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类编 (四库全书本)/卷012

维基文库,自由的图书馆
卷十一 经济类编 卷十二 卷十三

  钦定四库全书
  经济类编卷十二
  明 冯琦冯瑗 撰
  政治类六
  总揽十四则
  管仲法法篇 凡人君之所以为君者势也故人君失势则臣制之矣势在下则君制于臣矣势在上则臣制于君矣故君臣之易位势在下也在臣期年臣虽不忠君不能夺也在子期年子虽不孝父不能夺也故春秋之记臣有弑其君子有弑其父者矣故曰堂上远于百里堂下远于千里门廷远于万里今步者一日百里之情通矣堂上有事十日而君不闻此所谓远于百里也步者十日千里之情通矣堂下有事一月而君不闻此所谓远于千里也步者百日万里之情通矣门廷有事期年而君不闻此所谓远于万里也故请入而不出谓之灭出而不入谓之绝入而不至谓之侵出而道止谓之壅灭绝侵壅之君者非杜其门而守其戸也为政之有所不行也故曰令重于宝社稷先于亲法重于民威权贵于爵禄故不为重宝轻号令不为亲戚后社稷不为爱民枉法律不为爵禄分威权故曰势非所以予人也
  版法篇 万物尊天而贵风雨所以尊天者为其莫不受命焉也所以贵风雨者为其莫不待风而动待雨而濡也若使万物释天而更有所受命释风而更有所仰动释雨而更有所仰濡则无为尊天而贵风雨矣今人君之所以尊安者为其威立而令行也其所以能立威行令者为其威利之操莫不在君也若使威利之操不专在君而有所分散则君日益轻而威利日衰侵暴之道也故曰三经既饬君乃有国 冬既闭蔵百事尽止往事毕登来事未起方冬无事慎观终始审察事理事有先易而后难者有始不足见而终不可及者此常利之所以不举事之所以困也事之先易者人轻行之轻行之则必困难成之事始不足见者人轻弃之轻弃之则必失不可及之功夫数困难成之事而时失不可及之功衰耗之道也是故明君审察事理慎观终始为必知其所成成必知其所用用必知其所利害为而不知所成成而不知所用用而不知所利害谓之妄举妄举者其功不立其事不成故曰举所美必观其所终废所恶必计其所穷
  明法解 人主者擅生杀处威势操令行禁止之柄以御其群臣此主道也人臣者处卑贱奉主令守本任治分职此臣道也故主行臣道则乱臣行主道则危故上下无分君臣共道乱之本也故明法曰君臣共道则乱人臣之所以畏恐而谨事主者以欲生而恶死也使
  人不欲生不恶死则不可得而制也夫生杀之柄专在大臣而主不危者未尝有也故治乱不以法断而决于重臣生杀之柄不制于主而在群下此寄生之主也故人主专以其威势予人则必有劫杀之患专以其法制予人则必有乱亡之祸如此者亡主之道也故明法曰专授则失 凡为主而不得行其令废法而恣群臣威严己废权势已夺令不得出群臣弗为用百姓弗为使境内之众不制则国非其国而民非其民如此者灭主之道也故明法曰令不出谓之灭 明主之道卑贱不待尊贵而见大臣不因左右而进百官条通群臣显见有罚者主见其罪有赏者主知其功见知不悖赏罚不差有不蔽之术故无壅遏之患乱主则不然法令不得至于民疏远隔闭而不得闻如此者壅遏之道也故明法曰令出而留谓之壅 人臣之所以乘而为奸者擅主也臣有擅主者则主令不得行而下情不上通人臣之力能隔君臣之间而使美恶之情不扬闻祸福之事不通彻人主迷惑而无从悟如此者塞主之道也故明法曰下情不上通谓之塞
  任法篇 明主之所操者六生之杀之富之贫之贵之贱之此六柄者主之所操也主之所处者四一曰文二曰武三曰威四曰德此四位者主之所处也藉人以其所操命曰夺柄藉人以其所处命曰失位夺柄失位而求令之行不可得也法不平令不全是亦夺柄失位之道也故有为枉法有为毁令此圣君之所以自禁也故贵不能威富不能禄贱不能事近不能亲美不能淫也植固而不动奇邪乃恐奇革而邪化令往而民移故圣君失度量置仪法如天地之坚如列星之固如日月之明如四时之信然故令往而民从之而失君则不然法立而还废之令出而复反之枉法而从私毁令而不全是贵能威之富能禄之贱能事之近能亲之美能淫之此五者不禁于身是以群臣百姓人挟其私而幸其主彼幸而得之则主日侵彼幸而不得则怨日产夫日侵而产怨此失君之所慎也
  孔子言于鲁定公曰家不藏甲邑无百雉之城古之制也今三家过制请皆损之乃使季氏宰仲由隳三都叔孙不得意于季氏因费宰公山弗扰率费人以袭鲁孔子以公与季孙叔孙孟孙入于费氏之宫登武子之台费人攻之至台侧孔子命申句须乐颀勒士众下伐之费人北遂隳三都之城彊公室弱私家尊君卑臣政化大行
  晋平公时箕遗及黄渊嘉父作乱不克而死平公遂逐群贼谓阳毕曰自穆侯以至于今乱兵不辍民志无厌祸败无已离民且速冦恐及吾身若之何阳毕对曰本根犹树枝叶益长本根益茂是以难已也今若大其柯去其枝叶绝其本根可以少间公曰子实图之阳毕曰图在明训明训在威权威权在君君抡贤人之后有常位于国者而立之亦抡逞志亏君以乱国者之后而去之是遂威而远权民畏其威而怀其德莫能勿从若从则民心皆可畜畜其心而知其欲恶民孰偷生若不偷生则莫思乱矣且夫栾氏之诬晋国也久矣栾书实覆宗杀厉公以厚其家若灭栾氏则民威矣今吾若起瑕原韩魏之后而赏立之则民怀矣威与怀各当其所则国安矣君治而国安欲作乱者谁与君曰栾书立吾先君栾盈不获罪如何阳毕曰夫正国者不可以昵于权行权不可以隐于私昵于权则民不道行权隐于私则政不行政不行何以道民民之不道亦无君矣则其为昵与隐也复产害矣且勤君身君其图之若爱栾盈则明逐群贼而以国伦数而遣之厚戒箴国以待之彼若求逞志而报于君罪孰大焉灭之犹少彼若不敢而远逃乃厚其外交而勉之以报其德不亦可乎公许诺尽逐群贼而使祁午及阳毕适曲沃逐栾盈栾盈出奔楚遂令于国人曰自文公以来有力于先君而子孙不育者将授立之得之者赏居三年栾盈昼入为贼于绛范宣子以公入于襄公之宫栾盈不克出奔曲沃遂刺栾盈灭栾氏是以没平公之身无内乱也
  韩非爱臣篇 爱臣太亲必危其身人臣太贵必易主命主妾无等必危嫡子兄弟不服必危社稷臣闻千乘之君无备必有百乘之臣在其侧以徙其民而倾其国万乘之君无备必有千乘之家在其侧以徙其威而倾其国是以奸臣蕃息主道衰亡是故诸侯之博大天子之害也群臣之大富君主之败也将相之管主而隆国家此君人者所外也万物莫如身之至贵也位之至尊也主威之重主势之隆也此四美者不求诸外不请于人议之而得之矣故曰人主不能用其富则终于外也此君人者之所识也昔者纣之亡周之卑皆从诸侯之博大也晋之分也齐之夺也皆以群臣之大富也夫燕宋之所以弑其君者皆以类也故上比之殷周中比之燕宋莫不从此术也是故明君之蓄其臣也尽之以法质之以备故不赦死不宥刑赦死宥刑是谓威淫社稷将危国家偏威是故大臣之禄虽大不得藉威城市党与虽众不得臣士卒故人臣处国无私朝居军无私交其府库不得私贷于家此明君之所以禁其邪是故不得四从不载奇兵非传非遽载奇兵革罪死不赦此明君之所以备不虞者也
  主道篇 道者万物之始是非之纪也是以明君守始以知万物之源治纪以知善败之端故虚静以待令令名自命也令事自定也虚则知实之情静则知动者正有言者自为名有事者自为形形名参同君乃无事焉归之其情故曰君无见其所欲君见其所欲臣自将雕琢君无见其意君见其意臣将自表异故曰去好去恶臣乃见素去旧去智臣乃自备故有智而不以虑使万物知其处有行而不以贤观臣下之所因有勇而不以怒使群臣尽其武是故去智而有明去贤而有功去勇而有强群臣守职百官有常因能而使之是谓习常故曰寂乎其无位而处漻乎莫得其所明君无为于上群臣竦惧于下明君之道使智者尽其虑而君因以断事故君不穷于智贤者效其材君因而任之故君不穷于能有功则君有其贤有过则臣任其罪故君不穷于名是故不贤而为贤者师不智而为智者正臣有其劳君有其成功此之谓贤主之经也道在不可见用在不可知虚静无事以暗见疵见而不见闻而不闻知而不知知其言以往勿变勿更以参合阅焉官有一人勿令通言则万物皆尽函其迹匿其端下不能原去其智绝其能下不能意保吾所以往而稽同之谨执其柄而固握之绝其望破其意毋使人欲之不谨其闭不固其门虎乃将存不慎其事不掩其情贼乃将生擅其主逼其所人莫不与故谓之虎处其主之侧为奸臣闻其主之忒故谓之贼散其党收其馀闭其门夺其辅国乃无虎大不可量深不可测同合刑名审验法式擅为者诛国乃无贼是故人主有五壅臣闭其主曰壅臣制财利曰壅臣擅行令曰壅臣得行义曰壅臣得树人曰壅臣闭其主则主失明臣制财利则主失德臣擅行令则主失制臣得行义则主失名臣得树人则主失党此人主之所以独擅也非人臣之所以得操也人主之道静退以为宝不自操事而知拙与巧不自计虑而知福与咎是以不言而善应不约而善增言已应则执其契事已増则操其符符契之所合赏罚之所生也故群臣陈其言君以其言授其事以事责其功功当其事事当其言则赏功不当其事事不当其言则诛明君之道臣不得陈言而不当是故明君之行赏也暧乎如时雨百姓利其泽其行罚也畏乎如雷霆神圣不能解也故明君无偷赏无赦罚赏偷则功臣堕其业赦罪则奸人易其非是故诚有功则虽疏贱必赏诚有过则虽近爱必诛近爱必诛则疏贱者不怠而近爱者不骄也
  二柄篇 人主有二患任贤则臣将乘于贤以劫其君妄举则事沮不胜故人主好贤则群臣饰行以要君欲则是群臣之情不效群臣之情不效则人主无以异其臣矣故越王好勇而民多轻死楚灵王好细腰而国中多饿人齐桓公妒外而好内故竖刁自宫以治内桓公好味易牙蒸其首子而进之燕子哙好贤故子之明不受国故君见恶则群臣匿端君见好则群臣诬能人主欲见则群臣之情态得其资矣故子之托于贤以夺其君者也竖刁易牙因君之欲以侵其君者也其卒子哙以乱死桓公虫流出戸而不葬此其故何也人君以情借臣之患也人臣之情非必能爱其君也为重利之故也今主不掩其情不匿其端而使人臣有缘以侵其主则群臣为子之田常不难矣故曰去好去恶群臣见素群臣见素则大君不蔽矣
  扬权篇 天有大命人有大命夫香美脆味厚酒肥肉甘口而病形曼理皓齿说情而损精故去甚去泰身乃无害权不欲见见素无为也事在四方要在中央圣人执要四方来效虚而待之彼自以之四海既藏道阴见阳左右既立开门而当勿变勿易与二俱行行之不已是谓履理也夫物者有所宜材者有所施各处其宜故上下无为使鸡司夜令狸执鼠皆用其能上乃无事上有所长事乃不方矜而好能下之所欺辩惠好生下因其材上下易用国故不治用一之道以名为首名正物定名倚物徙故圣人执一以静使名自命令事自定不见其采下故素正因而任之使自事之因而予之彼将自举之正与处之使皆自定之上以名举之不知其名复修其形形名参同用其所生二者诚信下乃贡情谨修所事待命于天毋失其要乃为圣人圣人之道去智与巧智巧不去难以为常民人用之其身多殃主上用之其国危亡因天之道反形之理督参鞠之终则有始虚以静后未尝用已凡上之患必同其端信而勿同万民一从夫道者弘大而无形德者核理而普至至于群生斟酌用之万物皆盛而不与其宁道者下周于事因稽而命与时生死参名异事通一同情故曰道不同于万物德不同于阴阳衡不同于轻重绳不同于出入和不同于燥湿君不同于群臣凡此六者道之出也道无双故曰一是故明君贵独道之容君臣不同道下以名祷君操其名臣效其形形名参同上下和调 凡听之道以其所出反以为之入故审名以定位明分以辩类听言之道溶若甚醉唇乎齿乎吾不为始乎齿乎唇乎愈惽惽乎彼将离之吾因以知之是非辐凑上不与构虚静无为道之情也参伍比物事之形也参之以比物伍之以合虚根干不革则动泄不失矣动之溶之无为而改之喜之则多事恶之则生怨故去喜去恶虚心以为道舎上不与共之民乃宠之上不与义之使独为之上固闭内扄从室视庭咫尺已具皆之其处以赏者赏以刑者刑因其所为各以自成善恶必及孰敢不信䂓矩既设三隅乃列主上不神下将有因其事不当下考其常若天若地是谓累解若地若天孰疏孰亲能象天地是谓圣人欲治其内置而勿亲欲治其外官置一人不使自恣安得移并大臣之门唯恐多人凡治之极下不能得周合刑名民乃守职去此更求是谓大惑猾民愈众奸邪满侧故曰毋富人而贷焉毋贵人而逼焉毋专信一人而失其都国焉腓大于股难以趋走主失其神虎随其后主上不知虎将为狗主不蚤止狗益无已虎成其群以弑其母为主而无臣奚国之有主施其法大虎将怯主施其刑大虎自宁法刑狗信虎化为人复反其真欲为其国必伐其聚不伐其聚彼将聚众欲为其地必适其赐不适其赐乱人求益彼求我予假仇人斧假之不可彼将用之以伐我黄帝有言曰上下一日百战下匿其私用试其上上操度量以割其下故度量之立主之宝也党与之具臣之宝也臣之所不弑其君者党与不具也故上失扶寸下得寻常有国之君不大其都有道之臣不贵其家有道之君不贵其臣贵之富之备将代之备危恐殆急置太子祸乃无从起内索出圉必身自执其度量厚者亏之薄者靡之亏靡有量毋使民比周同欺其上亏之若月靡之若热简令谨诛必尽其罚毋弛而弓一栖两雄一栖两雄其鬭㘖㘖豺狼在牢其羊不繁一家二贵事乃无功夫妻持政子无适从为人君者数披其木毋使木枝扶疏木枝扶疏将塞公闾私门将实公庭将虚主将壅围数披其木无使木枝外拒木枝外拒将逼主处数披其木毋使枝大本小枝大本小将不胜春风不胜春风枝将害心公子既众宗室忧唫止之之道数披其木毋使枝茂木枝数披党与乃离掘其根本木乃不神填其汹渊毋使水清探其怀夺之威主上用之若电若雷
  南面篇 人主之过在己任在臣矣又必反与其所不任者备之此其说必与其所任者为雠而主反制于其所不任者今所与备人者且曩之所备也人主不能明法而以制大臣之威无道得小臣之信矣人主释法而以臣备臣则相爱者比周而相誉相憎者朋党而相非非誉交争则主惑乱矣人臣者非名誉请谒无以进取非背法专制无以为威非假于忠信无以不禁三者惽主坏法之资也人主使人臣虽有智能不能背法而専制虽有贤行不得逾功而先劳虽有忠信不得释法而不禁此之谓明法人主有诱于事者有壅于言者二者不可不察也人臣易言事者必索资以事诬主主诱而不察因而多之则是臣反以事制主也如是者谓之诱诱于事者困于患其进言少其退费多虽有功其进言不信夫不信者有罪有功者必赏则群臣莫敢饰言以惽主主道者使人臣前言不复于后后言不复于前事虽有功必伏其罪谓之任下人臣为主设事而恐其非也则先出说设言曰议是事者妒事者也人主藏是言不更听群臣群臣畏是言不敢议事二势者用则忠臣不听而誉臣独任如是者谓之壅于言壅于言者制于臣矣主道者使人臣知有言之责又有不言之责言无端末辩无参验者此言之责也以不言避责持重位者此不言之责也人主使人臣言者必知其端以责其实不言者必问其取舎以为之资则人臣莫敢妄言矣又不敢默然矣言默则皆有责也人主欲为事不通其端末而以明其欲有为之意者其为不得利必以害反知此者举事有道计其入多其出少者可为也惑主不然计其入不计其出出虽倍其入不知其害则是名得而实亡如是者功小而害大矣凡功者其入多其出少乃可谓功今大费无罪而少得为功则人臣出大费而成小功小功成而主亦有害不知治者必曰无变古毋易常变与不变圣人不听正治而已然则古之无变常之毋易在常古之可与不可伊尹毋变殷太公无变周则汤武不王矣管仲毋易齐郭偃毋更晋则桓文不霸矣凡人难变古者惮易民之安也夫不变古者袭乱之迹适民心者恣奸之行也民愚而不知乱上懦而不能更是治之失也人主者明能知治严必行之故虽拂于民必立其治说在商君之内外而铁殳重盾而豫戒也故郭偃之始治也文公有官卒管仲始治也桓公有武车戒民之备也是以愚赣窳墯之民苦小费而忘大利也故寅虎受阿谤而⿰小变而失长便故邹贾非载旅狎习于乱而容于治故郑人不能归
  阳虎议曰主贤明则悉心以事之不肖则饰奸而试之逐于鲁疑于齐走而之赵赵简主迎而相之左右曰虎善窃人国政何故相也简主曰阳虎务取之我务守之遂执术而御之阳虎不敢为非以善事简主兴主之强几至于霸也
  八经篇 一因情凡治天下必因人情人情者有好恶故赏罚可用赏罚可用则禁令可立禁令可立而治道具矣君执柄以处势故令行禁止柄者杀生之制也势者胜众之资也废置无度则权凟赏罚下共则威分是以明主不怀爱而听不留说而计故听言不参则权分乎奸智术不用则君穷乎臣故明主之行制也天其用人也鬼天则不非鬼则不困势行教严逆而不违毁誉一行而不议故赏贤罚暴举善之至者也赏暴罚贤举恶之至者也是谓赏同罚异赏莫如厚使民利之誉莫如美使民荣之诛莫如重使民畏之毁莫如恶使民耻之然后一行其法禁诛于私家不害公罪赏罚必知之知之道尽矣 二主道力不敌众智不尽物与其用一人不如用一国故智力敌而群物胜揣中则私劳不中则有过下君尽已之能中君尽人之力上君尽人之智是以事至而结智一听而公会听不一则后悖于前后悖于前则愚智不分不公会则犹豫而不断不断则事留自取一听则毋堕壑之累故使之讽讽定而不怒是以言陈之由必有䇲籍结智者事发而验结能者功见而谋成败有征赏罚随之事成则君收其功规败则臣任其罪君人者合符犹不亲而况于力乎事智犹不亲而况于悬乎故非用人也不取同同则君怒使人相用则君神君神则下尽尽下则臣不因君而主道毕矣三起乱知臣主之异利者王以异为同者劫与共事
  者杀故明主者审公私之分别利害之地奸乃无所乘乱之所生六也主母后姬子姓兄弟大臣显贤任吏责臣主母不放礼施异等后姬不疑分势不贰庶适不争权籍不失兄弟不侵下不一门大臣不拥禁赏必行显贤不乱臣有二因谓内外也外曰畏内曰爱所畏之求得所爱之言听此乱臣之所因也外国之置诸吏者诛其亲昵重帑则外不藉矣爵禄循功请者俱罪则内不因矣外不藉内不因则奸宄塞矣官袭节而进以至大任智也其位至而任大者以三节持之曰质曰镇曰固亲戚妻子质也爵禄厚而必镇也参伍贵帑固也贤者止于质贪饕化于镇奸邪穷于固忍不制则上失小不除则大诛名实当则径之生害事死伤名则行饮食不然而与其仇此谓除阴奸也繄曰诡曰易易均而赏见罪而罚而诡乃止是非不泄说諌不通而易乃不用父兄贤良播出曰游祸其患邻敌多资僇辱之人近习曰狎贼其患发忿疑辱之心生藏怒持罪而不发曰增乱其患徼幸妄举之人起大臣两重提衡而不踦曰卷祸其患家隆劫杀之难作脱易不自神曰弹威其患贼夫鸩毒之乱起此五患者人主不知则有劫杀之事废置之事生于内则治生于外则乱是以明主以功论之内而以利资之外是故国治而敌乱即乱亡之道臣憎则起外若眩臣爱则起内若药 四立道参伍之道行参以谋多揆伍以责失行参必折揆伍必怒不折则凟上不怒则相和折之微足以知多寡怒之前不及其众观听之势其征在比周而赏异诛罚而罪同言会众端必揆之以地谋之以天验之以物参之以人四征者符乃可以观矣参言以知其诚易视以改其泽执见以得非常一用以务近习重言以惧远使举往以悉其前即迩以知其内疏置以知其外握明以问所暗诡使以绝黩泄倒言以尝所疑论反以得阴奸设谏以纲独为举错以观奸动明说以诱避过卑适以观直謟宣闻以通未见作鬭以散朋党深一以警众心泄异以易其虑似类则合其参陈过则明其固知罪辟罪以止威阴使时循以省衷渐更以离通比下约以侵其上相室约其廷臣廷臣约其官属兵士约其军吏遣使约其行介县吏约其辟吏郎中约其左右后姬约其宫媛此之谓条达之道言通事泄则术不行 五参言明主其务在周密是以喜见则德偿怒见则威分故明主之言隔塞而不通周密而不见故以一得十者下道也以十得一者上道也明主兼行上下故奸无所失伍官连县而邻谒过赏失过诛上之于下下之于上亦然是故上下贵贱相畏以法相诲以和民之性有生之实有生之名为君者有贤知之名有赏罚之实名实俱至故福善必闻矣 六听法听不参则无以责下言不督乎用则邪说当上言之为物也以多信不然之物十人云疑百人然乎千人不可解也呐者言之疑辩者言之信奸之食上也取资乎众藉信乎辩而以类饰其私人主不餍忿而待合参其势资下也有道之主听言督其用课其功功课赏罚生焉故无用之辩不留朝任事者知不足以治职则放官收说大而夸则穷端故奸得而怒无故而不当为诬诬而罪臣言必有报说必责用也故朋党之言不上闻凡听之道人臣忠论以闻奸博论以内一人主不智则奸得资明主之道已喜则求其所纳已怒则察其所构于已变之后以得毁誉公私之征众諌以效智使君自取一以避罪故众之諌也败君之取也无副言于上以设将然今符言于后以知谩诚明主之道臣不得两諌必任其一语不得擅施必合其参故奸无道进矣 𠤎类柄官之重也毋法也法之息也上暗无度则官擅为官擅为故奉重无前奉重无前则征多征多故富官之富重也乱功之所生也明主之道取于任贤于官赏于功言程主喜俱必利不当主怒俱必害则人不私父兄而进其仇雠势足以行法奉足以给事而私无所生故民劳苦而轻官任事者毋重使其宠必在爵处官者毋私使其利必在禄故民尊爵而重禄爵禄所以赏也民重所以赏也则国治刑之烦也名之缪也赏举不当则民疑民之重名与其重赏也均赏者有诽焉不足以劝罚者有誉焉不足以禁明主之道赏必出乎公利名必在乎为上赏誉同轨非诛俱行然则民无荣于赏之内有重罚者必有恶名故民畏罚所以禁也民畏所以禁则国治矣 八主威行义示则主威分慈仁听则法制毁民以制畏上而上以势卑下故下肆狠触而荣于轻君之俗则主威分民以法难犯上而上以法挠慈仁故下明爱施而务赇纹之政是以法令隳尊私行以贰主威行赇纹以疑法听之则乱治不听则谤主故君轻乎位而法乱乎官此谓无常之国明主之道臣不得以行义成荣不得以家利为功功名所生必出于官法之所外虽有难行不以显焉故民无以私名设法度以齐民信赏罚以尽能明诽誉以劝沮名号赏罚法令三隅故大臣有行则尊君百姓有功则利上此之谓有道之国也
  失权十二则 附
  孔子曰夏道不亡商德不作商德不亡周德不作周德不亡春秋不作春秋作而后君子知周道亡也故上下相亏也犹水火之相灭也人君不可不察而大盛其臣下此私门盛而公家毁也人君不察焉则国家危殆矣筦子曰权不两错政不二门故曰胫大于股者难以步指大于臂者难以把本小未大不能相使也 尊君卑臣者以势使之也夫势失则权倾故天子失道则诸侯尊矣诸侯失政则大夫起矣大夫失官则庶人兴矣由是观之上之不失而下得者未尝有也
  韩非二柄篇 明主之所导制其臣者二柄而已矣二柄者刑德也何谓刑德曰杀戮之谓刑庆赏之谓德为人臣者畏诛罚而利庆赏故人主自用其刑德则群臣畏其威而归其利矣故世之奸臣则不然所恶则能得之其主而罪之所爱则能得之其主而赏之今人主非使赏罚之威利出于已也听其臣而行其赏罚则一国之人皆畏其臣而易其君归其臣而去其君矣此人主失刑德之患也夫虎之所以能服狗者爪牙也使虎释其爪牙而使狗用之则虎反服狗矣人主者以刑德制臣者也今君人者释其刑德而使臣用之则君反制于臣矣故田常上请爵禄而行之群臣下大斗斛而施于百姓此简公失德而田常用之也故简公见弑子罕谓宋君曰夫庆赏赐予者民之所喜也君自行之杀戮刑罚者民之所恶也臣请当之于是宋君失刑而子罕用之故宋君见劫田常徒用德而简公弑子罕徒用刑而宋君劫故今世为人臣者兼刑德而用之则是世主之危甚于简公宋君也故劫杀拥蔽之主非失刑德而使臣用之而不危亡者则未尝有也
  三守篇 人主有三守三守完则国安身荣三守不完则国危身殆何谓三守人臣有议当途之失用事之过举臣之情人主不心藏而漏之近习能人使人臣之欲有言者不敢不下适近习能人之心而乃上以闻人主然则端言直道之人不得见而忠直日疏爱人不独利也待誉而后利之憎人不独害也待非而后害之然则人主无威而重在左右矣恶自治之劳惮使群臣辐辏用事因传柄移藉使杀生之机夺予之要在大臣如是者侵此谓三守不完三守不完则劫杀之征也凡劫有三有明劫有事劫有刑劫人臣有大臣之尊外操国要以资群臣使外内之事非己不得行虽有贤良逆者必有祸而顺者必有福然则群臣莫敢忠主忧国以争社稷之利害人主虽贤不能独计而人臣有不敢忠主则国为亡国矣此谓国无臣国无臣者岂郎中虚而朝臣少哉群臣持禄养交行私道而不效公忠此谓明劫鬻宠擅权矫外以胜内险言祸福得失之形以阿主之好恶人主听之卑身轻国以资之事败与主分其祸而功成则臣独専之诸用事之人壹心同辞以语其美则主言恶者必不信矣此谓事劫至于守司囹圄禁制刑罚人臣擅之此谓刑劫三守不完则三劫者起三守完则三劫者止三劫止塞则王矣
  喻老篇 势重者人君之渊也君人者势重于人臣之间失则不可复得也简公失之于田成晋公失之于六卿而邦亡身死故曰鱼不可脱于深渊赏罚者邦之利器也在君则制臣在臣则胜君君见赏臣则损之以为德君见罚臣则益之以为威人君见赏而人臣用其势人君见罚人臣乘其威故曰邦之利器不可以示人造父御四马驰骤周旋而恣欲于马恣欲于马者擅辔䇲之制也然马惊于出彘而造父不能禁制者非辔䇲之严不足也威分于出彘也王子于期为驸驾辔䇲不用而择欲于马擅刍水之利也然马过于圃池而驸马败者非刍水之利不足也德分于圃池也故王良造父天下之善御者也然而使王良操左革而咤叱之使造父操右革而鞭笞之马不能行十里共故也田连成窍天下善鼔琴者也然而田连鼓上成窍檝下而不能成曲亦共故也夫以王良造夫之巧共辔而御不能使马人主安能与其臣共权以为治以田连成窍之巧共琴而不能成曲人主又安能与其臣共势以成功乎说疑篇 彼圣主明君不适疑物以窥其臣也见疑物而无反者天下鲜矣故曰孽有拟适之子配有拟妻之妾廷有拟相之臣臣有拟主之宠此四者国之所危也故曰内宠并后外宠贰政枝子配适大臣拟主乱之道也故周记曰无尊妾而卑妻无孽适子而尊小枝无尊嬖臣而匹上卿无尊大臣以拟其主也四拟者破则上无意下无怪也四拟不破则陨身灭国矣
  潘夀语燕王曰王不如以国让子之人所以谓尧贤者以其让天下于许由许由必不受也则是尧有让许由之名而实不失天下也今王以国让子之子之必不受也则是王有让子之之名而与尧同行也于是燕王因举国而属之子之一曰潘夀阚者燕使人聘之潘夀见燕王曰臣恐子之之如益也王曰何益哉对曰古者禹死将传天下于益启之人因相与攻益而立启今王信爱子之将传国子之太子之人尽怀印为子之之人无一人在朝廷者王不幸弃群臣则子之亦益也王因收吏玺自三百石已上皆效之子之子之太重夫人主之所以镜照者诸侯之士徒也今诸侯之士徒皆私门之党也人主之所以自羽翼者岩穴之士徒也今岩穴之士徒皆私门之舍人也是何也夺号之资在子之也故吴章曰人主不佯憎爱人佯爱人不得复憎也佯憎人不得复爱也
  八说篇 酸甘醎淡不以口断而决于宰尹则厨人轻君而重于宰尹矣上下清浊不以耳断而决于乐正则瞽工轻君而重乐正矣治国是非不以术断而决于宠人则臣下轻君而重宠人矣人主不亲观听而制断在下托食于国者也 使人不衣不食而不饥不寒又不恶死则无事上之意意欲不宰于君则不可使也今生杀之柄在大臣而主令得行者未尝有也虎豹必不用其爪牙而与鼷䑕同威万金之家必不用其富厚而与监门同资有土之君说人不能利恶人不能害索人欲畏重已不可得也
  汉张敞论霍氏封事 臣闻公子季友有功于鲁大夫赵衰有功于晋大夫田完有功于齐皆畴其官邑延及子孙终后田氏篡齐赵氏分晋季氏颛鲁故仲尼作春秋迹盛衰讥世卿最甚迺者大将军决大计安宗庙定天下功亦不细矣夫周公七年耳而大将军二十岁海内之命断于掌握方其隆时感动天地侵迫阴阳月脁日蚀昼冥宵光地大震裂火生地中天文失度妖祥变怪不可胜纪皆阴类盛长臣下颛制之所生也朝臣宜有明言曰陛下褒宠故大将军以报功德足矣间者辅臣颛政贵戚大盛君臣之分不明请罢霍氏三侯皆就第及卫将军张安世宜赐几杖归休时存问召见以列侯为天子师明诏以恩不听群臣以义固争而后许天下必以陛下为不忘功德而朝臣为知礼霍氏世世无所患苦今朝廷不闻直声而令明诏自亲其文非策之得者也今两侯以出人情不相远以臣心度之大司马及其枝属必有畏惧之心夫近臣自危非完计也臣敞愿于广朝白发其端直守远郡其路无由夫心之精微口不能言也言之微眇书不能文也故伊尹五就桀五就汤萧相国荐淮阴累岁乃得通况乎千里之外因书文谕事指哉惟陛下省察
  张衡上孝顺皇帝疏 伏惟陛下宣哲克明继体承天中遭倾覆龙德泥蟠今乘云高跻磐桓天位诚所谓将隆大位必先倥偬之也亲履艰难者知下情备经险易者达物伪故能一贯万机靡所疑惑百揆允当庶绩咸熙宜获福祉神祗受誉黎庶而阴阳未和灾眚屡见神明幽远冥鉴在兹福仁祸淫影响而应因德降休乘失致咎天道虽远吉凶可见近世郑蔡江樊周广王圣皆为效矣故恭俭畏忌必𫎇祉祚奢淫謟慢鲜不夷戮前事不忘后事之师也夫情胜其性流遁忘反岂惟不肖中才亦然茍非大贤不能见得思义故积恶成衅罪不可解也向使能瞻前顾后援镜自戒则何䧟于凶患乎贵宠之臣众所属仰其有愆尤上下知之褒美讥恶有心皆同故怨讟溢乎四海神明降其祸辟也顷年雨常不足思求所失则洪范所谓僣恒旸若者也惧群臣奢侈昏逾典式自下逼上用速咎征又前年京师地震土裂裂者威分震者人扰也君以静唱臣以动和威自上出不趣于下礼之政也窃惧圣思厌倦制不专已恩不忍割与众共威威不可分德不可共洪范曰臣有作威作福玉食害于而家凶于而国天鉴孔明虽疏不失灾异示人前后数矣而未见所革以复往悔自非圣人不能无过愿陛下思惟所以稽古率旧勿令刑德八柄不由天子若恩从上下事依礼制礼制修则奢僣息事合宜则无凶咎然后神望允塞灾消不至矣
  周世宗以违众议破北汉兵自是政无大小皆亲决百官受成而已河南府推官高锡上书諌曰四海之广万机之众虽尧舜不能独治必择人而任之今陛下以一身亲之天下不谓陛下聪明睿知足以兼百官之任皆言陛下褊迫疑忌举不信群臣耳不若选能知人公正者以为宰相能爱民听讼者以为守令能丰财足食者使掌金谷能原情守法者使掌刑狱陛下但埀拱明堂视其功过而赏罚之天下何忧不治何必降君尊而代臣职屈贵位而亲贱事无乃失为政之本乎
  宋徐铉持权论 天下所以奉者君也君之所以尊者权也权者非他也赏罚而已矣赏公则当善而为善者进矣罚公则当恶而为恶者退矣若然则君子在位小人在野而权不在公室者未之有也中才之君知赏罚之权不可失而不知所以守之之道欲人之怀已也则必赏自我出欲人之畏已也则必罚自我行此乱之本也老子曰为者败之执者失之赏罚者受之于先王行之于有司人君正其本遏其淫而已茍自为之而自执之其与几何尚书数尧之德曰聪明文思及其举舜也则四岳师锡尧曰予闻如何朕其试哉夫尧既闻舜之行贤犹待四岳举然后登用此则赏不必已出也周公作万代之典设三听之法众听则杀之众疑则赦之此则罚不必已出也汉高祖气吞群雄威振海外然而不敢以私忿诛季布不敢以私惠赏丁公秦始皇亲治庶务以衡石自程群臣莫得专任而秦汉之成败岂不明哉然则赏罚在于公不在于自执必矣魏晋已降创业之君才略冠世功勲震主既当失政之代遂践数终之运后世人君惩其若是故憎疾胜已诛锄高名所谓同归于乱者也昔楚庄王谋事而当群臣莫能及𨓆而有忧色曰楚国之大而群臣莫吾及吾国其亡乎此所以饮马于河也汉高祖自谓不如三杰而能用之所以有天下也梁武在雍州时破魏将王肃得其巾箱书见魏帝手敕曰吾闻萧衍善用兵勿与鬭其威名如此及其为帝也乃用临川王宏贞阳侯明为将在竟陵府时与谢朓王融之俦齐名及其为帝也乃用陆验石珎为心膂何者患其失权贪其易制曾不知亡国之衅始基于此也夫权者非谓其强臣专政王命不行前邀九锡后征殊礼也盖人君有偏听焉有偏好焉偏听则朋党有所附矣偏好则姧邪有所入矣朋党势固奸邪在侧人主以不闻过为贤不违命为治如是则赏罚者朋党之所为而假手于人主矣当时之人知其如此亦且弃正义而事朋党背公室而向私门非徒竞利且以避害然则权安在哉后魏孝明时卫士数千人焚领军张彛宅杀其父子朝廷惧以为乱也止诛八人馀并释之高欢时在民间闻而叹曰乱之始也乃散家财招集亡命卒移魏祚魏人不知失权之始在乎孝明及高氏执政方云禄去公室不亦晚乎诚令人君用法公共接下均一善善而能用之恶恶而能去之不以已之私妨天下之义虽复体非圣贤盖亦思过半矣呜呼斯道也甚易知甚易行甚易效而鲜能行者盖夫疑信之际贪旦夕之便因循僶俛以至政隳势败而自不之知也传曰失之毫厘差以千里岂虚言哉
  御臣十二则
  赵简子问于史墨曰季氏出其君而民服焉诸侯与之君死于外而莫之或罪也对曰物生有两有三有五有陪贰故天有三辰地有五行体有左右各有妃耦王有公诸侯有卿皆有贰也天生季氏以贰鲁侯为日久矣民之服焉不亦宜乎鲁君世从其失季氏世修其勤民忘君矣虽死于外其谁矜之社稷无常奉君臣无常位自古以然故诗曰高岸为谷深谷为陵三后之姓于今为庶主所知也在易卦雷乘干曰大壮天之道也昔成季友桓之季也文姜之爱子也始震而卜卜人谒之曰生有嘉闻其名曰友为公室辅及生如卜人之言有文在其手曰友遂以名之既而有大功于鲁受费以为上卿至于文子武子世增其业不废旧绩鲁文公薨而东门遂杀适立庶鲁君于是乎失国政在季氏于此君也四公矣民不知君何以得国是以为君慎器与名不可以假人
  荆宣王问群臣曰吾闻北方之畏昭奚恤也果诚何如群臣莫对江乙对曰虎求百兽而食之得狐狐曰子无敢食我也天帝使我长百兽今子食我是逆天帝命也子以我为不信吾为子先行子随我后观百兽之见我而敢不走乎虎以为然故遂与之行兽见之皆走虎不知兽畏已而走也以为畏狐也今王之地方五千里带甲百万而专属之昭奚恤故北方之畏奚恤也其实畏王之甲兵也犹百兽之畏虎也
  司城子罕相宋谓宋君曰国家之危定百姓之治乱有君行之赏罚也赏当则贤人劝罚得则奸人止赏罚不当则贤人不劝奸人不止奸邪比周欺上蔽主以争爵禄不可不慎也夫赏赐让与者人之所好也君自行之刑罚杀戮者人之所恶也臣请当之君曰善子主其恶寡人行其善吾知不为诸侯笑矣于是宋君行赏赐而与子罕刑罚国人知刑戮之威专在子罕也大臣亲之百姓附之居期年子罕逐其君而专其政故曰无弱君而彊大夫老子曰鱼不可脱于渊国之利器不可以借人此之谓也
  韩宣王问于樛留吾欲两用公仲公叔其可乎樛留对曰昔魏两用楼翟而亡西河楚两用昭景而亡鄢郢今君两用公仲公叔此必将争事而外市则国必忧矣或曰昔者齐桓公两用管仲鲍叔成汤两用伊尹仲虺夫两用臣者国之忧则是桓公不霸成汤不王也湣王一用淖齿而身死乎东庙主父一用李兑减食而死主诚有术两用不为患无术两用则争事而外市一则専制而劫弑今留无术以规上使其主去两用一是不有西河鄢郢之忧则必有身死减食之患是樛留未有善以知言也
  卫嗣君重如耳爱世姬而恐其皆因其爱重以壅已也乃贵薄疑以敌如耳尊魏姬以耦世姬曰以是相参也嗣君知欲无壅而未得其术也夫不使贱议贵下偪上而必待势重之钧也而后敢相议则是益树壅塞之臣也嗣君之壅乃殆
  齐简公有臣曰诸御鞅谏简公曰田常与宰予此二人者甚相憎也臣恐其相攻相攻虽叛而危之不可愿君去一人简公曰非细人之所敢议也居无几何田常果攻宰予于庭贼简公于朝简公喟焉太息曰余不用鞅之言以至此患也故忠臣之言不可不察也
  魏曹植黄初令 夫远不可知者天也近不可知者人也傅曰知人则哲尧犹病诸谚曰人心不同若其面焉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有怨诗云忧心悄悄愠于群小自世间人或受宠而背恩或无故而入叛违顾左右旷然无信大嚼者咋断其舌右手执斧左手执钺伤夷一身之中尚有不可信况于人乎唯无深瑕潜衅隐过匿愆乃可以为人谚曰榖千驽不如养一驴榖驽飬虎大无益也乃知韩昭侯之弊袴良有以也使臣有三品有可以仁义化者有可以恩惠驱者不足以导之则当以刑罚使之刑罚复不足以率之则明主所不畜故唐尧至仁不能容无益之子汤武至圣不能养无益之臣九折臂知为良医吾知所以待下矣诸吏各敬尔在位孤推一槩之平功之宜赏于疏必与罪之宜戮在亲不赦此令之行有若皎日於戏群臣其览之哉
  周高祖始亲政颇事威刑虽骨肉无所宽惜齐公宪虽迁冢宰实夺之权又谓宪侍读裴文举曰昔魏末不纲太祖辅政及周室受命晋公复执大权积习生常愚者谓法应如是岂有年三十天子而可为人所制乎诗云夙夜匪懈以事一人一人谓天子耳卿虽陪侍齐公不得遽同为臣欲死于所事宜辅以正道劝以义方辑睦我君臣协和我兄弟勿令自致嫌疑文举咸以白宪宪指心抚几曰吾之夙心公宁不知但当尽忠竭节耳知复何言卫公直性浮诡贪狠意望大冢宰既不得殊怏怏更请为大司马欲据兵权帝揣知其意曰汝兄弟长幼有序岂可返居下列由是用为大司徒
  唐魏徵论治道疏 臣闻君为元首臣作股肱齐契同心合而成体已成不备为未成人然则首虽尊高必资手足以成体君虽明哲必资股肱以致理礼云民以君为心君以民为体心庄则体舒心肃则容敬书云元首明哉股肱良哉万事康哉元首丛脞哉股肱惰哉万事隳哉然则委弃股肱独任胸臆具体成理非所闻也夫君臣相遇自古为难以石投水千载一合以卵投石无时不有其能闻至公之道申天下之用内尽心膂外竭股肱和若盐梅固同金石者非唯高位厚秩在于礼之而已昔周文游于鳯凰之墟袜系解顾左右莫可使结者乃自结之岂周文王之朝尽为俊乂圣明之代独无君子哉但知与不知耳是以伊尹有莘之媵臣韩信项氏之亡命殷汤致礼定王业于南巢汉祖登坛成帝统于垓下若夏桀不弃于伊尹项王垂恩于韩信宁肯败已成之国为灭亡之虏乎又微子骨肉也受茅土于宋箕子良臣也陈洪范于周仲尼称其仁莫有非之者礼记称鲁穆公问于子思曰为旧君反服古礼欤子思曰古之君子进人以礼𨓆人以礼故有旧君反服之礼今之君子进人若将加诸膝𨓆人若将坠于泉无为戎首不亦善乎又何反服之礼之有齐景公问于晏子曰忠臣之事君如之何晏子曰有难不死出亡不送公曰列地以封之疏爵而待之有难不死出亡不送何也晏子曰言而见用终身无难臣何死焉谏而见从终身不亡臣何送焉若言而不见用有难而死是妄死也谏而不见从出亡而送是诈忠也春秋左氏传曰崔杼杀齐庄公晏子立于崔氏之门外其人曰死乎曰独吾君也乎哉吾死也曰行乎吾罪也乎哉吾亡也故君为社稷死则死之为社稷亡则亡之若为己死而为己亡非其亲昵谁敢任之门启而入枕尸股而哭之兴三踊而出孟子曰君视臣如手足臣视君如腹心君视臣如犬马臣视君如国人君视臣如土芥臣视君如冦仇虽臣之事君无有二志至于去就之节尚缘恩于厚薄然则为人上者安可以无礼于下哉窃观在朝群臣当枢机之寄者或地邻齐晋或业预经纶并立事立功皆一时之选处之衡轴为任重矣任之虽重信之未笃信之不笃则人或自疑人或自疑则心怀茍且心怀茍且则节义不立节义不立则名教不兴名教不兴而可与固太平之基保七百之祚未之有也又国家重惜功臣不念旧恶方之前圣一无所间然但宽于大事急于小罪临时责怒未免爱憎之心不可以为政君严其禁臣或犯之况上启其源下必有甚川壅而溃其伤必多欲使凡百黎元何所措其手足此所谓君开一源下生百端百端之变无不动乱者礼曰爱而知其恶憎而知其善若憎而不知其善则为善者必惧爱而不知其恶则为恶者寔繁诗曰君子如怒乱庶遄沮然则古人之震怒将以惩恶当今之威罚所谓长奸此非尧舜之心非禹汤之事书曰抚我则后虐我则仇孙卿子曰君舟也人水也水所以载舟亦所以覆舟孔子曰鱼失水而死水失鱼则犹为水也故尧战战栗栗日慎一日安可不深思之乎安可不熟虑之乎夫委大臣以大体责小臣以小事为国之常也为治之道也今委之以职则重大臣而轻小臣至于有事则信小臣而疑大臣信其所轻疑其所重将以致理其可得乎又政贵有恒不求屡易今或责小臣以大体或责大臣以小事小臣乘非其据大臣孰得其所大臣或以小过获罪小臣或以大体受罚职非其位罚非其罪欲其无私求其尽力不亦难乎小臣不可委以大事大臣不可责以小罪任以大官求其细过刀笔之吏顺旨成风舞文弄法曲成其罪自陈也则以为心不伏辜不信也则以为所犯皆实进𨓆维谷莫能自明则茍免其祸大臣茍免则谲诈萌生谲诈萌生则矫伪成俗矫伪成俗则不可以臻至理矣夫上之不信于下必以为下无可信若必下无可信则上亦有可疑矣礼云上人疑则百姓惑下难知则君长劳上下相疑则不可以言礼矣夫以一介庸夫结为交友以身相许死且不逾况君臣契合实同鱼水若君为尧舜则已为稷契岂有遇一事则变志见小利则易心哉此虽下之立忠未能明著亦由上怀不信待之过薄之所致也此岂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乎以陛下之圣明以当今之功业诚能博求时俊上下同心则三皇可追而四五帝可俯而六夏殷周汉夫何足数焉
  高参汉高祖伪游议 或曰汉高帝伪游云梦以擒韩信果哉其智足称也予以谓高祖不思弘远之䂓而务一时之计于是乎失政刑矣夫圣人贵正不贵幸与律不与臧昔者明王五载一巡狩合诸侯各朝于方岳大明黜陟故无德者削地有功者进律汉氏君临万国示人以偷伪游之名不可以训且当此之时韩信未有逆节一朝系信而生诸侯之疑天下皆疑则所利者少而所失者多昔崇伯之方命圮族共工之静言庸违帝尧以则哲之明而未有去者盖以其行伪象恭且有四岳之举故也向使尧恶四凶之行拒四岳之举不待试用加之诛放天下必以为戮不辜矣夫刑一人使天下知其罪则服赏一人使天下知其贤则劝若赏而不劝刑而不服则尧所不为也汉祖不能斟酌古典卒用陈平之言执信而归于京师一二年间韩王信反马邑赵相贯高谋柏人陈狶反代地彭越黥布卢绾悉以叛涣岂非服劝用刑之失欤传曰君人执信臣人执忠古之盟主耻袭侵之事况光有天下者乎於戏悠悠千载变诈萌生使天子不复言巡狩诸侯不敢议朝觐大者自嫌强盛小者惧于囚执是恩信不流于下而忠孝不达于上王者之泽寖以陵迟自云梦始矣
  苏轼君使臣以礼解 君以利使臣则其臣皆小人也幸而得其人亦不过健于才而薄于德者也君以礼使臣则其臣皆君子也不幸而非其人犹不失廉耻之士也其臣皆君子则事治而民安士有廉耻则临难不失其守小人反是故先王谨于礼礼以钦为主宜若近于弱然而服暴者莫若礼也礼以文为饰宜若近于伪然而得情者莫若礼也定公问君使臣臣事君如之何孔子曰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不有爵禄刑罚也乎何为其専以礼使臣也以爵禄而至者贪利之人也利尽则逝矣以刑罚而用之者畏威之人也威之所不及则解矣故莫若以礼礼者君臣之大义也无时而已也汉高祖以神武取天下其得人可谓至矣然恣慢而侮人洗足箕踞溺冠跨项可谓无礼矣故陈平论其臣皆嗜利无耻者以是进取可也至于守成则殆矣高帝晚节不用叔孙通陆贾其祸岂可胜言哉吕后之世平勃背约而王诸吕几危刘氏以廉耻不足故也武帝踞厕而见卫青不冠不见汲黯青虽富贵不改奴仆之姿而黯社稷臣也武帝能礼之而不能用可以太息矣
  苏辙君术 臣闻将求御天下之术必先明于天下之情不先明于天下之情则与无术何异夫天下之术臣固已略言之矣而又将窃言其情今使天子皆得贤人而任之虽可以无忧乎其为奸然犹有情焉而不可以不知盖臣闻之人有好为名高者临财推之以让其亲见位去之以让其下进而天子礼焉则以为欢进而不礼焉则虽逼之而不食其禄力为廉耻之节以高天下若是而天子不知焉而豢之以厚利则其心赧然有所不平人有好为厚利者见禄而就之以优其身见利而取之以丰其家良田大屋惟其与之则可以致其才如是而天子不知焉而彊之以名高则其心缺然有所不悦于其中人惟无好自胜也好自胜而不少柔之则忿鬭而不和人惟无所相恶也有所相恶而不为少避之则事其私怒而不求成功素刚则无折之也素畏则无彊之也彊之则将不胜而折之则将不振凡此数者皆所以求用其才而不伤其心也然犹非所以驭天下之奸雄盖臣闻之天下之奸雄其为心也甚深而其为迹也甚微将营其东而形之于西将取其右而击之于左古之人有欲得其君之权者不求之其君也优游翺翔而听其君之所欲为使之得其所欲而油然自放以释天下之权天下之权既去其君而无所归然后徐起而收之故能取其权而其君不之知古之人有为之者李林甫是也夫人既获此权也则思専而有之専而有之则常恐天下之人从而倾之夫人惟能自固其身而后可以谋人自固之不暇而欲谋人也实难故古之权臣常合天下之争天下且相与争而不解则其势无暇及我是故可以久居而不可去古之人有为之者亦李林甫是也世之人君茍无好善之心幸而有好善之心则天下之小人皆将卖之以为奸何者有好善之名而不察为善之实天下之善固有可以谓之恶而天下之恶固有可以谓之善者彼知吾之欲为善也则或先之以善而终之以恶或有指天下之恶而实之以善古之人有为之者石显是也人之将欲为此衅也将欲建此事也必先得于其君欲成事而君有所不悦则事不可以成故古之奸雄劫之以其所必不能其所必不能者不可为也则将反而从吾之所欲为古之人有为之者骊姬之悦献公使之老而避祸是也此数者天下之至情故圣人见其初而求其终闻其声而推其形盖惟能察人于无故之中故天下莫能欺何者无故者必有其故也古者明君在上天下之小人伏而不见夫小人者岂其能无意于天下也举而见其情发而中其病是以愧耻𨓆缩而不敢进臣欲天子明知君子之情以养当世之贤公名卿而深察小人之病以绝其自进之渐此亦天下之至明也
  安反侧九则
  子孔当国为载书以位序听政辟大夫诸司门子弗顺将诛之子产止之请为之焚书子孔不可曰为书以定国众怒而焚之是众为政也国不亦难乎子产曰众怒难犯専欲难成合二难以安国危之道也不如焚书以安众子得所欲众亦得安不亦可乎専欲无成犯众兴祸子必从之乃焚书于仓门之外众而后定
  汉高帝封功臣良未尝有战鬭功帝曰运筹策帷帐中决胜千里外子房功也自择齐三万戸良曰始臣起下邳与上会留此天以臣授陛下陛下用臣计幸而时中臣愿封留足矣不敢当三万戸乃封张良为留侯与萧何等俱封六年上已封大功臣二十馀人其馀日夜争功不决未得行封上在雒阳南宫从复道望见诸将往往相与坐沙中语上曰此何语留侯曰陛下不知乎此谋反耳上曰天下属安定何故反乎留侯曰陛下起布衣以此属取天下今陛下为天子而所封皆萧曹故人所亲爱而所诛者皆生平所仇怨今军吏计功以天下不足遍封此属畏陛下不能尽封恐又见疑平生过失及诛故即相聚谋反耳上乃忧曰为之柰何留侯曰上平生所憎群臣所共知谁最甚者上曰雍齿与我故数尝窘辱我我欲杀之为其功多故不忍留侯曰今急先封雍齿以示群臣群臣见雍齿封则人人自坚矣于是上乃置酒封雍齿为什方侯而急趣丞相御史定功行封群臣罢酒皆喜曰雍齿尚为侯我属无患矣
  唐中宗时河北人为突厥所驱迫者虏𨓆惧诛往往亡匿狄仁杰上疏曰边尘暂起不足为忧中土不安此为大事诸皆突厥契丹胁从之人皆是计逼情危且图賖死今且潜窜山泽露宿草行罪之则众情恐惧恕之则反侧自安伏愿曲赦河北诸州一无所问制从之仁杰于是抚慰百姓得突厥所驱掠者悉递还本贯散粮运以赈贫乏修邮驿以济旋师自食疏粝禁其下不得侵扰百姓犯者必斩河北遂安
  德宗时陆贽以河中既平虑必有希旨生事之人请乘胜讨淮西者李希烈必诱谕其所部及新附诸帅曰奉天息兵之旨乃因窘急而言朝廷稍安必复诛伐如此则四方负罪者孰不自疑河朔青徐固当响应兵连祸结赋役繁兴建中之忧行将复起乃上奏曰陛下悔过降号闻者流涕故诸将效死叛夫请罪逆泚怀光相继枭殄曩以百万之师而力殚今以咫尺之诏而化洽是则圣王之敷理道服暴人任德而不任兵明矣群帅之悖臣抵拒天诛图活而不图王又明矣盖好生以及物者乃自生之方施安以及物者乃自安之术若挤彼于死地而求此之久生措彼于危地而求此之久安从古及今未之有也今叛帅革面复修臣礼然其深言密议固亦未尽坦然必当聚心而谋倾耳而听观陛下所行之事考陛下所誓之言若言与事符则迁善之心渐固倘事与言背则虑祸之态复兴所宜布恤人之惠以济威乘灭贼之威以行惠臣所未敢保者唯希烈耳想其私心非不追悔但以猖狂失计已窃大名虽荷陛下全宥之恩然不能不自䩄于天地之间耳纵未顺命斯为独夫内则无辞以起兵外则无类以求助陛下但敕诸郡各守封疆彼既气夺算穷是乃狴牢之犯不有人祸则当鬼诛古所谓不战而屈人之兵者斯之谓欤诏以李怀光尝有功宥其一男归其尸使收葬诸道与淮西连接者非彼侵轶不须进讨李希烈若降当待以不死自馀一无所问
  奉天围既解李楚琳遣使入贡德宗不得已除鳯翔节度使而心恶之使者数辈至皆不引见欲以浑瑊伐之陆贽奏曰楚琳之罪固大但以乘舆未复大敦犹存勤王之师悉在畿内仅通王命唯在褒斜傥或楚琳发憾猖狂则我咽喉梗而心膂分矣今幸两端顾望正宜厚加抚循得其持疑便足集事必欲精求素行追抉宿疵则是改过不足以补愆自新不足以赎罪况今将吏岂尽无疵人皆省思孰免疑畏又况阻命胁从之流安敢归化哉上乃善待楚琳使者优诏存慰之
  裴度建彰义节将降卒万馀人入城李愬具櫜鞬出迎拜于路左度将避之愬曰蔡人顽悖不识上下之分数十年矣愿公因而示之使知朝廷之尊度乃受之愬还军文成度以蔡卒为牙兵或諌曰蔡人反侧者尚多不可不备度笑曰吾为彰义节度使元恶既擒蔡人则吾人也又何疑焉蔡人闻之感泣先是吴氏父子阻兵禁人偶语然烛有以酒食相过从者罪死度除其禁蔡人始知有生民之乐
  孝宽长史李询密启丞相杨坚云摠管梁士彦宇文忻崔弘度并受回金坚以为忧与郑译谋代之李德林曰公与诸将皆国家贵臣未相服从今正以挟令之威控御之耳前所遣者疑其乖异后所遣者安知其能尽腹心邪又取金之事虚实难明今一旦代之或惧罪逃逸若加縻絷则自郧公以下莫不惊疑且临难易将此燕赵之所以败也如愚所见但遣公一腹心明于智略素为诸将所信服者速至军所使观其情伪纵有异意必不敢动动亦能制之矣坚大悟乃命少内史崔仲方往监诸军为之节度辞以父在山东又命刘昉郑译昉辞以未尝为将译辞以母老坚不悦府司录高颎请行坚喜遣之颎受命亟发遣人辞母而已自是坚措置军士皆与德林谋之
  突厥冦定州刺史霍王元轨命开门偃旗虏疑有伏惧而遁州人李嘉运与虏通谋事泄令元轨穷其党与元轨曰强冦在境人心不安若多所逮系是驱之使叛也乃独杀嘉运馀无所问太宗大喜自是朝廷有大事多密敕问之
  郭威阅守贞文书得朝臣藩镇交通书词意悖逆欲奏之秘书郎王涛谏曰魑魅乘夜争出见日自消愿一切焚之以安反侧威从之
  重民十一则
  武王问于太公曰治国之道若何太公对曰治国之道爱民而已曰爱民若何利之而勿害成之勿败生之勿杀与之勿夺乐之勿苦喜之勿怒此治国之道使民之义也爱之而已矣民失其所务则害之也农失其时则败之也有罪者重其罚则杀之也重赋敛者则夺之也多徭役以罢民力则苦之也劳而扰之则怒之也故善为国者遇民如父母之爱子兄之爱弟闻其饥寒为之哀见其劳苦为之悲
  成王问政于尹佚曰吾何德之行而民亲其上对曰使之以时而敬顺之忠而爱之布令信而不食言王曰其度安至对曰如临深渊如履薄冰王曰惧哉对曰天地之间四海之内善之则畜也不善则雠也夏殷之臣反雠桀纣而臣汤武夙沙之民自攻其主而归神农氏此君之所明知也若何其无惧也
  管仲权修篇 地辟而国贫者舟舆饰台榭广也赏罚信而兵弱者轻用众使民劳也舟车饰台榭广则赋敛厚矣轻用众使民劳则民力竭矣赋敛厚则下怨上矣民力竭则令不行矣下怨上令不行而求敌之勿谋已不可得也欲为天下者必重用其国欲为其国者必重用其民欲为其民者必重尽其民力无以畜之则往而不可止也无以牧之则处而不可使也远人至而不去则有以畜之也民众而可一则有以牧之也 地之生财有时民之用力有倦而人君之欲无穷以有时与有倦养无穷之君而度量不生于其间则上下相疾也取于民有度用之有止国虽小必安取于民无度用之无止国虽大必危地之不辟者非吾地也民之不牧者非吾民也
  故国多私勇者其兵弱吏多私智者其法乱民多私利者其国贫故德莫若博厚使民死之赏罚莫若必成使民信之夫善牧民者非以城郭也辅之以什司之以伍伍无非其人人无非其里里无非其家故奔亡者亡所匿迁徙者无所容不求而约不召而来故民无流亡之意吏无备追之忧故主政可往于民民心可系于主齐桓公问管仲曰王者何贵曰贵天桓公仰而视天管仲曰所谓天者非谓苍苍莽莽之天也君人者以百姓为天百姓与之则安辅之则彊非之则危背之则亡诗云人而无良相怨一方民怨其上不遂亡者未之有也齐桓公谓管仲曰吾欲举事于国昭然如日月无愚夫愚妇皆曰善可乎仲曰可然非圣人之道桓公曰何也对曰夫短绠不可以汲深井知鲜不可以与圣人之言惠士可与辩物智士可与辩无方圣人可与辩神明夫圣人之所为非众人之所及也民知十已则尚与之争曰不如吾也百已则疵其过千已则谁而不信是故民不可稍而掌也可并而牧也不可暴而杀也可麾而致也众不可戸说也可举而示也
  颜渊侍鲁定公于台东野毕御马于台下定公曰善哉东野毕之御颜渊曰善则善矣虽然其马将失定公不悦以告左右曰吾闻之君子不谗人君子亦谗人乎颜渊不悦历阶而去须臾马败闻矣定公躐席而起曰趋驾请颜渊颜渊至定公曰向寡人曰善哉东野毕御也吾子曰善则善矣虽然其马将失矣不识吾子何以知之也颜渊曰臣以政知之昔者舜工于使人造父工于使马舜不穷于其民造父不尽其马是以舜无失民造父无失马今东野毕之御也上车执辔御体正矣周旋步骤朝礼毕矣历险致远而马力殚矣然求不已是以知其失也定公曰善可少进与颜渊曰兽穷则触鸟穷则啄人穷则诈自古及今有穷其下能无危者未之有也诗曰执辔如组两骖如舞善御之谓也定公曰善哉寡人之过也
  吕览用民篇 凡用民太上以义其次以赏罚其义则不足死赏罚则不足去就若是而能用其民者古今无有民无常用也无常不用也唯得其道为可阖庐之用兵也不过三万吴起之用兵也不过五万万乘之国其为三万五万尚多今外之则不可以拒敌内之则不可以守国其民非不可用也不得所以用之也不得所以用之国虽大势虽便卒虽众何益古者多有天下而亡者矣其民不为用也用民之论不可不熟剑不徒断车不自行或使之也夫种麦而得麦种稷而得稷人不怪也用民亦有种不审其种而祈民之用惑莫大焉当禹之时天下万国至于汤而三千馀国今无存者矣皆不能用其民也民之不用赏罚不充也汤武因夏商之民也得所以用之也管商亦因齐秦之民也得所以用之也民之用也有故得其故民无所不用用民有纪有纲壹引其纪万自皆起壹引其纲万目皆张为民纪纲者何也欲也恶也何欲何恶欲荣利恶辱害辱害所以为罚充也荣利所以为赏实也赏罚皆有充实则民无不用矣阖庐试其民于五湖剑皆加于肩地流血几不可止句践试其民于寝官民争入水火死者千馀矣遽击金而却之赏罚有充也莫邪不为勇者兴惧者变勇者以工惧者以拙能与不能也夙沙之民自攻其君而归神农密须之民自缚其主而与文王汤武非徒能用其民也又能用非己之民能用非己之民国虽小卒虽少功名犹可立古昔多由布衣定一世者矣皆能用非其有也用非其有之心不可察之本三代之道无二以信为管宋人有取道者其马不进倒而投之㶉水又复取道其马不进又倒而投之㶉水如此者三虽造父之所以威马不过此矣不得造父之道而徒得其威无益于御人主之不肖者有似于此不得其道而徒多其威威愈多民愈不用亡国之主多以多威使其民矣故威不可无有而不足専恃譬之若盐之于味凡盐之用有所托也不适则败托而不可食威亦然必有所托然后可行恶乎托托于爱利爱利之心谕威乃可行威大甚则爱利之心息爱利之心息而徒疾行威身必咎矣此殷夏之所以绝也君利势也次官也处次官执利势不可而不察于此夫不禁而禁者其唯深见此论邪
  适威篇 先王之使其民若御良马轻任新节欲走不得故致千里善用其民者亦然民日夜祈用而不可得茍得为上用民之走之也若决积水于千仞之谿其谁能当之周书曰民善之则畜也不善则雠也有雠而众不若无有厉王天子也有雠而众故流于彘祸及子孙微召公虎而绝无后嗣今世之人主多欲众之而不知善此多其雠也不善则不有有必縁其心爱之谓也有其形不可谓有之舜布衣而有天下桀天子也而不得息由此生矣有无之论不可不熟汤武通于此论故功名立古之君民者仁义以治之爱利以安之忠信以导之务除其灾思致其福故民之于上也若玺之于涂也抑之以方则方抑之以圜则圜若五种之于地也必应其类而蕃息于百倍此五帝三王之所以无敌也身已终矣而后世化之如神其人事审也魏武侯之居中山也问于李克曰吴之所以亡者何也李克对曰骤战而骤胜武侯曰骤战而骤胜国家之福也其独以亡何故对曰骤战则民罢骤胜则主骄以骄主使罢民然而国不亡者天下少矣骄则恣恣则极物罢则怨怨则极虑上下俱极吴之亡犹晩此夫差之所以自殁于干隧也东野稷以御见庄公进𨓆中绳左右旋中䂓庄公曰善以为造父不过也使之钩百而少及焉颜阖入见庄公曰子遇东野稷乎对曰然臣遇之其马必败庄公曰将何败少顷东野之马败而至庄公召颜阖而问之曰子何以知其败也颜阖对曰夫进𨓆中绳左右旋中䂓造父之御无以过焉乡臣遇之犹求其马臣是以知其败也故乱国之使其民不论人之性不及人之情烦为教而过不识数为令而非不从巨为危而罪不敢重为任而罚不胜民进则欲其赏𨓆则畏其罪知其能力之不足也则以为继矣以为继知则上又从而罪之是以罪召罪上下之相雠也由是起矣故礼烦则不庄业烦则无功令苛则不听禁多则不行桀纣之禁不可胜数故民因而身为戮极也不能用威适子阳极也好严有过而折弓者恐必死遂应猘狗而弑子阳极也周鼎有窃曲状甚长上下皆曲以见极之败也
  汉贾谊大政篇 闻之于政也民无不为本也国以为本君以为本吏以为本故国以民为安危君以民为威侮吏以民为贵贱此之谓民无不为本也闻之于政也也民无不为命也国以为命君以为命吏以为命故国以民为存亡君以民为盲明吏以民为贤不肖此之谓民无不为命也闻之于政也民无不为功也故国以为功君以为功吏以为功国以民为兴坏君以民为弱强吏以民为能不能此之谓民无不为功也闻之于政也民无不为力也故国以为力君以为力吏以为力故夫战之胜也民欲胜也攻之得也民欲得也守之存也民欲存也故吏率民而守而民不欲存则莫能以存矣故率民而攻民不欲得则莫能以得矣故率民而战民不欲胜则莫能以胜矣故其民之于其上也接敌而喜进而不能止敌人必骇战由此胜也夫民之于其上也接敌而惧𨓆必走去战由此败也故夫菑与福也非降在天也必在士民也呜呼戒之戒之夫民者万世之本也不可欺凡居于上位者简士苦民者是谓愚敬士爱民者是谓智夫愚智者士民命之也故夫民者大族也民不可不畏也故夫民者多力而不可过也呜呼戒之戒之与民为敌者未有胜之者也君能为善则吏必能为善吏能为善则民必能为善矣故民之不善也吏之罪也吏之不善也君之过也呜呼戒之戒之故夫士民者率之以道然后士民道也率之以义然后士民义也率之以忠然后士民忠也率之以信然后士民信也故为人君者其出令其如声士民学之其如响曲折而从君其如景矣呜呼戒之哉戒之哉君乡善于此则共然协民皆乡善于彼矣犹景之象形也君为恶于此则啍啍然协民皆为恶于彼矣犹响之应声也故是以圣王而君子乎执事而临民者日戒慎一日则士民亦日戒慎一日矣以道先民也道者圣王之行也文者圣王之辞也恭敬者圣王之容也忠信者圣王之教也圣人也者贤知之师也仁义者明君之性也故尧舜禹汤之治天下也所谓明君也士民乐之皆即位百年然后崩士民犹以为大数也桀纣所谓暴乱之君也士民苦之皆即位十年而灭士民犹以为大久也故夫诸侯者士民皆爱之则其国必兴矣故士民皆苦之则国必亡矣故夫士民者国家之所树而诸侯之本也不可轻也呜呼轻本不详实为身殃戒之哉戒之哉
  宋石介根本策 善为天下者不视其治乱视民而已矣民者国之根本也天下虽乱民心未离不足忧也天下虽治民心离可忧也人皆曰天下国家孰为天下孰为国家民而已有民则有天下有国家无民则天下空虚矣国家名号矣空虚不可居名号不足守然则民其与天下存亡乎其与国家衰盛乎自古四夷不能亡国大臣不能亡国惟民能亡国民国之根本也未有根本亡而枝叶存者故桀之亡以民也纣之亡亦以民也秦之亡亦以民也汉有平城之危诸吕之难七国之反王莽之夺汉终不亡民心未去也唐有武氏之变禄山之祸思明朱泚宗权希烈诸侯之叛唐终不亡民心未去也夫四夷大臣非不能亡国民心尚在也观汉高祖文景唐太宗其有以结民心之固王莽夺取汉已亡矣而民尚思汉恩未已故光武乘之中兴武氏禄山滔泚思明宗权希烈诸侯之乱唐已亡矣而民尚思唐德未已故终至于三百年民之未叛也虽四夷之彊诸侯之位大臣之势足以移国足倾天下而终不能亡也莽等不能亡汉武氏禄山诸冦不能亡唐是也民之叛也虽以百里虽以匹夫犹能亡国汤以七十里亡夏文王以百里亡商陈胜以匹夫亡秦是也噫民之未叛也虽四夷诸侯大臣不臣不能亡国况匹夫乎民之叛也虽匹夫犹能亡国况四夷乎矧诸侯乎矧大臣乎噫为天下国家者可不务民乎书曰可畏非民孟子曰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故古之天子重民也不敢侮于鳏寡民虽匹夫也有奸雄有豪杰有义勇伊尹吕望义勇也陈胜豪杰也黄巢奸雄也伊尹吕望不忍桀纣之民涂炭奋于耕钓起佐汤武放桀系纣义勇矣夫陈胜不堪秦之民役苦愤然举兵以诛秦豪杰矣夫黄巢伺唐之隙因民之饥聚兵以扰天下奸雄矣夫书曰可畏非民有奸雄有豪杰有义勇可不畏乎是以圣人不敢侮于鳏寡盖不可以匹夫待民也孟子谓民贵社稷次君轻盖不敢以万乘骄民也吁昏君庸主不知民为天下国家之根本以草莽视民以鹿豕视民故民离叛天下国家倾丧呜呼民可忽哉臣观太祖皇帝太宗皇帝真宗皇帝皇帝陛下养民勤矣爱心至矣然而天下之民困其故何哉郡守县令滥也憎尼多也祠庙繁也差役重也支移远也贡献劳也馆驿弊也吏易数也兼并盛也游惰众也今欲息民之困在择郡守县令减僧尼禁祠庙省差役罢支移停贡献宽馆驿久使任抑兼并斥游惰谨求其利病而各著于篇
  宋高宗初即位召朝集使谓曰朕初即位事有不便于百姓者悉宜陈不尽者更封奏自是日引刺史十人入阁问以百姓疾苦及其政治













  经济类编卷十二
<子部,类书类,经济类编>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Public domainPublic domainfalsefalse