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庵集/卷三
书
[编辑]上厚斋先生
[编辑]辛卯六月二十四日。后学东阳申暻谨再拜上书于厚斋金先生座下。恭俟进退之命于门墙之外焉。伏以暻之生世。今已十有六岁矣。自在冲年。盖闻于士友间公共之议。则咸曰。今日斯文之眉目。儒林之宗匠。惟有沙川金公也。及其省事。又幸得先生一二谈经论学文字而读之。略窥先生道学渊源德义范围之梗槩。则其所景仰而向望者。恒自不任其区区矣。曩者先生有南州之行。深恐负笈抠衣之迁就。以阻依归之私计矣。今也杖屦还山。皋比正设。则此实暻之执策受业之日也。失今不进。无待别时。故遂敢忘其不肖无状而来诣。以冀先生矜怜而许其备数于门生徒弟之末焉。因窃伏惟先生嫡承尤,玄之统。正传退,栗之脉。性明而行高。知周而言详。道大而德全。学博而守约。体之以敬义而扩之以忠恕。经礼巨细。各极其至。而门法纯备。规模严密矣。凡为今日之晩出后学者。举宜争趋于教席之下。以沾时雨之化。而若暻请见之诚。则又有所滋别于他人者。盖其姿质驳杂。志气昏短。烛理未精。秉心未纯。持志行己。常汨于私欲窠窟。而不自振拔于苟污卑贱之中。虽知圣训有为己之学。名教有反身之乐。而茫然不知其入头之地与致力之路。此由厚蔽难开而然尔。倘蒙先生辱置服役之列。俾其有得于观感之间而传习于亲炙之馀。则必有可以矫其昏杂。革其卑污而得不迷于斯学之向方。此在先生固为作人成美之道。而抑暻尚德慕义之诚。亦足偿其平生也。且念玄石先生。乃暻外王考也。是则暻于先生。忝为师门之后。而暻之先祖父尝于先生。实有相知之契。家严复于先生。固有同道之谊。则暻又先生故人之子与孙也。于是乎暻之欲供洒扫而受教诲者。靡先生。将何所归。而先生虽不识有暻于世。而暻之受命于先生。岂不为日已久耶。所以今日之来。盖将顿首再拜。仰瞻先生盛德光仪。而愿卒承导率乐育之大恩焉耳矣。伏乞先生坐而受之。容而纳之。毋孤其所以来之意。而特赐一言之教。以为服膺勉循之资。而终免暴弃之归。千万幸甚。伏惟鉴察。
上厚斋先生丙申正月
[编辑]南溪礼说中论师友文字。是玄翁平日手所编次者耶。抑后来搜辑礼说时汇集合录者耶。暻既未参助于礼说成书之时。此文字出处始末。切欲闻知。而第尝伏闻玄翁于己巳以前。有两非之论。己巳以后。是怀而非尼矣。门下尝教曰。师门以为子仁。只可以旧谊通寒暄而已。义理讲论则不可为。海伯丈又以为甲戌初。师门欲削逸尼尹云。由玆以推。玄翁所以处尼尹者。初晩不同。可以仰想。而此文字所载。必多晩年定论。则暻所谓是怀非尼之说。可幸其得之矣。未知如何。数日前芝村李叔之胤入城见暻。颇有说话。须宜仰陈于尊听。故敢具其一二。财教幸甚。
李君亮臣传其大人之意。略云。年前借得玄石先生礼说于沙川。因誊一本。其论师友文字亦然。虽一家之人。未尝轻以出示。自昨岁斯文变怪以后。一二士友有求见此等文字。而亦姑不副矣。近更思之。玄石凾丈所以推尚尊信于尤翁者如何。而尤门人一无知其如此者。诚以徒见其初头两非之论。而不见此文字故也。非斥尼尹。不一而足。而至今一边人犹未知其如此者。亦以徒见两非之论。而未见此文字故也。是故凾丈晩年定见定论。尚不见白于世。岂不痛惜。以此论之。则不可不出以传之。以见本意。况今自上每以父师轻重为右尼之地。而又未必洞悉凾丈议论。今以此文字入经圣鉴。而有觉悟改图之道。则尤岂不为大幸。第其一边人诟辱踵至。固可苦也。用是郑重云。暻答云。此文字关系于世道名教者。实不等闲。当此斯文将丧之日。苟有回天之功。则何可终不思所以出而传之耶。且其出不出。当视十分道理以裁之。利害二字。何须计较耶。遂作李叔书。如此为说。付之其归矣。追思不及禀定于门下。极涉僭妄。故如右详陈。未知如何。
上厚斋先生丙申二月
[编辑]近日事。有关世道污隆。可胜忧惋。生三事一之义废。而人纪不立。国是靡定。几何不至于有夷狄禽兽之祸耶。似闻泮儒尹凤五,金纯行等才有辨䟽。姑未详其辞意曲折之如何。而第闻以玄翁甲子答林沧溪书及己巳答尹子仁书。又答子仁劝望哭书。入于䟽中。作为救怀讨尼之一大证案云。按此三札。见载师友考证往复书中。而芝村李叔手笔列录。给其胤。袖投䟽厅。暻始固止之。而芝叔以为老先生于己巳士祸后。是怀非尼。扶怀抑尼。而为之淑慝之辨者。大故严正。晩年定论。断断可征。当此斯文运否之时。此等文字出。而将有挽回天意。救正世道之益。则老先生之功。于斯为大而不成空言。更待何时耶。遂出之而不疑。凡此消息。恐未俯悉。故略禀。不审尊旨如何。伏幸详教。
上厚斋先生丙申三月
[编辑]尼徒崔锡文者。投呈一䟽。䟽中引出尼尹辛酉拟书。而结之以甘露会时。尝示玄翁而得大意固好之评云。其为虚妄极矣。盖此拟书。非箴警规谏也。是操切攻斥也。其吹觅尤翁之过失。以无为有。以是为非。极意罗织。肆口悖谬者。虽古之萋菲哆侈。无以过之。以玄翁平日主张师道之尊。发明师不可背之严。而岂于此书。乃有此评耶。况有一言之可辨者。尼尹王霸书。因玄翁迫问此书大意而出。则玄翁之不见此书。此亦可知。此不可置而不辨矣。其䟽誊呈。下览后回示尊旨伏望。
上厚斋先生丙申三月
[编辑]自锡文䟽后。尼尹之奸情慝态。毕露无馀。盖大尹之己酉拟书出。而党䥴之形彰矣。小尹之辛酉拟书出。而宗䥴之迹著矣。其交结非类。暗煽祸机。两世一辙。莫可掩覆。诚为可哀。而况大尹句践康王等说。则又是无严不敬。苟论其罪。实是春秋之法所当必讨者。小尹天子诸侯等说。则又是极层诟詈。苟论其恶。实是师生以来所未始有者。尤翁之苦死辟距。到今日益觉其有以。而若玄翁及见今日。则其所攻之也。想不止曰多少不尽分不能善处。不可讲论义理而已矣。然则吾辈今日之于尼尹。声罪致讨。乌可已乎。今日黄江复作罪首。其外士类次第被谴。此亦一己巳也。士祸之后。怀尼取舍之分。玄翁盖尝严正。而今读下书。又是玄翁一般意思。伏切钦服之至。且闻太学䟽厅来问。尼尹有书于玄翁曰。君臣之间。亦有汤武之事。况师生乎云云。而其答曰。尤翁无桀纣之恶。尊兄无汤武之德云云。未知此问答。果真有之否。欲得其本文全段。以为引重之资。伏望考教如何。
汤武说问答。来索于暻者。即金友信谦。而以为其农岩,三渊诸父尝极称道此事。谓当有力于伸尤翁而斥尼尹云矣。
上厚斋先生丙申五月
[编辑]景赉向于少流为尼陈䟽时。带得收物有司之任。奔走效力云。其哭小尹于听松堂时。何怪有此。而举世靡不闻而致骇。至以牛溪之孙。亦与其䟽。比而论之云。暻才贻书诘责。自此恐情义阻隔矣。然亦奈何。正自不能不尔。
上厚斋先生丙申十一月
[编辑]南下之后。月已三朏。寻常怅恋。曷有其极。一阳初复。伏惟辰下。先生静体神相。道候匀安。仰慰且溯。下怀靡弛。暻侍省粗得依旧。而所患火病。已成心恙。志气昏瞀。思虑躁扰。不克耐烦理会于经传文字。时将史记一帙看阅。而亦自少味。盖其日间所事无吃紧可言者。忽思伊川先生所谓未闻因学而致心疾之说。不胜赧然汗背。遂就校宫。借得性理大全。欲下时月工夫。而神精消散。末由穷究体认。其于沉潜得力。则殆如九万里风斯下矣。因难生厌。不敢复为究竟法。慨年纪之渐晩。悼进修之无址。尤悔满腔。冰炭交中。平日依归我先生。不敢以疾病而弛其恋德求教之诚矣。倘蒙先生特加怜闷。对病施药。庶使立心竖脚。不至向别路走去。则受顶门之一针。奉海上之单方。幸免为门墙之弃物。而苟或不然。则从前爱育之恩。为不卒矣。此岂非先生恻然动念。思所以救正处耶。伏乞先生将养心捡身之法。端的指教。俾有所据依而遵服焉。邻境有河西,尤庵书院。故间尝寻拜。而于尤翁则又画图识面。益恨吾生之晩。不得供洒扫而受业也。
申球䟽初发时。略禀所见。而此事是非纷纭。议论噂沓。俄因左相箚陈。圣上一用其说。终至毁大尹集板。夺大小尹官爵。处分快正矣。大尹之欲讳自己之累。妄援君父之事者。夫岂人臣分义之所敢出。而讵非烈文诗人之罪人耶。申球之䟽。终非诬言。要之圣学高明。痛辨儒者之真假。尊贤斥邪。未有如今日之严截。故大尹无礼之罪。亦得毕露无馀而伏法矣。世道之幸。为如何哉。
上厚斋先生丁酉正月
[编辑]士重䟽事。闻来叹服。令人起立。看渠平日处静守拙。恒恐不肯担当大事。今乃大肆力于斯文大论。其所以卫先贤之道。斥异端之邪。阐春秋之义。讨乱贼之罪者。十分光明。十分正大。此在渠固为不负所学。而亦似有光于玄翁矣。盖尤翁门下之尚有一种甚么意思于玄翁者。当于士重此举。而消融保合。无复阻碍。则其为士林之庆。又曷可少哉。到此景赉之失脚。尤不胜其羞也。岂胜痛惋。
上厚斋先生丁酉二月
[编辑]晦初之交。所上二札。计已登览矣。新除辞免。其已准请否。此窠地望。非前授比。自上礼际。亦必加隆。而以即许递改为难矣。伏虑伏虑。元月备忘之教。严明痛快。天意可以仰揣。欲使尤翁之道益光而尹拯之说自熄也。凡在朝野。孰不欢忭。前书固多所禀。而末请矫病之意。或涉妄率。追切悚仄。惟其频乞寄下德音。盖为无久阻于下风之地也。倘蒙谅念否。
上厚斋先生丁酉三月
[编辑]近听景任方以行状事。委进申请云。此实夙承下诺而尚今未成者。只缘景任及暻不孝不敏。不能数进相守。亟请撰定故也。惭惧罔喩。伏想久有经纬。几何就緖否耶。但有愚虑。须至仰贡者。夫子修鲁旧史也。游夏之徒。不能赞一辞。谨严之意。固其然矣。状文体重。犹系私家文字。今愿窃有请也。怀尼是非。固当备载事实。而老先生于此是非泾渭而扶抑之者。大故明白。今览其辨论文字。则尤翁之无过。尼尹之有罪。十分较著矣。所宜直据实迹。极意发挥。使后世之览者。晓然知其心事议论也。日后尹徒之怨恨必深。而自古君子立言垂世。未有虑小人之议己而不得明言道理者也。伏望加意焉。广滩专祠移奉。固自不可已之事。及此士类汇进之时。尤宜亟思所以设施。而未闻有担当主张者。甚可慨然。
上厚斋先生丁酉九月
[编辑]比日李世德击鼓纳供。为其师讼冤云。而供中语言。固无伦脊。其所引证。归重于玄翁。其所诟辱。专在于重友。此其用意。可谓凶谲矣。其引甲子䟽。虽甚勤渠。而妨于其师者。多所财截。其馀书札引用。亦多割裂移易。全没其主意所在。而其师被斥处。辄以渠意。变文换字以妆点之。此固渠家传授伎俩。而虚妄之甚。未有如今番所为。虽不足深责。而亦难置而勿论也。供辞一本觅纳。伏乞下览。凡其诬引误证变文换字处。一一摘出下示如何。士类方有对辨之议。老先生心事议论。亦当幷为伸白。伏望商量于𬇙伯如何。
上厚斋先生戊戌正月
[编辑]近闻先生及俭丈䟽出后。中间人言纷纭。至有不忍闻之说。岂意风习之渝薄。一至于此耶。其立异而致贰者。朴景赉为主。申仲瑞次之。其间亦有曲折。非面禀难悉。方以为菀之际。得逢士重。俱以所闻。一一奉告。要其归达于过庭之时。如有商量救正之道。有以回教如何。此事终若不已。则恐为玄翁后事之一大不幸。苟可以挽而止之。则实宜靡不用极。而以暻人地。无以禁遏。忧虑之心。徒切于中。才以此意略报于𬇙营。而地远为可闷。此丈若在京。此等怪论。庶有弥缝镇定之道。而何由得其东还耶。千万不备。
上厚斋先生戊戌四月
[编辑]近事以后。暻实不寝不食。百尔茹度。终未得其所以致此之由也。夫先正道德之高下。学问之浅深。固非晩出后生辈所可妄论。而试以朝廷间论义事体言之。所谓老论。祖述于何。老论之名。虽自尤翁。而老论之实。成于玄翁矣。甲戌时势。尚忍言哉。圣明在上。天日重新。而先正如尤翁。硕辅如文谷老峯。皆不在世。不幸有南,尹,柳,崔辈倡为邪说。扶护凶逆。眩乱国是。波荡人心。欲驱一世于无母之域。而时独玄翁起自山林。正色岩廊。力主名义。国贼始讨。邪说知畏。夫然后乱贼惩而人纪立。式至今保有东方礼义之旧者。乃玄翁之功也。近世儒者学问道德。固无居玄翁之右。而至其功业之卓。亦然也。虽尤翁尊周大义,己亥邦礼。无以过之也。当是时也。尤翁门徒文老子侄。方亦得以有所考信。有所倚靠。而为是老论也。且夫尤翁时老论。不过陪君子斥小人去邪党。为真朋底老论也。玄翁时老论。挺一世坑堑之中。而立身名义之地。其光明正大。为极层真个底老论矣。然其所以如此者。伊谁之力耶。然则玄翁老论之宗祖也。今日郑闵诸公。譬则老论之孙支也。况尤翁之于玄翁。则温公之于景仁也。文老之于玄翁。则持国之于伊川也。契义之笃如何。而至尤翁海上临命。委书告诀。托以世道之责。则托妻子。尚谓之深交。托世道。又不啻死友。而郑,闵其门生子弟。则其于玄翁。宜亦如何也。其所以尊尚而扶掖之也。是宜传之子孙。永久勿替。而今者宅河以郑台之侄。承望闵家风旨。为此侵辱之举。是岂意虑之所及。而其为世道之变至矣。且以诸承旨不捧西儒之䟽观之。则可知时人承望风旨之情状也。危乎殆哉。不有师门父兄所深相与之儒贤。而甘心于背悖本源。弁髦宗主之至此极也。大抵此事。暻实先有所虑。而以其亿未必中。故不曾发口矣。昨年沙溪从祀后。老论欲独举尤翁继发。而乃以书院御额之同赐故。遂有幷请春老之说。而终不为玄翁地者。以无自上眷顾之重如两宋者。而又无子孙门生之气势故也。此辈以上意之迎合。形势之趋附。为一大时义。则此时从祀。非有贵显子孙。则将不得举论耶。当初尹寿俊䟽之发也。尹友凤九谓之太早。又谓之非时。以今见之。太早则未知。而非时云者。似有先见之明矣。然尤翁,玄翁生并一世。志与道既与合。德与业无差殊。而言论出处。靡不同条而共贯。后学尊慕。亦宜一视而无间。易箦只争五六岁。左右既发尤翁之时。于玄翁何可异同耶。此如黄秋浦力主栗牛两贤共请之故事。遵而行之。未见其太早。而幷举为是。独徐无义也。谁谓诬毁之出于同室耶。自朴世焵而为郑宅河。自郑宅河而为兪彦协。彦协䟽末之言。浮于宅河简贤附势。愈往愈甚。我玄翁道德学问。允为退栗正脉。同于尤翁者。且置勿论。只以论议事业本末观之。亶宜蜉蝣之撼不敢作。而奚为其至于此也。虽渠辈岂不知东方无从祀则已。有则玄翁之必不可阙。而不顾道理人事。交发骇机。肆口诟斥。少无忌惮焉。是可忍也。暻自见此变。痛迫之极。将成心疾。已以杜门闭影息交绝游。为自靖之计。非深林穷谷。莫可寄迹。非山鬼木客。莫可寓颜矣。世界至此。直欲无言也。
上厚斋先生戊戌五月
[编辑]李明谊者。蓄愤逞毒。尽攻士类。大臣皆出城。廷上几无完人。而诟辱俭丈尤甚。以眩乱师旨为罪。而加以贪黩之目。此实朴景赉为之根柢。而申仲瑞为之阶梯。欲以沮戏文集刊行之计也。触事骇痛。宁欲无言。夫大尹是何㨾人。设令老先生平日有不若俭丈之言者。到今为尊讳之道。决不当以尊慕宣举四字。笔之于书。而况大尹不过老先生知旧中稍长者。如宋牼之于孟子。而忽于身后。横致尊慕之称。此诬此辱。出于他人。十分痛惋。况出于子孙门生耶。必欲变乱牛祖亡师之心事。媚于匪人。一时之利害虽切。百世之公议可欺耶。尝闻圣贤之道。不为邪说所氛翳。而今我老先生志事。未免为此辈所掩蔽。此其故何哉。实骇实痛也。明谊所引林台丈书。即徐宗逊所引者。而出自赉瑞无疑矣。其以辛酉拟书谓经老先生览过。则又必因景任错话所致也。第所谓辛酉拟书。件数尽多。设令老先生一见于甘露。甘露本。非宋开宁窃去本也。窃去本。非崔锡文䟽中本也。何者。此小尹起草不送者。故月增岁益。无数添加。终至于张皇胪列。初头不入之言。中间入之。中间所无之言。末稍有之。尽其平生而不住增添。故王霸义理之说。老先生尝辨之。而大义排斥之说之无辨及者。此其说不入于甘露本而然也。以老先生扶植大义之功。见其排斥而不一言辨之。决无是理。是知大义排斥一款。甘露后所添。或最后所加也明矣。俭丈所谓师门未见者。岂非考实之确论。而况有许多明证耶。赉瑞岂不知此。而只为媚悦一边计。束缚俭丈。欲作日后祸首。其亦不仁之甚矣。
上厚斋先生己亥六月
[编辑]胡云峯训智之不至为病。曾承下示所辨金,闵往复说以来。至今谨守。更无他意矣。近考老先生论此二段。虽系寂寥数语。可以见其大意。其曰知者知识之谓。以心而言者。即同农岩所谓灵觉之妙而专一心之用者矣。其曰智者。分别之谓。以性而言者。即同农丈所谓是非之理而居五性之一者矣。农丈论说。虽屡千言。前后宗旨。皆自此两句推出。而却与老先生所释。大略暗符。要之俱言其智与知。终有主性主心之异。而以云峯为病则均矣。盖于先生定见。未可谓之烂漫矣。愚意知之以心为主。智之以性为主。亦如情与意之或称性发。或称心发。而实非心性二本也。此亦如是看。不至大害。而老先生之训。亦近此意否。抑以心之神明所以妙众理而宰万物等语。只是释致知之语。而引而为智字之训诰。不免牵强傅会之弊。故斥其不衬。而欲有取于双峯之说以补之乎。但老先生谓史说与己说略同。而史氏之攻胡,沈二说肯綮。在于详于用略于体一语。此一语则末条之意。又以为未然。然则略同之故。恶乎可见耶。原说详录别纸以呈。伏乞折衷开示幸甚。此乃心性大纲领处。议论不可歧贰。而今此所考。诚与平日所受于先生者不同。故不胜愤悱。如是委禀。欲闻究竟断案之教耳。
云峯说自心之神明。〈止〉宰万物者也。老先生曰。按此则或问所以释致知之知者。盖知者知识之谓。以心而言。智者分别之谓。以性而言。虽其间似不甚远。而今直以此训智者。未知果为的确无疑也。又曰。后见史氏说。与鄙见略同。〈见下〉
番易说自涵天理动静之机。〈止〉是非之鉴。老先生曰。涵犹藏也。动静者。兼指其始终也。言智者所以藏天理始终之机也。
朱子曰。冬者所以终万物而始万物。故智有终始之义焉。又曰。恻隐羞恶恭敬。皆是一面底道理。而是非则有两面。既别其是。又别其非。终始万物之象也。盖其所谓终始。即此说之动静是非也。
史氏曰。胡云峯智字之训。本大学或问论知字之义。然智是体。知是用。智是知之理。知是智之事。知之于智。犹爱之于仁也。以知字为智字之训。似详于用而略于体。番易亦然。但以朱子仁义礼智之训较之。可见。饶双峯尝补智字之训曰。智者知之理。心之别。程勿斋字训亦曰。具别理。为心之觉。老先生曰。孟子,周子,朱子皆有四德之名义。而沈,胡诸儒必欲就此为说。以配朱子论孟仁义之训。盖知未及而言之。其说多傅会。似犹不逮于饶,程二家甚远矣。然史氏似以沈氏谓亦略于体而详于用。恐未然。但以天理人事对言。与礼训无别。是则不无其病也。
右并原论诸说。鉴究证诲如何。然天下无性外之物。知觉是何物而独不原于性耶。农丈之以知觉专属于心而无管于性者。终似分别太甚耶。
上厚斋先生己亥六月
[编辑]前禀智知说。系是性情宗脑。而玄翁所论。与平日所闻不同。此不可不委曲推究。会通归一。而尚未承折衷之教。此心凝滞。自不释然。第念朱子于致知之知。亦曰。此以反身穷理为主。而必究其本末是非之极。是则见于或问末段矣。语类又云一身之中。仁义礼智恻隐羞恶恭敬是非。皆当理会。此外如是说者。不一而足。夫既言是非。则却包分别在其中。不成有是非而无分别也。朱子已以分别是非底意思。滚说于致知。则不可复以分别是非。独为智训也明甚。先生所谓以心运用。此智而为知。心性非有二知者。实是单传朱子宗旨也。可令后学遵守而勿失矣。第念分别是非。固可通言于致知。而神明灵觉。恐终非知字本色。农丈议论之猝难打破。似在于此。玄翁说之知识一句语。又自是致知章句之正释而无容改评矣。夫如是则智与知。虽不是二物。主性主心之异。则亦当别为一义。而云峯说终为傅会之归矣。未知如何。近与瑞膺论此。其见亦似不违于先生定论。第其以仁亦五性之一而能包四者。为智该知觉之证者。恐于农丈。有不相谅悉之意。并伏望下赐辨示。
上厚斋先生己亥七月
[编辑]下教一一伏悉。快祛昏谬之惑。获幸多矣。无容更议。惟心兼形体说者。本因心与气质之辨而论说遂及于此矣。今蒙教。以方寸之间一语。当以方寸为主。不须将间字费分䟽也。固甚分晓。而邵子所谓性之郛郭云者。亦似可为形体之证也。未知如何。但既以气质兼论于心。则众人之有未发境界者。未知并气质浑化。粹然无杂。而与圣人一致否。抑此心虽未用事。而其查滓浊驳之气。自在方寸之中否。是处无前贤道破者。伏乞特垂辨教。以开迷滞。近闻遂庵亦云气质是就心上说。虽以朱子智愚清浊说观之。可知其以心而言也。此亦与暻前见不甚相远矣。此又未知如何。伏望批诲。方与兪友肃基商确而汔未归一。从当更陈其详耳。
上厚斋先生己亥八月
[编辑]大学经文明德新民之下。以知所先后结之。而修身齐家之下。以本末厚薄结之。所谓知所先后者。只是见得在心里而未及于行事也。故曰近道。若因此已知而节节做去。行之有得。则当曰即是道矣。而不当曰即近道矣。夫统结纲领而专主知一边。不兼行而言者。其旨未可详也。所谓本末厚薄者。只是以身家治乱而见诸行事者为言。而无与于知也。夫统结条目而专主行一边。不兼知而言者。其义又何居也。且纲领之结则曰即近道矣。是正结矣。条目之结则曰否矣。曰未之有也。是反结也。同是结也。而上下之异其例。亦似有甚旨义。而蒙未解得矣。中庸首章。最为难晓。而近有一段生疑者。喜怒哀乐未发之中。训以不偏不倚者。程朱之说固然也。盖以凡言中则必正正当当。无一毫偏。无一毫倚。故子思止云未发谓之中。而不曰未发而无偏倚谓之中。如发而中节谓之和之例也。且未发之时。即至静之地。故朱子所谓至静之中。无所偏倚者。亦因应物之处无少差谬。溯见大本原头之不偏不倚。故善观者。却于已发之际观之者。此焉可识矣。或有以无偏无倚之言于至静之中。而至疑未发之时容有偏倚之可论。恐甚不是。盖才有些子偏倚。则便非中之体段。何得谓之未发。谓之大本耶。中之体段。本以无偏倚而得名。所谓敬而存之者。亦只轻轻存养而已。岂以其有偏倚而敬而存之云乎。或说似大段违悖矣。鬼神之义。实难了然。而所谓鬼神之为德一句。释之尤难。窃念张子所云二气之良能。朱子所云阴阳之灵。虽言其妙处。而毕竟是气也。信以为气也。而为德之德。从理上说。则鬼神与德。分而为二矣。而侯氏之有疑于形而上下者。似不为过。然朱子大斥侯氏。而乃引中庸之为德。以明其义。第中庸是从理言也。为德亦从理言也。固不可分也。鬼神是从气言。而为德欲从理言。则何得与中庸之为德。同而论之耶。德犹言性情功效。此性情功效。就理上看为是耶。就气上看为是耶。于此打破则可以明言矣。而朱子于鬼神一章。终无拈出理字说者。此为难处矣。伏乞为下一转语。明以教之。如何如何。
上厚斋先生己亥十一月
[编辑]前日往复两道字之说。近复别有会疑。不敢有隐。窃观易曰。一阴一阳之谓道。继之者善。成之者性。中庸曰。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以是考之。则阴阳之道。道先于性矣。率性之道。性先于道矣。率性之道与阴阳之道。若为一道而同为道之体。则何以一在成之者性上面。而一在天命之性下面耶。愚意道在性前。则当属于天道。在性后则当属于人也。一阴一阳与率性。固有在天在人之分。而其理则又似无彼此也。然毕竟恐不可混无区别而全然一般也。前日每以道字论而未尝推原于性字。故有未尽底蕴者。伏乞更加鉴裁。终赐定论如何。
上厚斋先生庚子十月
[编辑]钻燧易改。因山惨惔。哀号罔极。率土同情。昨拜数日前惠赐手教。审有陵下赴哭之行。暻亦约艮庵同赴。庶有邂逅获拜之便。预用企慰。暻尝于服师之义。窃有未详者。如是奉禀。闻为师之服。白巾缌绖带白布深衣也。其限则三月。或既葬除之也。心丧则必至三年也。此孔门弟子所谓若丧父而无服。朱子所谓情之至而义不至于其尽者也。且如师不立服者。以非天伦之亲而无当于五服。顾其心丧三年。则大防至严。不容以无服而不致隆于心丧大体也。盖尝考之。心丧者必以三年为期。自礼记家语有心丧三年之说。而心丧期年心丧九月五月。则曾不闻礼有其文。独栗谷之言曰。师则随其情义。而自三年至于三月。不立一定之服。此固原于程张诸训。而暻之所未晓者。自期以下九月五月之等分。是言持服之限耶。是言心丧之期耶。以栗谷之大贤。固足以制作一邦之礼。而此事终违于栾共子定论矣。又未知沙溪为栗谷大功。尤庵为沙溪期年。是其持服至九月至期年耶。抑其心丧或期或九耶。此实后生不可不知者。而惟沙溪不曰九月而曰大功。则必是持服之限而实用五服之一也。似不干心丧事。而又与无当于五服云者相反。然则别有所据否。乙亥山颓时。先生所处。乞亦承闻。至其服制。先儒或以冠丝武代白巾。所谓冠丝武者。其为制㨾如何。而缌绖之麻。或生或练。何者为是。既云绖则当并设于首腰耶。单股双股间。何以为之耶。如此则有白巾。有冠丝武。有首腰绖。有白带。而独不具衣裳全服耶。凡此皆于师友考证。拈其引而不发。发而不尽者。以禀。
上厚斋先生辛丑七月
[编辑]老先生文集书牍八册。日者具兄送来。且致先生下教。令于合商量合抄节处。随见签禀。窃念这是斯文至重且大之巨役也。实非如暻卑幼昏劣者所可冒当。而顾难违背先生委寄之命替劳之旨。故不揆僭妄。乃敢留意。而其专擅率易之罪。知无所逃矣。然而此事。只欲老先生文字议论。极其中正公平。明白纯粹。使览者无得以指议也。知暻罪暻。庶可自诿。盖其青红手点。固所谓亲自勘定者。不可挠动之说。诚亦似矣而未也。今考老先生答李存吾书。有栗谷日记多犯忌讳。野史易致祸端。不如姑置之意。又有浦渚集李忠定章䟽删节之事。又有尤庵集精抄存半为宜之说。今此欲有商量抄节者。即是老先生之遗例。受用决无不可。而所谓手点。亦有可言者。其青红之分。只以文字轻重篇章大小。分其紧歇。别其缓急而为之。而未尝自谓以此铁定作刊本。则任从执言之端。亦不必然耶。且老先生当日以事属自己。无所计较。两存始末则有之矣。今在后人汇编之时。如不稍加商略。而致得无限诟谤。则成甚道理。而终岂可忍耶。诸人与任从非不知此。而恐有所挟如不觉然者。极为慨然也。暻今猥当签役。不敢少有私意。深致兢慎。庶求免为魏舒之罪人。盖尝恭惟老先生与尤翁道义交契。终始无间。中间一二论议。或有异同。而要不足以掩其大体。故凡于集中所与知旧门人书札。或有碍逼尤翁之语。则并欲删去者。不是为尤翁地。正是为老先生地也。夫老先生晩年所以深致尊尚于尤翁者。不比寻常。则凡系碍逼之语。所宜不必有而自非不可无者。则何故存而不删。贻一时之谤而来后世之惑耶。知其如此而乌可不审耶。知其如此而不审而出之。以备诟辱之资。则使人诟辱与自为诟辱。不相甚远。此为大段未安。亟宜反省处。倘诸人念及到此。亦应住足也。惟其直抵尤翁书者。系尤翁无恙时。已为亲见。且与与别人往复有间。故于直抵之书。则虽似有碍眼者。不为签标。此在先生更察而折衷也。至于寄答子仁书。固多责勉规诲之说。此在子仁从违之如何。别无可以怨怒之事。故不欲分踈。而至于己巳与子仁书。有采入年谱者。而此卷以纸覆粘。极为惊怪。然年谱所入文字之不入集中。古无其规。此书不可不还存。以示年谱之可信也。未知如何。
曾闻尤翁入海后。贻书告诀于老先生。自叙平生明天理正人心之本末。而托以后来世道之责。且命子弟门生。就其平日文字中尝论玄石处。一并删弃。勿以传后云。此是烂漫同归之真切境界也。老先生得书痛哭。仍行三月之制。至引栗谷之于退溪。尝有小册子记朝廷得失人物臧否。而尤翁得失。亦间有议及者。至是取笔。亲抹其凡议尤翁者。一如尤翁之为而曰。此若不抹。则后人必疑之。遂以遍告诸子与从游之士曰。尤翁出以大义。死于士祸。自是粹然君子。攻之者当为小人。此其眷眷尊尚之旨。为如何哉。当其在时。亲抹小册中议及之语。则到今身后。不删书札中碍逼之语者。岂道理所安也。此等曲折。详为开晓于李,朴诸人处。或是一道否。
曾见己巳答子仁书曰。今日尤丈复作罪首。时议必求异趣者。以为之助。人多为高明深虑。政目三望。正符其言。又曰。得于传闻。前头伸骊冤时。必引兄家为明证。又将有追赠先庭之举。又寄沧溪书曰。尼于近日。与骊徒相合。攻斥大老。尤为不韪之甚者。此三书分明见载于年谱。而文集当卷。以纸掩贴。使不可见。此似任赉辈所为。此何等痛惋。庚午答俭丈书曰。示喩尼事安静无辨之说。正叶鄙见。其原由于为尤翁素带一节。要当有以衷之。此书作于坡尼分门有说之后。而谱中见载。集中遍考不得。可异。甲戌答人书。有曰尼于近日。与南,尹护逆之论相同。而实为根本。此书集中有之。而谱中未及采录。可惜。并望裁处。
上厚斋先生辛丑八月
[编辑]芝叔答暻书与别纸。同为上送。以此见之。则其百怪都出。万事瓦裂。而莫可调剂弥缝之景色。可以认得矣。此事任赉作主。而李为其指使。兪为其鹰犬。跳踉若是。此曺之生于老先生家。关系运会。实非细故。惟有痛迫而已。尚何言哉。事几至此之后。诸签及艮庵别识一册。不必示任赉辈矣。
上厚斋先生辛丑九月
[编辑]宗社默祐。贰极册立。国祚灵长。亿万无疆之休。其基于是矣。臣民欢庆。曷有涯极。文集大役。终被不肖孙及乱真门徒之作怪起闹。将使下世之祖考先师。受无限谤讪于一世。贻无限讥议于来代而莫之恤。此不可使闻于他人矣。他日集出之后。斯文之分裂。世道之横溃。其忧不可胜言。而凡其阐明经传。敷释义理之许多好文字。又将为此一着所蔽。无人悦服而钦诵之矣。是诚痛惜之莫如。故欲有商量矣。终不得力如此。骇惋之极。宁欲无言。
上厚斋先生壬寅正月
[编辑]时事置之。勿复道也。宣仁门化作神武门。己卯遗辙。不意复睹。士类一队。屠戮将尽。至于宫闱间事。又是非常之变。搢绅之祸。犹是第二件也。直欲吁天而不可得矣。人言先生亦将不免时辈欲以矫诬师旨为目云。天下宁有是耶。文集消息。不可得闻。暻亦遭任从之诟辱。已为绝口不言之计。今复奈何。
上厚斋先生壬寅五月
[编辑]老先生配享庙庭。以此时有此举。固已不幸。而况与平日所斥南,尹护逆之徒。将比肩矣。尤为骇愤。先王陟降之灵。亦岂不痛恶于此耶。是时辈敢以无能处先王也。若是而犹无阴诛。天道不可晓也。
上厚斋先生癸卯七月
[编辑]山潜水杳。邈未承音。心怅梦劳。怀不自胜。此际伏承本月十六日下赐手书。感悚之私。殆难具言。而但有宿患添苦之教。下情惊虑。亦难形喩。且承大归之地。已以高山为决。而搬下亦以冬初为定。尤切黯然慨怅之至。暻粗保定省。而眼眚尚苦。剧歇无常。痛势既甚。视物尤艰。间就鲁论。略为披览。而仅看大注。小注则不敢生意。兼看家语。而注则不省。可见其眼力之昏短。更无馀地矣。犹于文义训诂事证名物之间。不无一二记疑者。敢玆具禀。伏乞逐件批诲。俾有开牖。如何如何。
窃念学之一字。当兼知行看。然学而时习之学。似通知行而言。则以学文之学。似专属于知而言。学而不思之学。吾必谓之学之学。似专属于行而言。未知是然否。
信近于义。恭近于礼。因不失其亲。似是已然之辞。言可复。远耻辱。亦可宗。似是将然之辞。如是看如何。
温故而知新注。记问之学。不足以为人师。此岂记问之学。温故则有之。而知新则无之。故不可以为人师耶。
鲁定公哀公齐景公卫灵公问。必称孔子对曰者。君臣之际。记者谨其辞。此诚大一统之义。而中庸哀公问政章则不然。岂子思是夫子之孙。故书姓未安而不用其例否。
书云孝乎注。夫子之不仕。有难以语或人者。引而不发。然则夫子之不仕。果由何故。而今不可得以知之耶。
起予者商也。亦可谓闻一知二欤。
子曰仁者安仁。知者利仁。而中庸章句。则安行属之知。利行属之仁。未知是何故。
夫子答孟武伯由求赤之言。一与先进末章由求赤各言其志之说相似。圣人观人知人。于此可见其真切。而诸子不能外于圣人所料之范围矣。
子产有君子之道注。臧文仲不仁者三不知者三。合为不善者六。而何以谓之所善者多也。
颜子之不改其乐。夫子之乐。亦在其中。其所乐似是指道而言。而周,程,朱子终不提出道字说者。何意也。
不有祝𬶍之佞。而有宋朝之美。不字当通𬶍朝并包言之。而难乎免于今之世者。谓难免于祸耶。
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与明明德于天下及笃恭而天下平及修己而安人安百姓。一般意思否。
夫子答子贡问。以伯夷为古之贤人。未尝称以圣人。而孟子却称圣人。夫子之所未称。而孟子以称者何据。
三人行。必有我师注。善则从之。固可谓师。恶则改之。何以谓之师也。夫子必有我师之云。未必推去于恶者。而集注如是说者何故。
君子笃于亲以下。朱子既取吴氏说。则张子合两段而通论之语。奚为取载耶。复张子之言。尽未见其亲切果然。何以看则可无龃龉否。
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注。上可字袭用。下可字换以能字何意。
君问。必称孔子对曰者。君臣之际。记者谨其辞而然矣。季康子问。何以亦云孔子对曰耶。
门人不敬子路注云。子路之学。已造乎正大高明之域。正大则何以臣于季氏。高明则何以从于出公耶。
君子三戒注。分志气血气。志气之气如何。血气之气如何。两㨾字似有不同者而不能辨解。
性相近注。以其初而言。则此初字是指何许界分而言耶。
吾其为东周。是将率僭叛诸侯。尊事天王。如文王之三分有二。以服事殷之意耶。
可者与之。不可者拒之。初学之士当如此。尊贤而容众。嘉善而矜不能。成德之士当如此。子夏,子张之言。似两相不妨否。
大德不逾闲。小德出入可也。与不矜细行。终累大德之意相反。所以不能无弊耶。
洒扫应对与精义入神贯通者。是下学而上达之理耶。
朱子不废家语。于论语注云事见家语者多。可见其引重之义。夫子诛乱政大夫少正卯。家语分明有其事实。而舜典象刑说则疑而黜之。岂尽信书不如无书之意耶。以家语所载夫子数罪少正卯之说律之。其宜伏诛于正名之世矣。
上厚斋先生甲辰七月
[编辑]春间进拜床下。获接一团和气于积岁阻慕之馀。而伏况起居如旧。髭发胜昔。下情欣幸。自不任其区区。暻离违门墙。历抵乌山妻母所。因儿病少留。经月归庭。旋以村疠。猝然奔避。来寓牛川江上。此为绝峡也。既无城里便信。城中又无士咸瑞膺。无处凭达书尺。尚未修候。耿耿罪怅。食息不自弛。千万意外。四月上旬下书。自尹氏转由君直家来传。忙坼疾读。欢愧来傡。因伏谙伊时道体有相。气候安重。仰慰之至。不下更承德音矣。玆又伏蒙五月十七日下书。且寄俯撰先母墓铭。且示先外王考行状揔论卒篇消息。一则拜受跪读。哀感罔极。不觉涕泪之被面。一则惊喜十分。恨未即进请览。不胜抑菀矣。志铭蒙此加意立言。备书其言行细大。此足为千载不朽之重。幽明受赐。莫知所报。他日当躬诣拜谢。以伸微诚。兼得奉览状揔为计矣。暻父兄向来俱被守令之除。皆六七呈状。卒辞递不赴。即闻时辈启请编配。若不免行遣。则配处欲图于先生寓下近地。而何可必也。艮庵李叔窀穸已毕。万事已矣。悲怆何极。顷始揭巾操文。往哭其筵几而归。伤恸倍切。
上厚斋先生乙巳三月
[编辑]伏闻自上才下别谕宣召。又遣史官传批。复有进秩之节胄筵之命。而所以眷系礼遇者。出寻常万万。玆实斯文之庆也。第想先生平日难进之义。今亦不变否。然而若敦迫企伫。以必致为期。则正是玄翁所谓苟使古人当之。其将诿以虚礼。晏然而已乎者。而和靖,牛溪不得牢守初志之境界也。未知先生于此定筭如何。而纵未即诣阙肃命。以承天意。而前贤有以言替行之例。辞免文字中略具所怀。进陈昌言。仰待采用与否。而为之去就之兆者。恐是一道也。盖当舟楫霖雨同朝举喜之日。不可无一言以为辅导君德。救济世道之重。而孤上下之望也。尊旨所在。不得仰承其一二。伏切忧虑。抑今日可言之事。虽属许多。而其中大根本大关系。不可不言之。急务则诚在于勉圣学明大义。卫斯文明讨复数件而已。夫圣学之高明。非不卓越。而有独运自用之忧。此当以格致诚正之功。为之仰勉也。大义之维持纲法如何。而世废不讲久矣。此当以忍痛含冤之义。为之详陈也。斯文是非。肃庙处分之尊尤翁而罪尹家者。十分严正。思当一遵先旨也。向来奸凶辈其负犯罪恶之干伦纪而无臣节者。不可置而不论。思当明正典刑也。此其上二件。固是儒者第一所讲。而下二件。又是今日占决进退之几。此外亦必有当言者。而浅短之见。未克周思。若其裁量斟酌之际。要必其言刚毅峻整。庶令览者有以知其为太阳之发。则惟在先生权度之如何。伏乞下谅回教。俾得与闻梗槩。如何如何。
上厚斋先生乙巳九月
[编辑]前月旅邸陪款。获睹造辟陈谟之昌言。三揖一辞之盛节。出处有光于古贤。行藏无歉于素志。仰认精义致用。前定不跲底模范。歆仰赞叹。不自胜其区区也。不审还山以来。婆娑林邱。道体安适。仰慕且溯。日夕驰神。前告孟子记疑。草率踈略。不成貌㨾。而既以就正之意。前已仰达。故玆用具禀。伏乞逐段批诲。
权然后知轻重注。本然之权度。似是从心而言。当然之序。似是从应物处而言否。且三代以后。诛乱救民。得国最正。如汉高祖及我太祖高皇帝。可谓于汤武有光。盖其德虽不及汤武。而其义与功则不让。可免王勉之议。未知如何。
持志是本。养气是末。持志是内。养气是外。而孟子不曰我善持志。而乃曰我善养气。其后不复论持志工夫者何意。且持志工夫。毕竟是如何。如大学诚正及此章下文勿忘勿助。便是其用工节度否。申详二字。似一人姓名。而注以为子张之子。子张姓颛孙。然则申详当为颛孙申详耶。
公明仪四见。而其三似是古人。其一有若与孟子为同时人。而相为问答者然。宜若无罪条是也。未知有两公明仪耶。
知我罪我条注。胡氏所云罪之之辞。未知其与知之之辞有异。罪字只在无其位而托二百四十二年南面之权。与天子之事无异。而上文已言其为天子之事矣。未可晓也。结语戚字。又何意。
小德役大德。小贤役大贤。小役大弱役强。四个役字下。皆着一于字以看。则似尤分明。如何。注。位必称德。主理而言。以力相役。主势而言否。
执中。何以不言于禹而言于汤耶。
世俗所谓不孝者五。以先轻后重。由浅入深而言。如何。
惟玆臣庶。汝其于予治。似是设辞。而注以为使之治其臣庶。则有若实事。与岂使暴彼民哉之意迳庭。且是二天子矣。以孟子此义律之。则武王周公之追王太王王季文王则是。而汉祖唐宗之太上皇。皆得罪经礼之事耶。
知觉分属事理而释之者。为有浅深之异否。
夫子以晏平仲,郑子产,蘧伯玉辈为君子中人。而犹未尝目之以贤。孟子遽以百里奚为贤。夫子之贤字。用于伯夷。百里尚难班于子产辈。况可等于伯夷耶。
孟子于奚。辨其不以五羊之皮要秦穆公。而后篇则有云奚举于市者何也。
清和任。集注以为一德之名。而谓夫子兼三子之所以圣者而时出之。圣亦有一德全体之异耶。且一德者。所知所行。倚于一偏。何以得为圣耶。是故明儒尝有清之圣和之圣任之圣之说。其亦合商量否。
天子一位。公一位。侯一位。伯一位。子男同一位。凡五等云者可疑。以下文天子千里。公侯皆方百里。伯七十里。子男五十里。凡四等之说考之。则公侯皆方百里。亦当云同一位。而何以强分为二等。以武成列爵惟五。分土惟三言之。下文似是矣。
大国次国小国之君。与卿及大夫之禄。为有差等。而上士中士下士之禄。无彼此之殊耶。
卫孝公似非出公辄。若辄则夫子尝答子路待以为政之问。曰必也正名乎。岂肯受其公养乎。
先酌乡人。以其长于伯兄一岁而注。独举宾客之位为言何也。
若夫为不善。非才之罪。换情言才何也。
和与介若相反。而柳下惠和而不流。不流是其介处否。
践形。如四勿三省九容九思五事六德之类。为其工夫否。
王子所生母死。厌于嫡母。不敢终丧。既葬除之云。若嫡母已亡则遂之耶。且此礼只天子诸侯之庶子如此。而不复推去于大夫士耶。
耳目口鼻。四肢之声色臭味安逸。人心也。仁义礼智。圣人之父子君臣宾主贤者天道。道心也。如是看如何。
乡愿。欲求其人以实之。则后世公孙弘,张禹,冯道之流。可当此题目耶。
上厚斋先生丙午三月
[编辑]异同条辨。今始检纳。因复窃有请焉。李氏之为是书。其有功于四子及朱门。固不浅鲜矣。然诸儒之说。或同于朱子而置之异科。异于朱子而置之同科者。安知其必无也。自家之辨。皆得符合于朱子之旨。亦安保其必然矣乎。既经高鉴。则想其同异之易所。辨论之得失。宜莫逃于先生眼下。凡遇此类。略有评语。俾后学得有考据从违之地。则岂不可幸耶。昔农岩欲如是而未及下手。圃阴始下手而堇略及中庸。未果卒业云矣。吾东先儒昔无箚录工夫。至玄翁及我先生。始有焉。其发挥经传之功。继往开来之业。于前贤有光矣。今览是书。亦岂容无奖善矫失之训。以与人看耶。此小子所以仰请而伏望者也。
上厚斋先生丁未三月
[编辑]辱示䟽本敬读。此古人所谓万代瞻仰之举也。钦服何极。其事关于冠屦之大义。其论主于继述之要道。夫本朝拱北之诚。必东之志。不容以世远而可忘。事微而可忽者。其义较然。则岂可以受诬于明朝者。乃于锺簴变嬗之后。区区乞辨于虏庭。而藉令新史有所改撰。果足为伸白之幸耶。其为苟且羞耻。莫此如之。而庙堂之臣。不能据义陈争。是国中无人也。此䟽之出自先生。是为扶天下纲常而植千古彛伦。盖亦命世君子所不得辞其责。而于石室华阳。为有传授也。先生不为此䟽。则谁复为之耶。况其立文措语。明白剀切。似无馀憾。乞即缮写投进如何。若少遅延。则或恐不无陈贺设科等张大节目。以尤贻讥于今与后矣。此䟽万一有以当上心。则岂不回悟而停止耶。只以向日皇坛大祭时。以瞻望北宸命题。使词臣制进笺文。及追和肃庙志感御制。遍令玉堂政院赓上之事观之。圣意卓然。而群下无有能奉承者。乃有此无谓之事者。可以知之矣。第闻先正所为。凡系此等章䟽。以谨密为主。必用子弟坚封投纳云。玄翁甲戌所处。似亦见于年谱。并幸捡裁如何。
上厚斋先生丁未五月
[编辑]顷于忧患中。披览近思录一遍。辄有记疑如干。玆敢具禀于书中。伏乞一一批诲。俾有开晓之幸。
求端论道体。周子通书所谓诚无为。纯是自然之实理。几善恶。指言发用之气机。德爱曰仁。止守曰信。似是兼言性情体用之心德耶。然而性焉安焉分上。朱子以诚立几明德备为释。复焉执焉分上。以思诚硏几成德为释。而叶氏又谓性焉复焉。以诚而言。安焉执焉。以几而言。性安复执。固似包诚几德而说该矣。朱子所释。既极完备。而叶氏之别生新解者。有不可晓。至于充周发微分上。朱子既不以诚几德为释。叶氏亦然。未知充周发微则无关于诚几德。而不必以这三者分配论说耶。抑又此段诚几德三项。是性分名义也。性安复执充发三项。是造道等级也。而若修为工夫。则未见有所说到。未知如何。若其说到而愚未看出。则此段中何言何语。是属修为工夫耶。
程子曰。四德之元。犹五常之仁。下方小注。朱子曰。仁之一事。所以包四者。不可离其一事而别求兼四者之仁。所谓一事。是指偏言边而然耶。又曰。须得辞让断制是非三者。方成得仁之事。是指专言边而言耶。是其大意。岂谓专言偏言皆当。只言仁而义礼智该得于其内耶。又仁之一事之事。方成得仁之事两事字。亦果同一串事。而都是指生底意思爱底道理耶。
程子曰。一阳复于下。乃天地生物之心。先儒皆以静为见天地之心。盖不知动之端。是天地之心也。此所谓先儒未知谁某。而其论以静为见天地之心。则其意以为见天地之心。当于坤卦云耶。
程子论恒义曰。恒而不穷。恒非一定之谓。随时变易。乃常道也。然则恒之道理时义。似与中庸名义一般。而所谓名殊实同者耶。盖随时变易云云。固似时中之义。而常久之道云云。又似合于庸字之义也。未知如何。
张子曰。气坱然太虚云云。太虚二字。本注未有所释。第以结语无非教三字观之。似是指天道而言耶。
张子所谓阴阳及游气。既如是两下分说。然则游气果可与阴阳分彼此。为两㨾之气否。
朱子以阴阳为如磨。以游气为如磨中出者。此则似是阴阳属天地而为父母之气。游气属人物而为子孙之气矣。叶注之区以经纬者。意亦如此耶。第论其先后。则阴阳固为源。游气是其流。而本文立文次第既不然。叶注经纬说。亦失本末之分。未知其故矣。
张子曰。一故神。两故化。而近思录只取一故神一句。而并其推衍之语以载之。两故化一句。不为并录。未知何故。一字。训诂云一是纯一。此似以理言。然则两字合作何训。以故化之意求之。似是以气言否。
用力论为学大要。程子曰。道之浩浩。何处下手。惟立诚。才有可据之地。又曰。忠信所以进德。为实下手处。修辞立其诚。为实修业处。此岂忠信进德。为立诚之㝡初工夫耶。岂诚是天道。而忠信是人道。故立诚必由忠信而进否。然而忠信及修辞。皆似思诚之功耶。
程子所谓礼乐只在进反之间。便得性情之正者。岂谓礼易退而能主进。乐易荡而能主反。人苟如是。则人之性情。乃得其正云耶。岂谓人于礼乐。进于礼而反于乐。则礼乐之性情。不失其正云耶。
程子论订顽砭愚云是起争端。而改之以东铭西铭。若曰订顽砭愚。则何以起争端。而所争之端。其说为如何耶。
张子所谓文要密察。心要洪放。非等闲下语。必有所指。若较论于他书所言。则文要密察。是格物致知之事耶。是学问思辨之事耶。心要洪放。似与诚意正心省察存养。意味不侔。抑是养心涵养扩充之功耶。
论致知。范巽之问物怪神奸。而张子以异端为答。巽之以物怪神奸为异端而问。故张子以物怪神奸为异端而答耶。抑巽之不知物怪神奸之为异端。故张子明其物怪神奸之为异端而恁地辨论耶。且物怪神奸。固异端中一种。而异端亦似容有非物怪神奸之异端矣。以物怪神奸为异端则或可。而以异端通谓之物怪神奸。则似不必然尔。张子之意。亦或如许耶。
程子易传序。自易变易也。〈止〉可谓至矣者。言作易之本义也。自易有圣人之道。〈止〉在其中矣。言易道之纲领也。自君子居则观其变。〈止〉能通其义者。言学易之门路也耶。但不历言太昊文王周公夫子四圣传授作述之本末。是果何故耶。尝按朱子诗传序学庸序。皆必以夫子为主人。易亦夫子当为主人。既有文言之述。复有系辞之作。易之义理象数。专由夫子而明矣。何故遗夫子耶。不但易序蔡氏书传序亦然。夫子于书。亦有删正之功同于诗。而易与书之并遗之。不如朱子诗庸学之为。终似欠阙矣。此朱子文字议论。所以极明备绝渗漏者耶。
程子曰。春秋圣人之用也。春秋是圣人之用。则春秋当以何书为体耶。若以康节皇极经世书求之。易当为春秋之体。而春秋固为易之用耶。如诗书其为载之行事深切著明。与春秋同。又当与春秋同为易之用耶。又曰。春秋以何书为准。无如中庸。春秋中庸。其为书不同。先后有在。而何故春秋乃以中庸为准耶。
论存养。程子曰。将已放之心约之。反复入身来。寻向上去。所谓约之。是何工夫。反复又是何工夫。向上又是何地位耶。
程子曰。天地定位。易行于其中。只是敬也。按先儒议论。皆云在天为诚。在人为敬。诚者天之主宰。敬者人心之主宰。而此则直以敬为天之主宰。未知何意耶。岂诚敬本是一理。故在天在人。不害滚说互属而未须分开耶。
处己论力行。谢子别程子一年。程子问做得甚工夫。答曰。只去矜字。又曰。仔细点捡。病痛尽在这里。若按伏得这个罪过。方有向进处。所谓病痛罪过。皆指矜字而言。点捡按伏。皆指去字而言否。程子之许其切问近思者。必有其说。何以觑得到耶。
张天褀所谓自上着床。更不得思量事者。上着床。谓上床静坐也。更不得思量。谓使自家心绝不得思量也。才不思量以下。谓才有思量。则便须强把捉这心。如缚得一个物。寄寓在一处。使不得动作也云尔。盖人心是活物。可以思则思。无可思则不思者。乃平顺底道理。张公用工之过。静坐而绝不思量。如或有思量。则又用力把持。如缚物而俾不得动作㨾云。故程子谓非自然云耶。
论家道。周恭叔主客。客欲酒。恭叔以告。程子曰。勿陷人于恶。此人字指自己而言耶。是指客人而言耶。
治人论治体。程子曰。古之时公卿大夫以下。位各称其德云云。中间结文。以皆有定志。天下之事可一为辞。所谓皆有定志。天下之事可一者。定是何道。一是一于何事耶。若以各安其分为定。无出其位为一。则分位各不同。恐难为定为一。而定字一字。注无所释。当如何看出耶。
论警戒。邢七一日三点检条。又多逐人面上说一般话。程子责之。邢曰。无可说。程子曰。无可说。便不得不说。所谓说一般话。似是以一言言于两人之意。无可说。似是无他可言之意。便不得不说。似是无他可说则止了。何必以一言每人相语之意。而以一言与多人屡及。亦胡大罪而必禁之耶。
韩文公曰。某之死。不得其传。其所谓所传者。自家胸中认做何事。而朱子所谓见大意已分明者。亦指何事而言耶。
上厚斋先生丁未十一月
[编辑]近因人闻之。才因承旨宋寅明建白。玄翁文集。特教刊行。至以来春刊入成命已下云。此似任赉辈乘时图出之故。夫文集刊行。岂不幸乎。此则不然。此集一出。老先生当受无限讥议。无限疑谤于今与后矣。实为万分切迫。所以年前有商量抄节之论而终未得力。任赉辈其时故若无意。必待今日而出之者。其计惨矣。老先生平日晩节之卓然。尤高于初节。而于怀尼事尤然。此正发挥推明。以为传信之图者。彼任赉辈亦非不知。而只为逐鹿遗山。虽复汨乱掩昧。全没其晩节本旨。而不知哀痛。是岂可忍者乎。然渠辈实早孤失教。蒙养不端。忠告之言。无自而入。又况入头既误。受病深痼。以何德化感而回之。以何威势制而止之。直是无可奈何。暻只以不与闻不参涉。为自靖以献之道。自此老先生后事大误大谬。莫可支吾。思之痛迫。忽欲无生。而集出之后。人言之噂𠴲喧腾者。将何辞而辨之。何语而镇之。设曰老先生晩年此等文字。已属弃本。而渠辈失脚误入。私行胸臆。又曰吾侪欲有商量。以遵晩旨。而渠辈不从云云。语终苟艰。人难信服。又不可家置一喙。大事一坏。不可复救。而未但当时。奈千古何。抑为一文字。叙其颠末曲折。以示来后。第且别成一本。以待异时重刊俱可。而其如河清难俟。目前难当。都不如不出之为安。既藉成命。禁遏没策。此其斯文运厄。为何等非常之事。而岂料老先生后事。不幸一至此极耶。哀痛之外。夫复何喩。此后欲闭户不见人面。而或有问及者。将实状对之而已。
上厚斋先生戊申二月
[编辑]下教伏悉。文集事筵白说话。大段骇异。暻意筵白如此之后。彼虽来请同商。不复可以参涉矣。况任赉昆季得此机会。认做荣耀方当。攘臂其间。益肆跳踉矣。其欲进拜云者。未必实际语。而设令进拜。何可俯与酬酢耶。决知其无益矣。老先生章奏间。固有皇极王道陈戒勉懋之说。而此就君德上平说道理而已。岂曾与今日之假托荡平混沦贤邪者。毫末近似。而言者之借重为辞。诬也妄也。今若参涉于刊集之役。则无或有安而受之之嫌耶。伏乞更教如何。
上厚斋先生己酉五月
[编辑]农岩四七新说。计当下览。其议论得失。果为如何耶。夫栗翁原论。本有踈脱。则似此新议之发。亦自不害。而苟其未然者。何可任其横议之生而无所辨正。此所以请有裁察证正之举也。且此等文字。或有主意不是而立论可观者。或有全体无疵而下语生病者。此丈盖其聪明胜人。推究过分。常有立异求多于前贤之意。故此等文字。频出于此丈。如智知之训。亦其一也。念其曲直长短。莫逃于高鉴。伏乞详为辨示。使来学有所受而无惑。幸甚。所贵乎有命世之贤者。此等处得力之故也。必须留意如何。窃详农岩专主四端主理言七情主气言。而以语类四端理之发七情气之发为证。一如退溪之说。而深非栗翁之论矣。然栗翁于此。岂不尝曰朱子之意。亦不过曰四端专言理。七情兼言气云尔。非曰四端则理先发。七情则气先发也。退溪因此而立论曰。四端理发而气随之。七情气发而理乘之。所谓气发而理乘之者。非特七情为然。四端亦是气发而理乘之云耶。农岩又以栗翁四端不能兼七情。七情则兼四端为非而曰。其实七情亦不能兼四端。栗翁于此。岂不尝曰人性只有仁义礼智信五者。五者之外。无他性情。只有喜怒哀惧爱恶欲七者。七者之外。无他情。四端只是善情之别名。言七情则已包四端在其中。四端是七情之善一边。七情是四端之揔会者也云耶。农岩又以栗翁遂以七情分属于四德为非而曰。朱子未尝以七情分属四端。知其难分属也。记昔朱子门人尝问喜怒爱恶欲。却似仁义。朱子答曰。固有相似处。于是栗谷得有所考据。岂不始有当喜而喜。临丧而哀。见所亲而慈爱。见理而欲穷。见贤而思齐者。仁之端也。当怒而怒。当恶而恶者。义之端也。过宗庙而肃敬。见尊贵而畏惧。礼之端也。当喜怒哀惧之际。知其所当喜怒哀惧者。智之端也。又有恻隐属于爱。羞恶属于恶。恭敬属于惧。是非属于知。其当喜怒与否之情之云耶。农岩又以栗翁七情兼言气为非而曰。七情虽实兼理气。要以气为主。栗翁岂不尝曰四端谓之主理可也。七情谓之主气则不可。七情包理气而言。非主气也。又曰。人心道心。可作主理主气之说。四端七情。不可如此说。以四端在七情中。而七情兼理气故也云耶。农岩又以栗翁人心道心说。善者清气之发。恶者浊气之发为非而曰。气之清者。其发固无不善。而谓善情皆发于清气则不可。情之恶者。固发于浊气。而谓浊气之发。其情皆恶则不可。栗翁于此。岂不有曰情之善者。乘清明之气。循天理而直出。不失其中。可知其为仁义礼智之端。情之不善者。虽亦本乎理。而既为污浊之气所掩。失其本体而横生。或过或不及。本于仁而反害仁。本于义与礼智而反害义与礼智云耶。圃阴又以栗翁与牛溪论道心而谓发于性而不为气所掩。直遂其本然。论人心而谓发于性而为气所掩。不能直遂其本然为非而曰。直可以语情之善恶。非所以目人心道心也。专以灵觉形气较之系与不系而为主。栗翁于此两句之下。岂不有曰形色天性也。人心亦岂不善乎。由其有过不及而流于恶耳。若能充广道心。节制人心。使形色各循其则。则动静云为。莫非性命之本然矣云乎。按此栗翁原论。逐项逐段。理明义精。命辞无差。高明透澈。昭晣无疑。圣人复起。不可改评。而妄生疑惑。轻致疵议者。岂非千万意虑之外耶。是何可置而不论耶。此呈玄翁读书记近思二册。伏想曾已经览。而厥类不备。大小学及中庸并无之。岂或座下有此书全帙否。暻曾得小大学誊留。而中庸近思未得见矣。此二册近得于内从家。以其间有手笔推之。似是中草。伏乞考阅校修。俾成完本。因以求得小大学及中庸。并加梳洗之功如何。中庸曾闻李右尹世弼家有之。若俯索则岂不仰副耶。此实老先生平生精力所在。任其埋没。有所不忍。故敢以禀达耳。
上厚斋先生辛亥十一月
[编辑]前月纳拜。迨今依幸。日候凝严。一向沍寒。伏未审先生静摄中道体起居若何。伏慕且虑。不容暂弛。暻半年离庭之馀。仅得归侍。而老人气力。有似顿衰。始觉人子之不可久违晨昏也。就达向日时相䟽。有曰先正之道。行于今日云。世间岂有如许诬罔之事耶。夫假托荡平之目。恣为邪说暴行者。必至误国而覆邦。其情状固万万绝痛。而乃援先贤。欲分受其谤。此实关系世道之一大变怪。不容置而不辨也审矣。仄闻一时舆论。咸谓先生当为栗翁,玄翁。合有辨诬之道。未知匀旨于此何以权衡而何以决定也。窃念荡平二字。本出箕子之告武王。而其道必如虞帝所以举贤罪凶。夫子所谓举直错枉。然后皇极乃建。而标准万民。方可谓之荡平。栗,玄两贤之调剂东西。打破朋党。其义盖在绝去偏陂。蹈循正直。以为建极之地而已。岂与今日所谓荡平之混忠逆并用。包贤邪一视者。毫发近似。而可以援引而分谤耶。混忠逆幷用。包贤邪一视。真为荡平。则虞帝之政。不当罪四。夫子之论。不当错枉。而栗翁,玄翁不当奖忠直抑浮薄。扶名义讨奸贼也。皆不得为荡平矣。何以谓之其道行于今日耶。栗翁事。尤无着落。玄翁事。尽多可辨。其甲戌处置。有伤名义。则虽其小处。必致其罚。能于自拔。则虽其异趣。欲用其人。若当今日。则岂用志在无君。名出逆招之凶徒耶。已有现成规模。如许昭著。而今者徒以渠辈一时文餙之便。白地诬蔑。至于如此。此而不有辨正。则于两贤。岂不为至冤极痛。而当辨不辨之责。士类无以自解于今与后矣。即今上自大臣。下至给舍。交章力辨。无不可矣。而不此之为。只以期望于先生者。未晓其故也。然在先生分上。则以三朝宾师之大老。两贤接统之宗儒。担持主知人望之重。而目见先贤先师之厚诬。朝政世道之日非。治乱安危之大机关。而昭一言以辨。则公私事面。俱极正当。万代瞻仰。有不足言。伏乞商确财处。毋孤舆望。千万幸甚。近来先生大耋之年。痼疾在身。一切世事。谢绝已久矣。而此则关系不少。考尤翁戊辰为沙溪辨诬。则亦足为旁照而有据矣。可不为耶。若以辨之为定。则命意遣辞之际。只当说得大义。发明两贤志事之本末。以彰彼辈误认而妄援之故而已。不必向渠辈为斥辱辞气。以伤老成体貌也。但得理义明白。议论直截。俾今与后晓然知两贤志事之不干于今日所谓荡平足矣。何必以峻激为务。有若色目上谈话耶。后生末学。不宜猥论先生语默间处义。而平日蒙见爱至深。有见不陈。其罪不浅。故未敢自隐。略此仰溷。并乞鉴念。
上厚斋先生辛亥十二月
[编辑]下示䟽稿。辞严义正。似无馀憾。不胜钦仰赞叹之至。然而先生必令仰贡荛言。则不得已冒禀一二如左。伏切惶悚。大抵此䟽初头。似当略论荡平古道之本意。夫所谓荡平。自是圣帝明王治天下之经法要道。元非可斥之目。顾在行之如何。洪范中荡平之道。本以建皇极为第一义。则人君必须先自建极。明其是非。别其淑慝。进贤而退不肖。使夫朝廷四方莫不一趋于极。无复奸邪之干其间。方可为荡荡平平之美。故虞帝之诛四凶举元凯。正是荡平之极致。非谓不分是非不辨淑慝。合薰莸冰炭于一器之中而谓之荡平也。今日所谓荡平者。与古圣王荡平之道。政自相反。特假其名目。眩乱真伪而已。而士类之言者。亦不曾如是为言。只斥荡平。故亦无开悟之望。若以此意。构得数行。冒头说破则似好。此意之添入与否。固在于先生之裁量勘处。而虽或入之。亦当平说道理。只论荡平之道。本自如是而已。不必指斥时人以为假此目欺君父也。盖彼虽有此意。而在我之道。不必究言。以伤忠厚之风。平平说去。有若认为彼不能见得到此者然。则其为言似乎浑厚而无痕迹矣。中间所叙栗翁,玄翁调剂本末。皆据事实。俱有文迹。足以辨破彼之诬引谬证。而既言栗翁扶思庵,松江。终遭篈,元,应漑之诬。则亦不可不言玄翁扶尤翁斥尼尹。罪希载责南,尹。竟以此见挤于护逆之徒而至于去国之故矣。未知如何。今以两贤所论所行。考之于今日之云为。则不翅天渊。而乃反强引为证。有若祖述传授者然。为是说者。苟非急于自解。妄为藉重。则必其所见有未到也。若使两贤当今日之世道。则其所施措。必不如是之乖剌。惟别其忠逆。严其堤防。使一世之人。晓然知伦彛之正逆顺之分矣。而今乃不然。一味姑息。专事弥缝。负犯之彰著者。或容而不诛。忠贞之抱冤者。或郁而不伸。使义理不得明。是非不得白。而曰此先正之道也。则岂非差毫厘而谬千里耶。将此等曲折。指陈明备。然后似乃可无未尽之憾矣。未知如何。暻与兄弟聚首论量则如此。故玆以回禀。而极深僭逾之惧耳。
上厚斋先生壬子四月
[编辑]近闻老先生文集刊本。才已封进云。故往推海上本于景赉。则称以都数见失于贼患。终不见还。此其故必有恣行胸臆乱用手势之罪。故草本则藏之不出。此本亦欲匿之。而以有主人故。托说如此。究其用心之无状罔测。浮于尼尹之匿源流草本也。岂意人间。竟有如此之变怪耶。所谓海上本。即弊家旧日所誊出者。而公然坐失于渠手。哀痛愤惋。尤无以为怀。此后人有以文集事为问者。则只得举此委折答之。以暴其无状罔测之情状而已矣。先生于此。亦不可无移书切责之道耶。商量回教如何。暻方有居第修葺之役。事过当图趋拜。姑此不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