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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溪集 (林泳)/卷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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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三 沧溪集
卷十四
作者:林泳
1708年
卷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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朴大叔○庚申[编辑]

辱覆倾倒尤至。虽皆平日之所默谅,被兄一番输泻,益见蔼然相予之至意,顾恐驽劣,不足当此期爱耳。别纸相勉之意,益重益切。非兄,安得闻此言?但所谓五年、七年之规模,奈拙者本无此端的见识何?今日只得随分尽心而已。续有所思,不妨开示。此又朋友之责也。

“致博”之语,深蒙采纳,此见吾人受责之诚,不减于责人,尤可叹尚。但鄙语犹有未尽者,兄今日不当但以耐烦致博为务也。就一书、一理而言之,既无着实思索认验之功,则必不能深晓其实体、真意。盖兄虽有必求至善之意,论其见处,虽一理,名目之间,尚恐未必了然。

今当就所读《大学》一书,参以《语类》论《大学》处,自最初所云“明明德”者,血战消详,如昨日奉告之意乃可也。若“致博”则只是大纲说,不甚切于今日之对证也。却是一时下语,失于泛然,甚叹其谋之未忠也。不审兄意又以为如何?

兄既以至诚相与,故一语未尽,弟亦深不自安,复此缕缕。此即所谓“友谅,则可以养己之诚心”者耶?

朴大叔[编辑]

自顷承拜惠覆,益荷倾倒警切之意。顾方汲汲于董理山栖之役,前月半间则役既粗讫矣,连有忧挠之事,尚不能修致谢书。盖与的知便发者有异,其势固易因循,而疏缓之咎,方窃自讼。玆凭李氏行,又辱宠翰,不替绸缪,且感且愧,良不自已。

前书不振之忧,至今念之,未尝不服相念之至意。盖虽至愚,宁有一毫自满之心?行不刻苦,虚度光阴,则亦与自满者,同其归矣。且自满者固甚不可,犹必粗有所得而后,方生自满之意。若愚者全然空疏,虽欲自满,亦不可强为矣。而怠废如此,此其庸懦,尤如何哉?愧不可言。

此际连以虚声误彻朝听,出处、进退之间,皆有甚难焉者,其说亦难遽尽于尺牍也。只切惶闷而已。

朴大叔癸亥[编辑]

便至,伏承两度书,慰释何可量?示谕缕缕,备审盛指。虽微勤教,固知雅意无日不拳拳于此也。暑潦异常,兼有忧患,岂容远出?此自事势然尔,政不必深介意者。

哀苦不死,粗保侍庭,无足烦念。向来亦非有形现大病,只是惫弊,眩瞀往往以剧,不过五日十日,仍得差安。常时本自虚劣,今岂免此?亦不足怪也。

来书深叩近日事,意极不汎,何敢隐何敢隐?祸变之初,一味悲哀,无复他念。自数日来,始欲读礼,缘暑热极难耐,不能刻意趁课尔。至于心中感发之端、悔咎之念,固非一二,而此难尽载之书,俟他日面究,亦未晩也。

每念尊兄耿介之操、恳恻之德,实有超拔于流俗者,爱慕之情,诚非偶然。但恐聪明、知思不足以独学致道,而又无真个师友、真个切磋之事,毕竟果能成就正学,见副初心,实亦难必。此区区倾向之馀,每继以忧念者也。不识吾人自视如何?其亦以为然否?此事极不容易。不但进修功程,尽有多少商量,自其立本发原之初,已难得正当。自非有见于性分之实体,殆未易言也。

于十八九岁时,偶幸略窥影像,而缘所见未真,若存若亡,遂为物所诱俗所移,冥行胡走,奄过半生。追省前事,无非可愧可惧者。今因苦淡之极,旧来意思,时若可寻,而志力不强,年龄已晩,恐亦无复可望。只自悲叹而已。如尊兄质美而意高,年富而志坚者,诚不可不深念而亟图之也。如何如何?

暑热尚如许,虽无疾病,想难遽出于数百里之外。以开月望间离此,十七八间,当过泰仁,若蒙临顾于道傍,亦可作一夜之稳。未知如何?

朴大叔[编辑]

诗山一夜之话,虽不能尽诉满腔蕴结,然傥非兄远来相对,此亦何可得也?别来感怅不可忘。未知奉引还洛后诸况如何?想今必在江阁或山寺。未知静中功课果有日进之实事耶?区区怀仰,诚不能食息置矣。

其行留滞累朔,略完石役,去月旬后,始得还侍几筵。而向以国忧焦煎度日,近者又经练事,悲情难忍,自然不能念他。迄不得寻便奉一字,略报信息,甚令人悬菀也。兄近日读何书?每念兄志操非但今人之罕及,但恐于为学门路,尚似未得个端的入头处。虽方自悼悔之不暇,时时一念,亦不能不为兄虑也。

所读之书,切宜循序有条理。必待尽通一书,表里烂熟,该括无遗而后,方又读一书。是乃读书之大要。而方病未能者,兄亦不可不加意也。若只随意所到,漫读一二卷,或舍而他读,则此只可消日,决非进学之道。不审兄意亦以为然否?读书会疑固难,而有疑不惮质问尤难,世人轻自高而耻下问,终身受此暗黯者甚多。此不但有害于进学,其为心德之累,尤深且重。吾曹尤不可不深戒也。

适值遽便,拨忙作此,所言殊无伦脊。然无非自讼而奉规之意。愿加深念,因书还教。

书后观之,末后一语,泛看则却似有欲其俯询之嫌,而其本意乃欲兄之深思会疑,博问详讲于朋友知旧之间耳。若前既辱盛询,不能深相启发,方自愧歉,岂复有此意乎?幸谅之。

朴大叔甲子[编辑]

顷间修一疏,托崔副学传奉,想不至沈滞。即因邑中便,获承兄五月二日书,满纸缕缕,情致蔼然,再三披翫,殆不欲释手也。仍审向来经营令伯氏迁厝,悲伤之馀,重以忧病相仍,闻之奉叹。今皆已经过,所履方休,收心神亲书策,善端之发,能自体会。吾侪好音,谁过此者?令人慰仰,益不胜其憧憧矣。信后,忽复数月,未知一向加工,能无间断之患否?

收心之法,古训详矣。即今端的下手处,必有自得之方便,可蒙示教否?书策亦能循序致力否?近日所看读,果何书耶?因书倂乞详示,俾寡陋昏滞者,仍得警省而兴起焉,至幸至幸。

末路后学之通患,大抵多在躬行之未笃。故间有能言者,每或不免于鹦鹉之讥矣。吾人操履既笃,志尚又远,自是难得之美质。若于此学,果能得其门而入焉,进进不已,则其至于纯粹辉光之域,亦何不可能哉?以此每不暇点检其身之万万不逮,而辄发责勉之语,有若有己而求人者。时窃自哂,又自愧耳。

冥顽不灭,奄见新秋,情事哀苦,益复罔极。柰何?贱疾大势得间,固已久矣,而源委深痼,猝难全可。即今每觉神气甚微弱,稍或强勉一两日,辄大疲困卧呻,或至屡日不能起。始颇自疑心志未固而然,比屡验之,志固未立矣,要是病气为祟耳。

顷从处士黄君论病问药,黄君盖深忧之,其人不幸已逝,今无复可问处。药则旧伯果时时觅助矣,今亦已归。自此病躯益无治疗之势,只得随分将息,看如何耳。从前不敢以药物求浼于吾人者,盖知吾人无事力可相救耳。今承示,冞感至意,自今依示奉浼。亦计区区栖息,姑无定计。盖人生住着,多就田庐之所在,而此身中外南北,既无家舍,又无农庄,以此泛泛,未知归定之处耳。

峡中人事静寂,欲为仍居,但身世孤孑,兄弟各散之后,独滞为闷。欲归咸平先墓之下,为依近松楸之计,而姑未决定耳。此等皆烦念问故倂及之,而远书固难尽其曲折也。

至于进修功课,如有实作、实效,何敢自隐于吾人?直是悠泛,无一可言者。柰何?盖或临书时,时发好意,静寂之际,或若有体认者,日用之间,往往有加念处则不可谓全然无之。而终是乍存乍无,旋得旋失,或作或罢。此何可遽形纸墨,以烦远览耶?

前冬,一番披阅史书,今其事迹,皆已茫然。又何识见之可言乎?只自惭悼。闵斯文相聚,有何观感论议傥可得闻耶?千万日热流汗,不尽所怀。惟冀益懋崇深以慰向往。

朴大叔[编辑]

昔人有“心迹判”之语,先觉非之矣。今之于吾人,则或经时不通点墨,迹亦疏矣,而寸心相向则殆无一日不憧憧。此又何也?固知吾人自应谅此,亦无俟于相告语也。

比者因邑便,伏奉九月晦日惠书,情致恳恳,溢于言表。虽骨肉至亲,何以加此?捧读再三,哀感难喩。此可谓心迹如一矣。若之心虽切而迹有未逮者,岂其心犹有未至者耶?良以自愧。然忧哀僻远,其势自易至此,亦宜在见谅也。承向来色忧之馀,又连有一家病挠,不得就静看书,区区倍深奉念。信后月已再易矣,想今忧挠当已散释,其方下工于静中,以就雅志之所欲为者否?使人想味不能已已。

冥顽一息,又近岁暮,祥期渐近,只隔一朔。靡逮之痛,益复如新。柰何?不孝偸惰平日,不能尽奉养之道;到今又每以痼疾在身,又不能自致于执丧。子职全阙,人理蔑如,每念斯事,忽不欲生。开卷见圣贤说孝处,益无以为心,往往废书悲泣。人生到此,只自哀怜。柰何柰何?

前书语意,不记云何,然岂有谦辞于吾人?直是实状耳。所居左右皆书籍,舍此亦无可寓眼处,但不能循序致精,虽看,如不看矣。日间虽或有一半新知解,旧来意思,又多茫昧,真是得不补失矣。柰何?惟是向年所论欲复性初之意,时时提掇,不至全然失坠,而目下居业乃卤莽如此,抱虚念而造实理,宁有是耶?此难以向人言也。

此中如有讲习观感之益,则亦庶几少进,而岂易得乎?所祈仲氏早晩或出宰近邑,与兄得相因依,而此殆幸念。安可望其必得也?来书末端所示,深认不鄙。此事未论彼此得失,正如门内较争,其为世道之不幸,何可言耶?愚意于此,只觉惶悼。又安能措一辞于其间耶?

吾侪今日姑务我所欲,求本心而作主宰,望前修而为指归,卓然不为私意所迷惑,超然不为俗习所迁渝,庶几不为自枉者。其他又何知焉?不审兄意以为如何?此后栖息之计,姑未知的在何所。而要之,南辙不可改也,来谕非之,恐未深悉此意也。药料甚荷勤惠。千万不具。

朴大叔丙寅[编辑]

忽因君辅书,伏闻哀遭巨创,惊愕惨怛,不能自已。未知缘何疾恙,奄至不讳?伏惟哀兄至孝出天,哀毁罔极,恐不能自全,念之悲切,不知所云。曾闻哀兄持前丧,致哀过礼,几至灭性,此固美质、至行。如弟冥顽不仁不孝者,固无足道矣;其过而或至于伤生者,亦未为尽善也。哀兄从事学问,亦既累年,今当大节,不可只任气质而为之。幸望深考礼意,务适中行。如何如何?不胜千万祈恳之至。

古人有以妄塞悲者。而吾辈常时认得,不曾如此,一朝欲抑哀情而强作他见,则无论义理之是非,只此心不可欺矣。唯以“常理”二字默挂于吾心,以自解释,则或不无少助于节抑之一端矣。此意亦非礼法正理,非所宜言,惟于痛迫穷毒,虽欲节抑自全而不可得之时,作此知解,往往颇似得力。既是身亲经历之事,不敢有隐于吾哀兄,而亦恐哀兄孝诚非常人比,尤必有不能自抑之患,故敢进先事之戒。未知如何如何?一家孝义,举世所仰,区区忧虑,亦不独在于吾哀兄一人,而契分不能皆如哀兄之深,故未能辄及繁言于礼式之外耳。

祸罚馀生,痼疾在身,连被除命,不获前进,以此无复趋慰之便。临纸悲怛,尤何可胜?

朴大叔[编辑]

五月草草,更上候疏,想未及传达矣。新地主行,得李友养叔书,哀兄手覆封在其中,开缄疾读,益切悲咽。仍审返哭江庐,哀候支保,区区慰释,固难胜喩。而书辞缕缕,信口发来者,又皆蔼然仁义之言。此尤可慰慕用之私矣。第伏闻大事尚未完定,将有求山之意,此事极难。未知将何以营办?伏增仰虑。最是地官难得其人,循常行用之人,固未有过人眼目,而方外尚奇之流,尤多妄言欺人之弊。此最可虑。与其不得真知之人,宁用循常之言,求平稳合于凡眼之处为差胜耳。未知如何如何?本不晓此等事,妄与大议,非不知未安,中诚所切,不觉自发耳。亦唯谅之。

知于馈奠之暇,复留意旧学,尤不胜叹仰慰幸之至。但须自量,无过于勤苦尤善,恐或生疾而久废也。哀兄操行,本非我辈人,顾恨学问头緖未见条理之分明。愿于穷寂之中,益加密察,实有所进益,则其为世道、斯文之幸大矣。

尝闻读书之法,须先理会一二书,极其精透,则其他自可推类贯通。今且将《大学》,幷与《或问》而熟诵之,令其注解诸说得失、曲折,皆了然于心思、言议之间,则自然规模博大,条理精白,识见、意趣,不啻长得一格矣。其与汎滥诸书,得此遗彼者,必万万不侔。伏望无以其言之浅近而忽之,自作规程,量力徐求,期于必有新益。如何如何?

索居穷峡,无朋友之助,虽在闲中,绝无警省之功。可闷可闷。处势孤阒,凡百艰辛,已任之耳,不足烦远念也。无缘进慰,摅此郁纡,临纸神往,不能为怀。千万倍加护持,馀力进学,以慰千里相慕之诚。

来书有课督小儿之语。想是贤儿已就学矣。曾见渠器宇,尽有远大气像。若果善诱,成就其何可量?教小儿,极难得其中。须令无一日废业,而亦常有优游不迫底意思乃佳,计当无所不用其极也。日间宜时服补脾药物,以防仓卒之病。未知尝留意否?

朴大叔[编辑]

顷日风便,获奉六月二十日、七月二十六日哀惠札,从审其时气力支保,慰释可喩?信后,忽复岁晏,伏惟对时孺慕,何以自堪?闲中无事,益觉怀仰倍切,每披览来书,以慰离索。字字行行,莫非肝膈流出,孝思之极,悦学之诚,蔼然于言表,而交友相勉之义,又恳恳于其间。区区每切倾叹以为“仁义忠信,即此便是。于此体认,从此扩充,心德可全,性初可复,古人事业可见于今日”,钦服之馀,辄增期仰之意。盖又不但如先师所称“心开目明”而已也。抑所自愧者,不论他事,只此慕用之诚心,亦觉多有间断之时,窃自忖度,似亦不逮哀兄之念我矣。此岂独惭负于吾人?亦惧本心恻怛之体,尚多蔽锢而然。思之未尝不悚然也。

此中凡百,总是寒苦之事,不欲索言,徒烦远念。至于移向近圻,深荷指迷之勤意。但既已结屋于此处,又复经营他所,必有挠心费力之事。艰难到底皆然,虽还南乡,亦无异于居此,惟当委命安分而已。亦且柰何?此处虽无田亩之业、江溪之胜,而四面云山,皆可人意。最是马耳石峯,孤高秀丽,崒入云霄间,朝夕仰止,如对严师畏友。此为新居之佳处耳。此似闲话,而想皆欲闻故及之。若乃奖进之隆,期望之重,虽知无堪,敢不自勉以承盛意?但“闻一知二”,乃下颜子一等事。弟之庸资,何敢望此?计高明亦岂不知之?特以爱予之深,不觉失言也。

近来向前之念,逐日似新,看书接物,皆有究极到底之意;知思所及,或不无沛然悦豫之时。而点检日用,则于所谓隐显一致者,尚不能无愧,可验所知者都未真切也。不知此生,其果一臻所谕“昭旷之域”,终有欣抃充足之日否?其终无之耶?其所自勉者,常苦不能竭其才,安有成就之望乎?甚自惧尔。

来谕以读书有味,恐至于忘哀,有所持疑。此见哀慕之诚,除却读书一事,未尝有或忘之时也。此固学之本也,益加敬叹。但居忧废学,古无其礼,朱子服中,不辍讲学。哀何有疑于此乎?前忧时废书,今既悔之,其不可复抵悔亦明矣。但史书恐非急务,更就经书中加功。未知如何?以经书言之,《四书》似更切急,更须从头精思默体,理会一番。如何如何?必有大益,非可诬也。理会此书时,兼看《语类》论此书处,亦必有开发处矣。如何?

自馀纸尽只此。只祝节哀勉学以慰远诚。

别纸[编辑]

所示节文数条皆奉悉。弟于度数之学,尤所阙短。草土时所读《仪礼》,因病中废,至今不复着功,似此等处,实未曾讲究。其何敢率意仰复?愿详扣于识礼长者,必有说也。若姑论其大意,则来示“哀”、“敬”二字,乃其本根要约处,而其施于节文之间者,盖有迭主而相胜者矣。又就“哀、敬”言之,哀又居丧之本,与其敬有馀而哀不足,不若哀有馀之为近本也。

既顈之后,或纚不纚,礼无明文。家固殊俗,而纚为敬,不纚为哀,其宁从不纚者乎!鄙家俗自来如此耳。

虞、练、祥,大祭也,降神又其大节也,主于敬,故止哭;朔奠非如大祭,炷香又非大节之比,则主于哀而不止哭。礼无止哭之文,其以此欤?

下室奠时,礼亦无“辑杖”之文,岂亦以当主于哀而然欤?愚意如此。未知如何?

大槪礼文微细处,似繁冗难理,而徐加考验,皆有意思,秩然有条而不可乱。就此讲究,皆务彻底,乃是着实穷格。而病昏精力,未易复及,每深悼叹也。哀虽当读《四书》,亦宜常置礼书于座右,时加稽考,期以久远卒业,似亦进学、复礼之一大功夫也。未知如何如何?

朴大叔丁卯[编辑]

奉念何尝少歇也?直缘疾病偸惰,执笔甚倦,每或值便,强勉作得一二报书,心阑意弛,无复馀力。故虽于吾人,每抱区区向往之微诚,而不能自致其意矣。今者又拜哀札于累月阻信之馀,仍审练事已过,哀慕方新。令人益增悲想,而又自愧近日因循,不复能一书奉慰也。信后,忽复数旬。不审此时哀候复如何?奉虑罔已。

仅保病状,而近间连有除命,即今所叨,尤觉难安。已上辞章,略暴危恳,如蒙恩递,幸何可言?万一未遂,惟有或疏或状,期于得褫而已。量己度时,私情公义,盖已决然无复当世意。只为本忝近侍,不比山野,分义所在,不可不一谢圣眷。故早晩一行,固有意焉。但今官名渐显,不无前后辞受之嫌;世纷转加,倍切深潜沈晦之意。只此一行,恐亦无时可办。古人所谓“犬马孤忠,输写末由”者,已极可悲,而平生亲友数三辈,忧患乖隔,已积年时,合倂无期,但有想念。此亦不能不慨然耳。

此间所幸,二月十四日申时,荆布分娩得男。十年不字之人,一朝得此。此殆先灵之默佑。不然,其何以有此耶?慰幸之中,悲怆尤切。柰何柰何?日间虽不能接续做工,而读书操心之时,间或有之。每当意思好时,益恨相望之远,无由相证耳。

哀兄素来刻苦,必不如弟之卤莽间断。而但恐义理滋味不能浃洽,则终虑有枯燥干涩而不足以达道者。惟有尽扫平日尤悔克责之念、计较先获之意,虚心玩意于先觉所指大底道理者,而能于勿忘勿助之间,有所体会而担当焉,则德自此可进,业自此可修。其所造,何可量乎?此弟所未能为者,言之可怍。特以慕用之切,不觉略及耳。

近事忧叹何言?自古安有如许时节耶?使人懔惕,益有自反向里之意而已。顷岁鄙书中,尝引郑子产“姑成吾所”之语。未知此义,今犹可行否?末由面磬,第剧驰想耳。惟千万节哀进学,慰此倾仰。

朴大叔[编辑]

此月十八日,忽承哀兄去月二十一日书,披览辞旨,慰豁罔喩。信后,暑溽经月。不审迩来哀兄气力复何如?驰仰不可堪。病身近经毒癨,虽既离却,惫败无比,私闷私闷。小儿子幸无他恙,蒙念问故并及之。

窃详来书,有“稍改懒习”语。吾兄本自非懒,若能更加策励,则其精进可想,令人赞喜无已。学问方便,不啻多矣。要之,只在勤怠之间,即可决其成败。比自点检此身,悠悠枉过半生,亦只是怠惰之罪,深切病之而亦莫能改。闻兄之风,亦少知警矣。

每观来书,恳笃之意,溢于辞表,寻常所敬服。今此示谕自省之功,尤见其密切体察,令人益不胜敛衽。而但其语意,或欠明备;次序曲折,时有断裂。此若浅事,亦可见造诣之浅深矣。自古圣贤以及吾东退诸贤,文字言语,无不明白完备,此固尚矣。此外前后诸公能知向里用功者,其言亦无不平实有条理。以此自反,宜亦有加之意者。未知如何?

吾兄酷好《四书》,日月已久,而犹不免有此患,何也?岂于读诵之际,每只着意于会心可喜之言句,而不能从头彻尾,随其精粗,虚心玩味,使皆通贯浃洽,故其存于心念,发于书言者,亦常有枯燥之病,而无复通透活络之气味耶?偶见如此,不敢有隐。幸试照察也。今日所用功,未知果在何书?而愚意欲兄于读书之时,更加虚心宽意以求之。未知此意如何?

尝瞯兄反躬之意甚切,想当临书之顷,亦必先取其切己之语,勤勤加念。此意岂不好哉?然一书之中,自首至尾,虽有浅深、精粗之不同,而道理平铺,无所不在。譬如人身耳目口鼻固为一身之要处,而四肢百骸一不备,则不可以成人。读书者只取其切要处,亦何能融会其一书之全体耶?既不能融会其全体,又未必真知其切要处之果切要也。兄之平日读书功程,弟未详知,而徒以意揣度,又辄赞助如此,无乃都不着题耶?然区区愿忠之意,亦可以谅会也。

弟前书所云“沛然悦豫”者,想只据一时意思言之耳,其何能有所接续充广者耶?蒙兄指问,只自愧赧耳。大槪闲中默坐,或时开卷,亦岂无一时好意思?而只是旋得旋失,若存若亡,苦不成头緖,毕竟只归于安排科臼耳。此由于日间居敬工夫阙如,故零碎知解,无所凑泊而然也。古人所谓未有致知而不在敬者,真觉其诚然,而不能一日实用其力于此处,甚可忧叹也。柰何柰何?

务实刻苦之戒,钦服未已,辞受之节,固所致意处。即今虽无州县馈遗之事,惟是一二亲知作宰处,不免时或告急,此亦甚不满人意。舍此则尤无以存活,殊可闷耳。今年穷空,又异于常岁。未知岁事稍丰后,又如何也。要是受粜甚多,偿纳未易,此最关念耳。

此间栖息,固为孤绝无味。吾人拳拳之诲,亦知其然矣。但南中依山之地,惟此近处,故王考尝卜居于龙潭,今有一二庶属留守旧业,从叔祖判书公亦尝卜居于茂朱地,今有江亭尚在,自先故以来,皆尝留迹于此地旁近者。诚以湖南山水之乡,未有胜于此者耳。此地虽无溪涧之胜,而地势畅豁,马耳名山,卓立篱外,且欲往来逍遥于溪山佳处,则亦不为无之。此于静便藏蛰之计,不可谓非其所矣。但今独与舍弟相依,早晩舍弟入洛,则尤加孤寂,当招仲兄子同居耳。近圻则非但事势难辨,亦恐踪迹有不便者。如何如何?药物深荷至意。日热气困艰草。不备。

别纸[编辑]

询及数条,足见不耻下问之盛心,叹仰无已。顾此荒昧,何能有所开发于其间?秪以盛意不可虚辱,故略报梗槪。

“性发为情”、“心发为意”,乃云峯胡氏之说。泛看则却似心性互发,情意二岐,而若不相关涉矣。然性乃心之理,情乃心之用,心乃性情之主。天下无无性之心,亦无离心之性,则谓之性发者,岂谓性独自发而不统于心;谓之心发者,亦岂谓心独自发而不本乎性哉?特以情是自然发出之心,意是缘情计较之心,故以自然发出者属之性,以缘情计较者属之心,初非谓情则无关于心,意则无关于性也。如此则其发非互,其岐无二,而其义自然相关者可知也。如何如何?

至于善恶之分,则无论是情是意,凡循性者为善,不循性者为不善,盖天下无性外之善故也。若以意之善者谓是情之发于性,而恶者谓是情之流而为恶,则是意不得本于性,而只得听命于情而已,且未见其意能运情之机用也。如何如何?若其异同之际,则自然发出与缘情计较,不容无异矣,其统于心、本于性,则又未尝不同也。若只谓发于日用,必无异同,则此于名目、意思,似未及详究也。大抵心、性、情、意皆是无形之物,毫厘之际,便争得失,诚未可易言也。且或承接陈言,粗能区别名义,而若于实体,未有真见,则辨析虽详,亦无益耳。愿更深考圣贤之言,朱子心统性情说及栗谷《圣学辑要》中所论心性处,最可详玩。而反求于己,实见得性是吾身上何物,心是何物,情意是何物,皆使了然于胸中,则其相关不相关,善恶同异之分,皆可以贯通无疑矣。如何如何?躬所不逮,僭易及此,亦可惧也。

明德只是说本心,而心统性情,故性情自包在其中耳。若谓只言心性,则应万事者,非情而何?此其旨意,初未尝不明白,而患在自家深考反求之功,亦有未至焉耳。

班是昭穆之班序也;出主,奉出主身也。窗椟,《家礼》不言其制,只图中有之,未详其得失。俟更检看而面讲,亦未晩也。虚其西龛,以高、曾、祖、祢自有定位也。宗法,其说甚长,若言其大义,此是收合族人,使有宗主之法,所谓“收宗族,厚风俗”、“人知来处”、“朝廷之势自尊”者皆以此义言之也。盖人以族合,秩然有统,则朝廷之势,亦岂不益尊耶?

来价立俟,忙未尽意。幸恕察。

朴大叔癸酉[编辑]

去秋间,和友果传致兄四月书,因循未报,今春又因风获承兄正月书幷庚午三月书。每得一书,开慰至深,奉答迟缓,动经岁年,想兄意亦必郁郁也。弟今年来病益痼,自春初至中夏,腹痛目疾,频频发作,殆无宁日。此两月,腹中幸少安,似是中脘千壮之力。但目疾猝难祛根,最妨于看书、作字,极可闷也。向来书札久致阙然,固多坐此,亦以兄书前后,辄以所事、所得为问,弟意于此深有戚戚。庶几病隙,自力少进,粗有可奉塞勤旨者而后仰答,故遂至幷与寒暄往复,归于全废耳。时岁荏苒,忽复秋令,自省日用,略无慊于意者,而望远怀人之情,于是益切,聊复强疾作此,草草报谢。此殊非始计也。即日新凉,想惟闲中学履增胜否?海乡栖息,稍远上游,鸰原离索之叹,固可想矣。而静僻之地,宜于进修,邻丈过从,当亦有从容之益。君子之心,固应无所处而不自得也。

弟去秋携家还旧里,经营卜居之计,竟以贫困无资,不克遂意,寄寓旧里,亲族相依,亦足为乐。不幸一从兄夏初奄忽,悲惨难喩。旧里人事颇纷冗,不便静养,近赖一家合力,结屋数间于滨江数里许,极有江山岩石之胜,时得往来居处,此颇惬素心。每当短棹沿溯之际,闲窗阒寂之时,未尝不益增怀仰,而恨不得缩地相邀也。记昔与兄同会和友家,有晩境相依之约,第今事势更无离乡远去之路,而兄意眷眷,每犹有期望之语,只令人慨惋也。承示读《易》之馀,又方用力于《鲁论》。其间必有切紧受用处,何由得闻,警此昏惰耶?

每念兄自少刻苦,半世踪迹,多在山庵寂寞之滨,世间切要之书,读之宜亦略尽而推类通达,亦可以几于大成矣。盛意尚病其未能然者,愚切料之,恐是不用先贤循序之法,只以一时意好随便看读之过尔。今以所读书目观之,读《易》未半,还看《论语》者,亦非所谓循序者矣。此虽粗法,亦关大体。兄意若不以为然,更须立定久大规模,循其序而致精焉。如何如何?弟虽亦不能如此,而以意度之,似须如此为胜。未知如何?

弟则目病后,全不得看书,只将旧读《庸》、《学》,时加讽绎,因欲及《论》、《孟》,而《论语》书稍多,只正文亦不能连诵。灭裂如此,更何为耶?然区区之意,病若少间,则欲以未死馀景,略依先贤指示门路,一致力于经传大训士人应读之书,而常恐其不能遂愿耳。

病眼作字,尚觉费力,所欲言者,猝未可尽。大抵非得数十日同处,实难究此蕴结矣。士仰相从,必有讲习之乐,遥增悬仰。千万只祈勉究远业以慰遐诚。

医药之诲,谨疾之戒,实出于欲其生之至意,敢不服膺?药物实难得,已不复措意,唯谨疾一事属于自己者,未尝不自勉焉。只缘学无实得,主心未定,往往朝悔暮然之叹,亦时有之。常切警省,而实未能脱然自新也。蒙兄戒谕,惕念之意则深矣。亦未知果复如何?大槪治心、治病,实非二途。除是理得心定,方始无伤生致疾之事矣。古人所谓战兢临履者,亦岂不重可深念耶?

郑士仰相去几何?闻与相从,想有讲习之乐,每切倾仰。其季士詹行遣非常,闻之惶怖。计士仰情緖,不可言也。弟于士仰,虽未得源源熟习,而向用则久矣。近闻留意阳明学,守之甚坚云。想自得已深,非傍人口舌所可动。然与之游处,亦应有反复评骘之事,可蒙略示梗槪意趣否?其意以阳明为全是耶?抑取其好处以自益而已耶?虽曰取其好处,本领已偏,虽其所谓好处,亦自有拖带病痛,亦不可不审也。未知兄意以为如何?

李君辅世弼○丙寅[编辑]

积雪融泥,辛勤越险,以慰穷人于深山极峡之中。此义岂下于古人千里命驾也?信宿之间,款承诲言,开益已多。祸罚疾苦,数年不死,视息虽存,意緖都丧,自接雅言,始稍有感奋之念矣。若得相留旬望,执卷讨论,则其益当不止此。而尊兄有职事之縻,罪弟无四方之意,百年之内,能复几见?别来惘惘,瞻想冞切,恨不得为龙安士民,日奉教于左右。此皆实际语,高明必深谅也。

返旆后,三日始雨雪,计程,可知还税安稳也。此中姑如昨,镇安筑室役事不少,殊关念耳。千万书何可尽?惟冀益懋崇深,以副向往之意。

李君辅[编辑]

所示讲学议论,此数年来所未闻者,良慰孤陋。适此临行,意緖匆匆,不能详覆,姑举大槪以俟还教耳。尊兄以尤丈所谓因格致者为疑,以为“格致已前,不容更有一件格致工夫”者,甚明白矣。但不复详言小注之得失,又果如何?此似于古今彼此之言,犹有未尽其意者耳。未知如何?

愚谓本传之意,只言格物工夫,当因吾所已知之理,益加穷究云耳。如知其一,未知其二,则因一而及二;知其浅,未知其深,则因浅而及深,皆所谓因其已知者也。盖今日欲格是物,则今日已前所已知之理,或一二分,或八九分,或心灵自然之所知,或闻见、思虑之所知,皆为已知者,必因此推究,使到尽处,乃格物耳。初不分别已前所知,因何而知之也?

小注之说,似只欲发明此知非他知,乃本上文“人莫不有知”之“知”耳。若只大纲说如此,则却无病,若本谓此已知者,必皆心灵自然之所知,而闻见、思虑之知,必不可包在其中,则大不可耳。尤丈诸贤之疑,岂看得注说如此而然耶?尤丈之以因格致为言,若欲发明此已知者,非但心灵之知觉,凡因人事而知之者,亦是已知云尔则固好矣。若谓心灵所知,不可谓已知,则固已堕于一边,而又以人事闻见、思虑之所知者,便谓之格致,则其可疑果有如尊兄之论者矣。凡此只举梗槪,以质于高明,伏望还教。虽只举梗槪,而言及长者已多矣。未安未安。

本章第五小注及《朱书》六卷之言,似皆泛论格致功程,恐未可为今日彼此之证案矣。

李君辅别纸丁卯[编辑]

垂示格物、穷至之义,殊荷不鄙之意。曾对令侄言之,想或归白梗槪。而历时既久,亦意高明已自有新见也,然既辱勤示,故略布浅识耳。

愚意“格”字、“至”字,本只一般。但“至”字专言,则兼有“穷”字意;与“穷”字幷言,则略有先后相备之意耳。章句上文正解“格”字,则固当专言“至”字;下文详著格物功程,则又必幷言“穷”字。盖上文必专言“至”字者,与“格文祖、格有庙”之“格”同一“格”字,不可亦带“穷”字言之。故释其字义,不得不专言“至”字也。下文必幷言“穷”字者,“至”之为言,只是“至到”之辞,不幷言“穷”字,则人或但认为究竟到头之意,而未必知其自其未至者而推到至处之意。故言格之之功,不得不贴“穷”字言之也。虽专言以释字义,而既以“格”字加于“物”字而为格物之“格”,则其言“至”者,正如“知至至之”之“至”。自其未至者而推到之意,已自具于其中矣。虽幷言以著功程,而“穷”为“推穷”,“至”为“至到”,两字相备,同为格之之功,则其言穷者,正是助发“格”字、“至”字之蕴,初不外乎上文专言至之“至”字也。

栗谷说谓“‘格’字有‘穷’、‘至’两意”者,诚然无疑。但不详言上文专言之“至”字,亦与“格”字一般,亦兼有‘穷’、‘至’两意,故来示亦以上下“至”字,作一例看,遂谓下文“至”字,既与“穷”字相对,则“穷”字自在“至”字之外,既在“至”字之外,则亦当在“格”字之外,至欲置穷理于格物之前。此由不深考乎上下文“至”字自有专言、幷言之别也。愚虑如此。未知如何?

且穷至幷言,固有先后相备之意。以此谓穷在至之先则可也,所谓穷而至之是也。若如来示以为穷在格之前,则似殊未安。盖“格”字正是上文“专言至”之意,似与下文“对‘穷’字言之”之“至”字,其义不容无别。如何如何?

至论《或问》之意,有曰“自穷理而格物”,则恐所差尤不少。说中,自有格物、穷理连言之处。此等又将何以为解耶?

观理与穷理,亦似有别。盖“观”只是考察之意。“穷”字虽幷“至”言之,则略有先后之意,而其实自是彻头彻尾语耳。故谓“观理以格夫物”则可,而谓“穷理以格夫物”则未可矣。如何如何?率意推言,亦未知是否。唯在详赐还教耳。

南子闻鹤鸣○辛亥[编辑]

知在西楼树阴中,不觉欣然欲往,但楼在衙园,则似非外客可到。柰何?暖草浓阴,在在皆是,更俟他日,复期别处。未知于雅意如何也?既幸承佳速,不能即赴,恨惧难胜。只凭宽照。

南子闻别纸[编辑]

所询深荷不鄙。顾之陋滞,只得包容,许在故旧之列,已幸矣,岂足烦此讲论之事耶?甚愧甚愧。既辱盛问,玆不揆愚浅。

因得窃详来谕之旨,则其大意,病射礼之繁缛而难行,爱投壶之径省而可以寻常设也,遂欲折衷古今之宜,用之于造次应接之间,此意颇好。岂所谓好古而适于用者耶?

虑之,射礼、投壶,虽行有难易,繁简不同,然皆古之遗礼,而论其细大本末,则射礼又为之主,固不可伸此而屈彼。然因其易行者而考古证今,为之节文,使得常常服习,则固不相病,亦甚益也。但参酌古今之际,实有极难秤停处。古人平居礼数,本自郑重,其行于燕戏之间者,亦周详谨密如此,盖出于诚心而非伪貌饰情也。今人既无此根本,一朝因射、投之事,欲一一尽绳以古制,则实恐难行。且令抑而行之,亦伪貌饰情而已,其与优孟之作相,亦何远乎?今若病是而稍令简约易行,则又近于叔孙生之礼乐,所谓极难者然也,自非闲于礼而精于义者,殆未易论也。

四五年前,尝果草定此仪,其意只欲为家人一时之用,若施之士友讲习,则太草草矣。然当时亦粗窥此意,既不欲废礼而徇情,又不欲泥古而无变,遂存古仪于前,俟有志好古者择焉,又著今仪于后,斟酌去就,使凡为此事者按而行之,亦见其难为而不免于两存也。固无一定之说,可备今日裁幸,故不敢辄烦崇听,因略道鄙意如此,盖非敢自隐也。惟贤者精考博访,俾其宜于今而不背于古,遂成通行之仪,则岂非一幸事耶?

此间有《乡校礼辑》。其书具载乡射、投壶等礼,乃人所撰。切欲誊呈,以资取择,而不但病倦不暇,亦其书直载礼传,别无适用之文,故不遂为尔。如何如何?

壶用铜固好,既不得,则磨造以木,岂有妨乎?然终未轻快,能更图铜壶尤佳。矢尺数未详,当用何尺?但温公《格序》既云“矢长二尺四寸”,则若用布帛尺,无乃太茎长耶?尺又或太短,则用造礼器尺,未知如何也?此在比较今用之矢,为之取舍也。

“般还曰辟”,“随日早晩”,“邪行各七尺”,“作乐诵诗”,此皆愚所谓难于秤停者,不敢轻议。大槪此等处,与其辄徇俗见,妄行删削,宁有泥古之弊,试以此意求之,何如?既文势明白无疑,事势亦无甚难行,则似当从古为正耳。但或有自愧自发笑处。此则更在详处也。

崔内翰处,未及通议,而渠忽遭内艰。痛叹痛叹。鄙人前日之书,能无沈滞否?恃相爱之厚,僭发瞽言,追思悚仄。然愚意更欲贤者于密切处加工。且如此等事,亦恐非进修之要法。幸更精察,知所先后,如何?又复妄发。愧悚愧悚。

南子闻[编辑]

昨蒙令监劳车马临送,下情不胜感怅,又荷贤友相随远将,益见平日所以眷爱至深。庸陋何以得此?至幸。但解携之际,尤不禁作恶,回视吾兄,久伫立水头,不能去。计同此恋恋也。

弟夜深,方到驿村投宿。道中望广浦,月色正好,金波滉漾,想念高趣,不能自抑。晓起揩眼,不尽区区。唯冀侍学珍重。

南子闻[编辑]

见诲㥪㥪,深认雅意所以自厉者至深切矣。顾此卤莽,方自治不暇,安敢铺排说话,辄效责善者之为也?愧服愧服。但闻古人之言曰:“人只有一身,如何兼得许多?”此至论也。

向来窃瞯吾友所存于书画、诗史、经学、事功之间,盖皆略有意焉,而殊未有端的用心处,且其本末、缓急,又或不免有倒置之患。此之所听莹,每欲请教而不及焉者。因来谕之及,敢献所疑。伏惟试加意自反,如未当理,还以见教也。

审观《击壤集》,有所得,不胜欣羡万万。但尧夫先生爱吟诗之趣,实从百源山中十五年勤苦工夫中出来,恐未易遽言也。不审明者又以为如何?

南子闻[编辑]

非不相恋者,道途绝远,书问亦阔,何以慰此离索之抱哉?顷财修一书呈上,未几得兄二月二十四日书,既仰悉侍学安胜。区区欣释之外,又重叹其辞旨之雅淡,慰抚之勤挚,盖久而不废玩阅也。仍想向者必能周览迤北山川,直登七宝而还如始计矣。窃料海山清淑之气,尽入吾人胸襟中,当有充积勃郁而不能自閟者。恨不得把臂乐民楼上,一接风仪以涤此尘烦也。

弟自去冬以来,一味屏伏,其意只欲扶养孱疾,因以暇日,披阅尘编,自慰岑寂而已,非有他耳。世之不相知者,诮怪不止;其过于相爱如吾友者,往往以不着题语,期勉过分。二者皆非浅劣之所安,殊用闷缩。柰何柰何?只祈未良晤间,千万自爱。不宣。

南子闻[编辑]

数昨便回,辱手书二度,前后郑重之意,恍然不殊对晤,披读以还,不觉感叹之深也。岁暮天寒,风雪饕虐,此岂扶奉远役之时?窃想行期不远,深切驰虑,不但作恶于相远也。

病今少愈,而虚惫婾劣,觉得日甚,如趁课读书,随力补过,初非高远之事,亦不能自尽,真成天地间一蠹。感年时之易晏,悼志业之难成,中宵起坐,频有抚膺太息之时。区区此怀,亦难为外人道。顾安得与吾人对翦,雪窗孤烛,共讨此多少耶?临书,益增忡怅也。

询及锦湖,非鄙宗,乃平泽。然鄙家又其弥甥,其于事行之迹,宜有详焉者。晩生孤陋,未有闻睹,不能录奉一二。愧恨万万。文集亦不得见耳。

窃观下问之意,似不止为广闻见而发者,岂亦有纂辑之事乎?愿略先示义例书成,俾得一观,如何?万万何可尽传?唯望关路冰雪,侍奉行李加重,时因使来,寄一字通声息也。

南子闻甲寅[编辑]

今早才经成服,心緖惨怆,殊不自堪。此际伏蒙手翰慰抚,辞意切至,说出人意中事,极其精到。披读以还,尤增悲咽。

医药之悔,赖兄前后曲轸,庶无大憾。而秪是十年居室,竟欠一息,悠悠此世,踪迹如扫。吾恐虽使上智当之,亦未必不为之疚怀也。且鄙性益畸于世,年来实有妇、妻之约,此志未就,人事遽如许矣。抚事悲怆,尤难自抑。柰何柰何?切思与兄从容讨此怀,以慰忉怛,而兄患尚淹,亦行且发病,亦复柰何?情思错莫,多少不能奉报。谨状。

南子闻[编辑]

雨意如彼,明行亦不可留耶?兄有千里之役,而弟不送者,诚一异事。但强疾往来,恐复添伤,故不为耳。唯愿慎护行李而已。

诗读之,病夫亦觉增气,恨不置一通于座侧也。疑字标还。幸一证而即去之。此人文集上,宁可一日浼腐儒手迹耶?笑笑。

来篇正是一部北路行程历也,文字间小小可疑处,不必尽烦笔札。但比昨年赠我长句,若少损焉,无乃形胜太富,有不暇应接而然耶?愚意不须尽记所过,更就其中最名胜处,极意模写,为得体耳。如何如何?

纸一束,望拓道书一帙以惠。多少倦草,不能一一。明日不行,亦尚可一会也?

南子闻[编辑]

才得前惠长笺,甚慰渴仰,数日又辱宠翰,欣豁益难胜。弟丧戚之馀,血气精神,尤觉雕瘁。在家间纷冗之地,殊难调息,往东郊旬日,潜伏村庐,为班哭大行启靷,昨者始到城耳。人生汩没悲忧,辗转莫脱,而岁月匆匆,自骛过矣。深恐似此因循,永无奋拔之时也。柰何柰何?

印惠道书一册,珍荷切切。此书累看,未窥藩键,真同瞽者丹青,独重其词句之古雅,先贤之考论,爱之不欲辄去座隅也。但所谓朱子解考,其要趣多与平日言诀相悖,亦多粗疏不满人意处。石磵发挥外,宁复有他证可验其为朱子之真诠者哉?紫阳跋语则只云“雠正”而已。兄必有过庭之闻。幸以一言破疑也。

其纸既得此本,补充何用?只合散弃也。适卒卒,不尽所抱。唯冀兄侍履增福。

南子闻[编辑]

寂寞之滨,忽枉故人情翰,慰耸可知。承已经练祀,窃想怆伤如新。人生失却会心一人,岂易为怀?彼直以闺阁之私言者,盖不足与语此也。

所示礼节,恐不须下询者。尝谓“礼之疑文、变节,必明理君子方能处之而无疑”。如愚昧者何敢开口于其间?明者于是乎不免失问矣。但吾兄所行,既不失古意,又不碍于国制、时例,以弟愚见,未见不可。但未知真知礼之君子又以为如何也。

病滞穷峡,无与晤语,临书慕义,尤不胜忡忡也。千万因便忙草,不一一。

南子闻[编辑]

启旆之日,病甚未送,耿怅弥深,又悔当时何不强疾一往。而然此直痛定后意思耳。当时如可强,固已往矣。即惟初夏,归庭万福,侍学日胜?

悲悼如昔,而窆事初欲取远,礼律既无所禁,又以《礼记》殡事先后之义推之而得其类例。已议进行于今念,引期只间数日,伤恸尤不自已。柰何?

令监又为北民留滞,岂兄海山之缘未尽哉?他日《咸山志》成,当益详悉矣。委候逾岭后消息。草草奉状。不宣。

南子闻[编辑]

别后思苦,久已题封一札,恨无由传往,今逢归人付呈矣。玆者初夏,又想侍懽益胜,驰慰甚深。

此中亡妇启殡,秪隔一宵,痛伤之私,又一番新矣。柰何柰何?亡妇临死,感兄惠救药物之勤曲,屡言称谢,人情到此,益增悲想拳拳也。

亡妇志行颇修,诚有不可无传者,又伤其少死无子,不忍重灭其迹。已状梗槪,请铭玄江朴丈,既蒙惠许矣。地远,末由相对一读,证其是非,为恨殊至。早晩燔土之日,若得奉以周旋,其幸可胜言?凡事贵速,而如此事,尤忌缓徐,不可不趁早经营之意,计彼此当同也。

兄去后,弟实无可与开怀之地。盖不经此患者,不知此意;经患而或不及情者,亦不知此意。要必得兄而后,可尽弟意也,兄还期定在秋后,不知何以耐待也。千万引期在即挠愦。不宣。

南子闻[编辑]

苦忆中,承端书长笺、短幅,倾倒切至,慰幸可喩?第想行不远,病孱踪迹,未易数接款晤。恐遂为他日千里相望,无穷之悔也。

示文圆畅雅洁,使人读之,亹亹难舍。中间一二文脉之疑,辄付签取质,在更详,如何也?大抵叙事尽佳,而结意未醇,此恐非小瑕。如何?盖虽寻常应副文字,其归宿恐不宜如此放过也。

承索别语,义无可辞,情岂欲默?但心路窒塞,把笔茫然,不知何以奉命也。千万不宣。

南子闻[编辑]

前示《心经》疑义,当时仓卒还报,今不记作何语,而士元所论“卫道之严,待人之恕,不可同”者固是也。大槪篁墩朱子随人救偏之说,强分初晩,又以草庐之说附益之,其事诚黯黮,其意诚不可知矣。吾友之疑,士元之论斥宜矣。但士元诋附注只采论心论性之说,不录格致之论,则亦有未详考者。盖自西山采摭,已如此矣,此则不可专攻篁墩也。篁墩之罪,只在末章分初晩、附说而已。本其设意,通编收辑,未知果出何心。然其著见之缪乱,在此而已。只声此而斥之可矣,恐不宜逆探未形之过,为过分之叱也。但退溪既觉其谬,至忧其率天下归,而末复谓实亦至当而不可易,则亦太恕而不严矣。初晩之分,其失岂但区区而已乎?要是退溪尊信此书,故不觉所论之太恕;吾等尊信退溪,故前日鄙书,亦不觉其过于恕而不明快也。虽非有意于故为周遮,既有系累而失正理,则其异于周遮者,亦几希矣。

窃谓此书既名《心经》,则必须由此而可以尽心,方为全经矣;此心之中,众理咸具,必也居敬穷理,各极其功,方可谓尽心。而此书所载,只是操存警省之说,则虽云要切,亦不可谓完全矣。

近世至以此书与《近思录》并称而配《四子》,则寻常所不晓。顾自以涉学尚浅,不欲轻议此等,故久不敢发耳。此说甚长,今只举梗槪,以塞垂示之意,他日当徐发其说也。但此书虽若不完,先辈实心敬信行持,故其所得自别;我辈但为说话指摘,故言之或近,而实于自己分上,无秋毫补益。此甚可惧,此意又不可不知也。

南子闻癸亥[编辑]

八月在山庐,伏承惠书,寂寞之中,感慰倍深。去月还家,即欲修谢,尝值便,裁写数行,适有外冗,不果遂。今其纸尚在几间,而尔后因循,迄未就意。盖以向来国有忧虑,诚不能念及于他事,而私家练期又忽临迫,痛切罔极,遂致阙然于书疏报谢之际也。即因金井邮便,又奉至日惠书,披玩开沃,实倍常日。仍审还自琶潭,侍履增胜,尤用慰耸不已。

冥顽不死,忍经练日,回念去岁此时事,恍然如昨。人事到此,叫叩莫及,只自号陨而已。柰何柰何?

惠送一历书,依荷勤意,非但为物感。盖朋友之契,自初至终,不替益敦,此古今所罕有。而然其人处身、进学,无可疵尤,且各以先施之义自勉焉,则其能不替于初终,亦无甚难矣。今如者向来措身,全无意义,出处事业,尽负初心,在朋友之间,虽贻书告绝,已不为过。而至于久要间私情、人事,亦全废阙,殆若相弃者,尤何有可爱之情义?而以兄雅洁,尚不遐捐,祸罚以来,愍怜尤至,书疏相续,问遗不绝,实不敢知。兄何取于无状如弟而眷眷若此耶?岂以君子过厚之义,不欲轻弃故旧而然耶?抑或相知素深,虽见其去就庸碌,而或谅其终欲遂初;虽怪其人事旷阙,而亦恕其中心所藏,乃欲相期于晩暮而然也?观兄意,非直以故旧视之者,其殆在是矣。

人之相知,贵在见其过而犹知其本情。此夷吾所以深叹于鲍子也。若处事自善,众皆悦之,则人亦孰不知之?固凡陋,不足望古人之万一,而若兄之义,实令人深服矣。久蓄此念,今此临书,不觉输泻,亦似无端。想发一哂也。

承询及所读,尤荷不鄙,气惫常病,全不能出声读书。时时披阅《仪礼》一书,而精力短浅,与不看无异,夜朝之间,时或温习《庸》、《学》,而亦不能专精矣。

蒙谕将示礼疑,虽不足与闻,庶有开发昏愦之益,伫仰良勤。邮便即告归忙草。不备。

南子闻乙丑[编辑]

冥顽不死,忍经前后祥期,尚存视息于覆载之间,痛苦罔极。更何言?更何言?顷者因便附呈一疏,以谢岁前两书之勤缛,未达而惠书又至,又有腊剂之饷矣。惟务己施而不责报于人,此盛德事。贤者行之可也,顾此何以得之?秪益感叹而已。

乡间传闻雨雪非常,颇阻使行行李,未知信否?又闻胡皇远游,使行归期当较迟。凡此道听,大抵多虚言,然区区奉念,自觉加切于常时矣。伏想必得的信,因书幸为示及,以解寡陋之惑也。

奉恋之深,披诉无期,中心所藏,惟托寸纸。而便稀而难频,力罢而难详,第深慨然也。所冀倍加珍卫,益懋崇深,以副相爱者之祝。不备。谨疏。

南子闻[编辑]

即日酷暑,伏惟侍履万福?尊府相公万里跋涉,税驾安吉,公私贺幸,何可胜言?前惠书,承有弄璋新庆,赞喜无已。

顽然缕息,迄今苟延,此岁又及中半,靡逮之痛,益不自堪。柰何?入夏来,旧患又复作苦,委顿弛废,殆日甚焉。书策满前,亦无意检看,只自伤叹耳。

前示礼疑,尚未奉完,此亦可见其荒坠之极,愧负不可言。

丛桂公卜居处,逢人辄问,果有知者,乃此邑西面朱子川上流也。土人传以为郑进士草堂基者在二溪石峯,岂所谓玉笋者耶?土人固不知也。

南还之计,姑未决定。盖南中虽旧乡,实无田舍可归休处,势须新营,而亦无安稳可意处。近复有意于仍留峡里,才得一空基于镇安马耳峯东距此三十里之地,未知果得定居否尔。强疾略草,不能一一。

尊丈行次,必当详得彼中事情,而兄于侍奉之际,必有与闻者。幸乞密示其梗槪也。彼中君臣、人物果如何?将相中所倚仗者,其才性如何?纲纪如何?民情如何?西形势如何?海归顺之说,虚实如何?其彊弱众寡又定如何?凡此皆欲详知,切冀细及。海内学术文章之士有表表著称者否?亦须示及也。

病卧穷山,缕息仅延,户外事亦不能尽察,而欲闻万里外诸事,亦可笑矣。然必须子细示之切仰。

南子闻[编辑]

昨日庶从居京者适至,话及兄边,云“有悼夭之惨”。申问,似非孟浪,极用嗟惜惊叹之至。伏惟伤恸,不易为怀。柰何柰何?德门馀庆,子姓宜必蕃昌,而目下零替至此。区区忧念,曷可形喩?

昔岁咸山尝受教于尊庭阁下,深以堪舆家惑世为忧,当时虽不能释然于言下,亦固知持正救俗之盛心矣。后来颇闻兄家先茔,不免有时师之窃议,此理茫昧。彼窃议者岂必知?然幽明之故,既难尽通,而相关之理,先觉亦不谓无是也。愚意过虑,深欲兄家于此更加详审,不宜矫枉而有过也。未知兄意以为如何?

相念之切,妄辄布此,深愧庸率。幸独谅此意,即毁去此纸,勿烦人也。

南子闻[编辑]

尽日如坐深甑,无一点清凉意,忽得书并《北关十景图》屏,不觉烦襟病眼,一时顿开。

就中鹤浦国岛,乃昔岁所游历处。摩挲眷顾,益令人感慨不歇。而世外江山,如许广阔,身縻缰锁,埋没于千丈炎尘中者,重可愧悼耳。不审子闻以为如何?适对客匆匆。不宣。

南子闻戊辰[编辑]

弟意外狼狈至此,心神拂乱,旧疾猝发,愧悔闷迫,何可形言?不意一日之间,事乃至此。此皆弟平日孚诚全蔑,自取颠跻,尚复何颜,更厕朝端?铨曹注拟破格微禀,盖有所受云,此尤惭惶不敢安者。竟夜不能着睡,反复思之,踪迹之嫌,实非寻常,因仍留絷,万无是理。此不但为弟之大狼狈,亦恐深有害于朝廷诚实之道。以弟之故,累及政体,宁欲溘然而无知也?柰何?今当构疏力辞,期以必递,精神眩昏,亦不能办。泯默度日,益复郁抑,百尔思量,未知所出。柰何柰何?

踪迹廉耻之外,私计节节狼狈,又不可胜言。家眷委置南中,无家无食,实无依泊之势。小儿子本甚孱病,来时接屋,见有痘疫,不知今如何。此身若未即归,此事亦极难处,唯有恳辞乞仍旧任,庶蒙圣鉴矜许,固为至幸,而事体希阔,不敢自陈。不审侍次之下,或可详白此情状,有从便变通之道耶?下去后虽或即来,今番仍留,决不可为。百计无聊,力疾私布。幸详思教之。馀不备。

李伯吉师命○庚申[编辑]

来时相送,已荷风义之笃,到家未几,又承眷札,至于煎药、笔柄之惠,皆出情悃,感叹何已?比日穷秋,伏惟侍奉启处神相?区区驰溯。

弟之请告下乡,适当雷威甫霁之馀,事虽适然,心窃自惧。幸蒙恩暇,归见老亲,亲癠亦既向差,而久离之馀,懽侍甚适,到底莫非圣恩,感戴何胜?若其白鱼之羹,冰江之玩,固是馀事,有不足道,然来谕之云,盖亦无非实际语耳。但一出半载,徒窃宠荣,而其于国事,真无毫发裨益,归对故书,羞愧满面,柰何?盖听乡里游谈,其想望歆动之意,非复今夏间气象,颇有觖望之言,大槪无实惠端的及民者。乡里人情,固宜如此。此又不待闻而可知者也。时称更化,人颙至治,于今半年有馀。而殊未有大慰人望之举,不过兄辈享勋封,弟辈为好爵而已。则是亦何关于斯民之休戚、国家之治乱耶?

愚意大节国用,大施惠政,此最今日之急务。而今之士大夫皆有丰亨之意,都无刻苦之志。至于与国同休戚之勋戚、重臣,亦方以居第为事。其何能以菲宫恶食之义,上格吾君,习苦淡于无事之时,结民心于未乱之前,以为国家长久之计耶?吾侪虽尝于筵席,累及此意,观今日上下气象,恐未易办此。极可忧,极可闷。

兄本以布衣干与国家机密之谋议,其志固在于宗国,夫岂有徼幸富贵之念哉?愿益以国家大计为心,无为富贵所淫。既自以寒俭节约之道,律己正家,又以此深警当路,与之合诚同力,期于动悟渊衷,一定经制,俾斯民不失望,国势得永固,岂不休哉?

又如宫、府俱为一体,刑、赏付之有司,尤为治道根源。而近日事似大不然。此尤识者之所寒心。不审兄意亦尝以是为虑也耶?弟本无救时之材、供世之具,只合屏居山间,以毕此生。而乡为感激恩遇,容易一出,迟佪未归,无补于国,秪丧其守,思之慨然。顾未知此后浮沈,又竟如何也。

李伯吉丁卯[编辑]

白。邦国不幸,尚书台丈奄捐馆舍,承讣痛伤,不知所言。朝家失一名德,后生无复瞻依,殄之𣨛叹,岂独吾私?伏惟佥兄孝爱之隆,即仲郢之事公权也。摧痛之极,何以自堪?此际大兄所遭,又甚非常,德门患祸,何遽至此?亲交之情,不胜拳拳。伏愿节礼推分,深自宽勉,以仰慰大夫人忧念。如何如何?

去秋来添得危疾,作歇无时,至今未瘳。方以死生自虞,食外攻内,同归一理,任之而已。亦复柰何?峡中新居,冬间适遭火灾,前月携家还归旧乡,在道发病,淹留数十日,仅乃得税驾,其间困苦何可言?久不得修致慰状,盖以此耳。

自取自求者,理也;莫之为而为者,命也。天不可怨,人不必尤。由我者惩之,系彼者任之。凡处患难之道,恐只如此。不审高明处之,果如何?

圣主念功,朝议想亦有折衷处。愿珍重自爱,日新澡雪,上光先烈,下慰朋情。过此以往,无复可言。想在所深谅也。

李伯吉戊辰[编辑]

逖矣荒塞,何以堪过?忧思之意,何可胜言?弟顽喘不死,复入国门。洛下亲识,无不宛然如旧,目中独不见执事,慨然柰何?风土不至害人否?眠食意思能自适否?寂寥苦淡之中,想必有回光反照之益。如能勉强新功,补复前失,拂乱困厄,无非玉成之地。此岂待鄙讷之奉告耶?

弟顷得便邑,不能不动,间关西来,竟遭狼狈。人心才有一点自求私便之意,其终未有不为人累者,甚可惧也。千万只祈宽居加爱,益懋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