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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古今图书集成/经济汇编/祥刑典/第103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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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济汇编 祥刑典 第一百二卷 钦定古今图书集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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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古今图书集成经济汇编祥刑典

 第一百三卷目录

 盗贼部杂传七

  唐

  安禄山      高尚

祥刑典第一百三卷

盗贼部杂传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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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书安禄山传禄山营州柳城胡也本姓康母阿史德为觋居突厥中祷子于轧荦山虏所谓斗战神者既而妊及生有光照穹庐野兽尽鸣望气者言其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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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阳,节度使张仁愿遣搜庐帐,欲尽杀之,匿而免。母 以神所命,遂字轧荦山。少孤,随母嫁虏将安延偃。开 元偃携以归国,与将军安道买亡子偕来,得依其家。 故道买子安节厚德,偃约两家子为兄弟,乃冒姓安, 更名禄山。及长,忮忍多智,善亿测人情,通六蕃语。为 元市郎。张守珪节度幽州,禄山盗羊而获守珪,将杀 之,呼曰:“公不欲灭两蕃邪?何杀我?”守珪壮其语,又见 伟而哲释之。与史思明俱为捉生,知山川水泉处。尝 以五骑擒契丹数十人,守珪异之,稍益其兵,有讨辄 克,拔为偏将。守珪丑其肥,由是不敢饱,因养为子。后 以平卢兵马使擢特进、幽州节度副使。于是御史中 丞张利贞采访河北,禄山百计谀媚,多出《金谐》,结左 右为私恩。利贞入朝,盛言禄山能,乃授营州都督、平 卢军使、顺化州刺史。使者往来,阴以赂中其嗜,一口 更誉,元宗始才之。天宝元年,以平卢为节度,禄山为 之使,兼柳城太守,押两蕃、渤海、黑水四府经略使。明 年入朝,奏对称旨,进骠骑大将军。又明年,代裴宽为 范阳节度、河北采访使,仍领平卢军。禄山北还,诏中 书门下、尚书三省正员长官、御史中丞饯鸿胪亭。四 载,奚、契丹杀公主以叛,禄山幸邀功,肆其侵,于是两 蕃贰。禄山起军击契丹,还,奏“梦李靖、李𪟝求食于臣, 乃祠北郡芝,生于梁。”其诡诞敢言不疑如此。席豫为 河北黜陟使,言禄山贤。时宰相李林甫嫌儒臣以战 功进,尊宠间己,乃请颛用蕃将。故帝宠禄山益牢,群 议不能轧,卒乱天下,林甫启之也。禄山阳为愚不敏, 盖其奸,承间奏曰:“臣生蕃戎,宠荣过甚,无异材可用, 愿以身为陛下死。”天子以为诚,怜之,令见皇太子,不 拜。左右擿语之,禄山曰:“臣不识朝廷仪,皇太子何官 也?”帝曰:“吾百岁后付以位。”谢曰:“臣愚,知陛下不知太 子,罪万死。”乃再拜。时杨贵妃有宠,禄山请为妃养儿, 帝许之。其拜必先妃后帝,帝怪之,答曰:“蕃人先母后 父。”帝大悦,命与杨铦及三夫人约为兄弟。繇是禄山 有乱天下意,令麾下刘骆谷居京师,伺朝廷隙。六载, 进御史大夫,封妻段为夫人,有国。林甫以宰相贵甚, 群臣无敢钧礼,惟禄山倚恩,入谒倨,林甫欲讽寤之, 使与王𫟹偕,𫟹亦位大夫,林甫见𫟹,𫟹趋拜卑约,禄 山惕然,不觉自罄折。林甫与语,揣其意,迎剖其端,禄 山大骇,以为神,每见,虽盛寒必流汗。林甫稍厚之,引 至中书,覆以己袍。禄山德林甫,呼十郎。骆谷每奏事 还,先问:“十郎何如?”有好言辄喜。若谓大夫好检校,则 反手据床曰:“我且死。”优人李龟年为帝学之,帝以为 乐。晚益肥腹缓,乃膝奋两肩若挽,牵者乃能行。作《胡 旋》舞帝前,乃疾如风。帝视其腹曰:“胡腹中何有而大?” 答曰:“惟赤心耳。”每乘驿入朝,半道必易马,号“大夫换 马台”,不尔,马辄仆。故马必能负五石,驰者乃胜载。帝 为禄山,起第京师,以中人督役,戒曰:“‘善为部署’。禄山 眼孔大,毋令笑我。”为琐户交疏,台观沼池华僭,帟幕 率缇绣,金银为篣筐爪篱,大抵服御虽乘舆不能过。 帝登勤政楼,幄坐之,左张金鸡大障,前置特榻,诏禄 山坐褰其幄,以示尊宠。太子谏曰:“自古幄坐非人臣 当得,陛下宠,禄山过甚,必骄。”帝曰:“胡有异相,我欲厌 之。”时太平久,人忘战。帝春秋高,嬖艳钳固。李林甫、杨 国忠更持权,纲纪大乱。禄山计天下可取,逆谋日炽, 每过朝堂龙尾道,南北睥睨,久乃去。更筑垒范阳北, 号雄武城,峙兵积谷,养同罗、降奚、契丹曳落河八千 人为假子,教家奴善弓矢者数百畜单于护真大马 三万,牛羊五万,引张通儒、李廷坚、平洌李史鱼、独孤 问,俗署幕府。以高尚典书记,严庄掌簿最,阿史那承 庆、安太清、安守忠、李归仁、孙孝哲、蔡希德、牛廷玠、向 润客、高邈、李钦凑、李立节、崔乾祐、尹子奇、何千年、武 令珣、能元皓、田承嗣、田干真皆拔行伍,署大将。潜遣 贾胡行诸道,岁输财百万。至大会,禄山踞重床,燎香, 陈怪珍,胡人数百侍左右,引见诸贾,陈牺牲,女巫鼓 “舞于前以自神。阴令群贾市锦彩、朱紫服数万为叛 资,月进牛、橐驼、鹰、狗、奇禽异物,以蛊帝心。”而人不聊。

自以无功而贵,见天子盛开边,乃绐契丹诸酋,大置
考证
酒毒焉。既酣,悉斩其首,先后杀数千人,献馘阙下。帝

不知,赐铁券,封柳城郡公。又赠延偃范阳大都督,进 禄山、东平郡王。九载,兼河北道采访处置使,赐永宁 园为邸。入朝,杨国忠兄弟姊弟迋之新丰,给玉食。至 汤,将校皆赐浴。帝幸望春宫以待,献俘八千,诏赐永 穆公主池观为游燕地。徙新第,请墨敕召宰相宴。是 日,帝将击球,乃置会,命宰相皆赴。帝猎苑中,获鲜禽, 必驰赐。诏上谷郡置五𬬻,许铸钱。又求兼河东,遂拜 云中太守、河东节度使。既兼制三道,意益侈,男子凡 十一。帝以庆宗为太仆卿,庆绪鸿胪卿,庆长秘书监。 十一载,率河东兵讨契丹,告奚曰:“彼背盟,我将讨之, 尔助我乎?”奚为出徒兵二千,乡导至土护真河。禄山 计曰:“道虽远,我疾趋贼乘其不备,破之固矣。”乃敕人 持一绳,欲尽缚契丹。昼夜行三百里,次天门岭,会雨 甚,弓弛矢脱不可用。禄山督战急,大将何思德曰:“士 方疲,宜少息,使使者盛陈利以胁贼,贼必降。”禄山怒, 欲斩以令军,乃请战。思德貌类禄山,及战,虏丛矛注 矢邀取之,传言禄山获矣。奚闻亦叛,夹攻禄山营,士 略尽。禄山中流矢,引奚儿数十,弃众走山而坠。庆绪、 孙孝哲掖出之,夜走平卢,部将史定方以兵鏖战,虏 解围去。禄山不得志,乃悉兵号二十万讨契丹以报。 帝闻,诏朔方节度使阿布思以师会。布思者,九姓首 领也,伟貌,多权略,开元初为默啜所困内属,帝宠之。 禄山雅忌其才不相下,欲袭取之,故表称自助。布思 惧而叛,转入漠北。禄山不进,辄班师。会布思为回纥 所掠,奔葛逻禄,禄山厚募其部落降之。葛逻禄惧,执 布思送北廷,献之京师。禄山已得布思众,则兵雄,天 下愈偃肆。皇太子及宰相屡言禄山反,帝不信。是时, 国忠疑隙已深,建言追还朝,以验厥状。禄山揣得其 谋,乃驰入谒,帝意遂安,凡国忠所陈,无入者。十三载, 来谒华清宫,对帝泣曰:“臣蕃人,不识文字,陛下擢以 不次,国忠必欲杀臣以甘心。”帝慰解之,拜尚书左仆 射,赐实封千户,奴婢第产称是。诏还镇。又请为闲厩、 陇右群牧等使,表吉温自副,其军中有功位将军者 五百人,中郎将二千人。禄山之还,帝御望春亭以饯, 斥御服赐之。禄山大惊,不自安,疾驱去,至淇门,轻舻 循流下,万夫挽繂而助,日三百里。既总闲牧,因择良 马内范阳,又夺张文俨马牧。反状明白,人告言者,帝 必缚与之。明年,国忠谋授禄山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召还朝。制未下,帝使中官辅璆琳赐大柑,因察非常。 禄山厚赂之,还言无它,帝遂不召。未几事泄,帝托它 罪杀之,自是始疑。然禄山亦惧朝廷图己,每使者至, 称疾不出严卫,然后见黜陟。使裴士淹行部至范阳, 再旬不见。既而使武士挟引,无复臣礼,士淹宣诏还, 不敢言。帝赐庆宗娶宗室女,手诏,禄山观礼,辞疾甚, 献马三千匹,驺靮自倍,车三百乘,乘三士。因欲袭京 师,河南尹达奚珣极言毋内驺兵,诏可。帝赐书曰:“为 卿别治一汤,可会十月,朕待卿华清宫。”使至,禄山踞 床曰:“天子安稳否?”乃送使者别馆。使还,言曰:“臣几死。” 冬十一月,反范阳,诡言奉密诏讨杨国忠。腾榜郡县, 以高尚、严庄为谋主,孙孝哲、高邈、张通儒、通晤为腹 心,兵凡十五万,号二十万。师行日六十里。先三日,合 大将置酒观绘图。起燕至洛,山川险易,攻守悉具,人 人赐金帛,并授图约曰:“违者斩。”至是如所素。禄山从 牙门部曲百馀骑次城北,祭先冢而行。使贾循主留 务,吕知诲守平卢,高秀岩守大同。燕老人叩马谏,禄 山使严庄好谓曰:“吾忧国之危,非私也。”礼遣之。因下 令:有阻军者夷三族,凡七日。反书闻,帝方在华清宫, 中外失色。车驾还京师,斩庆宗,赐其妻康死,荣义郡 主亦死。下诏切责禄山,许自归。禄山答书慢甚,叵可 忍。贼遣高邈、臧均以射生骑二十驰入太原,劫取尹 杨光翙杀之,以张献诚守定州。禄山谋逆十馀年,凡 降蕃夷皆接以恩,有不服者,假兵胁制之,所得士,释 缚,给汤沐衣服,或重译以达,故蕃夷情伪悉得之。禄 山通夷语,躬自尉抚,皆释俘囚为战士,故其下乐输 死,所战无前。邈最有谋,劝禄山取李光弼为左司马, 不纳。既而悔之,忧见颜色,久而曰:“史思明可当之。”贼 之未反,邈为谋,声进生口,直取洛阳,无杀光翙,天下 当未有知者。贼不从。何千年亦劝贼令高秀岩以兵 三万出振武,下朔方,诱诸蕃,取盐、夏;鄜坊;使李归仁、 张通儒以兵二万道云中,取太原;团弩七万五千入 蒲关,“以动关中,劝禄山自将兵五万梁河阳,取洛阳, 使蔡希德、贾循以兵二万绝海收淄青,以摇江淮,则 天下无复事矣。”禄山弗用。时兵暴起,州县发官铠仗, 皆穿朽钝,折不可用,持挺斗,弗能亢,吏皆弃城匿,或 自杀,不则就禽,日不绝。禁卫皆市井徒,既授甲,不能 脱弓襡剑。请帮助识别此字。乃发左藏库缯帛,大募兵。以封常清为 范阳、平卢节度使,郭子仪为朔方节度、关内支度副 大使,右羽林大将军王承业为太原尹,卫尉卿张介 然为汴州刺史,金吾将军程千里为潞州长史。以荣 王为元帅,高仙芝副之,驰驿讨贼。禄山至钜鹿欲止惊曰:“鹿,吾名。”去之沙河。或言如汉高祖不宿柏人以 佞贼,贼投草颓树于河,以长绳维舟,集槎以结冰,一 昔合,遂济河,陷灵昌郡。又三日,下陈留、荥阳,次罂子 谷,将军荔非守瑜邀之,杀数百人,流矢及禄山舆,乃 不敢前,更出谷南,守瑜矢尽,死于河。败封常清,取东 都,常清奔陕,杀留守李憕、御史中丞卢奕、河南尹达 奚珣臣于贼。时高仙芝屯陕,闻常清败,弃甲保潼关, 太守窦廷芝奔河东,常山太守颜杲卿杀贼将李钦 凑,禽高邈、何千年,于是赵郡、钜鹿、广平、清河、河间、景 城六郡皆为国守。禄山所有才,卢龙、密云、渔阳、汲、邺、 陈留、荥阳、陕郡、临汝而已。贼之据东京,见宫阙尊雄, 锐情僭号,故兵久不西,而诸道兵得稍集。尹子奇屯 陈留,欲东略,会济南太守李随、单父尉贾贲,濮阳人 尚衡,东平太守。嗣吴王祗、真源令张巡,相继起兵,旬 日众数万,子奇至襄邑而还。明年正月,僭称雄武皇 帝,国号燕,建元“圣武。”子庆绪王,晋庆和王。郑达、奚珣 为左相,张通儒为右相,严庄为御史大夫,署拜百官。 复取常山,杀颜杲卿、安思义,屯真定。会李光弼出土 门,救常山,思义降,博陵,亦拔,惟槁城、九门二县为贼 守。史思明、李立节、蔡希德围饶阳,不克,引军攻石邑, 张奉璋固守。朔方节度使郭子仪自云中引兵与光 弼合,败思明于九门。李立节死,希德奔钜鹿,思明奔 赵郡,自鼓城袭博陵,复据之。光弼拔赵郡,还围博陵, 军恒阳。希德请济师于贼,贼以二万骑涉滹沱,入博 陵,牛廷玠发妫、檀等兵万人来助思明,益彊,与光弼 战,败于嘉山。光弼收郡十三,河南诸郡皆严兵守,潼 关不开。禄山惧,欲还范阳,召严庄、高尚责曰:“我起而 曹谓万全,今四方兵日盛,自关以西不跬步进,尔谋 何在?尚见我为。”遣尚等出。凡数日,田干真自潼关来, 劝禄山曰:“自古兴王,战皆有胜负,乃成大业,无一举 而得者。今四方兵虽多,非我敌也。有如事不成,吾拥 数万众,尚可横行天下,为十年计。且高尚、严庄,佐命 元勋也,陛下何遽绝之,使自为患邪?”禄山喜,道其小 字曰:“阿浩,非汝,孰悟我?然则奈何?”干真曰:“召而尉安 之。”乃内尚等,与饮宴,禄山自歌,君臣如初。即遣孙孝 哲、安神威西攻长安。会高仙芝等死,哥舒翰守潼关, 为乾祐所败,囚之。贼不谓天子能遽去,驻兵潼关,十 日乃西。时行在已至扶风,于是汧陇以东皆没于贼。 禄山以张通儒守东京,干真为京兆尹,使安守忠屯 苑中。禄山未至长安,士人皆逃入山谷,东西骆驿二 百里,宫嫔散匿行哭,将相第家委宝货不赀,群不逞 争取之,累日不能尽,又剽左藏大盈库,百司帑藏竭, 乃火其馀。禄山至,怒,乃大索三日,民间财赀尽掠之, 府县因株根牵连,句剥苛急,百姓愈骚。禄山怨庆宗 死,乃取帝近属自霍国长公主、诸王妃妾、子孙、姻婿 等百馀人害之,以祭庆宗。群臣从天子者,诛灭其宗。 虏性得所欲,则肆为残虐,人益不附。诸大将欲有咨 决,皆因严庄以见。御下少恩,虽腹心雅故,皆为仇敌。 郡县相与杀守将迎王师,前后反复十数,城邑墟矣。 肃宗治兵灵武,天下日跂首待长安,相传“太子西来 矣。”人闻辄东走,阛里,至空都畿,豪桀杀贼吏自归者 无虚日,贼斩刈惩之,不能止。又贼将类慓勇无远谋, 日纵酒,嗜声色财利。车驾危,得入蜀,终无进蹑之患。 帐下李猪儿者,本降竖,幼事禄山谨甚,使为阉人,愈 亲信。禄山腹大垂膝,每易衣,左右共举之,猪儿为结 带,虽华清赐浴,亦许自随。及老愈肥,曲隐常疮,既叛, 不能无恚惧。至是目复盲,俄又得疽疾,尤卞躁,左右 给侍,无罪辄死,或棰掠何辱?猪儿尤数,虽严庄亲倚, 时时遭笞靳,故二人深怨禄山。初,庆绪善骑射,未冠, 为鸿胪卿。贼僭号,嬖段夫人爱其子庆恩,欲立之。庆 绪惧不立,庄亦疑难作不利己,私语庆绪曰:“君闻大 义灭亲乎?自古固有不得已而为者。”庆绪阴晓曰:“唯 唯。”又语猪儿曰:“汝事上,罪可数乎?不行大事,死无日。” 遂与定谋。至德二载正月朔,禄山朝群臣,创甚,罢。是 夜,庄庆绪持兵扈门,《猪儿》入帐下,以大刀斫其腹。禄 山盲,扪佩刀不得,振幄柱呼曰:“是家贼!”俄而肠溃于 床,即死,年五十馀。包以毡罽,埋床下,因传疾甚,伪诏 立庆绪为皇太子,又矫称禄山传位。庆绪乃伪尊太 上皇。既袭伪位,改载初元年,即纵乐饮酒,委政于庄 而兄事之。以张通儒、安守忠等屯长安,史思明领范 阳,镇恒阳军,牛廷玠屯安阳,张志忠戍井陉,各募兵。 于是广平王率师东讨,李嗣业将前军,郭子仪将中 军,王思礼将后军,回纥叶护以兵从通儒等,裒兵十 万,阵长安中。贼皆奚,素畏回纥,既合,惊且嚣。王分精 兵与嗣业合击之,守忠等大败,引而东,通儒弃妻子 奔陕郡。王师入长安,思礼清宫仆固怀恩以回纥、南 蛮、大食兵前驱,王悉师追贼,庄自将兵十万与通儒 合,钲鼓震百馀里。尹子奇已杀张巡,悉众十万来,并 力营陕西,次曲沃。先是,回纥傍南山设伏,按军北崦 以待。庄大战新店,以骑挑战,六遇辄北。王师逐之,入 贼垒,贼张两翼攻之,追兵没。王师乱,几不能军,嗣业驰殊死斗,回纥自南山缭击其背,贼惊,遂乱,王师复 振,合攻之,杀掠不胜算,贼大败,追奔五十馀里,尸髀 藉藉满坑壑。铠仗狼扈,自陕属于洛庄跳还,与庆绪、 守忠、通儒等劫残军走邺郡。王入洛阳,大陈兵天津 桥。伪侍中陈希烈等三百人素服叩头待罪,王劳曰: “公等胁污,非反也。天子有诏赦罪,皆复”而官,众大喜。 于是陈留杀贼将尹子奇以降。庄妻薛舍获嘉《绐言》 永王女,诣营,及见王,辞曰:“庄欲降,愿得一信。”王与子 仪谋,“庄若至者,馀党可谕而下。”乃约庄,赐铁券,庄乃 降,乘驿至京师。肃宗引见,释其死,授司农卿。阿史那 承庆以其众三万奔恒、赵,或趋范阳,其从庆绪者,痍 卒才千馀。会蔡希德自上党,田承嗣自颍川,武令珣 自南阳,各以众来邢、卫、洺、魏募兵,稍稍集,众六万,贼 复振。以相州为成安府,太守为尹,改元天和。以高尚、 平洌为宰相,崔乾祐、孙孝哲、牛廷玠为将,以阿史那 承庆为献城郡王,安守忠左威卫大将军,阿史那从 礼左羽林大将军,然部党益携解,由是能元皓以伪 淄青节度使高秀岩以河东节度使并纳顺德州刺 史王暕、贝州刺史宇文宽皆背贼自归。河北诸军各 婴城守,贼使蔡希德、安雄俊、安太清等以兵攻陷之, 戮于市,脍其肉。庆绪惧人之贰己,设坛加载书,柈血, 与群臣盟,然承庆等十馀人送密款。有诏以承庆为 太保、定襄郡王,守忠左羽林军大将军、归德郡王从 礼,太傅、顺义郡王蔡希德,德州刺史李廷训、邢州刺 史符敬超、洺州刺史杨宗,太子左谕德任瑗,明州剌 史独狐允,陈州剌史杨日休、洋州剌史薛荣光,岐阳 令。自裨校等,数数为国间贼,而庆绪治宫室观榭塘 沼,汎楼船为水嬉,长夜饮。通儒等争权,不能一,凡有 建白,众共訾沮之。希德最有谋,刚狷,谋杀庆绪为内 应,通儒以它事斩之,麾下数千皆亡去。希德素得士, 举军恨叹。庆绪以乾祐为天下兵马使,权震中外,愎 悍少恩,士不附。乾元元年秋九月,帝诏郭子仪率九 节度兵凡二十万讨庆绪,攻卫州,遂度河,师背水壁 而待。庆绪遣安太清拒战,闻卫州已围,则鼓而南,作 三军:乾祐将上军,雄俊、王福德佐之;田承嗣将下军, 荣敬佐之;庆绪自将中军,孙孝哲、薛嵩佐之。既战,王 师伪却,庆绪逐之,遇伏而溃。庆绪走,获其弟庆和,斩 于京师。子仪引军蹑贼,战愁思冈,贼复败,自是锐兵 尽矣,因婴邺自固,使薛嵩以厚币求救于史思明。思 明遣李归仁将兵万三千壁滏阳,未进而王师围已 固。筑城濬隍三周,决安阳水灌城,城中栈而处,粮尽, 易口以食。米斗钱七万,馀一鼠钱数千,屑松饲马,𬯎 墙取麦秸,濯粪取刍,城中欲降不得。贼更以太清代 乾祐将,于是思明有众十三万,三分其军趋邺。明年 三月,营安阳。庆绪急,乃遣太清奉皇帝玺绶让思明, 思明以书示军中,咸呼万岁。乃约庆绪为兄弟,还其 书,庆绪大悦。王师不利,九节度奔还。子仪断河阳桥, 戍穀水,思明进屯邺南。庆绪收官军馀饟尚十馀万 石,召孝哲等谋拒思明。诸将皆曰:“今日安得复背史 王乎!”通儒尚洌,皆请自往谢思明,庆绪许诺。思明见, 为流涕,厚礼遣还。三日,庆绪未出,思明请庆绪歃血 盟,不得已,以五百骑诣思明军。先此,思明令军中擐 甲待庆绪至,再拜伏地谢曰:“臣不克负荷,弃两都,陷 重围,不意大王以太上皇故,暴师远来。臣之罪,唯王 图之。”思明恚曰:“兵利不利亦何事,而为人子,杀父求 位,非大逆邪?吾乃为太上皇讨贼。”顾左右牵出斩之。 庆绪数目周万志,万志进曰:“庆绪为君矣,宜赐死。”乃 并四弟缢。又诛尚孝哲、乾祐殊而䏝之。思明改葬禄 山,以王礼伪谥燕刺王。禄山父子僭位,凡三年而灭。 初,禄山陷东京,以张万顷为河南尹,士人宗室赖以 免者众,肃宗嘉其仁,拜濮阳太守。帝以贼国仇,恶闻 其姓,京师坊里有“安”字者,悉易之。

刘肃《大唐新语·极谏篇》:“安禄山,天宝末请以蕃将三 十人代汉将。元宗宣使,中书令即日进呈。韦见素谓 杨国忠曰:‘安禄山有不臣之心,暴于天下,今又以蕃 将代汉,其反明矣’。遽请对。元宗曰:‘卿有禄山之意耶’? 见素趋下殿涕泗,且陈禄山反状。诏令复位,因以禄 山表留上前而出。俄又宣诏曰:‘此之一奏,姑容之,朕 徐为图矣’。”见素自此后,每对见,每言其事,曰:“臣有一 策,可销其难,请以平章事追之。”元宗许为草诏,讫,中 留之,遣中使辅璆琳送相子,且观其变。璆琳受赂而 还,因言无反状。元宗谓宰臣曰:“必无二心,诏本朕已 焚矣。”后璆琳纳赂事泄,因祭龙堂,托事扑杀之。十四 年,遣中使马承威赍玺书召禄山曰:“朕与卿修得一 汤,故召卿。至十月,朕待卿于华清宫。”承威复命泣曰: “臣几不得生还!”禄山见臣宣进旨,踞床不起,但云:“圣 体安稳否?”遽令送臣于别馆,数日,然后免难。至十月 九日,反于范阳,以诛国忠为名,荡覆二京,窃弄神器, 迄今五十馀年,而兵未戢。

《因话录》:安禄山入觐,肃宗屡言其不臣之状,元宗无 言。一日召太子诸王击球,太子潜欲以鞍马伤之,密谓太子曰:“吾非不疑,但此胡无尾,汝姑置之。”

《安禄山事迹》:安禄山者,营州柳城胡也,小名“轧荦山。 母阿德氏,为突厥巫,无子,祷轧荦山神,应而生焉。是 夜赤光傍照,群兽四鸣,望气者见妖星芒炽,落其穹 庐,怪鬼奇异,不可悉数。时张韩公使人搜其庐,不获, 长幼并杀之。禄山为人藏匿得免,其母以为神,遂命 名轧荦山”焉。突厥呼斗战神为“轧荦山。”少孤,随母在 突厥中,母后嫁胡将军安波注兄延偃。史思明伪史 官稷一撰《禄山墓志》云:“祖讳逸偃。”与此不同。开元初, 延偃族落坡胡将军安道买男孝节并波注男思顺、 文真,俱逃出突厥中。道买次男贞节为岚州别驾,禄 山十馀岁,贞节以为兄孝节相携而至,遂与禄山及 思顺并为兄弟,乃冒姓安氏,名禄山焉。长而奴贼,残 忍多智计,善揣人情,解《九蕃》语。为诸蕃市衙郎。张守 珪为范阳节度使,禄山盗羊奸发,追捕至,欲棒杀之。 禄山大呼曰:“大夫不欲灭奚、契丹两蕃邪?而杀壮士!” 守珪奇其言貌,乃释之,留军前驱使,遂与史思明同 为捉生将。禄山素习山川井泉,尝以麾下三五骑生 擒契丹数十人,守珪转奇之,每益以兵,擒贼必倍。后 为守珪偏将,所由无不摧靡,守珪遂养为子,以军功 加员外左骑卫将军,充衙前讨击使。开元二十一年, 守珪令禄山奏事,中书令张九龄见之,谓侍中裴光 庭曰:“乱幽州者,此胡也。”二十四年,禄山为平卢将军, 讨契丹失利,守珪奏请斩之。九龄批曰:“穰苴出军,必 诛庄贾。孙氏行令,亦斩宫嫔。守珪军令若行,禄山不 宜免死。”元宗惜其勇锐,但令免官,白衣展效。九龄又 执奏请诛之。元宗曰:“卿岂以王夷甫识石勒,便臆断 禄山难制耶?”竟不诛之。元宗至蜀,追恨不从九龄之 言,遣中使至曲江祭酬,具告辞刻于白石山崖壁中。 至建中元年十一月五日,德宗以九龄先睹未萌,追 赠司徒。二十八年为平卢事兵马使。二十九年三月 九日,加特进、幽州节度使。时御史中丞张利贞为河 北采访使,至平卢山,谄佞善伺人情,曲事利贞,复以 金帛遗其左右。利贞归朝,盛称禄山之美,遂授营州 都督,充平卢军节度使、知左厢兵马使、度支营田水 利陆运使、副押两蕃渤海黑水四府经略、顺化州刺 史王仁经授以为《遗略》,元宗始亲信之。天宝元年正 月六日,分平卢别为节度,以禄山为左羽林大将军、 员外直同正员,兼柳城郡太守,持节充平卢军、摄御 史大夫、管内采访处置等使。二载入朝,奏对称旨,因 是元宗赏重之,加骠骑大将军。三载三月,授范阳长 史,充范阳节度、河北采访使,平卢节度,馀如故。是月, 禄山出镇,敕中书门下三品已下,正员外郎、长官、诸 司侍郎、御史中丞,于鸿胪祖饯。是时,禄山奏云:“去年 七月,部内生虸蚄虫,食苗禾。臣焚香告天曰:‘臣若不 行正道,事主不忠,食臣心肺;若不欺正道,事主竭诚, 其虫请便消化,启告必应’。”时有群鸟食其虫,其“鸟赤 头而青色,伏请宣付史馆。”又其时选人张奭者,御史 中丞倚之子也,不辨菽麦,假手为判。中甲科。时有下 第者,以事白禄山,禄山恩宠渐盛,得见无时,具奏之。 元宗乃大集登科人,御花萼楼,试升第者。奭手提纸, 竟日不下一字,时谓之“曳白。”元宗大怒,出吏部侍郎 宋遥为武郡太守,倚睢阳太守。敕,庭闱之间,不能训 子,选调之际,仍以托人。士子皆为戏笑焉。四载,奚、契 丹各杀公主,举部落以叛禄山方邀两蕃,肆其侵掠, 奚等始贰于我。禄山又奏:“臣昨讨契丹,军次北郡,梦 见先朝名将李𪟝、李靖,于臣求食,乃令立庙,兼伸祷 祈。荐奠之日,神室梁倒生芝草一本十茎,状如珊瑚, 盘重叠。臣当重寄,誓殄东夷,人神协从,灵芝瑞应。伏 请宣付史馆,以彰幽赞之功。”从之。禄山恃恩宠,纵虚 妄,以取媚于元宗,皆此类也。五载,吏部尚书席建侯 为河北黜陟使,表荐禄山公正无私,严正奉法。六载 正月二十四日,加兼御史大夫。右相李林甫素与禄 山交通,复屡言于元宗,由是特加宠遇。元宗春秋渐 高,托禄山心膂之任。禄山每探其旨,尝因内院承欢, 奏云:“臣蕃戎贱,受主宠荣过甚。臣无异才为陛下用, 愿以此身为陛下死。”元宗不对,私甚怜之,因命皇太 子见之。禄山见太子不拜,左右曰:“何为不拜?”禄山曰: “臣蕃人,不识朝仪,不知太子是何官。”元宗曰:“是储君。 朕百岁之后,传位于太子。”禄山曰:“臣愚,比者臣只知 陛下,不知太子,臣今当万死。”左右令拜,禄山乃拜,元 宗嘉其纯诚。时贵妃太真,宠冠六宫,禄山遂请为养 儿。每对见,先拜太真。元宗问之,奏曰:“蕃人先母后父 耳。”元宗大悦。禄山恩宠濅深,上前应对,杂以谐谑,而 贵妃常在座,诏杨氏三夫人约为兄弟,由是禄山心 动。六载,加御史大夫,封两妻康氏、段氏并为国夫人。 禄山尝令麾下将刘骆谷在京伺察朝廷旨意动静, 皆并代为笺表,便随所要而通之。御史中丞杨国忠, 中外敬惮,每禄山登降扶翼之。右丞相李林甫耑宰 相柄,威权莫二,见禄山于政事堂,引坐与语,时冬寒,

脱己披袍覆之,其为承恩见重也如此。晚年益肥,腹
考证
垂过膝,自秤得三百五十觔。每朝见,元宗戏之曰:“朕

适见卿,腹几垂至地。”禄山每行,以肩膊左右抬挽其 身,方能移步。元宗每令作《胡旋舞》,其疾如风。尝夜宴 禄山,禄山醉卧,化为一黑猪而龙首。左右遽言之,元 宗曰:“此猪龙也,无能为者。”禄山乘驿马诣阙,每驿中 间筑台以换马,谓之大夫换马台,不然而马辄死。驿 家市禄山乘马,以五石土袋试之,能驮者乃高价市 焉,秣饲以候禄山鞍前,更连置一小鞍,以承其腹。禄 山肉疾转甚,富贵之已极。每朝常经龙尾道,未尝不 南北睥睨,久而方进,即凶逆之萌,常在心矣。禄山旧 宅在道政坊,元宗以其隘陋,更于亲仁坊选宽爽之 地,出御库钱更造宅焉。敕所司究极华丽,不限财物。 堂皇院宇,重复䆗窱,匼匝诘曲,窗牖绮疏,高台曲池, 宛若天造,帏帐幔幕,充牣其中。九载,禄山献俘入京, 方命入此新宅。元宗赐银平脱破方八角花乌药屏 帐一具,方员一丈七尺,金铜铰具,银凿缕银锁二具; 色丝縚一百副,夹颉罗顶额织成锦帘二领,各紫请帮助识别此字。 “帘罗;金铜钩分错色丝縚贴白檀香床两张,各长一 丈,阔六尺;并水葱夹贴绿锦缘白平细背席二领;绣 绒毛毯合;银平脱帐一具,方一丈三尺;金铜铰具;绣 绫颉夹带;碧绫峻旗;色丝縚百副。贴文牙床二张,各 长一丈,阔五尺;水葱夹贴席红锦缘白平细背、红翼 文绣方绣褥;紫细床帐,兼黄金瑶光等,并全。”两内帐 设,续赐青罗鸾金绯花鸟子女立马、鸡袍裤等,屏风 六合,红瑞锦褥四领,二色绫褥八领,“瑞锦席两领,龙 须夹贴席一十四领,贴文柏床一十四张,白檀香木 细绳床一张,绣草敦子三十个。”至于厨厩之内,亦以 金银饰其器。又赐“金平脱五斗,饭瓮二口,银平脱五 斗,淘饭魁二,银织成篣筐、银织笊梨”各一,金银具食 藏二,零碎之物,不可胜数。虽宫中服御,殆不及也。元 宗尝御勤政楼,于御座东间为设一大金鸡,前置一 榻坐之,卷去其帘,以示荣宠。每于楼下宴会,百僚在 座,禄山或拨去御帘而出。肃宗谏曰:“自古正殿无人 臣坐之礼,陛下宠之太甚,必将骄也。”上呼太子前曰: “此胡骨状怪异,欲以此厌胜之耳。”七载六月,赐实封 三百户,并赐铁券,封聊城郡开国公,诏曰:“用奇才者, 必拔于常伦;立茂绩者,亦超于彝典。骠骑大将军、兼 羽林大将军、员外置同正员、兼御史大夫、范阳郡大 都督府长史、柳城郡太守、持节范阳节度经略度支 营田副大使、知节度兼平卢节度支营田陆运押两 番渤”海、黑水四府经略处置,及平卢河北转运并管 内采访等使上柱国柳城县开国伯安禄山,河岳诞 宝,雄武生材,万里长城,镇清边裔。中权决胜,暗合孙 吴。自受以元戎,升之宪府,一心之节逾亮,七擒之策 益彰。内实军资,丰财以润国;外威戎落,稽颡以输诚。 加以“忠竭私诚,《无隐畴》之旧典,宜誓山河;长平之封, 实崇井赋。可柳城郡开国公,仍赐实封三百户,并赐 铁券,馀如故。”是月,又加禄山父赠使持节魏郡诸军 事魏郡太守延偃,夙称干略,素怀节义。仁而有勇,志 已慕于韬钤;忠以立身,名早雄于沙漠。克生令嗣,实 负长材,蕴登坛之良谋,当弄印之荣寄。坐镇幽蓟,肃 清丑虏,举无遗策,动见奇“功。自叶流根,是光干蛊之 德;饰终褒美,爰申加等之赠。宜膺宠秩,用慰泉壤。”范 阳大都督寻进封禄山为东平郡王,《制》曰:“寄重者位 崇,勋高者礼厚,钦若古制,抑为旧章。开府仪同三司 兼左羽林大将军、员外置同正员、御史大夫、范阳大 都督府长史、柳城郡太守、使持节范阳节度经略度 支营田副大使知节度兼平卢节度支营田陆运押 两番渤海黑水四府处置及平卢军河北转运并营 田采访使上柱国柳城郡开国公安禄山,性合韬钤, 气禀雄武,声威振于绝漠,捍御比于长城,战必克平, 智能料敌。所以擢升台宪,仍杖旌旄,既表勤王之能, 屡伸殄寇之略。顷者契丹负德,潜怀祸心,乃能运彼 深谋,果枭渠帅,风尘攸静,边朔底宁,不示殊恩,孰彰 茂绩。疆场式遏,且殊卫霍之功;土宇斯开,宜践韩彭 之秩。可封东平郡王,仍赐实封三百户,馀如故。”九载 八月二日,又加北道采访处置等使,命寿王瑁书告 身,并装金平脱函瑞锦褾钿轴,令内常侍郭全羽送 焉。天长节,禄山进山石功德及幡花香炉等,命于大 同殿安置,朝夕礼谒焉。优诏褒美,兼赐禄山宝殿镜 一面,并平脱匣、宝枕、承露囊、金花碗等,亦令郭全羽 送之,酬其忠孝之意。又进玉石天尊一铺,请于道场 所安置。元宗命置于内暖殿。是秋,禄山将入朝,乃令 于温泉为禄山造宅。禄山将至之日,宣赐什物米面、 柴炭之属万计。又赐永宁园充“使院。”今司天台是其地也禄山 将及戏水,杨国忠兄弟、虢国姊妹并至新丰以来,命 焉。飞盖荫野,车骑云屯,所止之地,皆御赐膳,水陆毕 备。至温泉赐浴,将士并赐食赐钱。元宗计曰:“幸望春 宫以待。”十六日,献俘八千人于观风楼下,赐庄宅各 一所,杂彩绫罗金银器物及声音口等。又赐契丹生 女口大小五十人。考课之日上考,禄山又自献“金窑细胡瓶二,银平脱胡平床子二,红罗褥子一,婢十人, 细马十匹,打球士生马三十匹,骆驼十头,骨鞍辔三 十具,并黄绫鞍袱三十条,抄尾大马缨十个”,又进鹿 尾酱、鹿尾骨。禄山同列皆尚食供馔,其馀颁赐品味, 备极水陆。元宗每食一味,稍珍美,必令赐与,中贵相 望于道。又尝遗禄山酥真符宝“舆,并窑台,及音声宝 车,牛士撒盖,并山花果药、杂榆、小狮子、白象各二,兼 药食等一牙盘。”令内谒徐大宾宣赐,禄山以为奇观。 又赐永穆公主池亭,以为游宴之地。禄山既移居亲 仁坊,进表求降墨敕,请宰相至席宴会。是日,元宗欲 下楼下打球,遂停打球,命宰相赴焉。元宗每于苑中 鹰鹘所获鲜禽多走马,宣令赐尝。王𫟹、杨国忠选胜 燕乐,必赐梨园、教坊音乐,贵妃姊妹,亦多在会中。驾 幸温泉,必令扈从,赐马赐衣,香囊珍宝,不知纪极。禄 山时染小疾,王人御医重叠复至,煎和汤药,皆在禁 中。先许禄山于管内上谷郡起五炉铸钱,时又进钱 样一千贯文,召禄山男庆绪及女婿归养王李献诚、 禄山养儿王守忠、安忠臣等赴阙,到日并赐衣服、玉 腰带锦彩等,仍令尚食供食。其冬久无雪,至十二月 十四日乃雪,禄山表贺焉。元宗批答,兼《口号》以赐之, 曰:“腊月忻三日,嘉平安四邻。预知天下稔,先为物华 春。”其见重如此。十载正月一日,是禄山生日,先日赐 诸器物衣,太真亦厚加赏遗。其日又赐陆海诸物,皆 盛以金银器,并赐焉。后三日,召禄山入内,贵妃以绣 祊子祊,禄山令内子以彩舆舁之,欢呼动地。元宗使 人问之,报云:“贵妃与禄山作三日洗儿了,又祊禄山 是以欢笑。”元宗就观之,大悦,因加赏赐贵妃洗儿金 银钱物,极乐而罢。自是宫中皆呼禄山为禄儿,不禁 其出入。又为河东节度。二月二日,遂加云中太守,兼 统河东节度采访使,馀如故。禄山母、祖母皆赐国夫 人,男庆绪、庆恩、庆和、庆馀、庆则、庆光、庆喜、庆宗、庆祐 等一十一男,皆是元宗赐名。庆宗为卫尉小卿;庆绪 为鸿胪少卿,兼广阳郡太守;庆宗加秘书少监,又尚 荣义郡主,改太仆卿。禄山恃此,日增骄恣,尝以曩时 不拜“肃宗之嫌,虑元宗年高,国中事变,遂包藏祸心, 将生逆节”,乃于范阳筑雄武城,外示御寇,内贮器养 同罗及降奚、《契丹》《曳落河》蕃人健儿为曳落河“八千馀人为己 子,及家童挍弓矢者百馀人”,以推恩信厚。其所给皆 感恩竭诚,一以当百。又畜单于护真大马,习战斗者 数万匹,牛羊五万馀头,总三道以节制。天宝元年,除 平卢节度使。三年,兼范阳节度使;十年,兼河东节度 使。刑赏在己,于是张通儒、李延望、平冽、李史鱼、独孤 问俗等在幕下,高尚掌奏记,严庄主簿书,安守忠、李 归仁、蔡希德、牛庭、向润容、崔乾祐、尹子奇、何千年、武 令珣、解元皓、田干真等为将帅,潜于诸道商胡兴贩, 每岁输异方珍货,计百万数。每商至,禄山胡服坐重 床,烧香列珍宝,令百胡侍左右,群胡罗拜于下,邀福 于天。禄山盛陈牲牢,诸巫击鼓歌舞,至暮而散。遂令 群胡诸道潜市罗帛及造绯紫袍、金银鱼袋、腰带等 百万计,将为叛逆之资,已八九年矣。又每岁献俘虏 牛羊驼马,不绝于路,珍禽奇兽、珠宝异物,贡无虚日, 所过郡县,疲于递运,人不聊生。禄山性残忍,多奸谋, 常诱熟番奚、契丹,因会酒中实毒鸩杀之,动数十人, 斩大首领,函以献捷。是年秋,禄山大举兵讨契丹,使 人谓奚曰:“今契丹败盟,我将讨之,汝岂无助乎?”奚遂 以骁骑二千从之。禄山使为乡导,行至获真河,誓众 曰:“兵法,疾雷不及掩耳。今久雨,复去贼尚远,若倍道 趍程,贼必不虞我至,破贼必矣。”遂昼夜兼行三百馀 里,契丹不为备,至,大骇乱矣。禄山使人持一绳床,尽 缚契丹,意欲生擒以归。是时属雨甚,弓弩尽湿,弛而 不可振。大将何思德请曰:“兵志远来,倍道疲顿,用之 力必不足。不如少憩,张其势,必胁之,不三日必降。”禄 山大怒,欲斩之以令三将,请效死于先锋。思德形貌 素类禄山,契丹望见,攒抢矢而取之,须臾支解,骨肉 立尽。众咸谓杀得禄山,奚又背禄山以附契丹,并力 夹攻,杀伤略相当,矢中禄山鞍桥,鞭弭俱弃,簪履亦 坠,独以麾下二十匹骑走上山,苍黄陷于坑中。男庆 绪麾下将孙孝哲扶出之,又战数十里。会夜追,骑解, 遂投平卢城。虏骑将史定方领精兵三千追契丹,知 投至,遂解围而去,禄山方得脱。十一载三月,禄山引 番奚步骑二十万,直入契丹,以报去秋之役。朔方节 度副史奉法王阿布思率同罗数万以会之。布思与 禄山不协,遂拥众归漠北,禄山乃屯兵不进。哥舒翰 与禄山并来朝,元宗使内侍高力士及贵人迎于京 城东,驸马崔思常御之,使射生官供鲜鹿,取血煮其 肠,谓之热洛河以赐之,为翰好之故也。翰母尉迟氏, 于阗女,禄山以崔思常御之。至是忽谓翰曰:“我父是 胡,母是突厥女。尔父是突厥,母是胡,与公族类颇同, 何得不相亲乎?”翰应之曰:“古人云:‘野狐而窟嗥拜’,以 其不忘本也,敢不同心焉!”禄山以其识其胡也,大怒,

骂翰曰:“突厥敢如此耶!”翰欲应之,力士目翰,翰乃止
考证
初,思顺与翰分控河、陇,情甚不睦。及翰守潼关,主天

下兵权,遂肆其志以报怨,诬布思与禄山潜通,伪令 人移书于关门,擒之以献。思顺与弟太仆卿元真并 服诛,天下冤之。思顺与禄山少狎,及思顺入奏安禄 山必反,元宗以其先奏,不坐,至是乃诛之。十一月十 七日,禄山遣其男范阳节度副使、鸿胪卿同正兼广 阳太守庆绪、奚、契丹及罗阿布思等生口三千人,金、 银、锦、罽、驼、奚车“布于阙下,妇人皆衣以文锦,饰以珠 玉,盛陈列以为壮。”元宗大悦,授庆绪特进卫尉卿,张 乐以会将士。十三载正月四日,禄山入觐于行在,乃 见于禁中,赐锦彩绘宝钜万。时肃宗睹其凶逆之状, 已露,言于元宗,元宗不纳。肃宗恐宗庙颠覆,乃至诚 祈一梦。是夜,梦故内侍胡普昇等二人,舁一紫鞍,覆 黄帕,自天而下,至于肃宗。前一素板,丹书文字甚多, 所记者惟四句,曰:“厥不云乎,其惟其时。上天所命,福 禄不亏。”及见元宗,涕泪而言曰:“臣本胡人,陛下不次 擢用,累居节制,恩出常人。杨国忠妒嫉,欲谋害臣,臣 死无日矣。”李林甫阴狭多智,见禄山必揣其情伪,遂 畏服之。杨国忠性躁,而禄山视之蔑如也。至是,国忠 言其必反,奏请追之。禄山以元宗不疑,促驾朝见,以 故元宗益信禄山为忠,不信国忠之言。九日,加禄山 尚书左仆射,赐实封,通前一千口,又与子三品官、一 子五品官,奴婢十房,庄宅各一所。二十四日,又加闲 厩、苑内营田、五方、陇右群牧都使、度支营田等使,以 御史中丞吉温为之副。温加五部侍郎为之副使二十六日,又加 兼知总监事。禄山奏:“前后破奚、契丹部落及招讨九 姓、十二姓等,应立功将士,其跳荡第一、第二功并请 不拘,付中书门下批拟。其跳荡功请超三资,第二功 请依资进功,其告身仍望付本官,为好书写送军前。” 制曰:“可。”以是超授将军者五百馀人,中郎将者三。一作 二千馀人。禄山归范阳,元宗御望春亭送别,脱御服 以赐之。禄山受之,惊惧不敢言,自谓先兆,恐复留之, 遂疾驱出关,至淇门,顺流而下。所至郡县,船夫持牵 板绳立于岸上以待,至则牵之,而日行三四百里。三 月一日,禄山将拜官也,元宗以宰相处之,命太常卿、 翰林学士张垍草诏。既而杨国忠谏曰:“禄山不识文 字,命之为相,恐四夷轻中国”,乃止将行也,元宗命高 力士送之于长乐坡。力士归,元宗谓曰:“禄山喜乎?”对 曰:“恨不得宰相。”颇怏怏。杨国忠曰:“此张垍也。”元宗大 怒,黜垍泸溪郡司马。禄山既至范阳,忧不自安,始决 计称兵向阙。自是咸言禄山反者,元宗传送禄山,以 是道路相目,无敢言者。奏还者告禄山反,乃囚于商 州,将送之,遇禄山起兵,乃放之。十四载五月,禄山遣 副将何千年奏表陈事,请以番将三十人以代汉将。 遣中使袁思艺宣付中书门下,即日进来,便写告付 千年。宰相杨国忠、韦见素相谓曰:“流言禄山蓄不臣 之心,今又请番将以代汉将,其反明矣。”乃请见陈事。 既见,未对,元宗先告曰:“卿等疑禄山反。”国忠等遽走 阶,垂涕具陈禄山反状。国忠以禄山表留于上前而 出。俄又令袁思艺宣旨:“此一度姑容之,朕徐为图耳。” 国忠等乃令诏及国忠见,无不恳论其事。国忠曰:“臣 画得一计,可镇其难。伏望以禄山带左仆射平章事, 追赴朝廷。”以贾循为范阳节度使,吕贞诲为平卢节 度使,杨光翙为河东节度使。上许草制,未行,潜遣中 使辅璆琳送柑子于范阳,私候其状。璆琳受赂而还, 固称无他,其制遂寝。初,璆琳未还之时,上引宰相对, 常置白麻于座前。及还,上谓宰臣曰:“禄山必无二心, 其制朕已焚矣。”后禄山数诈称破奚、契丹,所获驼马 牛不可胜纪。国忠因令门客蹇昂、何盈以求禄山阴 事围捕,命京兆尹李岘于其宅得李超、安岱、李方等, 皆令侍御史郑昆之阴推劾,潜缢杀于御史台。又贬 吉温为沣阳长史。温,天官侍郎琐之犹子也。连案大 狱,倚法附邪,以出入人命者,凡十馀年。性巧诋,忍而 不忌,失意者必引而陷之。其欲胶固,虽王公大人立 可郑亲也。初,萧晃为河南尹,以赃下狱。温课竟其罪, 晃为李林甫佐之,由是特恩转太府卿。温后为万年 县丞,未几,晃拜京兆尹。时高力士权移将相,晃亲附 之,温尤与之善。温揣晃拜官,必谢恩于力士,归则先 造其门,至则欢甚。晃才至,则闻其言笑之声,甚欢。晃 问阍者,曰:“吉七品郎也。”晃素惧势,俟语毕通谒,亦已 久矣。力士命引晃,温佯若恐惧,将走,力士遽曰:“吉七 参尹,此故人也。”晃揖之,与之对坐,遂与之相结为胶 漆矣。乃引为曹官,荐之于林甫。温之进也,由力士。中 书舍人梁陟,尝逢温于路,低帽以避之,温心衔之。及 柳𪟝之狱,托𪟝引陟,陟竟以流死。其阴贼也如此。后 与杨国忠善,教其取恩。及国忠与禄山交恶,而温厚 于禄山,禄山掌闲厩,引之副使,内俟朝廷,国忠遂忌 之。及其贬也,元宗、高力士于朝堂宣慰百官曰:“吉温, 凶恶之人也。自伯父以来,世为酷吏。朕任人不明,比 刑滥,悉温所为。今为卿等除酷吏,卿其悦乎?”群臣皆 蹈舞拜谢。无何,安禄山上表以理,且言国忠谗疾之状。元宗方宠于将相,故两存之。初,禄山握兵跋扈,逆 乱未发,而以法制之,国忠反激而怒之,利其疾动,以 取信于元宗。十四载正月九日丁卯,吉温又坐赃七 千匹及逼人士女为妾,重贬端谷以令,寻杖而死于 狱中,以激怒禄山,幸其速反,乃元宗竟不之觉。庆宗 尚荣义郡主,供奉在京,密报其父。禄山闻之怒,命严 庄上表以自理,具陈国忠罪状二十馀事。元宗惧其 生变,遂归过于京尹李岘。岘贬陵零太守以安之。六月,元宗 使黜陟使分郡县,给事中裴士淹恐惧不敢归,禄山 乃见之。禄山自归范阳,逆状渐露,惧朝廷诛之,使者 将至,辄称疾不迎,严介士于前后成备而后见之。士 淹之至也,亦如之,命武士引入,无复人臣之礼,士淹 宣旨退之。七月,禄山又请献马三千匹,鞍辔百副,每 匹牵马夫二人,令番将二十二人部送载物长行车 三百乘,每乘夫三人。河南尹奚达珣奏:“禄山所进鞍 马不少,又自将兵来,复与甲杖库同行,臣所未会。伏 望特敕禄山所进马,官给人夫,不烦本军远劳将健。 所进车马,令待至冬,即先后遥远,计隳矣。”元宗稍悟, 乃遣中使冯承威赍玺书召禄山曰:“与卿修得一汤 沐,故令召卿。”至十“月,朕御于华清宫,兼宣如达奚之 策。”禄山闻命曰:“马不进亦得。”十月,灼然入京。承威得 命,奏泣曰:“臣几不得生还。”禄山闻臣宣,先奏旨,居床 上不起,但云:“圣人安稳。”遽令左右送臣于别馆。居数 日,然后得免难。十一月九日,禄山起兵反,以同罗、契 丹、室韦、曳落兼范阳、平卢、河东、幽蓟之众,号父子军, 马步相兼十万,鼓行而西,以诛杨国忠为名。十五日, 闻于行在。元宗召宰相等谋,国忠,多自得之色,笑曰: “今反者独禄山耳,三军左右皆不欲耳,旬日必斩之。 来降。不如此,陛下发兵讨之,仗大义,诛暴逆,可不血 刃而定矣。”大臣以下,相顾失色,上竟不悟。维时禄山 与孔目官严庄、掌书记高尚、番将阿史那承庆、庆绪 同谋,幕府僚属偏裨,更无一人知其端倪。严庄者,本 至太仆卿,后劝禄山反,与高尚同力赞助。及禄山末 年,恐事生不测,遂与左右李猪儿同害禄山,遂宣伪 敕,立安庆绪为皇太子。庆绪兄弟事庄,每事必先问 之。后庆绪奔相州,军事蹙,遂令妻薛氏假称永王第 十一女,诣怀镇。时遏将李建将请归顺,及见元帅代 宗及汾阳告之,遂云是严庄妻薛氏,恐在道留滞不 达,故假称永王女。今严庄已背庆绪,见在获嘉,若许 归投,请给铁券在军前,如可抬者,填名以付之。与汾 阳议曰:“若严庄招到,则馀党可招,特许奏闻,必大用。” 便将铁券兼赐衣,差官领妻薛氏招庄,仍差衙前魏 羽奉状奏闻,便令庄及妻乘传诣阙。到京之明日,除 司农卿。高尚,幽州雍奴人也,本名不危,多才学,常叹 息谓汝南周铣曰:“不危宁当举事不终而终不守以 求活州里之间,甚得文章之名。”后改名尚。天宝初,李 齐文为新平太守,举尚高遁不仕,送钱三万,并寓书 于中官将军吴怀宝以托之。其年,策试第四等,授右 领将军仓曹。后怀宝引见高力士,置之门下,令子师 之。无何,托安禄山,奉为平卢军掌书记,禄山由是益 亲之,遂与庄等共解图谶。禄山疑惧,劝其谋反,累奏 为屯田员外郎。乃随禄山陷东都,伪授中书侍郎,伪 赦书制敕,并尚为之毁讟,本朝所不忍闻。及庆绪至 相州,严庄所掌机务,并尚代之,仍拜侍郎。及史思明 救相州,而杀庆绪兄弟,尚与孙孝哲同日遇害。孝哲 本契丹部人也,母羡容色,为禄山所通,因兹狎近。身 长七尺,勇健多谋。及事禄山,出入卧内,甚见亲信。禄 山常因对见宫门,俟元宗之召,衣纽无故断落,禄山 惊忙,不知所为。孝哲探怀内取针线,为禄山缀之,禄 山转怜之。常侍禄山,皆先意回,言必嘉悦。又善于女 工裁缝之事,禄山形大庄重,与众稍异,非孝哲裁缝, 不能称其身也。天宝中,官至大将军。禄山僭逆,为殿 中监,充闲厩使。至是,禄山勒诸将出,谓众曰:“奉事官 胡逸自京回,奉密旨,遣禄山将随手兵入朝来,以平 祸乱耳。诸公勿怪。”翼日,至城北,辞其祖考坟墓,遂发, 以节度使贾循为留后。蓟县耆寿李克谏禄山,以举 兵无名必败。禄山时收人望,使严庄报之,曰:“苟利国 家,专之可也。利主宁邦,正在今日,何惮之乎?”百姓等 议曰:“百年老公未尝见范阳兵马向南者,人人相与 忧惧。”先令将军何千年领壮士数千人,诈称报捷,以 车千乘,包藏器械,先俟于河阳桥。以掌书记屯田员 外郎高尚、孔目官太仆丞严庄专居左右,以画筹。所 至郡县,无兵捍御,皆开门延敌,长史走匿,或被擒杀, 或自缢于路傍,而降者不可胜计。其九月九日甲午, 缚太原尹杨光翙杀之,移牒陈其罪状,末云:“光翙今 已就擒,国忠岂能更久。”其日阴风凄惨,观者寒心。至 钜鹿郡,欲宿,禄山忽惊曰:“我名禄,非所宜宿也。”移营 至沙河县,博令太守张万顷献《汉高祖不宿柏人颂》。 王子牒至,云渡黄河,河水见底,冰结成桥。禄山多载 草木于河中,并以长索系破船,大树碍凌,一宿而冰

合。丁卯,陷灵昌郡。庚午,陷陈留郡。传张介然、荔非守
考证
瑜等首至,寻陷荥阳。传太守崔无诐首至。禄山是行

也,人以为败不旋踵,及频告捷,人皆失望。十二日,常 清战败,西走保陕州。初,常清自安西至,上问东讨方 略,常清大言,上悦,遂除范阳节度使,于东郡召募,皆 市人,而贼师至,一战涂地。敕削常清官秩,令随高仙 芝效力。十三日,陷洛阳,传留守李憕、御史中丞卢奕 首至平原,太守颜真卿留其首,斩其使“者,突而瘗之。 颜杲卿又以常山归顺,并缚贼副使何千年、高邈送 诣行在”者。杲卿本以材干,禄山奏为常山太守。及杲 卿为长史,袁履谦、前真定令贾深、内丘丞张通幽密 谋背之。时贼将李归仁令弟钦凑领步骑七千,镇土 门,守常山,杲卿遂谋召钦凑赴郡会议,因杀之,以并 其兵。会贼将高邈、何千年俱自东至,杲卿设策,遣槁 城尉崔安石、县吏翟方德伏兵于驿,生擒千年及邈。 至是,杲卿乃使男泉明与贾深、张通幽执邈、千年及 钦凑之首,献于京师焉。是月,以京兆尹收荣王琬为 行宫元帅,以河西陇右节度使、西平王哥舒翰为副 元帅,领河陇诸番部落,奴剌、颉跦、朱耶、契必、浑林奚 结沙陁、蓬子、处密、吐谷浑思结等二十三部落,督蕃 汉兵二十一万八千人,镇于潼关。时朝廷空虚,失藩 篱之固,惧其乘势侵轶。会禄山方图僭号,遂得征兵 以备之,诸道军士稍稍而至矣。是时,河北十五郡皆 杀贼官吏以归国,河北驿路再绝,河南诸郡防御固 备,哥舒翰拥兵守潼关。又令王思礼至陕州,见贼将 伪御史中丞无敌将军、平西大使崔乾祐,说以祸福。 禄山始惧,责高尚及严庄曰:“汝等令我举事,皆云必 成。四边兵马若是,必成何在?汝等陷我,不见汝等矣。” 遂诫门下逐之。数日,禄山忧惧,不知所为,而怒不解。 及田干真自关至,从容为尚等言于禄山:“拨乱之主, 经营创业,草昧之际,靡不艰难。汉祖狼狈于荥阳,曹 公倾覆于赤壁,未尝一举而成大事者。今四面兵马 虽多,皆新召募乌合之众,未经行阵堡垒,非劲锐之 卒,不足为我敌。纵大事不成,犹可效袁本初以数万 之众,据守河北之地,亦足过十年五岁耳。庄、尚皆佐 命元勋,何以遽已绝之,使诸将闻之,心不动摇乎?”禄 山喜曰:“阿浩之言是也。吾已绝之,奈何?”干真曰:“但唤 取慰劳之,其心必安。”因诏尚等饮宴酣乐。禄山自唱 《倾杯乐》,与尚送酒,待之如初。阿浩干真小字也“禄山虽盗据 河朔,百姓怨其残暴,所在叛去,累其兵力,不能进尺 寸之地。”乃遣其党史思明、蔡希德以平卢步骑五千 攻常山,颜杲卿力屈而城陷。初,杲卿使男泉明及张 通幽、贾深献捷,且求救于太原王承业。通幽献计于 承业,亦心害其功,逗遛其子,久而方遣,仍似得贼将 以为己功,是以承业等骤加官爵,故杲“卿屈焉。”思明 执杲卿及袁履谦送于禄山,怒缚于落水桥柱,杲卿 诟骂之声,至死不绝。履谦性刚,诟贼尤甚,贼怒之,先 截其舌,履谦以血喷贼面,遂脔割之,路人皆不忍视。 常山既陷,邺郡、广平、钜鹿、上谷、博陵、文安、魏郡、信都 等一十郡,复为贼有。十五载正月乙卯朔,禄山遣东 都耆老缁黄劝进,遂伪即帝位,国曰大燕,自称曰圣 武皇帝,改元曰圣武元年。置丞相已下官。封其子庆 绪为王。以达奚珣为侍中,张通儒为尚书,其馀文武, 悉备署之。以范阳为东都,复其百姓终身署。其城东 隅私第为“潜龙宫。”其第本造为同罗馆,前后十馀院, 门观宏壮,闱阃幽深,土木之瑰奇,黝垩之雕饰,僭拟 宫室。禄山表请以一千万买之,奏敕赐之,至是号焉。 伪节度留后贾循、右虞候程超谋以范阳归顺,为禄 山伪度支副相润容所觉,潜令送赦书,使韩朝阳告 之。庚寅,朝阳自洛阳致禄山意旨将毕,命入别馆。循 不虞朝阳之害己,与朝阳款曲行礼,朝阳引之密语, 抽佩刀斩之。伪诏数循罪逆并斩,并传首东郡,戮及 妻子。以平卢持节吕知诲为留后,亦为本军所杀。又 加润容右散骑常侍代之。杀皇支范阳府掾李戒等 四人,没其妻子。五月,奚、契丹两番数出北山口,至于 范阳,俘劫牛马子女,止城下累日。城中惟留后羸兵 数千不敌,润容等计无所出,遂以乐人戴竿索者为 趫犍可用,授兵出战,至城北清河水,大败,为奚羯所 戮,惟数人伏草莽间获免。六月八日乙酉,哥舒翰出 兵潼关,为禄山将霍乾祐所败。十四日辛卯,潼关失 守。初,翰守潼关,或劝翰曰:“禄山阻兵,以诛国忠为名, 公若留二万人守潼关,悉以馀兵诛国忠,此汉诛晁 错挫七国之计也。”公以为何如而翰许之。未发,或泄 其言于国忠,国忠大惧,乃奏曰:“兵法安不忘危。今潼 关兵众虽多,而无后殿,万一不利,京师得无恐乎?请 选监奴小儿三千人,训练于苑中。”从之。遂遣剑南将 军李福、刘光庭分部焉。又奏召募一万人屯霸上,令 其腹心杜干运将之。翰虑为所图,乃上表请干运兵 隶于潼关,乃召干运赴潼关计事,因斩之。国忠语其 子暄曰:“吾死无日矣!”翰自是心不自安。又谓诸将以 潼关三百馀里,利在守降,不利出攻。杨国忠以翰持 兵未决,虑于己不利,欲其速战,数奏促之。贼将崔干祐叩关,数请战,国忠与翰既不协,因言翰逗遛不进, 立数使进兵出关。翰遂领马步十五万,与贼将崔干 祐会。初,翰造毡车,以毡蒙其车,以“马驾之,画以龙虎 之状,五色相宣,复以金银饰其画。战之日,及牙将充 战马,因惊骇,从而攒戈矢逐之。”贼知其计,积薪刍于 隘路,候毡车至,顺风纵火。火焚,惊骇奔走,烧毡车及 薪刍,烟焰昏黑,两军不相辨。我军谓贼在烟焰之中, 遂习弓弩并射之。贼军抽退,日昳方觉无贼。我众从 关门六七十里,路“狭,北距黄河,南是石岸,排蹴前进 不得。贼抽军从南山设疑,曳柴扬尘,以同罗习险之 骑,直透黄河横截我军败绩,沈河死者十有二三。”翰 在北高阜上,观军阵进退之势。于时般粮船在河北 岸,左右言取船渡兵,遂将船百馀只到河南岸,争渡 者不可胜纪,每满即沈,如是沈者数十渡,馀军散走 入南关。先时于关门旁穿二道堑,阔二丈馀。及师败 之际,前后奔竞,人马相藉入坑,须臾堑满,兵士践人 马之上,方得入关阵之既败也,乾祐领白旗引左右 驰突往来,我军视之,状若神鬼。又见黄旗军数百队, 官军潜谓是贼,不敢逼之。须臾,又见与乾祐斗黄旗 不胜,退而又战者不一,俄然不知所在。后昭陵奏:“是 日灵官石人马汗流。”又云:其日翰灵官县西洪溜润 与崔乾祐相逼,翰兵马多,乾祐不过万人,为撒星阵, 十五为一旗,或密或疏,或前或却,官军见之皆大笑 焉。乾祐又以五千人列于阵后,令其军曰:“进则有生, 退则死。”故其兵一一自战。乾祐忽惊金鼓卷旗,状似 退,官军益怠,忽驰而进,“势若雷霆,官军失势,遂为所 薄。是日,东风吼地,飞沙涨天,烟尘相合,野中旧积草, 贼皆焚之,烟焰彻天,昏黑如夜,旗号之色,人皆莫辨。” 贼乘风便趋我军烟尘之中,拱手而皆受戮。初,翰至 潼关,风疾颇甚,军中之务,不复躬亲,委政事行军田 良丘,其将王思礼、李承光又争长不叶,全无斗志。及 出师,未阵而溃,为番麾下,番将大拔,归仁执降于禄 山。军败后,翰自首阳山西渡,入潼关津驿,关门不守。 王思礼收合馀军,更欲归仁,语翰曰:“贼势逼相公,且 宜西行避之,以图去就。”翰上马出驿,归仁帅诸将叩 马请降。“禄山后有异图,事将未晚。”翰曰:“逆胡猖狂,偶 然一胜,天下之兵,计将续至,羯胡之首,期悬旦暮。”归 仁曰:“贼在咫尺,更欲征兵,则我之命已挂戈矣!”翰欲 下马,遂以毛绳于马腹下连缚其脚,控辔出驿。翰怒, 握鞭自筑其喉,又被夺却,鞭拢马就乾祐送于洛阳。 禄山曰:“汝尝轻我,今日何如?”翰俯伏称:“肉眼岂知陛 下遂至此!陛下为拨乱之主,今天下未平,李光弼在 玉门,来琪在河南,鲁灵在南阳,但留臣,臣以尺书招 之,不日平矣。”禄山大喜,遂署翰为司空,令书招光弼 等。诸将报书,皆让翰不死节。禄山知事不遂,闭翰于 苑中而害之。辛卯之夕,平安火不至,元宗惧焉。十五 日壬辰,闻于朝廷。元宗召百官问计,国忠以为幸蜀 便。先是,国忠乐于蜀地,为自全之计,自天下之兵,颇 置腹心于梁、益间,卒行其志。或曰非国忠之计,解之。 在后,监察御史请出御库金帛,召募壮士,率六军一 战以拒之。识者壮其志而又壮其谋。初,元宗览龟兹 曲名部,见《北洛背代》,深恶之,谓乐工李龟年曰:“何忽 音乐为如此不祥之名?”遂令诸曲悉改名。及闻禄山 反,龟年曰:“曲名先兆,果不虚矣。”开元、天宝中,人间多 于宫调中奏突厥神,以为禄山之应。国初盛传《武媚 娘曲》,而则天僣窃之事应之,则先兆,岂可测哉!十六 日癸卯,元宗幸蜀,銮驾自迎秋门出,百官尚未知。明 日亦未有来朝者,已有宫嫔乱出,驴马入殿,辇运库 物。上过渭桥,后杨国忠令烧断其路。上知,使高力士 走马至桥,止之曰:“今百姓仓皇,各求生路,何得断绝? 令力士扑灭了来。”上止望贤宫,从官告饥,乃命杀马, 拆行宫木,煮肉遗之。入宫憩于树下,惘然有弃海内 之志。高力士觉之,遂抱上足呜咽。上曰:“朕之作后,无 负黎元。今朝朔胡负恩,宗庙失守,竟无一人勤王者, 朕负宗社,敢不自勉!唯尔知我,更复何言!”即使中官 入县宣告咸阳官吏百姓更无一人至者。午时,上犹 未餐,良久,有村叟求献蜜𪎊,上对之惨然。既而尚食 之人舁御膳至,分散从官,发至金城宿。是夜,王思礼 自潼关至,奏哥舒翰败没之状。十八日,至马嵬,从官 韦见素及男谔、杨国忠及男暄、魏方进及男元向等 六人入驿起居。才出,有吐番二十馀骑接国忠曰:“某 等异域番人,来遇国难,请示归路。”国忠方与语,众军 传令曰:“相公忠与吐番同反。”魏方进亦连一时带甲 围驿。国忠曰:“禄山已为枭獍,逼迫君父,汝等更相仿 效邪?”众军曰:“尔是逆贼,更道何人?”骑士张小敬先射 国忠落马,便即枭首,屠割其尸。魏方进及两男吐番 同时遇害,见素为乱兵所伤,脑血涂地,曰:“莫损韦相 公父子,乃得免。”上令寿王以药封疮,兵犹围驿不散。 王召从官,唯见素父子二人,上策杖蹑履,自出驿门, 令各收军,军人不应。行在都虞候陈元礼领诸将三

十馀人带仗奏曰:“国忠父子既诛,太真不合供奉。”上
考证
曰:“朕即当处置。”乃回步入驿,倚杖久之不进。韦谔极

言,乃引步前行。高力士乃请先入见太真,具述事势。 太真曰:“今日之事,实所甘心。”容礼佛,遂缢于佛堂。舁 置驿庭中,令元礼等观之,礼等免胄谢焉,军人乃悦, 然议銮驾所诣。上意欲幸蜀,中官封常清以国忠久 在剑南,恐其中连谋生意,不如幸太原。百姓望幸多 时,地安可驻?中官郭师太谋幸朔方,曰:“彼番汉杂处, 父子成章,自来地名忠孝。”中官骆休祥请幸陇西,曰: “姑臧一郡,曾王五凉,土厚地殷,实堪巡幸。”各陈所见, 都十馀辈,上皆不可,顾谓力士曰:“卿意如何?”力士曰: “太原虽近,地与贼连,禄山人心难测;朔方近塞,全是 番戎,教之甚难,不达人意。西凉地远,沙塞萧索,大驾 巡幸,人马不少,既无备拟,立见恓惶。剑南虽小,土富 人强,表里山河,内外险固。以臣所见,幸蜀为宜。”上然 之,即日幸蜀。皇太子为百姓所留,寻幸灵武,十七日 甲午,陷西京。初,禄山不虞其元宗南幸,故进兵缓也。 于是禄山伪官属等,全虏府库兵甲文物图籍,宜春 云韶、犀象舞马,掖庭后宫皆没焉。禄山以车辇乐器 及歌舞衣服,迫胁乐工,牵制犀象,驱掠舞马,遣入洛 阳,复散于北向,时之盛扫地矣。肃宗克复,方散求于 人间,复归于京师,十得二三。禄山至东都,即为僭逆, 尝令设乐。禄山揣幽、燕戎三番胡酋长多未之见,乃 诳言曰:“自吾得天下,犀象自南海来奔,见吾必拜舞。 禽兽尚知天命所归,况于人乎?则四海安得不从我?” 于是令左右领象至,则瞪目忿怒,略无舞者。禄山大 惭怀怒,命置于阱井中,以烈火烧,使力惫,俾壮士乘 高而投之,洞达胸腋,流血数斗,旧人乐工见之,无不 掩泣。禄山尢致意于乐工,求访颇切。不旬日间,获梨 园子弟数百人,群贼皆相与大会凝碧池宴伪官数 十人,陈御库珍宝,罗列前后。乐既作,梨园子弟皆不 觉歔欷泣下。群贼露刃持满以胁之,而悲不自胜。乐 工雷海青者,投乐器于地,西向恸哭。贼乃缚海青于 戏马台,支解以示人,闻之者无不伤痛。时王维亦在 贼中,拘于菩提佛寺,闻之,赋诗曰:“万户伤心生野烟, 百官何日更朝天。秋槐叶落空宫里,凝碧池头奏管 弦。”维,开元初进士及第,事母崔氏以孝闻,累官给事 中。禄山陷长安,维在贼中,佯狂失音。久之,贼重其名, 追赴洛阳,伪授给事中。至德二年冬,据《东京三司类 例》,入为太子中允。时弟缙为刑部侍郎、太子中允,抗 表请以官爵赎兄之罪。上元元年,原其罪。后为尚书 左丞,营别业于辋川,朝散之后,常独坐焚香。妻亡后 三十年,孤居一室,“便绝尘累。”及临终之际,缙在凤翔, 作《别缙书》,及生平故人,劝以修习,舍笔而终。禄山窃 据河洛,令张通儒居守,安守忠㹅兵以镇西京,于时 二京全陷。至德元年九月,贼党孙孝哲害霍国长公 主、永王妃及驸马杨驿等八十人,又害皇孙二十馀 人,并刳其心,以祭安庆宗。庆宗以禄山起逆之年,十 一月二十七日,腰斩于长安,并母康氏等五人,荣义 公主亦赐死焉。自后安忍杀不附己者,王侯将相,扈 从入蜀者,子孙兄弟,虽在婴孩之中,皆不免于刑戮。 遂深居高拱,残虐自恣,其大将等亦不可得而见之, 皆因严庄以白事,其酷如狼虎,虽曰腹心,齐为仇敌 矣。先是,百姓因乱为盗,忽入仓库。禄山既收西京,怒 之,大索长安,三日而后止,虽私财必皆取之。又令府 县推按,速引交证,日以勾录征剥搜捕为事,锥刀之 末,无不征之,百姓所在,骚然叛矣。间谍日至,士庶潜 议亡归,知肃宗至灵武,皆企官军,相传曰:“皇太子从 西来也。”人皆奔走,市肆为空,如是者百馀日,京畿豪 杰没贼、官吏归者,相继不绝,诛而复起,绝莫能制。其 初,自京畿、鄜坊至于岐、陇,悉附之。至是,城西之外为 “勍敌”,其将皆勇而无谋,日纵酒高会,唯声色财货是 嗜,不复萌西进之心,故肃宗得乘其弊,盖天所命也。 凶威所至,无不荡服衣冠,士庶归顺于灵武郡者继 于道路,家口亦多避地于江淮。天宝初,贵游士庶好 衣胡服,为“豸皮帽,妇人则簪步摇钗。”衣之制度,衿袖 窄小,识者窃怪之,知其戎矣。其陷贼州郡,贼军所至, 则为贼守,师才去,则相共杀贼归国,反复十数度,至 于城邑为墟,而人心不改。及闻肃宗治兵于灵武,人 心益坚矣。禄山先患眼疾,日加昏眯,殆不见物。又性 转严酷,事不如意,即加棰挞;左右给侍,微过便行斧 钺。恃宠段氏,常欲以段氏所生庆恩代长子庆绪为 嗣。庆绪每惧见废,严庄亦虑禄山眼疾转甚,恐宫中 事变之后,将遂夜与庆绪及禄山左右阉竖李猪儿 等同谋。庄谓庆绪曰:“殿下闻大义灭亲乎?臣子之间, 事不得已而为者,不可失也。”庆绪小胡,性又怯懦,忧 惧之际,遂应之曰:“兄之所为,敢不从命!”又谓猪儿曰: “汝事皇帝,鞭笞宁可数乎?汝不行大事,死无日矣。”二 年正月五日,遂相与谋杀禄山、严庄、庆绪兵立于帐 外,猪儿执大刀直入帐下,以刀斩其腹,左右惧不敢 动。禄山眼无所见,床头常著佩刀,始觉难作,扪刀不 得,但以手撼帐竿,大叫云:“贼由严庄。”须臾,腹已数斗血流出,掘床下第,以毡裹其尸埋之,戒宫中勿令泄。 庄明日宣言于外,作禄山疾亟,伪诏立庆绪为皇太 子,军国事大小并决之。于是庆绪伪即位,尊禄山为 太上皇。庆绪常兄事严庄,每事必咨之。“猪儿”,契丹之 降口也,年十岁馀,事禄山颇谨,宫刑之时,流血数斗, 殆死数日方苏。幼时,禄山最信之。禄山腹大,每著衣 服,令三四人擎腹,猪儿头戴之,始得系衣带。元宗赐 禄山华清宫浴,猪儿得入宫,与禄山解衣。然禄山性 残暴,鞭挞猪儿最多,遂有剖腹之病。禄山以天宝十 四年乙未十一月反,至至德二年丁酉正月被杀,僭 窃三年,年五十五。至德二年八月二十五日,贼将安 守忠等于香积山寺汾阳领军从城南赴东都。二十 八日,元帅代宗皇帝入城,安抚百姓。十月六日,又收 东都,安庆绪空东都,遁于河朔。十月二十三日,大驾 还京。其日上皇发成都。庆绪之奔也,步军不满三千, 马军方三四百。至新乡,知严庄投国家,诸将当时心 动。阿史那承庆部落,及李立节、安守忠、李立仁等,散 投恒、赵范阳,只有张通儒、崔乾祐等两三人,时来卫 参,至卫州则无人辄见,及至汤阴,分散过半。庆绪知 人心移改,不敢询问。至相州离散略尽,疲卒才一千, 骑士三百而已。至滏阳县界,时河东节度使李光弼, 屯卒一百万,军马三百,在滏阳。庆绪处必死地,谓诸 弟曰:“一种是死,不如刀头取决。”遂与庆和等三人,领 家童数百,设奇计大破官军,光弼大溃。泽潞节度使 王思礼营相去四五里,知光弼败,一时分散。庆绪遂 分八道曳露布,称“破光弼、思礼两军,收斫万计,营幕 俨然天假使便,无所欠少。况回鹘已走,立功不难。其 先溃将士,于相州屯集,限此月二十六日前到,取来 月八日再收洛阳。诸贼知东丧时逆心”,又因收其招 诱,以十月悉到相州。庆绪改相州为安成府,大赦境 内,改年曰天河。薛嵩训练新旧以三万馀,马军六千 已上。旬日之中,伪蔡希德以其众自高平至,田承嗣 自颍川至,武令珣自唐至,道涂复及六万。明年十月 十四日,汾阳自上都赴军,领十六万至卫州城下,而 庆绪以马步十万来逆战,数合皆败。庆和恃其弓矢, 独自出阵,射官军中箭,弃枪坠马就擒。庆绪大败,遇 夜走归相州、汾阳,遂收诸道兵马薛兼训、董泰等二 十一万众,于相州西南三十里下营。十一月五日,庆 绪以五万众列阵于愁思冈,贼众大败,杀二万馀人, 遂至城下,四面穿濠围之。庆绪以残伤出战,多至摧 败,却入城守。史思明本为庆绪北镇幽蓟,及庆绪京 陕西败,洛阳奔走,思明杀乌承恩,却背国家。庆绪危 急,频使求救于思明,思明乃引军来援。凶徒既出燕 州,乾元二年,思明于魏州僭称燕王,年号顺天,全军 屯于楚王桥,使李归仁以精兵一万,寻山向北,汾阳 以敕赐刀援军。平明引军蹑贼,贼亦驻军相持至暮 三合,归仁大败,擒伪洛州节度使张令晖、兵马使范 秀严,流血积尸,填谿益谷。归仁乃归滏阳,招取败卒。 思明闻之大惧。汾阳以诸将欲袭思明,谋议不同,乃 阳与李广琛同谋,“引安阳河水浸城,遂筑堰开渠而 浸城焉。城中无复出路,饿死者甚众,思明遂领兵来 助,杀我防堰官健,决我堤堰”,又破卫尉县,烧粮车五 十乘,驱却牛万头,官健走脱者一半。二月己未,庆绪 城中易子而食,屑朽木淘马粪饲马,官军以道路悬 绝,来往甚艰。汾阳与光弼所谋不协,遂列大阵于邺 县南十里韩陵山东潼水上。官军初胜,生擒杀伤甚 众。思明于困败之中,忽生奇计,官军大败,日荡风起, 尘埃昼昏。城下诸军望见回军,以为贼徒大至,一时 皆溃,资粮器械并弃汾阳。行二三里,驻马以待师,与 诸将结四面阵,当路而回,官军四分损一。思明引全 军赴相州。庆绪使人三十里外将石黄衣以逆思明, 申诚训册。思明曰:“不用衣服,即当相见。”庆绪与弟五 人渡安阳河十里以来,逆见思明,欲下马,思明止之, 回马让行,庆绪从焉,当时分配安置。伪刑部尚书孙 孝哲、侍中高尚,兵部尚书崔乾祐、大将以下九人,并 在球场祗候,参贺思明过九人,一时处斩。思明休卒 于合河之阳,思明即下马,庆绪兄弟东西立,思明数 庆绪,凡数百言,末云:“因何杀阿爷,夺职掌”曳庆绪西 面缢杀之,诸弟四人并斩。初庆绪未败时,谶云:“渡河 野狐尾独速,明年死在十八日。”又云:“胡绝其后,死在 合河口。”至是而验。当时思明将士或谋杀思明而附 庆绪,盖怀禄山旧恩事。临发,庆绪降众人皆恨之。庆 绪官健六千馀人,大半饿不能行立,并令安太清等 养育之。数内三千三百人是随从庆绪者,亦杀之,食 后方移入城。自是禄山之种类歼矣。庆绪自至德二 年杀禄山自立,至乾元二年己亥,为史思明所杀,其 后并于思明。思明复称大燕,以禄山为伪燕,令史官 撰《禄山》《庆绪墓志》,而禄山不得其尸,以妻康氏并招 魂而葬。所谓哀后者也谥禄山曰“光烈皇帝”,降庆绪为进刺 王。其《墓志》叙述凶逆,语非典实,所纪亦无可取,故略

焉。安、史二凶羯,相继乱于范阳,安禄山以天宝十四
考证
载乙未十一月犯顺,史思明男朝义至宝应元年壬

寅十二月为李怀仙所杀。二胡兵扰中原,凡八年,幽 燕平。

唐书高尚传尚雍奴人母老丐食自给尚客河朔不肯归与令狐潮相善淫其婢生一女遂留居然笃学善文辞尝喟然谓汝南周铣曰吾当作贼死不能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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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根求活也。”李齐物为新平太守,荐诸朝,賮钱三万, 介之见高力士,力士以为才,置门下,家事一咨之。讽 近臣表其能,擢左领军仓曹参军。力士语禄山,表为 平卢掌书记,因出入卧内。禄山喜睡,尚尝执笔侍,通 宵不寝,繇是亲爱。遂与严庄语《图谶》,导禄山反,陷东 都,伪拜中书侍郎。大抵贼所下赦令,皆尚为之。严庄 降后,尚独典政事。至伪侍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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