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古今图书集成/经济汇编/祥刑典/第008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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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古今图书集成经济汇编祥刑典

 第八卷目录

 祥刑总部艺文一

  赏刑           周商鞅

  酷吏传序赞         汉书

  大理箴           崔骃

  三式            王符

  酷吏传序论        后汉书

  政论            崔寔

  中论赏刑篇         徐干

  慎刑令          魏曹操

  难锺荀刑措论       魏王粲

  务本论           前人

  儒吏论           前人

  刑礼论           丁仪

  议增制文法对       晋荀勗

  刑礼论           杨乂

  请防不法启         陆云

  上刑政疏          刘颂

  改定刑狱奏        宋谢庄

  申饬刑政令        梁武帝

  赏罚            刘勰

  酷吏传序          魏书

  请三春不行刑奏     北魏李彪

  酷吏传序         北齐书

  讯囚议           邢邵

  罢刑狱策         李德林

  恤狱讼奏        北周苏绰

  酷吏传序赞         隋书

  与张衡书         房彦谦

  省狱官制          制集

祥刑典第八卷

祥刑总部艺文一[编辑]

《赏刑》
周商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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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人之为国也,一赏、一刑、一教。一赏则兵无敌,一刑 则令行,一教则下听上。夫明赏不费,明刑不戮,明教 不变,而民知于民务,国无异国。明赏之犹至于无赏 也,明刑之犹至于无刑也,明教之犹至于无教也。所 谓一赏者,利禄官爵搏出于兵,无有异施也。夫固愚 知、贵贱、勇怯、贤不肖,皆尽其胸臆之知,竭其股肱之 “力,出死而为上用也。”天下豪杰贤良从之如流水。故 兵敌而令行于天下,万乘之国不敢苏其兵中原,千 乘之国不敢捍城。万乘之国若有苏其兵中原者,战 将覆其军;千乘之国若有以捍城者,攻将凌其城。战 必覆人之军,攻必凌人之城。尽城而有之,尽宾而致 之,虽厚庆赏,何费匮之有矣?昔汤封于赞茅,文王封 于岐周,方百里。汤与桀战于鸣条之野,武王与纣战 于牧野之中,大破九军,奕为列。诸侯士卒坐陈者,里 有书,社车休息不乘,纵马华山之阳,纵牛于农泽,纵 之老而不收,此汤武之赏也。故曰:赞茅岐周之粟,以 赏天下之人,不人得一胜;以其钱赏天下之人,不人 得一钱。故曰:“百里之居而封侯。”其臣大其旧,自士卒 坐陈者,里有书社。赏之所加,宽于牛马者,何也?善因 天下之货,以赏天下之臣,故曰:“明赏不费。”汤武既破 桀纣,海内无害,天下大定,筑五库,藏五兵,偃武事,行 文教,倒载戟戈搢笏,作为乐,以申其德。当此时也,赏 禄不行,而民整齐。故曰:“明赏之,犹至于无赏也。”所谓 一刑无等级。自卿相将军以至大夫庶人,有不从王 令,犯国禁,乱上制者,罪死不赦。有功于前,有败于后, 不为损刑;有善于前,有过于后,不为亏法;忠臣孝子 有过,必以其数断;守法守职之吏,有不行正法者,罪 死不赦,刑及三族。《周官》之人知而谓之上者,自免于 罪,无贵贱尸袭其官长之官爵田禄,故曰重刑。连其 罪则民不敢试。民不敢试,故无刑也。夫先王之禁刺 杀,断人之足,黥人之面,非求伤民也,以禁奸止过也。 故禁奸。奸止莫若重刑。刑重而必得,则民不敢试,故 国无刑民。国无刑民,故曰“明刑不戮。”晋文公将欲明 刑以亲百姓,于是合诸侯大夫于侍千宫。《颠颉》后至, 请其罪。君曰:“用事焉。”吏遂断颠颉之脊以殉。晋国之 士稽焉,皆惧,曰:“颠颉之有宠也,断以殉,兄于我乎?”举 兵伐曹五鹿,及反郑之埤,东征之亩,胜荆人于城濮。 三军之士,止之如斩足,行之如流水。三军之士,无敢 犯禁者。故一假道重刑于颠颉之脊,曰而致国治。昔 者周公旦杀管叔,流霍叔,曰:“犯禁者也。”天下众皆曰: 亲昆弟有过不违,而况疏远乎?故天下知用刀锯于

周庭而海内治。故曰:“明刑之犹至于无刑也。”所谓一
考证
教者,博闻辨慧知廉,礼乐修行,群党任誉,清浊不可

以富贵,不可以评刑,不可独立私议以陈其上,坚者 被,锐者挫。虽曰圣智巧佞厚朴,则不能以非功罔上 利。然贵富之门,要存战而已矣。使能战者践富贵之 门,强梗焉,有常刑而不赦。是父兄、昆弟、知识、婚姻、合 同者,皆曰“务之所加,存战而已矣。”夫故当壮者务于 战,老弱者务于守,死者不悔,生者务劝,此臣之所谓 一教也。民之欲富贵也,共阖棺而后出,而贵富之门 必出于兵,是故民闻战而相贺也。起居饮食所歌谣 者,战也。此臣之所谓明教之犹“至于无教也”,此臣所 谓参教也。圣人非能通知万物之要也,故其治国,举 要以致万物,故寡教而多功。圣人治国也,易知而难 行也。是故圣人不必加,凡主不必废。杀人不为暴,赏 人不为仁者,国法明也。圣人以功授官于爵,故贤者 不忧。圣人不宥过,不赦刑,故奸无起。圣人治国也,审 一而已矣。

《酷吏传序赞》
汉·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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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子曰:“导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导之以德, 齐之以礼,有耻且格。”老氏称:“上德不德,是以有德;下 德不失德,是以无德。法令滋章,盗贼多有。”信哉是言 也!法令者,治之具,而非制治清浊之源也。昔天下之 罔尝密矣,然奸轨愈起,其极也,上下相遁,至于不振。 当是之时,吏治若救火扬沸,非武健严酷,恶能胜其 任而媮快乎?言道德者溺于职矣。故曰:“听讼吾犹人 也,必也使无讼乎。”下士闻道大笑之,非虚言也。汉兴, 破觚而为圜,斲雕而为朴,号为罔漏吞舟之鱼而吏 治。“不至于奸,黎民艾安。”由是观之,在彼不在此。 高后时,酷吏独有侯封,刻轹宗室,侵辱功臣。吕氏已 败,遂夷侯封之家。孝景时,晁错以刻深,颇用术辅其 资,而七国之乱,发怒于错,错卒被戮。其后有郅都、甯 成之伦。

赞曰:自郅都以下,皆以“酷烈”为声。然都抗直,引是非, 争大体。张汤以知阿邑,人主与俱上下,时辩当否,国 家赖其便。赵禹据法守正,杜周从谀,以少言为重。张 汤死后,罔密事丛。以耗散,九卿奉职,救过不给,何 暇论绳墨之外乎?自是以至哀、平,酷吏众多,然莫足 数,此其知名见纪者也。其廉者足以为仪表,其污者 方略教道,壹切禁奸,亦质有文武焉,虽《酷》,称其位矣。

《大理箴》
汉·崔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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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邈矣皋陶,翊唐作士。设为犴狴,九刑允理。如石之平, 如渊之清。三槐九棘,以质以听。罪人斯殛,凶旅斯并。 熙乂帝载,旁施作明。”昔在仲尼,哀矜圣人。子罕礼刑 卫人,释艰。释之其忠,勋亮孝文。于公哀寡,定国广门。 敻哉邈矣,旧训不遵。主慢臣骄,虐用其民。赏以崇欲, 刑以肆忿。纣作炮烙,周人灭殷。夏用淫刑,汤誓其军。 卫鞅酷烈,卒殒于秦。不疑加害,祸不反身。嗟兹大理, 慎于尔官。赏不可不思,断不可不虔。或有忠能被害, 或有孝而见残。吴沉伍胥,殷割比干。莫遂尔情,是截 是刑。无遂尔心,以速以殛。天鉴在颜,无细不录。福善 灾恶,其效甚速。理臣思律,敢告执狱。

《三式》
王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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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祖定汉,与群臣约:自非刘氏不得王,非有武功不 得侯。孝文皇帝始封,外祖因为典式,行之至今。孝武 皇帝封爵丞相,以褒有德,后亦袭,建武乃绝。传记所 载稷、禹、伯夷、皋陶、伯翳,日受封土。周宣王时,辅相大 臣,以德佐治,亦获有国。故尹吉甫作《封颂》二篇,其诗 曰:“亹亹申伯,王缵之事。于邑于谢,南国是式。”又曰:“四 牡彭彭,八鸾锵锵。王命仲山甫,城彼东方。”此言申伯、 山甫文德致升平,而王封以乐土,赐以盛服也。《易》曰: “鼎折足,覆公𫗧,其刑渥,凶。”此言公不胜任,则有渥刑 也。是故三公在三载之后,宜明考绩黜陟,简练其材。 其有稷卨、伯夷、申伯、仲山甫致治之效者,封以列侯, 令受南土八蛮之赐。其尸禄素餐,无进治之效,无忠 善之言者,使从渥刑,是则所谓明德慎罚,而简练能 否之术也。诚如此,则三公竞思其职,而百寮争竭其 忠矣。先王之制,继体立诸侯,以象贤也。子孙虽有食 旧德之义,然封疆立国不为诸侯,张官置吏不为大 夫,必有功于民,乃得保位,故有考绩黜刺,九锡三削 之义。《诗》云:“彼君子兮,不素餐兮。”由此观之,未有得以 无功而禄者也。当今列侯率皆袭先人之爵,因祖考 之位,其身无功于汉,无德于民,专国南面,卧食重禄, 下殚百姓,富有国家,此素餐之甚者也。孝武皇帝患 其如此,乃令酬金以黜之,而益多怨。今列侯或有德 宜子民,而道不得施,或有凶顽丑劣不宜有国,而恶 不上闻。且人情莫不以己为贤而效其能者。周公之 戒,不使大臣怨乎不以?《诗》云:“驾彼四牡,四牡项领。”今 列侯年世以来,宜皆试补长吏,墨绶以上,关内侯补 黄绶,以信其志,以旌其能。其有韩侯、召虎之德,上有 功于天下,下有益于百姓,则稍选位益土,以彰有德。 其怀奸藏恶尤无状者,削土夺国,以明好恶。且夫列 侯皆剖符受策,国大臣也,虽身在外而心在王室,宜助聪明,与智贤愚,以佐天子。何得坐作奢僭,骄育负 责,欺枉小民,淫恣酒色,职为乱阶,以伤风化而已乎? 诏书横选,犹乃特进,而不令列侯举,此于主德大洽, 列侯大达,非执术督责,总览独断御下方也。今虽未 使典始治民,然有横选,当“循《王制》,皆使贡士不能阙 也。”是诚封三公以旌积德,诫列侯以除素餐,上合建 侯之义,下合黜刺之法,贤材任职,则上下蒙福,素餐 委国,位无凶人。诚如此,则诸侯必内思制行而助国 矣。今则不然,有功不赏,无德不削,甚非劝善惩恶,诱 进忠贤,移风易俗之法术也。昔先王抚世,选拣明德, 以统理民,建正封不过百里,取法于震,以为贤人聪 明,不是过也。又欲德能优而所治纤,则职修理而民 被泽矣。今之守相制地千里,威权势力盛于列侯,材 明德义未必过古,而所治逾百里,此所治多荒乱也。 故守相不可以不审也。昔宣皇帝兴于民间,深知之, 故常叹曰:“万民所以安田里无忧患者,政平讼治也。 与我共此者,其惟良”二千石。于是明选守相,其初除 者必躬见之,观其志趣,以昭其能,明察其治,重其刑 赏,奸宄减少,户口增息者,赏赐金帛,爵至封侯;其耗 乱无状者,皆衔刀沥血于市。赏重而信,罚痛而必,群 臣畏劝,竞思其职,故能致治安而世升平,降凤凰而 来麒麟,天人悦喜,符瑞并臻,功德茂盛,立为中宗。由 此观之,牧守大臣者,诚盛衰之本原也,不可不选练 也;法令赏罚者,诚治乱之枢机也,不可不严行也。昔 仲尼有言:“政宽则民慢,慢则纠之以猛,猛则民残,残 则施之以宽。宽以济猛,猛以济宽,政是以和。”今者刺 史守相,率多怠慢,违背法律,废忽诏令,专情务利,不 恤公事,细民冤结,无所控告,下土边远能诣阙者,万 无数人,其得省治,不能百一郡县负其如此也,故至 敢延期民日往上书,此皆太宽之所致也。《噬嗑》之卦, 下动上明,其象曰“先王以明罚敕法。”夫积怠之俗,赏 不隆则善不劝,罚不重则恶不惩。故凡欲变风改俗 者,其行赏罚者也,必使足惊心破胆,民乃易视。圣主 诚肯明察群臣,竭精称职,有功效者,无爱金帛封侯 之费;其怀奸藏恶别无状者,图𫓧锧钺之决。然则良 臣如王成、黄霸、龚遂、邵信臣之徒,可比郡而得也;神 明瑞应,可期年而致也。

《酷吏传序论》
后汉·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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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承战国馀烈,多豪猾之民。其并兼者则陵横邦邑, 桀健者则雄张闾里。且宰守旷远,户口殷大,故临民 之职,专恃威断,族灭奸轨,先行后闻。肆情刚烈,成其 不挠之威;违众用己,表其难测之智。至于重文横入, 为穷怒所迁及者,何可胜言!故乃积骸满阱,漂血十 里,致温舒有虎冠之吏,延年受屠伯”之名,岂虚也哉! 若其揣挫强埶,摧勒公卿,碎裂头脑而不顾,亦为壮 也。自中兴以后,科网稍密,吏人之严害者,方于前世 省矣。而阉人亲娅,侵虐天下,至使阳球磔王甫之尸, 张俭剖曹节之墓,若此之类,虽厌快众愤,亦云酷矣。 《论》曰:“古者敦庞,善恶易分。至画衣冠,异服色而莫之 犯。叔世偷薄,上下相蒙。德义不足以”相洽,化导不能 以惩违,遂严刑痛杀,随而绳之,致刻深之吏,以暴理 奸,倚疾邪之公直,济忍苛之虐情,汉世所谓酷能者, 盖有闻也。皆以敢捍精敏,巧附文理,风行霜烈,威誉 諠赫,与断断守道之吏,何工否之殊乎?故严君蚩黄 霸之术,密人笑卓、茂之政。猛既穷矣,而犹或未胜。然 朱邑不以笞辱加物,袁安未尝鞫人臧罪,而猾恶自 禁,人不欺犯。何者?以威辟既用,而苟免之行兴;仁信 道孚,故感被之情著。苟免者威隙则奸起,感被者人 亡而思存。由一邦以言天下,则刑讼繁措,可得求乎?

《政论》
崔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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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尧舜之帝,汤武之王,皆赖明哲之佐,博物之臣。故 皋陶陈谟而唐虞以兴,伊、箕作训而殷周用隆。及继 体之君,欲立中兴之功者,曷尝不赖贤哲之谋乎!凡 天下所不理者,常由人主承平日久,俗渐敝而不悟, 政寖衰而不改,习乱安危,怢不自睹。或荒耽嗜欲,不 恤万几;或耳蔽箴诲,厌伪忽真;或犹豫岐路,莫适所 从。或见信之佐,括囊守禄;或疏远之臣,言以贱废。是 以王纲纵弛于上,智士郁伊于下。悲夫!自汉兴以来, 三百五十馀岁矣,政令垢翫,上下怠懈,风俗雕敝,人 庶巧伪,百姓嚣然,咸复思中兴之救矣。且济时拯世 之术,岂必体尧蹈舜,然后乃理哉?期于补。决坏,枝 柱邪倾,随形裁割,要措斯世于安宁之域而已。故圣 人执权,遭时定制,步骤之差,各有云设,不彊人,以不 能背急切而慕所闻也。盖孔子对叶公以来远,哀公 以临人,景公以节礼,非其不同,所急异务也。是以受 命之君,每辄创制;中兴之主,亦匡时失。昔盘庚愍殷, 迁都易民;周穆有阙,甫侯正刑。俗人拘文牵古,不达 权制,奇伟所闻,简忽所见,乌可与论国家大事哉!故 言事者虽合圣德,辄见掎夺。何者?其顽士暗于时权, 安习所见,不知乐成,况可虑始,苟云率由旧章而已。

其达者或矜名妒能,耻策非己,舞笔奋辞,以破其义
考证
寡不胜众,遂见摈弃,虽稷、契复存,犹将困焉。斯贾生

之所以排于绛、灌,屈子之所以摅其幽愤者也。夫以 文帝之明,贾生之贤,绛、灌之忠,而有此患,况其馀哉! 故宜量力度德,《春秋》之义,今既不能纯法八世,故宜 参以霸政,则宜重赏深罚以御之,明著法术以检之。 自非上德严之则理,宽之则乱,何以明其然也?近孝 宣皇帝明于君人之道,审于为政之理,故严刑峻法, 破奸轨之胆,海内清肃,天下密如,荐勋祖庙,享号中 宗,算计见效,优于孝文。元帝即位,多行宽政,卒以堕 损,威权始夺,遂为汉室基祸之主。政道得失,于斯可 监。昔孔子作《春秋》,褒齐桓,懿晋文,叹管仲之功。夫岂 不美文武之道哉?诚达权救敝之理也。故圣人能与 世推移,而俗士苦不知变,以为结绳之约,可复理“乱 秦之绪;干戚之舞,足以解平城之围。”夫熊经鸟伸,虽 延历之术,非伤寒之理;呼吸吐纳,虽度纪之道,非续 骨之膏。盖为国之法,有似理身,平则致养,疾则攻焉。 夫刑罚者,治乱之药石也;德教者,兴平之粱肉也。夫 以德教除残,是以粱肉理疾也;以刑罚理平,是以药 石供养也。方今承百王之敝,值厄运之会。自数世以 来,政多恩贷,驭委其辔,马骀其衔,四牡横奔,皇路险 倾。方将拑勒千辀以救之,岂暇鸣和銮,清节奏哉?昔 高祖令萧何作《九章》之律,有夷三族之令,黥、劓、斩趾、 断舌、枭首,故谓之“具五刑。”文帝虽除肉刑,当劓者笞 三百,当斩左趾者笞五百,当斩右趾者弃市。右趾者 既殒其命,笞挞者往往至死,虽有轻刑之名,其实杀 也。当此之时,民皆思服肉刑。至景帝元年,乃下诏曰: “加笞与重罪无异。幸而不死,不可为民。”乃定律减笞 轻捶,自是之后,笞者得全。以此言之,文帝乃重刑,非 轻之也;以严致平,非以宽致平也。必欲行若言,当大 定其本,使人主师五帝而式三王,荡亡秦之俗,遵先 圣之风,弃苟全之政,蹈稽古之踪,复五等之爵,立井 田之制,然后选稷、契为佐,伊吕为辅,乐作而《凤凰仪》, 击石而百兽舞。若不然,则多为累而已。

《中论赏罚篇》
徐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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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之大纲有二。二者何也?赏罚之谓也。人君明乎赏 罚之道,则治不难矣。夫赏罚者,不在乎必重,而在于 必行。必行则虽不重而民戒,不行则虽重而民怠。故 先王务赏罚之必行。《书》曰:“尔无不信,朕不食言;尔不 从誓言,予则孥戮汝,罔有攸赦。”天生蒸民,其性一也; 刻肌亏体,所同恶也;被文垂藻,所同好也。此二者常 存,而民不治其身,有由然也。当赏者不赏,当罚者不 罚。夫当赏者不赏,则为善者失其本望而疑其所行; 当罚者不罚,则为恶者轻其国法而怙其所守。苟如 是也,虽日用斧钺于市而民不去恶矣;日锡爵禄干 朝而民不兴善矣。是以圣人不敢以亲戚之恩而废 刑罚,不敢以怨仇之忿而废庆赏。夫何故哉?将以有 救也。故《司马法》曰:“赏罚不逾时。”欲使民速见善恶之 报也。逾时且犹不可,而况废之者乎?赏罚不可以疏, 亦不可以数;数则所及者多,疏则所漏者多。赏罚不 可以重,亦不可以轻。赏轻则民不劝,罚轻则民亡惧, 赏重则民徼幸,罚重则民无聊。故先王明庶以德之, 思中以平之,而不失其节。故《书》曰:“罔非在中,察辞于 差。”夫赏罚之于万民,犹辔策之于驷马也。辔策不调, 非徒迟速之分也,至于覆车而摧辕;赏罚之不明也, 则非徒治乱之分也,至于灭国而丧身。可不慎乎!可 不慎乎!故《诗》云:“执辔如组,两骖如舞。”言善御之可以 为国也。

《慎刑令》
魏·曹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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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刑,百姓之命也。而军中典狱者或非其人,而任以 三军死生之事,吾甚惧之。其选明达法理者,使持典 刑。

《难锺荀刑措论》
魏·王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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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莫盛于尧,而洪水方割,丹朱淫虐,四族凶佞矣,帝 舜因之而三苗畔戾矣,禹因而防风为戮矣。此三圣 古之所大称也。继踵相承且二百年,而刑罚未尝一 世而乏也。然则此三圣能平,三圣能平,则何世能致 之乎?孔子称曰:“惟上智与下愚不移。”不移者,丹朱、四 凶,三苗之谓也。当纣之世,殷罔不小大,好草窃奸宄。 周公迁殷顽民于洛邑,其下愚之人,必有之矣。周公 之于三圣,不能逾也。三圣有所不化矣,有所不移矣。 周公之不能化殷之顽民,所可知也。苟不可移,必或 犯罪,罪而弗刑,是失所也。犯而刑之,刑不可错矣。孟 轲有言:“尽信书,不如无书。”有大而言之者,刑错之属 也。岂亿兆之民,历数十年而无一人犯罪,一物失所 哉?谓之“无”者,尽信《书》之谓也。

《务本论》
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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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者之理国也,以本为务;八政之于民也,以食为首。 是以黎民时雍,降福孔嘉也。故仰伺星辰,以审其时, 俯耕藉田,以率其力,封祀农稷,以神其事,祈谷报年, 以宠其功,设农师以监之,置田畯以董之,黍稷茂则 喜而受赏,田不垦则怒而加罚,都不得有游民,室不得有悬耜。野积逾冬,夺者无罪;场功过限,窃者不刑。 “所以竞之于闭藏也。先王藉田以力,任力以夫,议其 老幼,度其远近,种有常时,耘有常节,收有常期,此赏 罚之本。种不当时,耘不及节,收不应期者,必加其罚; 苗实逾等,必加其赏也。农益地辟,则吏受大赏也;农 损地狭,则吏受重罚也。夫火之焚人也,甚于怠农;慎 火之力也,轻于耘秬。通邑大都,有严”《令则火稀》。无严 令则烧者数。非赏罚不能济也。

《儒吏论》
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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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同风于朝,农同业于野。”虽官职务殊,地气异宜,然 其致功成利,未有相害而不通者也。至乎末世,则不 然矣。执法之吏,不窥先王之典;缙绅之儒,不通律令 之要。彼刀笔之吏,岂生而察刻哉?起于几案之下,长 于官曹之间,无温裕文雅以自润,虽欲无察刻,弗能 得矣。竹帛之儒,岂生而迂缓也?起于讲堂之上,游于 乡校之中,无严猛断割以自裁,虽欲不迂缓,弗能得 矣。先王见其如此也,是以博陈其教,辅和民性,达其 所壅,袪其所蔽,吏服雅训,儒通文法,故能“宽猛相济, 刚柔自克”也。

《刑礼论》
丁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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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垂象,圣人则之。天之为岁也,先春而后秋;君之为 治也,先礼而后刑。春以生长为德,秋以杀戮为功,礼 以教训为美,刑以威严为用,故先生而后杀。天之为 岁,先教而后罚;君之为治也,天不以久远更其春冬, 而人也得以古今改其礼刑哉?太古之世,民故质朴, 质朴之民,宜其易化。是以中古之君子,或结绳以治, “或象刑惟明。夏后肉辟,民转奸诈,刑弥滋繁,礼亦如 之。”由斯言之,古之刑省,礼亦宜略。今所论辨,虽出传 记之前,夫流东源不得西,景正形不得倾,自然之势 也。后世礼刑,俱失于前,先后之宜,故自有常。今夫先 刑者,用其末也,由礼禁未然之前,谓难明之礼,古人 不能行也。按如所云礼,嫂叔不亲之属也,非太古之 礼也。所云“礼”者,岂此也哉?古者民少而兽多,未有所 争,民无患则无所思,故未有君焉。后民多祸暴强弱, 于是有贤人焉,平其多少,均其有无,推逸取劳,以身 先之,民获其利,归而乐之,乐之得为君焉。夫刑之记 君也,精其筋力,民甚强而不敢挍,得为君也。恐上古 未具刑罪之品,设逋亡之法,惧彼为我,而以勇力侵 暴于己,能与则挍,不能归奉之明矣。且上古之时,贼 耳,非所谓君也。上古虽质,宜所以为君。会当先分别 男女,定夫妇,分土地,班食物,此先以礼也。夫妇定而 后禁淫焉,货物正而后止窃,此后刑也。

《议增制文法对》
晋·荀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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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下启“通事令史伊羡、赵咸为舍人,对掌文法。” 诏以问勗,勗对。

今天下幸赖陛下圣德,六合为一,望道化隆洽,垂之 将来。而门下上称程咸、张恽,下称此等,欲以文法为 政,皆愚臣所未达者。昔张释之谏《汉文》,谓“兽圈啬夫 不宜见用;邴吉住车”,明调和阴阳之本。此二人岂不 知小吏之惠,诚重惜大化也。昔魏武帝使中军司荀 攸典刑狱,明帝时犹以付内常侍。以臣所闻,明帝时 惟有通事刘泰等官,不过与殿中同号耳。又顷言论 者皆云省官减事,而求益吏者相寻矣。多云尚书郎 大令史不亲文书,乃委付书令史及干诚吏,多则相 倚也。增制文法之职,适恐更耗扰台阁,臣窃谓不可。

《刑礼论》
杨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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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礼之本。经纬阴阳,拟则乾坤,先王所以化民理物, 兴国济治也。“礼生于让,刑生于争。让者割己以与人, 是刑加于己,而礼加于人也。争者夺人以崇己,是刑 施于人,而礼施于己也。”由此言之,让非纯礼,争非纯 刑也。庆赏以劝善,而为恶者惩,如有所惩,刑亦存矣; 刑罚以惩恶,而为善者劝,如有所劝,礼亦存矣。故亡 刑则礼不独施。大道废焉则刑礼俱错,大道行焉则 刑礼俱兴。不合而成,未之有也。

《请防不法启》
陆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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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中令臣云言:“国人兵放横,多行非法,至使暴及市 道,声闻京邑。亲信兵乃骂詈洛阳市丞,远近嚣然,声 论日广。而主者前后所报,每蒙宽宥,故群小敢肆其 暴虐。前舆驾当东时,臣具以奏闻。上立节度,亦备严, 上下司察,念在奉宣。而亲信卒泰矫称突关,强市民 物,至使行道哀穷,路人叹惋。臣下祗命,幸使罪人时” 获。佥以泰宜加重戮,以戒肃方来军都督李婴,行实 奸秽,然身备王人,虽不致法,犹加捶楚。主者奏泰依 婴决罚,事寝不出,而特令原泰。泰之凶狡,罚至大辟, 至于今日,不蒙薄罚。臣切以自今群丑虎视,竞为暴 虐矣,小人得志,则下凌上替。前卿、显言事大农,文旨 倨傲,反成却安,功名之士,议在不辱。而显等恃恩,敢 行侮慢。臣时列启并呈显言,事寝不省。是以自来拱 嘿,未敢多言。切见国法日侈,而恩宥无已,诚惧威禁 遂颓,丑声滋闻。愚谓自今宜齐之以法,使下知禁,有 司所执,犹宜时听。不然以往,则监司之吏,锋钜靡加而准绳替矣。臣忝窃非据,与闻国事,服事以来,荏苒 三年,朝宪多违,威御无列,好问不登,而流声播越。皆 由执政之臣,官非其人,常思收迹自替,以避贤路。退 惟受遇,征报未效,是以忍垢素餐,敢用文谏。惟殿下 哀明,愚臣缱绻,愚臣不以前后干迕,多见罪责,临纸 慷慨,言不自尽。

《上刑政疏》
刘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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颂字子雅,少能辨物理,为时人所称。察孝廉,举秀才,皆不就。文帝辟为相府掾。武帝践祚,拜尚书三公郎,累迁中书侍郎。咸宁中,转黄门郎,迁议郎,守廷尉,寻除淮南相。在官严整,甚有政绩。颂在郡上疏曰:

夫监司以法举罪,狱官案劾尽实,法吏据辞守文,大 较虽同,然至于施用监司,与夫法狱体宜小异。狱官 惟实,法吏惟文,监司则欲举大而略小。何则?夫细过 微阙,谬妄之失,此人情之所必有,而悉纠以法,则朝 野无全人,此所谓“欲理而反乱”者也。故善为政者,纲 举而网疏,纲举则所罗者广,网疏则小必漏,所罗者 “广,则为政不苛”,此为政之要也。而自近世以来,为监 司者,类大纲不振,而微过必举。微过不足以害政,举 之则微而益乱。大纲不振则豪彊横肆,豪彊横肆则 百姓失职矣。此错所急而倒所务之由也。今宜令有 司反所常之政,使天下可善化及,此非难也。人主不 善碎密之案,必责犯彊;举尤之奏,当以尽公,则害政 之奸自然禽矣。夫大奸犯政,而乱兆庶之罪者,类出 富彊,而豪富者其力足惮,其货足欲,是以官长顾势 而顿笔,下吏纵奸,惧所司之不举,则谨密网以罗微 罪,使奏劾相接,状似尽公,而挠法不亮固已在其中 矣。非徒无益于政体,清议乃由此而益伤。古人有言 曰:“君子之过,如日之蚀焉。”又曰:“过而能改。”又曰:“不贰 过。”凡此数者,皆是贤人君子不能无过之言也。苟不 至于害政,则皆天网之所漏,所犯在甚,泰然后王,诛 所必加。此举罪浅深之大例者也。故君子得全美以 善事,不善者必夷戮以警众,此为政诛赦之准式也。 何则?所为贤人君子,苟不能无过,小疵不可以废其 身,而辄绳以法,则愧于明时。何则?虽有所犯,轻重甚 殊于士君子之心,受责不同,而名不异者。故不轨之 徒,得引名自方,以惑众听。因名可乱,假力取直,故清 议益伤也。凡举过弹违,将以肃风论而整世教。今举 小过,清议益颓,是以圣人深识人情而达政体。故其 称曰:“不以一眚掩大德。”又曰:“赦小过,举贤才。”又曰:“无 求备于一人。”故冕而前旒,充纩塞耳。意在善恶之报, 必取其尤,然后简而不漏。大罪必诛,法禁易全也。何 则?害法在犯尤,而谨摉微过,何异放兕豹于公路,而 禁鼠盗于隅隙。古人有言:“𫓧钺不用,而刀锯日弊,不 可以为政。”此言大事缓而小事急也。时政所失,少有 此类。陛下宜反而求之,乃得所务也。

《改定刑狱奏》
宋·谢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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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闻明慎用刑,狱存姬典;哀矜折狱,实晖《吕命》。罪疑 从轻,既前王之格范;宁失弗经,亦列圣之恒训。用能 化致升平,道臻恭己。逮汉文伤不辜之罚,除相坐之 令;孝宣倍深文之吏,立鞫讯之法。当是时也,号令刑 存。陛下践位,亲临听讼,亿兆相贺,以为无冤民矣。而 比囹圄未虚,颂声尚缺。臣窃谓五听之慈,弗宣于宰 物;三宥之泽,未洽于民谣。顷年军旅馀弊,劫掠犹繁, 监司计获,多非其实,或规免咎,不虑国患。楚对之下, 鲜不诬滥。身遭𫓧锧之诛,家婴孥戮之痛,比伍同闬, 莫不及罪。是则一人罚谬,坐者数十。昔齐女告天,临 淄台殒;孝妇冤戮,东海愆阳。此“皆符变灵祇,初咸景 纬。臣近兼讯,见重囚八人,旋观其初,死有馀罪,详察 其理,实并无辜。恐此等不少,诚可怵惕也。”旧官长竟 囚毕,郡遣督邮案验,仍就施刑。督邮贱吏,非能异于 官长,有案验之名,而无研究之实。愚谓此制宜革。自 今入重之囚,县考正毕,以事言郡,并送囚身,委二千 石亲临核辩,必收声吞衅,然后就戮。若二千石不能 决,乃度廷尉。神州统外,移之刺史,刺史有疑,亦归台 狱。必令死者不怨,生者无恨。庶鬻棺之谚,辍叹于终 古;两造之察,流咏于方今。臣学暗申韩,才寡治术,轻 陈庸管,惧乖国宪。

《申饬刑政令》
梁·武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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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元之季,乾维落纽,政实多门,有殊卫文之代,权移 于下,事等曹恭之时。遂使阉尹有翁媪之称,高安有 法尧之旨。鬻狱贩官,锢山护泽,开塞之机,奏成小丑。 直道正义,拥抑弥年,怀冤抱理,莫知谁诉。奸吏因之, 笔削自己。岂直贾生流涕,许伯哭时而已哉!今理运 惟新,政刑得所,矫革流弊,实在兹日。可通检尚书众 曹,东昏时诸诤讼失理,及主者淹停,不时施行者,精 加讯辨,依事议奏。

《赏罚》
梁·刘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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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民御下莫正于法,立法施教莫大于赏罚。赏罚者, 国之利器,而制人之柄也。故天以晷数成岁,国以法教为才。晷运于天,则时成于地,法动于上则治成于 下,晷之运也。先春后秋,法之动也。先赏后罚。是以温 风发春,所以动萌华也;寒露降秋,所以殒茂叶也;明 赏有德,所以劝善人也;显罚有过,所以禁下奸也。善” 赏者,因民所喜以劝善,善罚者,因民所恶以禁奸。故 赏少而善劝,刑薄而奸息,赏一人而天下喜之,罚一 人而天下畏之,用能教狭而治广,用寡而功众也。昔 王良之善御也,识马之饥饱规矩徐疾之节,故鞭策 不载而千里可期。然不可以无鞭策者,以马之有佚 也。圣人之为治也,以爵赏劝善,以仁化爱民,故刑罚 不用,太平可致。然而不可废刑罚者,以民之有纵也。 是以赏虽劝善,不可无罚;罚虽禁恶,不可无赏;赏平 罚当,则理道立矣。故君者,赏罚之所归,诱人以趋善 也,其利重矣,其威大矣。空悬小利足以劝善,虚设轻 威可以惩奸,矧复张厚赏以施下,操大威以临民哉? 故一赏不可不信也,“一罚不可不明也。”赏而不要,虽 赏不劝;罚而不明,虽刑不禁。不劝不禁,则善恶失理。 是以明主一赏善罚恶,非为己也,以为国也。适于己 而无功于国者,不加赏焉;逆于己而有劳于国者,不 施罚焉。罚必施于有过,赏必加于有功。苟能赏信而 罚明,则万人从之,若舟之循川,车之遵路,亦奚向而 不济?“何行而弗臻矣。”

《酷吏传序》
魏·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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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风既丧,奸黠萌生,法令滋章,刑禁多设。为吏罕仁 恕之诚,当官以威猛为济。魏氏以戎马定王业,武功 平海内,治任刑罚,肃厉为本,猛酷之伦,所以列之《今 史》。

史臣曰:“士之立名,其途不一,或以循吏进,或以严酷 显,故宽猛相济,德刑互设。然不严而化,君子所先。于 洛侯等为恶不同,同归于酷,肆其毒螫,多行残忍,残 人肌肤,同诸木石;轻人性命,甚于刍狗。长恶不悛,鲜 有不及。故或身婴罪戮,或忧恚值陨,异途皆毙,各其 宜焉。凡百君子,以为有天道矣。”

《请三春不行刑奏》
北魏·李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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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帝舜命咎繇,“惟刑之恤”,周公诰成王,“勿误于庶狱”, 斯皆君臣相诫,重刑之至也。今二圣哀矜罪辜,小大 二情,谳决之日,多从降恕,时不得已,必垂恻隐,虽前 王之勤听肆赦,亦如斯而已。至若行刑犯时,愚臣窃 所未安。汉制,旧断狱报重,常尽季冬,至孝章时,改尽 十月,以育三微。后岁旱,论者以十月断狱,阴气微,阳 “气泄,以故致旱。”事下公卿。尚书陈宠议:“冬至阳气始 萌,故十一月有射干、芸、荔之应,周以为春;十二月阳 气上通,雉雊鸡乳,殷以为春;十三月阳气已至,蛰虫 皆震,夏以为春。三微成著,已通三统。三统之月,断狱 流血,是不稽天意也。《月令》:仲冬之日,身欲宁,事欲静。 以起隆怒,不可谓宁;以行大刑,不可谓静。”章帝善其 言,卒以十月断令。京都及四方断狱,报重常竟季冬。 不推三正,以育三微。宽宥之情,每过于昔,遵时之宪, 犹或阙然,岂所谓助阳发生,垂奉微之仁也。诚宜远 稽周典,近采汉制,天下断狱,起自初秋,尽于孟冬,不 于三统之春,行斩绞之刑。如此,则道协幽显,仁垂后 昆矣。

《酷吏传序》
北齐·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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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之性灵,禀受或异,刚柔区别,缓急相形,未有深 察是非,莫不肆其情欲。至于“详观水火,更佩韦弦”者, 鲜矣。狱吏为患,其所从来久矣。自魏途不竞,网漏寰 区,高祖惩其宽怠,颇亦威严驭物,使内外群官,咸知 禁网。今录邸珍等以存《酷吏》,惩示劝励云。

《讯囚议》
邢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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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旧》,皆评囚取占,然后送付廷尉。” 邵以为不可。

设官分职,各有司存。丞相不问斗人,虞官弓招不进。 岂使尸祝兼刀匕之役,家长侵鸡犬之功。

《罢刑狱》天保八年策秀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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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帝王之柄,赏罚为首。虽三代损益,百代可知,未有 舍此二途,而能弘风阐化。圣贤为治,咸出斯道。明狱 讼之来,非关叔世。孔子三日而诛少正卯,太公下车 而戮华士。《康诰》“文王作罚,刑兹无赦。”明措刑由于用 刑,非去杀而刑清也。然子产相郑,惟杀一人;子文治 兵,刑遂无用。伯禹引罪自归,武王见辜而泣。虽政治 不殊,而理亦相反。朕恭临万国,祗御兆人,视之如伤, 有同赤子。未能以理代刑,舍其律宪,亦轻罚缓死,渐 就蠲除。去凝脂之网,收刺骨之怨,临麦秋而惆怅,望 穷冬而载怀,思使画服象刑,同唐虞之世;罢狱息罪, 等成康之时。循酷俱治,宜有辨析,诚有未遂,想望其 中。

《对》
李德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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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恣听风声,介踵文武,未之逮也,而有志焉。大道之 行,结绳而治;无德之世,有罪更惭。殆是天爱。昔人,惟 令设教,神化末俗,要须密网。又岂淳风已降,同往者 之不追;浇法自然,遂确乎而不变。然而成康之众,逮 幽、厉而为毁;羸项之人,至文、景而刑措。方知桀、纣居羲、昊之世,亦比屋可诛;勋华处桓、灵之时,即垂衣而 治。惟应宣尼去杀,必期之以百年;周人太平,会资之 以三世。我国家之杀龙斩蛇,断鳌猎雉,牧羊驱鸡之 法,烹鲜放马之功,莫不因冥冥之心,受苍苍之命。十 轩九舜,千尧万禹,抑特扬榷,俱何足称。至于约法凭 威,行师用武,怨起后征之地,哀切自犯之辜。故上下 千官,遐迩兆庶,风化之所遵达,政教之所抑扬,皆肃 肃然若严刑之在侧矣。但皋陶之类,常问黄沙;定国 之流,恒持丹笔。分陕有棠阴之德,剖符致蒲鞭之美; 梁狱决疑,不假陶朱之璧;楚国以理,无用庄生之金。 稍简刑书,渐行礼教,使𫘝𫘨远至,悬感仁心,獬豸来 仪,不知所触。然后升东岳而揖群后,望西方以谢圣 人,复何如也?谨对。

《恤狱讼奏》
北周·苏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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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受阴阳之气以生,有情有性,性则为善,情则为恶, 善恶既分而赏罚随焉。赏罚得中,则恶止而善劝;赏 罚不中,则民无所措手足,民无所措手足则怨叛之 心生。是以先王重之,特加戒慎。夫戒慎者,欲使治狱 之官精心悉意,推究事源,先之以五听,参之以证验, 妙睹情状,穷鉴隐伏,使奸无所容,罪人必得,然后随” 事加刑,轻重皆当,赦过矜愚,得情勿喜。又能消息情 理,斟酌礼律,无不曲尽人心,远明大教,使获罪者如 归,此则善之上也。然宰守非一不可,人人皆有通识, 推理求情,时或难尽。惟当率至公之心,去阿枉之志, 务求曲直,念尽平当听察之理。必穷所见,然后拷讯 以法,不苛不暴,有疑则从轻,未审不妄罚,随事断理, 狱无停滞,此亦其次。若乃不仁恕而肆其残暴,同民 木石,专任捶楚,巧诈者虽事彰而获免,辞弱者乃无 罪而被罚。有如此者,斯则下矣,非共治所寄。今之宰 守,当勤于中科而慕其上善,如在下条,则刑所不赦。 又当深思远大,念存德教。先王之制曰:“与杀无辜,宁 赦有罪。与其害善,宁其利淫。明必不得中,宁滥舍有 罪,不谬害善人也。”今之从政者则不然,深文巧劾,宁 致善人于法,不免有罪于刑。所以然者,皆非好杀人 也。但云“为吏宁酷,可免后患。”此则情存自便,不念至 公。奉法如此,皆奸人也。夫人者,天地之贵物,一死不 可复生。然楚毒之下,以痛自诬,不被申理,遂陷刑戮 者,将恐往往而有。是以自古以来,设五听三宥之法, 著明慎庶狱之典,此皆爱民甚也。凡伐木杀草,田猎 不顺上,违时令而亏帝道,况刑罚不中,滥害善人,宁 不伤天心犯和气也?天心伤,和气损,而欲阴阳调适, 四时顺序,万物阜安,苍生悦乐者,不可得也。故《语》曰: “一夫吁嗟,王道为之倾覆。”正谓此也。凡百宰守,可无 慎乎?若有深奸巨猾,伤化败俗,悖乱人伦,不忠不孝, 故为背道者,杀一砺百,以清王化,重刑可也。识此二 途,则刑政尽矣。

《酷吏传序赞》
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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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为国之体有四焉:一曰仁义,二曰礼制,三曰法令, 四曰刑罚。仁义礼制,政之本也;法令刑罚,政之末也。 无本不立,无末不成。然教化远而刑罚近,可以助化 而不可以专行,可以立威而不可以繁用。《老子》曰:“其 政察察,其人缺缺。”又曰:“法令滋章,盗贼多有。”然则令 之烦苛,吏之严酷,不能致理,百代可知。考览前载,有 “时而用之矣。”昔秦任狱吏,赭衣满道;汉革其风,矫枉 过正。禁网疏阔,遂漏吞舟,大奸巨猾,犯义侵礼。故刚 克之吏,摧拉凶邪,一切禁奸,以救时弊,虽乖教义,或 有所取焉。高祖膺期,平一江左,四海九州,服教从义, 至于威行郡国,力折公侯,乘传赋人,探丸斫吏者,所 在蔑闻焉。无曩时之弊,亦已明矣。士文等功不足纪, 才行无闻,遭遇时来,叨窃非据,肆其褊性,多行无礼; 君子小民,咸罹其毒。凡厥所莅,莫不懔然。居其侧者, 视之如蛇虺;过其境者,逃之如寇仇。与人之恩,心非 好善;加人之罪,事非疾恶。其所笞辱,多在无辜;察其 所为,豺狼之不若也。无禁奸除猾之志,肆残虐幼贱 之心,君子恶之。故编为《酷吏传》也。

史臣曰:“御之良者,不在于烦策;政之善者,无取于严 刑。故虽宽猛相资,德刑互设,然不严而化,前哲所重。 士文等运属钦明,时无桀黠,未闲道德,实怀残忍。贼 人肌体,同诸木石;轻人性命,甚于刍狗。长恶不悛,鲜 有不及。故或身婴罪戮,或忧恚颠陨,凡百君子,以为 有天道焉。呜呼!后来之士,立身从政,纵不能为子,高 门以待封,其可令母扫墓而望丧乎?”

《与张衡书》
隋·房彦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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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衡与彦谦相善,于时帝营东都,穷极侈丽,天下失望。又汉王构逆,罹罪者多。彦谦见衡当涂而不能匡救,以《书谕之》曰:

窃闻赏者所以劝善,刑者所以惩恶。故疏贱之人,有 善必赏;尊贵之戚,犯恶必刑。未有罚则避亲,赏则遗 贱者也。今诸州刺史,受委宰牧,善恶之间,上达本朝, 慑惮宪章,不敢怠慢。国家祗承灵命,作民父母,刑赏 曲直,升闻于天,寅畏照临,亦宜谨肃。故《文王》云:“我其夙夜,畏天之威。”以此而论,虽州国有殊,高下悬邈,然 “忧民慎法,其理一也。至如并州衅逆,须有甄明。若杨 谅实以诏命不通,虑宗社危逼,征兵聚众,非为干纪, 则当原其本情,议其刑罚,上副圣主友于之意,下晓 愚民疑惑之心。若审知内外无虞,嗣后纂统,而好乱 乐祸,妄有觊觎,则管、蔡之诛,当在于谅。同恶相济,无 所逃罪。枭悬孥戮,国有常刑。其间乃”有,情非协同,力 不自固,或被拥逼,沦陷凶威,遂使籍没流移,恐为冤 滥。恢恢天网,岂其然乎?罪疑从轻,斯义安在?昔叔向 寘鬻狱之死,晋国所嘉;释之断犯跸之刑,汉文称善; 羊舌宁不爱弟,廷尉非苟违君,但以执法无私,不容 轻重。且圣人大宝,是曰神器,苟非天命,不可妄得。故 蚩尤、项籍之骁勇,伊“尹、霍光之权势,李老、孔丘之才 智,吕望、孙武之兵术,吴楚连磐石之据,产禄承母后 之基,不应历运之兆,终无帝王之位。”况乎蕞尔一隅, 蜂扇蚁聚,杨谅之愚鄙,群小之凶慝,而欲凭陵畿甸, 觊幸非望者哉!开辟以降,《书契》云及,帝皇之迹,可得 而详。自非积德累仁,丰功厚利,孰能道洽幽显,义感 灵祇。是以古之哲王,昧旦丕显,履冰在念,御朽兢怀。 逮叔世骄荒,曾无戒惧,肆于民上,骋嗜奔欲,不可具 载,请略陈之。曩者齐、陈二国,并居大位,自谓与天地 合德,日月齐明,罔念忧虞,不恤刑政。近臣怀宠,称善 而隐恶;史官曲笔,掩瑕而录美。是以民庶呼嗟,终闭 塞于视听;公卿虚誉,日敷陈于左右。法网严密,刑辟 日多,徭役烦兴,老幼疲苦。昔郑有子产,齐有晏婴,楚 有叔敖,晋有士会,“凡此小国,尚足名臣,齐、陈之彊,岂 无良佐?但以执政壅蔽,怀私徇躯,忘国忧家,外同内 忌。设有正直之士,才堪干持,于己非宜,即加摈压;倘 遇谄佞之軰,行多秽匿,于我有益,遽蒙荐举,以此求 贤,何从而至?”夫贤材者,非尚膂力,岂系文华,惟须正 身负载,确乎不动。譬栋之处屋,如骨之在身,所谓栋 梁《骨鲠》之材也。齐、陈不任骨鲠,信近谗谀,天高听卑, 监其淫僻,故总收神器,归我大隋。向使二国祗敬上 元,惠恤鳏寡,委任方直,斥远浮华,卑菲为心,恻隐为 务。河朔彊富,江湖险隔,各保其业,民不思乱。泰山之 固,弗可动也。然而寝卧积薪,宴安鸩毒,遂使禾黍生 庙,雾露沾衣,吊影抚心,何嗟及矣!故《诗》云:“殷之未丧 师,克配上帝。”宜鉴于殷峻命不易,万机之事,何者不 须熟虑哉?伏惟皇帝望云就日,仁孝夙彰,锡社分珪, 大成规矩。及总统淮海,盛德日新,当璧之符,遐迩佥 属。缵历甫尔,宽仁已布,率土苍生,翘足而喜。并州之 乱,变起仓卒,职由杨谅狂惑,诖误吏民,非有构怨本 朝,弃德从贼者也。而有司将帅,称其愿反,非止诬陷 良善,亦恐大点皇猷。足下宿膺重寄,早预心膂,粤自 藩邸,柱石见知,方当书名竹帛,传芳万古,稷契伊吕, 彼独何人?既属明时,须存謇谔,立当世之大诫,作将 来之宪范。岂容曲顺人主,以爱“亏刑。又使胁从之徒, 横贻罪谴。”忝蒙眷遇,辄写微诚。野人愚瞽,不知忌讳。

《省狱官制》
制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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鸾台。“崇德简刑,列辟之彝范;并官省事,有国之良图。 圣人执契以乘时,道苞干大;善政改弦而驭俗,义叶 鼎新。朕虔荷先基,恭临下土,运一心之浅虑,忧四海 之群生,驭朽载兢,践冰惟惕。幸赖九元垂裕,七庙宣 灵,天地以清,风雨咸若,菽粟登稔,疆徼无虞,茂祉日 繁,殊祯岁集,答昊穹之眷命,顺亿兆之诚祈。苍璧灵 坛,展严禋于上帝;黄金秘牒,追显号于前王。大典聿 申,鸿符允畅,斯实祖宗之遐庆,函夏之多福,岂朕虚 薄,能臻此乎?”但万岁初元,肇开昌历,九章恒宪,甫释 严科。远近无缧绁之冤,老幼有歌谣之乐,人皆迁善, 政在惟新。丹笔刑官,已绝理梧之听;黄沙狱户,将为 鞠草之场。而法禁之曹,采寮斯众。司“刑一局,便有八 丞,既罕囚徒,静无推案,岂烦多士,虚习《夏书》。宜减二 员,俾从他职。”文昌国府,建礼天闱,庶政是归,具寮攸 仰。谅青缣之美地,非赪服之攸居。虽复时有申谳,颇 须听断,两造之文必具,五辞之理亦穷。讵彼狴牢,方 甄枉直,先台置狱,甚谓非宜。今欲总撤疏罗,宁可别 施囹圄。其秋官狱,即“宜除毁。”朕既深居秘宇,不能遍 览绵区,惟仗时贤,共康天下。州县牧宰,寄重亲人,寮 守勾曹,任惟纲纪。百姓或有愆犯,必须尽理推寻,审 如罪状分明,“方可禁身科断,不得才闻小过,遽系圜 扉。高下其心,同叔鱼之鬻狱;轻重其等,爽定国之平 刑。”黠吏从奸,恣其干没;要囚多滞,积以炎凉。有一于 兹,当“加贬谴。幸悉心而慎罚,同底绩以胜残。伫弘勿 辟之规,用阐无为之化。将使三千之罪,永绝于当年。 岂惟数百之刑,仅宽于昔代。布告天下,识朕意焉。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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