟州長史李 翥、前廣武太守魏謇、前西兗州司馬蕭溉,前幽州長 史陸仁惠,鄭州司馬江旴,前通直散騎侍郎辛德源 陸開明,通直郎封孝騫、太尉掾張德沖,並省右戶郎 元行恭,司徒戶曹參軍古道子,前司空功曹參軍劉 顗、獲嘉令崔德儒、給事中李元楷、晉州中從事陽師 孝、太尉中兵參軍劉儒、行司空祭酒陽辟疆,司空士 曹參軍盧公順、司空中兵參軍周子深、開府行參軍 王友伯崔君洽魏師謇,並入館待詔。又敕僕射殷孝 言亦入焉。《御覽》成後,所撰錄,人亦有不得待詔付所 司處分者。凡此諸人,亦有文學膚淺,附會「親識,妄相 推薦者,十三四焉。」雖然,當時操筆之徒,搜求略盡,其 外如廣平宋孝、王、信都劉善經輩三數人,論其才性, 入館諸賢,亦十三四不逮之。周氏創業,運屬陵夷,纂 遺文於既喪,聘奇士如弗及,是以蘇亮、蘇綽、盧柔、唐 瑾、元偉、李昶之徒,咸奮鱗翼,自致青紫。然綽之建言, 務存質樸,遂糠秕魏、晉,憲章虞夏,雖屬辭有師古之 美,矯枉非適時之用,故莫能常行焉。既而革車電邁, 渚宮雲撤,梁、《荊》之風,扇於關右;狂簡之徒,斐然成俗, 流宕忘反,無所取裁。夫人有六情,稟五常之秀;情感 六氣,順四時之序。蓋文之所起,情發於中。而自漢、魏 以來,迄乎晉、宋,其體屢變,前哲論之詳矣。暨永明、天 監之際,太「和、天保之間,洛陽、江左,文雅尤盛,彼此好 尚,雅有異同。江左宮商發越,貴於清綺;河朔詞義貞 剛,重乎氣質。氣質則理勝其詞,清綺則文過其意。理 深者便於時用,文華者宜於詠歌。此其南北詞人得 失之大較也。若能掇彼清音,簡茲累句,各去所短,合 其兩長,則文質彬彬,盡美盡善矣。」梁自大同之「後,雅 道淪缺,漸乖典則,爭馳新巧。簡文、湘東,啟其淫放,徐 陵、庾信,分路揚鑣,其意淺而繁,其文匿而彩,詞尚輕 險,情多哀思,格以延陵之聽,蓋亦亡國之音也。隋文 初統萬機,每念斲彫為樸,發號施令,咸去浮華。然時 俗詞藻,猶多淫麗,故憲臺執法,屢飛霜簡。煬帝初習 藝文,有非輕側。暨乎即位,一變」其體,《與越公書》《建東
都詔》《冬至受朝詩》及《擬飲馬長城窟》,並存雅體,歸於典制。雖意在驕淫,而詞無浮蕩,故當時綴文之士,遂得依而取正焉。所謂能言者未必能行,蓋亦君子不 以人廢言也。爰自東帝歸秦,逮乎青蓋入洛,四隩咸 𣳻,九州攸同,江漢英靈,燕趙奇俊,並該天網之中,俱 為大國之寶。言「刈其楚,片善無遺,潤水圓流,不能十 數,才之難也,不其然乎?」時之文人見稱當世者,則齊 人范陽盧思道、安平李德林、河東薛道衡、趙郡李元 操、鉅鹿魏澹,陳人會稽虞世基、河東柳䛒、高陽許善 心等,或鷹揚河朔,或獨步漢南,俱騁龍光,並驅雲路 矣。《魏書》序袁躍、裴敬憲、盧觀、封肅、邢臧、裴伯茂、邢昕、 溫子昇為「《文苑傳》,今惟取子昇,其餘並各附其家傳。」 《齊書》敘祖鴻勳、李廣、樊遜、劉逖、荀士遜、顏之推為《文 苑傳》,今惟取祖、李、樊、荀,其餘亦各附其家傳。《周書》不 立此傳,今取王褒、庾信列於此篇。顏之推竟從齊入 周,故列在王、庾之下;顏之儀既之推之弟,故列在之 推之末。《隋書》敘劉臻、崔儦、王頍、諸葛穎、王貞、孫萬壽、 虞綽、王冑、庾自直、潘徽為《文學傳》。今檢崔儦、王頍、孫 萬壽,各從其家傳,其餘編之此篇,並取虞世基、許善 心、柳䛒、明克讓冠之於此,以備《文苑傳》雲。
《文苑傳後論》同前
[編輯]論曰:「古人之所貴名不朽者,蓋重言之尚存。王褒、庾 信、顏之推、虞世基、柳䛒、許善心、明克讓、劉臻、王貞、虞 綽、王冑等,並極南土譽望,又加之以才名,其為貴顯, 固其宜也。自餘或位下人微,居常亦何能自達。及其 靈蛇可握,天網俱頓,並編緗素,咸貫辭林,雖其位可 下,其身可殺,千載之外,貴賤一焉。非此道也,孰雲能」 致?凡百士子,可不務乎?
《文苑傳序》舊唐書
[編輯]臣觀前代秉筆論文者多矣,莫不憲章謨誥,祖述《詩》 《騷》,遠宗毛、鄭之訓論,近鄙班、揚之述作。謂「采采芣苢, 獨高比興之源;湛湛江楓」,長擅詠歌之體。殊不知世 代有文質,風俗有淳漓,學識有淺深,才性有工拙。昔 仲尼演三代之《易》,刪諸國之詩,非求勝於昔賢,要取 名於今代。實以淳樸之時傷質,民俗之語不經,故飾 以文言,考之絃誦,然後致遠不泥,永代作程,即知是 古非今,未為通論。夫執鑒寫形,持衡品物,非伯樂不 能分駑驥之狀,非延陵不能別雅、鄭之音。若混吹竽 之人,即異聞《韶》之歎。近代唯沈隱侯斟酌《二南》,剖陳 三變,攄雲、淵之抑鬱,振潘、陸之風徽,俾律呂和諧,宮 商輯洽,不獨子建總建安之霸,客兒擅江左之雄。爰 及我朝,挺生賢俊。文皇帝解戎衣而開學校,飾賁帛 而禮儒生。門羅吐鳳之才,人擅握蛇之價。靡不發言 為論,下筆成文,足以緯俗經邦。豈止雕章縟句,《韶》諧 金奏,詞炳丹青。故貞觀之風,同乎三代。高宗天后,友 重詳延,天子賦《橫汾》之詩,臣下繼柏梁之奏。巍巍濟 濟,煇爍古今。如燕許之潤色王言,吳陸之鋪揚鴻業, 元稹劉蕡之「對策」,王維、杜甫之雕蟲,並非肄業使然。 自是天機秀絕。若隋珠色澤,無假淬磨;孔璣翠羽,自 成華彩。致之文苑,實煥緗圖。其間爵位崇高,別為之 傳。今採孔紹安以下為《文苑》三篇,覬懷才憔悴之徒, 千古見知於作者。
《文苑傳後贊》同前
[編輯]贊曰:「國之華彩,人文化成。間代傑出,奮藻摛英。騏驥 逸步,《咸》《韶》正聲。燦流湘、素,下視姬、嬴。」
《文藝列傳序》唐·書
[編輯]唐有天下三百年,文章無慮三變。高祖、太宗大難始 夷,沿江左餘風,絺句繪章,揣合低卬,故王、楊為之伯。 元宗好經術,群臣稍厭雕琢,索理致,崇雅黜浮氣,益 雄渾,則燕、許擅其宗。是時,唐興已百年,諸儒爭自名 家。大曆、正元間,美才輩出,擩嚌道真,涵泳聖涯,於是 韓愈倡之,柳宗元、李翱、皇甫湜等和之,排逐百家,法 度森嚴,抵轢晉、魏,上軋漢、周。唐之文完然為一王法, 此其極也。若侍從酬奉,則李嶠、宋之問、沈佺期、王維; 制冊,則常袞、楊炎、陸贄、權德輿、王仲舒、李德裕;言詩, 則杜甫、李白、元稹、白居易、劉禹錫;譎怪,則李賀、杜牧、 李商隱;皆卓然以所長為一世冠,其可尚已。然嘗言 之,夫子之門,以文章為下科,何哉?蓋天之付與,於君 子小人無常分,惟能者得之,故號「一藝。」自中智以還, 恃以取敗者有之,朋姦飾偽者有之,怨望訕國者有 之。若君子則不然,自能以功業行實光明於時,亦不 一於立言而垂不腐。有如不得試,固且闡繹優游,異 不及排,怨不及誹,而不忘納君於善,故可貴也。今但 取以文自名者為《文藝篇》,若韋應物、沈亞之、閻防、祖 詠、薛能、鄭谷等,其類尚多,皆班班有文在人間,史家 逸其行事,故弗得而述雲。
《上武侍極啟》王勃
[編輯]某啟:某聞元螭掩耀,光銷赤堇之芒;白鶴催輝,影滅 青胡之寶。由是紫氛霄耿,指牛漢而忘歸;丹水神 道,驪泉而罔悔。其有龍文已遠,輕圖剸兕之功;魚目 濫持,自疑靈蛇之色。循榮覽分,朝聞夕可。君侯締華 椒閣,席寵芝扃。粲貂冕於金軒,藻龜章於玉署。月開鸞鏡,懷精鑒以分形;霜湛虯鐘,蘊希聲而待物。吞九 溟於筆海,若控牛涔;抗五嶽於詞峰,如臨蟻垤。馳魂 霧谷,忻逢紫岫之英;驛思霞丘,佇接青田之響。某北 巖曲藝,東皋下節,攀翰苑而思齊,傃文風而立至。跡 疲千里,未陪丹轂之遊;葉契三英,尚隔黃衣之夢。謹 憑洪貸,輒錄舊文,輕敢上呈,列之如右。涓波有託,望 日谷以馳誠;鐘鼓無施,伏雷門而假息。謹啟。
《上李常伯啟》前人
[編輯]某啟:某聞杞林騰秀,羽族知歸;暘谷流謙,波臣有託。 然則朝光八聖,尚欣牧豎之詞;道濟五殘,未隔輿人 之誦。謹憑斯義,輒呈《宸遊東嶽頌》一首。當仁不讓,下 走無慚於自媒;聞善若驚,明公豈難於知我。龍門高 遠,眇黃道而無階;爵里既投,叫丹閽而有地。伏願蹔 停左右,曲流國士之恩;廣進芻蕘,俯息樵夫之議。輕 陳徑捷,退用彷徨。
《上皇甫常伯啟》前人
[編輯]某啟:一昨奉命,令寫《新對臺策》,及前後舊文,謹憑國 士之恩,敢進輿人之頌。竊以龍鑣就路,駑駿相懸;鵲 鏡臨春,妍媸自遠。亦有飛霜匝地,蘭蕭銜共盡之悲; 列火埋岡,玉石抱俱焚之慘。然則知音罕嗣,流水空 存;至寶不同,荊山有淚。君侯飾揚芻議,提獎蕪詞,白 圭成再見之榮,黃金定一言之重。鵬既接,仰雲逕 而將趨。龍阪可登,指星臺而有望。循襟佩德,撫事知 恩,山嶽有輕,河漢無極。謹啟。
《上吏部裴侍郎啟》前人
[編輯]某啟:猥承衡鏡,驟照階墀。本慚刀筆之工,虛荷雕蟲 之睠。殊恩屢及,嚴命頻加,責光曜於昏冥,課宮商於 寂寞。進退惟谷,憂喜聚門。誠恐下官冒輕進之譏,使 君侯招過聽之議。貴賤交失,恩愛兩虧。所以戰懼盈 旬,遲迴改朔。懷鄭璞而增愧,捧燕珉而自恥。某性惟 懵昧,識謝沉冥。蒙父兄訓導之恩,藉朋友琢磨之義。 好學近乎智,力行近乎仁。知忠孝為九德之源,故造 次必於是。審名利為五常之賊,故顛沛而思違,雖未 之逮也,亦有其志焉。孔子曰:「言及之而不言謂之隱。」 今者接君侯者三矣,承招延者再矣,抑亦可以言乎? 夫文章之道,自古稱難,聖人以開物成務,君子以立 言見志。遺雅背訓,孟子不為勸百諷一,揚雄所恥。苟 非可以甄明大義,矯正末流,俗化資以興衰,家國由 其輕重,古人未嘗留心也。自微言既絕,斯文不振,屈、 宋導澆源於前,枚、馬張淫風於後,談人主者以宮室 苑囿為雄,敘名流者以沉酗驕奢為達,故魏文用之 而中國衰,宋武貴之而江東亂。雖沈、謝爭騖,適足兆 齊、梁之危;徐庾並馳,不能定周、陳之禍。於是識其道 者,捲舌而不言;明其弊者,拂衣而徑逝。潛夫昌言之 論,作之而有逆於時;周公、孔氏之教,存之而不行於 代,天下之文,靡不壞矣。國家應千載之期,恢百王之 業,天地靜默,陰陽順序。方欲激揚正道,大庇生人,黜 非聖之書,除不稽之論。牧童頓顙,思進皇謀;樵夫拭 目,願談王道。崇大廈者,非一木之材;匡弊俗者,非一 日之衛。眾持則力盡,真長則偽銷,自然之數也。君侯 受朝廷之寄,掌鎔範之權,至於舞詠澆淳,好尚邪正, 宜深以為念也。伏見銓擢之次,每以詩賦為先。誠恐 君侯器人於翰墨之間,求材於簡牘之際,果未足以 採取英秀,斟酌高賢者也。徒使駿骨長朽,真龍不降。 衒才飾智者,奔馳於末流;懷真蘊璞者,棲遑於下列。 《易》不云乎:「言行君子之所以動天地,失之毫釐,差以 千里。」《書》不云乎:「弊化奢麗,萬世同流。餘風未殄,公其 念哉。」嗟乎!蓋有識天人之幽致,明國家之大體,辯焉 而不窮,酌焉而不竭,抱膝無悶,盱衡自得。彼悠悠之 技,焉足為君侯道矣。自非奉閑宴,接清談,未可一二 言也。然竊不自揆,嘗著文矣,非敢自媒,聊以恭命,謹 錄《古君臣讚》十篇並序,雖不足塵高識之門,亦可以 見小人之志也。伏願暫停左右,少察胸襟,觀述作之 所存,知用心之有地。謹啟。
《王勃集序》楊炯
[編輯]大矣哉,文之時義也!有天文焉,察時以觀其變;有人 文焉,立言以重其範。歷年茲久,遞為文質,應運以發 其明,因人以通其粹。仲尼既沒,游夏光洙泗之風;屈 平自沉,唐宋弘汨羅之跡。文儒於焉異術,詞賦所以 殊源。逮秦氏燔書,斯文天喪;漢皇改運,此道不還。賈、 馬蔚興,已虧於《雅》《頌》;曹王傑起,更失於《風》《騷》。僶俛大 猷,未忝前載。洎乎!潘、陸奮發,孫許相因。繼之以顏謝, 申之以江、鮑。梁魏群材,周隋眾制。或苟求蟲篆,未盡 力於丘墳;或獨徇波瀾,不尋源於禮、樂。會時沿革,循 古抑揚,多守律以自全,罕非常而制物其有飛馳倏 忽,倜儻紛綸。鼓動包四海之名,變化成一家之體。蹈 前賢之未識,探先聖之不言。經籍為心,得王、何於逸 契;風雲入思,葉張、左於神交。故能使六合殊材,並推 心於意匠;八方好事,咸受氣於文樞。出軌躅而驤首, 馳光芒而動俗。非君之博物,孰能致於此乎?君諱勃,
字子安,太原祁人也。其先出自有周,濬啟大明之裔;隱乎炎漢,弘宣高尚之風。晉室南遷,家聲播於淮海;宋臣北徙,門德勝於河汾。宏材繼出,達人間峙。祖父 通,隋秀才高第、蜀郡司戶書佐、蜀王侍讀。大業末,退 講藝於龍門。其卒也,門人諡之曰「文中子。」聞風睹奧, 起予道惟。揣摩三古,開闡八風。始擯落於鄒、韓,終激 揚於荀孟。父福畤,歷任太常博士、雍州司功、交阯六 合二縣令,為齊州長史。抑推邦彥,是曰人宗。絕六藝 以成能,兼百行而為德。司馬談之晚歲,思弘授史之 功;揚子雲之暮年,遂起參元之歎。君之生也,舍章是 託,神何由降星辰,奇偉之精,明何由出家國?賢才之 運,性非外獎,智乃自然,孝本乎未名,人應乎初識,器 業之敏,先乎就傅。九歲讀顏氏《漢書》,撰《指瑕》十卷;十 歲包綜六經,成乎期月。懸然天得,自符音訓時師。百 年之學,旬日兼之;昔人;千載之機,立談可見。居難則 易,在塞咸通。於術無所滯,於詞無所假。幼有鈞衡之 略,獨負舟航之用。年十有四,時譽斯歸。太常伯劉公 巡行風俗,見而異之,曰:「此神童也。」因加表薦,對策高 第,拜為朝散郎。沛王之初建國也,博選奇士,徵為侍 讀。奉教撰《平臺鈔略》十篇。書就,賜帛五十疋。先鳴楚 館,孤峙齊宮,乘忌側目,應劉失步。臨秀不容,尋反初 服,遠遊江漢,登降岷峨,觀精氣之會昌,翫靈奇之肹 蠁,考文章之跡,徵造作之程,神機若助,日新其業。西 南洪筆,咸出其詞,每有一文,海內驚瞻。所製《九隴縣 孔子廟堂碑文》,宏偉絕人,稀代為寶,正平之作,不能 奪也。咸亨之初,乃參時選,三府交辟,遇疾辭焉。友人 陵季友,時為虢州司法,盛稱弘農藥物,乃求補虢州 參軍。坐免歲餘,尋復舊職,棄官沉跡,就養於交阯焉。 長卿坐廢於時,《君山》不合於朝,豈無媒也?其惟命乎? 富貴比於浮雲,光陰踰於尺璧,著撰之志,自此居多。 觀覽舊章,翾翔群藝,隨方滲漉,於何不盡,在乎「詞翰, 倍所用心。嘗以龍朔初載,文場變體,爭構纖微,競為 雕刻,糅之金玉龍鳳,亂之朱紫青黃,影帶以徇其功, 假對以稱其美,骨氣都盡,剛健不聞,思革其弊,用光 志業。」薛令公朝右文宗,託末契而推一變;盧照鄰人 間才傑,覽清規而輟《九攻》。知音與之矣,知己從之矣。 於是鼓舞其心,發洩其用,八紘馳騁於思緒,萬代出 沒於毫端。契將往而必融,防未來而先制。動搖文律, 宮商有奔命之勞;沃蕩詞源,河海無息肩之地。以茲 偉鑒,取其雄伯。壯而不虛,剛而能潤;雕而不碎,按而 彌堅。大而用之以時,小則施之有序。徒縱橫以取勢, 非鼓怒以為資。長風一振,眾萌自偃。遂使繁綜淺術, 無藩籬之固;紛「繪小才,失金湯之險。積年綺碎,一朝 清廓,翰苑豁如,詞林增峻。反諸宏博」,君之力焉。矯枉 過正,文之權也。後進之士,翕然景慕,久倦樊籠,咸思 自釋。近則面受而心服,遠則言發而響應。教之者愈 於激電,傳之者速於置郵。得其片言,而忽焉高視,假 其一氣,則邈矣孤。竊形骸者,既昭發於樞機;吸精 微「者,亦潛附於聲律。」雖雅才之變例,誠壯思之雄宗 也。妙異之徒,別為縱誕,專求怪說,爭發大言。「乾坤日 月張其文,山河鬼神走其思,長句以增其滯,客氣以 廣其靈,已逾江南之風,漸成河朔之制,謬稱相述,罕 識其源。扣純粹之精機,未投足而先逝,覽奔放之偏 節,已滯心而忘返。迺相循於跼步,豈見習於通方。」信 譎不同,非墨翟之過;重增其放,豈莊周之失?唱高罕 屬,已知之矣,以文罪我,其可得乎?君以為摛藻彫章, 研幾之餘事;知來藏往,探賾之所宗。隨時以發,其惟 應便;稽古以成,其殆察微。循紫宮於北門,幽求聖律; 訪元扈於東洛,響像天人。每覽韋編,思弘大《易》。周流 窮乎《八索》,變動該乎四營,為之發揮,以成註解。嘗因 夜夢,有稱孔夫子而謂之曰:「《易》有太極,子其勉之。」寤 而循環,思過半矣。於是窮蓍蔡以象告,考爻彖以情 言,既乘理而得元,亦研精而徇道。虞仲翔之盡思,徒 見三爻;韓康伯之成功,僅餘兩繫。君之所注,見光前 古,與夫發天地之祕藏,知鬼神之情狀者,合其心矣。 君又以幽贊神明,非杼軸於人事;經營訓導,迺優游 於聖作。於是編次《論語》,各以群分,窮源造極,為之古 訓。仰貫一以知歸,希體二而致遠。為言式序,大義昭 然。文中子之居龍門也,睹隋室之將喪,知吾道之未 行,循歎鳳之遠圖,宗獲麟之遺制,裁成大典,以贊孔 門。討論漢魏,迄於晉代,刪其詔命為百篇以續書;甄 正樂府,取其雅奧,為三百篇以續詩。又自晉太熙元 年至隋開皇九年平陳之歲,褒貶行事,述元經以法 《春秋》。門人薛收竊慕,同為《元經》之傳,未就而沒。君思 崇祖德,光宣奧義,續薛氏之遺傳,制《詩》《書》之眾序,危 舉藝文,克融前烈。陳群稟《太丘》之訓,時不逮焉;孔伋 傳司寇之文,彼何功矣!《詩》《書》之序,並冠於篇;元經之 傳,未終其業。命不我與,有涯先謝。春秋二十八,皇唐 上元三年秋八月。不改其樂,顏氏斯殂;義空而浮,賈 生終逝。嗚呼!天道何哉!所注《周易》,窮乎《晉卦》;又注《黃 帝八十一難》,幸就其功,撰《合論》十篇,見行於代。君平 生屬文,歲時不倦,綴其存者,纔數百篇。嗟乎促齡!材氣未盡,歿而不朽,君子貴焉。兄勔及劇,磊落詞韻,鏗 鍧風骨,皆《九變》之雄律也。弟助及勛,總括前藻,網羅 群思,亦一時之健筆焉。友愛之至,人倫所及,永言存 歿,何痛如之!援翰紀文,咸所未忍。蓋以投分相期,非 宏詞說,潸然攬涕,究而序之,分為二十卷,具諸篇目。 三部盛作,恨不序於生前;七志良書,空撰得於身後, 神其不遠,道或存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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