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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海集 (四部丛刊本)/卷第三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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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第三十六 淮海集 卷第三十七
宋 秦观 撰 景海盬涉园张氏藏明嘉靖刊小字本
卷第三十八

淮海集卷之三十七

            秦 观 少游

   上王岐公论荐士书

门下相公阁下某淮海一介之士行能无取比汲汲焉

惟犬马之养是营釡锺之禄是干行年三十有七矣而

脂韦汩没徳不加充学不加进可谓无以别于常人者

岂复有意求知于搢绅先生之门㦲此者先人之友乔

君执事奉使吴越道过淮南具言常辱相公齿及名氏

属乔君喻意使进谒于门下夫布衣之贱获见知于宰

相此古人所以书亟上日扫门而求者也顾某之不肖

何以辱此幸甚幸甚然尝闻之祸莫大于蔽贤福莫长

于荐士汉武之大臣其功莫如卫霍其酷莫如张汤青

去病之后侯失国除其传不过一再而汤之子孙茅土

相袭逮乎东京何㦲一身之功过不足以易天下之利

害故青去病受蔽贤之祸而汤获荐士之福虽微二三

子古之人其孰不然㦲一沐三握发一饭三吐哺起以

待士犹恐失天下之贤人盖其封于少昊之墟曲阜庙

食者三十有四世其别封者又为凡蒋邢茅胙祭之国

夫周公之求贤岂有意于求福㦲天之报施自当然耳

伏惟相公辅先帝已来阴阳调和废政具举吏民效职

夷狄宾贡其度数声名文物之盛粲然与唐虞同风逮

承顾命立今天子宗社至计定于从容已事缺然若无

所与其功德可谓冠百辟而通神明矣当此之时虽持

尊飬严却客踈士固于盛致未可云损然犹区区访诹

发于至诚如某之不肖尚挂左右之馀论又况盛徳尊

行魁奇儁伟之才乎诚推所以辱赐不肖之意思天下

所谓盛徳尊行魁奇儁伟之才抱能而不试已用而未

显者兼收并进之使朝野内外才能各当其分无一人

失其所者则相公虽不求于天天之所以报王氏之子孙

者当不下于周公矣惟相公察焉干冒钧严俯伏惟命

不宣

   上吕晦叔书

五月日进士秦某谨再拜献书知府大资阁下某闻天

下之功成于器识来世之名立扵学术古之大臣以道

事君不可则止未始有意于功名然其器识学术慱大

而精微则功名岿然与时自至虽欲深闭固拒挥而去

之不可得也昔汉昭宣之时霍光以宿卫之臣任汉室

之寄大器将倾徐起而正之神色不变此其器识实有

以过人者然操持国柄不知消息盈虚之运身死肉未

及寒而宗族灭矣则学术不明之弊也其后顺桓之间

李固以一时名儒位居三事扼奸臣之吭而夺其气此

其学术真有古之遗风然易举轻发不能定大计于无

形至争以口舌申之书幐事固不就身亦随之丧焉则

器识不宏之弊也非特二子为如此大抵西汉之士器

识优于学术故多成功而名不足东汉之士学术优于

器识故多令名而功不成夫君子以器为车以识为马

学术者所以御之耳西汉之士如环舍之车驾以𫘝𫘨

驱通道上峻阪无所不可然而日暮途远倒行逆施者

有焉东汉之士如豆泰氏持䇿揽辔圆旋中规方折中

矩然而车弊马羸转薄于险阻之间则固已败矣某狂

妄尝以此说推论历世豪杰之士又以默观当今之时

而搢绅先生有告某者以谓器足以任天下之重识足

以致无穷之远学足以探天人之𧷤术足以偶事物之

变如古之所谓大臣非阁下不足以与于此又曰阁下

之道如元气行乎浑茫之中其发为风霆雨露者特糟

粕耳某时方食闻之投匕箸而起遂欲身从服役之后

求备扫洒之列而困于无介绍莫获自通窃伏淮海抱

区区之愿缺然未厌者有年矣比者天幸阁下来守是

邦而某丘墓之邑实隶麾下是以辄忘贱陋取其不腆

之文录在异卷贽诸下执事又述其愿见之说为书先

焉夫大冶无弃金大陶无弃土江海不却水王侯不遗

士某虽不能廉小谨曲以自托于乡闾然古人所以处

废兴而择去就者窃尝讲其一二矣傥阁下不赐拒绝

而辱收之请继此以进干冒台严俯伏待命不宣

   谢王学士书

史院学士阁下某愚不自揆窃尝以谓衣冠而称士者

冝有以异于流俗而以古人自期故凡方册所载简牍

所存不见则巳茍有见焉未尝不熟诵其文精核其义

纵观其形势而私掇其英华敝精神劳筋力不能自休

已者十年于兹矣然志大而才不揜事左而身益困每

观今时偶变投隙之士操数寸之管书方尺之𥿄无不

拾取青紫为宗族荣耀而已独碌碌抱不售之器以自

滨于饥寒乡人悯其愚而笑之干禄少年至指以为戒

虽某亦自疑焉因计曰剑工之惑剑剑之似莫耶者惟

欧冶能名其种玉工之眩玉玉之似碧芦者惟猗顿不

失其情夫宗工硕儒亦后进之欧冶猗顿也何重惜一

见以质其胸中之疑乎于是试取其所为文投执事而

诸公见之乃大称借以为非世俗之所知复激劝之使

卒其业故前辈诸公在东南者多得与之游焉然某之

私意尚有所不满者独以未见阁下也前日复衣食所

迫求试有司遂得进谒左右属宾客盛集不获荐其区

区方谋继见而阁下固已得其鄙文于从游之间伏蒙

猥赐荐宠以为可教亦如诸公所云某于是自决不疑

亦知前志之不谬俗议之不足恤而古人为可信也古

之人有立行著书而举世莫或知者犹业之如故以俟

后之君子况不至于是者耶天不为人恶寒而辍其冬

地不为人恶险而易其广君子不以小人之匈匈而易

其行某虽不肖窃诵此久矣自摈弃以来尤自刻励深

居简出几不与世人相通独念昨出都时会阁下在告私

怀惓惓有所未毕适有西行之便故复略而陈之并以近

所为诗文合七篇献诸执事伏惟阁下道徳文章为一时

君子之所望鄙陋之迹固已获进扵前日矣宜更赐指

教水导而木植之使驽骖蹇服知所趋向不缪于先进

之迹亦君子乐育人材之义也惟深赐怜察幸甚幸甚

   谢曾子开书

㕜院学士阁下某不肖窃伏下风之日久矣顾受性鄙

陋又学习迂阔凡所辛苦而仅有之者率不与世合以

故分甘委弃不敢辄款于搢绅之门比者不意阁下于

游从之间得其鄙文而数称之士大夫闻者莫不窃疑

私怪以为故尝服役于左右而某未尝一望阁下之履

舄也窃观今之士子峩冠大带求试于有司殆五六千

人学宫儒馆以教育自任者无虑百数其因缘亲故以

为介绍谈说道真以为䞇献善词令以干谒者俛理色

以叩阍人冒污忍耻侥幸人之已知者迹相仍䄃相属

也然而得善遇者十无五六与之进而教诲者十无二

三至于许之以国士之风借之以齿牙馀论者盖百无

一二焉其售愈急其价愈轻亦其势之然也某与阁下

非有父兄之契姻党乡县之旧介绍不先贽纳不前谒

者未尝知名阍人莫识其靣而阁下独见其骫骳之文

以为可教因曲推而过与之传曰鸣声相应仇偶相从

人由意合物以𩔗同呜呼阁下之知某某之受知于阁

下可谓无愧乎今之人矣前日尝一进谒于执事属迫

东下不获继见以尽所欲言旋触闻罢遂无入都之期

燕居间处独念无以谢盛意之万一辄因西行之便略

陈固陋并近所为诗赋文记合七篇献诸下执事伏惟

阁下既推借之于其始宜成就之于其终数灌溉以茂

其本根削垢翳以发其光明不间踈贱而教之以书使

晩节未路获列于士君子之林则某与阁下非特无愧

于今之人又将无愧于古之人矣古语有云烹牛而不

咸败所为也此言虽小可以喻大惟阁下裁之

   与乔希圣论黄连书

某比闻公以眼疾饵黄连至数十两犹不已不知果然

否审如所闻殆不可也某顷年血气未定颇好方术之

说读医经数年尝记释者云服黄连苦参久而反𤍠甚

以为不然后乃信之盖五味入胃各归其所喜故酸先

归肝苦先归心甘先归脾辛先归肺咸先归肾入肝则

为温入心则为𤍠入肺则为清入肾则为寒入脾则为

至阴而血气兼之皆谓增其气不已则脏气有所偏胜

有所偏胜则必有所偏绝黄连苦参性虽大寒然其味

至苦入胃则先归于心久而不已则心火之气胜火胜

则𤍠乃其理也眼疾之生本于肝之𤍠肝与心为子母

夫心为子肝为母心火也肝亦火也肾孤脏也人尝患

一水不胜二火今病本于肝而久饵苦药使心有所偏

胜是所谓以火救火命之曰益多其不可亦明矣夫药

所以疗疾其过也适所以为疾闻比初作时十已损其

七八正宜节药慎䕶饮食以俟其自平非如决疣溃痈

可以忽然一朝去也辄具以进惟留意而听之无忽

   与鲜于学士书

昨蒙左右不以观之不肖猥赐论荐以备著述之科假

借过当伏増悚惧观重惟结发以来明公以先人之故

比诸子弟而教诲之受性狂妄动取悔尤常恐一旦蒙

摈绝则内伤先人之闻上负门下之义死不瞑目敢图

始终假借以及于此赐非望始荣幸寔深论报无缘愧

惧滋甚韩退之与陈给事书云始之以日隔之踈加之

以不专之望以不与者之心而听忌者之说阁下之门由

是无愈之迹矣观之去门下于今七年明公自留台奉

使京东入为九列进拜谏议大夫供奉仗内士因缘介

绍有候门墙希望明公一顾者肩相摩迹相接也观以

声闻过情深为同进所忌闭关却扫罪恶日闻然则明

公之门宜其无观之迹矣而诏书比下明公首以观𠑽

赋乃知君子之所为自有常度岂以显晦数䟽而易其

意哉汝南虽当孔道人事绝少风气和平鱼稻𬞞果不

减于淮海士子亦乐于相从养亲读书之计极为安便

但创置之官居处什物之𩔗百色皆无自供职已来千

乞营缮殆无须㬰之闲久不获进左右之问缘此故也

伏望垂悉幸甚

自承拜命即欲致左右之问属守将骤易日迫贱事乃

尔后时皇恐无地议者谓今中书舎人皆以伯仲继直

西垣前世以来未有其事诚国家之美非特衣冠之盛

也除书始下中外欣然举酒相属况如观者自先舎人

已来获备服役之列其为庆慰何可胜言引领门仞但

有倾倒而已

   婚书

蚤年拥彗尝趋大丞相之门末路䌷书实佐先翰林之

事重以世毋出扵伯姜既事契之久敦宜婚姻之申结

敬承佳命增慰夙心


淮海集卷之三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